━━━━━━━━━━━━━━━━━━━━━━━━━━━━━━━━━ 本文内容由【囡小】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丞相的枕边妻》 作者:万千风华      楔子      天璟皇朝二百一十年春!   太后赐婚,将刚刚及笄的将军小姐——夜千陵,许配给了谪仙出尘的左丞相——慕容尘!   结果,慕容尘当众拒婚!令将军府颜面扫地,更令将军小姐,当场晕厥!   恰在这时,右相——宫玥戈,送来一首诗词,欲求将军小姐为妻!   右相青梅竹马的爱人,得知此事,伤心欲绝之下,离家出家。   右相,少年丞相,丰神俊美,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乃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之一。而他,又在将军小姐最需要的时候,护了她。再加上,缠绵病榻期间的几次看望,令将军小姐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   天璟皇朝二百一十年夏!   成亲前夕,右相忽然找上将军小姐,告诉她,有人向军机处送了一份奏折,里面,有他贪污军饷的罪证。而,那一份奏折,只有她父亲才有那个能力将它毁了!   将军小姐为救未婚夫,苦苦哀求自己刚正不阿的父亲!   并且,在瓢泼大雨下,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   一年一度的祭祀!   淫暴帝王率领满朝文武进寺参拜!   安排住宿之时,淫暴帝王忽然手指与寺庙遥遥相望的尼姑庵。顿时,百官劝,帝王怒,“和尚都可以和尼姑比邻,朕为什么不能宿尼姑庵?”   一见淫念起!   淫暴帝王看上了尼姑庵内带发出家的右相爱人,欲在尼姑庵行那男女之事!   文武百官阻拦无果,右相又不想献上爱人。而这时,恰逢迫不及待前来告诉右相、她父亲终答应销毁他罪证的将军小姐,进入了尼姑庵……   于是……   故事,由此展开!      第一章 潋滟重生      ……唉……她到底还要跪多久?   夜千陵透明的身体,轻悠悠的漂浮在半空中。灰蒙蒙的天空砸落下来的瓢泼大雨,直接穿过她,落在地上。她低头,叹息的望着下方那一个已经跪了三天三夜的白衣女子。明明,看上去是那般的羸弱,不堪一击,但不想,竟也可以如此的坚强、固执,只为了求得紧闭的书房内、自己刚正不阿的父亲答应销毁那些威胁到她未婚夫的罪证,保她未婚夫安全!   能令一个女子如此付出的男人,夜千陵止不住产生了一丝好奇。   下一刻,夜千陵身形一晃,便飘飘然落了下去,来到女子的身旁,蹲下,对着她劝道,“你别跪了,你父亲为人正直,绝不会答应做这样的事的!”   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坚定,一如三日前下跪的那一刻!   夜千陵又是叹息一声。   她,一具异世来的灵魂,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她与面前的这个女子,无形中,仿佛有一条线,牢牢地牵着。她除了活动在面前的女子身边,哪也去不了。而,所有的人都看不到她,独独面前的女子,却是可以将她看的清清楚楚!并且,她与女子的名字,竟是一模一样!   这时,紧闭的书房,忽的从里面打开!   一名身形高大,一把黑白参半的山羊胡须的青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夜千陵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整整三天的男子,与三日前相比,竟是苍老了不下十岁。他,望着地上女子的目光中,有慈爱,有心疼,有沉重,也有无奈。许久,终是沉声道,“陵儿,为父答应你了!”   女子一刹那猛然睁大了眼睛,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陵儿,为父答应你,销毁那些的罪证。不过,为父会立即告老还乡,此生,再不踏入京城半步!”此生,再不见她一面……   女子的身形,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眼眶中的泪,决堤落下!   男子已然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手掌紧握成拳,不再看女子一眼,唤来婢女,扶着女子回房休息!   ……   雨,不知何时,已经渐渐的小了下去,明媚的阳光,从地平线下折射而起。   美轮美奂的彩虹,悬挂在天边!   ……   女子闺房。   夜千陵一手支着头,懒懒散散的盘膝漂浮在半空中,无聊的看着婢女——小柳,给女子梳洗打扮。   另一名婢女——小杨,在这个时候,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女子道,“小姐,刚刚打探到消息,右相与文武百官,都跟随着皇上去‘皇觉寺’参拜了!”   婢女小柳闻言,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女子道,“小姐,既然右相不在,那么,你不如改天再去找他?你在雨中跪了那么久,双腿……”   女子摇头,打断婢女的话,自行将一根无暇剔透的玉簪,插入了发髻。自己父亲答应帮他的这个好消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也好让他立即免去担忧受怕!   婢女劝阻无果,只能扶着女子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那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半空中的夜千陵,无声无息的飘随在了女子的身后!   当,飘出屋子的那一刻,灿烂的阳光,照耀在夜千陵的身上。刹那间,恍若千万只利箭,毫不留情的直射向她,又恍若直接将她扔入了滚烫的油锅煎炸!   难以抑制,夜千陵骤然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挡在自己的眼前,企图隔绝开阳光。   女子听到身后的声音,蓦然回头望去,心中,立即一忧,连忙推开了婢女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踉跄跑回了屋檐下。   夜千陵下一瞬间随之躲进了屋檐!   透明的身体,在半空中,一点点的卷缩了起来,带着久久无法平复地颤抖!   刚才,真的是险些魂飞魄散!   “你没事吧?”女子双手扶着房门,才勉勉强强站稳了身体,抬头,对着半空中的夜千陵问道。   “我没事!”夜千陵微微喘息的对着女子摇了摇头。   婢女们看不见夜千陵,也听不见夜千陵的声音,于是,女子的举动,在她们的眼里,就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不正常’起来。   皆担忧的上前去,“小姐,你怎么了?”   女子没有说话。此刻,她真的非常的想要去见那一个人,可是,半空中的‘人’,虽然她们才‘相识’了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但她却已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妹一般……   女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夜千陵很快便从刚才的惊险中,镇定下来。其实,女子完全可以不顾及她,但她却……冷静的道,“你可以让婢女拿一把伞来,我躲在伞下面,只要照不到阳光就没事!”   女子闻言,欣喜的点了点头!   ……   无忧山山脚下,一辆从‘皇觉寺’的方向绕过来的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婢女小柳与小杨,一同扶着女子下车。其中一人口不择言的开口道,“小姐,皇帝也太昏淫了,竟然这样大摇大摆的摆驾住进了尼姑庵,我们……我们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小柳,以后这样的话,不可乱说,若是被人听到……”女子责声!   小柳立即缩了缩脖子!   女子双足无力,膝盖处,更是麻木酸痛,抬头,看了看面前通往山顶‘静心庵’的小道,对着文静的小杨道,“我想上去,但恐怕是有心无力了,小杨,你上去告知一下右相,切忌,若是见到皇帝,一定要躲,莫要让他看到!”   小杨点头,快步上山。   ……   半个时辰后。   小杨回来,对着女子道,“小姐,奴婢见到右相了,也将事情与右相说了,可是,右相说,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当面与小姐说,请小姐立即上山,从后门进入庵内!”   女子看着面前仿佛永无止境的山道,羸弱的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了一下,半响,硬是咬了咬牙,在婢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上山!   ……   紧闭的房间内!   这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夜千陵,第一次看到宫玥戈!   只见,他,一袭如雪的白衣,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捻着杯盖、轻轻地摩挲着杯沿。深邃的五官,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低垂着的眼脸,长睫遮蔽了那一双不容人窥探的眼眸。   好一个丰神俊美的男子!   让人呼吸一紧!   夜千陵狡黠一笑,不愿做电灯泡,虽然男子看不到她,但她还是身体漂移,向着里屋而去。   在女子周围一定的空间内,她是完全可以行动自如的!   里屋。   夜千陵一眼便看到了简陋的床榻上、那一个沉睡的女子!   难道,那个男人‘金屋藏娇’?   这般想着,夜千陵向着床榻飘去,倒是有些好奇想看看,那个男人,究竟藏了什么绝色。但却发现,床上的女子,长睫,在轻微的颤动着。   她,在装睡!夜千陵断定!   这时,外边突然传来了瓷碗落地碎裂的声音,以及,女子的抽泣声!   夜千陵心中一惊,连忙出去看个究竟。只见,丰神俊美的男人,用一条白色的丝帕,不紧不慢的细细擦拭着修长白皙的指尖上那点点滴滴黑褐色的药汁。而,女子,则是狼狈不堪的跌倒在地上,双眸含水。脚边,瓷片碎裂了一地!   “你以为,我真的爱你么?愚蠢的女人!”   安静中,男人的声音响起,宛若天籁,有多好听,就有多残忍!   夜千陵顿怒,但一介灵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冷静的分析面前突变的状况,飘飞到女子的身边,对着她道,“先什么都不要管,马上离开这里,回去找你的父亲!”   女子呆恁着没有反应,俨然是被面前的情况给吓傻了!   男人冷漠的从女子的身边走过,打开房门,对着外面的人道,“来人,为‘了尘师太’沐浴更衣,送去皇上的厢房!”   夜千陵在男人开门、阳光射进来的那一刻,便迅疾的闪躲到了一边。紧接着,大声对着女子喊道,“你快起来,马上走,再不走就晚了!”   女子这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可是,她挣扎的力道,哪里抵得上两个走进来的小尼姑!   所有的一切,男人,竟都已经是安排好了的!   这个男人,残忍的简直令人心颤!   ……   女子,被送往了另一间厢房!   厢房内。   夜千陵看到了传说中的——淫暴帝王!他,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看上去非常的年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容貌也不赖,是个俊美的男子。只是,黑眸中溢满的淫欲,将一切都给破坏!   “怎么不是我要的那个女尼?”淫暴帝王开口,但声音中,并没有什么怒气,俨然已经被眼前的美色所迷惑。   十数名太监,异口同声的回答,“皇上,这就是你要的那一名女尼——了尘师太!”   淫暴帝王又看了看,似乎信了,问,“春药,都给灌下去了么?”   “右相已亲自灌下!”   “都出去吧!”   太监鱼贯而出,房门,合了回去。   女子开始觉得浑身发热,脸颊,不知不觉也已经通红一片,害怕不安、含泪欲滴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半空中的夜千陵,喃喃的求助道,“救我,救我!”   夜千陵也焦急不已,但还是安抚女子,“莫怕,有我在,断不会让你有事!”   女子闻言,微微放下心来。但是手,却是控制不住的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领口,霎时露出一大片春色,无意识的吐声,“热,我好热,难受,好难受……”   “来,美人,由寡人来为你解热!”   不知何时靠近的帝王,手,直接伸向了女子的腰带。   “扣住他的手腕,用你全部的力气,将它反折!”夜千陵冷静的对女子说。   女子按照夜千陵的话做,但是,她的力道,实在是太小了,竟让帝王觉得她是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帝王顿时大笑出声,欢喜不已,一把将女子抱了个满怀,轻吻上她的颈脖,道,“寡人喜欢,寡人就是喜欢贞洁烈女在春药的药力下,变为dang妇!”   女子眼眶中的泪,霎时,密集的落下!   而,就在这时,房外传来太监禀告的声音,“皇上,右相有事禀告!”   女子一怔,紧接着便是一喜,以为那个男人来救她了。全然忘记,之前是他无情的将她送来了这里。   “什么事?”   被打断的帝王,语气非常的不善!   “皇上,夜将军‘通敌叛国’,趁着你前来祭祀之际,前往军机处销毁罪证,被数名大臣当场撞见,人赃并获!”   门外传来的天籁声音,令女子脸上的笑容,突兀的僵硬住。面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大口鲜血,猛然吐了出来。   帝王看着自己被弄脏的龙袍,双眸中,戾气一现,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狠狠的便甩了过去,直接将女子重重的打落在地。   “皇上,这一件事,请问该如何处置?”   门外的声音,丝毫不受屋内动静的影响,依旧平静无波的传来。   “右相觉得该如何处置?”帝王反问。   “‘通敌叛国’乃是抄家灭门之罪,臣建议,今日午时便处决‘夜氏一门’!”   “就按丞相的意思办!”   “臣遵旨!”   这一刻,就连半空中的夜千陵,都难以置信的猛然睁大了眼睛,早已停止了跳动的心脏,更是因为愤怒而不断的起伏了起来!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的冷血、无情、残忍、心计……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人神共愤!   脚步声,渐渐地远离!   夜千陵很快的冷静下来,飞到女子身边,道,“快起来,逃离这里!”   女子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从夜千陵的角度,只看到了一滴滴的泪水,如雨滴般不断的砸落在地上,而丝毫看不到那一双落泪的眼眸,已经渐渐地呈现出了空茫茫的死寂!   帝王弯腰,一把扣住女子的手腕,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将女子从地上拽了起来,再用力一推,将她的身体,推倒在了偌大的圆桌上!   身旁的夜千陵顿时恼怒的一拳揍过去,但是,整只手,却从男人的身上穿了过去!   看着女子受辱,却无能为力!这一刻,夜千陵怒到极致!   一切,似乎……已经……谁也没有能力再改变!   夜千陵忿恨的闭上了眼……   而,就在这时,只见女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帝王,打开门,狼狈的就冲了出去。   夜千陵被牵引着往外而去。   明媚的眼光下,夜千陵恍若陷入了地狱,但她的脸上,却反而露出了笑容!   可,那笑容才露出来不久,就僵硬在了脸上。因为,女子跑出院子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便跃入了院子外的那一个湖泊内!   女子的身体,向着无止境的湖底沉去!   夜千菱也因此被带入了水中!   帝王,以及屋外的那些太监,在那一刻,都是措手不及,以至于,令女子逃离了出去,待追上来看到这一幕,皆纷纷在岸上嗤笑了起来。俨然,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遇上了不知道多少回。而在他们的眼里,这只能成为一场笑料!   湖内。   沉入湖底的身躯,呼吸,渐渐地弱了下去,最后,完全停止。一抹如夜千陵一般透明的灵魂,从身躯内,悠悠荡荡的飘了出来,如一缕白绫,向着湖面浮去!   “不要去,危险!”   夜千陵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女子的手,想要阻止女子漂浮上去。但是,却徒然被女子带着往湖面浮去。   交握的手,对方的记忆,在自己的脑海里流窜。   夜千陵一瞬间深切的体会到了女子彻骨的绝望,以及,心如死灰,颤音的道,“你怎么那么傻?”   女子潸然一笑,一字一顿,仿佛可以听到她的心滴血的声音,“事到如今,我不仅害得父亲一生的英明尽毁,还害得全家人因我而……我已无脸再苟活下去!”   “这不是你的错,你……”   女子对着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在飘出水面的那一刻,突的转身,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将夜千陵给推回了湖中,而自己,则向着烈日普照的天空飘去。   “回来,危险……”   夜千陵大喊,就要浮出水面,去追女子,但是,湖底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股异常巨大的引力,吸着夜千陵直直的向着湖底沉去!   透过眼前越来越厚的水层,夜千陵看到女子越飞越高,离太阳越来越近,然后……然后……身体如破碎的玻璃一般,瞬间四分五裂,消失不见……   “不!”   惊呼出声,下一刻,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   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清晰!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眼角的一滴泪,隐入水中,消失不见!莫名的出现在女子的身边,和女子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只有女子可以看到她……难道,冥冥之中,一切,早已经注定……不,不,她,夜千陵从不信命,双手,倏然紧握成拳,双眸,瞬即睁开,潋滟光芒,尽融汇在那一双明眸之中了!   她会让他们知道,伤了‘她’,该付出何种代价!   ……   岸上。   嬉笑观看的淫暴帝王,以及太监,皆以为沉入湖底这么久的人,必然已死,于是,寥寥无趣的准备离去。但,不想,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他们误以为已死的人,自己慢悠悠的游了回来,脸上,带着摄人心魄的笑!      第二章 绝地反击      “皇上,你怎么就走了呢?”   身后,忽然传来女子蜿蜒流转的嗓音,空灵而又飘渺,无形中有着一种诱人的魔力!   淫帝一刹那几乎是本能的回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漂浮出水中的那一个女子,一袭如雪白衣,昳丽容颜,华色精妙,唇线绽蔓嫣然笑意。周身,散发出一股清纯干净,却又夹杂着一丝妩媚妖娆的混合气质,异样的独特。湖面上,在阳光下荡漾着的粼粼波光,跳跃的洒落在她嫩白剔透肌肤之上,如梦似幻,美靥如画!   呼吸,徒然一窒!   整个人,霎时痴痴的呆愣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动荡!   纷纷转过头来的太监,一时间,也都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   “皇上,人家只是和你玩一个‘新鲜的游戏’而已,你怎么就丢下人家一个人走了呢?”沉浮在水中的人儿,眨了眨眼睛,满脸‘委屈’的嘟了嘟嘴。使得那如玉的肤色,更添了一丝风娆,魅人蚀骨!   “寡……寡人怎么舍得丢下美人一个人!”   淫帝已然被眼前的美色蛊惑住了心神,分不着东南西北。同时,散去的,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再次占据黑眸,大跨步的上前一步,蹲下身来,手,色迷迷的高高挑起水中人儿的下颚,指腹,轻柔的来回摩挲,舍不得移开一分,色昧吹气,“不如,寡人与美人一道共洗‘鸳鸯浴’,如何?”   “皇上,你好坏呀!”   夜千陵不轻不重的打开轩辕承玄的手,‘羞涩’的垂下了头。一抹寒澈的冷笑,在低垂的眸中,稍纵即逝,再抬起头来,眸光闪闪,握上轩辕承玄的手,语出轻声,“皇上,人家只想和你两个人在房间里……”   “在房间里如何?”故意放暧了语调的反问,的眼眸,仿佛可以直直穿透人身上的那一层衣服……   “皇上,你真的是太坏了,不理你了……”   再次‘羞涩’的低下了头,下一刻,身体,被一道力道,突的带了起来,溅起浪花层层。   夜千陵双足在出水的那一刻,足尖微微一勾,带起一道水流,直泼向身后那十数个太监,溅了所有的太监满脸水渍,再玉臂一揽,顺势搂上了淫帝的颈脖,头,轻轻地伏在他的耳边,低低的喘息,带着撩人的媚态,说不出的风情万种,“皇上,人家身上真的好热,你带人家回房,替人家‘解解热’,好不好?”   “好好好,寡人最喜欢替人‘解热’了,我们回房,慢慢‘解’……”淫帝大笑出声,打横抱起湿漉漉的夜千陵,跨步向前,片刻就进入了厢房。   太监们面面相觑的拭了拭脸上的水渍,跟上去,关上房门,守在外面。   ……   厢房内。   淫帝——轩辕承玄,一边将夜千陵放在圆桌上,一边就急不可待的去解夜千陵的衣带,那淫欲靡靡之气,破坏了那俊美的容颜,令人心生厌恶!   夜千陵一把扣住轩辕承玄乱摸的手,妖媚一笑,梨涡轻陷,“皇上,人家身上这么热,定是生病了,你替人家好好地把把脉,施施针,好么?”说着,一手轻轻地堵上轩辕承玄的嘴,音如流莺婉转,“人家绝对相信皇上的医术,皇上要往‘哪里’施针,人家就把‘哪里’给……慢慢的……脱……了……”   轩辕承玄顿觉新奇有趣,迫不及待就让外面的太监去找了一盒银针,送进来!“来来来,美人,我们现在就开始施针。只是……”昧色的目光,透视的在夜千陵身上来回流转,略显为难,“到底先施哪里好呢?”   夜千陵看着那纤长的银针,‘害怕’的缩了缩身子,旋即,从圆桌的另一面滑下去,一步步,向着里面的床榻退去。   轩辕承玄手持银针,双臂展开,如一只大灰狼捕捉小白兔一般不怀好意的步步逼近,俊美的脸上,显现出狰狞,“美人,来,让寡人为你‘治病’!”   “皇上,不要嘛!”   退着退着,身后,已无退路,双足,‘一不小心’被床榻的榻沿一挡,夜千陵顿跌坐在了床榻上。   轩辕承玄立即两大步的快速上前,一个俯身,双手撑在夜千陵身体的两侧,便将夜千陵牢牢地困在了自己与床榻之间,“美人,不怕哦,寡人绝对会很温柔的!”   “不嘛,人家还是好怕呀!”   身体,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眸光闪动,我见犹怜!   “美……人……”   “好啦好啦,人家让你施嘛。”   受不了对方那无限制拖长了音调的变相尾音,原本‘害怕至极’的人,忽然露出了一副豁出去、大义凛然的样子,只是……只是还是有着深深地犹豫,商量的语气开口,“皇上,不如,针要施‘哪里’,你先在自己的身上指一指,让人家看看,好让人家心里先有一个数,好么?”   “好好好……”   想也未想的便点头答应,轩辕承玄立即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大义凛然的人,眼力似乎‘不太好’,手,突的落在了轩辕承玄的大腿上,问道,“皇上,你说的是这里么?”   轩辕承玄立即喜不胜收的点头,暂且压制住推倒对方的冲动,“对对,就是这里!”   “皇上,你穿着衣服、裤子,人家怎么看得清嘛?”   “那美人的意思……”   “皇上,你坏呀,这还要问人家!”又一次‘羞涩’的转开头,只是,这一次,眸中的冷冽,已不再是一闪而逝,而是长久的停留在了那里。   轩辕承玄丝毫未觉,三两下的就除去了自己身上因为刚才抱夜千陵而微微弄湿了的龙袍,丢弃在地上,道,“美人,快转过头来,看,就是这里……”说话间,手,直接就拉起了夜千陵的手,要她触碰上去,但却在看到转过头来的对方、那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时,整个人蓦然一滞,直觉的便要后退!   但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夜千陵微微一笑,笑容,如争先绽放的罂粟,摄人心魄!美则美矣,却是有毒!瞬即,反扣住轩辕承玄的手,用力的将猝不及防的轩辕承玄就是往床榻上一拽,再一个翻身反将他压在身下。右手指尖不知何时暗藏住的四根银针,同一时刻没入轩辕承玄的下身!   所有的一切,完美的一气呵成,用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容不得人反应,亦容不得人反抗!   轩辕承玄猛然痛呼出声,身体,立刻如砧板上的鱼、暴跳挣扎了起来,咬着牙的快速向外面的人喊,“来……来人……快来人……”   夜千陵手掌一撑床榻,一个轻松的跃身,便越过了轩辕承玄,落在了地面上。红唇一勾,与轩辕承玄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皇上,人家不过是轻轻的扎了你一下,试了一下手,你怎么就喊成这个样子呢?是不是很痛,那人家不要试了啦……”   门外的太监,听到那两道声音,原本推门而进的手,都给收了回去,并且,还远离了房门,步到了院子中去!   “你……你……”   轩辕承玄自然听到了门外的声音,顿时,就要再喊。但奈何,下身传来的剧痛,越来越烈,非常人能够忍受。令他一时间只能本能的胡乱扯过一旁的锦被,紧紧地咬在口中!   夜千陵看着满头汗水、颤抖个不停的、卷缩在床榻上的人,止不住舒意一笑,终于,微微的出了一口气。但是,不够,这还远远不够,一拂湿漉的衣袖,无比优雅的在榻沿坐了下来。修长如玉的手,随之‘轻轻’的抚上那一张俊脸,然后,忽的高高扬起,带着凌厉的风声就落了下去。   轩辕承玄看着,飞快的扯出口中的锦被,恶狠狠的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你敢?”   帝王的气势,在这一刻,微微的展现!   夜千陵闻言,眸光一转,红唇霎时一勾,落下去的手,在离对方的脸不到一寸处,硬生生的刹住!   轩辕承玄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同时,以为对方惊惧,落下去的气焰,高涨了起来,怒火中烧,杀气弥漫,“你竟敢这样对待寡人,寡人定将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夜千陵无视轩辕承玄的话,慵懒一笑,不紧不慢的拢了拢额前那一缕青丝,牛头不对马嘴的淡漠一句,“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打你么?”   “你……”   “我怕脏了我的手!”   话落,反手扣住轩辕承玄的手,对着他自己的脸,就是脆生脆响的两巴掌。刹时,只见那一张俊美的脸上,清晰的留下了两个五指分明的手掌印!   “你……你……”   轩辕承玄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罪’,震惊之余,竟是说不出话来。   夜千陵一手扣住轩辕承玄的手,知道时间紧迫,不再耽搁,正色冷声道,“若是不想成为太监,一辈子碰不了女人,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去做!”   “……太……太监?”   轩辕承玄无法接受这两个字,面色,一瞬间,红橙黄绿青蓝紫依次晃过!   “你也可以不信,可以宣宫内的太监来为你医治。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医治好了,或许没什么,不过就是丢丢脸罢了。但若是医治不好……”   红唇勾勒出一抹冷笑的弧度,自信妍妍,“我赌你医治不好!”   旋即,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那一张红肿不堪的脸,“另外,我得事先告诉你一点,我这个人呢,有怪癖,我的‘病人’,我不喜欢他去找其他人,那会让我觉得,他是在质疑我的医术,会令我很不高兴!届时,就算那一个人跪下来求我,我也断不会出手医治。”   说着,冷眸倏然一眯,一道寒光射出,令屋内的温度,再降一个层次,“并且,你好不好奇、想不想看看天下百姓知道他们淫暴的帝王成为太监时,会有什么表情?天下诸侯知道后,又会……”   “你敢!”   “你大可以试试!”   对峙的场面,展了开来。她嫣然浅笑,他怒目而视,怒不可遏,怒火冲天……其成败,可想而知。   轩辕承玄咬着牙的忿恨开口,“你要寡人为你做什么?”   “杀了右相——宫玥戈!”   “你……”   “不过,我也知道,这似乎有些强人所难。因为,依你的能力,根本连他一根头发都动不了!”   轩辕承玄面色又是倏然几变,夜千陵红唇微勾,明带一丝嘲讽,毫不掩饰,紧接着开口,“我要你立即下山,前往法场,救下夜将军一家!”   “通敌叛国乃是死罪……”   夜千陵莞尔一笑,却是笑而不语,就那样好整以暇的望着床榻上的人。徒然令被望着的人,直觉一阵毛骨悚然!   轩辕承玄对视上去,很快的,又是败下阵来,恼怒道,“寡人……寡人这就下令,让人去宣旨……”   “你的圣旨,在那一个人眼里,根本就是一张形同虚设的废纸,你亲自去,立刻,马上!”   命令的话语,不容置喙的语气,一刹那,竟是令人心生战粟,只能臣服其下!   夜千陵话落,不再停留,带走桌子上的那一盒银针,直接从窗边跃出,空气中,留下她一句恍若诉说天气般淡然、但却暗藏着杀意的话语,“若是‘夜氏一门’中,有一个人掉了一根头发,那我就要你……”声音顿了一顿,“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顿怒不已!顿怒不已!轩辕承玄猛然一拳揍向墙壁,大声怒喝,“来人……”   ……   夜千陵越窗而出后,按着记忆,快速的向着宫玥戈之前所在那一间厢房而去,同时,顺手牵走了一棵树的树干上、一条正在慢慢攀爬着的小虫。旋即,咬破自己的指尖,将红色的鲜血,滴在小虫的身上,再用银针,将血巧妙地引入小虫体内。片刻,青色的小虫,俨然变成了一条红色的小虫!   从窗户进入,床榻上的那一个女子,还躺在那里!   夜千陵笑了笑,只是笑意,半分未入眼底,一拂衣袖,在床榻上坐下,轻启薄唇,“一直装睡,累么?”   床榻上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长睫明显一颤,却并未掀开。   夜千陵将手中的那一条虫子轻放在女子的脸上,任其在女子的脸上一点点的攀爬。   木莞心感觉到脸上的触觉,心中一惊,猛然坐了起来。   脸上的虫子,因着她的动作,而掉落在了锦被上,随即,落入了她的眼。   木莞心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身体抑制不住的轻颤起来,怔怔的望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应该……”   “应该什么?”   夜千陵笑着欣赏女子的战粟,并没有指望女子回答。而后,手,指了指锦被上的那一条虫子,问道,“知道这一条虫子,它叫什么么?”   木莞心摇了摇头,同时,又向后缩了缩身子。   “它是‘苗族’的‘蛊虫’,若放在人的手心上,它就会一点点的钻进去,然后,生活在人的体内。再然后,产子,一代接一代的在人的体内繁衍下去,等到一定的时候,或许你吐一口口水,都会带出一堆密密麻麻的小虫……”   一刹那,木莞心面色煞白!   这时,夜千陵忽的出手,数根银针,瞬间没入木莞心的体内,制住了她的身体与声音,令她动荡不得、呼喊不得!如哄小孩子般笑道,“来,让我来将它送入你的体内!”   拉过木莞心的一只手,手掌向上。   再抓过那一条虫子,缓缓地向着木莞心的手心放去。   木莞心一时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恐惧的水汽,不断地在眼中泛滥,样子,楚楚可怜,令人心疼不已!   夜千陵不为所动!面前的女子,一直在这里装睡,别说整件事,她无辜!   木莞心在虫子落入掌心的那一刻,本能的猛然闭上了眼睛。   夜千陵抓住这一刻的时机,手掌一收,将虫子收入了自己的衣袖下,而几乎是同一瞬间,数根银针深入木莞心的手心,带起哪里一阵刺痛和一个红色的圆点。   “好了,虫子已经进去了!”   夜千陵拍了拍手,怜惜的拭去木莞心脸上的那两行水渍,轻哄道,“乖啊,不哭,‘蛊虫’繁衍其实很慢的。”   木莞心眼泪汪汪的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笑加一句,“不过一天繁衍一次而已!”   木莞心眼中的泪,霎时,噼里啪啦的落下来,长睫一个劲的煽动。   夜千陵见不得人哭,又是耐心一哄,“不哭不哭,乖乖睡吧!”说着,巧妙的取出木莞心体内的银针,还她自由,再顺手拿走了她枕边的那一根金簪,插入自己的发髻。   下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不是手心的刺痛与那一个红点,木莞心恍然要以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噩梦,沙哑的声音,顾不得形象的向外急喊,“来人……来人……”   ……   ‘静心庵’大门外。   夜千陵出来,见文武百官齐聚,而轩辕承玄,则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龟速的率先下阶梯。于是,莞尔一笑,不理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向着轩辕承玄走去,“皇上,你好慢呀,让人家来帮帮你,好么?”   轩辕承玄徒然听到那一道声音,几乎是像见到了鬼一样的连忙喊人,“来人……”   “太监……”   两个字,令轩辕承玄蓦然闭了嘴!   夜千陵不觉好笑,手,带着威胁性的拍了拍轩辕承玄的肩膀,问道,“皇上,你喊人,是不是想要让人将你身边的这两名太监抓下去,打入天牢?”   “……是!”   轩辕承玄不甘的应予,旋即,面色不善的对着上前来的侍卫怒喝道,“还不将他们抓下去!”   两名太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带下去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夜千陵环视一周,红唇微勾,声音不重,却也足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皇上,我们再来玩一个新鲜的‘游戏’,好么?”   咬牙切齿的一个字回荡在空气中,“好!”   而,回应这一个字的,则是夜千陵在轩辕承玄身后毫不留情的一脚,直接将他给踹了下去。而自己,也连忙的紧跟而上。   文武百官看着这一幕,不约而同的摇头晃脑,叹息帝王的荒唐!   ……   由夜千陵在身后不断的踢踹着轩辕承玄,两个人,很快便下了山!   ……   山下。   夜千陵仰头望天,此时,已是将近午时一刻。她敢断定,那一个人既然如此迫不及待的要置夜家与死地,定会提前下令斩首。回头,望向轩辕承玄,“你身上可有代表你身份的东西?”   轩辕承玄傲慢的斜眸,“寡人浑身上下都……”话出一半,突的止在对方那勾唇的笑容中,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衣袖下丢出一块蟠龙玉佩。   夜千陵接住,快步走向不远处拴在树干上的马匹,跃身上马,牵动着缰绳来到轩辕承玄面前,笑着道,“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么?”   轩辕承玄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那就是将整天只知道‘’二字的人,变成一个‘能看不能吃’的太监!”   “你……”   “午时三刻,若是你赶不到法场,那么,我保证会让你一辈子都尝着这种滋味!”   “你……”   轩辕承玄怒,狂怒……   夜千陵唇角轻扬,不再理会轩辕承玄,一挥马鞭,绝尘而去。飘荡的白色衣袂,带起一丝淡淡的幽香……      第三章 法场初见      “什么时辰了?”   监斩台上的男子,手端一杯茶盏,闲然的品着!一举一动间,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两个字:雅致!   “回右相,午时一刻!”   “斩!”   宫玥戈放下茶盏,一手从案上拿起了一块刻着‘斩’字的令牌,便执了出去!   两旁一字排开的官员,皆诧异不已,这午时三刻,还没有到……可,丢出去的令牌,岂有收回之理!   一时间,所有的刽子手,都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手中银晃晃的大刀,只等着令牌落地的声音响起,便直接挥下刀去。   刑台四周,层层拥挤的人群,一刹那,都蓦然屏住了呼吸,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双目睁大,紧张的望着那一块呈抛物线向着地上落去的令牌!   “不能斩!”   “夜将军是忠臣!”   “……”   声音,在令牌离地面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的,从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但却丝毫阻止不了令牌落地,也丝毫无法减缓令牌落地的速度!   四周的百姓,霎时,都忍不住黯然的闭上了眼睛!   但,不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差半寸就落在地面上的令牌,突的飞了起来,循着落下那一条轨迹,‘砰’的一声,落回了案上那一只插着令牌的竹筒!   这一变故,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下一刻,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翩然从天而降,衣袂飘飘,落在了刑台之上。   但见他,白衣胜雪,玄纹云袖,腰间束着一条与白衣一致的白色腰带,配一块羊脂白玉,将他的身躯,勾勒得笔直修长。一双星眸,如水晶珠般清透,却又深不见底。眉如墨画,多一分则嫌粗、少一分则嫌细。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用一根雕工简洁的白玉簪,简简单单的束起。眸光扫向处,柔和与锐利并存。顿时,令监斩台两侧的所有官员,都突感一股迫人的压力,纷纷垂下了头去!   任是此刻场景不对、气氛不对,但所有的人,都还是抑制不住的被男子诗意入画的美丽所深深地震撼住!   空气,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   “左相,你这是何意?”   宫玥戈悠然而坐,恍若天籁的嗓音,如山涧的清泉,又如一道优美的旋律,任是是前一刻冷漠的下令‘斩首’的人,也让人怎么也恨不起来!   慕容尘不语,只是轻轻的一拂衣袖。   霎见,所有刽子手手中的大刀,一瞬间,都控制不住的脱离了手掌,飞至半空中,再刀尖向下,在刽子手的头顶,直直的坠落。   所有的刽子手,抬头一望,皆惊惧的连连后退了两步!   顿时,一脚踏空,全都狼狈的跌下了刑台!   下一刻,一把把带着鹤唳风声的大刀,便整齐一致的直插在了刑台的两边,阻止了刽子手再上擂台。   慕容尘缓步走向屈膝而跪的夜璟天,白色的衣摆,在行走的过程中,微微的飘逸而起。明明,身处在这世俗乱世当中,却又是那样的远离红尘,不染尘埃!   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弯腰,完美毫无瑕疵的双手,便将地上的夜璟天给扶了起来,“夜将军,我来晚了!”音质与人,同样的透人心弦,任是如何杀戮的人,在这样的声音下,也恍若被清泉荡涤了灵魂,不由自主的滋生出几分仁善来!   夜璟天站起身来,一袭青衣,一如往昔,如竹如松。衣摆上的那一点尘土,丝毫无损与他的气节,“左相,此次,我之所以会受宫玥戈陷害,也是因为我自己……”话语一搁,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旋即,语气一转,接着道,“我的生死,倒是其次,我只是担心陵儿……”   “夜将军放心,此事,我已禀告太后,太后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闻言,夜璟天身后还跪着的那些人,都忍不住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劫后余生’!但夜璟天,却并没有如他们一般来得乐观。   果然,只听监斩台上的那一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语调,楞是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懵然屏住了呼吸,“左相,本相奉皇上之命监斩‘通敌叛国’的夜家,你此举,可是未将皇上之命看在眼里?”   “右相,此事尚未调查清楚。你急于处决,可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之口?”慕容尘面上含笑,带着一丝淡淡的嘲意,墨玉般的星眸,同时闪过一丝冷冽!   “人赃并获,罪证确凿!左相还想要如何调查?”   “证据何在?人又何在?”   宫玥戈抬眸淡笑,笑容如流水月光,表面清润,内里看不透,“既然左相执意要‘证据’,那么,来人,将‘证据’呈给左相过目!”   话落,立即有一侍卫,将一份似乎早已准备着的信函,送到了慕容尘的手中!   慕容尘打开,目光掠去,手,倏然一紧,手中的信函,刹那间便化为了一堆灰烬,风一过,随风而逝!   宫玥戈笑容越深,配上那分神俊美的容颜,怔是一刹那夺去了众人的呼吸,温和与强硬并济,“左相,众目睽睽之下销毁‘证据’,若是不能当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实难让人相信你与此事无光!”   “宫玥戈,你……”   慕容尘脱口,直呼其名,略失一贯平静!   宫玥戈唇角始终噙着那一抹弧度,好似夜空里的一轮弯月,任何话语经他口说出来,即使是生杀予夺,都带着云淡风轻,“左相,若是你此刻愿意亲自监斩夜家,那么,本相便愿意相信左相与‘夜家’无关,”语气一转,暗藏凌厉,“否则……”   “如何?”   慕容尘淡漠冷笑!   宫玥戈笑得愈发深邃,瞬即,眸光骤沉,“来人!”   顿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行暗卫,手持弓箭,将刑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晓自己今日,已是败在了监斩台上之人的手中,但慕容尘却是笑了,一双星眸,凛冽胜冰,显露一丝罕见的杀气!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一阵势,潮涌般后退!   顷刻间,箭如密集的雨丝般,便铺天盖地的将整个刑台围住!   慕容尘足尖轻点,飞跃而起,身形矫健,恍若游龙,手掌霎即一翻,底下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徒然转了一个方向,窜掠而起,在数米高的半空中,交织成圆,顺序旋转!   宫玥戈岿然不动的坐着,身在局中,却如一局外人,任四周风云变幻,也只是看着。良久,长眸一敛,似划过一丝叹息,右手,随之一拂桌案上的茶盏。   茶盏,刹时便呈抛物线落向地面。   茶盏中的水,在这一过程中,倾数倒出!   他翻起的手掌,再往上轻轻一抬,便巧妙的控制住了那茶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半空中的慕容尘。同时,左手再丢下那一块刻着‘斩’字的令牌,笑着下令,“斩!”   迎面而来的水滴,看似不堪一击,却带着千钧之势,远胜那密集箭雨,令慕容尘一时间不得不全心身相挡,而眼睁睁看着那令牌落向地面却无能为力!   “不!”   一道道凄厉的声音,立时出自刑台上那一个个还跪着的人!   众人的面色,随着令牌离地面越近,而变得越发的惨白,有的人,甚至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这时,空气中,蓦的划过一道破空之声!   落下的令牌,转瞬间,被一只金簪,牢牢的钉在了监斩台案桌的桌脚上!离地面,不超过长睫的距离!   所有的人,顷刻间,不由自主的顺着那一道声音而来的方向望去!   但见,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已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袭白衣,从街道的尽头,飞速的策马而来。衣袂飘扬间,背后明媚的阳光,形成一个金灿灿的光晕。   她,乘着光晕而来!   所有的暗卫,侧头相望,那惊艳不真实的一幕,令他们都呆愣的停下了手中射击的动作而不自知!   “踏踏踏”的马蹄声,一声声,清晰的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袭白衣,须臾间,来到众人的面前。骏马,震天的嘶鸣一声,双蹄,腾空而起,带着尘土飞扬。她,双手牵着缰绳,控制着身下的骏马,眸中潋滟光芒,倨傲如炬,带着一丝轻蔑与不屑,直落在监斩台上的那一袭白衣之上,寒冽入骨!声音,掷地有声,“今日,谁敢动夜家人一根头发,我定将他挫骨扬灰!”      第四章 技高一筹      骏马上的女子,浑然天成一股慑人的气势,尤其是那一双盛世凌人的明眸,自有一股惊人的犀利,说不出的震人心魄!   全场,倏然一肃!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宫玥戈依然静坐,神色不变。一双深谙的长眸,波澜不惊的望着前方,眸底,一片如海深邃,即使烈日当头,明亮如皎,亦丝毫照不透。   慕容尘手掌一收,完美的控制住半空中所有的箭矢,旋即,衣袖一挥,动作,看似优雅缓慢,实则快如闪电!   密密麻麻的箭矢,霎时,便如箭雨、如三四月的樱花瓣一般,落英缤纷的坠落!与他人,是致命的凶器,皆惊恐、战粟、颤抖的潮涌般脚踩脚徐乱后退!与他,却是一幅浓淡得宜的山水墨画,他是那墨画中画龙点睛的一笔。白衣翩飞,墨发飘逸,容颜倾世。临落刑台之上,恍若谪仙下凡!   所有落下的箭矢,都带着凌厉风声,纷乱不堪中,却也是有序可循。整齐一致的落在了刑台的四周,箭身半没入地面,将整个刑台水泄不通的团团包围住!   同时,也将她,包围在了其中!   四目相对!   夜千陵坐上马匹上,望过去。虽然,已有了这一具身体的记忆,记忆中,也有对面的那一个人,但蓦然的一瞬间,还是被他的容貌与那一股无与伦比的气质所吸引住。但见他,一双澄澈不见底的星眸,钳在完美俊逸的脸上,一袭白衣,无人可以堪比。背脊挺直,好似白杨树一样挺秀、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夜千陵从未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周身,感染到了她。他没有笑,但她却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一丝笑意。   柔和而清润的笑意,如清风细雨,沁透心灵!   夜千陵收回视线,跃身下马,动作潇洒如行云流水,来到刑台之上。神色从容,正对监斩台上之人平静中暗藏锋利的目光,不缓不急的从衣袖下取出那一块蟠龙玉佩。语调淬冷,但冷寒中却透着一股强硬的不容置疑之气,“这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玉佩。皇上有令,立即释放夜家,谁敢动手,便是藐视皇命,形同抗旨!”   一字一顿,清晰入耳,带着威慑之力!   监斩台两侧的官员,面面相觑,最后,目光一致的落在了首座之人身上!   宫玥戈静默不动,神色依然不变,甚至还浅浅含笑。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惊人气势,远在数步之遥,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深沉,以及,迫人的压力!   危险!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那久违了的两个字,忽的拂过她的脑海!不过,却越发拨动起了她眸中的那一丝潋滟光芒。她,喜欢强劲的对手!他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所做的一切,放心,她定会千百倍的还给他!   红唇,幽然撩起款款弧度,恍若罂粟绽放,凉凉挽延一地昳丽迤逦!   美靥如画,不知,究竟入了谁的眼?   对面的他?   亦或是,身旁的他?   一瞬间的对峙!   刑台上的男人,终于动了,但却只是悠然的略展了展臂,语调千年不变,仿佛世间万事万物亦带不起他一丝波澜起伏,“你确定你手中的玉佩,是皇上之物?”   “右相此言,可是在质疑皇上荒唐,亲手予人的玉佩,也掺假?”她莞儿轻言,精妙唇线展露嫣然弧度,但各中犀利,却是令人倒吸一口气!   宫玥戈深如海、浩瀚如夜的长眸,粼光闪闪,却令人无从窥探其中究竟闪烁着什么。他站起身来,烈日当空下,如神诋一般负手立于天地之间,“本相自然不会怀疑皇上,只是……”   “若右相怀疑我,大可以请皇上亲自前来!”夜千陵笑着打断他!   宫玥戈也笑,只是,笑容深邃莫测,“若姑娘你是有意在拖延时间,好等什么人前来营救这‘叛国罪臣’,那本相可真是难辞其咎!”   “那右相想要如何?”她挑眉,嫣然浅笑而问!   “先斩!若到时候经皇上肯定玉佩为真,那本相定一人承担起全部的责任!”   夜千陵闻言,一时间,笑得越发的好看,煞有其事的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出口的语气,却是徒然一转,“若届时证明玉佩为真,那右相定免不了以命偿命!右相,年少英才,乃是国之栋梁,小女子岂能看着右相英年早逝?”   “哦?那姑娘有何高见?”   “右相整日与皇上在一起,与皇上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趣味相投,兴趣相合……”陈述之语,却是讽意相带,可那一张绝美至极的脸上,始终静然如水的神色,却是让人丝毫看不出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定然最清楚我手中的玉佩,到底是不是皇上所有,不如,先请丞相一验,如何?”   “如此,也好!你便呈上来吧!”   宫玥戈淡言,唇角含笑,却是带着寒意!   夜千陵颔首,款款抬步。夏日里已然干透的白衣,腰上的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而衬托出身形优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丝尊华贵气!   慕容尘回头,望向同样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一袭白衣的夜璟天。水晶珠般的眸子,在无声询问着什么!   夜璟天对着慕容尘轻轻地摇了摇头,两人,交汇了一个一致的眼神:那一个人,并非是‘夜千陵’!   但是,夜璟天却有着另一层沉思!   当年,他的夫人,在营帐中诞子,生下一对双胞胎姐妹!可,因为战乱,他最终只护得了自己的夫人与小女儿。至于大女儿,则遗落了,生死未卜!   面前的人,除了眼神与气质,其他的,与他的‘陵儿’,完全的一模一样!   难道,会是他的大女儿——夜千语么?   目光,扫视了一圈刑台上屈膝而跪的其他人,示意他们静默!   夜千陵步上刑台,先不急着将玉佩呈给宫玥戈,而是弯腰,拔出了钉在案桌桌椅上的那一根金簪,同时,将那一快令牌拿起,放入了案桌上的竹筒。   金簪,入了宫玥戈的眼,赫然,就是他送给木莞心的那一根!   长眸一眯!   “右相,请问,这是皇上的玉佩么?”   一手,优雅的将金簪插入自己的发髻,夜千陵浅声相问!   宫玥戈风马牛不相及轻道一句,“你究竟是谁?”声音,轻得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   夜千陵唇角微勾,莞尔一笑,亦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那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你陷害夜家?”   宫玥戈望着面前之人,眸光莫测,神色不屑,竟是坦然应声,“是!”   夜千陵似乎没有听清楚,眸光潋潋望着宫玥戈!   宫玥戈笑着再道一声‘是’!   你,又能奈我何?   夜千陵抿唇而笑,笑容,明媚灿烂如旭日,耀眼夺目胜星辰,从容不迫,泱泱气度,“既然丞相说这玉佩‘是’皇上之物,那么,我说的话,自然容不得再怀疑!”明眸扫射一圈,凌厉尽显,“还不放人?”   宫玥戈难得一怔,却也是笑了,“此等小计……”   “皇上驾到!”   远处,太监尖锐的声音,骤然传来,打断了宫玥戈的话,令夜千陵笑深一分,“右相连此等小计也未看透,掌管国家大事,着实令人堪忧!”   宫玥戈面色微变,不易察觉!   豪华的马车,片刻间,在刑台前的层层箭矢包围外,停了下来,身后,跟了一群气喘吁吁的官员,个个东倒西歪、弯腰扶腿的喘息!   轩辕承玄从车内出来,高挺的身体,笔直的立在马车上。竟有那么一瞬间,带着帝王之威!但待下一眼仔细看去,却是止不住的失望。他,依旧是那一幅样!   “小翔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刚好午时三刻!”   轩辕承玄闻言,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目光,傲慢的落在刑台之上、夜千陵的头顶,“夜璟天‘通敌叛国’之罪,虽证据确凿,但还有待查实,先暂压天牢!”   “皇上……”   宫玥戈开口,但忽来一名小厮,低低的对着他说了些什么,然后,退开。   “右相可是有异议?”轩辕承玄问,语气全毫,竟是征询。   “臣也正有此意!”   宫玥戈唇笑眸不笑,话,虽对着马车上的轩辕承玄回,但视线,却是直直的落在了身前的夜千陵身上!长眸,暗光流转,却不防她蓦然回头。   目光一凝,心,一顿!   “宫玥戈,一切,才刚刚开始……”夜千陵红唇轻掀,无声细语。缓步的踏下监斩台,走向刑台上的人,一颦一笑,艳绝天下,风华无双。白衣,带起沁人心脾的幽香,长发,在风中飘逸……      第五章 赐婚之意      “太后驾到!”   恰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一辆宽敞奢华的马车,四匹良驹并驾齐驱,飞速而来!马车车檐的四角,悬挂着的红色流苏,在空中飞舞荡漾!后方,整齐有序的跟随着两列带刀侍卫!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皇帝轩辕承玄,右相宫玥戈,左相慕容尘,以及夜千陵外,都一致的屈膝而跪,行礼。其恭敬程度,与皇帝轩辕承玄到达时,形成鲜明对比!由此,也不难看出马车内的那一个人,在朝野上下,占据了何等举足轻重的地位!   夜千陵向着停下的马车望去!   明黄色的薄纱轻掩,隐约可以看见车内之人一袭暗红色的华服,正襟危坐!   两名宫女,一左一右,轻轻地掀开车帘!   车内之人,四十有余,三千青丝,全部一丝不苟的绾成华髻,一排熠熠生辉的金簪相束。额间,一价值连城的水晶琉璃,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峨眉淡扫,眉宇眼梢,不难看出其当年的风采。双眸平静,却是锐利如炬,威严自成。极带给人压力的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后,落在了刑台上那一袭不亢不卑、从容自若的白衣之上。一丝异样的光芒,稍纵即逝,不宜捉摸。   这时,一名年迈的太监上前去,低低的对着车内的人禀告了什么。   只见,车内的人,脸上,立即划过一抹明显的诧异,旋即,侧望向自始至终都未曾看她一眼的轩辕承玄。片刻,淡静的下令,“夜家的案子,哀家要亲自审理,除了夜将军随本宫回宫外,其他的人,先暂压天牢!”   不容置喙的语气,这一刻,马车内的人,远比之帝王,更加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或许,不止是这一刻,而是每时每刻……   “是!”   文武百官齐声相应。   期间,掺杂了一道隐隐约约的轻哼!   轩辕承玄不等身旁的小太监掀开自己身后的车帘,便用力的一拂帘子,自己坐了进去,恶声恶气的对着小太监命令道,“去将那个女人,宣来见寡人!”   小太监领命,走向夜千陵。但显然,一名年迈的太监,比他快了一步!“夜将军、左相、姑娘,太后有请!”   夜璟天与慕容尘闻言,一道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唇角轻抿,浅浅含笑!   ……   安静的马车内,光线明亮,空间宽敞,即使同时坐五六人,也不会有丝毫拥挤之感!典雅的布置,就连垫与身下的丝绸,都是光鲜艳丽,如水柔滑,名贵非常!   极尽奢侈!   太后——慕容函郁,坐在首位,十指纤纤,捻一茶盏,周身萦绕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左相慕容尘,坐在慕容函郁的右侧,如此世俗华奢当中,却依然难盖那一丝出尘之气!夜璟天与夜千陵,坐在慕容函郁的左侧、慕容尘的对面!   夜千陵双眸似水,唇角恰到好处呈现出来的微笑,浸染开呢韶流光,坦然自若的承受着车内三人对她的打量与审视。而无人看得到的心中,则是暗暗的流转着心思!   ……   另一边。   宫玥戈踏下监斩台,步履沉稳,走向轩辕承玄所在的马车。   轩辕承玄看见夜千陵上了慕容函郁的马车后,恼怒的一把拂开了手中撩着的车帘,对着走近的宫玥戈道,“右相,上车,寡人有事想要问你!”   宫玥戈面上含笑,轻撩衣摆,踏着小太监快速拿出来、置于地上的小板凳,不紧不慢的上了马车。再自然不过的一举一动,在他人做来,是不值一看,但在他做来,却是该死的好看,让人赏心悦目,直觉一种享受!   ……   行驶在前面的那一辆马车内,长久的安静中,率先开口的人,是一直望着夜千陵、神色渐难掩激动的夜璟天,“语儿,是你么?”   夜千陵闻言,不语,以静制动!   “语儿,是你么?当年,是为父没有保护好你,才将你遗落在了战场上。这些年来,为父从未停止过派人找你!”夜璟天苍老的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自责!   夜千陵细细的搜索着这一具身体的记忆,忽然,眸光一亮,已是知晓夜璟天此刻口中所说的‘语儿’,是谁了。下一刻,长睫半敛,不动声色的掠了一眼慕容函郁与慕容尘,对着夜璟天轻轻地点了点头!   此刻,既然有另一个现成的身份,为何不用?如此,反倒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夜璟天见夜千陵点头,神色,越发的激动了起来,微微颤抖的双手,便紧紧地握住了夜千陵置于膝盖上的那一只手,“语儿,真的是你?”   夜千陵笑着再一颔首。   慕容函郁看过去,目光无波,却又极其凌厉,仿佛能一眼穿透人表面最严实的那一层面具,看进一个人的心底深处去!   迫人的气息,席卷着马车内每一个角落!   许久,又或者只是一刹那!   慕容函郁浅笑出声,凝结的空气,霎如破碎的薄冰,不着痕迹的飘落下去,瞬间消失殆尽!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招呼着夜千陵坐到自己的身旁去,握住夜千陵的手,慈爱如一个长辈般,浅语道,“语儿,这些年,你父亲可是从未放弃过找你。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可要好好地孝顺他,知道么?”   夜千陵任由慕容函郁握着自己的手,心中各色思量,完美的掩藏,淡笑不迫道,“太后说得是,语儿以后一定全心全意的孝顺父亲,留在父亲的身边,绝不让不任何人再伤‘夜家’一分!”她,既然占了这一具身体,自然会护这一具身体家人的平安!这是她一贯的原则!对她好者,她当然也会对他好!反之,伤她者,必百倍还之!   慕容函郁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满意与赞赏,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对着夜璟天问起了整一件事!   夜璟天用短短数语,简洁明了的概括!   慕容函郁的神色,变得凝沉起来,低垂的长睫,难掩眸中那一抹杀气。   夜千陵将慕容函郁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红唇,缓缓地勾勒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看来,面前的人,也是对那个人动了杀心!并且,从那一抹杀气的深浅程度可以看出,绝非一天两天了!   “语儿,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与哀家细细说说,可好?”   慕容函郁瞬间敛去了眸底外泄的杀意,微笑着对着夜千陵问道。同时,心中在章公公向自己细细的禀告了法场之上发生的整件事的原委,以及这片刻的观察后,不由自主产生的那一个想法,越发的坚定。   如果,将面前之人,赐婚给宫玥戈,再利用宫玥戈陷害夜家之仇说服她为自己办事,以她的胆识、机智与能力,相信,定能助自己一举除去他。   虽说,眼下闹出了这样的事,可是,真正知晓真相、愿意相信真相的人,又有几个?   若是有幸能够找出证据,自然马上就可以除去宫玥戈,但若是找不出来,那么,也只能将它烂在肚子里。这么大的罪名,岂是容随便说出口的?   而那个人心细如尘,依她对付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其实心中,早已有了再清楚不过的答案……至于‘夜千陵’,她与宫玥戈的亲事,她本就不赞同,那一个孩子,她是喜欢的,非常喜欢,但是,太弱,只适合让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所以,当初她才会下令将她赐婚给慕容尘,只是……   目光,落向在扬起的车帘洒落进来的阳光下,沐浴在流金光芒中的人。这个孩子,看似温和,但没想到,也是固执的很!本以为,当初让他纳姬妾时,他所说的“今生只娶自己心仪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等话语,不过是随口拒绝自己的推脱之词,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以至于,才有了那一日当众拒婚之事!   夜千陵并不知握着自己手之人心中流转的心思,只是暗暗地思忖着,究竟该如何令‘夜家’尽快摆脱‘通敌叛国’的罪名。毕竟,那一个人,心思缜密,整件事都安排的滴水不漏,若是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就算是有太后撑腰,一切也是枉然!   而夜璟天,则在心中止不住的担忧着早上带着婢女小柳和小杨出去的女儿‘夜千陵’,不知道她此刻怎么样了!   马车内所有的人,一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人留意到慕容尘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掠过夜千陵时,眸底那一丝微起的浅浅漪澜!      第六章 巧施小计      四匹良驹并驾齐驱的奢华马车,一路通行无阻的驶入皇宫。扬起的尘土,席卷了宫门口两边、整齐的跪了一地的侍卫,以及,一排排迎上来的宫女太监。在停下的那一刻,一名小太监,满头汗水,上气不接下气的飞快跑上前来,对着太后慕容函郁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对着夜千陵道,“夜……姑娘,皇上有‘请’,请你立刻过去!”   闻言,夜璟天和慕容尘皆担忧的望向夜千陵。   而慕容函郁眼中,则闪过一丝略有所思!   夜千陵唇角始终带着那一抹浅淡得宜的微笑,对着夜璟天轻轻地点了点头,让他不用担心,再对着慕容函郁稍加请示,便率先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一言一行,言行得体,尽是大家闺秀风范!   马车内的其他人,也随之下车,往另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姑娘,请!”   小太监在太后的仪仗过去后,对着夜千陵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夜千陵往前走!   夜千陵未动,只是顺着小太监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前方是宽敞的石阶,石阶两边,每隔三阶阶梯,便笔直的立着一名面无表情、身着盔甲、手持利剑的侍卫。   石阶,远有百阶之多,一路延伸至上方宏伟的宫殿。   宫殿的殿顶,两条栩栩如生、龙口大开的金龙,头对头盘旋。中间,顶着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大金球。在金耀耀的阳光下,折射出灼人眼球的耀眼光芒,不容人直视!   “姑娘,请吧,莫让皇上久等了!”   小太监见身侧的人久久不动,再示意了一遍!   夜千陵闻声,缓缓地收回了仰望的视线,发现,就在刚才那一片刻的时间,一袭龙袍与一袭白衣,已踏上了阶梯,行走在半程处!   明明,灿艳艳的阳光下,明黄色的龙袍,应远比白衣更加熠熠生辉!然,懵然望去的那一眼,却发现,白衣的光芒,早已将龙袍给盖了过去。不耀眼、不显著、不炙目,可却是一种气势,让你望着望着,眸孔之中,便会自动自觉的忽视掉周遭一切的事物,只留那如神祗一般屹立与天地间的存在!   那一个男人,单单一个背影,就已是夺人心魂!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那一袭行步的白衣,毫无征兆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金色的光芒中,夜千陵看不清那一个人的面容与神色!   两个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   忽的,夜千陵红唇轻勾,对着那一袭白衣,展露出了一抹风靡万千、摄人心魄、但却又难以捉摸的昳笑。笑容里,流光溢彩,如春山玦落,曼曼而开!   有点……危险……   宫玥戈负手而立,定睛俯视着下方之人,深邃无底的瞳眸,粼光微微流动:下方的那个女子,太过聪慧,洞悉世事竟带着出世之透彻,不知,该不该……?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右相,快些,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刚刚送入宫的那一批美人!”行走在前方的轩辕承玄,后知后觉发现身侧之人的落后,于是,疑惑的回头望去。待看见落后之人正静静地望着下方之人时,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声含怒气、面含怒意。   大煞风景的一句话,将前一刻诡异的气氛,突的打破!   宫玥戈优雅平缓的转身,薄唇微勾,与轩辕承玄并肩而行,不一会儿,便进入了宏伟的宫殿!   大殿厚重的殿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合上,挡住了人的视线!   夜千陵笑敛长睫,身形不动,对着小太监淡淡吩咐道,“你且先去请示一下皇上,是否要现在见我?”   小太监一怔,旋即,便要张口说什么,可,空气中一蹴而过的那一抹压力,却是令他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听命的点了点头,快步跑上阶梯,就向着宫殿而去!   片刻后。   小太监回来,对着夜千陵回禀,“姑娘,皇上让你恭候在殿外,等他什么时候得空了,再见你!”   “那你便恭候在殿外,等皇上得空要见我时,再禀告他一声,让他空出时间来,等我有空,再请人来约他相见!”红唇轻启,音质沁润,唇角含着丝丝清泽笑意,不理瞬间呆愣在原地的小太监,夜千陵洒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那一抹越走越远的身影,白衣翩飞、墨发飘逸……   小太监呆站在原地,直至瞳孔中映衬出来的白影,凝结为小小的一点,彻底的消失不见,亦久久回不了神!   ……   宫门外!   夜千陵刚踏出宫门,便看见了那两抹垫着脚尖,不断的往里望的身影——小柳与小杨!   两人,在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便飞快的跑上前去。但在跑近的那一刻,却又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面前的人,是她们的小姐,但又不是她们的小姐,因为,她的眼神与周身的气质,与她们的小姐截然不同,让她们感到异样的陌生!   “我是你们小姐的姐姐——夜千语!”夜千陵笑对两名婢女自我介绍!   “你真的是大小姐么?”活泼好动的小柳,心思单纯,闻言后,没有多想,便立即将心中的那一丝疑惑,给抛之了脑后,抑制不住兴奋的叫出声来!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   文静的小杨,心思略深与小柳,但看着看着,也不觉的信了。仿佛,面前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能力!于是,急忙开口,神色掩饰不住慌乱的道,“大小姐,我们小姐进入‘静心庵’后,我们一直等候在后门,但许久也不见小姐出来。后来,就看见所有的人都突然走了,便进庵内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下山后,才知道老爷差点……差点……所以,我们就来了这里,想等老爷出来!”   夜千陵眸光微微波动,闪过一丝浅浅的黯然,不易察觉。抬步,越过小柳与小杨,往前走去。前不久在马车上对着夜璟天与慕容函郁说过的话,再对着身后的两个人道了一遍,声音平静,听不出其中情绪,“你们小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因她之故,她无脸再面对父亲,所以,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   “那小姐去了哪里?以后都不回来了么?”小柳与小杨,异口同声询问!   “这个……我也不知!”声音,略显低沉,负于身后的手,手掌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长睫与眼睑处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眸内那一道一闪而过的冷冽!   小柳与小杨两个人,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低垂着头,愣愣的跟随在夜千陵身后。   夜千陵闭了闭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须臾间,压下了心底深处的那一丝潸然,开始暗暗的思索起目前的当务之急。而,正当她皱眉之时,余光,不经意的瞥见了前方那一个之前前来监斩台,对着宫玥戈禀告的小厮。   再向着小厮的身后望去,是一块医馆的牌子!   眸光流转间……   夜千陵唇角一勾,带着小柳与小杨,闪身便进了旁边的一家裁缝店。在店内,快速的换了一身男装,长发一束,再独自出来。目光环视间,不动声色的将指尖暗藏的数根银针,巧妙的送入了一名从自己面前经过的行人体内!   “大夫,麻烦你快一点,我们小姐还在府内等着呢!”   小厮不断地催促着身后行动不便的年老大夫。这时,他们的前方,一名行人,忽然毫无征兆的口吐白沫,面色青紫,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   这一变故,一时间,惊吓住了路上所有的行人!   年老的大夫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为倒在地上的人把脉。   片刻,惋惜的摇了摇头!   一袭男装、难掩风度翩翩的夜千陵,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去,与大夫的对面,缓缓的蹲下。修长如玉、白皙无瑕的手,指尖,便把上了地上之人的脉搏。瞬即,从衣袖下取出数根银针,毫不犹豫的没入地上之人的头顶!待取出之时,也顺带带出了之前没入行人体内的那几根银针!   众目睽睽之下,一切,竟做得是滴水不漏!   一会儿后!   地上的行人,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感激不尽的对着夜千陵连连道谢!   夜千陵云淡风轻的浅笑一声,举止儒雅,彬彬有礼,俨然一世家公子,“在下今日路经此地,恰好救得阁下,也算是你我有缘,莫须言谢!”   行人还是再道了一声谢,才离去!   年老的大夫,不知何时,也已经站起身来,沟壑的脸上,满是倾慕,一瞬不瞬的望着夜千陵,“公子,你的医术着实令老身佩服,敢问公子贵姓?”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不值一提!”夜千陵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去!   呆怔在一旁的小厮,这时,快速的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改之前催促大夫时的态度,有礼道,“公子医术高超,不知,可否请公子前去为我家小姐看看病?”   “抱歉,在下今日有事!”夜千陵婉言拒绝!   “公子,我家小姐,中了一种名为‘蛊毒’的奇毒,已请过城内多名大夫,可都束手无策……”小厮不知不觉显得有些急切起来,拦在夜千陵面前,不让开。   “蛊毒?”   夜千陵闻言后,声音神色中,都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了一丝诧异,继而,细细凝眉,认真的思忖了一下,才道,“‘蛊毒’实属罕见之毒,这世间,除了下毒之人,恐怕,也只有在下能解。只是,在下今日实在是有事,”声音,歉意的停顿了一下,显得很是为难,半响,终是点了点头,道,“不如,夜晚时分,你带你们小姐出来,我在湖中的画舫等她!”   “这……”   这下,变成小厮有些为难起来!   “深夜相见,确实多有不便!若是你们不放心,届时,可以多带几人!不过,一定要在今夜,因为明日,在下便会离开此地!”言尽于此,夜千陵抬步离去,眨眼间,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没有人看到,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算计!   俗语有言,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是宫玥戈设计了这一切,那么,她便要他亲自为‘夜家’平反!只是,她有些好奇,宫玥戈这般处心积虑的对付‘夜家’,究竟为何?      第七章 心起漪澜      夕阳西下,天际的最后一道霞光,如织如锦,映红半边天空。轻轻的拂落在皇宫最高的那一座宫殿殿顶的金龙上,闪耀出绚丽的光彩,璀璨夺目。   而,与这样的耀眼璀璨不相符的,是殿内极尽糜烂的靡气!   一袭龙袍、坐与首位的轩辕承玄,无丝毫帝王之态,俨然如一登徒子,垂涎欲滴、伸长了脖子的望着前方曼妙舞姿,妖娆纤躯,手中执着的酒杯,杯中的酒,全数倾倒在桌面上亦毫无所觉!   宫玥戈神色始终淡然含笑,静静的陪在一侧。任周遭环境如何变化,亦丝毫影响不了他。优美的指骨,指尖,缓慢的转动着手中剔透的琉璃盏。盏内透明液体,映衬出那一双幽谙如海、深不见底的黑眸。   一轮歌舞结束,换上下一轮的空挡!   忽闻,那一道恍若天籁的嗓音,骤然如穿透晨间迷雾的清泉般,飘无的响了起来,“皇上,不知你为何会将随身携带的玉佩,赠与那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   轩辕承玄似乎没有听到,望着舞姬的眼珠子,凸的快要掉出来!   “皇上,静心庵内的‘了尘师太’,你可还满意?”宫玥戈淡声再问,浓睫,将那一双不容窥探的黑眸,密密掩藏!   这一下子,轩辕承玄终于回过神来,神色忿恨,反倒将之前的色眯样给覆了下去,恼声道,“右相,莫要跟寡人提起那一个女人,寡人……寡人……”   宫玥戈望着轩辕承玄,眸光如潭,静等着他后面的话!   可,轩辕承玄说着说着,便又如马车内时一样,欲言又止起来,最后,竟是一个劲的猛灌自己酒,握着酒杯的手,手背凸出青筋来!   宫玥戈黑眸一敛,面上的沉色,一闪而过,缓放下手中酒杯,告辞离去,“皇上,时辰不早了,臣就不打扰你欣赏歌舞的雅兴了,臣先行告退!”   轩辕承玄闻言,觉自己故意将那一个人晾在殿外,等了半天,也是差不多了,于是,道,“右相且慢,寡人现在就让人去宣那个女人进来,你且在旁边护驾!”   宫玥戈唇角划过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不语!   殿外的小太监,听到传令,快速步进殿内,将夜千陵离去时的那一番话,一字不漏的对着殿内的人重复了一遍。   霎时,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一声酒杯碎裂与地的声音!   下一刻,歌舞乍停,舞姬们惊恐的跪了一地!   宫玥戈似乎并不意外,站起身来,“皇上,既然那人已走,那臣也告退了!”话落,不等轩辕承玄开口,便抬步离去。扬动的白色衣摆,将一殿的奢靡,以及暴怒声,挥洒在身后!   ……   殿外!   飒飒夜风,扑面而来!将周身残留的那一丝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尽数吹散,宫玥戈面含浅笑、并无诧异的望向殿门口明显已经久候多时的年迈太监,“章公公,劳烦你带路,莫让太后久等了!”   ……   月明星稀,波光粼粼的湖边!   夜千陵租下了两艘画舫,一大一小,对着婢女小柳与小杨细细的吩咐了一番后,让她们上了那一艘大的画舫,而自己,则上了小的那一艘!   远处,一行人,快步而来!   为首之人,一袭粉衣轻纱,由一名蓝衣婢女搀扶着!   “小构,你确定那一个人,能解了我身上的‘蛊毒’么?”在岸边站定脚步后,粉衣女子急切的开口,对着身旁的那一名小厮问道。   “小姐,那一名公子确实亲口说他会解,并且,小的亲眼看见他片刻的时间,便救活了一个人。连‘回春堂’的张大夫,都对他赞慕不已!”   木莞心闻言,微微的思忖了一下。   今天,一个下午的时间,回到‘宫府’的她,便已经派人找了全城的大夫来为自己把脉。但每一个大夫把完脉后,都说自己身体无碍。可是,怎么可能会没事!只要一望着手心的那一个红点,她便立刻感觉到有一条虫子,正在自己的体内,不断的攀爬,令她浑身战粟,毛骨悚然!   “小构,那一名公子,在哪一艘画舫?”   顾不了太多,木莞心此刻,任何一个可以解了自己身上‘蛊毒’的机会,都不愿错过!   被唤为小构的那一名小厮,目光环视,忽的瞥见一艘小画舫上负手而立的那一袭白衣,于是,连忙指给木莞心看,“小姐,就是那一艘画舫上的那一名公子!”   一行人,旋即乘坐画舫,向着湖中心那一艘小画舫靠近!   片刻!   小构踏上了小画舫,前去请小画舫上的人!   夜千陵缓步踏入画舫的船舱,将一条早已备着的金丝,递给了小构,温润而言,“夜深相见,确实多有不便。先前,是在下欠考虑了。你且将这一条金丝,系在你家小姐左手的手腕上,在下通过金丝,为你家小姐把脉!”   小构闻言,立即欣喜的点了点头,同时,对船舱内之人的医术,也多了一分惊叹!   夜千陵勾唇,无声而笑,指尖,轻轻地把玩着手中的那一根金丝,片刻,将衣袖下带着的那一条红色丝帕,系在了船舱窗边显眼的窗棱上。   另一艘大画舫上的小柳,普一看见红色丝帕,就立即回舱,对着舱内的小杨示意!瞬时,一道优美的、闻所未闻的笛声,便穿透茫茫夜空,空灵而又飘渺的响了起来。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画舫上的木莞心,浑身上下,开始剧烈的疼痛!   小构慌忙跑上小画舫,焦急道,“公子,我家小姐……”   “别说话,你听!”   夜千陵轻声打断上画舫来的人!   小构凝神静听,但除了听到那一道笛声外,什么也没有听到。   夜千陵面容凝沉,开口解释,“蛊毒,之所以歹毒,在于下蛊之人,可以通过一段特定的笛声,来催动中蛊之人体内的蛊虫活动,从而令中蛊之人生不如死!现在,下蛊之人正在吹笛,所以你家小姐……”   “公子,那要怎么办?你可以解么?”   “抱歉,此蛊实在太过歹毒,在下无能为力,还请你家小姐尽快求得下蛊之人为她解吧,耽误不得!”   小构顿时跺了跺脚,快步的离开了小画舫!   夜千陵通过指尖的金丝,察觉到对方已经将金丝从手腕上解开,于是,也解下了窗棱上的那一条红丝帕,手掌一展,毫不在意的任其随风飘飞而去!   笛声骤停!   ……   岸边。   一袭出尘白衣、从宫内出来的慕容尘,途径此地,被那一道引人入胜的笛声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不久,便见一条红色的丝帕,飘过湖面,迎面而来。原想拂开,但临近之时,丝帕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淡淡幽香,却令他徒然改为了伸手接住!   星眸,落向前方!   心,微微一动!瞬即,身形一晃,鬼使神差的便飞身上了大画舫!白色的衣袂,在夜幕下的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如诗如画!   “左相?”   不停张望的小柳,诧异的看着突然从天而降落在画舫上的人,双眸微微睁大。   慕容尘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可……   这时,一艘画舫,忽的靠近。   画舫上的人,原本不善的神色,在看到慕容尘的那一刻,皆转为了恭谨。   在笛声停下的那一刻,便不再疼痛的木莞心,喘息着由婢女搀扶出来。浑身,抑制不住颤抖。美眸,掩藏着恨意,虚弱道,“左相,既然你也在此,不知,可否请你看在右相的份上,为我向船舱内的人讨要一份解药?”   慕容尘一诧,眉宇轻轻一皱!   而,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船舱内,突的传来一道缭绕清音,如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这世间,只有一人亲自来向我讨要解药,我才会给!”   众人,顺着声音往后望去!   但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纱缦曼妙的船舱内,缓步踏出。周身,散发出一股端然的气质,尤其是那一双明眸,自有一股惊人的绮丽!   “若是不想死,就马上回去告诉宫玥戈,让他亲自来‘求’我!”对上那一双快要冒火的美眸,莞然的浅笑,自说话之人的眉宇眼梢,流淌而过!   粼粼波光,萦绕着的支离星光,跳跃着洒落在那一张嫣然自信、从容淡雅的容颜之上!   慕容尘蓦然望去的那一眼,心神徒的一震,呼吸一窒!一贯平静如水的心湖,像是突然被人丢进了一块小小的石子,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细微漪澜!   ……   凤懿宫!   宫玥戈坐在下方,手中,端着一盏茶,杯盖,慢条斯理的磨砂着杯沿,淡声询问,“太后,不知你深夜召见微臣,究竟所谓何事?”   “右相,如果哀家想要将夜将军的大女儿——夜千语,赐婚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慕容函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下方之人的神色,试探性开口!   宫玥戈并无意外,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早已在那一双黑眸的料算当中。片刻,轻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优雅地站起身来。眸底深处的那一丝淡漠,在抬头望向首座之人的那一刻,消失殆尽。神色明澈,略一拱手,言行举止间,说不出的风姿卓越,轻吐四个字……      第八章 只能为妾      宫玥戈并无意外,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早已在那一双黑眸的料算当中。片刻,轻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优雅地站起身来。眸底深处的那一丝淡漠,在抬头望向首座之人的那一刻,消失殆尽。神色明澈,略一拱手,言行举止间,说不出的风姿卓越,轻吐四个字……   只能为妾!   慕容函郁端着茶盏的手,明显一紧、细眉一皱!瞬掩犀利的双眸,静然如水般望向殿内下方之人,语调平缓,听不出前后变化,“右相,语儿毕竟是夜将军的亲生女儿,这‘为妾’,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声音一顿,语气一转,各中威严,浑然天成,“再说,哀家赐婚,焉能为妾?”瞬即,笑带冷冽,“还是说,丞相无视哀家……”   “太后误会了!”   迫人的气势之下,他淡然以对,四两拨千斤。再大的狂风暴雨,在他的面前,仿佛也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蒙蒙细雨,“太后赐婚,微臣自然不能抗旨!只是,微臣心仪之人,乃是夜将军的小女儿——夜千陵!即使她离开了,微臣也宁愿永远悬空这‘正妻之位’!”   “你……”   四目相对!宫玥戈薄唇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黑瞳中,一片蜿蜒深情。但却是令首位上的慕容函郁,瞬间握紧了手掌,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   ……   缓下画舫!   夜千陵与慕容尘两个人,并肩,行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翩飞的白衣,时不时的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恍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小柳与小杨,则安静地跟在身后!   “夜姑娘,夜将军之事,莫须担心,有太后出面,我也会尽快让人找出证据!”行步间,慕容尘对着身侧之人宽慰!   夜千陵妍妍一笑,却是笑而不语!   夜空,不知不觉,又纷飞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大小姐,下雨了,我们快些回府吧!”小柳实在不愿打扰了面前那如画的一幕,但奈何,雨势,越来越大!   路上的行人,两旁的小摊,也开始纷纷撤去!   街道上,渐渐地,略显混乱!   “小心!”   突然,慕容尘毫无征兆的伸手,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旋即,将她往自己这边一带,使其避开了身侧那一个跌跌撞撞、擦身而过的行人!   过于靠近的距离,男子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夜千陵明显一怔,下一刻,快速的退开了一步!   慕容尘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冒犯,连忙道歉,“夜姑娘,我……”   夜千陵摇了摇头,“该是我向左相道谢才是!”   “夜姑娘……”   “大小姐,左相,你们一个要‘道歉’,一个要‘道谢’,不知,可否先找一个避雨的地方,等坐下来后,再慢慢地‘道’?”小柳双手置于头顶,遮挡着大雨,忍不住调皮开口!   “小柳,不得无礼!”安静的小杨,听闻小柳的话,立即轻声呵斥!   小柳连忙垂下头去,后退了一步,暗暗地吐了吐舌头!   夜千陵与慕容尘倒并不是很在意,相视一眼,“我们,快些走吧!”异口同声的话语,仿佛默契一般!音落,两个人皆怔了一下,继而,止不住浅浅一笑!   ……   一辆飞驰的马车,这个时候,从街道的尽头,飞速而来,高溅起地上的水渍,杨起的车帘,夜千陵余光瞥见车内那一双锐利而深不可测的黑瞳!   那一双黑瞳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第九章 擂台求亲      灯火通明的凤懿宫内!   一袭青衣、半白山羊胡须的夜璟天,在宫玥戈离开后,从偏殿步出来!显然,之前的那一番对话,在首座之人的特意安排下,他只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清楚楚!   慕容函郁示意夜璟天坐,微微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十指轻掀茶盏,开口道,“夜将军,实不相瞒,语儿机智聪慧,哀家自第一眼看到,便喜欢的紧!哀家也有意想将她许配给宫玥戈,从而,让语儿能够暗中协助哀家,找到宫玥戈的罪证。”略微一顿,恼声续语,“但不料,宫玥戈竟来了这么一招‘以退为进’!”   妾,低贱如泥,毫无身份、地位可言!   若‘夜千语’以此身份进入‘宫府’,他日,有个‘三长两短’,谁亦无法追究!更别提执掌‘宫府’了!   而这,并不是慕容函郁想要的!   夜璟天不语!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安静!   慕容函郁慢慢的喝着茶,睫毛微抬,瞥了一眼下方一直不语之人,眉宇稍皱。良久,眸光一闪,语气一转,悠悠叹息,“夜将军,哀家自然不可能让语儿‘为妾’,只是,宫玥戈此人,心思缜密,此次有意诬陷,若是拿不到确切的证据,就算哀家有心想要为夜家翻案,也是无用!”   这,又何尝不是一招‘以退为进’?   夜璟天抬头,望向上方之人,如何听不出那一丝弦外之意,只是……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太后,如今,别说是‘为妾’,就算是‘为妻’,微臣也绝不同意语儿嫁给宫玥戈!”   “夜将军……”声音,明显拔高了一度!   “太后,此次之事,全怪微臣自己疏忽,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微臣都愿一力承当!绝不愿赔上语儿一生的幸福!”   “你……”   慕容函郁的面色,倏然一变,眸中,稍纵即逝一抹阴翳。但下一瞬,却是将一切都完美的掩藏,浅浅而笑,不露分毫,“夜将军,先不提此事。你与语儿分开多年,现在,语儿好不容易回来,你且回府,好好地陪陪她!至于天牢内的人,别担心,由哀家护着,无人敢伤分毫!”   “……那微臣……谢过太后!”   夜璟天告辞离去!   而,在他踏出殿门的下一刻,殿内,徒然响起了茶盏碎裂与地的刺耳锐声,以及,毫不掩瑕的怒意,“夜璟天,好你个夜璟天,仗着哀家需要你,竟敢这般有恃无恐的对哀家说话……”   伺候在一旁的章公公,看着这一幕,立即近上前去劝慰,“太后息怒,夜将军不过只是爱女心切罢了!”   慕容函郁闻言,一时间,怒意更甚,精致的妆容,划过一丝扭曲,紧握成拳的手,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了手边的茶几上,震得茶几咯咯作响,“他明知道哀家与宫玥戈素来不和,此次,竟为了女儿夜千陵,跑去军机处销毁宫玥戈所说的什么‘罪证’,这才上了宫玥戈的当。他……他竟敢这般背叛哀家……”   “太后息怒!”   章公公伺候在慕容函郁身边近三十年,察言观色,敏锐的察觉到说话之人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杀气,心中一惊!   慕容函郁怒意依然不减,俨然有野火燎原之势,“若不是朝野上下,就他最了解‘闾国’,若不是哀家灭‘闾国’,需要他带兵出战,就今日之事,哀家哪里还能容他?”   听到‘闾国’二字,章公公沟壑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未多加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太后,若是你能放弃灭‘闾国’,或许,能缓和与皇上之间的母子关系!”   “小章子,怎么,连你也要劝哀家?”   三十多年的主仆之情,慕容函郁恐怕也只有在面对面前之人时,才会不加掩饰的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只是,平静的话语,却也是锐利并存!令人,心中一凛!   章公公连忙低垂下头去,不语!   慕容函郁恼怒的一拂衣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进入了内殿,宽大的衣摆,摇曳在身后。空气中,留下她一句誓言般铮铮话语,以及,一殿挥之不去的怒气,“哀家此生,不灭‘闾国’,一洗当年之耻,誓不罢休!”   ……   瓢泼大雨中行驶的马车,一路驶回‘宫府’!普一停下,一名久候的小厮,便快步的迎上前去,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道,“丞相,你终于回来了。小姐还在房中等你……”   宫玥戈淡淡的瞥了一眼小厮,旋即,面无表情的越过他,直接前往书房!   “丞相……”   小厮呆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跟上前去,还是转身,去禀告那一个人!   ……   空荡荡的夜府!   小柳与小杨推开大门,跑进府内拿了两把伞出来。   夜千陵伸手接过小柳手中的伞,递向一路回来,因护着她而浑身湿透的慕容尘,轻轻地道了一声‘谢谢’!   谢谢他对他夜家的相助!   也谢谢他一路上为自己……挡风遮雨!   慕容尘没有拒绝的将雨伞接下,唇角浅浅的弧度,勾画在那一张俊美至极的脸上,在天际明亮亮的闪电映衬下,温柔清俊,引人深陷!   “明日,我再将伞送还与你!”他浅笑轻言!   “……好!”   夜千陵点了点头。站在府门口,直至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中,才转身入府!如果,宫玥戈够在乎那一个名叫‘木莞心’的女子,那么,明日,他应该就会来找自己了!   ……   宫府,偌大的书房内!   宫玥戈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坐在书桌前,悠然的品着茶!   地上,整齐的跪了一排太监!   他没有说话,但是,无形中那一股迫人的气势,却是席卷着地上每一个人的神经。但见他们的身形,不知不觉带出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   “今日,在庵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窒息般的安静中,一直沉默的人,开了口,令人蓦然松了一口气……   雨过天晴,午后的阳光,明媚而又灿烂!   夜府!   夜璟天一大早便被太后宣去,时至正午,亦未回来!   宫玥戈下了马车,挥退身后紧跟的小厮,只身进入府内,衣袂飘飘行走在偌大的府院中。宁静的空气,仿佛在昭示着,这是一座无人的空宅!但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一座府内,不仅有人,并且,那一个人,还特意的等着自己!   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自湖畔传来!   宫玥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脑海中,还盘旋着大夫替木莞心把完脉后说的话,以及,那一张苍白毫无血色、布满了恐惧的容颜!   负于身后的手,微微的紧了紧!   湖畔的杨柳树下!   夜千陵悠然的坐在竹椅上,笑看着湖内一袭蓝衣、乘小舟采莲子的小柳。早上,她告诉她们,所有的一切,很快就会过去,就如雨过天晴一般!   她们信了,于是,欢声笑语,将府内原本的死寂给冲散!   “小杨,你拿着!”   小柳划着小舟靠岸,将手中采到的莲子,递向站在岸边的小杨!   同样一袭蓝衣的小杨,伸出手去接!   而,就在小杨的指尖将要接到的那一刻,只见,小柳忽的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倏然收回手,撩起一团水就泼了过去!   小杨猝不及防,倒退了一步,顿时,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小柳立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千陵正喝着茶,看到这一幕,险些呛了一下,随之,也不觉得笑了。这个丫头,真是够顽劣的。看得出来,以前的‘夜千陵’,很是宠她们!   宫玥戈在湖对面站定脚步,一眼望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一袭白衣的绝色少女,浅浅含笑的仰躺在杨柳树下的竹椅上。敞开的书,置于膝上。双手,轻端着一盏茶,如玉的皓腕,若隐若现的露出半截。一头如缎的青丝,用一根银色的丝带束着,微拖拽在地上。斑驳的阳光,洒落在那一张倾城的容颜之上……如梦似幻,美得有些不真实……   呼吸,微微一屏!   却是,浑然未觉!   夜千陵不经意抬头的那一眼,便瞥见了对面的那一袭白衣,霎时,勾勒的红唇,越发的扬起:来得,可真快!不过,他越快,就代表着对那一个女人越在乎,而她的胜算,也就越大!   下一刻,依旧闲然的喝着茶,指尖,翻动着书页!   她,笑而不动,视而不见!   宫玥戈顺着湖岸,缓步走过去,沉稳的步伐,未带起脚步声。   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开门见山直言,音如天籁,却是毫无温度,让人忽觉灼热的燥风中,融入了一丝沁心的寒气,“只要你肯交出解药,本相可以放过‘夜家’,为‘夜家’洗刷这个罪名!”   对方的爽快,令夜千陵微微诧异,明眸一弯,清媚而笑,“如此,右相觉得够了么?”   “那你还想如何?”   这可有些为难住夜千陵了,原本,这一场交易,就是这样来着!可,对方脸上的神色,真是该死的令她讨厌,微微拧了拧眉,似是在沉思!   “若是本相再加上一个‘正妻之位’呢?”   夜千陵蓦的望向宫玥戈,神情中,是难得的一怔,许久没弄明白他此语何意!   这一场赐婚,早在昨日,瞥见慕容函郁看对面之人的眼神时,宫玥戈就知道,已是板上钉钉!只是,‘妾’与‘妻’,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权势,都有着天壤之别!   而,对方此刻,刻意的‘讨价还价’,他想不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何因!   看来,她们已是达成共识!   声音,一时间,不觉得带出了一丝冷漠,丝丝不屑。就算在他的府内安插了一个人,那一个人的身份还不低,那又能如何?再道一声,“只要你肯交出解药,我许你‘正妻之位’!”   夜千陵顿时嫣然浅笑望去。怎么,他竟觉得自己喜欢他么?简直……简直是太荒谬了!忍不住失笑,这个男人,可真是各中极品!不仅无情、残忍、可恶的令人发指,人神共愤,还够无耻!   眸光一转,夜千陵忽然笑意萦怀,无视膝盖上的书,直接站起身来,快步走过去。手中的茶盏,杯中的水,一个‘不小心’,直泼向猝不及防的宫玥戈的胸口,满含歉意,却又是欣喜不已的道,“原来,你竟这般‘爱’我!”   这下,换成宫玥戈一怔!   但是,胸口的湿渍,不容他多想,丰神俊美的容颜,立即皱成了‘川’字!   却听面前之人紧接着道,“想要许我‘正妻之位’,也要看我究竟想不想要。不如,你且摆擂台、敲锣打鼓召集全城百姓向我求亲,如何?”挑了挑眉,眉宇间的一颦一笑,嫣然风华,“或许,我会答应你,也不一定……”      第十章 你不配      宫玥戈望着面前之人,锐利的双瞳,仿佛可以将人看透!片刻,优雅的俊容上,忽的漾起淡淡笑意,但却夹杂着一丝寒冰!可,尽管如此,依旧看得人忘情轻叹。   语出漠声,“收回你的话,你还不够资格!”   “我一贯讲求‘言出必行’!若是你想要解药,那么,三日内,为‘夜家’平反,三日后,摆擂台、敲锣打鼓召集全城百姓向我求亲!否则,一切免谈!”   四目相对!   她凝眉浅笑,略展了昳丽的容颜,华色精妙,绽蔓魅冶弧度!   他面色低沉,眸中,隐带一股风雨。今日,若不是另有要事在身,何至于在最开始的那一刻,便令对方重新掂量了手中的砝码,以作要挟!   “右相,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蛊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绝色的容颜上,那一抹笑,好生的美靥,远胜日月星辰,令人窒息。可展露它的人,却是浑然未觉!宫玥戈倏然转开视线,薄唇一敛,轻笑一声,“应你,不过,”语音略顿,目光,缓缓地转了回来,深邃无垠的瞳孔,映着幽暗不明的光泽,续语,“但愿他日,你不会后悔!”   “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后悔’二字!”   言语款款,眉宇眼梢,自是透出一股惊人倨傲!在灿烂的阳光下,流淌过诗意光泽!   这时,一名小厮穿着的人,快步向着这边而来,低低的对着宫玥戈说了些什么。但见,宫玥戈神色立即微沉,罕见的情绪外漏,不再看夜千陵一眼,拂袖而去!   夜千陵望着那一抹疾步离去的身影,眸光流转,微微思忖,到底是什么事,如此重要?竟可以令宫玥戈,如此的在意?   若是此刻,自己手中有人,就可以派去打探一二!或许,能从中找出他的弱点,也不一定!   这般想着,夜千陵更加坚定了要暗中培养一股自己的势力!   “大小姐,人都已经走了!”不知何时上岸来的小柳,伸手,在夜千陵的面前轻轻地挥了挥,神色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欢愉,反而沉重异常!   夜千陵收回思绪,笑意泱泱,好心情一问,“小柳,怎么了?”   小柳低垂下头去,神色中,明显的欲言又止。交握与身前的双手,指尖,不停的搅动着。而,就在夜千陵久等不到声音,要转身的那一刻,忽的抬起头来,一股脑儿的开口道,“大小姐,右相他……他这般对待‘夜家’,还害得小姐离去,你……你真的会答应嫁给他么?”   原来,竟是为这!   夜千陵不觉浅浅而笑,但却是笑而不语!黑色的瞳孔中,流光溢彩!红唇,缓缓地勾了起来!   ……   何为‘兵贵神速’!   在宫玥戈的身上,夜千陵总算有所领悟!   ……   三日后!   一条名贵、奢华的红色地毯,一路从‘夜府’,延伸至了城内闹市的擂台!   为找证据离开京城三日,但最终却一无所获的慕容尘,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一手牵着缰绳,缓步行走在人潮过于拥挤的街道上,诧异于城内的热闹!   走着走着……   余光,忽的瞥见了前方被层层人流包围住的擂台,以及,雅步踏上擂台的那一袭白衣!   眉宇轻皱,慕容尘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随意对着身旁的一名百姓询问道,“请问,城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百姓热心回答,“是右相摆擂台,要当众向刚刚洗刷了罪名的夜将军的大女儿求亲!”   音落,整个街道,突然变得寂静无声!   一袭如雪白衣、容颜倾城的女子,悠然出现在了红毯的那一边!   但见她:   华丽的白衣,裙幅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臂上,挽迤三尺白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盘成了漂亮的发髻,用一根简简单单的白色玉簪相束。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在行走的过程中,飘逸而起,带着几分灵动与出尘!金色钩边的衣领,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步态,雍容柔美……   人潮,霎时如海浪般,向红毯的两侧分开!   她,从他的面前,目不斜视的走过。白纱,带起的幽香,萦绕过他的鼻尖!   一刹那,慕容尘情不自禁的伸手,就要拉住行走在红毯上的人!但是,动荡开来的人潮,却在这个时候,突的将他挤向了后方!更是将他的声音给淹没!   “夜姑娘……”   这一刻,慕容尘不知道他离开的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人,答应嫁给他人!   人潮,分散在两侧!   女子,宛然浅笑自人群中走过!华衣摇曳,一颦一笑,皆是风华!   空气,变得窒息!   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样喧哗的场面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宫玥戈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擂台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红毯上那一个缓步走向自己的人!四目相对,心,不受控制的猛然一震,刹时,波动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心跳!   负于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点点收了起来!   夜千陵踏上擂台,在宫玥戈的面前,优雅的站定脚步!   宫玥戈凝望着夜千陵!深谙的黑眸,瞬间闪过些什么,但下一刻,却是恢复了粼粼幽光,淡声出言,“你说的条件,本相都已做到,解药!”   夜千陵仰头望着面前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人,旋即,对着他,无比灿烂的一笑,笑容,远比天际的太阳,更加的灿烂明媚,如水眸光,泛着潋滟光彩,轻声相语,“右相,你今日摆了擂台,召集了全城的百姓到来,如此浩大的阵势,容重的场面,总该先说些什么吧?否则,可就浪费了!”   宫玥戈目光低沉,不语。四周的空气,都随着他周身的气息而转变!   夜千陵一等再等,确定对方确实不会开口后,退开了一步,对着底下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款款而笑,语音清脆,如流莺蜿蜒缭转,“当朝右相,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乃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今日,大摆擂台,当众向小女子求亲,这本该是无上荣耀之事,小女子也该感激涕零!只是……”语气一变,眸光,忽的落回到宫玥戈的身上,依然眉目含笑,但却已带出一丝不屑,“只是,若论无情与残忍,手段与阴谋,亦是无人能及,”柔声细语,音质清冽,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内的同时,更是传入了宫玥戈的耳内,“如此的你,右相,你不配!”   四周,猛然一片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而,人潮中,那一袭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衣,则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原来,刚才,他竟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手心,亦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这一刻,慕容尘懵然明了了自己的心!在法场之上,蓦然相见的那一刻,擂台上的那一个人,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便已经悄然走进了他的心!   他要她!   一刹那,慕容尘非常明确自己心里,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原来,她就是他此生一直在寻找之人!   ……   擂台上!   宫玥戈的面色,瞬间阴翳,整个场面的空气,都硬生生冷下了不下三分,令人浑身颤抖,直觉后退……      第十一章 赐婚      擂台上!   宫玥戈的面色,瞬间阴翳,整个场面的空气,都随之硬生生冷下了不下三分!令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觉浑身颤抖,直觉的就要后退……   夜千陵抿唇,宛然而笑,耀眼的阳光,荡涤着她眉宇眼梢那一抹睥睨与倨傲。璀璨的眸光,狡黠流转间,似是无声而言:宫玥戈,耍的就是你!   宫玥戈负于身后的手,一寸寸紧握成拳,手背处,青筋暴起,但面上,却是怒极反笑,好,很好,他会让她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轻言一句,“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小小的‘威胁’,夜千陵并未看在眼里!   她既然敢这么做,那么,自然是料算了一切的后果!   风,吹洒而来!   扬起两个人的衣摆,飘逸纠缠!   宫玥戈不觉又闻到了空气中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薄唇,缓缓地勾勒起了一抹慑人的弧度,粼粼眸光,带着一丝意味难明的幽暗,忽的落向红毯的前方!   夜千陵也顺势望了过去!   但见,一袭太监服的男子,飞速的策马而来!   擂台下的层层人群,再次如海水般分散开去,让出一条道!   太后懿旨:   夜将军夜璟天之女——夜千语,年芳十五,贤德端良,淑蕴温柔,性娴恭和,赋姿质慧,甚得哀家喜爱。而右相,又有意求之。故,哀家趁此机会,将夜千语赐婚与当朝右相——宫玥戈!   钦此!   太监普一跃身下马,便上擂台,直接打开手中明黄色的懿旨,大声地宣读了起来!   音落,百姓呆愣,数人变色!   人群中的慕容尘,牵着缰绳的手,倏然一紧,眉宇深皱,目光,直直的落在台上那一袭白衣身上!   太监宣旨太快,所有的人,都还来不及下跪。夜千陵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声音,也是片刻的怔住!旋即,眸光沉凝间,猛然明白了宫玥戈那一日,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了!   这旨,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如果是自己孤身一人,那么,夜千陵自然可以挥一挥衣袖,潇洒的转身离去,顺带,还可以再羞辱羞辱宫玥戈!但是,她此刻是‘夜璟天的女儿’,她若这么做,必然会连累到夜璟天……   “右相,夜大小姐,请接旨吧!”   太监双手恭敬的捧着已然合上的‘懿旨’,置于宫玥戈与夜千陵面前!   夜千陵不动,盈盈浅笑望向宫玥戈,眸中闪动的那一丝光芒,似乎无声在说:宫玥戈,娶我,我定让你的‘宫府’,鸡犬不宁!让你后悔终身!   宫玥戈亦是勾唇一笑,将面前之人的神色,尽收瞳孔。粼粼黑眸,宛若一片汪洋大海,小小的‘威胁’,不过只是一小小的石子,扔入了其中,带不起半丝波澜!   夜千陵顿怒,罕见的情绪涛涌!   宫玥戈则在夜千陵的怒容中,优雅伸手,去接太监手中的那一份‘懿旨’!   夜千陵的双手,猛然紧握!   而,就在这时,太监手中的‘懿旨’,忽的飞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刹那,都不由自主的随着飘飞的‘懿旨’而动。片刻,只见那一份‘懿旨’,落入了人群中一出尘白衣之人的手中!   白衣人四周的百姓,顿时,潮涌般退去!   夜千陵站在擂台之上,低头望去,四目相对,他唇角那一抹令人安心的弧度,便清晰的映入了她的瞳孔,带起了她眸内一丝几不可查的浅浅漪澜!   宫玥戈伸出的手,不紧不慢的收了回来,太阳光使其浓睫在眼睑处打下的淡淡阴影,无声无息的遮蔽了那一双深谙的眸内,一闪而过的,不容人窥视的光芒!   慕容尘只身上擂台,在夜千陵的面前,缓缓地站定脚步,高挺的身躯,投下的背影,将夜千陵严严实实的包围,无形中,仿佛是将她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为她挡风避雨。轻轻地话语,有着与俊容上的那一抹温柔不相符的强势,“你若不想嫁,那么,任何人也休得勉强你!”   夜千陵微仰头而望,有那么一瞬间,周遭的一切,离她而去,只剩下一个面前的他!   太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公公,如今,左相将旨收下,这……你还是尽快回宫,禀明太后,让太后决断为好!”宫玥戈薄唇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平声对着太监开口!   太监闻言,顾不得什么,立即下擂台,策马而去!   “左相……”   夜千陵猛然回过神来,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慕容尘笑着对着夜千陵摇了摇头,浅声四字,“一切有我!”   ……   凤懿宫外!   慕容尘屈膝而跪,身形笔直,一袭白衣,弗落在地,却是纤尘不染!   夜千陵站在‘凤懿宫’院门处,而因,为慕容函郁办事,‘消失’了整整三日的夜璟天,则站在她的身边!侧头,平静询问,“父亲,‘赐婚’之事,你是否一早就已经知道?”   夜璟天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沉色,“那一夜,太后确实与为父说了,但是,为父当场就拒绝了。可没有想到,太后竟会直接下旨!”   “父亲,那一夜,你并未与女儿说起这一件事!”   夜千陵望着那一个跪着的人,淡淡说道。如果,那一夜,回夜府的夜璟天,有与自己说这一事件,那么,自己就会将这一件事考虑进去,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了!   “为父当时已拒绝,不想语儿你知道后,为了救为父,而答应太后的条件!”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却是令夜千陵的心,猛然一震!脑海中,倏然拂过那一日,身侧之人打开书房的门出来时,那苍老了不下十岁的面容!   无疑,这一份父爱,令人动容!   而如今,他将这一份父爱,也毫无保留的分给了她!   “父亲……”   “语儿,为父断不会让你嫁给宫玥戈!如今,太后她还用得到为父,绝不会伤为父与夜家,你无需担心。而太后,乃是左相的‘亲姑姑’,也绝不会伤左相分毫。”说着,夜璟天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肩膀,“语儿,当日左相当众拒婚,令夜家颜面无光,为父确实很是不悦与恼怒,但也可以从中看出,左相是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今日,他既然愿为你做到这般,为父便更是放心。你且与左相两人,一道离开京城吧!”   夜千陵闻言,长睫一颤,对那一个跪着的人,相识也不过才短短的几日而已……   天空,不知不觉,又飘飞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今年的夏日,真是一个多雨的季节!   夜千陵在夜璟天离开后,缓步走向那一个人跪着的人,白色的衣摆,飘飞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度。最后,在跪着之人的面前,缓缓蹲下。声音,淡然平静,却是带着一丝傲然之气,“左相,你真的不必为了我如此,一切,我自己自有能力挡着。我不愿做的事,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勉强的了我!”   “如果我说,是我不想你嫁给宫玥戈呢?”   “左相……”   “如果我说,我想要……娶你呢?”   夜千陵神色一怔,半响无语!   “我本无心权势,可太后,是我的‘姑姑’,形同‘母亲’,所以……今日,若是太后愿意收回‘懿旨’,我再向太后请旨‘赐婚’,你可愿答应?”   “……”   “若是太后不愿收回‘懿旨’,我且辞官,你可愿与我一起归隐山林?”   “……”   夜千陵长久说不出话来,安静中,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微微的动了一下,有史以来,第一次傻傻的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慕容尘闻言,浅浅而笑,却是笑而不语。伸手,轻轻地拭去夜千陵脸上那点点雨丝!   动作亲昵!   夜千陵不觉忽的一笑,眸色,尽显淡雅与从容,伸手,握住了慕容尘的手,不容他反抗的便直接将他给扶了起来,“你别跪了,我想,太后是断不会收回‘懿旨’的。而如今,太后她还用得到我的父亲,不会伤我父亲,那我便将那唯一的一丝顾忌给去了,再不用担心什么!如此,你且带我离开京城,好好地游玩一番这个世界,如何?”   至于其他的一切,顺随心动……   慕容尘久跪,突然站起,微微的踉跄了一下,但却是笑了,轻轻地一个字,包含着宠溺,“好!”   这时,身后紧闭的殿门,突的发出厚重的声音,缓缓地开启!   所有人的命运,在这一刻,开始改变!      第十二章 威胁      厚重的殿门,缓缓地开启,一名年迈的太监,手执拂尘,从殿内缓步出来,来到慕容尘与夜千陵的面前,道,“左相,夜大小姐,太后有请!”   慕容尘低头,望了一眼夜千陵,浅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一道步入殿内!   ……   金碧辉煌的宫殿,处处彰显奢华!   首座上的女子,十指纤纤,执金盏一杯。三千青丝,束成华髻,用一根华丽而不失大方的凤簪相扣,长长的流苏,在殿内早早点上的烛光下,折射出令人睁不开眼睛的熠熠光芒!   “太后!”   进殿后,慕容尘对着女子恭敬的唤了一声!而夜千陵,亦是简单的行了一礼!   慕容函郁静静的打量着下方的两个人,越看越觉得般配,恍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深眸一闪,将眸底那一丝不明的光线,不露分毫的完美掩藏。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宽大的红色衣摆,摺叠出层层波澜摇曳在身后,慈笑而言,“尘儿,以往,你一直说要找一个心仪的女子,共度此生!哀家原本还一直担心,怕你眼光太高,这世上,没有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但没想到……”   说着,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夜千陵,笑,亦同时转了过去,伸手,亲昵的牵住夜千陵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手背,“语儿,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孩子,冷静、聪慧、有礼,若是配了尘儿,哀家亦是喜欢!”   闻言,慕容尘笑浮俊容,“太后,你的意思是,愿意收回‘懿旨’?”   慕容函郁颔首,旋即,放开了夜千陵的手,返回了位子,笑着道,“尘儿,你父母早逝,这么多年来,哀家一直视你为己出。如今,既然你心仪语儿,那哀家岂能将她赐婚给他人?”   “太……姑姑,谢谢你!”   慕容尘顿时欣喜不已,侧望向夜千陵的眸光中,柔情荡漾,温柔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令人多看一眼,便很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只能就此沉沦下去!   慕容函郁轻端起木几上的茶盏,清澈的茶面,倒映出那一双锐利而深不可测的眼眸,片刻,抬起头来,似是有些困乏了,手,抚了抚额头,道,“尘儿,哀家稍后便让章公公传下旨去,先前的‘懿旨’作废,顺道,再下一旨‘懿旨’,将语儿许配给你!你们,且先下去吧!”   “是,姑姑!”   慕容尘拱了拱手,与夜千陵相视一眼,示意她与自己一道离去!   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本不该这般草率、更不该由他人来决断,但是,当那一双柔情似水的黑眸,清清楚楚映衬着自己身影的时候,夜千陵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如进来时一般,一道退了出去!   而,就在两个人刚一脚踏出殿门的时候,殿内,赫然传来了一道惊呼声,“太后,你怎么了?”   夜千陵与慕容尘两人,几乎是反射性的回头望去。但见,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神色无常的女子,这一刻,面色苍白如纸,唇角,还隐隐溢着一缕鲜血!   “姑姑,你怎么了?”   慕容尘立即返身回殿内,快步来到慕容函郁的身边,扶住慕容函郁的身体!   夜千陵也返了回去,站在慕容函郁的另一边,手,快速的执起了慕容函郁的手。下一刻,指腹传来的不规律脉搏,令她的眉宇,慢慢的皱了起来!   “如何?”慕容尘焦急询问!   “太后这是中毒了!”夜千陵淡淡说道,同时,松开了慕容函郁的手腕,退开了一步,目光,不动声色的在慕容尘身后的章公公面上,一划而过!   “姑姑,你怎会中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慕容尘面上尽是担忧!   慕容函郁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尘儿,别担心,这毒虽然歹毒,但还要不了我的命!”   慕容尘闻言,担忧不减反增,望向夜千陵,道,“语儿,你懂得医术,可看出姑姑中的是何毒?可有解?”   亲昵的称呼,未经思索的脱口而出,慕容尘自己未留意到,但夜千陵却是明显的怔了一下,平静的道,“太后中毒不深,也就是……刚刚不久的事吧!”那‘刚刚不久’几个字,咬音,有意无意的比其他字要重些!紧接着道,“此毒,可先用药物压制,至于彻底的解去,还需要找到一种名为‘莘衣花’的草,为引才行!”   一直安静的章公公,这个时候开口,“‘莘衣花’在卞城城外的高山上就有,只是,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并且,那一座山,乃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高山,没有绝顶轻功的人,根本不可能上去!”   “如果,我亲自去呢?”   慕容尘接语,语气中,已可听出他的决定!   夜千陵在章公公话音刚落后,就直直注视着慕容函郁的神色,所以,并没有错过慕容尘开口时,慕容函郁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丝光芒!   红唇,霎时缓缓地勾了起来,但却是带着一丝冷意!   “姑姑,尘儿亲自前去,三日内,定带回‘莘衣花’,解去你身上的毒!”   慕容函郁沉思了一会,拉着慕容尘的手点头,“尘儿,此去,路上一定要小心。等你回来,哀家就给你与语儿赐婚。你也二十有一了,不小了!”   慕容尘顿时望向夜千陵,见她对自己浅笑,没有出声反对,满含担忧的脸上,不由融入了一丝浅浅的弧度,柔声相语,“语儿,你且等我回来!”   话落,转身离去!   片刻间,便消失在了殿门外!   夜千陵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带着丝丝柔和的目光,在望向慕容函郁的那一刻,悉数转为了淡漠,“太后,不知你特意支开左相,所谓何事?”   慕容函郁伸手,拭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依旧苍白的脸上,已没有了之前那一丝虚弱,不答反问,“你能否先回答我,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从太后的脉象上来看,中毒也不过就是这一两个时辰的事,相信以往,应该没有毒发过才是。那么,章公公看上去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并且,你们难道不该第一时间宣太医么?”   “观察细微,心思缜密,语儿,哀家没有看错你!”   慕容函郁赞赏的点了点头!旋即,暗藏着凌厉,紧接着道,“语儿,你是聪明人,就算哀家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哀家将你赐婚给宫玥戈的目的,如此,哀家岂有收回成命之理?”   “若是我不愿嫁,你以为,你的一旨‘懿旨’,能强迫的了我么?”神色淡然,语出淡漠,但却似包含了一切,低眸斜视间,透着一股不可比拟的倨傲之气!   “右相亦不想娶你,但是,今日之事,相信他定会借题发挥,你可忍看着尘儿为你陷入困境?”   夜千陵嗤笑一声,“若是太后都不在意,那么,我又为何要不忍呢?”   “那如果哀家说,哀家在夜将军的身上下了毒呢?”   夜千陵眉目一皱……   “这三日,哀家故意遣夜将军为哀家去办事,为的,就是不让他阻止宫玥戈当众向你求亲,从而告诉你哀家有意将你赐婚给他,再趁机为你取得一个‘正妻之位’。但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尘儿竟会搅入这一件事中来,如今,时机未成熟,哀家断不会让他为了你而陷入困境,你若不想夜将军有事,那么,一切,就按照哀家说得去办……”   闻言,夜千陵双眸倏然一眯,直视向说话之人的眸孔,眼神清冽,似有一道寒光,极速射出,令人心惊!瞬即,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着殿内每一个人的神经……   章公公在这宫内呆了数十年,自认什么样的场面,都已见过,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第十三章 交易      四目相对!   慕容函郁心神徒然一震,双手,不由自主的一刹那紧握,眸中,星光流转,心底,惊诧得微微冷意悚悚:面前的这个女子,不仅聪慧,冷静,睿智,还凌冽逼人,周身浑然天成的那一股迫人气息,更是让人心生惧意!自己,真的能控制得了她么?   夜千陵缓慢的后退一步,瞬敛了寒意的眸孔,反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音调清洌,朱唇轻启,却是不带任何语气,“我此生,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太后,但愿你不要成为我‘讨厌’的人……”   话落,不理那呆怔住的人,拂袖而去!   “太后……”   章公公在人走后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慕容函郁的神色,在人离开后的下一刻,便已然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优雅的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但,凑近了仔细看,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茶面上,带着一圈几不可查的细微漪澜,“章公公,你说,这个人,哀家可能控制?”   “这……”   对于慕容函郁并不陌生的低问,章公公第一次回答不上来!   ……   悠长悠长的宫道……   脚步声,如一道悦耳的音律,回荡在细雨朦胧的空气中……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一路头也不回的出宫,在普一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手执一把红色纸伞,向着宫门的方向缓步而来!   濛濛细雨、绝色美人、曼妙纤姿……远远望去,恍若一幅美丽的画卷!   夜千陵的目光,微微的停顿了一下,旋即,面无表情的抬步离去。而,就在这时,一名小厮穿着的人,忽的出现在了面前,神色恭敬,“夜大小姐,右相有请!”   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夜千陵顺着小厮所指的方向望去,这才看见了宫门口停着的那一辆不甚起眼的平凡马车!红唇一抿,淡然掠向那一抹白影,“你该请的人,应该是那一位才是!”   “不,夜大小姐,右相请的人是你!”   小厮神色不变、语气亦不变的重复了一遍!紧接着道,“夜大小姐,右相说了,你若是聪明人,便不会拒绝邀约!”   闻言,夜千陵淡淡的嗤笑一声,眸光流转间,不紧不慢的向着马车走去!发现,马车车边的地上,放置了一条四四方方的小小踏凳。踏凳面上,布满了点点滴滴的雨渍。显然,这一条踏凳,放置已久。车内的人,是料定了自己会应约!   唇角一翘,夜千陵踏上踏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步了进去!   车内,宽敞的空间、精致的小茶几、上好的琉璃盏、名贵的绸缎铺坐……一应俱全,并不如外面看上去那般寒碜!至于,那一个正襟而坐的男子,正闭目养神,二十一二的光景。一袭白衣,宽大的衣摆散落在座位上,乌黑如缎的长发,用一根墨玉簪束起,分神俊美的容颜,看起来温文敦厚,儒雅有度!只是,那斜飞入鬓的浓眉,棱角分明的五官,却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丝令人直觉危险的神秘气息!   感觉到寒风细雨斜飞入车内……   闭目养神的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一双黑瞳,如一千年古潭,深不见底,幽谙深邃,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人坠入的同时,也将人丁点不剩的吞噬殆尽!   “不知,右相‘请’我,究竟所谓何事?难道,还想听听本小姐的拒绝不成?”   夜千陵松开车帘,任其飘飘然落下,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车内光景,再一拂衣袖,随意的坐了下来!明显讽刺的话语,暗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夜大小姐的拒绝,很……别出心裁,真是不给人留半分颜面,倒是令本相始料未及!”   宫玥戈轻闭回眼,微抿的薄唇,浅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无论是何时何地、何种环境下的声音,都该死的好听,和他无情残忍的手段,完全的不搭配。   “你早就料到我会拒绝?”   询问的话语,但用得,全然是肯定的语气!   一瞬间,夜千陵抑制不住的猛然握紧了手,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无心去理会!前一刻,慕容函郁还说‘人算不如天算’,可不想,不管是‘人算’,还是‘天算’,都早已在面前之人的算计当中!   此刻,细细回想……   那一日,在夜府,面前之人在自己说了‘摆擂台求亲’后,望着自己的眼神,深谙无垠的瞳孔中,那幽暗不明的光泽……定是看出了自己不知‘赐婚’之事,否者,又何来‘后悔’二字……而,擂台之上,那‘自掘坟墓’四个字……   紧握成拳的手,一紧再紧……   面前之人,心计之深,着实令人可怕!   只是,有一点,她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将左相也一道算计进去的?”   宫玥戈笑而不答,只是对马车外的人,淡声吩咐:走!   马车,立即行驶了起来。扬起的车帘,夜千陵瞥见了车外刚刚走近、僵立在原地的那一袭执红伞的白衣,神色瞬敛,嘲声一笑,“右相,怎么,不请你心爱之人坐上来?”   “夜大小姐想要她坐上来么?又或者说,夜大小姐想让太后知道,你上了本相的马车?”   “右相,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若本相会,又岂能有你的存在?”   再平静不过的一句话,恍若是在诉说车外的天气一般,但却是令一贯波澜不起的夜千陵,面色,再次倏然变了一变,直觉对方看出了什么,猛然侧眸望去!但是,那一双眼睛,并未睁开,浓密的长睫,与眼睑处,投射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什么都看不真切!   “不管你以前是谁,什么身份,如今,你既然是夜璟天的女儿,又被慕容函郁看中,那么,你我做一笔交易,如何?”薄唇吐出来的声音,始终是那一个语调,仿佛,没有什么是可以引起它波动的!   夜千陵盈盈轻笑,却是笑不染眸,“难道,右相和人谈交易时,都是这般傲慢的闭着眼的么?”   “只是与你谈时,闭着!”   “何故?”   “因为,我是一个男人,正常的男人……”   夜千陵明显一怔,旋即,煞有其事的打量了一番宫玥戈,语出轻蔑,“右相若不说,我倒还当真看不出来!”   “若是夜大小姐眼拙,看不出来,成亲后,本相可亲自证明给你看!”声音、神色,依旧是那个样!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是,不知道右相与皇上,到底哪一个是‘朱’,哪一个是‘墨’呢?”原本,夜千陵还想咒骂一声‘下流’,但是,望着那一张不容亵渎的绝美俊颜,不知怎么的,竟是突然间说不出脏话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真是……不知道可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为好!   宫玥戈淡淡一笑,下一刻,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于是,正色道,“夜大小姐,本相已还夜家清白,可是,太后却还扣着夜家的人不放。明为调查诬陷的真相,实则以此控制夜璟天为她办事。她暗中向夜璟天下的毒,夜璟天并不知晓。而本相相信,依夜大小姐的能力,能够解去。只是,夜大小姐若真为聪明人,就不该去解。你们,还未到撕破脸面的那一步!”   “右相倒还真是无事不晓?”   夜千陵心中暗惊,但面上,却是丝毫亦未表现出来。尽管,对方闭着眼,根本看不见!同时,脑海中开始细细的思量!解去夜璟天身上的毒,不难,但是,一旦解去,慕容函郁定会出其他手段。夜璟天重情,断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夜家人受难而不管不顾,若是此刻将表面的和谐给撕破,届时……   宫玥戈给对方片刻思忖的时间,继而,再次开口道,“太后,乃是左相的亲姑姑,所谓‘情能惑智’,左相今日,不就未看出太后之计么?夜大小姐,就算你将一切的事,都与他明说,你觉得,在太后与你之间,他会信谁?”   答案,其实再清楚不过……   那一张俊颜上,仿佛将万事万物都看在眼里、并且看透的神情,真是令夜千陵恨不得狠狠地撕碎了他,声音维持着平静,道,“那不知右相特意找我,要谈的,究竟是什么交易?”   “太后以夜璟天为要挟,要的,不仅是你嫁给本相,还要彻底断了左相对你的情!而本相,要与夜大小姐谈的交易是:本相可以想办法让左相知晓一切真相,同时,本相不会碰你,等你离开‘宫府’之际,依然会是完璧之身,届时,左相亦会离太后而去,相信,夜大小姐定可与左相,再续这一份情……”   闻言,夜千陵眸光一闪,红唇微勾,忽的靠近宫玥戈一步,“听右相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一笔交易,想与右相谈……”   “哦?夜大小姐且说说看……”      第十四章 决定      “右相权倾朝野,与太后两个人,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只是,不知道皇帝一旦驾崩,谁更……”   “你对皇帝,到底做了什么?”   那一双紧闭的长眸,浓睫,忽然掀开,漆黑的瞳孔,幽暗深邃如一无底的深渊,带着粼粼波光,突兀的打断了夜千陵的话……   这么近的距离,夜千陵甚至能看清对方的每一根睫毛,红唇,霎时勾勒起了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却是不答反问,“右相不觉得皇帝最近的言行举止,很‘怪’么?”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   许久!   宫玥戈淡淡的笑了,声音平静无波,“夜大小姐,且说说看你的条件吧!”   夜千陵唇角的弧度,瞬时,愈发深了一分,“我的条件并不多,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限右相一个月的时间内,救出夜家的人,并且,将他们安全的送离京城!”   “确实,不算过分的条件!”   宫玥戈略微的沉默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千陵将宫玥戈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缓慢的退开一步。滑落肩头长发,在这一过程中,不经意的轻拂过宫玥戈那一张令人羡慕兼嫉妒的俊脸!   宫玥戈忽的伸手,那缕缕柔软的发丝,便从他的指尖,一根根的划过。狭小的空间内,他似乎又闻到了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不由自主的问,“你身上用的,是哪一种胭脂水粉?”   跳跃思维不可谓不大的一句话,怔是令思维敏捷的夜千陵,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宫玥戈眸光轻微一闪,将一丝微乎其微的异样,滴水不漏的完美敛去,语调平缓,“夜府,到了!”   之前的那一句话,似乎是幻听!   夜千陵没有多加理会,掀开车帘,便头也不回的步了下去!   在进府门的那一刻,身后一名小厮,快步的追上前来,将一块刻着‘枭王’二字的令牌,恭敬地呈在了夜千陵的面前,“夜大小姐,这是右相送你的‘礼物’!”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直觉面前这一块令牌,另有玄机,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下!   小厮躬身退去!   停下的马车,不紧不慢的驶离!   “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早已等候着府门口的小柳与小杨,在普一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便快速的迎了出来,然后,担忧的目光,来回的上下巡视,道,“大小姐,你今天当众得罪了右相,右相他没有借机伤害大小姐吧?”   夜千陵摇了摇头,抬步,踏入府内,边走边问,“父亲回来了么?”   “将军在书房!”   ……   安静的书房!   夜千陵敲了敲门,在得到房内之人的应予后,推门而进。   “语儿,过来爹爹这里!”   夜璟天招手,示意夜千陵走近!   夜千陵合上房门,走过去,发现,书桌上,铺了一张详尽的山脉地形图。眼中,倏然闪过一丝疑惑,“父亲,这是?”   夜璟天手指了指地形图上的其中一个地方,“语儿,为父带兵多年,先后追随三代帝王,深知‘伴君如伴虎’、‘功高盖主’的道理。为父既然踏上了这一条路,生死便已置之度外,只是,为父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有事!这里,为父秘密的训练了一批隐卫,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原本,是要留给陵儿的,但现在,为父将他们交给你!”   “父亲……”   夜璟天转过身来,手,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肩膀,“语儿,当年,都是为父之过,没有保护好你,才令你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来,吃尽了苦头,你不要恨为父!”   “父亲,你说到哪里去了,女儿怎么会恨你呢!”   接触,也不过才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但是,面前之人对自己女儿的那一份呵护与疼爱,却深深地触动了夜千陵心底的那一根弦。这一刻,她已然是将面前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有她在,她断不会让面前的人有事!   夜璟天宽慰的笑了,旋即,从衣袖下,取出一块掌心大小、方方正正的白色玉牌,递给夜千陵,“语儿,这令牌,你且收着,答应为父,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找到陵儿!陵儿她,过于羸弱,今后,你要好好地照顾好她!”   “父亲,离开京城后,我们一道去找妹妹!”   “语儿,为父……”   “父亲,我们一家人,都会安然离开这里的!”眉宇眼梢间,流淌过坚定与自信!   夜璟天静静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儿,许久,笑着点了点头,眼底深处,有着一抹异样的满意。是的,面前的这个女儿,令他感到满意!   夜千陵将玉牌收下,忽的想起之前宫玥戈留给自己的那一块令牌,问道,“父亲,这‘枭王’是谁?”   夜璟天明显一怔,“语儿,怎么突然问起他?”   夜千陵神色淡然,似是随意一问,“女儿只是想,皇帝贪图享乐,若是哪一天,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这天下,不知道会落入谁人之手?”   闻言,夜璟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皇帝以前,并非这个样子!”   “父亲,能与我说说么?”   并非夜千陵好奇那个淫帝的事,只是,她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夜璟天见夜千陵追问,于是,诉说道,“如今的皇帝,少年登基,年少有为,是难得的治国之材。六年前,亲自率兵攻打‘闾国’,为生母,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报仇。而,就在将要灭了‘闾国’之际,‘闾国’的国主,送上了自己的女儿。皇帝,收下了那名倾国倾城的女子,放过了‘闾国’,并将那名女子,带回了京城。太后知道后,震怒不已,几次欲杀那名女子,但皆被皇帝阻止。可三年前,皇帝一次外出狩猎,回来时,那名女子,已被太后处死。至此,皇帝开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而太后,欲再次出兵攻打‘闾国’,因此,皇帝与太后,更是彻底的决裂,各种行为,变本加厉……”   夜千陵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心中沉思间,忽的问,“太后欲攻打‘闾国’,可是派父亲领兵?”   夜璟天点头,“为父曾先后跟随三代帝王攻打过‘闾国’,对‘闾国’,最是了解!”   “右相在攻打‘闾国’之事上,执何种态度?”   “不赞同!”   闾……宫……   眸光,突然一亮。两个字,似乎,非常的相似!   夜千陵心中暗暗沉思,难道,宫玥戈陷害夜璟天,会是与攻打‘闾国’这一件事有关么?如果是,那么,他与‘闾国’,到底是什么关系?   “父亲,你再与女儿说说‘枭王’这个人吧!”   “枭王,一藩诸侯,年纪轻轻,亦是同皇帝一般,整天沉迷酒色,无所作为!”   夜璟天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多提这个人!而夜千陵,则是猛然睁大了眼睛,瞬间明了了宫玥戈故意送她‘枭王’令牌的涵义了!他是想借此告诉她,若是皇帝驾崩,他可以令同样无用的‘枭王’,登基为帝!衣袖下的那一块令牌,显然,他是早有准备。看来,他一早就已将自己会走的每一步棋,都准确无误的料算了进去!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但,越是如此,反而越是带起了夜千陵眸中那一抹久违的光芒!   片刻,红唇轻抿,心中,已有了决定……      第十五章 成亲      金碧辉煌的凤懿宫内!   首座上的女子,一袭暗红色的华丽宫装,一如往常的雍容,周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之气,语出平缓,柔水的目光,暗藏着惊人的犀利,“语儿的意思是,答应哀家的条件了?”   夜千陵一袭如雪白衣,长发,用一根银色的丝带,简单而束,悠然端坐下方,修长如玉的手,指尖,轻惦着茶盖,细细的摩挲着光滑的杯沿,却不发出半点声音。平静的茶面,映衬着那一双潋滟光芒的明眸,片刻,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父亲身上的毒,我‘没办法’解去……”   闻言,慕容函郁微放下半分心,浅笑着道,“语儿大可放心,只要你愿意乖乖地为哀家办事,哀家定不会伤夜将军和夜家人分毫!”   夜千陵沉默着,半响,轻轻颔首,“太后,说吧,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   ……   三日后!   红色的地毯,再次从夜府门口,铺设开去。   只是,这一次,地毯延伸的地方,却已不在是擂台,而是‘宫府’!   ……   天,尚蒙蒙亮!   宫府上下,便已是张灯结彩,喜庆非凡!小厮婢女,奔相布置,忙得不可开交!   而,与这样的气氛不相容的,是肃静一片的书房,以及,气压低迷得令人无法喘息的‘心庭院’!   木莞心一袭白衣,恼怒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松开,如此反反复复,最后,用力的一拂衣袖,快步的踏出房门,向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   书房!   未敲门,木莞心直接推门而进,但见,书桌前的那一抹修长身影,一袭白衣未换,背对着房门而站,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墙面上悬挂着的那一张军事地形图!   “玥哥哥,你难道,真的要娶那个女人么?”   在踏进书房的那一刻,木莞心脸上原本的愤恨与扭曲,已经用柔弱与潸然,完美的掩盖下去,绝美的脸上,那一抹含泪欲泣的神情,远比痛哭流涕更能惹人怜惜!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么?”   淡淡的声音,丝毫听不出说话之人的感情!   木莞心一怔,旋即,面色一暗,立即快步走上前去,想也未想的一把扯下了悬挂着的那一张地图,恼怒的扔在地上,声含哽咽,“玥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宫玥戈这才望向木莞心,只是,那凝视的眼神,隐着冰冷!   木莞心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   宫玥戈没有说话,直接越过木莞心,便向着书房外走去!   白色衣摆带起的轻风,拂在木莞心身上,令她忽然间觉得寒冷异常,口不择言的话,一刹那,脱口而出,“宫玥戈,你……你竟敢这样对我,你信不信我将这一件事告诉……”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离去的身影,停下脚步,不缓不急的转过身来,那一眼,眸光平静,一如平常,但却令木莞心猛然屏住了呼吸,话语一断,双眸睁大,久久无法反应!   可,下一刻,却是心中一慌,不顾一切的快步跑上前去,直接投入了宫玥戈的怀中。双手手臂,绕过宫玥戈的腰,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怎么也不愿松开,退一步道,“玥哥哥,心儿知道,心儿当初用‘出家’来逼你不要娶夜千陵,你生气了。心儿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心儿知道,在玥哥哥心中,大事比较重要,玥哥哥,心儿以后,都做一个明事理的女人,好不好?”   宫玥戈掰开木莞心的手,黑眸,波澜不起,“你既然知道,那最好不过!”   木莞心用力的点头,“玥哥哥,心儿知道,心儿都知道,只是,心儿太爱玥哥哥了,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不能忍受!玥哥哥,你不生心儿的气了,好不好?”   宫玥戈沉默不语!   ……   极其仓促的婚礼,但各种礼节,却还是一应俱全!   从‘夜府’到‘宫府’的这一段街道上,红绸铺地,两边,挤满了观看的百姓。护卫的亲兵,人手,一派再派,才勉勉强强维持住了治安。   ……   一袭白衣、风尘仆仆的男子,策马进城,却在看到城内的盛况时,猛的勒住了缰绳。   骏马,霎时一声震天的嘶鸣,响彻云霄。有那么一刻,严严实实的压过了紧锣密鼓的敲锣声,以及,四周百姓的喧哗!   花轿内的夜千陵,清晰的听得那一声声音,手,不紧不慢的拉下了头顶的红色盖头,随意的扔在一旁,看也不看一眼。红唇半敛,却是带着寒意!   慕容函郁,她真是将时间算计的分毫不差。不过,她很快就会让她知道,算计她,该付出何种代价!至于宫玥戈,她如今,有心要与夜璟天和夜家人一起离开这里,但离开之前,‘夜千陵’那一笔仇,绝对要先报!   别急,一个一个来!   优美的手,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收紧,慢慢的笑了……      第十六章 喜堂      灿烂明媚的阳光下!   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的往前而去。道路两旁,维持秩序的护卫,随着队伍的远离而一节一节的撤退。比肩接踵的百姓,潮涌跟随!   慕容尘勒马,一眼望去,除了看到黑压压一片的人海,和人海中那一顶若隐若现的花轿外,其他的一切,皆看不清晰。心里,虽然十分诧异面前难得一见的盛况,却也并未放在心上,调转马头,从另一条街道,策马进宫!   ……   花轿内!   夜千陵微微掀开轿帘,往外望去!   但见,一袭红色新郎服的宫玥戈,策马在前。从她的角度,看不见他的面容与神色,只看到了那一个在骄阳下,逆着淡淡金光的修长背影。   那背影,衣袂纷飞,墨发飘逸,俊凌飒飒,竟是异样的好看!   手,缓缓松去!   轿帘,轻飘飘的落下!   策马在前的宫玥戈,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蓦然回了一下头。浓睫遮掩下的深邃黑眸,荡漾着凌凌幽谙,一抹疑似错觉的粼光,稍纵即逝!   ……   慕容尘快速进宫,将千辛万苦采回来的‘莘衣花’,送到了‘凤懿宫’,盛装打扮的慕容函郁手中,道,“姑姑,如今有了‘莘衣花’,你身上的毒,马上就可以解去!”   慕容函郁浅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章公公,将慕容尘带回来的‘莘衣花’收下,继而道,“尘儿,一路上辛苦了。且在宫内,稍作休息,哀家这就让人备膳,你留下来,与哀家一起用膳……”   “姑姑,不用了!”   慕容尘打断慕容函郁的话,此刻,他忽然有些迫切的想要见一见那一个人,神色,略微犹豫了一下的开口,“姑姑,之前,你说,等尘儿将‘莘衣花’带回来,你就下旨赐婚……”   闻言,慕容函郁眸光明显一闪!   慕容尘敏锐的捕捉到,心底,微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姑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函郁目光落向远处,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响,声音淡淡,“尘儿,这一件事,我们稍后再说!”   慕容尘看了看慕容函郁,侧头,又看了看一旁的章公公,见章公公的神色,也是明显的闪躲,一时间,心中的不安更甚,“姑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   慕容函郁刚一启声,就又立即沉默了下去,许久许久,终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道,“尘儿,今日,乃是语儿与宫玥戈成亲的日子!”   一刹那,慕容尘不可置信的倒退了一步!旋即,转身就往殿外走去。   慕容函郁连忙站起身来,出言阻止,“尘儿,莫去!”   “姑姑,是不是你故意……”   在踏出殿门的那一刻,慕容尘蓦然想到什么,猛的转过头来,微眯的目光,掠过章公公手中的那一株‘莘衣花’,深皱眉落在慕容函郁的面上!   慕容函郁面色瞬即一沉,隐含怒意,“尘儿,你是在怀疑姑姑么?”   “姑姑,我……”   慕容尘被慕容函郁这一质问,声音,弱下去一分!   慕容函郁轻轻地摇了摇头,敛去眸中刹那间迸射出来的凛冽,踏下座椅,宽大的衣摆,摇曳在身后,缓步来到慕容尘的面前,语重心长的道,“尘儿,嫁给宫玥戈,乃是语儿自己的意思!你该知道,这一次‘夜家’遭难,乃是宫玥戈一手设计。她思量再三,担心,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于是,想要一劳永逸的除去宫玥戈!”话语,略微一顿,夹杂进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尘儿,在夜家、在仇恨,以及你之间,她已经放弃了你,你以后……”   “不,我想要听她亲口告诉我!”   慕容尘的脑海中,拂过那一日离去时,那一个人脸上的那一抹浅浅笑容,怎么也不愿相信慕容函郁的话,抬步,快速的离去,生怕晚了一步,一切,就都晚了!   “太后?”   章公公看着那一袭离去的背影,担忧的走上前来!   慕容函郁轻轻地哼笑一声,长睫一敛,冷声下令,“摆驾,哀家要亲自去‘恭贺’右相成亲!”   ……   悠悠荡荡的花轿,忽然毫无征兆的一顿,将花轿内,夜千陵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下一刻,轿帘轻轻掀起,一角红色的衣摆,便落入了眼帘!   宫玥戈弯腰站在花轿外,身形,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外面文武百官、以及百姓探头探脑的视线,伸出一只手,将‘掉’落在一旁的红色盖头,拾了起来,动作缓慢而不失优雅的将其覆在夜千陵的头顶,轻若无声的一句话,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力,随之飘入夜千陵的耳内,“这盖头,还是莫要随随便便掀开的好。若是好戏,早早开场,可是会错过很多精彩!”   夜千陵望着喜帕下伸过来的那一只刚刚给她盖上了盖头的、修长而带着沉稳的手,红唇微勾,明眸半弯,眸内,带着丝丝不明的笑意,将自己的手,缓缓地放了上去,“右相,我这人,喜欢顺随心动,待会,你可要接好招了。若再失面子,可是会非常难看的!”   “任你如何的‘顺随心动’,本相只知道,聪明人,一般理智站上风,不会做愚蠢的事!”   两个人,视若无人的轻声对话!而该有的行止,一样不少!   话落,宫玥戈已经扶着夜千陵出了花轿!   灿亮亮的阳光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拖拽在身后的背影,竟带出一丝别样的般配!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踏上了一路延伸至府内大堂的红色地毯。步伐,沉稳有序,无形中,似是考虑到了夜千陵看不见!   夜千陵微低着头,只勉勉强强看到了自己的衣摆而看不见前方。而,也正是因此,那被握着的手,透过交握的手心传递过来那一抹温暖,显得异样的清晰!   ……   喜气洋洋的大堂,到处都布满了艳艳红色!   仪官衣冠整洁、笔直挺拔的站在一旁,放开嗓子的高声一喊,“一拜天地!”   夜千陵在两名陌生婢女的搀扶下,漫不经心的同宫玥戈拜着,或许,别的女子在这样的时刻,都是默默的许着白头偕老的誓约,但她却是抿着红唇,暗暗地思量着怎么将身侧之人五马分尸,并且,在分尸之前,最好先来一个生不如死的折磨!   就这样,三拜,在夜千陵的暗思中结束!   仪官第四次大喊,“送入洞房!”   夜千陵不紧不慢的迈开步伐,心中明了,好戏,终于要开场了!果然,仪官音声刚落,大堂外,便赫然传来了一声高昂的通报:左相到!   今日,乃是右相大喜之日,在堂的文武百官,无不穿了喜色的衣服,再不济者,也穿了些暗色的,而当那一袭如雪的白衣,骤然出现的时候,猛然与一堂的红色相触,显得格外……   “等等!”   一袭白衣的慕容尘,周身,带着与炎炎夏日不相符的凉气,目不斜视的越过两旁如海浪般让开的人群,直直走向那一袭盖着红色盖头的纤细身影!   那一身耀眼夺目的红衣,将他的双眸,深深刺痛!   宫玥戈望着突如其来的慕容尘,黑眸,不带半分诧异,淡淡掠过人群,向着红地毯延伸的府门方向望去,无垠的瞳孔,随着那銮驾的到来,而泛起了浅浅波光!   夜千陵低垂着头,视野内,出现一角白色的衣摆,令她的眸光,闪动开来!今日,她定会让这一场好戏,出乎意料的精彩!慕容函郁,不知道到最后,究竟是你来算计我呢,还是我来算计你呢?   不过,此刻站在夜千陵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是她从心底里不愿伤害的!   ……      第十七章 设计      喜庆欢闹的礼堂上,文武百官因着慕容尘的突然到来,而突兀的一静,旋即,瞥见骤然出现在堂外的气派銮驾,连忙快速的拜倒了下去,恭敬的三呼‘千岁’!   顷刻间,整个大堂,就只剩下一袭红色新郎服的宫玥戈、一袭红色新娘服的夜千陵,以及,一袭白衣出尘的慕容尘,还一动不动的站着!   慕容函郁在章公公的搀扶下,缓下銮驾,华丽的衣摆,拖拽在身后红色的地毯上,抬步,步态优雅的踏入了安静的喜堂。在经过慕容尘身边的时候,几不可查的略微一顿,狠狠地瞪了瞪他,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在喜堂的首座上,款款落座!   宫玥戈孤身一人,并无什么亲人!喜堂之上,也就是摆摆样子的设了首座两个位置而已。以至于,放眼望去,尤显得喜堂之大。那众人跪拜,尤显得端坐之人高高在上!   慕容尘似乎没有收到慕容函郁的警告,依旧静静的站在夜千陵的面前,低低的一句话,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开口,“这真的是你自己的决定么?”   夜千陵顶着盖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慕容尘依旧不信,伸起手就落向夜千陵头顶的红色盖头!   “尘儿!”   首座之上,立时传来一声怒喝!   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一时间,个个都好奇的不得了,想要抬头,看个究竟,但无形中那一股迫人的压力,却使得他们的脑袋,忽然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宫玥戈手中还执着那一条与夜千陵牵在一起的红绸,指尖,有一下无一下的轻扣着红绸的边棱,被浓睫掩盖下的深眸,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宛若一局外人!   慕容尘的动作,丝毫不受那一声怒喝所扰,已然拽上盖头流苏的手,用力往下一拉。霎时,那一张眉目如画、粉黛略施的倾城容颜,便清晰的展现在了面前!   夜千陵随着盖头的揭开而缓缓地抬起头来,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了一下,仿佛要掀开,然而,半掀半敛间,终是如濒死的蝴蝶般,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无声无息的遮蔽了那一双不容人窥探的眼眸,以及眸内的光芒,与眼底,投射下一层月牙形的浅浅剪影,依稀带出一丝让人心疼的脆弱!   慕容尘的手,情不自禁的就抚了上去,然后,慢慢的挑起夜千陵的下颚……   四目相对,静静凝视!   那一双如水漪澜的潋眸,眸光滟滟闪动,在凤冠霞帔及满堂艳红的映衬下,越发的妩媚清娆,坚强中透着柔弱,柔弱中镶嵌坚毅,如狂风暴雨中一株笔直而立的青莲,几乎要摄去了人的心魂!   慕容尘一瞬间痴了!   无人知晓,身侧执着红绸的那一人,心,也是狠狠地震了一下!   夜千陵背对着首座上的慕容函郁,所以,慕容函郁丝毫看不见夜千陵的神色,但从慕容尘的神色变化中,也不难看出一二,顿时,心中微微一紧,眉目一皱,生怕途生变故,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以做提醒!   夜千陵恍若未觉,又或者,是觉而无视,依旧一眨不眨望着面前的慕容尘。   这个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认真地看他。   俊美绝伦的容颜,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不含任何杂质。鼻梁英挺,嘴唇像极了玫瑰花最粉嫩的那一瓣花瓣。肌肤白皙,如墨的长发,一缕两缕的垂散在肩侧。身材挺秀高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不染尘埃的谪仙一般。   夜千陵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竟也可以俊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语儿,跟我走!”   慕容尘定睛望着夜千陵,顺应心声的话语,脱口而出!这一次,声音已是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宫玥戈,执着红绸的手,倏然一紧,面色,开始微微变化,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把握不住面前这个言说自己喜欢‘顺随心动’的女子会做出何种反应。锐利的眸光,霎时,眯了起来,如一把锋芒的利箭,直落过去,无声威胁!当日的一切,她若敢再来一次,那么,他定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果’!   慕容函郁没有宫玥戈沉得住气,在慕容尘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神色大变,猛然拍案而起,怒声相喝,“尘儿,你在乱说什么?”   伏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视线,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内乱瞄,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那一动不动僵硬的身形,隐约可看出,跪得好生辛苦。   夜千陵暗笑,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这两个人,竟都开始沉不住气了么?眸光暗自流转,红唇微掀,“左相……”两个字,普一倾吐出,身体,便是毫无征兆的一僵。顷刻间,不仅是动荡不得,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刹时,眸光一侧,恼怒地落向似笑非笑、隐着危险的宫玥戈!   宫玥戈无法料定夜千陵接下来的行为,于是,直接凌空点了她的穴道。不得不说,擂台上的经历,无论任何,他也决计不能让她再来一次。旋即,伸手一带,便将夜千陵给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动作,不算粗鲁,却也是毫无温柔可言。   而后,浅浅含‘笑’的对上慕容尘骤然沉下来的目光,另一只手,无声而动,动作迅疾,快如闪电,轻而易举的便化解了慕容尘出手的招式,声音,一贯的淡然平静,但却是夹着一丝寒意,“左相,今日,若你是来喝本相的喜酒,那本相欢迎之至,若如不是,那么,左相,大门在身后,不送!”   气氛,徒然变得诡异而又紧张起来!   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身形,抑制不住的微微一颤,直觉的想要后退!   慕容函郁的面色,一刹那,明显一变!宫玥戈如此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亦是未将她这个太后看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章公公察觉到慕容函郁的恼意,连忙上前一步,在慕容函郁的耳边,轻轻地道了一声“太后息怒”!   慕容尘在武功造诣上,略输于宫玥戈,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收回的手,负于身后,紧握成拳,手背处,青筋突起,声带冰雪,“右相,强娶可并非君子所为?”   “本相有说过,本相是君子么?”   宫玥戈毫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漆黑的眼眸,随之落在怀中动惮不得的人身上,长眸一弯,幽暗的凌光在深邃无垠的瞳眸内流窜,威胁之意甚重,然外人却是窥探不了丝毫,语态轻和,面带温柔,甚至是‘柔情四溢’,“语儿,如此良辰美景,本相虽自认不是什么君子,倒也有心想尝试一次,不如,你来亲自告诉左相,你是‘心甘情愿’嫁本相呢,还是本相‘强娶’?”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目光下,浑身一个战粟,这个男人,危险危险呀!而也因此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动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敛下长睫,遮住一双暗藏冷笑的瞳孔,声音,平静如一汪潭水,“左相,嫁给右相,乃是我心甘情愿,此生,我只想与右相两个人,‘好好地’相‘亲’相‘爱’!”   慕容尘不料,以至回荡在空气中的那一句话,如同利剑般,猝入他的心房,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温润之色掩藏下的,是锥心之痛!   夜千陵心中,忽然泛过一丝不忍,但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不忍也得忍!   章公公见惯场面,察言观色,立即用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仪官,对着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仪官立马放开嗓子的高喊一声“送入洞房”!   宫玥戈再次出其不意的点住夜千陵的穴道,在数道目光之下,动作,快得匪夷所思,竟是未让人察觉分毫,直接打横抱起夜千陵,越过慕容尘就往堂外走去。   擦身而间,夜千陵神色倏然一黯,一抹明显的伤痛,在那一双水光滟动的明眸内,一闪而过,恰入了慕容尘的眼,也有意要入他的眼。   如果,这是算计,那么,她只算计他这一次。   仅此一次!   慕容尘神色一怔,下一刻,一抹欣喜,倏然在瞳眸内浮现,立即转身,就要迈开步伐追上去……而,恰在这时,手腕,被身后一道力道给拽住,沉怒的声音,随之传入耳内,“尘儿,今日的事,到此为止,莫要胡闹了!”话落,锐眸一扫,令地上微转动着脑袋的文武百官,连忙僵硬的屏住了呼吸!   ……   宫玥戈抱着夜千陵,大步向着自己住的‘玥菀’走去,在踏入新房的那一刻,一名小厮,面色焦急的匆忙前来禀告,“丞相,木小姐突然面色苍白,浑身抽搐……”   闻言,宫玥戈微微皱了皱眉,先暂且没时间理会夜千陵,直接将她往喜床上一放,转身离去。   躲在窗外的小柳和小杨,在宫玥戈离去后,悄声从窗户爬入屋内,“小姐,我们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好了,那个木小姐,现在正在房间内哭喊呢!”   夜千陵不能动荡,但却是丝毫不急,浅笑道,“你们做得很好,一天没吃东西,都下去吃饭吧!”   小柳和小杨站着不走!   夜千陵知道两人是担心自己,摇了摇头,“你们快走,等一下太后可要来了!”   果然!   不消一会儿,知晓宫玥戈不在新房内的慕容函郁,带着一身怒气,在章公公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新房。章公公合上房门,静守在门外!   夜千陵坐在喜床上,垫被下疙疙瘩瘩的东西,令她坐着有些不舒服,眸光流转,瞥见半开半掩的窗外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眉宇眼梢,一闪而过一丝意味深远的笑意,却是不容人察觉,对着冷声质问的慕容函郁不紧不慢开口,“太后,我的家人,还有我的父亲,如今,都在你的手中,我怎敢不按你的吩咐来做?”   窗外的身影,蓦然一僵,而慕容函郁却是浑然未觉,眉宇间的怒意不减……      第十八章 洞房      慕容函郁的到来,一则,是怒夜千陵没有严格按照她当初吩咐的去做。二则,是亲自吩咐夜千陵接下来要做的事。并且,再三强调,决不可再出半点纰漏,否者……   夜千陵‘听话’的应承!   ……   不一会儿后!   房门,开启又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夜千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双眸内流动的那一丝光芒,严严实实的掩藏,不露分毫。然后,感觉到脸上,突如其来一抹异常轻柔触觉,如一弯清水的明亮眼眸,长睫,煽动着掀开,不无诧异的脱口道,“左相,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点,解开了夜千陵身上的穴道,再长臂一带,将夜千陵整个人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一声‘对不起’,随之拂过夜千陵的耳畔!   夜千陵在心底默默地道‘其实,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才是’,而真正说出口的话语却是,“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惊讶!   慕容尘点了点头,静静的抱着夜千陵,许久许久,才万分不舍的松开,退后一步,神色认真道,“语儿,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夜千陵摇了摇头,低敛的目光中,尽是沉色,半响,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侧开身子,目光,落向远处,道,“刚才的话,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么,就该知道,我的家人,如今,都在太后的手中,我不能让他们有事,左相,你还是走吧,以后,都……都不要再来了!”   “语儿……”   慕容尘双手扳过夜千陵转开的身体,清透的眼眸,如水温柔,带着点点怜惜与心疼,以及,满满的自责,“语儿,都是我不好,当日,若是我不曾离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   夜千陵连忙用一只手堵住慕容尘的唇,不如他再说任何自责的话!   慕容尘反握住夜千陵的手,将其包围在自己温暖的手心,“语儿,你相信我,我们先一起离开这里,过后,我会想办法安全的救出夜家的人!”   “这……”   “语儿,相信我!”   头顶传来的声音,异样的诚挚,一时间,令夜千陵,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   当目光,对上那一双清清楚楚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眸时,有那么一瞬间,夜千陵深深地醉倒在了那一片无尽温柔当中,不可自拔,以至于,情不自禁的颔首,“我信,我当然信!”话语脱口,才使得自己蓦然回神,于是,自己先忍不住惊讶了一下,旋即,语气明显一转,“只是……”   “只是什么,语儿?”慕容尘因着夜千陵那一个‘信’字而放下的心,随着她语气的转折,而带起一丝不安!   夜千陵望着慕容尘,神色坚定,一字一顿开口,“我想要亲手杀了宫玥戈!”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夜千陵眸中弥漫的杀气,很浓,足可以看出她对宫玥戈的恨意,以及,要杀宫玥戈的决心。双手,倏然握上慕容尘的手,亲昵的称呼,未经思索的唤出,“尘,其实,妹妹并不是‘离开’,而是已经被宫玥戈害死了!”   想起身体原本的主人灰飞烟灭的那一幕,夜千陵握着慕容尘的手,不自觉收紧,指尖,深深地扣入慕容尘手背的肌肤亦好无所觉!   慕容尘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心中猛然一诧,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语儿,这是真的?”   夜千陵用力点头,眸内,稍纵即逝一丝几不可查的水汽,“父亲他,太爱妹妹,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将真相告诉他。尘,宫玥戈这个人,我一定要杀了,你帮我,好不好?”   慕容尘的手,抚上夜千陵的脸庞,她的任何要求,他都愿毫不犹豫,并且,毫无条件的答应,“好!”   夜千陵侧了侧脸,微微闪躲了一下。心中,对面前之人泛起一股浓浓的愧疚,眨了眨眼,完美的掩去,眸光潋滟,泛着令人心惊的光芒,冷静道,“尘,太后一心想要灭了‘闾国’,你趁此机会,向她请命,亲自带兵出征!太后她,绝不放心你一个人,到时,一定会派我父亲与你同行。你们先离去,宫玥戈他反对攻打‘闾国’,相信,一定会半途作梗。届时,我再救出夜家的人,与你们去汇合,从而引宫玥戈出城!只要他一出城,我就有十足的把握杀了他!”   慕容尘拥夜千陵入怀,沉默一会,应声,“好!”瞬即,紧接着道,“语儿,到时,我们再一起离开这世俗纷争,寻一处平静之地,永远安顿下来,可好?”   夜千陵明白慕容尘的意思,自己对他,是不是也是有一丝心动的呢?   “语儿,可好?”   得不到怀中之人的回答,慕容尘再问了一遍!   夜千陵仰起头来,所有的犹豫,被那一双清澈的眸内流露出来的希冀抚去,点头,郑重的应下承诺。舒展开来的昳丽容颜,温润携带缕浅笑靥,如春山玦落,曼曼而开,“好,到时候,一切就都听你的!”俏皮眨眼,双眸弯月,“不过现在,你可要听我的。宫玥戈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且先走吧。”   “语儿……”   “尘,我相信你,所以,你也相信我,好么?一切,我都可应付,莫要担心!”   慕容尘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下了长睫,低头,在夜千陵的额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耳后,划过一丝细微不易察觉的红晕,悄无声息离去!   夜千陵手抚上自己额角被亲的地方,点点笑意,再次抑制不住的溢上红唇!   ……   心庭院!   床榻上的木莞心,疼痛已止,却还是露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虚弱的对着闲然坐在桌边品茶的人道,“玥哥哥,心儿好疼,今夜,你留在这里陪心儿,好不好?”   宫玥戈望了望窗外泛黑的天色,今日,虽是大喜之日,但是,闹出‘那样’的事,他着实没那个闲心去招待那些个文武百官。至于那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太后,相信她是巴不得他不要去,好给她时间!黑眸,淡淡的瞥了一眼床榻上‘半死不活’的木莞心,不带半分漪澜,放下茶盏,头也不回的离去!   红色衣摆划落下的,是冷漠的弧度!   木莞心望着那一抹离去的背影,顿时,双手拽紧了身上的锦被,美艳的脸上,裂开一条缝隙,闪过一丝恨意!   ……   新房。   夜千陵在慕容尘离开后,才闲情逸致的欣赏起房间的布局来!尽管,屋内到处布满了喜庆的红色,但她却明显察觉到了其中一丝任满堂艳红亦掩盖不下去的神秘幽清色调!很像那一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鸳鸯戏水的红锦被、吊钩撩挂的红纱帘,龙凤呈祥的喜烛,红木圆桌上的花生、红枣、桂圆、合卺酒……一切,都在昭示着,今夜,是……洞房花烛夜!   夜千陵细细的环视了一圈后,一拂衣袖,在圆桌旁的椅子上优雅落座,滟滟红唇,旋即绽放出一抹嫣然笑容,灿若星辰:这么美好的夜晚,她似乎,该送那个男人一份永生难忘的‘特殊’的礼物……      第十九章 洞房誘惑      宫玥戈推门而进!   但见——   安静的房间,在龙凤呈祥的喜烛燃烧散发出来的红色光芒映衬下,整个弥漫着一层喜暖的气息。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随之一变!而那一袭嫁衣的美貌女子,一副慵懒神色,斜靠在座椅上。十指纤纤,捻盏茶一樽,好不悠闲!   视线微侧,只见,桌面上,丢满了果壳,原本呈放在盘中的花生红枣等吉物,早已经不翼而飞!   “夫君,你回来了?”   音如流莺,又似山间流淌的清泉,蜿蜒清润,煞是好听,让人闭目聆听间,只觉是一种享受,忍不住想要窥探,开口之人,究竟拥有何等容貌!   夜千陵在房门推开、宫玥戈踏进屋内的那一刻,脸上,原本细细碎碎的淡漠,便立即被分隔成了片片透明的花瓣,不着痕迹的飘落下去。瞬即,取而代之的,是瞳眸之中,一闪而逝的不明之笑!快速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如一般妻子‘欢喜’迎上前去!   宫玥戈对于夜千陵身上穴道的解开,并无惊讶!细细凝望:走近前来的女子,一袭嫁衣曳地,细腰以上好的红色丝带约束,在行走的过程中,飘逸而起,尤显腰肢不盈一握。梳成华髻的发间,除了正中央繁复的喜冠外,左右两排,还分别用三根大小一致的金簪相束,长长的金丝流苏悬挂下来,在烛光下折射出溢彩流光,映衬着那白皙的肌肤,无暇剔透,弹指可破!细眉如柳,长睫微翘,美目在眼眶中流转,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光芒,绚烂而清魅,但又如同烟花般飘渺而虚无。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沦陷其中,失了呼吸仍不可自拔!   她在诱惑他!   宫玥戈黑眸半敛,眼角轻佻,眸内,倏然漾起淡淡笑意,可眸底却藏着丝丝幽深,长臂顺势一捞,便将面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给带入了怀中,另一只手,轻抚上去,细细摩挲,片刻,头微低,寻常不过的话语,语气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却明显带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洞房花烛夜让夫人久等,是为夫之过,待会,为夫好好补偿夫人,可好?”   夜千陵眨了眨眼睛,睫毛,如羽翼般煽动,双眸,娇羞成弯月,一抹‘可疑’的红晕,若隐若现。普一眼望去,美到极致。让人稍不稳心,就很容易失了魂魄。   宫玥戈呼吸微微一紧,黑眸一谙,却是不容人察觉!   夜千陵洁白如玉的双手手臂,自然而然的环绕上宫玥戈的颈脖,柔翘的长睫,有意无意刷过那一张不知道是该让人羡慕还是嫉妒的俊脸,柔声细语,眼角眉梢,尽是欲语还休,“夫君,那你想要如何‘补偿’为妻呢?”   宫玥戈笑而不语,直接打横抱起夜千陵,就向着红艳艳的喜床走去!   夜千陵萦萦浅笑。片刻,后背触到床榻,搂着宫玥戈的手,不觉紧了紧,微皱眉吐息,“夫君……”   宫玥戈明了,却不为所动,依然将夜千陵放了上去,而自己,则在床沿坐了下来。明暗相间的烛光映照下的侧脸,全然是无法言喻的‘温柔’,引人深醉,“垫被下铺的,乃是花生与红枣等物,寓意‘早生贵子’。夫人,相信你也定是想要早些为为夫诞下子嗣的,是么?”   “……当然!”   绝对的皮笑肉不笑!   夜千陵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垫被下的东西,是面前之人故意让人铺的,目的,就是用来整自己!“夫君,我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记做了?”   “哦?夫人且说说看?”宫玥戈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夜千陵双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视线,越过宫玥戈的肩膀,望向红木圆桌上、龙凤呈祥的喜烛旁那一对精致的琉璃盏,“夫君,洞房之夜,只有喝了合卺酒,夫妻二人,从今往后,才能永结同心!”说着说着,头,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什么,渐渐地低垂了下去,声音,也随之轻下去一分,“只是,不知道夫君可愿与为妻‘永结同心’?”   “夫人说哪里的话,为夫自然是要与夫人‘一条心’的!”   宫玥戈眉染笑意,不过,那笑,并未入眼底。手掌,刚向上一翻,便见,原本摆放在圆桌上的那一对琉璃盏,已经安安稳稳的飘浮在了他手掌心上方,“夫人,良辰美景莫虚度,你我,这就共饮‘合卺酒’,如何?”   夜千陵心中心思流转,暗暗思忖宫玥戈的武功,到底高深莫测到了何种程度。而面上,却是扬起嫣然浅笑,随意的取过其中的一只琉璃盏。   宫玥戈手掌微微一侧,剩下的那一只琉璃盏,便落在了他三指之间。凑近了仔细看,可发现,他的手指,并未真正的触在杯沿上!   夜千陵暗笑,指尖转动手中琉璃盏间,忽的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宫玥戈,今夜,我可是为你摆下了层层‘关卡’,任你如何的小心谨慎,也总有遭了道的时候!   “夫人,出嫁之时,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合卺酒并非此等喝法么?”音落,宫玥戈毫无征兆的出手,一手挑起了夜千陵的下颚,一手将杯中的酒倒入了夜千陵应错愕而微掀的红唇中,一滴不剩,也一滴未洒落在外面!   夜千陵猝不及防,本能的伸手,用力的推开宫玥戈,下一刻,整个人伏在床榻上,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睫毛覆着下的眼眸,倏然浮过一层寒冰,但又很快的完美掩去!抚着胸口,侧抬起头来,似笑非笑,“这样的喝法,倒是天下少有!”   “合卺酒,需一半自饮,一半对饮,既然夫人心急,饮尽了自己那一杯,那为夫这杯……”俊颜上的那一抹笑,好生轻柔,还带着点点怜惜。   同时,手,伸过去,轻轻地拍上咳嗽之人的脊背,动作亲昵!   两只琉璃盏,不知何时,已经安然的摆回了原地!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暧昧起来!   ……   与此同时的皇宫,凤懿宫内!   慕容函郁震惊的看着下方的慕容尘,“尘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姑姑,尘儿知道,你一心想要灭了‘闾国’,所以,尘儿请命,想亲自带兵出征,为姑姑讨回当年所受的耻辱!”慕容尘语调无起伏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字字,清晰入耳!   “尘儿,领兵出征,并非儿戏……”   “姑姑,若是你不愿,那么,尘儿想辞官,离开京城!”神色坚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闻言,慕容函郁猛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半响的沉默,终是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尘儿,你突然有此决定,是否是因为……语儿?”   慕容尘不语,但从他的神色中,不难看出答案!   “尘儿,其实……”因为想要挽留,所以,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话语脱口而出!但冷静的人,终究是不会被感情所左右的!慕容函郁步下座椅,缓步来到慕容尘的面前,手,亲切的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沉思过后的话语,语重心长出口,“尘儿,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么?”   问,却并未想得到对方的回答!   慕容函郁接下去道,“那就是,太过仁善!”   “姑姑知道,你有经世治国之才,所以,明知你无心权势,却还是一心想要留下你,也想要你帮着姑姑对付宫玥戈!可是……”沉沉的叹息一声,想要继续说,但张了张嘴,最后,却是徒然转了语气,正色道,“尘儿,你有此决定也好,出去历练历练!尘儿,记住姑姑的话,权势握在手中,总比没有的好,就如今日……尘儿,这世间,很多东西,只有你拥有了那个能力,才能将它得到手!”   “……是,姑姑,尘儿记住了!”   慕容尘点了点头!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的恨自己能力不够,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子,被别的男人拥在怀中,却无能为力!   衣袖下的手,不自觉一寸寸扣紧!   “尘儿,夜将军对‘闾国’甚是了解,姑姑让他与你一道领兵出征!”   “谢姑姑,尘儿这就下去准备,明日出发!”   “……好!”   望着那一抹头也不回消失在殿外漆黑夜色中的身影,慕容函郁莫名而起一股将要失去他的不安,身形,微微不稳的倒退了半步,伸手,抚了抚额头。   一旁的章公公一忧,快速上前去搀扶,“太后?”   慕容函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许久,自言自语般道,“你说,这一步棋,哀家是不是走错了?”   ……   新房之中!   宫玥戈坐在床沿,修长的身躯,上半身,轻伏在平躺在喜床上的夜千陵身上,一手,扣着夜千陵的双手手腕,压制在头顶!远远望去,淡淡的红色烛光,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要多引人遐想,就有多引人遐想!   只是,走近了却发现,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夫君,你这是何意?”   夜千陵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的疑惑与不解!同时,被压制在头顶的双手,左手指间暗藏着的那三根微露出半截的银针,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感觉到了宫玥戈动情。只是,正当她觉得机不可失,而想要借机取他性命时,他却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难道,他是察觉了?   这般想着,夜千陵身体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僵硬,但面上,却是平静如常,未露分毫!余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头顶红色的洒幔!   以静制动!   “那日,你就是如此刻勾引我这般勾引轩辕承玄的?”   莫名之气,却不知,气从何来!宫玥戈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明显收紧。周身,不知不觉散发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寒意!黑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第二十章 洞房来客      夜千陵怔了一下,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眸光流转,别有意味的打量着此刻正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片刻,光芒一闪,长睫一敛,神色幽然,音声喃喃,“当初,可是右相亲自灌的春药,并且,也是右相亲自命人将我送到轩辕承玄的寝榻上的。此刻,怎么倒与我算起这笔账来了呢?”   那一双深谙如荫的黑眸中,有一丝细微的东西,快速的一闪而过,容不得人抓住。宫玥戈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一点点松了开来,缓缓坐直身!   夜千陵立即缩回手,揉了揉手腕上那一圈青紫交加的淤痕,随之,也坐直了身,丝丝婉言的浅笑,浮现在那一张慑人的红唇之上。双手,亲密的搂上宫玥戈的颈脖,在他耳边柔柔吹气,有意无意的撩拨,“右相,今夜可是洞房花烛夜,我们,莫要让过往的事破坏了气氛,可好?”   宫玥戈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迅即,巧妙的一转,同时,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再倏然一使力,便将她指间暗藏着的那几根银针,悉数给射飞了出去。   霎时,银针,一排整齐的钉在了床棱上,在朦胧的烛光下,折射出翠蓝色的光芒!   宫玥戈似笑非笑,声音,听不出情绪。至于前一瞬间的异样,已经完美的掩去,滴水不漏,让人恍若是错觉,“娘子要送为夫的这一份‘礼物’,倒是特别的很!”   夜千陵微惊而不乱,放软了身子的斜躺在宫玥戈怀中。因窗外吹洒进来的夜风而飘扬起的轻幔,时不时的抚过她的脸庞,令她唇畔的那一抹笑,若隐若现,看不真切。言语,款款自若,眉目轻挑,“右相权倾朝野,相信,什么奇珍异宝都已见过。所以,为妻自然就要准备一份‘特别’一点的,否者,如何入得了右相的眼?”   宫玥戈闻言,低头,静静的望着怀中之人,黑眸,幽暗如海。   空气,不知不觉再次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   一缕‘白烟’,在这个时候,透过一根细细的管子,无声无息的吹入了屋内。   夜千陵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飘散开来的迷烟,明眸一眯,环视的目光,恰好捕捉到窗外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可疑身影,同时,发现原本敞开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合上……心思流转间,不动声色的屏住了呼吸,希望宫玥戈未曾发觉才好,那样……   可是,任何的异样,又岂能逃得过宫玥戈的眼?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低垂下头,轻若无声的一句话,自夜千陵的耳畔,悠悠飘拂而过,“这世间,倒还真有一份‘礼物’,是为夫一直想要的,只是,不知道夫人愿不愿取来,送给为夫呢?”话落,打横抱起怀中的夜千陵,站起身来,再一个转身,将夜千陵放回了床榻上。薄削好看的薄唇,唇角,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拂落床幔,再一拂衣袖,快速的转身离去!   房门,开启又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下一刻,一个浑身上下裹着厚实棉衣的黑色身影,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房间内!   夜千陵静躺在床榻上,一手支着头,透过面前垂落下来的红色床幔,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出现在房间内、带着面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   心中,暗暗思量宫玥戈究竟意欲何为?   男子,其实并不胖,只是因为裹了太多层棉衣的缘故,而显得异样的臃肿!那一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透过面具的那两个小孔,洞悉着屋内的一切。片刻,抬步,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声音,带着沉沉的沙哑,有些刺耳与难听,让人无法从中辨别出对方的年龄,“你就是那个拥有‘至阴之血’的女子?”   “你是谁?”   夜千陵神色平静,不答反问。眉宇间,划过一丝思皱!   对方的冷静,令男子诧异了一下,但心中的欣喜,却令他将此忽略,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女人!”   “你要找‘至阴之血’的女子?”   夜千陵望着已然来到床边的男子,她知道,自己并非是‘至阴之血’的女子,那面前的男子……看宫玥戈刚才的神色,再结合他所说的话……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蓦然明了,面前的男子,绝对是宫玥戈以自己为引,而故意引来的!只是,依他的能力,想要拿下男子,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要……   就在夜千陵思忖间,男子的手,已经撩开了床幔!   因为整个房间都红色一片,床榻上亦然,所以,男子之前,也只是朦朦胧胧的看见床榻上躺了一个女子而已,至于床榻内的具体情形,并没能看清楚……此刻,床幔撩开,望着床榻上衣冠整整、浅浅含笑回望向自己的女子……男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脚步,抑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是‘至阴之血’的女子呢?”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夜千陵还是想要证实一下,同时,也想知道,宫玥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自己、算计今天这一切的!   “……”   男子刚要开口说话,屋外一圈,便倏然亮起了火光!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屋外传进来,“夫人,这一份‘礼物’,为夫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将他引出来,着实是想要的紧,若是夫人无法将他拿下,那么,为夫便只能将他给毁了!”   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若是她今夜,无法将屋内出现的这个男人拿下,那么,他就会放火,直接将一切都给燃烧成灰烬。同时,也包括她与屋内的男子……   好狠毒的男人!   夜千陵眸底闪过一丝冷笑,不由再次打量起了裹得像个熊一样的男子……从宫玥戈的话中,不难听出,他似乎是没有这个能力将这个男子拿下的……   屋外!   手拿火把的侍卫,面无表情的将整个屋子水泄不通的包围住!   已经换下新郎服的宫玥戈,在院子中的石桌旁落座,自斟自饮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闲然的品了起来。平静的神色,无人知晓,那一双一贯波澜不起的黑眸,波荡着令人心惊的杀气!   ……   与此同时的夜府!   夜璟天看着突然到来的慕容尘,并无诧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慕容尘拱了拱手,反示意夜璟天先坐,自己,随后才坐下来,歉意道,“将军,关于太后暗中扣押了夜家人,拿此来威胁将军这一件事,在下……”   “左相,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感到歉意!”夜璟天摇了摇头,打断慕容尘的话,旋即道,“左相,请随我来!”说着,起身,带着慕容尘向着书房而去!   ……      第二一章 毒王      新房内!   夜千陵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纹丝未变,对着屋内的男子,语出好奇道,“你与宫玥戈有仇?”   “宫玥戈是谁?”   男子冷漠的反问了一句,显然,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夜千陵眸中闪过一抹深思,旋即,将那一抹深思压下,对着男子不无嗤笑的摇头,道,“这摆明了就是一陷阱,也就是你这般愚蠢的人,才会跳进来!”   闻言,男子脸上倏然划过恼怒,猛的侧眸瞪向榻上的人!   榻上的人妍妍浅笑,眉宇眼梢,尽是轻蔑!   男子一时间怒极反笑,“外面的人,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路的仇家,但是,他费尽心机的布下这一局,我就算真的栽在这里,有你这么一个美人相伴,也不算亏!”   “你不亏,可我却觉得亏得很!”   夜千陵缓缓地坐起身来,明眸,笑弯成月,一手,在说话间触上床幔上的那一个挂钩,道,“这床榻下,可是有密道的,我就先走一步,不陪你了!”   榻上之人,话音刚落便拉动挂钩的动作,令男子没有任何的时间去思考她话中的真假,快步的走上前去,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欲阻止她的动作!   夜千陵之前所做的一切,等得就是这一刻!   只见,她几乎在男子扣住她手腕的同一时刻,便松开了挂钩。旋即,手腕巧妙地一转,从男子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下一刻,迅疾的反扣住男子的手腕,用力的将猝不及防的他,往床榻上一拽。另一只手,随之撑上男子的肩膀,一个轻巧的翻越,便直接越过了男子挡在面前的身体,落下地去。再飞速的转身,一脚踢向男子,将已然重心不稳、跌向床榻的男子,彻底推入了榻中,立时,一把拉下了那一个挂钩!   所有的动作,快如闪电,完美的一气呵成,硬是令武功不弱的男子,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榻顶的纱幔,因着挂钩的撤落而整个飘落下来,一眨眼,将男子像蚕蛹一般包裹住!   “这份‘礼物’,原本是要送给宫玥戈,如今,就送你吧!”   夜千陵拍了拍手,双手环胸站在床边,笑望着床榻上略显狼狈、拼命挣脱纱幔的男子。片刻,不咸不淡的提出一笔交易,“这纱幔上,可都是布了毒的,若是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给你解药,届时,你自己再想办法逃出去!”   闻言,男子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古怪至极的笑容!不再费力挣脱,而是直接用内力,将覆在身上的纱幔,连同身上那层层锦衣,一道震破!   飞散开来的碎布片,霎时,令夜千陵后退了一步!   同时,夜千陵连忙一手捂住口鼻,一手从衣袖下快速的掏出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瓶口打开,一股脑儿的将瓷瓶内的药丸都给吞了下去!心中,终于知道宫玥戈为什么会拿面前之人没有办法了。因为,面前之人,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毒气,致命的毒气!别说是呼吸一口,就算是靠近一分,也会立即丧命!   震碎了锦衣的男子,一袭黑衣薄裳,脸覆面具,身量修长,略显消瘦,倒带给人几分玉树临风之感!   “小姑娘,要用毒,也别在我这个毒王面前班门弄斧!”男人嘲讽开口!   “你是‘毒王’?”   夜千陵没有去理会男子话中的讽意,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但却并未想要对方回答,点点不明之笑,侵染眉梢,“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既然宫玥戈要你,那么,我就将你给他,我可不想我接下来的计划,因为你而破坏!”   “你……”   男子开口,但刚吐出一个字,身体,就无力的倒了下去!   “本姑娘精心准备了一夜的东西,没想到,都被你给用了,”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惋惜还是什么。转身,悠然向着房门走去!   男子不甘心的跌倒在地,浑身无力,到此刻都还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着的道,又是何时着的道!   ……   夜千陵打开房门走出去,沁心的夜风,迎面而来,吹杨起乌黑如缎的长发,根根飘逸而起!掩了冷冽的明眸,淡漠的扫视了一圈屋外的情形,不带丝毫波澜起伏。抬步,闲然向着院中背对着房门而坐的那一袭白衣走去,而后,在那一袭白衣的对面,款款落座,笑意嫣然道,“夫君,这一份‘大礼’,为妻可是送了,就是不知道夫君可有什么‘回礼’?”   宫玥戈单手翻起石桌中央的那一个托盘上、其中一只倒置的杯子,亲自为夜千陵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在他人做来,不值一看,但在他做来,却硬是带出了一分无与伦比的优雅,令人赏心悦目,音声柔和,“夫人辛苦了,想要什么‘回礼’,为夫都双手奉上!”   夜千陵也不客气,端起宫玥戈为自己倒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不错!”继而言,“夫君神通广大,相信,对于为妻想要的礼物,定是了然于胸!”   宫玥戈抬眸望去,浓睫,与如水的月光下、在眼睑处投下的那一层阴影,将那一双幽暗的黑眸,严严实实的掩盖,不露分毫,“左相一个时辰前,刚刚向太后请命,要亲自领兵出征。既然如此,本相明日一早,便劝谏皇上,令皇上莫要从中阻拦,继而令左相与夜将军,可以平安出城,如何?”   “如此,就谢过夫君了!”   笑染眼梢,一时间,夜千陵只觉得自己手中的这一杯茶,似乎,更加的美味了。丝丝异样的溢彩光芒,流转在那一双同样被长睫深掩的眸孔之中……      第二二章 精心布局      次日一早!   夜千陵一袭白衣,静坐在梳妆台前,想等着身后一袭蓝衣的小柳给自己梳理好长发后,亲自去城门口送那两个人。可是,等了又等,小柳楞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透过镜面,夜千陵疑惑的望去,“小柳,怎么了?”   “大小姐,你说,到底该梳什么发式好呢?”小柳皱着眉头,十分苦恼的样子。   夜千陵微微一怔,却是很快反应过来,语气淡淡,唇角,衔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与以前一样即可!”   闻言,小柳立即笑出声来,“大小姐,小柳还是对以前的发式最拿手了……”   说着,不消一会儿,便为夜千陵打理好了那一头青丝。   夜千陵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着房门走去,与正巧踏入屋内的小杨,撞了个正面。   小杨立即侧开一步,让道到一旁,对着夜千陵唤了一声,“大小姐!”   夜千陵颔首,一边踏出屋子,向着院子外走去,一边如闲话家常般,对着紧随在身后的小杨问道,“我吩咐你,要你去打听的事,怎么样?”   小杨再上前半步,拉近与夜千陵的距离,声音微轻,细细回道,“大小姐,小杨都已打探清楚。宫府内……”   夜千陵只字不漏的听着,忽然,杨了杨手,示意小杨停下。   小杨一时间诧异的住了口,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数名服侍一致的蓝衣婢女,有说有笑的向着这边走来。   原来,她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府内的人造湖泊旁。   那几名婢女,走近跟前后,就要弯腰行礼,但却被那一个曾经与夜千陵有过一面之缘的婢女给阻止。只听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斜眸而言,“丞相当初可是当众宣布过的,这府内,只有木小姐一个人,才是女主人,你们若是乱行礼,到时候小姐生气了,我可帮不了你们!”   好傲慢无礼的婢女!   夜千陵神色不变,浅笑而望,不语!   冬梅在这样的目光下,突然,抑制不住的倒退了一步。对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脸上的那一抹笑看上去都是那般的柔和,可她不知为何,竟觉得遍体生寒!   婢女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行礼好呢,还是不该行礼的好!   冬梅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底的那一丝颤抖,未曾有丝毫的表现出来,带着婢女们,快速离去!   跟随在夜千陵身后的小柳,实在看不过去,走上前来,望着那一行离去之人的背影,恼声道,“大小姐,那个婢女,她也太无礼了……”   夜千陵笑笑,并不在意!要整那个小丫头,她其实有的是办法,可是,她现在没这个闲情逸致!   ……   古老而雄伟的城楼上!   夜千陵一袭白衣,静静的负手而立。   此刻,时辰尚早,慕容尘与夜璟天还未从宫内出来。大队的兵马,整齐一致的列在城门外。严实的盔甲,在初升的朝阳下,折射出熠熠光辉。场面不算太大,却也是不小。初初估计,至少有五千人。看来,慕容函郁还真是在意慕容尘,竟让他带走京城这么多兵马!   一袭出尘白衣的男子,与一袭青衣的男子,一道策马而来。身后,追随着数十名轻兵,却不见文武百官,想来,已是在宫内简单的践行过了!   慕容尘远远的便望见了城楼上那一抹衣袂翩飞的身影,待策到城楼下时,立即跃身下马,快步踏上阶梯……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令夜千陵回头!   四目相对!   慕容尘一边走近前去,一边挥了挥手。城楼上的士兵,以及小柳与小杨两个人,便齐齐退了下去。   “昨夜……”   “昨夜……”   异口同声的启音,又同时顿了下去,两个人,似乎是默契般,皆等着对方先开口!   夜千陵不由得浅笑一声,“昨夜,父亲可都与你说了?”   慕容尘点了点头,眼中,倏然带过一抹赞赏,道,“语儿,没想到你竟还有军事方面的才能,若身为男子……”话语,顿了一顿,声音,不知不觉融入了一丝异样的轻柔,“还是女子好些……”这般,他便可娶她为妻!   夜千陵可不在‘男女’这个问题上纠结。不过,慕容尘的前半句话,却徒然带起了她一些已经久远了的记忆,喃喃道了一句,“我还有很多很多,是你不知道的……”   “语儿,你说什么?”   面前之人的话语,太轻太轻,即使两个人面对面、站得很近,但慕容尘还是没有听清楚!   夜千陵蓦然回神,眼底深处那一抹不愿被人探知的黯然,霎时,如破碎的薄冰般,细细碎碎的飘落下去。再掀长睫,明眸之中,如水清透一片,“没什么。”   “语儿……”   “尘,听说,你从未曾带兵出征,此次,路上一定要小心!”不想慕容尘继续追问上一个问题,夜千陵笑着打断他,眼底,含着关心!   慕容尘不再追问,点了点头,“莫要担心,反倒是你,一个人留在京城……”   “放心,不过就是半个月的时间!”   ……   远处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车内的人,微掀起一角车帘,向着城楼上望了一眼,然后,轻轻地松开手,任由飘落的车帘,遮掩下那一双深不可测的幽暗黑眸,淡淡的两个字,音质如天籁,让人听着,也不失为一种享受,“走吧!”   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拐角!   ……   时间,飞速流逝,一晃,便已是半月!   宫府!   人造湖泊旁的凉亭内,夜千陵慵懒的倚廊而坐,一边吃着手中刚采摘来的新鲜莲子,一边对着湖内正在为自己采莲子的人指挥道,“我又突然不想要你手中的那个了,我要那边的那一个!”   湖内,顶着炎炎烈日采摘莲子的木莞心与冬梅两个人闻言,顿时,恼怒的直瞪眼,恨不得飞上岸去直接杀了亭内闲然自得的那一个人,但奈何,木莞心体内,还有夜千陵下的‘毒’……   两个人,喘气粗气的抚了抚额上密集的汗水,划着小木浆,向着夜千陵所指的那个方向而去!   一只白色的信鸽,在这个时候,盘旋落在了亭内。   正在为夜千陵扇着扇子的小柳,立即走上前去,抓住鸽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但是,鸽子浑身上下,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信条。   夜千陵红唇一勾,浅浅的笑了笑,抚衣袖站起身就往亭外而去,不再看湖内的人一眼。并且,一边走一边道,“小柳,你去叫上小杨,你们两个人,立即出城去,大小姐我一个时辰后就追上来!”   “大小姐……”   “去吧!”   ……   与此同时的书房!   宫玥戈也收到了一封密函,望着密函内略出乎了他意料的消息,眉目,明显一皱,站起身打开房门,就吩咐下人备车,前往了皇宫!   ……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宫内!   夜千陵故意选了轩辕承玄寝宫外的那一条道前往太后慕容函郁的凤懿宫,不无意外遇到了守在殿外的那一名伺候轩辕承玄的小太监,笑着道,“等右相离开后,你且告诉皇帝,我要见他,让他好好地等着!”   小太监没有反应过来,呆怔了一下,旋即,开口想说‘右相并不在殿内’,但那一袭白衣,来去匆匆,在他呆怔的那一会儿时间,就已经远去了!   这时,只见另一袭白衣,向着这边而来,不是宫玥戈,还能是谁!      第二三章 棋逢对手      金碧辉煌的凤懿宫内!   慕容函郁也收到了消息,细眉轻挑凝思间,只见一名小宫女,忽然跑进殿来,恭敬的行礼,禀告道,“太后,右相夫人在殿外求见!”   “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那一袭飘逸的白衣,便出现在了敞开的殿门处!   殿外,灿烂明媚的阳光,如千万道金丝,积聚在她的周身,恍若为她披上了一件熠熠生辉的金缕玉衣,一身耀眼夺目的光芒,绚烂的令人险些睁不开眼睛!   “太后!”   夜千陵莞尔浅笑,一边有礼的称呼了一声,一边携着璀璨光芒步入殿内!   宫女被前一刻的景象,深深的震住了,呆怔在原地,半响亦无法动荡,待反应过来时,连忙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端坐在首座上的慕容函郁、站在她身边的章公公,以及夜千陵三个人。   安静中,甚至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异世来凤,得凤者一统天下!’慕容函郁望着殿内浅笑从容却又暗藏锋芒的淡雅女子,刚才那一幕,还久久彷徨在她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当年轩辕承玄登基为帝时,大街小巷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一句预言,连一旁的章公公唤了好几声,都怔是没有回过神来!   夜千陵微微挑了挑眉,却是静静站着不动!   “太后?”   章公公低头,又唤了一声!   慕容函郁这才回神,所有的异样,刹那间完美的掩去,心中,心思千回百转,片刻的时间,已是起了另一种谋算,不过面上,却是分毫未露,慈和而问,俨然如一个疼爱晚辈的长辈,“语儿,突然前来,可是有事?”   夜千陵知道,章公公乃是慕容函郁的心腹,所以,并不避忌,颔首直言……   慕容函郁静静听着,渐渐地,心中震惊与前一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脱口道,“语儿,你刚才说,攻城之计,为你所出?”   夜千陵也不谦虚,笑着点头,言语间,眉宇眼梢流淌着的那一抹自信与嫣然,自有一股惊人的魄力,令人普一眼望去,明知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还是移不开视线,亦不愿移开视线,“太后,如今‘闾国’在短短两日的时间内连丢两城,相信宫玥戈定会向皇帝请命,前去战场,至于那冠冕堂皇的虚假理由,不提也罢……”   “你是如何断定宫玥戈与‘闾国’有关?”   “猜的!”   淡淡的两个字,波澜不起,却是令人只觉如赌徒无异,心下一片震骇,心惊肉跳!   “你……”   “太后,与其费尽心机的寻找宫玥戈的罪证,从而除去他,倒不如直接杀之!我相信,太后肯定并非没有这般想过,暗中,也定没有少派人,而宫玥戈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太后,不如,由我出手如何?届时,就算朝中有人想要调查,矛头,也定不会指向太后你。而我这人,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但作为交换条件,‘请’你放过夜家的人,让他们三个时辰后,便全数离开京城!”夜千陵打断慕容函郁,言语中,虽说是用了‘请’这一字,但声音中带出的那一丝语气,却是容不得人置喙半分!   话落,淡漠的再添一句,“太后,我父亲身上,不是还有你下得毒么?所以,放过夜家人,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   慕容函郁缓缓地敛下睫毛,陷入沉思,双手,无意识的端过手旁茶几上的茶盏,手指,不自觉的扣紧,杯内的茶水,水面上,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太后,你是聪明人,孰轻孰重,相信你定能做出最明智的决定,半个时辰后,我在‘宫府’等候章公公的到来,我还需要太后你帮我留住宫玥戈一个时辰!”清音素言,温润中携带掌控一切的莹然自信!话落,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纤细的身影,不消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殿外金灿灿的阳光之中!   “太后?”   章公公怔怔的望着那一袭离去的背影,至到那一袭白衣,完全消失不见后,才后知后觉察觉到慕容函郁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于是,急忙担忧的唤道!   慕容函郁似有似无的轻叹一声,神色幽然,自言自语般道,“章公公,看来,哀家确实是无法掌控住这个女子!”   “太后,刚才夜大小姐的话,也未必可信……”章公公宽慰!   慕容函郁摇了摇头,心中,明澈如镜,“尘儿,乃哀家从小看着长大,此‘暗度陈仓’,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夺下‘闾国’两座城池之计,绝非他所出,而也并非夜璟天所出,若夜璟天有这般用兵如神,‘闾国’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一个女子,竟有‘运筹帷幄与帐中,决胜负于千里之外’的军事能力,不得不令人心惊!   “章公公,还记得玄儿登基为帝时,民间盛传的那一个预言么?”   章公公一怔,火光电石间,倒吸了一口气,“太后,你说夜大小姐……”剩下的话,猛然噤了下去……   龙玄宫,轩辕承玄的寝宫,虽不如凤懿宫的金碧辉煌,但却是奢华至极,每一砖、每一瓦,甚至是半砖半瓦,也足够寻常百姓一二十年的花销了!   夜千陵站在殿外,望着远处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的那一袭白衣,唇角,不知不觉勾勒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旋即,转身进入殿内!   放眼望去,只见,光线略暗的殿内,一袭凌乱龙袍的轩辕承玄,斜躺在竹榻上,美酒佳肴在侧,好不快活!   “本以为,皇上离了女人,会活不下去,但没想到,皇上还活得好好地么!”夜千陵揶揄走近,沉重的殿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地合上。   轩辕承玄闻言,面色,立即一沉,但随着夜千陵的走近,脸上的沉色,渐渐被不明的笑意所替代!   夜千陵突然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皇上,你的那些机关,还是留着给他人用吧,否者,此处就你我二人,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刹那,轩辕承玄满脸惊讶的坐直身来,“你……你怎么知道朕在殿内摆下了机关?”   夜千陵妍妍浅笑,却是笑而不语!依照轩辕承玄当日对她的‘惧怕’程度,今日,竟敢单独见自己,其中猫腻……红唇,不觉得扬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神色,突然变得亲和,语态,亦是轻柔有加,“皇上,我此来,可并不是来伤害你的,是为了来医治好你身上的‘病’的哦!”   轩辕承玄岂会相信,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可是每日、每一个时辰都派人去宣她一趟,可她不是敷衍,就是推脱,今日,会这么的好?   直觉黄鼠狼给鸡拜年……   “皇上,我真的是诚心的,你这样不信,我可是要伤心了!”   对上轩辕承玄的目光,夜千陵眨了眨眼睛,脸上,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苦恼’。   轩辕承玄轻哼一声,出气般的理了理衣摆,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态,喝声道,“你到底要怎样……怎样才替朕……替朕……医‘病’?”   “皇上,你去过城外的西山么?那里的牡丹,可都是黑色的!”   风马牛不相及、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令轩辕承玄顿时恼怒不已,扭曲着脸的怒声道,“夜千语,你当朕是白痴么,牡丹怎么可能会是黑色的。”   “不,皇上,你错了,聪明人都知道,它是黑色的!”   一语双关,神色,倏然一肃,夜千陵眯了眼的望向对面之人,明眸之中,带着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犀利。险些要被他给骗了,若论心计,面前的这个人,可丝毫不输于太后慕容函郁,甚至是宫玥戈!   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不错不错!   轩辕承玄忽的眯眼,黑色的瞳孔中,稍纵即逝一抹令人心惊的凌冽!   气氛,霎时变得诡异起来!   ……   宫府!   夜千陵回来的时候,宫玥戈还在书房,木莞心正缠着与他告别。   对于宫玥戈与木莞心之间的关系,夜千陵倒是有一些好奇。她看得出来,宫玥戈并不喜欢木莞心,但却绝不会置木莞心与不顾。有时候,木莞心不经意间,甚至会流露出凌高于宫玥戈的神色……   两个人的关系,很‘特别’!   夜千陵笑笑,快步向着后院的方向而去。   那里,有不少皇帝、太后这么多年来‘特意’赏赐给宫玥戈的女人。只是,宫玥戈好像一个也没有动,都安置在了后院的‘冷宫’之中。   还真是一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主!   ……   一盏茶的时间后!   一名小厮,急慌慌的跑到书房,对着正准备离去的宫戈玥禀告道,“丞相,夫人突然吐血,晕倒了!”   ……   房间内。   夜千陵笑着睁开眼睛,用丝帕,不紧不慢的拭去了唇角的那一缕腥红,坐起身来,对着从屏风后出来的那一名盛装打扮的女子道,“该怎么做,之前小杨都已经与你说了吧?”   女子点了点头!   夜千陵满意的笑了,“这以后,究竟是回到后院中住,还是住单独的院子,有下人伺候,就看你自己的了!”   “夫人,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女子心中,为突如其来的机会而雀跃,但同时,还存在着的那一丝疑惑,令她有些微微的不安!   夜千陵神色一黯,目光流转间,诱惑道,“你该知道,我虽贵为正妻,但进府半个月,右相一次也未曾在我的房间留宿,整颗心,全都放在了那一个名叫‘木莞心’的女子身上,我……我就想找一个人,能够留住右相的心,只要你有本事,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甚至,侧室的位置……”   音落,人已步出了房间!   ……   人造湖泊旁的凉亭内。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自斟自饮。   木莞心远远的看到,本想绕开。此刻,她的心里,可是恨夜千陵恨的紧,但刚一转身,突的想到什么,飞快的跑过来,还未进亭子便开口问道,“你不是吐血晕倒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夜千陵似乎没有听到木莞心的话,向着木莞心身后由小厮带领而来的那一个人望去。   时间,分毫不差,不错不错!   再抿了一口茶,夜千陵站起身,直接从木莞心的面前走过,步出亭子,笑意溢满脸庞,道,“章公公,你是奉太后之命来宣右相的吧,我正好要回房,不如由我亲自带你去!”   章公公一怔,却是不语。   木莞心想要知道夜千陵到底搞什么鬼,也一道而去。   ……   这……这……真是好一个捉奸在场!   房门大开的屋内,只见,一个只着肚兜的美艳女子,香肩外露,死死地抱着一袭白衣、丰神俊美的男子不松开,而至于男子的神色……忽略忽略……   木莞心瞬间怔在了原地,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夜千陵则是迅即低头,绣帕一抹眼,声色哽咽,好生委屈,“夫君……你……你……”双肩颤抖,竟似乎是说不出话来,然后,一转身,‘哭泣’着狂奔离去。   宫玥戈的面色,顿时,黑沉到底……   章公公在宫内呆了几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马上就反应过来,面容严肃,“右相,夜大小姐与你的婚事,乃是太后亲自赐的婚,这成亲才不过半月的时间,你怎么就……就……”沉沉的叹息一声,“右相,先不说这个,太后宣召,你还是先随奴才一道进宫吧!”   木莞心长时间的呆站着,直到人都走远了,才慢慢地反应过来,踏入屋内,对着屋内的女子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出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却不想,先前‘哭泣’离去的人,竟去而复返,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光芒。于是,抑制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夜千陵踏入房间,看着女子红肿的脸,怜惜的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道,“利用你这一事件,我并不想多说什么。如今,你若想走,我可以送你离去。”   ……   宫内。   宫玥戈一袭白衣,悠然而坐,神色淡然中,隐着一丝不易见的冷意,可声音,却还是一贯如往常,“太后,微臣恐怕没有这个时间等到你派人去找微臣的夫人回来,因为,微臣受命皇上,需要马上离开京城。”   “是么?”   慕容函郁轻轻地皱了皱眉,面色不是很好看,“右相,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语儿哭泣离去,下落不明,哀家着实是担心的很……”沉默了一下,“你既然说受命皇上,那哀家这就派人去问问皇上,若真是急事,那右相可先走。”   宫玥戈笑了,只是,笑意丝毫不入眼底。   片刻后。   太监回来禀告,说右相的夫人在刚不久前,对皇上说城外西山上的牡丹是黑色的,皇上一时好奇,就立即带着侍卫出宫去了。   “右相,如今皇上不在宫内,哀家也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如,我们一道等皇上回来,如何?”慕容函郁询问着道,但语气中,哪有半分询问之意。   宫玥戈握着茶杯的手,一寸寸扣紧,杯沿处,一条条细微至极的裂缝,蔓延开来。眸底,一片毫无温度的冰冷。好,很好,看来,他是遇上对手了。   ……   城外。   夜千陵孤身一人,策马离去。   猛然,一勒缰绳,回头淡淡的望了一眼身后越来越渺茫的城楼,眼底,闪动着极其危险的光芒。一个时辰,她等着他前来,届时,她定拿他的首级祭奠这具身体的主人……宫玥戈,我等着你……      第二四章 必杀局      一路快马加鞭离去!   先是成亲之际,设计慕容尘知晓自己嫁给宫玥戈乃是受慕容函郁所迫,继而利用慕容尘领兵出征,从而令夜璟天可以一道出城离去。接下来,在慕容尘与夜璟天带兵出征的途中,慕容尘暗度陈仓,带兵马,悄然从另一个方向前往‘闾国’,与她事先布置好的人马,也就是当初夜璟天给她的那一批隐卫汇合,施妙计连夺‘闾国’两座城池,令‘闾国’瞬间陷入危机,以此来引宫玥戈出城……而后院中的那一个女子,早在开始之初,她就令小杨打探了‘宫府’内的一切,然后,循循善诱,为的,就是今日拖住宫玥戈,令他比她晚一个时辰出城。至于原因么……   红唇,似有似无的勾了起来……很快就会知道了!   而轩辕承玄……有一处非常非常细微的地方,恰好被心细如尘的她,不经意间给察觉到了,于是……   一扬马鞭,夜千陵加快速度的赶路,同时,也将脑海中的思绪给通通的拂去。现在,可不是回忆这些的时候!   飞扬的尘土,渐渐将那一袭白色的身影给淹没!   ……   翠薇林!   从京城出来,前往‘闾国’的途中,一必经的森林!   夜千陵风尘仆仆的跃身下马,小柳与小杨,还有十名蒙面的黑衣隐卫,已经恭候在那里。   小柳与小杨,虽说是女子、是婢女,但由于自小在将军府长大的缘故,骑射说不上精通,可略微的皮毛,还是会的。不像一般府中的丫鬟那般弱不禁风。   “林中的阵法,都已经按照我的吩咐摆下了么?”   夜千陵接过其中一名影卫手中呈上来的弓箭,一边向着林中走去,一边对着身后紧跟而来的影卫问道。   影卫中的其中一人,恭敬回道,“大小姐,都已按照你的吩咐步下阵法。”   “很好,现在,你们都各自分散开,等宫玥戈的人马进入林内后,立即封闭阵法离去,前去接应从京城内出来的夜家人,将他们安全的送到父亲身边去!”   “是,大小姐!”   十名影卫停下脚步,拱了拱手,一眨眼的时间,便徒然消失不见了!   小柳顿时惊奇的左顾右盼,欣喜道,“大小姐,没想到这些人的武功,个个都这么的高强。”   夜千陵不语,穿过层层错综交织的枝林,向着林中深处那一平坦的山峰走去。期间,惊得林中各种飞鸟煽翅乱飞,枝叶间,洒落下点点滴滴未蒸发掉的露水。   小杨紧跟在夜千陵身后,步伐平稳,不像好动的小柳那般乱蹦乱跳。就着心中的好奇,张口问道,“大小姐,你怎么就知道右相他们会进入林中,而不是直接从林外的官道上越过呢?”   “因为大小姐料事如神呀!右相他们赶路,难道不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么?外面太阳那么大,进入林中,不就可以遮阴了么。”夜千陵尚未开口,小柳就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飞快的插进话来,并且,眨着眼睛,如一个小孩子一般邀功似的对着夜千陵问道,“大小姐,你说我说得对么?”   夜千陵还是不语。   料定宫玥戈等人会进入林中,原因,自然不可能是小柳说得这个。一路上,她可是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它们,每一样都无色无毒,但是,按着顺序一路闻过来,沉淀在人的体内,就成了毒了。   一种轻微的小毒。   解药,就是这‘翠微林’中盛产的一种小草。   这,可是当初她细细的向夜璟天了解了地形与周边的环境后,利用在‘宫府’的半个月时间,特意配置的!   走着走着,便走出了一片繁茂的层林。   金灿灿的阳光,霎时普照人全身,令夜千陵一时间不由自主的仰头望去,明媚的光晕中,她有片刻的怔神。其实,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会害怕这般善于心计的自己,只是,若没有这点心计,她又如何能在那样一个‘吃人’的环境中活下去?   如果可以,她倒真希望一盘棋、一盏茶,闲坐山间,过清幽、与世无争的日子!   这般想着,夜千陵脑海中划过那一袭出尘的白衣,或许……   “大小姐。”   小柳的一声轻唤,令夜千陵猛然回过神来,长睫一垂,脑海中的影像立即散去。任何的事,皆等杀了宫玥戈再说!   “大小姐,那边传来流水声,我们过去洗洗脸吧。”小柳并没有留意到夜千陵的异样,开口相唤,也就是因为听到了水声,觉得自己一身的汗渍,黏黏糊糊的难受。   夜千陵点头,先一步向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袭紫色的身影,在临近溪边的时候,忽然闯入了眼帘,有些猝不及防,于是,将一双眼眸占据。   小柳与小杨普一看见晕倒在溪边的紫衣男子,就担忧的立即走上前去,弯腰,轻轻地将其扶起,然后,一致的回过头来,睁着求助的大眼睛望向夜千陵,“大小姐……”   夜千陵低头望去,但见,被小柳与小杨扶着的紫衣男子,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紫衣少年才对。因为,他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年纪。棱角分明的五官,英俊中带着一抹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清秀,浓密的眉毛叛逆地向上扬起,显得桀骜不拘,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微微裂开,苍白如纸,唇角,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血渍……   “大小姐,你快过来看看,救救他吧!”   小柳的同情心,瞬时如黄河之水般滔滔泛滥,焦急的对着岸边一动不动的夜千陵说道。   夜千陵走过去,扬起的白色衣摆轻拂过岸边的草丛。弯下腰,把上少年的脉搏,略微的一皱眉,从衣袖下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先给少年喂了下去,声音无波,带着丝淡淡道,“你们两个既然要救他,那么,便扶着他,我们一道先上山峰再说!”   小柳与小杨点头,扶着少年起身,跟在夜千陵的身后。   脚下,丛枝蔓布!   忽然,小柳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整个人顿时向着地上跌去,连带着也连累了手中扶着的紫衣少年,以及小杨。   夜千陵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火光电石间,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紫衣少年。   过于靠近的距离,夜千陵没有留意到,因为这一大动静,紫衣少年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掀动了一下,睫毛的顶端,如一把世间最轻柔的刷子,轻若无觉的划过夜千陵的脸庞。   “你们两个没事吧?”   夜千陵对着跌倒在地、略现狼狈的小柳与小杨问道。   两个人皆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但事实上却是脚都或轻或重的扭伤了,勉强行走倒是可以,但扶人就……   夜千陵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亲自扶着紫衣少年向着山峰走去,边走边道,“你们两个人,自己小心些,跟上来。”   ……   山峰上。   夜千陵将紫衣少年安置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负手而立。站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林中的一切,自然,也可以看到那一行步入林中的人!   “大小姐,他们进林了!”   小柳也看到了,顿时,兴奋的喊了出来。   夜千陵浅笑,曼妙的弧度勾勒在那一张极其好看的红唇上,如靥如画,但折射出的却是令人不寒而粟的冰冷与肃杀。手,缓缓地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   林中。   一袭白衣的宫玥戈,敏锐的察觉到掺杂在空气中那一丝无色无味的毒气,长眸倏然一敛,黑眸中,粼光闪动,镇定从容的示意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的同时,毫无征兆的蓦然抬头,向着前方的山峰望去。   只见,耀眼的阳光,静静的洒落在山峰上,为那山峰笼照上了一层金耀耀的璀璨光芒,令那山峰后若隐若现的起伏峰峦显得神秘悠远而又高深莫测,更令那一袭衣袂翩飞站在山峰上的白衣,如耸入云层的仙子般,可望而不可即。   心,不受控制的狠狠震了一下,有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在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时候,悄然飘拂进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隔着遥远的距离,面与面相对!   下一瞬间,一只携着万丈光芒的利箭,带着雷霆之势,毫不留情亦毫不犹豫的从那光晕中呼啸而来……从那凌厉的破空之声中不难判断,对方誓不取性命不罢休!      第二五章 绝杀      山峰上!   夜千陵浅浅抿唇,握着弓箭的手,露出一截如玉的皓腕,手指的节骨处,因为一寸寸收紧而泛起一圈若有若无的白色,眯了眼的对上那一双望过来的深谙黑眸。一举一动间,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两个字:肃杀!   身后,原本还靠得很近的小柳,不知是因为怕妨碍到那一袭白衣,还是被那一袭白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所摄,已经退开了好几步。   小杨,则依旧站在不远处。   ……   林中。   一行侍卫,骤然听到空气中传来的那一道凌厉之声,本能的猛然抬头望去,下一刻,整个人都惊摄在了原地,双眸睁大,瞳眸中泛着无法言喻的惊惧。   那迎面而来的利箭,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杀气之重,直令人后背冷汗如泉涌般冒起!   而,反观那利箭所去的目标——那一袭白衣,却自始至终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与从容,甚至,丰神俊美的脸上,薄唇还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拍手赞叹一声。   利箭,越来越近,眨眼的瞬间,已至面前。   宫玥戈凝望着山峰上手执弓箭的那一抹纤影,瞥着飞射而来的利箭的余光,最多只占整个眸光的百分之一。如海如潭的黑眸,深谙如暗夜的星空,波澜不起。   终于,在利箭,即将要刺入他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动了。   微微的一个侧身,动作,看上去非常的缓慢而又不失优雅,合该是用来欣赏的,可空气中被利箭带走的那一丝风声却清晰的表明,事实并非如此。   利箭,险险的挨着宫玥戈的身体而过,直直的穿透他身后的那一颗大树,半截箭身,旋即没入第二棵大树的树干,发出一声尖锐的争鸣。   箭尾,在空气中高频率的震荡。   同时,落叶,霎如一场纷飞的花瓣雨,漫天飞舞的飘落。   一行侍卫,怔怔的望向粗大的树干上那一个穿透的小孔,再望向深深地埋入树干、只露出半截的箭矢,渐渐地,抑制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袭如雪的白衣,在那一片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和飘飞的落叶雨中,翩然而起,脚尖,轻点在大树顶端的一细枝上。风过处,白衣翩飞,墨发飞扬,飘飘逸逸间,恍若屹立在天地间的神祗,令人屏息,无法移开视线。   山峰上的夜千陵,利箭上弦,红唇缓缓勾起的同时,弦拉满弓,再射一箭。   宫玥戈的神色,依旧是无波无澜。完美毫无瑕疵的手,手掌,不缓不急的一杨,半空中的一片绿叶,便徒然飘立在了他的手掌心,再一翻手掌,指尖,‘轻轻’一拂,轻飘飘的落叶瞬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射出,绿叶的尖端,直对上那迎面而来的利箭,精确度,分毫不差。   而,几乎是在宫玥戈出手的同一时刻,夜千陵的第三只利箭,已经出手。   绿叶与第二只利箭,在半空中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同时而折。下一刻,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陨落下去。再抬眸,只见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光芒的第三只利箭,已近到眼前。   躲之,晚矣!不躲……   宫玥戈依旧是临危不乱,反应灵敏的向后瞬移。速度,从他优雅含笑、从容不迫的神态上看,似乎不是很快,但却是与身前的利箭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长发与衣摆,平直飘扬而起。   山峰上的夜千陵,在这个时候,身形倏然一跃,直接跃下了山峰。   身后的小柳与小杨不料,立即担忧的跑上前、站在山峰的边沿向下望,直呼“大小姐……”,却见,那一袭跃下山峰的白衣,一把拉住了底下大树的一条树枝,再巧妙的借用树枝反弹之力,一个轻巧的跃起,稳稳当当、翩翩然立在了树枝上。手中的弓箭,在炎炎烈阳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森冷。   宫玥戈在不断后退的过程中,身体一个迅疾的翻越,便轻松的令利箭从自己的脚下飞了过去,再落下身来,同样的立在树枝上,手负于身后。   面与面相对!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一上一下,令人看不清对方的具体神色。   “宫玥戈,今日,这‘翠微林’就是你葬身之地!”双眸似水,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冰冷,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可诉说的却是世间最冷酷无情的话语。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宫玥戈言语带笑,丝毫不将对方的威胁看在眼里,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柔意,竟是蛊惑人心智的令人痴醉。   可惜,却醉不倒夜千陵!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清魅的笑容,荡漾在那一张绝美倾城的容颜之上,原本缓垂下去的头,忽然侧抬望过去,手中的最后一只利箭,也同时脱离了弓箭。   那侧眸一笑的万般风情,即使碎冰遍布,也看得人不禁忘情痴怔!   宫玥戈的眸光中,突然闪过一抹不明的幽暗。   夜千陵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脱弦的利箭,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而后,借着利箭飞射向前的力道,转眼的瞬间,便近到了宫玥戈的身前,没有丝毫的停顿,手掌微微一松,顺势来到箭矢的尾翼处,再用力往前一送。   刹时,原本已失了力道的利箭,立即带上了凌厉。   宫玥戈险险的闪身躲过,身形一晃,白色的衣摆在夜千陵眼前一划,便来到夜千陵的身后。   夜千陵再次扣住利箭,一个极速的转身,乌黑的长发,顿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根根缕缕,扫拂过宫玥戈那一张举世无双的脸庞。   一刹那,宫玥戈情随心至,竟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那一头乌黑的发丝,便悉数落入了他的手掌心,再从他微微分开的五指间轻柔的划落。   那一抹令人如痴如醉的幽香,便残留了一缕两缕在那手掌心之中。   “右相,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误会你爱上我了。”   回过身来的夜千陵,眸光流转间,笑靥如花,一挑眉一勾唇,都是浑然天成的致命诱惑,而手中的利箭,却在不动声色间,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   “若本相说,本相确实有些在意了呢?”   近乎轻佻的言语与神色,眸底深处的那一丝认真,或许连宫玥戈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右相的‘温柔计’,还是对别的女子用好些,不过……”语音,有意无意的轻了下去,不知不觉吸引人聆听注意力的同时,手中的利箭,快如闪电出手,箭端,直抵人最脆弱不堪一击的心脏,继而,将后半句话的尾音衔接上,眸底,诡光乍现,“……右相以后,恐怕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二六章 烈火焚身      宫玥戈被夜千陵越说越轻的话语吸去半分心神,待听得她后半句话惊觉不对时,蓦然触及到她眸底迸射出来的那一抹诡光,整个人,刹时一滞,想要闪躲却已是来不及了。火光电石间,亦是快如闪电的出手,一掌击向夜千陵的手腕,将她执着利箭袭向他的那一只手给打开。   利箭,霎时带着凌厉的风声,在宫玥戈胸口的位置上划过一道有型的弧线,在那里,落下一手指般长短的口子。   一缕细微的血丝,凝结在锋利的箭端之上……   夜千陵反应灵敏,身形飞速一侧,巧妙的将宫玥戈那一掌借力化力散去的同时,手中的弓箭往不远处的树枝上一丢,手肘,毫不留情的狠狠撞向宫玥戈的腹部。   宫玥戈猝不及防,后退的过程中,一脚踏空,身体猛然向着地面落去。   夜千陵一个纵身,紧随而去。   霎时,只见一袭白衣的男子正面朝上,双手手臂不失优雅的向两侧平摊开来,白色的衣摆与黑色的墨发,直直的向上飘逸而起,如折了翼的蝴蝶。而男子的上方,一袭白衣的女子正面朝下,潋滟红唇勾着寒冰的弧度,右手手中紧握着的那一只利箭,尖锐的箭端在天际直射下来的太阳光下,散发着森然而冷寒的光芒,直直对准男子的心脏。   两个人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一箭!   纷飞的落叶,恍若一场漫天的花瓣雨,萦绕在他们的周身。   远远望去,那一幅画面,尽管杀气荡漾,却依旧美得令人窒息!   一时间,不管是不知何时悄然下了山峰的小柳与小杨,还是林子中仰头而望的那一行侍卫,都懵然屏住了呼吸!   夜千陵垂眸望过去,但见自己下方的男子,白衣飘飞,斜飞入鬓的浓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流淌着潺潺溪水,在随风逸动的长发间若隐若现。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唇的颜色略微偏淡,薄削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透过错综交织的枝叶洒落下来的斑驳阳光,跳跃的洒落在他的脸上,令他白皙的肌肤光泽流转,美到极致,竟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对上上方那一双冷冽彻骨的明眸,宫玥戈丝毫不在意自己胸口那一道细微的小伤口,丰神俊美的容颜上,缓缓荡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周围纷乱的景物,有那么一刹那,忽然远去!   时间,亦有那么一刹那的静止!   不得不说,这世间任何一幅画卷,也比不上此时此刻这一幕的万分之一!   突然,在宫玥戈即将要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夜千陵手中握着的利箭,毫无征兆的猛然使力,速度,瞬间快上三倍不止,眼看就要刺入宫玥戈的身体……   周遭,被震在原地无法动荡的众人,霎吸,倒了一口凉气。   却见,那一袭白衣的宫玥戈,镇定从容的迅疾一侧,移形幻影,与生死一线间,险险的避开了利箭,再一个跃起,与半空中一个利落的空翻,稳稳当当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夜千陵手中的利箭徒然落了个空,下一刻,一小节没入了地面,带起一小片飞扬的灰尘,直扑面上。   夜千陵眨了眨眼,顺势一撑地,亦是一个潇洒的空翻。红唇微微抿起,手里银光一闪,数根银针,在她双足普一落地的那一刻飞射而出,利用宫玥戈闪躲的同时,倏然近身。   宫玥戈武功高深莫测,世间能与之匹敌者,寥寥无几。可以说,什么样的对手没有面对过,可今日,竟伤在了一个毫不会内力武功的女子手中……薄唇,不觉溢出一抹若有还无的似笑非笑,自己,真是太小觑她了。衣袖轻拂,打掉迎面而来的银针的同时,一把扣住了那已然近到跟前的利箭,微微施力,那利箭,在便两个人的手中,一寸寸化为了粉末,风过处,随风而逝!   夜千陵眯眼,一收手一个横扫千军。   宫玥戈跃身闪过,却不想,乃是对方虚幻一招,四根泛着翠蓝色光芒的银针,已逼近双瞳。面色,终于自进入林中后,第一次开始变化。与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近九十度的仰身,险险的闪过。迅即,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使力震飞她手中的银针,再毫不犹豫的往下重重一折。   夜千陵的手腕,顺着宫玥戈使力的方向而去,紧接着,另一只手扣上去,巧妙的一转,将自己的手从宫玥戈的手掌心挣脱出来,再借着力道一个翻身,从宫玥戈的头顶一跃而过,一把拽住上方垂落下来的那一条蔓藤,双腿连环踢向宫玥戈的面门。   宫玥戈飞身闪过。   夜千陵的目光,在这个时候,越过宫玥戈的头顶,与远处的小柳与小杨相视一眼,眸底,一抹极其诡异的光芒稍纵即逝,不再对付宫玥戈,借着手中的那一条蔓藤向着不远处的那一颗大树掠去。而后,翩然落地,用了十二分的力道,一把将树干上的那一只箭矢给拔了出来,再借着一条条的蔓藤,如翩舞的彩翼飞一般离去。最后,顺势跃上树顶,拾了那一把还悬挂在树枝顶部的弓箭,一路飞速返回山峰。   所有的行止,完美如行云流水!   身后,野火燎原般猛然四串而起的火苗,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宫玥戈的视线,随着那一袭白衣而动,蓦然明了,对方拼劲全力的对付自己,目的,原来不过是为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环视一圈,那一行侍卫,已经毫无踪迹。   疑惑间迈开步伐,却发现,足下的阵法,在悄然无觉间,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深知阵法,但要破阵,也至少需要一时半会儿的时间。   ……   似乎,又回到了最初。   夜千陵站在山峰之上,高高在上的俯视下方。只是,此刻的下方,已陷入了一片漫漫火海之中,仿佛,不燃烧尽世间万事万物不罢休。红唇,缓缓地、缓缓地勾了起来,异样的好看,却是冰寒相带,挑眉嗤笑,“宫玥戈,为了对付你,我在这个林中,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身后,上气不接下气跑上山峰的小柳和小杨,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回头,望了一眼下方的火海,大有劫后余生之庆幸,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喘息不已。   忽然!   被困在阵法中的那一袭白衣,破火而出,衣袂翩飞凌立在火海之上,脸上的笑容,一如平常,只是身上的白衣,已微微变了个样。可尽管如此,依旧丝毫无损他的绝美!   夜千陵望过去,嘴角勾起的笑容,恍若罂粟绽放,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而,就在夜千陵握紧弓箭这一眨眼的时间里,那一袭白衣,已经凌立在了夜千陵的面前,速度之快,没有人看到他究竟是如何动的。那深谙如海的黑眸,即使近在咫尺的距离,亦无法看透,“你就这般想要杀我?”   他问,声音竟是如询问天气一般无波淡然。   “你该死!”   红唇轻吐出的声音,冰冷如利箭,毫无温度可言。   宫玥戈浅浅的笑了,下一刻,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溢了出来,顺着那好看的唇角,一滴滴的滴落,有的洒向了足下的火海,有的沾染在了胸口划开的那一道口子之上。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我的命,那么,我给你,如何?”软声细语,不似玩笑,宫玥戈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人儿,音落,身体骤然若断了线的风筝般,突的落了下去,坠向底下那茫茫火海!   夜千陵垂眸而视,知晓对方落入火海中必死无疑,但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直直的射出了手中的那一只利箭。   锋利的利箭,一如最初那般携着千钧之势,狠绝的向着宫玥戈的胸口而去,只是,无人能够窥探那一袭坠落的白衣浓密的长睫与眼睑处投下的阴影里闪动着的那一抹不明光芒……   望着迎面而来的利箭,宫玥戈笑了,笑得好生炫目而又……诡翳……      第二七章 宫之死(一更)      利箭,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呼啸之声,离那一袭翩然坠落的白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身下,那如地狱中焚烧殆尽世间万物的漫天火焱,在他的背后,形成一个‘火岩湖’的光景。他坠身其中,优美的姿态、漫笑的神色,肆意翩飞的衣摆,飘逸而起的长发,就恍若是‘凤凰涅磐’,只是,夜千陵却绝见不得他‘浴火重生’!   身上,剩余的十数根细长银针,泛着翠蓝色的光芒,齐齐飞射而出,如一排密集的雨丝!   “……”   不断坠落的那一袭白衣,漆黑无垠如浩瀚海洋的双瞳,瞳眸在明媚璀璨的阳光下,华彩流溢,薄削好看的唇角,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微微的掀了掀,无声的倾吐出了一句极其简短的话语。   只是,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又究竟意欲何为!   垂眸而视的夜千陵,几不可查的略微一怔,这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火光迷惑了眼睛,她竟觉得渐渐被火海吞噬的那一袭白衣,美得不可思议!   利箭与翠毒的银针,在身前逼近……   火海,在身后迫近……   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清楚楚的表明着那一袭白衣:生死一线、危在旦夕!   但却见那一袭白衣,俊美的容颜上,神色始终是那般的淡然如水,平静如潭,仿佛根本意识不到危险,又仿佛根本未将面前的危险放在眼里。   冷静的,着实有些过分!   许久,又或者只是一刹那,利箭,已迫至胸口……   夜千陵轻哼一声,忍不住扬眉笑了,可不想,利箭的箭端,在已然触到那一袭白衣胸口的那一瞬间,徒然硬生生反了一个方向,竟是直直向着自己而来。速度更快、力道更猛、杀气更甚……期间,带起的凌厉风声还悉数打落了后面紧随而去的那一排银针。   夜千陵才半展露在脸上的笑容,突兀的一僵!   说时迟那时快,急急的一个近九十度的后仰身,双手手掌心重重的后撑在地上,才侥幸的躲开了那致命的利箭。抬头望去,但见那斜向着天际而去的利箭,在阳光灿烂的半空中光芒一闪,消失不见,不知道究竟飞往了哪里。   顾不得想这些,夜千陵立即站起身来,向下望去,恰好瞥见那一袭白衣的最后一角衣摆,彻彻底底的被越串越高、越烧越烈的火焰吞没。   宫玥戈,他死了?   夜千陵微微的蹙了蹙眉,轻轻地拍了拍手掌,将手掌心的灰尘与碎石全部拍去。   后方,缓缓平复下呼吸与心跳的小柳和小杨,这个时候走上前来,与夜千陵一道低头往下望去,顿时,被那一片仿佛海浪般随时有可能涌上来的火海惊吓住,面色微白,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小柳双手来回的抚着胸口,许久许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抚平的轻颤对着夜千陵问道,“小姐,右相他,就这样死了么?”   夜千陵负手而立,不语!   不远处,被安置在平坦大石上那一个中毒昏迷的紫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身体,懒懒散散的半侧仰躺在石上,一手撑着头,华丽的紫色衣摆沿着大石垂落下来,好整以暇的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切,望着峰沿背对着自己站立的那一抹笔直纤影。   模模糊糊间,他似乎闻到一股异样好闻的幽香,会是她么?   眉毛,微微向上扬起。金灿灿如千丝万缕金线的阳光,荡涤着他眉宇眼梢那一抹放荡不羁的浅笑!似乎,对那一袭白衣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底下的火海,在燃烧了近三个时辰后,终于弱了下去。   原本悬挂在天际正中央的太阳,已经悄然西落,只余最后一缕凄美的晚霞,残留地平线处,映衬着这一地燃烧成灰烬的残骸。   ……   “你既然醒了,那么,马上离开!”   突然,夜千陵一拂衣袖,面无表情的转身就向着山下走去。而骤然出口的话语,则令身后的小柳与小杨都止不住的呆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早就知道我醒了?”   紫衣少年手掌一撑大石,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跃身,衣摆划过一抹弧度,眨眼的瞬间便来到了夜千陵的身边,再随着她的脚步,一道往山下行去。靠近的距离,那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上他的鼻尖,脱口问,“是你救了我?”   问句,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夜千陵不由得停下脚步,侧头望向紧跟在身边的人。但见他,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好看的微笑,整个人看上去轻狂洒脱,纯然一世家公子哥。可是,他的出现,时间与地点,真的只是巧合么?眸底,一蹴而过一抹沉凝,快得不容人察觉。声音淡淡,轻语浅言道,“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对你来说是不足挂齿,可对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紫衣少年挑了挑眉,细微的动作令他脸上的笑容徒然融入了一丝玩俏生动,显得异样的炫目,吸引人眼球。直言而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夜,你唤我夜姑娘便可!”   夜千陵似乎不想多说,话落,越过少年便快步向着山下而去。   紫衣少年似乎并未察觉到对方的疏离,同步而行,一边不紧不慢的伸手理了理自己略沾尘土的衣袖与凌乱的乌黑长发,一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复姓‘独孤’,名‘夜枫’。”说着说着,笑,倏然更深了一分,“你我的名字中,竟都有一个‘夜’字,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   夜千陵闻言,半响才淡淡的点了点头,“也许吧!”   独孤夜枫步随在夜千陵的身边,那一股沁脾的幽香似有似无的萦绕着他,挑着话与夜千陵交谈。夜千陵偶尔沉默,偶尔回应一句。两个人,不知不觉便一道下了山峰。   后方慢慢反应过来的小柳与小杨,连忙跑步追上去!   ……   翠微林,在半天的时间内,化为了灰烬!   官道上,一袭如雪白衣与一袭紫衣,以及两袭蓝衣,一道策马离去,渐渐地消失在尽头。   被远远落在后方的山峰,山峰上,隐约立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那修长笔直的身躯,在渐渐暗淡下来的夜空下,恍若直入云层,令人忍不住仰目……      第二八章 风起云涌(二更微修)      连续赶了三天的路。   官道旁休憩的大树下,小柳在‘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她们、大言不惭说要保护她们的独孤夜枫转身去打水后,栓了手中的马匹,步伐轻快的来到夜千陵的身边,止不住欣喜道,“大小姐,再有五天我们便赶到‘仪城’了,到时候,就可以见到将军他们了。”   夜千陵点了点头,唇角,不觉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弧度。从夜家的人出京城的那一刻,夜璟天便在军中悄然隐遁而去。另一边的慕容尘也是一样,荣华富贵,他没有半点的贪恋与不舍。如今,他们两人正在‘仪城’等着她与夜家的人前去汇合!   ……   京城,皇宫,凤懿宫内。   自宫玥戈‘死’后,慕容函郁便给‘宫府’随意按压了个罪名,将‘宫府’内的一干人等,都压入了天牢,等候处决。却不想,一夜间被人全部救走。   而这时,战场上,快马加鞭传回来一份信函。   慕容函郁看着信函上的内容,当最后一个字落入眼眸后,指尖,止不住的轻轻一颤,那薄薄的纸张,便从她的指尖飘飞了出去,悠悠荡荡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章公公看着面色不对的慕容函郁,连忙上前去拾起地上的纸张,担忧的询问,“太后,你怎么了?”   慕容函郁忍不住失笑一声,良久,叹道,“哀家怎么也没有想到,尘儿他,竟会背叛哀家……”原本以为自己手中还有夜璟天这一张王牌,可以使得那一个女子为自己办事,但没想到……而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栽培长大、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人,竟……   章公公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慕容函郁,担忧之心,溢于言表,“太后……”   慕容函郁挥了挥手,瞬间已经恢复了过来,锐利的眼眸,稍纵即逝一抹令人心惧的杀气,冷静的下令,“章公公,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在朝殿等候,哀家有重要的事要当众宣布。另外,你派人颁下令去,全国上下每一个城池都给哀家粘贴告示,说哀家病危,哀家就不信引不出尘儿。至于夜千语与夜璟天……”若不能为己所用,留着,便是祸害……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紧握成拳!   ……   与此同时!   轩辕承玄也收到了消息,斜躺在竹榻上的修长身躯,慵懒的伸了伸。透过半敞开的窗户渗透进来的阳光,轻拂在他那一张俊美的脸上,漆黑的瞳眸折射出的,已不再似往日的,而是一如那一日夜千陵一眼看出他伪装时,眼中瞬间迸射出来的凌厉与森寒,对着一旁的小太监命令,周身,重拾以往那一股浑然天成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令人城府,“来人,给朕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在朝殿等候,另外,派人去告知太后一声,就说朕有要事在御书房‘等候’!”   这么多年了,如今,是该彻底铲除‘障碍’的时候了!   ……   缘城,一座前往‘仪城’的途中必经的城池。民风淳朴,素来有‘缘分之城’的美称。从城楼斑斑点点的痕迹上不难看出它历经的岁月!那一日,日夜兼程赶路的夜千陵,突然收到慕容尘的飞鸽传书,说他连夜前来‘缘城’与她相见,然后,两人再一道赶回‘仪城’去。当时,她楞了一下,有些想不通,直到被鬼灵精的小柳取笑,说他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要早两天见到她’时,才蓦然反应过来!   心,倏然划过一丝细微的异样!   ……   夜幕降临!   浩瀚的天空,圆月如皎,璀璨的繁星,密密麻麻的遍布其中,仰头而望,令人的心,不由得一静,再一广。   夜千陵一袭亘古不变的白衣,乌黑如缎的长发用一条银色的丝带绑与身后,缓步行走在夜晚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上。而一袭紫衣的独孤夜枫,则双手环胸,脸上带着不羁的微笑,饶有兴致的跟在一旁,偶尔交谈一句。不知为何,身侧的这一袭白衣,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般,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索、靠近。   身后,好动的小柳一个劲的拉着文静的小杨左顾右盼,片刻不停歇。   忽然,一个身形佝偻的灰衣男子,一不小心撞上了夜千陵。低垂着的头看不清他面容,只听他一个劲的惶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独孤夜枫立即皱了皱眉,一边询问夜千陵有没有被撞伤,一边呵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对不起!”   灰衣男子依旧垂着头道歉着,同时,身形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颤抖!   “没事,你走吧!”夜千陵并未多心,甚至有些怪独孤夜枫吓到了对方,示意灰衣男子离去。   落后的小柳与小杨,快步近上前来,关切的目光,上下环视着夜千陵!   “我没事!”   夜千陵摇了摇头,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丝毫不受刚才那一事件的影响。不消一会儿,便不知不觉来到了宁静的湖畔!   ‘缘城’的‘缘湖’,乃是每一个前来‘缘城’,或是路过‘缘城’的人必游的湖泊。放眼望去,湖面宽广,湖水清澈,静静的倒影着天际如画的星空,微起的波澜,荡漾开粼粼波光,令人忍不住就想要蹲下身,去撩那湖水中的星星。   悠扬的琴声,在这个时候,隐隐约约的飘入了耳内。   夜千陵本能的抬头望去,只见一条小舟,不知何时划到了湖中央。白色纱幔漫天飞扬的小小船舱内,隐约可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闲然静坐,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如玉的手,指尖若行云流水般拨动着琴弦。   目光一凝再一皱,那一个人的身影,远远看上去,竟是和几日前死在她手中的那一个人,有分的相似!明眸,慢慢地眯了起来,眸光流转间,雇了一条小舟,向着湖中央的那一条小舟而去!   ……   城门口。   连夜进城的慕容尘,一手牵着骏马行走在街道上,绝美的容颜,加上脸上那一抹温润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已吸引了两旁所有女子的停足侧目,更有甚者,羞红着脸,不停的向旁边的人打探他的身份。   慕容尘浑然不觉,继续走着。   渐渐地,心中泛起了一丝微微的懊恼,那一日,说了在‘缘城’相见,说了让她在‘缘城’等他,可是,却忘了说在‘缘城’的哪里。此刻,纯然不知自己该前往何处寻她!   ……   湖中央的小舟内。   一袭玄衣的男子,面容在漫天纷飞的白色纱幔下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凝神,只听他淡声对着抚琴的男子好奇问道,“假死隐遁,你的这个决定,也太突然了,为什么?”   抚琴的男子不语,指尖的拨动不受半分影响!   “宫玥戈,心儿我已经派人接回去了,听她说,她中了夜璟天女儿下的‘蛊毒’,依你的能力,我不信你会拿不到解药!”玄衣男子再道。   “子虚乌有的毒,要什么解药!”白衣男子这时漠然的回了一声。   玄衣男子一怔,片刻,却是反应过来,笑着道,“宫玥戈,你一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不说,是担心心儿斗不过那个女人,担心‘子虚乌有’的毒会变成‘名副其实’的毒么?宫玥戈,你既然如此在乎心儿,何不……”   就在玄衣男子说话之际,白衣男子忽然微抬了一下睫毛,瞥了一眼纱幔外靠近的那一艘小舟,然后,静静的垂下,掩住了那一双深谙的瞳眸。   玄衣男子顺势望过去,话语顿然停住,双眸,不觉半眯了起来,薄唇亦勾起一抹若有还无的弧度!   ……   夜千陵所乘坐的小舟,不消一会儿便靠近了湖中央那一艘静止不动的小舟。   夜千陵负手站在船头,与硬要跟着她的独孤夜枫并肩而站。白色的衣摆与墨发,同小舟船舱四周的白色纱幔一道飞扬而起。敛下长睫,居高临下的望向面前小舟内那一抹依然拨动着琴弦的身影,发现那一袭白衣的对面,还坐了一袭听琴的玄衣。   尽管不懂古琴,但从那令人如痴如醉的琴音中,夜千陵也知道,对方琴艺极好。   “公子,在下被你的琴音吸引,不知可否上船一听?”一个女子对一个陌生的男子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是何等的不妥,但夜千陵却好似丝毫未觉。   “琴为知音者弹,若是姑娘有兴趣,在下欢迎之至!”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琴音传出,异样的惑人,一刹那,竟是将优美的琴音给盖了过去,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窥探说话之人究竟是何等样子。   夜千陵平稳的踏上男子的小舟,弯下腰,莹白无暇的手,轻轻挑起面前半垂半扬的纱幔,抬眸望去。只见,简素的船舱内,抚琴的男子……      第三十章 烫伤      只见,简素的船舱内,抚琴的男子一袭胜雪白衣,银丝勾边的衣摆拖拽在干净的木板上,光滑顺垂如同上好丝缎的乌黑长发,用一根雕工简洁的白玉簪简单束起,与肩侧如瀑布一泻而下,为整个人徒添了一抹雅致。乍一眼望去的瞬间,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上善若水的高雅气质,反倒使其容貌成了其次,让人忍不住就要惊叹一声:风姿卓越,尽得天地之精华!   而白衣男子对面的玄衣男子,年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肤色白皙,唇色如水,鼻梁高挺,俊美的五官轮廓就如同一块无暇的美玉精心雕刻而成。静静打量,他沉静闲坐、微笑回视的姿态,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夜千陵莞尔浅笑,眸色尽显柔润与亲和,将眸底各式的审视完美隐藏,滴水不漏。彬彬有礼而又落落大方的拱了拱手,道,“两位公子打扰了,在下被琴音所惑……”   “月公子,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你!”   夜千陵为自己的冒昧打扰略述歉意,但身侧紧随着她一道上了小舟的独孤夜枫却骤然一声抑制不住的惊讶,直接将她的话给打断!   夜千陵不由得侧头望过去,眼中,有着一丝淡淡的询问。   独孤夜枫对上夜千陵的目光,笑着挑了挑眉,先是同样对着小舟内的人拱了拱手,而后,才对着夜千陵介绍道,“那一个抚琴的公子,是‘天下第一楼’楼主月公子——月风华。至于他对面那一个玄衣男子,”微微耸了耸肩,神色中,如个长不大的孩子般倏然带上了一丝为自己‘孤陋寡闻’的懊恼,“我就不知道了!”   白衣男子指尖如流水般拨开一连串优美悦耳的音符,在琴音最精彩之际,戛然而止,令四周画舫以及湖岸上那些个不知不觉深陷其中的人因骤失天籁而忍不住惋惜不已。缓缓地抬起头来,借着船舱外明亮的月光望向船头出现的那两个人。深邃无垠的黑眸,平静幽深如浩瀚海洋,不起半丝漪澜。低沉的声音,再次传出,令惋惜的人顿时得到了一阵宽慰,“原来,是‘无双城’的少城主,好久不见!”   说着,站起身来。简简单单的动作,白色的衣摆飘拂垂扬在他的身侧,几缕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滑落,竟是如一幅绝美的动态画卷令人移不开视线。   玄衣男子也随之站起了身,同白衣男子一道对着独孤夜枫拱了拱手。   夜千陵将面前的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思忖这‘无双城’究竟是什么地方?而这‘天下第一楼’又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但不难看出,面前的这些人,似乎都是江湖中人。只是,会是她的错觉么,她始终觉得面前白衣男子周身那一股若有还无、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的神秘感,无形中与宫玥戈竟是有着几分相像。   “独孤公子,这位是?”   白衣男子放下手后开口询问。但话虽对着独孤夜枫说,视线却是笑着对上了夜千陵。   那清润的目光毫无避讳的落在夜千陵的身上,恍若天际直洒落下来的皎皎月光,不仅令人生不起半丝厌恶,还如水般亲和,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靠近一分!   “她姓‘夜’,你们唤她‘夜姑娘’即可!”   独孤夜枫直言,那一股子率直,倒是令不喜阴谋算计却不得不陷在其中的夜千陵有几分喜欢。对上两个人的视线,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夜姑娘!”   白衣男子同玄衣男子一道有礼的称呼了一声。旋即,白衣男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独孤公子、夜姑娘,若不嫌船舱简陋,请进来一坐,如何?”   夜千陵同独孤夜枫笑着颔首,一道踏入船舱内。   “夜姑娘,请坐!”   玄衣男子微移了移位置,示意夜千陵在他的对面坐下。半暗的光线,将他眸底自夜千陵出现那一刻起便不动声色暗藏的打量与打量过后一闪而过的光芒悉数掩藏,未曾让任何人察觉!   “谢谢!”   夜千陵道了一声‘谢’,脸上悬挂的莹然浅笑就如同是一张永不凋谢的面具。言谈举止间,既不失大家闺秀的教养,亦带着一股江湖儿女的洒脱大方。混合的气质,显现出一股自己独有的空灵与清美,不知不觉间吸引了人的侧目却是浑然不觉!   安静的船舱,白色的纱幔飘扬在四周。   湖面反射的粼粼波光,跳跃的洒落在船舱内几个人的脸上。为船舱内的气氛徒添了一抹维和!   夜千陵眸光环视,静静的打量着船舱内的一切,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回到了斜对面那一袭白衣的脸上,却不防正在斟茶的他蓦然抬头。   四目相对,他唇畔那一抹无声扬起的悠然笑容,就这样落入了猝不及防的夜千陵瞳眸!   下一刻,只听他介绍道,“独孤公子、夜姑娘,这位是‘木公子’!”   “木公子!”   夜千陵收回视线,对着玄衣男子点了点头。继而,伸手去端木几上白衣男子刚刚斟好的茶。可不想,恰与同时伸手,欲要将茶盏端起、递给夜千陵的白衣男子指尖交触在了一起。   细微的触觉,夜千陵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指尖的温度。手,本能的快速收了回来。可却一个不小心,致使手忖撞到了独孤夜枫端着茶盏的那一只手。   霎时,滚烫的茶水便悉数洒落在了夜千陵的手臂上,点点绿色的茶叶,沾染在那如雪的衣袖上。   “你没事吧?”   三道关心的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但不知为何,夜千陵却只是对着斜对面的那一袭白衣望了过去,摇了摇头。一个未经思索的动作,连她自己一时间亦觉得有些莫名!   玄衣男子微眯起了眼睛,薄唇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旋即,对夜千陵的关心更甚,可却又不让人觉得突兀,将衣袖中的一瓶上等金疮药递了过去,“夜姑娘,在下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谢谢木公子的好意,我自己有!”   夜千陵婉言拒绝,对着几人颔了颔首后,起身向着船舱外走去。   而后,在船头蹲了下来,拂开湿透的衣袖,露出那一只通体烫红的手臂,再撩起静湖内一团沁心的湖水浇在上面,细细的清理。   那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浅浅波澜的湖面,映衬着那一张细眉微锁、似乎在凝思着什么的绝代容颜。   忽然,只见那一张容颜上镶嵌的那一双黑眸,划过一道异样的亮光!   一抹修长如竹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倒映在了那一张绝代容颜旁边。同时,湖岸边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地站住了脚步,抬头望过来!      第三一章 春药合欢      “夜姑娘,木公子的金疮药,药效极好,你实不该拒绝。”不知何时从船舱内缓步出来的白衣男子,无暇白皙的手,将之前夜千陵婉拒掉的那一瓶金疮药递到了夜千陵的面前。   皎皎明亮的月光下!   蹲在船头的白衣女子闻声,缓缓地抬头,仰头而望,月光如水轻抚周身。笔直而站的白衣男子,低头而视,粼粼波光反衬光芒。一时间,周遭的人事景物皆成了陪衬。对视的那两袭白衣,美靥入画!   夜千陵没有再拒绝,伸手去接,眉宇眼梢因忍痛而起的轻皱,丝毫不漏尽入白衣男子双眸。   白衣男子,也就是宫玥戈,不由得蹲下身来,与夜千陵如出一辙的白衣,宽大的衣摆与之交叠在一起,音声低沉,听着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夜姑娘,若是你不介意,就由在下来为你敷药,如何?也算是让在下为害得夜姑娘烫伤而略表歉意?”   夜千陵闻言,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为难。片刻,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   船舱内。   独孤夜枫想要出去看看夜千陵,但却被玄衣男子拖住。   玄衣男子一边巧妙的拖着独孤夜枫,一边余光瞥着船头那两袭白衣。忽明忽暗的光线,照不透他唇畔那一抹似有似无的不明弧度。不知道他究竟在打着何种主意?   ……   船头。   宫玥戈一手轻握着夜千陵烫伤的手,一手将金疮药倒在夜千陵的手臂上,神色认真。   夜千陵近距离的审视着,忽然,眸光一闪,面上,倏然布满了痛色,还浸与水中的那一只手,猛然抬了起来。一大束的清水,便迎面浇向了宫玥戈的脸!   刹时,只见那一张并非十分俊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普通的脸上,布满了流动的水渍。还有点点滴滴顺着脸颊、下颚,不断的滴落下来。   “月公子,抱歉!”   夜千陵顿时连忙道歉,可锐利乍现的目光正向着男子望去、想要确认他脸上到底有没有带着传说中的‘人皮面具’时,却是突然浑身一僵,极速侧望向宫玥戈手中的金疮药,眸中冷冽尽显,“这药……”   宫玥戈并不意外夜千陵的举动,但有些猝不及防却也是真的。撩起自己的一角衣袖,不紧不慢的擦拭上自己的脸庞。   夜千陵只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心中懊恼不已:是她大意了!为了试探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宫玥戈,竟没有去查那一瓶金疮药有没有问题。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指尖已悄然带上了数根银针。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弯曲而蹲的双足被后方一道突如其来施加的力道一拽,整个人霎时控制不住的直直向着后方的湖面倒去。   宫玥戈擦拭完脸庞,当那白色的衣摆从眼前落下去的那一刻,恰见往后倒下去的夜千陵。   火光电石间,连忙伸手欲要拉住。   可指尖,却是交错而过,慢了仅那么一刹的时间。   夜千陵整个人落入了水中,沁冷的湖水刹那间从四面八方席卷上她!   宫玥戈快速的站起身来,望着眨眼间便恢复了平静的湖面,惊觉事态不对。黑眸,危险的眯了起来:竟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真是该死!   在看到夜千陵、将手中的骏马交给岸边的小柳与小杨后便飞身向着小舟而来的慕容尘,亦是晚了一步。站在船头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担忧至深!   船舱内的独孤夜枫与玄衣男子,察觉到了外面的情况,一同站起身,步出船舱!   ……   夜空下!   如扛麻袋一般被人扛着飞速掠离的夜千陵,不仅浑身上下湿透、使不出一丝力气,还难受的仅!心中,那叫一个恨!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被人下毒的一天。   可,尽管如此,心中却并无慌乱,有的,只是超乎寻常的冷静!   “美人,今夜你就是属于爷的了!”   扛着夜千陵的那一袭灰衣,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止不住欣喜的开口。   一听声音,夜千陵立马断定了对方就是之前在街道上‘不小心’撞了她的那一个人。红唇,不觉勾出嗤笑的弧度,看来,对方是一早就盯上她了!   明眸凝思,过分平静道,“你是采花贼?”   “聪明,爷就喜欢聪明的女人,也不枉爷今夜费了那么多的功夫,用了那么多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用的药!”采花贼大加赞许,而脚下的步伐也丝毫没有闲着。   “你之前撞我,是在我身上下了毒。之后,你又在水中下了毒,是么?”   夜千陵猜测开口,但心中肯定已是十之。之前,她一直以为是那一瓶金疮药有问题,现在想来,都是此刻扛着她的这个人搞的鬼。   “确实,爷撞你的那一刻,便在你身上下了一种无色无味无毒的药。之后,本想再撞你一次,但没想到你竟上了小舟。于是,就索性在湖水中下了药,再等着你。你只要喝了湖水煮的茶或是碰了湖水,两种无色无味的药加在一起,便是一种极致的春药:合欢散!”采花贼为自己整个天衣无缝的策划感到沾沾自喜,并且,他也确实是成功了。接着道,“美人,爷可是在你一进城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夜千陵抿唇不语,恼怒自己竟会如此的粗心大意。这样的错误,实不该原谅!   而同时,明眸闪动起了危险的光芒!   “美人,你是不是觉得浑身燥热难受?是不是特别的想要抱着爷?别急,爷马上就抱你了!”采花贼并未察觉到自己所扛之人眸中闪过的杀气,望着山顶已近在咫尺的破房子,一个快速跃身,便进入了里面,随意将夜千陵放下,转身点燃了火折,燃起了蜡烛。   夜千陵双手扶着吱吱响动的房门,才勉强站稳了根本使不出力气的身体。借着亮起的光线,打量起眼前所在的破房子。只见,一樽偌大的金樽佛,尽管身处的环境脏乱不堪,依旧笑容满面。房子的四周布满了灰尘与错综交织的蜘蛛网。地上,枯草凌乱,一个插蜡烛的架子侧在墙边,烛蜡滴了一地,灰衣男子正动手点燃上面残骸的蜡烛。   “美人,让爷好好抱抱你!”   灰衣男子转过身来,夜千陵这才看到了他的样子。以至于徒然想到刚才的一路,自己竟被这样一个丑陋难堪的男人扛着,顿觉浑身说不出的恶心。   采花贼看着夜千陵脸上的那一抹褶皱,以为是她身上的春药发作了,欣喜靠近,张开双臂便扑了过去。   夜千陵咬牙,直到唇畔咬出血来,才勉强在右手手掌中凝聚起了一丝力道。三根淬毒的银针,倏然隐在指尖,原本微垂下去的头,长睫刷的一下掀开!   采花贼靠近,待触到那一双眸内的冷寒时,惊觉危险,想要后退,可却已经来不及了!三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半没入他的胸口,剩余的半截在烛光下闪动光芒!   “……有,有毒!”   采花贼一把拔出银针,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掌一片漆黑。   刚才,不过才使了那么一下力气,就已经使得夜千陵喘息不已!脱力的身体,缓缓地顺着身后不牢固的房门滑落在地,罕见的狼狈!   “你身上所中的春药,不同于一般的春药。若是没有与男人交合,必死无疑。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给我解药,不然,你也活不了!”采花贼同样跌倒在地,满面狰狞而又淫欲相杂的恶狠狠威胁道。   身上,渐渐发作的春药,与那一日刚刚进入这一具身体时感受到的药力,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于是,夜千陵知晓对方此言不假。   可,越是如此,夜千陵眸底的杀意就越甚!   ……   山下!   快速查到夜千陵行踪的宫玥戈、慕容尘、独孤夜枫几人,分成几路飞快的上山……      第三二章 极致春药      山顶的破庙内!   一袭灰衣的采花贼,动作难看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拍身上沾满的尘土。狰狞的脸上,满是戒备。逼近夜千陵两步,便后退半步!或许,面前的女子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一块肥肉,恶声道,“快把解药给我,不然,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想要解药,自己过来拿呀!”   夜千陵喘息开口。纤细的身躯,柔弱无骨的倚靠在身后随时有可能瘫倒下来的庙门上。右手,滑落在身侧。而左手,则是悄然负于了身后!   采花贼闻言,戒心提了提,反倒后退了一步,道,“你把解药扔给我!”   “你觉得我有力气扔给你么?”   夜千陵失笑,连说话都是那般的有气无力,直觉给人一种柔弱感。无形中,令采花贼心中的防备,不知不觉降了一分。压下去的色心,徒然再次泛滥而起!   可,尽管如此,先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以至于采花贼并未立即步上前去!   两个人,僵持着!   渐渐的,夜千陵的喘息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脸庞也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采花贼将这一切丝毫不漏的看在眼里,他对自己亲自研制出来的、并且不知道在多少女子身上试用过的春药‘合欢散’,还是有绝对把握的。再耐心‘十足’的看了一会后,已经盈满了脑子的,驱使着他迈开步伐。   夜千陵微垂着头,长睫细细掩住眸底闪过的光芒!   采花贼小心翼翼的走近夜千陵,先不急着搜解药,而是眼疾手快的迅速点住了夜千陵的穴道。这一下子,才是将心完全的放下来!   夜千陵面色蓦然一变,只是,那与她一贯处变不惊全然不相符的慌乱,更像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采花贼顿时笑不可歇,就知道面前的女子心计多,就知道她想要借机暗害自己。不过,此刻任她有多少心计,被点住了穴道也是徒然。粗糙的双手,直接搜索上夜千陵的腰身与衣袖。片刻,从夜千陵的衣袖下搜出三个形状大小一模一样的白色小瓷瓶,皱眉道,“哪一个才是解药?”   夜千陵唇角紧抿,眉宇深皱,面容带怒的侧开脸不语!   那一张线条紧绷的侧脸、那一副毫不掩饰的恼容,本该无美态可言,但却是使得采花贼刹那间三魂失了两魄!这个女子,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都美得不可思议。   采花贼的手,一时间,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小瓷瓶,改为挑起夜千陵的下颚,同时,指腹亦抚上夜千陵的脸庞。美,真美!也难怪自己从城门口第一眼不经意看到她,就下定决心、费尽心机的想要将她得到手不可,“美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你不告诉爷哪一个是解药,爷今夜得到你,也值了!”   夜千陵花容失色,眸中尽是惊慌,连忙道,“我告诉你哪个是解药,你放我走!”   “你身上所中的春药,只有男女交欢才能解。此处,就爷一个男人,你想要下山去找其他人也已经来不及了。难道,你不想要命了么?”   采花贼柔声细语,脸上的淫欲令人作呕!   夜千陵心下厌恶,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神情中,不知不觉融入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柔弱,但下一刻,却是一副凛然不屈的样子,结结巴巴道,“你若是敢碰我,我……我就咬舌自尽!”   “你觉得你有这个力气么?”采花贼忍不住揶揄!   “你……总之,我是死也不会让你碰的。你这样点着我的穴道,就算得到我,跟‘奸尸’有何两样?”   说着,眼中不知不觉浮现出一丝‘绝望’,喃喃一声自言自语,却恰入采花贼的耳,“只是,我大仇未报,怎么能……不,我不甘心,我不要死!”   ‘鱼水之欢’极致,乃是人生一大乐事,可却被人说成‘奸尸’!   霎时,采花贼的热情,灭了一半。不得不说,以往他对待抓来的女人,可从来没有点住穴道的。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住她们,也喜欢看着她们死命挣扎。那样,会让他觉得更有情趣。淫欲的目光一转,牢牢抓住面前女子不想死的弱点,忽的道,“死也不让爷碰,是么?”   夜千陵一声轻哼!   “那好,爷就看着你怎么爬到爷的脚边来求爷‘要’你!”话落,采花贼竟自信满满的解开了夜千陵身上的穴道!   夜千陵暗笑,在穴道解开的那一刻反抗!负于身后的左手,抬了起来。但因为使不上力气的缘故,动作非常缓慢,半响才覆上了采花贼的颈脖。   采花贼丝毫不看在眼里,甚至一动也不动,嘲笑道,“你有力气掐死我么?再说,爷若是死了,你也要跟着陪葬,你舍得死么?”   “那你大可以试试!”   忽然,那一张满脸通红的脸,红唇勾勒起了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淡淡的语气,却是有一道极度冰寒的冷光射出,空气中的气压,瞬息万变!   采花贼一惊,可这时反应,已是晚了!   夜千陵在采花贼普一动的那一刹那,左手指尖隐藏的银针便毫不留情的射入了采花贼的颈脖。而这一动作,也几乎带走了她全身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气。   “你……”   采花贼顿时浑身颤抖的瘫倒在地上!   夜千陵双手扶着庙门站起身,连连喘息个不停,越过采花贼便步履踉跄的向着庙外走去。毫无温度可言的声音,恍若寒冬里的一盆冰水,将采花贼从头泼到脚,“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   宫玥戈、慕容尘、独孤夜枫几人,从不同的小道上山,几乎是同一时刻到达了山顶的破庙。可环视四周,只有地上那不断打滚、奄奄一息的灰衣之人!   “人呢?”   独孤夜枫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拽住采花贼的衣领,恶声恶气问道。   慕容尘也快步走过去,脸上的神色,是与往常一贯的温和不相称的冷冽,隐带过一丝杀气。   宫玥戈依旧冷静的环视庙宇,在庙门口捡到了一条白色的绣怕。那绣怕上,用银色丝线绣着一个隽秀却不乏苍劲的‘千’字。他知道,这字出自那一个人之手,绣出自小杨之手。在‘宫府’的那一段时间,他见过她的字迹。手,微微的紧了紧,将绣怕收入了衣袖下!   采花贼痛不欲生,此刻,竟是只想要一个解脱,看着庙宇中这几个为那一个被自己抓来的女子而来的人,咬了咬牙道,“她中了爷的‘合欢散’,算算时间,现在已是个死人了……”   话未落,便重重的挨了一拳!   独孤夜枫怒不可歇,恨不得立刻在采花贼身上用剑刺几个洞!   慕容尘面色倏然一变,“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宫玥戈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平静到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神色,与那两个面色骤变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时,天际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豆大的雨滴如断了线的珍珠砸落下来,在庙顶的瓦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三三章 找到她(三更)      “问你话呢,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没什么耐性的独孤夜枫,稍没有等到采花贼的回答,便又是一拳揍过去。下手,那叫一个狠!直接打得采花贼一个侧身、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采花贼顿时咳嗽喘息不已,整个人都忍不住卷缩了起来,脸上更是皱成一团,连忙断断续续道,“她……她出了庙门就一直往前走了!”   独孤夜枫得到回答,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气,就要杀了采花贼。可扬起的手落下的那致命的一掌,却被身后一道突来的力道给巧妙的化去。于是,不由疑惑回头,只见出手的,是一袭白衣的宫玥戈,脱口问道,“月公子,你为何要救他?”   宫玥戈一手负于身后,白色的衣袖因刚才的动作而微微在身侧晃动。对上独孤夜枫面色有些不善的质问,浅浅的笑了笑。只是,那笑落在一心求死的采花贼眼里,竟是比锋利的刀剑更加来得可怕。音声与人,一如平常的淡淡然,“也不知道他说得到底是不是真,你们且先去寻着,反正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离不开这个破庙!”   闻言,独孤夜枫微微思忖了一下,便一把用力的推开了采花贼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喝道,“你的命就先留在你的身上,不过记住了,我迟早会来取!”   采花贼抑制不住一个颤抖!   慕容尘也没有反对,地上之人的命,就暂且先留着,等找到那一个人后再算不迟!   宫玥戈站在原地,直到出破庙的那一袭白衣与一袭紫衣完全消失在雨幕中,才缓慢的迈开了步伐。不过,却并不是同刚才离去的那两个人一样出去寻找,而是向着倒在地上的采花贼走去。   采花贼仰头而望,身体随着那一袭白衣的靠近而一点点的向后挪去。   “在我的眼皮底下动人,很好……”   声音,还是那般的淡然,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但空气中波动开的那一股气压,却是令地上的采花贼蓦然屏住了呼吸,心底从未有过的恐惧!   “说说看,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在离采花贼一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宫玥戈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人,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黑眸微弯成一抹弧度,一眼望去,深谙如无底洞,粉身碎骨的危险!   “没,爷……我没对她做什么……”   采花贼急忙为自己漂洗,那急切的神态,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   “在船头的时候,你就是用这一双手拉的她吧?”   对于采花贼的话,宫玥戈也不说什么。那一双漆黑不起波澜的瞳眸,随之落向地上那一双粗糙的手。使得采花贼的目光,一时间也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下一刻,空气中一道毫无征兆的凌风极速划过。霎时,只见那一双手,已经孤零零的分开飞到了远处,留下地上一滩小小的血渍!   采花贼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非人的疼痛蔓延过全身,才骤然一声震天动地的痛呼,一个劲的在地上打滚,点点滴滴的鲜血将脏乱的破庙弄得越发的肮脏!   宫玥戈垂眸而视,眸底凝结一层寒冰,手段之残忍,下手之狠绝,直令人心颤,可出口的语气却是带着柔软,“说,你还有哪里碰了她?”   采花贼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身体如砧板上的鱼,剧烈的动荡后,无声无息的躺在了那里,使得破庙渐渐地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当中。尤显得庙外的雨似乎愈发的大了。那砸落瓦砖的声音,就像是几百人杂乱的敲响不同的乐器。   宫玥戈侧头望了一眼庙外闪电下磅礴的雨幕,长睫一敛后,不再理会地上的采花贼,抬步踏了出去!   采花贼望着那一袭头也不回离去的白色背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也就是在这时,只见那一袭已经踏出庙门的白衣,向后拂了拂手。   刹时,一道狂风迎面而来,直接将燃着蜡烛的木架子吹倒在了地上!   火势,由小到大蔓延开来!   采花贼想要扑火,想要站起身逃离,但奈何身体已根本没有力气,唯有睁着惊恐的双眼,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向着他席卷而来。然后,一点点将他吞噬!   ……   夜空下,夜千陵一边踉跄而行,一边仰头望向闪电雷鸣交织、暴雨侵盆的天空。止不住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微微的驱散了她身体内那一股越演越烈的燥热。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夜千陵疑是错觉,没有力气回头去看,继续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待听到身后传来唤自己的声音时,蓦然回过头去。那一眼,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后方,沐浴在瓢泼大雨之下……      第三四章 挡风遮雨      天,就像是裂开了无数道的口子,狂风暴雨串连成一片,铺天盖地的朝大地倾泻下来,打得地面啪啪直响,溅起无数洁白的水花。   天地间,朦胧胧一片!   夜千陵借着一道道划亮天际的闪电望向自己对面的那一袭白衣,心下微微诧异:是他!   隔着几步的距离,宫玥戈亦望着夜千陵。刚才,他不过是不经意间的回头,但不想,闪电过处,那一袭白衣飘渺的纤影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懵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一刹那,竟突然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但,深谙无垠的瞳眸,就如浩瀚无边的海洋刹那间将眸底那一丝不该起的浅浅漪澜给吞噬得无影无踪,快得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淡淡开口,低沉清润的声音,一如山涧泉水亘古不变,“夜姑娘,你没事就好……”了……最后一个字,刚萦绕上薄削好看的唇角还未来得及吐出,便见那一袭纤细的白衣身形晃了一晃,柔若细柳般直直向着雨水泉泉流淌的地面倒去!   “夜姑娘!”   终于,那一道声音有了一丝起伏!   宫玥戈身形瞬移,在夜千陵倒地的前一刻,险险的将她扶住。旋即,怀中之人身上那一股不同寻常的炙热感就通过相触的身体清晰的传给了他,眉宇皱了一皱,关切道,“夜姑娘,你没事吧?”   夜千陵被骤然被‘陌生’的男子亲密的扶在怀中,本能的就欲伸手推开。但眸光,却在这时忽的一亮,改为了不动声色的仰头而望。   霎时,被狂风席卷着的暴雨,就像是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抽打在了她的脸上、眼中。   疼痛感,传遍全身!   宫玥戈不闪不避的坦然对上怀中人儿的目光,神色,自始至终无丝毫的变化。但无人看到的心底,却是似有似无的暗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怀中之人竟还不忘借机审视自己脸上到底有没有带‘人皮面具’。   夜千陵缓缓地敛下长睫,睫毛顿时如栖了翅的蝴蝶羽翼般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那一双暗藏着犀利的明眸。她看得清清楚楚,此刻扶着自己的人,脸上并没有带什么‘人皮面具’。但是,并不排除有些‘人皮面具’,是只能用特定的药水才能取下来的。   一时间,倾盆大雨下的两个人,竟都是不合时宜的沉默!   直到,夜千陵体内的燥热越来越强烈,才猛然将夜千陵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身体,在扶着自己之人的怀中难受的转了转,细眉紧锁,眉宇眼梢泛起条条褶皱,启声道,“月公子……”   “夜姑娘……”   两个人,竟是异口同声的开口!旋即,又同时顿住!   宫玥戈扶着夜千陵,交触的身体,他自然感觉到她的变化,也当然知道‘合欢散’要怎样才能解,并且,也清楚怀中之人与慕容尘之间的关系。此刻,他只要将她带回去交给慕容尘,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了!可,不知为何,已然到了嘴边的话,在经过刚才那一停顿后,徒然就变成了另一句,“夜姑娘,听独孤公子说你会医术,那么……”   夜千陵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身上所中的春药,虽然药性极强,但只要找到几味草药,依她的能力,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也是她当时会急于离开破庙而无暇去处置采花贼的原因!   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茫茫望不到边际的雨幕,就再无其他!   看来,不管扶着自己之人到底可不可信,自己都只能‘求助’与他了,道,“月公子,我需要找几味草药,并且要快,不知,你能否帮我?”   闻言,宫玥戈竟是若有若无的松了一口气,浅笑点头道,“夜姑娘请说!”   ……   另一边!   慕容尘与独孤夜枫分头寻找夜千陵,并且,也各自动用了自己的势力,恨不得将这一座山给翻个遍!   ……   悬崖边!   夜千陵所需的那几味草药并不好找,大多数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上。   宫玥戈打横抱着夜千陵,片刻的时间便来到了悬崖边上。弯腰,将夜千陵轻轻地放下,继而一个跃身便下了悬崖去找夜千陵所需的那几味草药。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坐在暴雨下、悬崖边上,地上永无止境流淌的雨水,从她的周身漫延而过,沁心的冷意侵蚀着她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令她忍不住的颤抖。可体内燃烧的炽热却又让她想要褪衣服。冷热相间间,竟是如酷刑般难受。满脸的水渍,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多些,还是汗水多些!   “夜姑娘,是这种草药么?”   跃上悬崖的宫玥戈,将手中的采到的草药递给夜千陵看。   夜千陵摇了摇头,眼前的草药,与她要的草药极其相似,但药性却是截然不同!   宫玥戈耐性十足,丢了手中的草药便又跃下了悬崖,空气中,回荡着他一声淡淡柔润的‘再忍忍’!   夜千陵一怔,懵然望过去,却只见那一角白色的衣摆消失在悬崖下。   “夜姑娘,是这种么?”   不一会儿后,宫玥戈再上悬崖,手中已采到了另一株草药。   夜千陵看过去,猛然瞥见面前之人手中拿着的那一株草药的一张叶子下,盘踞了一条细长的黑色虫子。别看此虫小、不起眼,但毒性却比之鹤顶红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面色一变,急忙道,“你快丢开它!”说话间,不顾自己的身体,骤然站了起来,上前,一把拂向那一株草药!   宫玥戈反应过来,迅疾丢开草药的同时,双手扶向靠近自己、步伐不是很稳的夜千陵,而也因此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本就在悬崖边上,这一退,自然而然就向着万丈悬崖落了下去。   之前,如流星般一个劲划亮天空的闪电,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也没有了!宫玥戈原本都是借着闪电的光亮才小心翼翼的攀住崖壁寻找夜千陵需要的草药。此刻,没有了一丝光线,而崖壁上毒虫蛇蚁甚多,尤其在雨夜更是会游旋出来。于是,也不敢妄然攀住崖边,只能任由着身体坠落,再伺机寻找机会。   夜千陵懊恼不已,都怪自己刚才太鲁莽了!   豆大的雨点,如冰雹砸落下来,宫玥戈感觉到疼痛,于是,将夜千陵往怀中带了带,同时,微俯下身,高大的身躯便将夜千陵整个儿的笼罩住!   那看似无心的动作,却为夜千陵挡去了所有的风风雨雨。      第三五章 冒生命危险找草药(二更)      没有闪电,天地间漆黑一片,于是,宫玥戈便只能微微的控制着速度,带着夜千陵不断的下坠。期间,解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便毫不犹豫的扔了下去。   夜千陵被宫玥戈带在怀中,坚实的怀抱让她微微的恍惚了一下!   耳畔,风声鹤唳,胜雪的白衣与乌黑的长发,肆意的飞扬而起!那两袭如断了线的风筝坠落的白衣,恍若暗夜里折了翼的蝴蝶,美得令人窒息!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忽然,宫玥戈清晰的听到了玉佩碎裂与地的声音,知晓离地面已经不远。于是,急忙运功减下近一半的速度,再一个翻身,便带着夜千陵安然的落在了地面上!   这时,天际才又划落起了一道道的闪电!   夜千陵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后,已经微微的找回了一丝力气,毫无留恋的退出宫玥戈的怀抱,自己站立在地。然后,冷静的环视起了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退开一步,同样的环视四周,知道今夜是不可能带着夜千陵上去了。   于是,两个人开始寻找起了避雨的山洞!   ……   一炷香的时间后!   一个可容纳四五人的狭小山洞内,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那一张在闪烁的火光下红得不成样子的脸,知晓她体内的‘合欢散’已经不能再耽搁时间,一边向着山洞外走去,一边道,“你且等着,我再去找找!”   “你……”   夜千陵闻言,刚欲开口说什么,但那一袭白衣已经消失在了洞口!   夜千陵怔了一下,站起身来,抬步走向洞口。   湿透的衣服,水在身后落了一地。   洞口!   夜千陵负手而立,扫视洞外已看不到那一袭白衣的身影。心中,暗暗思忖:若他是‘宫玥戈’,那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救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而他若不是‘宫玥戈’,那么,他们不过就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那他又为何要对她这么好?要知道,此刻去崖壁上找草药,可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险!   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   与此同时的山上!   慕容尘与独孤夜枫带着各自的人马几乎翻遍了整一座山,可硬是没有找到半个人影。心中,只要一想到采花贼说得话,就都担忧的不得了,尤其是慕容尘!   ……   安静的洞内!   夜千陵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如此反反覆覆交替,难受的紧!最后,索性褪去了身上的外衣,用洞内残留的枯枝搭起一个支架,欲要借着微弱的火堆将它烘干。   洞内的枯枝并不多,所以,夜千陵也只能一根一根慢慢的加着,不能一下子全部用完!   洞外夹杂着雨丝的狂风席卷进来,闪动的火光随时面临着熄灭的可能!   夜千陵站起身,来到火堆的对面,背对着洞口而坐,双手环肩,下颚抵着膝盖,硬咬着牙,强忍着体内那一股越来越泛滥的难受!   一滴滴的汗水,不断的顺着脸庞滑落!   身形,渐渐带起一丝颤抖!   浑身湿透、如刚从水中出来的宫玥戈步入洞内,一眼望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细微的声响,令警觉性甚强的夜千陵立即立即回头望去,同时,眉宇眼梢那一丝只有自己独自一个人时才会罕见露出来的羸弱消失的无影无踪,疑似人的错觉。   宫玥戈抬步走向夜千陵!   夜千陵的视线,从宫玥戈的脸上往下移,落向他的手,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找回自己需要的草药……      第三六章 教她武功      宫玥戈抬步走向夜千陵!   夜千陵的视线,从宫玥戈的脸上往下移,落向他的手,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找回自己需要的草药,却见他握着一把草药的手,手背上布满了水渍的同时,也布满了条条细长交错的小伤口,隐约有血丝渗透出来。   显然,是被崖壁上的岩石划伤了!   宫玥戈将手中的草药放在地上、夜千陵的面前,丝毫未曾在意自己手上的伤,道,“有你需要的草药么?”   夜千陵低头,将地上的草药一一摊开。片刻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宫玥戈见夜千陵摇头,再次向着洞外走去!   夜千陵听着脚步声,心中越发好奇,同时,怀疑也越深了一分:他对她的好,似乎有些过分!   不紧不慢抬起头来,对着那一袭已然一脚踏出山洞的背影道,“虽然没有我要的那一种草药,但是,你采回来的草药里面,有一种草药比我要的那一种草药更加有效!”   步伐停住,宫玥戈回过头来!   ……   今夜发生的一切,早已令夜千陵疲惫不堪!   在服下自己配的药、身体的燥热与难受渐渐散去的同时,夜千陵倚靠着洞壁,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当中!   朦朦胧胧间,夜千陵意识模糊的睁了睁眼,隐约看到一袭白衣的高大男子一动不动的负手站在洞口,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洞外呼啸盘旋的狂风!白色的衣袂,被风吹扬起一道又一道翩飞的弧度。闪电划过,与洞内投射下的长长阴影,无声无息的覆着在她的身上!狭小的山洞、微弱的火光,令她感觉到了一丝从未曾有过的……温暖!   ……   第二日!   夜千陵在雨水叮咚声中睁开眼睛,眸光环视,并未看见那一袭白衣的身影。   站起身,覆在身上的那一件白色外衣,便随之滑落了下去!   夜千陵一怔,这衣服是他的!   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拾起,轻轻地抖了抖,拍去灰尘,折叠放在一旁,抬步,向着洞外走去!   明媚灿烂的阳光,在踏出山洞的那一刻普照全身!仰头而望,细细地光晕中,笔直的悬崖峭壁一眼望不到尽头,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丈!   夜千陵收回视线,平直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远处丛林茂盛,近处鸟语花香,左侧一清透的水潭,扶着泥土芳香的清风吹荡开一圈圈粼粼波光!   竟是一世外桃源般的人间仙境!   于是,徒然便想起了慕容尘,那一袭出尘白衣的男子!   虽然,昨夜初识的男子也是一袭白衣,气质比之慕容尘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宫玥戈也是。但是,能将白衣穿出那样纤尘不染的,也唯有他而已!   记起自己曾答应过他的事,眉宇间,带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知道他对她的情,只是,她这人不容易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以至于尽管微微的心动了,却怎么也不愿将心全部的投入进去。但以后,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过那样平静与世无争的日子,共相厮守,她或许会尝试着全心全意去相信一个人!   缓步,向着水潭走去!   一道道凌厉的风声,这时,隐隐约约的传入夜千陵的耳内!   刚在水潭边站住脚步的夜千陵,微微拧了拧眉,旋即,不由自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但见,一袭白衣的男子以细竹为剑,在漫天纷飞的不知名红叶下练剑!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想来,用这几句话来形容前方那一袭武动的白衣,再适合不过!   一时间,夜千陵竟是看得呆了。   心中,忍不住连连惊叹古代武功之高超,轻功之精妙,无与伦比!   忽然,那一袭白衣一个优美的收招,翩翩然落地,那缤纷的红叶便如一场花瓣雨飘落下来,萦绕在他的周身。那一张脸,其实并不俊美,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平凡。可就是这样的平凡,也足以吸引天下女子为之倾慕!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夜千陵!   宫玥戈远远地瞥见夜千陵,一个眼神示意她走过去!   夜千陵脚步在原地微微的顿了顿,片刻,才不缓不急迈开步伐!   红叶环绕中,两袭白衣面对面而站,相隔三步的距离!宫玥戈率先开口,声音,一贯的清润淡然,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难引起他的起伏变化,“这悬崖,远有数百丈之高,我一人倒是可以上去,但要带上你,却……”   对方停住话语,但夜千陵从他的神色与语气中,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柳眉凝沉,没有说话。   “此刻,我就教你一套剑法与内功心法,若是你能尽快学会,那我带你上去倒也会容易许多。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学呢?”宫玥戈再次开口。   夜千陵着实没有想到面前之人竟会说这样的话。不得不说,在刚才看到他练剑的那一刻,她心底已动了学的念头,但那也只是想着夜璟天或是慕容尘教她。   “你不愿?”   “为何要教我?”   夜千陵微仰头望向对面之人。她的身高并不低,比一般女子要高出半头左右,可却比面前的男子足足低了一个头。平静的目光下掩藏的,是透人的犀利!   宫玥戈回视,幽深的黑瞳泛着浅浅笑意,可即使是这样近距离的凝望,也丝毫无法窥探他眸底的心思,反倒容易在不知不觉间沦陷了自己。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有你学了剑法与内力,我带你上去才会容易一些!”   “真的只是这样么?”夜千陵声音中带出一丝似有似无的不信!   “那你以为呢?”   不答反问,薄唇上的那一抹弧度,真是该死的好看!   远远望去,那纷飞的红叶为背景,那两袭白衣恰如远山眉黛的那一点,组合成一幅如画般的卷面,美丽又岂会亚于那一袭白衣的笑容!   空气,忽然像是静止住了一般!   夜千陵缓缓地敛下长睫,长时间的沉默着,似是在下决定。半响,点了点头。古代这些高深武功与轻功,她倒真想学上一些。任何时候,她都不喜欢出于弱势的境地!   ……   与世隔绝的悬崖下!   宫玥戈手把手的教夜千陵武功,竟是有倾囊相授之意。只是,那一双黑眸眸底不经意划过的那一抹笑,似乎带着一丝意味深远的高深莫测!      第三七章 筹备成亲(二更)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这不,又毫无征兆的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水面清透的水潭边!   宫玥戈一拂衣袖,在一块干净的大石上款款落座,白色的衣摆顺着石面垂落下来。侧头,一双深邃的黑眸荡漾着难明的粼粼幽光,好整以暇的望着前方那一袭认真练剑的白衣。片刻,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夜千陵在半空中一个轻巧的空翻,利落的收手落地,身形矫健恍若游龙,飘扬而起的衣袂在身后缓缓落下。眸一侧,目光就隔着千丝万缕的雨丝落向了那望着自己的黑眸。红唇,轻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同样的意味难明!   宫玥戈对上夜千陵的目光,示意夜千陵过去!   夜千陵抬步,身后漫天飞舞的红叶与雨丝,便共同组合成了一幅绝美的风景画!   “三日的时间,你的进步很快,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们,这就上去!”宫玥戈随着夜千陵的走近而缓缓地站起身来,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温和笑容。   “怎么,月公子能带我上去了?”夜千陵挑了挑眉,声音中只令人听出了打趣,再无其他!   “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夜千陵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道白光一晃。下一刻,自己的右手已经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给紧紧地握住。同时,身体也被带着一跃而起。   霎时,凌厉的风声呼啸在耳畔,密集的雨丝萦绕在身侧,悬崖峭壁自眼前飞快的晃过!   夜千陵低头而望,手,不自觉握紧了宫玥戈的手,懵然屏息了一下。   “自己运功,这样可以减轻我带你的重量!”   宫玥戈仰头望着上方,淡淡的一句话从薄唇溢出,随风拂入夜千陵的耳内!   夜千陵立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严格按照宫玥戈的话去做!   片刻后。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上了悬崖!   双足普一着地的那一刻,夜千陵便松开了宫玥戈的手,退开了一步。而与此同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头,猛然转了回去,是他:慕容尘!   只见,身后不远处那一袭熟悉的白衣,面容疲惫不堪,神色满是担忧。在蓦然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一抹欣喜的笑容刹时占据了他的脸庞。就像是绝境中的人得到了希望、久旱的大地沐浴了甘霖,“语儿……”   “尘!”   夜千陵眼中亦划过一丝欣喜,快步走了过去。   “语儿,你没事就好!”千言万语,最后,只融汇成这样一句!对慕容尘而言,只要此刻出现在面前的人安然无恙就好,至于其他的一切,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一张带着丝丝苍白的俊颜,令夜千陵的心,微微的不舍!   慕容尘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望着,突然长臂一伸,将夜千陵整个人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夜千陵明显的感觉到慕容尘双手的那一丝轻颤,于是,心底倏然划过一道暖流。想来,他如今的这一副样子,都是担心自己之故。反过来宽慰道,“尘,我没事,别担心!”   慕容尘轻轻地点了点,半响,才不舍地放开夜千陵,但左手却依然握着夜千陵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宫玥戈缓步走过来,脸上的神色,是一贯的淡雅,平静的开口对着慕容尘道,“慕容公子莫要担心,夜姑娘没事,那夜,是在下及时‘救’了她!”   语音,似有似无在那一个‘救’字上微乎其微的顿了一顿!   面前之人的话,并没有哪里错。所以,夜千陵并没有出声反驳,只是感觉到慕容尘握着自己的手倏然紧了一分。侧头望去,只见他面部轮廓紧绷,对着宫玥戈道了一声‘谢’!   宫玥戈颔首,算是接受道谢。而后,浅笑着对夜千陵道,“夜姑娘,我教你的剑法,你记得要加练习!”   “我会的,谢过月公子了!”夜千陵‘诚心诚意’回以一笑,旋即,笑着道,“月公子,我与慕容公子还有要事要办。倘若你见到独孤公子,就代我向他辞一声别,可好?”   “自然!夜姑娘既然有事在身,那么,你我也就此告辞!”   “告辞!”   互相礼节性的拱了拱手,夜千陵与慕容尘相携离去。那转身的背影,无丝毫的留恋,也自始至终未回一下头。宫玥戈静静的负手而立,挺秀高颀的身躯笔直屹立在崖边,白衣与墨发同时飘逸而起,轻抿的薄唇划过一抹深远的弧度,在初升的朝阳下,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说不出风姿卓越!   ……   夜千陵与慕容尘一道快速的下山,身后跟随而来的慕容尘人马,已经被慕容尘全部遣退。   一袭紫衣的男子,在这个时候忽的从天而降,挡在了面前。看他的样子,也是一身的疲惫,显然是几天几夜奔波劳累,未曾合眼了。   “夜姑娘,你……没事吧?”   看到那一袭白衣平安无事,本该欣喜,但独孤夜枫只要一想到那夜采花贼的说得话,心中就闷闷地,说不出为什么!   夜千陵对上那一双关切的眼眸,莞尔一笑,表示自己没事。继而面不改色的道,“独孤公子,月公子还在山上,他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独孤夜枫不疑有他!   “语儿……”   慕容尘在独孤夜枫离开后,疑惑的低头望向夜千陵,不明白她为何要骗独孤夜枫!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隐居么?再说,爹爹与夜家人的行踪,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与其说是夜千陵行事谨慎,倒不如说她是还没有完全相信独孤夜枫。   或许,是她的疑心太重,只是,她不能拿夜家人的安危来冒险!   闻言,慕容尘颔首,暗怪自己考虑不够慎谨!   两个人,一道前往‘仪诚’与夜家人汇合。由于在山崖下耽误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路上,自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   半月后!   一行人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定居了下来,终于过起了平静与世无争的日子。   而,这样的平静中,夜璟天开始操心起了夜千陵的终身大事,筹备起了她与慕容尘之间的婚事。看得出来,夜璟天是真的将夜千陵放在心坎上疼了,只想弥补这么多年来没有尽到做父亲责任的亏欠。      第三八章 暗潮起      小村庄的最东面,有一座耸入云层的大山。山内,布满了翠绿色的竹子。   这几日,翠竹林中,平地而起一间用竹子搭建的屋子。屋子的左右前三面,有潺潺溪水流淌,一眼望去,让屋子给人一种‘宛在水中央’的感觉。屋子的后面,是万丈悬崖,早晨躺在窗边的竹榻上推开窗,可以欣赏到最美的日出。屋子的前面,还种满了各色花草,养殖了十多只通体雪白的鸽子!   而这一切,都是慕容尘与夜千陵两个人辛辛苦苦劳动的成果!   “语儿,喜欢这里么?”   慕容尘抚了抚额角的汗渍,满脸微笑对着屋内端茶出来的夜千陵开口。如山涧泉水般清澈的双眸,眸底流泻出来的那一抹温柔,足以醉倒世间任何一个女子。   夜千陵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着这些,虽然很累,但却累得高兴,心也很充实。一步步踩着用竹子搭建的小桥,伴随着那翠竹响动的悦耳声音来到屋前,将手中刚刚沏好的茶放在石桌上,道,“尘,先过来喝杯茶吧!”   “等等,这几株花,我马上就种植好了!”   “那我来帮你吧!”   夜千陵走过去,与慕容尘相视一笑!   两个人一起动手,很快便将剩下的活全部都弄好了。   夜千陵直起身,侧头时,看到慕容尘脸上那不知何时沾染上去的泥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而后,在慕容尘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取出衣袖下的丝帕,亲昵的擦拭上去。   那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一般!   慕容尘在夜千陵收回手的那一刻握住夜千陵的手,五指紧紧相扣不愿松开。面前的女子,自法场上的第一眼相见,便骤然拨动了他向来平静如水的心湖,悄然步入了他的心。此生,他只想好好地珍惜她,呵护他,与她共偕白头,永不分开。语声轻柔,问道,“语儿,你说我们该给这屋子起什么名字好呢?”   夜千陵环视四周,一时间倒还真想不出用什么名字好!   “叫‘尘语居’,如何?”   慕容尘见夜千陵不语,低声询问。而从他的神色与语气中可以看出听出,这个名字,他显然已经思量很久了,并且,也很是喜欢!   夜千陵先是恁了一下,然后,立即明白过来这个名字的含义。深深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不如,就叫‘千尘居’吧!”她并不是‘夜千语’,而是一抹异世而来的灵魂。然这些,她无法向他们解释。眼前这一座自己亲手动手建立的屋子,她不想用上别人的名字!   闻言,慕容尘非但没有反对,脸上的笑反而还浓了好几分,点头道,“好,以后这一间屋子,就叫‘千尘居’!”而,屋子终于坐落好了,那剩下的便是……双手,覆上夜千陵的肩膀,使她转过身来,与自己面对面而站,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还有紧张,“语儿,我们成亲吧!”至于那夜在山上发生的事,说完全不在意是假话,可最后,他只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没能最快的找到她!   夜千陵长睫一颤,继而‘刷’的一下掀开,怔怔的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美男子!却听他万分真挚道,“语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我慕容尘只愿娶你夜千语为妻,生生世世,断不负卿。语儿,嫁给我,可好?”   “我……”   夜千陵对上慕容尘那一双期待的眼睛开口,但掀起的唇角,却徒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答。这一刻,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爱面前这个男子么?同他爱她那般的爱么?但不可否认,她喜欢眼前平静的日子,而心底深处对面前的这个男子,是有着一丝对其他人都不曾有的不一样。   应?不应?   嫁?不嫁?   她心中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只是一个真心待她、永远也不会伤她害她的人。然后,相依相伴,共相厮守!   片刻的考虑,在慕容尘的紧张快要转变为不安的那一刻,终于,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应下承诺,“好,尘,我答应嫁给你。只要你遵守你的承诺,那么,生生世世,我亦断不负你!”   她一诺,重如千金,从来的说话算话,绝不会因任何人或任何事而改变,除非……!   慕容尘闻言,猛然松了一口气。旋即,点点毫不掩饰的笑意,盈上唇角。双手一收,便将夜千陵整个儿带入了怀中。久久的相拥后,止不住揶揄道,“怎么说得像庙宇中起誓一般?”   “这本就是一个誓言!”   夜千陵从慕容尘的怀中抬起头来,认真的纠正他,“君子守诺,你要牢牢地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若有一天违背此誓,那么,你我之情,也就……”   慕容尘连忙伸手堵上夜千陵的唇,阻止她将后面的那几个字说出来,郑重道,“好,我记住了。但是,语儿,绝不会有那一天,你相信我!”   “嗯!”   夜千陵用力的点头,自这一刻开始,她愿意完完全全的对拥着她的这个男子敞开心扉,愿意完完全全的去相信他。心,是暖暖的,似乎,有一丝幸福的味道!   ……   小柳与小杨提着食盒、踏着石砖小道而来,远远地看到这相拥的一幕,小柳立即双手捂眼,故作羞涩实则调皮的大声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夜千陵与慕容尘听到声音,立即分了开来。   夜千陵走向石桌,为自己,也为慕容尘倒了一杯茶,笑着递过去。   小柳透过指缝窥探前方,继而步伐轻快的走近,将食盒内的食物一一摆出来,同时,传达夜璟天让她带的话,“大小姐,左相,老爷让你们用过午饭后回去,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与你们两个人商量!”   “什么事?”   夜千陵一楞,脱口反问道。   “大小姐回去不就知道了么?”小柳眨了眨眼睛,拎着食盒再拽着身后的小杨便飞快的离去了,似乎是不想打扰了两个人的独处。   夜千陵与慕容尘不觉相视而笑,他们也正准备回去,想要将成亲这一消息告知夜璟天!   ……   日落!   斑斑驳驳的夕阳透过交错的竹枝渗透下来。   夜千陵与慕容尘两个人,手牵手行步在竹林内的小道上。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不觉就令夜千陵喜欢,唇畔的笑意,在不知不觉间沁入眸底深处。   “语儿,什么事这么高兴?”   慕容尘不经意侧头,恰见夜千陵脸上的笑,不由好奇而问。   夜千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的放开慕容尘的手,向前跑了两步,再回过头来,边退边道,“真的想知道?那么,就先追上我再说。”   那回眸一笑的嫣然,是何等的绝代之姿,令慕容尘一阵恍惚!   待反应过来时,那一袭白衣早已离了数米之远。快步追上前去,欢声笑语,传遍了竹林每一个角落。   ……   小村庄!   当夜千陵与慕容尘相携下山,踏入小村庄的时候,小村庄内已经飘起了袅袅白烟,各家各户都已经准备起了晚饭,一派平和与安宁!   “语儿,我们快走吧,莫要让夜将军久等了!”   “大小姐!”   就在慕容尘与夜千陵加快速度之际,一名从外面回来的影卫飞速而来,将一封密函送入了夜千陵的手中。   夜千陵含笑打开,却在看到信函内的内容时,面色猛然一变……      第三九章 恩怨情仇(一更)      夜千陵含笑打开,但却在看到信函内的内容时,面色猛然一变!   “语儿,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尘看着面色突变的夜千陵,担忧的问道!   夜千陵摇了摇头,旋即冷静下来,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将手中的信函收入衣袖下,浅笑对着慕容尘道,“尘,我有东西落在竹屋了,你先去见父亲,我回去拿!”   “语儿,我陪你……”   “尘,莫要让父亲久等了!”夜千陵打断慕容尘的话。   慕容尘闻言,将心底的那一丝担心暂且压下,不再说什么,只是让夜千陵快去快回。   夜千陵笑着点头,但却在转身的那一刻,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一盘棋、一盏茶,独居林间,管它外面风云变幻莫测,自清静悠闲!这是她喜欢的生活,亦是慕容尘所喜欢的!但,若有一天,让他在她与慕容函郁之间做抉择,他又究竟会做何选呢?   ……   夕阳西下,夜拉开帷幕。点点繁星,悄然悬挂上夜空!   简陋的书房内,点着一盏小烛灯!   夜千陵与慕容尘并排坐在榻上,对面坐着夜璟天。   慕容尘侧头望了一眼夜千陵,眸底荡漾着的丝丝柔情似水绵长,在烛光的映衬下,静静的流泻了一室。温暖的手,与小木几下无声无息覆上夜千陵的手。   夜千陵回视,眸底亦漾着浅浅温柔!   一袭青衣的夜璟天,将这一切丝毫不漏的看在眼底。已浮现出皱纹的手,轻轻地抚了抚黑白参半的山羊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在徒然想起自己消失不见、了无音信、还未找到的女儿‘夜千陵’时,忍不住面色一黯。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过得可好?   慕容尘缓缓地收回视线,神色认真的望向对面的夜璟天,说出了他与夜千陵要‘成亲’的决定,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应与!   夜璟天自是不会反对,并且,还高兴的很!   几人的心思,早已想到了一块。   ……   再陪着夜璟天坐了一会后,慕容尘与夜千陵两个人起身,准备离去。   而夜璟天忽然开口唤住夜千陵。   ……   慕容尘离开后,书房内就只剩下夜千陵与夜璟天两个人。   夜璟天关切的问道,“语儿,派出去寻找‘陵儿’的影卫,可有带回来消息?”   夜千陵早已料到夜璟天留下她要问什么,张了张口就想要说出一切。可,话到了嘴边,又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犹豫徘徊的给咽了下去,实不知该如何说!   “还是没有么?”   夜璟天良久等不到夜千陵的回答,目光渐渐的黯淡了下去,自言自语般叹息道,“若是能找到‘陵儿’,让‘陵儿’喝一杯你的喜酒……”   “父亲,别担心了,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夜千陵也唯有如此安慰!   但愿如此!夜璟天点了点,片刻,将眼中的伤然压下去,慈笑着道,“语儿才刚刚回到为父的身边,就马上要成亲了,为父倒还真有些舍不得!”   “父亲,女儿即使成亲了亦不会离开你!”   “说得也是!”夜璟天笑了!   ……   第二日一早!   小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但却久久不见夜璟天出来。夜千陵问了小柳才知,夜璟天竟在安放灵位的屋子呆了整整一夜,直到现在都还未出来!   转身,向着安放灵位的那一间屋子走去,敲门而进!   “语儿,你既然来了,那就过来给你母亲上一柱香!”夜璟天回头,对着踏入屋子的人道。   夜千陵点了点头。夜璟天对已逝夫人的感情极深,在她离开的五年中,都未曾续弦,膝下也就只有‘夜千陵’与‘夜千语’这一对双胞胎女儿而已!   这般想着,待收回思绪,已是上完了一炷香!   夜千陵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香插入烟炉当中。余光,在这时不经意瞥见面前那一排灵位的最左侧,立着一块刻着‘司寇莞妍’四个字的排位。心下疑惑,细细搜索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夜璟天时常愧疚的对着那一块灵位不发一言的摇头叹息!但她若是没有记错,‘司寇’乃是‘闾国’的国姓。那,灵位上刻着的人,会是‘闾国’皇族中的人么?   夜璟天顺着夜千陵的视线望过去,思绪,忽然飘远,“陵儿在时,也时常问为父这灵位上的人是谁。”   夜千陵一怔,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竟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夜璟天负手而立,目光,凝聚在那一刻灵位上。一时间,思绪万千,回忆着诉说道,“六年前,为父跟随现在的皇上出征。当时,‘闾国’与我国的国力,奇虎相当,再加上‘月城’乃是‘闾国’的一道屏障,易守难攻,以及‘月城’的城主,谋略卓绝,我们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而,就在这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王,竟突然找上了为父。”   “毒王?”   夜千陵因为突然想到什么,诧异的打断夜璟天。   夜璟天轻轻地点了点头,沉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往事,一旦打开一道口子,便很难合上,继续道,“当时,毒王愿意毫无条件的相助我‘寮国’,而他对‘月城’的地形,知之甚详,有了他的帮助,‘寮国’如虎添翼,很快便攻破了‘月城’,‘月城’的城主,死在了战场之上。”   夜千陵静静听着。   “进入‘月城’后,皇上命为父留下善后,自己带着兵马先行一步。当日,刚被监禁的‘月城城主夫人’、也就是‘闾国’的长公主,非要见为父不可。为父前去相见,她送与为父一株百年难求的‘千年人参’,对你母亲的病情有很好的帮助,但条件是让为父放过她。并且,她告知为父,原来毒王相助‘寮国’,竟是为了杀了她的夫君得到她,而她身怀三个月的身孕,不求报仇,只愿留下自己夫君一缕血脉。”   一声沉沉的叹息!   “她乃一介女子,为父又岂会为难她。可是当夜,毒王却突然闯入监禁她的房间,要带她离去。为父得到消息后前去拦截,并命人严加保护‘月城城主夫人’,不得有丝毫闪失。可,三日后,突然传来皇上中毒危在旦夕的消息。消失不见的毒王,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他告诉为父,只要将‘月城城主夫人’送给他,他就给为父解药。为父无法,只能……只能……”   负于身后的手,一寸寸紧握成拳!   “……但是,为父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的一代毒王,竟会对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用强。当为父赶到的时候,‘月城城主夫人’已经……”   那凄绝的一幕,满地的鲜血,清晰如昨日!   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那一个倾城绝代的女子,即使最后,他再怎么容重的厚葬她,也……愧疚,深深地愧疚。其实,那一日,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要服了解药的皇帝那边一传来平安的消息,他就立刻下令捉住毒王,带回那女子,再送她平安的离去。但,终还是晚了一步!   “司寇莞妍就是月城的城主夫人,‘闾国’的长公主?”   夜璟天点头,“三日后,是她的死祭!”也是最终决定下来夜千陵与慕容尘成亲的日子!   ……   与此同时的月城!   荒芜的山上一座偌大的坟墓前,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负手静立,也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背光的侧脸,丝毫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安静中,只听他轻缓开口,低沉如天籁但却毫无温度可言的声音,吹散在风中,“大嫂,毒王已在我的手中。终有一日,我会救活大哥,让他醒来。当年的仇,不管是毒王还是夜璟天,都让大哥亲自为你报!三日后的祭日,我不能来祭拜你了!”   话落,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白色的衣摆飘荡在风中,落下的弧度带着寂凉与说不出的森冷!      第四十章 成亲前夜(二更)      这两日,本该最为清闲、待嫁房中的夜千陵,却是比任何人都来得忙。早出晚归,别说是慕容尘,就连要找她试嫁衣的小柳,也难见她一面!   而她到底在忙什么,没有人知道!   ……   这一夜,月上中梢,夜千陵才缓步回来!   月光下的那一袭白衣,宽大的衣摆上银丝绣边,顺着行步在半空中摇曳。乌黑如墨的长发用一条银色的丝带系起,几丝飘逸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凝雪湛白。芊芊细腰,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系上。明亮如皎的月光,轻若无声涤荡着她眉宇眼梢那一抹若有还无的嫣然莞笑!   长时间等候在院子外的慕容尘,听到脚步声抬头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所有的询问,刹那间,都转化为了唇角自然而然悬起的浅浅弧度,迎面走上前去,笑着道,“语儿,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   夜千陵对着慕容尘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多说!   慕容尘自然不信,一手覆在夜千陵的肩上,一手挑起夜千陵的下颚,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睛,肯定的道,“语儿,你定有事瞒着我!”   夜千陵并未想瞒慕容尘什么,只是,时间还未到!   “语儿……”   “尘,你再给我天我就告诉你一切!”   闻言,慕容尘没有再追问,只是宠溺的点了点夜千陵的鼻子,将夜千陵紧紧地拥入怀中,让她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胸口,而自己的下颚则轻轻抵着她的头顶,“语儿,明天便是成亲的日子了!”感概万千的声音,只是,徒然不知道是感叹时间过得太快,还是过得太慢!   夜千陵静静的聆听着慕容尘的心跳,脸上依然含笑,可无人看到的心底,却是一片沉重。算了,所有的一切,都等过了明天再说。   “哎呀,左相,你怎么可以见大小姐?”   刚从夜千陵屋内出来的小柳,一眼看到院子外相拥的两个人,立马跑了过来,并且,还边跑边道,“左相,大小姐,你们明天就要成亲了,成亲前不能见面,不然,会不吉利的!”说着,硬是拉着夜千陵的手,将退出慕容尘怀抱的夜千陵拉着往屋子的方向而去,‘抱怨’道,“大小姐,你快去试试嫁衣吧,小柳都找你一整天了!”   夜千陵一边走,一边回头对着慕容尘笑了笑。   慕容尘站在原地,直到那一袭白衣消失在紧闭的房门后亦收不回视线。半响,仰头而望,迫不及待希望太阳能够早些升起,期盼明日的到来。   ……   房间内,小小的烛光照映着满屋的红色。   小柳合上房门,催促着夜千陵赶快试嫁衣。三日的时间,赶是赶了赶点,但一切还是要做到最好。只是,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自己的小姐‘夜千陵’不在这里!   夜千陵甚少穿红色的衣服,像此刻身上这样红艳的嫁衣,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镜子中映衬出来的容颜,那反衬的支离红光,跳跃的洒落在脸上,为本就迤逦的容颜更添了一抹丽色,直令一旁的小柳都看得呆了,情不自禁叹道,“大小姐,你真美!”   夜千陵浅笑一声,明日的拜堂,到底能不能顺利举行还是一个未知数呢!这般想着,便也没有了试嫁衣的心情,不紧不慢褪去,让小柳折叠好。   “大小姐,小柳都还没有仔细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好、需要改呢。”小柳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连忙阻止。   “都很好,不需要改,回去睡吧,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夜千陵褪去嫁衣,向着床榻走去。今夜,她也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不然,又如何有精力去应对明日前来的人!      第四一章 成亲之日(三更)      第二日一大早,彻夜未曾好眠、刚刚泛起困意合上眼的夜千陵,便被小柳一个劲的敲门声给吵醒。而后,如一个木偶人一般,由着小柳与小杨两个人用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为自己精心的梳洗打扮。   正厅!   初升的旭日,万千金丝照映着满堂喜庆的红色。   小村庄内朴实的居民,全部前来祝贺。那场面,说不上容重,却也是热闹非常。   一袭火红色新郎服的慕容尘,一头飘逸的黑发高高束起,俊美绝伦的脸上荡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一双似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半弯成弦月,英挺的鼻梁,满面喜色的一一招待着前来的宾客。   安静的房间内。   “大小姐,离拜堂还有近半个时辰,奴婢与小杨要出去帮忙,你且在屋内休息一下。”小柳在为夜千陵打扮好后,忍不住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再看了好几眼,这才不舍的拉着小杨一步三回头的出去,轻轻地合上房门。而那浮现在脸上的笑容,自悬挂上去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落下来过。   夜千陵顶着一头沉重重的发饰,哪里休息得了!   侧头,凝望向镜子!   只见镜子中的人,双眸似水,肤如凝脂,粉黛略施,朱唇微抿。三千青丝绾成华髻,金钗在脑后紧紧簪起。左右两边分别再插三枝金步摇,珠玉缠金流光,流苏长坠荡漾。   抬眸一笑,万千风情尽生!   夜千陵望着望着,不知怎么的,无端就想起了当日在京城、嫁给宫玥戈时的情景。那时,她哪有什么心情,一切不过只是计而已。所以,连她自己都未曾多看自己一眼,然此刻,却是不同!   这时,镜子中,无声无息映出后方那一袭悄然出现的黑色身影!   夜千陵立即收回飘远的思绪,正色问道,“情况如何?”   “回大小姐的话,一切都在大小姐的意料之中!”后方的那一袭黑衣屈膝而跪,恭敬地回答!   夜千陵点头,旋即道,“你且多带一些人马前去阻拦他们,给我拖延半个时辰!”此时此刻,这样的举动,只会令影卫损失惨重,百害而无一利,是非常不明智的!可是,夜千陵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嫁衣,却希望着这一场婚礼可以顺顺利利的举行下去。但愿最后,慕容尘不会令她失望!   影卫一愣,却不敢提出质疑,连忙领命下去!   ……   小村庄前方那一座大山的翠竹林内,一袭白衣的男子,缓步行走在石砖铺就的小道上。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但恍惚却不及那一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幽香!   斑斑驳驳的阳光,透过交错的竹叶洒落下来!   不久,白衣男子便在竹屋前站住了脚步。一双幽暗深不可测的黑瞳,淡笑望着竹屋木匾上那飘逸苍劲的‘千尘居’三个字,薄削好看的唇角,缓缓地勾勒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回少主的话,一切都不出少主所料!”   突然,一袭黑衣蒙面的男子出现在白衣男子的后方,惊得地上的白鸽不安窜动,屈膝禀告!   “出村庄的人马,全部格杀勿论!”白衣男子一边缓步走向竹屋,一边淡漠开口。那低沉如天籁的声音,阴寒刺骨,直令渗透下来的阳光都硬生生冷却下三分。风过处,令人战粟的颤抖!   “是!”   蒙面男子立即领命而去!   该到的人若是没有及时到达,那么,这一场婚礼,又如何能够精彩!白衣男子步伐优雅的踏入了竹屋,白色的衣摆在身后飘扬落下。同时,头顶那一块木匾毫无征兆的坠落,在半空中化为了灰烬。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云乱世·入局 第四二章      吉时已到,有请新娘!   安静的房间内,来回踱步的小柳与守在一旁的小杨,普一听到门外传来的高喊声,立即就给坐在梳妆台前、犹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夜千陵盖上了龙凤呈祥的喜红色盖头。再一人扶着夜千陵的一只手,一步步搀扶着夜千陵踏出房间!   夜千陵目不能视,只勉强看得见自己晃动的衣摆和双足,与那一日的情况差不多!   村内的居民,都非常的质扑,祝福声在简单的礼乐锣鼓声中显得特别的真诚,暖入人心!   “大小姐,前面是门槛,小心些!”   小柳关顾着兴奋环视四周,小杨则隔着盖头、细心的在夜千陵的耳畔低语。原来,才不过片刻的时间,她们就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正厅!   一刹那,厅内所有的人目光,都齐刷刷落向了那一袭新娘服的女子!   慕容尘站在厅内,似乎正与坐在首位上的夜璟天说着什么,听到声音回头,只见那一袭嫁衣的婀娜女子静静的出现在门边,厅外明媚灿烂的阳光如一件金色的薄纱披洒在她的身上,红色的盖头与红色的嫁衣上那金丝的绣纹,更是折射出如梦似幻的璀璨光晕。她恍若乘着光晕而来,即使看不见盖头下的容颜,依旧美得令人望而惊叹!   “左相,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扶语儿进来!”夜璟天也抬头望了过去,待收回视线时,发现自己面前的慕容尘还呆呆的站着,于是,不由轻声提醒了一句!   慕容尘反应过来,但脚步一时间依然无法迈开,竟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小柳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慕容尘,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而后,凑近夜千陵耳畔一分,顽皮道:“大小姐,左相现在就已经看得呆了,不知道他掀起盖头时,会不会直接傻掉!”   小杨站得近,听到小柳如此放肆的话,立即瞪眼过去。   小柳眨了眨眼睛,全当做没看到。   夜璟天一手半握成拳,掩住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慕容尘这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迈开沉稳的步伐,向着门口的夜千陵走去。然后,在厅内厅外众人的目光下,接过红绸的一端,牵着夜千陵踏入厅内。   盖头下的夜千陵,涂染胭脂的红唇漾起一丝清浅的微笑!   “一拜天地!”   充当司仪的那一个村民,在新郎与新娘站定好后,挺直身躯,放开嗓子的高喊。音声,直穿透云霄,在大山内一遍又一遍清晰地回荡!令竹屋内闲然而坐,一边看着书、一边自斟自饮的那一袭白衣眉宇一挑,继而几不可查的一皱,握着茶杯的手,杯内的水面上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细微波澜。   片刻,只见那一袭白衣抬起手,似扬非扬的薄唇,品饮杯中茶。   “二拜高堂!”   高昂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后,再次响起!   夜千陵在小柳与小杨两个人的搀扶下,缓缓地转过身来,与慕容尘肩并肩而站,屈膝,再次跪在了地上的那一个红色圆蒲之上。心,随着婚礼步骤的一步步进行下去而抑制不住的跳快了一分。一抹异样的娇红不知不觉泛上双颊,为盖头下无人能窥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慕容尘亦是一样,一拂衣摆,屈膝而跪,脸上带着绝美的笑容,眸底荡着喜悦!   两个人的头,在众祝福的目光下,一致向着前方的夜璟天弯了下去。各自心中带着各自的心满意足,只愿此生与身侧之人共结连理,永不分离!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通传声:轩辕公子到!   音落,一袭华丽黄裳的挺拔高挑男子,便徒然出现在了院子门口,衣袂飘飘、‘玉树临风’四个字,合该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而他的身后,紧随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带刀侍卫!   厅门口,层层围聚、探头探脑的村民,骤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顿时如潮水般向两侧分散开来,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旋即,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心中都止不住产生了一丝惶恐与不安,面面相觑,有甚者想要掉头离去!   夜璟天听到声音,猛然站起身来,目光穿过中间开出来的那一条道落向外面,就要出去迎接!   “父亲,你坐着,婚礼继续!”   夜千陵跪在地上,盖头露出的那一条缝隙,令她将夜璟天起身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过分平静的声音,半丝不受外面不请自来的‘客人’的影响。旋即,一声冷喝,“来人,‘请’外面的‘客人’稍等片刻!”   命令声一落,凭空出现数十名清一色穿着的黑衣影卫。一字排开立在厅门口,面无表情的挡住了轩辕承玄,以及他所带来的那一行侍卫!   轩辕承玄悠然站住脚步,沐浴在耀眼阳光下的俊脸,散去了以往那些淫靡奢烂之气,自有一抹倜傥。双眸微眯,威严自成,一言一行一挑眉,都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淡笑着开口,声音直接穿过面前那一排严严实实挡住前路的影卫,落向里面一袭新郎服、同夜千陵一样跪在圆圃上的慕容尘,“怎么,‘表弟’你成亲,也不请我这个‘表哥’喝一杯喜酒?”   轩辕承玄与慕容尘的关系,若按民间的说话,自是‘表哥’与‘表弟’的关系!   夜千陵交握置于膝盖上的双手,左手覆上慕容尘的右手,指尖轻轻地拍了拍,再隔着盖头对着他摇了摇,低声道:“尘,万事,等拜完堂再说!”   慕容尘心下虽然万分疑惑轩辕承玄的到来,同时,也疑惑轩辕承玄突然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但手,却是反握住了夜千陵的手,与她五指相扣。头,再一次弯下去,与夜千陵行完第二拜!   夜璟天明白外面的人来者不善,沉思间,重新坐下,示意司仪接下去的步骤!   司仪立即第三次高喊,“夫妻对拜!”   音声,一如前两次一般回荡在山间,令山上竹屋内已然恢复淡然的人,不觉黑眸一眯!一丝一直隐藏在朦胧白雾中连自己都未曾看清、看透彻的东西,被突然毫无征兆的拨了开来!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的倏然一紧,那上好的瓷器上,便立即裂开了一条又一条细微的缝隙。   漆黑的瞳眸,有怒有茫!   怒自己竟在意了夜璟天的女儿,而茫则……   但不管是怒是茫,幽光淌过双眸间,身形已快一步思考的站起身来。神色中,略失了往常一贯的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随手扔出手中茶盏的同时,身形一晃,若一道白光闪过,便立时林立在了在微风中荡漾的竹子枝头。   低头,俯视向山下那若隐若现的房屋,俯视向那令自己觉得刺眼的红色!   山下、厅内!   夜千陵一扬手,无须小柳与小杨的搀扶,自己站起身,再一个侧身,与同样侧身的慕容尘面对面而站,然后,撩起一角衣摆,就要与慕容尘同时跪下去。   而厅外的那一道声音,这个时候,又一次不咸不淡的传进来,“表弟,你姑姑可是想你想得紧!”伴随着说话声,一块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便飞掠过了一行影卫的头顶,准确无误的落向了厅内同样撩着一角衣摆、正准备下跪的慕容尘。   慕容尘手一抬,本能的接起。再侧目望去,手中的玉佩,他再熟悉不过,火光电石间,猛然侧头对着厅外的人问道:“你对姑姑做了什么?”手中的这一块玉佩,对慕容函郁有着极其特别的意义。多年来,她从不离身,甚至被人不小心碰一下都要大发雷霆,绝不会让它离了自己的身!   轩辕承玄不答,只是勾起唇,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手。   下一刻,但见两名侍卫拖着一个身受重伤的老太监出现在了一行影卫的面前。   此人,正是太后慕容函郁身边最亲信之人——章公公!   “左相,太后……太后……”   章公公受伤不轻,在两名侍卫松开他手的那一刻,便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慕容尘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面色再一变。而那断断续续说不完整的话语,令他对京城皇宫内的那一个人担忧不已。侧头,隔着盖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新娘——夜千陵,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了握夜千陵的手,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让她放心。旋即,抬步,就向着厅外走去!   严阵以待挡在面前的那一行影卫,见慕容尘上前来,于是,自动的向两侧分开。地上那一名满身鲜血、惨不忍睹的老太监,便随之落入了慕容尘、厅内所有人的眼。让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千陵看着盖头缝隙下扬起又落下的那一角红色衣摆、听着那渐渐离去的脚步声,知晓今日这堂是注定要被破坏,不可能再拜下去了。轻若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早上由小柳至少洗了两遍的莹白如玉的手,缓缓抬起,触上头顶盖头垂下的那一角飘逸流苏,一闭眼,轻轻地往下一拉!   刹时,那一张眉目如画、粉黛略施、用‘倾国倾城’四字亦无法形容的绮丽绝世容颜,便骤然落入了厅外那一恰巧望过来之人的眼。   几乎,要摄去了他的魂魄!   轩辕承玄呼吸一紧,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她很美,但没想到,一袭火红色嫁衣的她,竟可以美得这般惊人。这是自当年那一个她之后,第一个令他一而再再而三侧目的女人。而她吸引他的,并不只是容颜,还有她的聪慧与机智、冷静与手段。浓眉,饶有兴致的挑了一挑!   夜千陵回以一笑,一双明眸,光芒乍现,红唇轻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清魅中夹杂妖娆,暗藏一丝令人明知危险,却依旧忍不住想要窥探的潋滟!   混合的气质,显现独特!   乃是轩辕承玄所熟悉的,让他徒然就想起了‘静心庵’内发生的那一切,深不可测的黑眸,半眯了起来,眼底的兴致更浓,道:“今日,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过夜家的人!”   “皇上的话若能作数,今日,又岂会出现在这里?”   夜千陵毫不给面子的淡淡嗤笑一声。那一日在皇宫,在轩辕承玄的寝宫内,她曾与轩辕承玄谈了一笔交易。交易的内容是:她医治好他身上的‘病”并且杀了宫玥戈。而他,则放过夜家的人、放过慕容尘!   不过,交易虽这样谈,但她却并没有愚蠢的去相信他会真的遵守!   轩辕承玄闻言,不再说话!   众人,早在厅外的那一袭黄裳开口对厅内的人说话时,就纷纷转过了视线,顿时,抑制不住的蓦然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那一袭嫁衣的女子,美得,简直不可思议!而后,徒然听到‘皇上’二字,连忙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慕容尘听到声音,亦回头望去,隔着数步的距离,四目相对,眸底柔光四溢!   夜千陵对上慕容尘的目光,长睫一敛,收回视线。侧头,与首座上的夜璟天对视一眼,平静的道:“父亲,你且带着这里全部的人,都先暂躲到小村庄后面的那一座大山上。那里,已有我布下的阵法,可保万无一失!”   夜璟天一怔,蓦然想到什么,脱口问道:“语儿,你前两日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个?你早就知道了皇上今日会前来?”   夜千陵点了点头,三日前,影卫便已将消息传回来!   夜璟天见夜千陵如此冷静沉着,虽心下还有疑惑,但却是相信自己的女儿。抬头,再看了一眼厅外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袭黄裳,轻叹一场好好的婚亲就这样被破坏了。起身,带着厅内所有的人,从厅后门离去。   小柳与小杨担心夜千陵,脚步,踌躇了一下。但却明了不会武功的自己留在这里,只会碍事,拖累别人。最后,同一行人一道离去!   轩辕承玄并没有阻拦,甚至,脸上的笑还浓了一分!   片刻的时间,夜家的人与小村庄内的人,全部离去。喜堂内,就只剩下夜千陵一人。   夜千陵不动声色的对着一旁的一名影卫示意了一下,让他跟随着夜璟天而去。之后,轻挑着那一块红色盖头的手,指尖,微微一松,任由着它翩翩然飘落了下去。伴随着那一阵扬起的微风,抬步,不缓不急走向人群密布的厅外。   “语儿!”   在夜千陵走近的那一刻,慕容尘伸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夜千陵睫毛半敛下的眸内,再次闪过一抹不易觉的叹息。从刚才慕容尘的举动中,她或许已经知晓了他最后会做的选择。本欲抽出手,但奈何手心的那一丝温暖,依旧令她贪恋。   轩辕承玄目光落了一眼那两个人交握的手,轻笑一声,对着夜千陵嘲讽道:“山下,有寡人的五千人马,你觉得就凭你的这些影卫,可以与之抵挡?”   “自是不能抵挡。但,留在这里的人,个个武功不弱,虽说不得以一敌百,但抽身而退却非难事。”此时此刻,已没有了老弱妇孺,夜千陵此言,不过是陈述事实!   “那么,刚才离去的那些人呢?”轩辕承玄挑眉。   “后山上,有我精心布下的阵法,我确信皇上你上不去!”言语淡淡,周身,自是流转着一股嫣然自信。颦眉勾唇间的浅笑,尽管似有似无夹杂着一丝冷意,却依然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那如果寡人命人放火烧山呢?”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甚至连语音都没有半丝的起伏变化,但却令夜千陵面色溃变,一刹凝眉,冷声道:“轩辕承玄,别忘了那里面大部分可都是无辜的百姓,是你的城民,残暴只会令你失去民心!”   这还是轩辕承玄第一次看见面前之人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看见她脸上如面具一般绝美却不入眸底的笑容剥落下去,露出最真实的情绪。顿时,上下审视了一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寡人这么多年来失的民心还少么?不在意多这一条。”话语,有意无意的顿了一顿,当再衔接上时,却是令身处炎炎夏日的人恍觉一下子掉入了严寒冬日,冷寒刺骨,“再说,你觉得寡人会愚蠢的留下这里的人,让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出去么?”   “你……”   夜千陵恼怒,竟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眼底,一抹浓重的杀意,一闪而过。却听对面那一袭黄裳继续道:“想要我放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再谈一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声音,冰冷的已然不带温度!   “你过来!”   对面之人眼中的杀意,还不值得轩辕承玄看在眼里,笑声而说。   夜千陵思忖了一下,侧头,对着慕容尘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之后,手,缓缓地从慕容尘的手心抽了出来,一步步走向对面的轩辕承玄!   轩辕承玄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向着院子外走去!   夜千陵步伐大小、速度不变的跟上!   院子外!   夜千陵环视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片密密麻麻、整整齐齐而立的身影,银白色的反光在空气中晃动。视线收回,开门见山问道:“说吧,你究竟要与我谈什么交易?”   在夜千陵审视着四周情况的时候,轩辕承玄却在近距离的审视着夜千陵。她不管是近看还是远看,侧看还是正看,总能带给人一种不一样的妍丽!   “皇上,难道我脸上脏了么?这样看着我?”   夜千陵抿起红唇,眨了眨眼睛!她可不认为轩辕承玄是被她的美色给迷惑住了。心机深沉,尤其是像轩辕承玄这样还位居高位的男人,心中,是断不会有情的。当日,在京城的将军府,夜璟天与她说起他过去的事时,她曾感叹淫暴的他,竟有那样真情的一面。可后来看穿一切,只觉那女子或许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更或许只是他手中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美人如斯,不如此看,那要如何看?”   轩辕承玄扬眉揶揄,手,轻佻的抬起,就抚向夜千陵的脸,但却被夜千陵皱着眉一手拍开。悻悻将手收回,既然对方这么直截了当,自己也省去了拐弯抹角,道:“你既然知道寡人的到来,那么,你就该知道寡人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的心思,小女子可不敢乱猜!”   嫣然笑意带出一道优美唇线,露出一抹类似惶恐的神态。惹来轩辕承玄爽朗一笑,“巧计夺城池,算计慕容函郁,威胁寡人,绝杀宫玥戈,这世间,难道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   夜千陵淡漠一笑,却是笑而不语!   轩辕承玄则敛了笑意,开始正色,“你既然说‘不知’,那么,就让寡人来告诉你。寡人此来的目的,一是要带走慕容尘威胁慕容函郁,诛杀她背后积聚的势力。或者,是直接杀了慕容尘,令慕容函郁想要扶持慕容尘的计划落空,直接逼慕容函郁反,从而暴露出她身后的势力除之。”   轩辕承玄这么多年来暗藏实力,坐上观虎斗,在宫玥戈‘死’的那一刻,着手对付手握重权的慕容函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些,夜千陵都早已料到。只是,慕容函郁与轩辕承玄实力相当,龙争虎斗,自是不可能那么简单了事。所以,当三日前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才会那么的诧异。想来,慕容函郁是不愿暴露实力,故意败之,从而身处险境,可以从暗处窥一窥到底哪些人对自己衷心,亦可引慕容尘回去。   一箭双雕之计,那一个高高在上的女子,从来不可小觑!   只是,慕容尘会回去么?   等今日的一切告一个段落,她会告诉他一切,最终的决定,由他自己来做,而她,会尊重他的决定!   “那皇上前来的第二个原因呢?”   收回思绪,夜千陵倒是对第二个原因好奇一些!   轩辕承玄再又笑了,锐利的目光,落在夜千陵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将她整一个人看透,道:“至于第二个么,寡人要亲自出征‘闾国’,想你跟随在寡人的身侧,为寡人出谋划策!”   “这个时候出征‘闾国’,可并非是明智之举!”   “寡人若不带兵出征,又如何能令慕容函郁放下警惕,从而露出马脚呢?”   闻言,夜千陵眸光一转,忽的道:“皇上,那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便有,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不觉狠了一点么?”   “皇权的道路上,从来没有‘情’字一说!”   声音,一字一顿,恍若冰雹砸落下来,冷得令人心颤。   夜千陵深呼吸了一口气,尽管,早已将一切看透,可亲耳听着轩辕承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的心寒。但还好,夜璟天对她是真情,而她对夜璟天亦是。她与夜璟天之间,绝不会发生像轩辕承玄与慕容函郁一样的事。既然如此,那管他人如何。   淡声道:“皇上,你的心太狠了,我有心想要与你合作,可却害怕什么时候被你捅一刀都不知道。所以,这一场交易我看还是算了吧。再说,不管是带走慕容尘还是杀了慕容尘,”话语一顿,徒添三分寒气,“我都绝不会答应。”   轩辕承玄不怒反笑,“你考虑清楚了?”   “非常清楚!”   “不在意夜家人、这个小村庄人的生死了?”   “自然是在意的,只是,我布下的阵法,水火不侵,皇上大可以试试!   轩辕承玄半眯起了眼,刚才面前女子那骤变的神色还清晰浮现在脑海中,那么真实的情绪,容不得作假,那么,此刻……忽的凑近夜千陵一分,在她动手的前一刻又退开。一句带笑的话,排向她的耳畔,“到底是不是真如你所说得这般‘水火不侵’,寡人倒是很想试试!”   “你……”   夜千陵面色一变,虽然眨眼的瞬间便完美的掩去,但依旧被轩辕承玄捕捉个正着,令他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以至于笑越深,薄唇越勾,下令道,“来人,给寡人抓住左相与夜大小姐,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轩辕承玄,你……”夜千陵怒容!   “夜千语,寡人看中了你在军事上的才能,若不能为己所用,那么,寡人宁愿毁之。”在这一点上,轩辕承玄与慕容函郁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子!   轩辕承玄一扬手,示意院内的侍卫动手,而后,带着深远的魄笑转身向着后山、刚才那些人退去的那一座大山走去,一句轻笑的话语飘荡在空中,“夜千语,在寡人烧了整座山之前,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回心转意。”   “轩辕承玄,你给我站住!”   夜千陵看着轩辕承玄向着后山而去,立即就要跃身去追。可是,这时,院内突然涌出来数名侍卫,将夜千陵团团围住!   ……   轩辕承玄带着远处的侍卫前往了后山。在所有侍卫人人手执起火把的那一刻,夜千陵与慕容尘带着一行影卫、以及受伤的章公公到来。   “轩辕承玄,你给我住手!”   夜千陵此刻脸上的慌乱,已经无法掩饰,往常一贯的冷静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到底住不住手,决定权在你的手中!”轩辕承玄回过头来,脸上的那一抹笑,在火光与阳光的双重映衬下,别样的好看,多年的淫靡生活,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夜千陵骤然握紧了衣袖下的手,没有了声音。   “语儿,他与你说了什么?”   慕容尘握住夜千陵的手,她紧握的手指,他甚至有些掰不开来。   “没什么。”夜千陵摇了摇头,不想说。   “语儿,我不想你有任何事瞒着我,告诉我好么?”   夜千陵抬头,对上那一双真挚的眼睛,头再也摇不下去,将轩辕承玄与她说得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对着慕容尘说了一遍,同时,也是间接的告诉了他慕容函郁的情况。   最终的抉择如何,就看他自己!   慕容尘握着夜千陵的手一寸寸收紧,不可置信的猛然侧头望向轩辕承玄,似是不敢相信他竟会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片刻,审时度势,低头对着夜千陵沉声道:“语儿,我随他走!”   “不,左相,你不能随皇上走!”   夜千陵还未说话,身后重伤的章公公就先一步急切的开口。   夜千陵也随之连忙摇了摇头,“尘,你不能随他回去,你可知这样做,有多危险?”   “夜将军与夜家人不能有事。”慕容尘如何能看不出自己面前之人对夜璟天、对夜家人的感情,况且,“村庄内的居民,都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有事!”   “可是尘……”   “语儿,听我的话,我答应你,绝不会有事的!”   慕容尘轻轻地抚了抚夜千陵额角那一缕因刚才的打斗而凌乱开来的发丝,爱屋及乌,他爱她,所以,对她的亲人亦是一样。宁愿自己以身犯险,也不愿看着她伤心难过。   “不,尘,我不能让你去,绝不能让你去。”   夜千陵向来是理智的,可是,此时此刻,‘理智’二字根本与她绝体,完全是在意气用事!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太过在意慕容尘了,见不得他有半分的损伤,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明眸一眯,一道寒光极速从眸内射出,直落向不远处的那一袭黄裳,仿佛要在他的身上硬生生穿出一个洞来,道:“轩辕承玄,若是你死了,你说,你还能烧山,伤害这里的人么?”   四周,刹时一片倒吸气声!   而轩辕承玄,则是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冷,一字一顿道:“夜千语,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夜千陵掰开慕容尘的手,不顾他的阻拦,一步步上前,在轩辕承玄面前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面色,冷凝如凝结了一层薄冰,眸底一片肃杀,“轩辕承玄,今日本是我成亲的大好日子,可不想被你破坏。不管是夜家人、村庄内的人,还是慕容尘,我都容不得你伤害半分!”   “好,很好,你是第一个敢如此对寡人说话的人!”轩辕承玄被彻底的激怒,但却是怒极反笑,黑眸内一片寒冰,“这般说来,你也是断不会为寡人所用。如此,寡人就算是再欣赏你,也留不得你了!”   皇权道路上的人,最是冷漠无情,前一刻可以与你谈笑风生,下一刻就可以冷酷的下绝杀令。   本就是紧张的气氛,被夜千陵弄得越发一触即发、不可收拾起来!   轩辕承玄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侍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点燃了山下的树木。风一吹,火苗便火烧火燎的向着山上蔓延而去。   底下的人,一刹那,全都猛然睁大了眼睛!   夜千陵满脸戾气,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恨不得亲手杀了轩辕承玄,但手腕,却在这个时候被身后一只手给拉住,回头望去,是慕容尘。   “左相,你快独自离开这里!”   章公公看着面前的一切,在后面担忧的对着慕容尘喊。   而慕容尘则是静静的凝望着夜千陵,纵使周身混乱,他眸中亦清楚倒映眼前这一袭嫁衣。   “对不起,是我将局面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尘,你走吧,慕容函郁还在京城等着你!”夜千陵无法对上慕容尘的眼睛,任何的一种欺骗,都让她对他愧疚不已。   “语儿,永远不要与我说这样的话。不管局面如何,你我都永远在一起,绝不分开!”慕容尘握着夜千陵的手,五指相扣,再危险的局面又如何?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回握住慕容尘。   轩辕承玄拍了拍手,似笑非笑,“好感人的一幕,如此,寡人岂能不成全你们?”音落,数百名士兵齐齐围聚上来,将一行人全部围困在了中间。   ……   山上。   所有人看着不断蔓延上来、仿佛要焚烧殆尽世间万事万物的火海,都抑制不住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当中。就连夜璟天,心下也是一片忧心。   而,唯独那一个紧随着夜璟天与一行居民上山的影卫,却是自始至终的镇定。   但见他屈膝对着夜璟天道:“将军,一切都在大小姐的算计当中。大小姐三日前就收到了消息,之所以并未告诉大家,也未令大家迁徙,目的,为的就是今日。大小姐说,就算皇帝不烧山,她亦会引得他烧山!只有让皇帝亲眼看见所有的人都死了,以后才不会再派人追杀,所有的人也才能够彻底的安全。”   夜璟天震惊不已,“你说,这一切都是语儿之计?”   影卫点头!   “那此刻火海蔓延上来,我们又该如何安全离去?”环顾四周,火海从四面八方而来,底下又围聚了数千士兵,如何能够逃生?   “将军,各位,请都随我来!”   影卫起身,带领着一行人快速向着后山崖而去。那里,早已经等候了另一行影卫。   后山崖!   当众人慌乱到达的时候,只见一条有人的手臂粗细的铁链,一路从后山崖连接到了对面山峰的崖顶。   看着这一切,夜璟天猛然明白了过来,提着的心,完全放下,开始有条不许的吩咐起影卫将所有的人全部安全送到对面去,而自己断了铁链,断后,将一切滴水不漏的抹去!   ……   山下!   夜千陵看着越来越大的火海,杀气弥漫周身,徒然一声怒喝,一个轻巧的跃身便逼近了轩辕承玄,再夺过一名侍卫手中的利刀,一个横扫千军,逼退一周侍卫的同时,利刀尖端在阳光下一抖,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向轩辕承玄,仿佛不取他性命不罢休!   轩辕承玄临危不乱,镇定从容,浅笑后退,速度与夜千陵逼近的速度保持一致。黄色的衣摆与墨发飘逸而起,恍若临风而去。仿佛迫近他的,根本不是危险!   后方的慕容尘担忧夜千陵,杀退一行侍卫的同时,一个跃身上前来,与夜千陵相视一眼,联手对付轩辕承玄。   轩辕承玄的面色,这才开始变化。   忽然,夜千陵与慕容尘交汇了一个眼神。由慕容尘正面对付轩辕承玄,她绕道到轩辕承玄的身后去。   轩辕承玄一人对付两人,渐渐呈现出吃力之态,一声命令,急令一行侍卫上前来!   ……   远处那一片茂盛的竹林,枝头上,翩然立了一袭白衣。遥远的距离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那飘逸的身形,恍惚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夜千陵不经意一眼望去,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两个人:宫玥戈与月风华!   这两个人,夜千陵总是会将他们给弄混了!   “语儿,小心!”   突然,慕容尘一声惊呼,极速的飞身上前,与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拥住夜千陵,带着她倏然后退。   夜千陵隐约听到慕容尘一声压抑的轻哼,在退出打斗圈落地的那一刻,急忙向着慕容尘的手臂望去,只见那红色的衣袖湿渍一片,手轻轻一触,满手鲜红,暗怪自己道:“都怪我不好,刚才,是我分心了!”   慕容尘笑了笑,丝毫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只要你没事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夜千陵心湖霎时划过一丝漪澜,旋即,冷静的抬眸望向眼前敌众我寡的悬殊局面,那一个理智的她又重新回来了,命令道:“全都跟我走!”   一行影卫得令,立即收手后退!   慕容尘看着已经完全沦陷在火海中的山,心下一沉,手一带,将夜千陵拥入了怀中,自责不已,“都是我没用,语儿,对不起!”   上山的人,全都平安无事,又何来如此一说!再说,一切都不关慕容尘的事,他根本没必要自责!夜千陵靠在慕容尘的怀中,熟悉的心跳令她有点贪恋舍不得,唇角悬挂起的那一抹弧度稍纵即逝,待抬起头来望向身后那一片火海时,眼眶被火光映红,悲恸伤心恨意交杂一片,声音沉的仿佛有千斤重,道:“尘,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慕容尘也知道眼前的局势不利,没有反对,拥着夜千陵的腰,直接飞掠而去。   一行影卫带着重伤的章公公紧随其后!   “皇上,要不要追?”   侍卫看着一行人离去,连忙开口询问。   轩辕承玄淡淡的勾了勾唇,一扬手,示意侍卫全部退下。京城,他早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等着慕容尘,他相信他绝对会前去的!而至于诛杀夜家的人,与其说是被激怒,倒不如说,也是他此来的一个目的。还有那个女子,他还有心想利用,就暂且先让她离去,以后再想办法。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边关那边的战事!   ……   另一边!   慕容尘带着夜千陵离去,确定轩辕承玄没有派人追来后,在一片小森林落了下来。手臂上入骨的伤口,鲜血滴了一路,令之后还连连运功的他,面色染上了一丝苍白!   “尘,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看着连连滴落在地上的鲜血,夜千陵担忧不已,吩咐影卫就地休息的同时,扶着慕容尘向着不远处的小溪流走去。   溪流边。   夜千陵扶着慕容尘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撩开慕容尘的衣袖,那一条横跨半手臂、血肉模糊、远比想象中还严重的多的伤口,便落入了她的双眸。顿时,心微微一紧!连忙为他清理起伤口来。   慕容尘看着面前为自己忙碌个不停的女子,她身上的嫁衣令他心中止不住的遗憾,就差那么一步而已,她就是他的妻了!而又徒然想起她对他的隐瞒,神色,黯然下来。   夜千陵知道慕容尘在想什么,轻叹一声,先细心的为他将伤口包扎好后,才道:“尘,我并非是有意隐瞒你。只是,若是早些告诉你慕容函郁的消息,我担心你会因为她而立即转身离去。”若是如此,路上免不得正巧碰上轩辕承玄,若是轩辕承玄以章公公做要挟,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另一个原因是,会破坏了她全盘的计划。还有就是,她私心里,亦是想留住他的!   慕容尘闻言,误以为夜千陵只是舍不得他离去,心中一片柔软,对她的不坦诚亦随风拂去,只是,“语儿,以后有任何的事都不要再瞒着我了,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么?”   “那你,会走么?”夜千陵蹲着慕容尘的面前未起身,仰头而问,心中压制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慕容尘突然没有了话语。   “尘,慕容函郁毕竟是轩辕承玄的亲生母亲,轩辕承玄再怎么样,也不会杀慕容函郁、背上弑母这样天理难容的骂名的。而慕容函郁此刻陷入绝境,只是为了引出朝中对她不利的人,引出你,若是她要翻身,亦不是不可能。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生活么?你不是喜欢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么?那我们重新找一个地方住下来,或者之前的竹屋也可以……”说到竹屋,夜千陵便想起了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袭白衣,会是自己的错觉么?   “语儿,你不知道,对姑姑而言,若是没有了权势在手,那会是生不如死!”   慕容尘没有正面回答夜千陵的话,只是,他开口的这一句话,已经充分令夜千陵明白了他对慕容函郁的担忧。也让她的心微微的沉了下去。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当中。   “语儿,随我去京城,可好?”长时间的静谧中,慕容尘突然开了口,目光凝视着夜千陵,那认真的神态,表明着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夜千陵明显一怔,面前之人,为她付出太多,刚才,更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她似乎不该自私的一心只想着自己。而夜家人从今往后,会绝对的安全,再不会有任何的危险。那自己,该随着他去么?   刚刚远离争斗,又要踏进去!   夜千陵的心,忽然有些说不出的乱,没有看慕容尘的眼睛,将夜家人与村庄内的人并没有死的消息告诉了他。旋即,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站起身,道:“尘,我们先去看看父亲他们吧,至于你说的,容我……认真的考虑一下!”说着,又紧接着加了一句,“尘,这一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还有,章公公是慕容函郁的人,我会留下两名影卫在这里照顾他,他不能随我们一起去!”   ……   另一座大山内!   夜家的人与村庄内的人全部安然无恙,只是那个村庄,是不能再回去了!   夜璟天为此向村庄内的所有人深表歉意,并且劝服他们在山内居住下来,许诺会带头开辟另一片美丽的居住环境。   当夜千陵与慕容尘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村民们都已经被夜璟天安抚下来。只是,当影卫清点人数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少了一人!   顿时,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夜千陵上前一步问道:“你确定所有的人都从山上下来了么?”   影卫点头口那也就是说,那一名不见了的村民,是在安全到达这里后才消失的。   那他,定然是回去村庄了!   此时此刻,定不能让还未走远的轩辕承玄发现一切!   夜千陵冷静的下令影卫分成几路去找,而自己,心中烦乱,为慕容尘说得话犹豫不决。便同一行影卫一起出去寻找,顺便,也想理一理自己的心!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夜千陵未找到人,便想着其他影卫或许已经找到了,于是,转身准备往回走。可,就在这时,隐约听到了一丝声音。   眉宇轻皱间,小心翼翼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是那一个村民!   当看清人后,夜千陵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过去。但却发现,那一个村民的手,被毒蛇咬了。看那手背上暗红色的鲜血,以及村民奄奄一息陷入昏迷的状态,俨然是被毒蛇咬了好一会儿了。   “你没事吧?”   夜千陵一边担忧的询问,一边快速的蹲下身,手,把上村民的手腕。   指腹间传来的脉搏,令陵千陵慢慢的皱起了眉。眼下的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急忙欲从衣袖下取出药物给村民服下,可是,一大早换上的新娘服,身上并未放任何药物。焦急间,唯有先找了一些压制毒性的药物回来,给村民服下。   这时,有一名影卫向着这边寻过来。   夜千陵思忖间,吩咐那一名影卫带着村民回去,然后,再带着几人速速前去竹屋。她先行一步,也不知道看到的那一袭白衣会不会出现在那里,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影卫领命,带着村民离去!   而夜千陵则转身,迅速向着竹屋所在的那一座山而去。   ……   竹林内。   一袭白衣的宫玥戈,兴致不错的欣赏着眼前的风景。刚才,他立在竹子枝头,而此处又位于山顶。所以,该看的、不该看的,丝毫不漏尽入他的眼。没想到,她竟来这样一招‘金蝉脱壳’,假死隐遁,难怪三日前收到消息,却一直不曾有动静呢!   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无声无息而来,单膝下跪,道:“少主,已按照你的吩咐将夜大小姐引来!”   “很好,下去吧!”   淡淡的挥了挥手,下一刻,那一袭黑色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踏着林间石阶向着竹林深处的竹屋而去。脚步声,轻若鹅毛落地。晚霞的最后一缕光线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下,林内光线暗淡。   在竹屋前站定脚步!   夜千陵环视一周,没有任何的异样,连屋前的那些鸽子都还是当初离开时的那个样,只是,徒然少了那一块她亲自落笔的木匾!   竹屋内。   已然取下脸上的那一张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的宫玥戈,第一次正眼打量起眼前的建筑,它顶多只能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步过大厅,不缓不急向着居住的里屋走去。   显然,这一间竹屋,是作为那两个成亲之人的新房的!   红色的喜字贴门,红色的锦缎布房,红色的纱幔悬挂,红色的锦被铺床,红色的……与过分简洁明了朴素大方的外屋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这,恰是夜千陵要求的。她并不太喜欢红色,所以,当初令小柳与小杨无需布置这里。但小柳哪里肯依,外面是不布置了,可里面却是暗暗布置的满屋喜色!   夜千陵踏入竹屋。放眼望去,只见桌面上摆放了一壶茶、地面上碎裂了一盏茶盏,显然是有人来过。只是,究竟会是谁呢?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寻思,夜千陵小心翼翼向着里屋走去。幸好她当初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的药物,可以带回去救那一个村民!   静!   空气中,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夜千陵慢慢的放松了警惕,或许那一个人已经离开。伸手,推门而进,直接走向梳妆台,从梳妆台那一张桌子的抽屉中取出几只瓷瓶,就要离去!   “夫人,这么急,是要去哪呢?”   忽然,身后响起那宛若天簌般的嗓音,一如夜千陵第一次在‘静心庵’听到时的那般优雅动听。   夜千陵不可置信的猛然回头望去,只见那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双手悠然负于脑后,慵懒斜躺在竹榻上。白色的衣摆顺榻沿落下来,一角似着非着地。丰神俊美的容颜,五官轮廓深邃,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如往昔。   不是已葬身翠微林火海的宫玥戈,还能是谁!   “你没有死?”   夜千陵一时间诧异的脱口道!   “不曾想夫人见到为夫,竟是如此的‘激动’。想来,为夫应该早些来见见夫人,告诉夫人为夫未死的‘好消息’!”故意曲解对面之人脸上的神色,竹榻上的人,散漫依旧!   “激动?”   夜千陵面色古怪的咀嚼了一遍这个足以堪称‘新奇’的词,瞬即,面色一冷,嗤笑道:“我确实是挺‘激动’的,‘激动’得忍不住想要再亲手杀你一遍,将你千刀万剐!”   “夫人,如此血腥的话,可不适合出女子之口!”看看,何为温文尔雅,说得就是此刻竹榻上的人!但见,那一张俊美的容颜上那一抹温润,任你说怎么样的话,亦引不起他半丝的变化!   “你……”   夜千陵只觉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再怎么使力,对方也不疼,很快从震惊中恢复冷静,道:“宫玥戈,说吧,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何目的?”   宫玥戈不语,只是静静的审视着夜千陵身上那一件嫁衣!   对面之人的目光,硬是令夜千陵浑身发毛。想她,何曾真正的怕过一个人。然,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令她有些止不住的后怕。   从他的神色,她似乎隐约看到了四个莫名其妙的字:红杏出墙!   “娘子,何时喜欢上红色的衣服了?”   竹踏上的男子,闲然交叠与右腿膝盖上的左腿,缓缓地放下。然后,坐起身来,不容人直视的容颜上勾勒起一抹足以令人战粟的微笑。   “宫玥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夜千陵不去理会宫玥戈那‘听不懂’的话,再次问道。声音,明显的加重了一分。   “夫人,这件衣服为夫很不喜欢,”那一个‘很’字,着重加音。而后,站起身来。每一个人每天都会做上好几遍的动作,始终不明白为何在他做来,都每每该死的赏心悦目。抬步,走向夜千陵,衣摆轻微在脚边晃荡,继续接下去的话,道:“若夫人你想要穿红色的,那为夫另外让人替夫人准备便是。至于,身上的这一件……”   夜千陵随着宫玥戈的靠近而不由自主的后退着。眼前的这个人,是宫玥戈没错,但是,很怪!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大火烧坏了。不然,怎么会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脱了!”   最后两个字衔接上,与上一次顿音,足足隔了好一会儿的时间,着实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宫玥戈……”   夜千陵的身体,不知不觉抵到身后竹子搭建的墙壁。于是,猛然开口,可回应她的,是宫玥戈快速上前了一步,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置于头顶,压制在墙壁上,再直接点住了她身上的穴道,令她半分动惮不得!   所有的动作,眨眼间发生,硬是容不得夜千陵反应!   夜千陵心提了起来,如果宫玥戈是为了报仇,那么,自己可就危险了。但看他的样子,又一点也不像!   “夫人刚才唤为夫做什么?”   宫玥戈近距离的打量着数日不见的人儿,也不知道究竟是她太矮了,还是他太高了,徒然有些懊恼当她不仰头的时候,自己根本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修长的手,指尖轻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   受制于人,这一刻,夜千陵的面色很差,声音也恍若经过了寒风的洗礼。   “为夫只是不想看见夫人身上这一件令为夫生气的衣服而已。”宫玥戈指腹磨砂着夜千陵的下颚,然后,顺着她如玉莹白的纤细颈脖一路往下。片刻后再返回来,只见夜千陵身上的那一件嫁衣,已经碎裂成片,飘落在了地上。   “宫玥戈,你……”   夜千陵的面色变了一变,却见面前的这个男人面色也是蓦然一变,变得非常的难看。而这,似乎才是夜千陵所熟悉的那一个阴狠男人。   宫玥戈靠近夜千陵一分,头,亲昵的伏在夜千陵的耳畔,脸颊,几乎巳经与夜千陵的脸颊紧紧地挨在一起,柔声而言,“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总之,我当日既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娶了你,那么,你就是我宫玥戈的女人。今日的事,若是再发生一次,我会杀了慕容尘。但凡来参加的人,也一个都不放过!”   夜千陵浑身一颤。只是,徒然不知那颤抖,是因为面前之人过于阴翳狠毒的话语,还是他掀唇启音时,唇畔那有一下无一下触过她耳垂的原因。心中,恼怒不已,说出的话根本谈不上什么好语气,“宫玥戈,你当你自己是谁?当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算计而已!”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受制于人的人,无权说话!”   宫玥戈察觉到夜千陵的耳畔在不自觉的颤动,隐约染上了一层绯红。顿觉有趣,还未退开的薄唇,顺势便轻轻地触了上去!   一刹那,暧昧的气息,在安静的房间内无声无息的流转了开来。   夜千陵虽然习了这个世界的武功,但也只是皮毛而已。再加上她对‘月风华’这个人心存怀疑,自然不会全心去练他给的内功心法。以至于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半分能力冲开穴道,给轻薄她的宫玥戈一巴掌,或是直接杀了他。   不过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耳后,已经火红一片。   这样的美景,尽入宫玥戈的眼。   黑眸,倏然一谙!   一丝名为‘情欲’的东西,在那一双幽暗深邃的瞳眸内流转。忽的抬起头来,手指再次挑上夜千陵的下颚,对上夜千陵的眼睛,道:“上一次的洞房被人搅局,着实扫兴。今日,为夫有得是时间,不如,你我将那一夜未完的洞房继续下去,如何?”   夜千陵长睫‘刷’的一下掀开,只觉自己听错了!   “让夫人独守空闺这么久,都是为夫的不是,为夫好好补偿夫人,如何?”面前的这个男人,浩瀚如海的黑眸中即使只带一丝非常非常细微的温柔,也足以迷惑世间任何一个女子。   或许,这是宫玥戈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柔情似水’的对一个女人说话!   但最终引来的,却是夜千陵怒不可歇,一双潋滟明眸内迸射出来的那两道寒光,恍若是两只锋利夺命的利箭,咬牙切齿道:“宫玥戈,你敢!”   “夫人,你这是何意?”   宫玥戈一脸的‘不明所以’。那无与伦比的俊脸配上那一副无辜的神色,真是令人恨不得狠狠地痛扁一顿!   夜千陵不停的深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再冷静。而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回想起了京城的‘宫府’、后院之中,不乏各色或清纯、或妖娆、或妩媚、或清瘦、或丰满的美女,而面前的这个男人,自始至终一个也未曾碰过,估计……目光,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别样’的审视,扫视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宫玥戈如何能看不懂夜千陵眸底那一道光芒所代表的意思。面色,倏然一黑,摩挲着夜千陵下颚的手,突然落下,改为了环上夜千陵的腰。再用力一收手臂,便令夜千陵的腰紧贴上自己的身体。头,再一次覆上夜千陵的耳畔,那里,似乎是她敏感的地方,暧昧吐息道:“待会,你就会知道了!”   话落,直接打横抱起夜千陵,一步步向着鸳鸯戏水红锦被铺就的床榻走去!   “宫玥戈,你放开我!”   夜千陵微微有些慌了,此刻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给她一种神秘危险的感觉。   宫玥戈很‘听话’的放开了夜千陵,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此刻平躺在床榻上动惮不得、只着了一件里衣的人儿。薄唇扬起的那一抹浅浅弧度,似笑非笑。   夜千陵躺在床榻上,不得不说此刻这样的姿势,自己明显比站着的那一个人矮了一大截。长睫,如蝴蝶的羽翼般缓缓垂了下来,细细遮住了那一双暗光流转的明眸。在感觉到颈脖上轻柔的触觉时,霎然掀开,冷然的望向那一个不知何时在床沿落座下来的人。声音,平静如凝了冰的水,“宫玥戈,你到底想要如何?”   “为夫说了,为夫只是想要好好地‘弥补’夫人而已!”   “该死的,我不需要你什么弥补。宫玥戈,有本事你就放开我,我们到外面再对决一次。”怒声而言,颈脖间的每一次跳动,都入宫玥戈那一只抚摸着夜千陵颈脖的手的手心。   而手心,恰连着心脉!   宫玥戈的眸光,渐渐转暗,抚着夜千陵的那一只手,情不自禁的一路顺着纤细的颈脖往下,伸入了里衣的衣领,抚摸上那若隐若现的优美锁骨,在上面来回的流连。轻柔的话语,带出一丝意味不明,道:“待会,我自会放开你。至于对决么,无需到外面,在屋内、或者,在床上即可。”   如此透骨的话,令夜千陵满脸涨红,纯然是怒的,“宫玥戈,你不要脸!”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伏下身来,一手撑在夜千陵的头旁。乌黑柔顺如上好绸缎的长发,便顺着他的肩侧滑落,与夜千陵散落在枕头旁的三千青丝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舍。‘虚心求教’道:“我说什么了?哪里不要脸了?”   此刻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   屋内没有点烛灯,宫玥戈这样一个姿势,令床上的夜千陵完全沦陷在了一片漆黑之中。长睫掀开,一双明眸睁大了望着俯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唇部线条紧绷,怒得没有说话!   宫玥戈近距离的凝视着下方这一双眼睛,声音,徒然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沙哑,道:“我曾警告过你,不要这样看着一个男人!”   夜千陵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你自找的!”   宫玥戈撑在夜千陵头侧的那一只手突然一曲,身体便骤然贴近了夜千陵,将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直接减为了零。薄唇,亲吻上夜千陵光洁的额头!   夜千陵落与身侧的双手,猛然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若是此刻可以动,若是此刻手中有一把刀,那么,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狠狠刺入身上之人的心脏!   宫玥戈亲吻着夜千陵的额角,每一次的触碰,细细去感受,以夜千陵的心细,绝对会察觉出隐藏在其中的那一丝温柔。可惜,她又如何会去感受。声音,从来没有这般的冷过,恍若从遥远的他方传来,“宫玥戈,你最好是杀了我,不然,终有一天,我会将你挫骨扬灰,以雪今日之耻!”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   宫玥戈微抬起头来轻吐一句,丝毫不将身下之人的威胁看在眼里。旋即,直接覆上夜千陵的红唇,将她后面的话全数吞了下去。另一只手,顺着夜千陵纤细的身子滑动,落向腰间那一条小带子。再指尖灵巧一转,便解了开来。继而,往一旁一掀,便露出了那雪白色绣着不知名碎小白花的肚兜。   肌肤,骤然裸露在空气中,被寒气侵蚀,令夜千陵忍不住浑身一颤,恨意在心底积聚。   宫玥戈闻着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漆黑的眸底已不知不觉浮现一层情欲,手掌心抚摸上光滑如玉的腰身。可同时,他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身下之人身体的僵硬与压制的颤抖。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   抬头,宫玥戈认真的凝视着身下这一张脸!   夜千陵呼吸浓沉,贝齿咬着嘴唇,目光越过宫玥戈,落在头顶昏暗的秒幔上!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再动!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   半晌,宫玥戈心底,竟是不可思议的轻叹了一声。他竟不愿强迫了身下的这个女子。   俯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再轻轻地吻了吻身下女子的眼眸后,就准备直起身,同时,手已经伸向里侧的锦被,欲要拉过来覆在她的身上。   但不想,就在这时,只听身下之人睁着那一双眼睛,面无表情的开口吐出一句话,“这一具身体,早已经给了慕容尘,你若想要,拿去便是!”若是夜千陵没有记错,宫玥戈似乎是有严重的洁癖的!而他长时间的无动作后,又突然低头吻她,自然而然的让她误以为他是想要继续下去。于是,未经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同时,亦是想要借此来拖延拖延时间。想等着她的那些影卫前来。只要她一旦恢复了自由,自然不怕宫玥戈。之前,都是她大意了!   宫玥戈的面色,一刹那变得沉黑,空气,都霎时冷下来三分,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夜千陵轻笑一声,红唇,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想来,宫玥戈是绝对不屑碰一个不是‘完璧之身’的女人的。而,至于他之前为何想要碰她,她倒真想不出来,也不想费心思去想。语调,无丝毫起伏的道:“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   四周的空气,突然间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夜千陵脸上的笑容依旧,甚至带了一丝倔强的绝不松口。但无人看到的心底,却是忍不住为眼下的气氛微微的屏息了一下!   宫玥戈的面色,片刻的时间已然黑沉的不成样子。漆黑的眸底,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怜惜已经全然被杀意替代,“好,很好,你……”   “少主!”   就在这时,门外,毫无征兆的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夜千陵蓦然松了一口气!   “滚!”   一个字,如一道寒风刮出,那一股无形的浑厚内力,立即在狭小的房间内肆无忌惮的波荡开来。   夜千陵内力虽然修炼了一点,但绝对‘有’跟‘没有’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哪里受得了这么强劲的内力。顿时,唇角抑制不住溢出一缕鲜血来,再双眸一垂,陷入了黑暗!   刚才的那一股内力,别说是离得近的夜千陵,就是屋外那一名武功不弱的黑衣人,都是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由此亦不难看出,宫玥戈是真的怒了!   宫玥戈看着昏迷过去的夜千陵,恼怒的皱了皱眉。只是,纯然不知那恼怒是针对谁而去的。漠然对着屋外不曾离去的人问道:“何事?”   屋外的那一个黑衣人,将要禀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然后,静等着屋内人的吩咐。   宫玥戈指尖轻柔的触上床榻上昏迷之人的唇角,将那一缕鲜血一点点的拭去。旋即,指尖抚过她整一张脸,再顺着下颚落向颈脖,继而落向颈脖后那一条肚兜的细绳。幽暗深邃如千年古潭的黑眸,被敛下的浓睫严严实实的掩盖,丝毫无法窥探眸内流转的光芒……      风云乱世·入局 第四三章      月上中梢!   明亮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静静地渗透进屋内,丝丝缕缕的光线洒落了一地。   床榻上,昏迷的夜千陵,长长的睫毛,无声无息的颤动了一下。旋即,一点点的睁开眼睛。明亮的双眸,怔怔的望着头顶的纱幔。而后,昏迷前的那一幕,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唇角,不觉紧紧地抿起,眉宇深皱。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知!那些个耻辱,她绝对会报的!她绝对会将那一个男人挫骨扬灰!   这时,屋外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传进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宫玥戈无疑,“你先带着人马前去‘冀州城’,我随后就到!”   音落,夜千陵听到了推门而进的声音。   于是,双眸,立即如掀开时一般悄无声息的闭合了回去。   紧闭着眼,夜千陵感觉到有一个人站在了床边,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片刻,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合了回去!   夜千陵再次睁开眼睛,微眯的目光,凝望着上方的某一点。心中微微思忖,从刚才听到的那一句话来看,宫玥戈应该是要去‘冀州城’!   时间,在过分的安静中,缓慢的流逝。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夜千陵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可以动了。于是,立马坐起身来。身上覆盖的锦被,因这个动作而滑落了下去,露出那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臂……   夜晚,沁冷的空气侵蚀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夜千陵连忙拉住锦被,紧紧地覆着住身体,心中的恨意不觉更深了一分。而她没有看到、亦看不到的是,在那明明暗暗的月光下,自己长发半遮半掩下的洁白裸背上,凭空冒出来一朵半手掌大小、盛开正艳的火红色‘曼珠沙华’纹身。   ……   竹屋外!   一袭胜雪白衣的宫玥戈,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身形飞速一跃,便上了竹枝。回头,静静的俯视了一眼那一袭跑出竹屋来的纤细身影。然后,眼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难明弧度,飞身离去。足尖轻点枝头,如踏平地!月光下,衣袂飘飘,恍若仙人!   “宫玥戈,此生若不杀你,我夜千陵三个字就倒回来写!”   夜千陵带着杀气跑出竹屋,环视四周,哪里还有半分宫玥戈的身影。心中,旧恨难消,又添新仇,忍不住对着茫茫无际的竹林大喊了一声!立时,一遍遍回荡的声音,惊得飞鸟四处乱窜,虫鸣一片!   另一边。   扶着那一名被毒蛇咬了的村民回去的影卫,不知道是自己走错路,还是迷路的缘故,竟怎么也走不出那一片迷雾般的丛林。待其他影卫找来时,已经是数个时辰之后。而后,带着一行影卫前去竹屋,又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慕容尘担忧夜千陵,也同影卫一道前往了竹屋!   竹屋外。   当慕容尘到来的时候,只见已经换了嫁衣的夜千陵,独自一个人手支着下颚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发呆。那零零落落的月光,斑斑驳驳的渗透下来,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的周身,徒添了一件名为‘轻愁’的外衣!   踏踏踏,轻微的脚步声,慕容尘一边走过去,一边挥了挥手,令身后的影卫全部退下!   夜千陵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立即警觉的回头,待看清是慕容尘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又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沉思。不得不说,慕容尘之前与她说的话,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慕容尘走近,一排衣袖,在夜千陵的身旁坐了下来。手,自然而然的覆上夜千陵置于膝盖上那一只冰凉如水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低沉,道:“语儿,是我让你为难了!”   夜千陵没有说话。那透过手心传递过来的温暖,将她手背上的冰凉尽数驱散!   慕容尘凝望着不发一言的夜千陵,长久的安静中,忽的开口,悠远的声音恍若隔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语儿,我父母早逝,是姑姑从小将我抚养长大。”   这些,慕容尘以前说过,夜千陵都知道!   而,慕容尘接下来说的,却是夜千陵闻所未闻,也不知道的!   “当初,身为太子妃的姑姑,尽心尽力的助还是太子的先皇登上了皇位,本以为可以母仪天下,可却不想先皇登基不久,就将姑姑送往了‘闾国’为质。原因只是因为当初的‘闾国’皇帝对姑姑痴恋至深,用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先皇心爱的女子做要挟。那一年,轩辕承玄留在皇宫,我跟随着姑姑前去。在‘闾国’所受的一切耻辱,令姑姑对‘闾国’恨之入骨。而回来后,先皇又独宠‘闾国’皇帝的妹妹,对姑姑冷淡至极,甚至几次因为‘闾国’皇帝的妹妹将姑姑打入冷宫。当时的情况,你永远无法想象。”   一声沉沉的叹息,慕容尘回忆着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一次,我重病,姑姑为了救我,更是跪下来求‘闾国’皇帝的妹妹,受尽她的嘲讽。”   夜千陵静静的听着,眸光中的沉重,越深越深!   所以……“语儿,姑姑如今有危险,我不能放下她一个人……”   夜千陵目光缓缓地落向远处。此时此刻,听了这样一番话,她如何还能开口让面前的人为了她而留下来。   “语儿……”   “尘,让我再想想,真的让我再想想!”   夜千陵打断慕容尘的话。手,一点点从慕容尘的手心抽出来。站起身,步出几步,面对着黑暗的竹林负手而立。若是自己答应慕容尘,就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去京城了,而是要搅入那争斗的漩涡之中。正如慕容尘所说,慕容函郁对‘闾国’恨之入骨。那么,她就绝不会放弃报仇,松了手中的权势!而依慕容尘对慕容函郁的感情……   慕容尘亦是深深地陷在两难之中。当初,之所以能够那般潇洒、毫不犹豫的离开京城,是因为轩辕承玄荒淫无度、根本不理朝政,那手握重拳的慕容函郁,自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一点也不担心她。可如今的情况不同,但他又舍不得眼前这一袭白衣、心之所系的女子!   若是她能答应他,随他去京城……   天际的月光,渐渐被一片乌云遮盖,竹林内的光线,越发的暗淡了下来。不管是坐着的慕容尘,还是站着的夜千陵,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一夜!   直到朝阳升起,第一缕金灿灿的阳光洒落进竹林,夜千陵才动了动僵硬不堪的身体,缓慢的转过身来,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个字,重如千钧:好!   慕容尘疑是自己听错了,猛然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双手握住夜千陵的肩膀,对上那一双一夜未曾合眼、泛着明显红丝的眼眸,道:“语儿,你再说一遍!”   夜千陵伸手,轻轻地拂去面前之人额角的那一丝褶皱,再点了点头,笑着道:“尘,我答应你了,我随你去京城!”一路以来,都是他在为她付出,她又如何能那般自私。不过就是尔虞我诈、阴谋算计而已,就算不喜欢,以往不也是过了那么多年么。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语儿,谢谢你!”   千言万语,只融汇成这样几个简单的字!慕容尘双臂一收,便将夜千陵整个人都紧紧地拥入了怀中,下颚,轻轻地抵着夜千陵的头顶!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伸手拥抱回去。既然下了决定,那就绝不更改。   耳畔的心跳声依旧,然,这一刻,夜千陵却已无心凝神去静听,只是认真的思考着眼前的局势。白天,轩辕承玄没有派人来追,而他抓慕容尘或是杀慕容尘又势在必行,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料定了慕容尘会回去,而他亦绝对布下了天罗地网!   ……   乘着朝阳,夜千陵与慕容尘一道回到山内。   早饭过后,夜千陵对夜璟天说起了自己的决定。夜璟天闻言后,没有反对,只是面色有些凝沉,道:“语儿,太后此人绝不简单。你既然决定了,那为父也不说什么。只是,你自己万事小心!”   夜千陵点头。   夜璟天不放心的再道:“语儿,左相与太后的感情,情同母子。左相对太后信任有加,若是……你千万不要与太后正面起冲突!”   “父亲,女儿知道!”   “还有,语儿,你一定要多加派些影卫去找‘陵儿’。‘陵儿’她从小在将军府长大,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这么久没有消息,为父担心……担心……”   闻言,夜千陵心中对宫玥戈的恨就又深了一分。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一抹狠戾的杀气,在瞳眸中快速的一闪而过。待抬起头来时,却是浅笑颔首,“父亲,女儿一定会加派人手找妹妹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若是妹妹知道你为了她而寝食难安,到时候一定会自责的!”   夜璟天点头,笑着轻拍了拍夜千陵的肩膀,“去吧!”   ……   在山内布下了严密的阵法。外面的人绝进不到里面,而里面的人若要出来,只有经过夜璟天的允许才行。因为,夜千陵只将出阵的方法告诉了夜璟天一个人。   而这,也只是为了保护山内人的安全而已!   策马而行,夜千陵与慕容尘、以及章公公三个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   六日后,京城城门口!   夜千陵与慕容尘、章公公带着满身尘土,跃身下马,各自牵着各自手中的马匹进入了繁华的都城,缓步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语儿,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来,晚上再进宫去见姑姑!”慕容尘侧头对着夜千陵道。   夜千陵回视一笑,点了点头。   于是,三个人找了一家客栈入住。一番洗漱,已是日落时分。漫天的红色晚霞如织如缎,劲洒半空,将整个皇城映照得更加熠熠生辉!   ……   章公公身受重伤,连日来的赶路令他体力透支,便留在了客栈内休息,就夜千陵与慕容尘两个人前往了皇宫。   夜空下,慕容尘带着夜千陵飞掠过皇宫城墙,衣袂交织在一起,如一只翩然起飞的白色蝴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便落在了‘凤懿宫’的殿顶!   夜千陵目光扫视下方,发现宫殿的四周都有侍卫严阵以待的把守。侧头,对着慕容尘轻轻地道:“待会,我们下去的时候小心些!”   慕容尘点头,弯腰捻起一块瓦砖,无声的捏下一角扔向漆黑的远处,明显的发生一道声音。在将侍卫引开的那一刻,带着夜千陵便一个迅疾的闪身,无声无息的进入了殿内!   入殿后!   慕容尘放开夜千陵,与夜千陵相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向着里殿走去。   奢华的殿内,没有一个宫女太监,所有的陈设一如当初,没有丝毫的变化。四周明亮亮的宫灯,将整座殿照耀的如同白昼,也将镶嵌在墙壁上的那一颗颗夜明珠照耀的流光溢彩,令夜千陵不由多侧目了一眼!   步入里殿,层层明黄色的轻纱便映入了眼帘。   而明黄色的轻纱后面,是一张足以容纳四五人同时入睡而丝毫不显拥挤的寝榻,寝榻上的明黄色纱幔静静的垂落着,分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躺着人!   慕容尘与夜千陵每走一步,撩开一层轻纱,片刻的时间,便来到了寝榻旁!   “姑姑!”   慕容尘内力深厚,这般近的距离,已然断定了寝榻上有人,轻轻地唤了一声。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慕容尘撩起纱幔,安静平躺在寝榻上那一张苍白如纸的熟悉容颜,便随之映入了慕容尘与夜千陵的眼睛。   慕容尘担忧的立即在榻沿坐了下来,再轻轻地唤了一声。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也是有些担心,上前一步,弯下腰,就要为寝榻上的人把脉。而,就在这时,寝榻上的人动了动手,落在身侧的那一只手,与夜千陵落下的手交错而过,抚向了自己的额头,紧闭的双眼也随之睁了开来“姑姑,你醒了!”慕容尘脸上倏然划过一抹欣喜!   寝榻上的人睁开眼睛后,望着出现在面前的慕容尘,立即坐起身来,不可置信的道:“尘儿,你终于回来了!”   慕容尘双手扶着寝榻上的人坐起身,点了点头,“姑姑,让你受苦了。皇上他……”   “不要在哀家面前提起那个孽子!“   寝榻上的人猛然打断慕容尘的话,眼中脸上满是怒气,声音恨恨。   “姑姑……”对着神色这般怨恨的人,慕容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夜千陵这时插进话来,声音柔和清润,“太后,我看你面色不是很好,让我为你把把脉,好么?”   “哀家不需要你假好心!”对着伸过来的那一只手,寝榻上的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拂了过去。力道之重,竟令猝不及防的夜千陵倒退了一步。而这,也让夜千陵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慕容函郁不会武功,此刻看上去又虚弱至极,那么,何来如此重的力道?   慕容尘看着这一幕,连忙望向夜千陵,确定她没事后,才将目光重新落向寝榻上的人,“姑姑,你这是做什么,语儿她只是关心你而已!”   “哀家不需要她的‘关心’!”寝榻上的人,话语中满是讽刺!   夜千陵并不介意,暗藏着锐利的目光,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一座宫殿。可,正当收回视线之时,却不经意瞥见寝榻上之人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阴鸷目光。   她隐藏的极深,如果不是那一刹那时间上的极度巧合,根本发现不了!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心中猛然一惊,一边脱口道“尘,小心”,一边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飞射出数根泛着翠蓝色光芒的银针,直直向着寝榻上的人而去!   寝榻上的人看着迎面而来的银针,直接一把将自己身前毫无防备的慕容尘给推了出去。   夜千陵再惊,面色骤变,快速的上前,想要将那银针追回。   寝榻上的人就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掀开身上覆着的锦被,一个跃身,从寝榻的里侧落下地去,同时亦快速的按下了寝榻边缘的那一个机关!   慕容尘完全的没有防备,在银针迎面逼近的千钧一发之际,险险的将其打落,然后,握上了夜千陵向着自己伸过来的那一只手。   夜千陵看着迫近慕容尘的危机解除,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手,同样握紧了慕容尘的手。而,就在这时,上空一道铁栏,带着千钧之势砸落了下来,一眨眼时间,就已经离夜千陵与慕容尘交握的手不到一手掌的距离。   两人,若是不放手,那么,交握的手势必会被斩成两段!   无奈之下,夜千陵与慕容尘同时快速的放手,迅疾的抽回。那一道铁栏,便紧贴着两个人的指尖落在了石砖地面上,半寸没入地面。同一时刻,围成正方形的另外三侧,亦落下铁栏!   一声重响之后,慕容尘连同他身后那一张偌大的寝榻,一同被困在了其中!   “尘,莫要触碰那铁栏,有毒!”夜千陵快速的反应过来,急忙对着牢笼内的慕容尘道。而后,两个人一致望向了对面那一个好整以暇望着这边的人。但见她,脸上勾着一抹似笑非笑。   “你是谁?”   慕容尘冷声而问,并不见慌乱。这一刻,已然断定那一个人并非是真正的慕容函郁。   “这个问题,你们不觉问得有些晚了么?”那一个人不紧不慢的伸手,在自己的耳后一阵摩挲。然后,倏然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是一个年约三四十岁、容貌平凡的女人。   “慕容函郁在哪?”夜千陵的声音,亦带着冷意!   “想知道,那就打赢我再说!”那一个女人说话间往后退去,待退到墙壁时,手重重的按下墙壁上的机关。顿时,只见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都齐齐转动了一下,露出后面那一个圆形的漆黑小孔。锋利的暗器便从里面射了出来,每一只都带着异常凌厉的风声。   夜千陵一把拽下身后一条明黄色的轻纱,在手中一抖,搓成一条,旋即横扫向四周,将一干暗器全数扫落,而自己的手,则自始至终未触上分毫。   慕容尘原本的担忧放下来,衣袖轻拂间,轻轻松松便挡开了向着他而去的暗器。   那一个女人在一波暗器过后,再发动另一波。   殿内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殿外,但却没有引一个侍卫进来,显然,殿外的那些人,全都是轩辕承玄安排的。为了迎接他们,他倒是废了不少心思!   “夜大小姐,皇上说了,若是你愿意为他办事,他可以饶你一命,荣华富贵,决少不了你!”不知何时靠近夜千陵的女人,一边从背后袭向夜千陵,一边开口说道。   “绕我一命?”   夜千陵止不住的嗤笑了一声,同时,一个大弧度的俯身,险险躲过身后女人那一掌之际,曲起的手忖狠狠地便撞向了那一个女人的腹部。   那一个女人一掌落空,便欲出第二掌,但迫近的危险又使得她不得不先收手。   夜千陵顺势靠近,左手一把拉住一条轻纱,一个借力跃身而起,右手紧握成拳就一拳击了过去。   那一个女人连忙仰头躲开,却不想这乃是对方虚晃一招。待反应过来时,腹部已经挨了凌厉的一脚,顿时,连连后退开好几步!   另一边。   被囚禁住的慕容尘,意外发现寝榻的木板下面是空的,细细地搜索一番后,找到了机关。按下去后,只见寝榻上的木板缓缓的向两侧分开,露出里面一条阶梯暗道。   “语儿!”   慕容尘看了看眼前的密道,再侧头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回头望去,对着慕容尘点了点头,让他无需担心自己,道:“尘,你自己小心!”   慕容尘也道了一声‘小心’,继而,一拂衣袖,便小心翼翼的踏入了密道。这期间,夜千陵敏锐的扑捉到面前的那一个女人眼中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于是,心中顿时起了一丝不安,就要唤住慕容尘,但哪里还有慕容尘的影子。   ……   慕容尘踏入密道后,环视四周。只见,眼前的这一间密室约半个寝宫这么大,密室的一圈都亮着烛灯。角落处,有一张简陋至极的木床。木床上,正斜靠着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不是慕容函郁,还能是谁!   但见她,听到声音,向着这边看过来,平静的神色中难掩那一丝激动,道:“尘儿,过来姑姑这里!”   慕容尘缓步走近,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小心谨慎的多。片刻,确定面前之人确实是慕容函郁无疑。而她除了消瘦与苍白了些,并没有其他异样。   “尘儿,你能为了姑姑回来,姑姑很高兴!”   慕容函郁随着慕容尘的走近而缓缓地站起身来,略显狼狈的状态并无损她高贵的气质。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又怎么可能会一招溃败。她在等,等朝中不忠于她的那些人都显露出来,也在等面前之人的到来。幸好,他并没有令她失望!   “姑姑,你没事就好了!”声音中,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慕容函郁笑着点了点头,“尘儿,哀家没事。”   “姑姑,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慕容函郁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冷静的道:“尘儿,哀家有事要你去办……”说着,细细的吩咐了慕容尘一番。   慕容尘没有动,眉宇间有着一丝轻皱,“姑姑,皇上他毕竟是你唯一的儿子,而语儿……”   “尘儿,你觉得他有将哀家当成是他的母亲么?”   慕容函郁转开视线,冷漠的声音无人窥探她心底深处掩藏至深的那一丝黯然。片刻,漠声依旧,“尘儿,这皇权的道路上,从来没有父子之情。而母子之情亦是一样。哀家如今已经完全不指望他了”,转过头来,对上慕容尘,接着道:“尘儿,哀家如今就只能指望你了,你不会让哀家失望吧?”   “姑姑,权势争斗这么多年,你难道还没有厌倦么?不如……”   慕容函郁才听了一半,就已经明了慕容尘究竟要说什么。猛然打断他,语气极差,面色亦差到了极点,“尘儿,任何人都可以劝哀家,唯独你不可以。当年的一切,哀家所受的耻辱,你是亲眼所见,哀家此生,不灭‘闾国’死不瞑目!”   闻言,慕容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尘儿,若是你心中还有哀家这个姑姑,还记得哀家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待你的,那么,你就帮哀家,按照哀家的意思去做。”   ……   殿内。   那一个女人武功并不弱,却连连伤在夜千陵的手中,于是,连忙唤来殿外的侍卫对付夜千陵,而自己,则启动了机关打开空荡荡的‘牢笼’,似乎是欲要带人下去!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恰好放出了慕容尘!   慕容尘从密道中出来,一个跃身靠近夜千陵,一掌击退袭向夜千陵的那些侍卫的同时,再一手带起夜千陵,拥着她头也不回的翩然离去。   霎时,身后的那一行侍卫紧追不舍,但那一个女人脸上却是勾起了一抹冷笑。夜千陵回头的那一刻,刚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沉思间,没有说话。   慕容尘的轻功极好,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甩开了身后追赶的侍卫,带着夜千陵在城外的小山坡上落了下来。   “尘,你可是见到慕容函郁了?”夜千陵在落地的那一刻,开口对着慕容尘问道。   慕容尘点了点头,旋即,低头望着夜千陵,欲言又止。   夜千陵借着明亮的月光,将慕容尘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疑惑间问道:“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将慕容函郁带出来?”   “姑姑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呆在那里更安全一些,轩辕承玄并不会伤她性命。”   夜千陵点头,旋即,再问,“慕容函郁是不是交代了你什么?”   慕容尘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聪慧如她,比任何一个人都看得透彻。而他,虽看透了一切,却今生今世亦放不开对慕容函郁的那一份感情,道:“姑姑这么多年来暗中培养了一大批的势力,如今,她要我帮她集合这些势力,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推翻轩辕承玄!”   “慕容函郁身后的那些势力,一直是轩辕承玄忌惮的。今夜的一切,你见到慕容函郁,我总觉得太过简单了一些。刚才又仔细想了想,应该是轩辕承玄故意为之,意在用你引出那些势力。”回头环视,也不知道黑暗的四周,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慕容尘也想到了这一点,目光扫视一圈,没有说话。   “慕容函郁是不是还对你说了什么?”夜千陵断定绝对还有其他的事,不然,慕容尘刚才的神色,不会是那样的。   慕容尘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拥紧了夜千陵。而这一个举动,让夜千陵细眉微微的蹙了起来,越发肯定慕容尘不说的那一件事,非同寻常,并且,还与自己有关!   时间,安静中溜走。   就在夜千陵以为慕容尘不会开口之际,只听他终于启声道:“语儿,你可知‘枭王’这个人?”   夜千陵怔了一怔,不明白慕容尘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起他。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人,当初曾听夜璟天说起过!   “枭王乃是割据一方的藩王,五年前世袭了藩王之位,但却只顾贪图享乐。姑姑说,当年随老先皇打江山的老藩王,曾借机积聚了一笔不少的金银珠宝。若是能取到那一笔宝藏,将会对她如虎添翼。”   闻言,夜千陵蓦然明白了什么,抬头望向慕容尘,“慕容函郁是想要我去帮她取?”   慕容尘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千陵不再说话,退出了慕容尘的怀抱,负手望向前方。   慕容尘心中微微一慌,其实,他亦不想夜千陵去,所以刚才才会那般的犹豫不决,道:“语儿,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夜千陵依旧沉默着,许久才缓慢的回过头来,轻轻地笑了笑。只是,明亮的月光亦照不透她长睫半敛下的那一双明眸。声音,平平淡淡道:“我去!”   “语儿!”   “不过就是取一个宝藏而已,相信我这一点能力还是有的。”   夜千陵知道,慕容尘既然将话说出来了,那么,心中其实就是想要自己去的。而她当日既然答应随他来京城,那么,这些就早该有心理准备。只是,不知为何,心有点说不出的闷闷地!   “语儿……”   “尘,莫要担心我,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轩辕承玄这个人,绝不简单,他想要利用你引出慕容函郁身后的那些势力,就一定已算好了一切。”夜千陵笑着打断慕容尘的话!   慕容尘点了点头,手,轻轻地抚上夜千陵的脸,“语儿,谢谢你!”   “无需对我说谢谢。”   夜千陵摇头,然后问道:“枭王的藩地在哪里?”   “冀州城!”   夜千陵睫毛倏然一颤,宫玥戈也去了‘冀州城’,那她此去……这般想着,心中的那一丝低沉忽然烟消云散,竟是忍不住勾起了红唇,语音也似有似无的轻快了一分,“尘,放心吧,慕容函郁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替她取回来。”   ……   当夜,夜千陵便与慕容尘在京城城外的小山坡上分道扬镳。慕容尘去集合慕容函郁背后的强大势力,而夜千陵则是前往了‘冀州城’为慕容函郁取得宝藏!   ……   冀州城,一座热闹繁华的城市,丝毫不亚于京城!   夜千陵一袭亘古不变的白衣,长发用一根银丝带简单的绑与身后,手中牵着缰绳,缓步行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累了便在道路旁的茶寮内饮饮茶,倒也是悠闲!只是,派出去查宫玥戈行踪的影卫,始终未带回来消息。而派去‘藩王府’打探的影卫,则都一去不复返!   晚间,又一名派去‘藩王府’打探的影卫了无音信后,夜千陵思量再三,决定自己亲自前去。倒想看看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龙潭虎穴!   藩王府!   夜千陵一身白衣、婢女打扮,双手捧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内放了一壶酒。抬步,向着夜空下灯火通明、歌舞不绝的大厅走去。   进入这一座府院,也不过才短短两盏茶左右的时间,可她却已然清晰的感觉到府内那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压。甚至开始怀疑起‘枭王’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是一个只顾贪图玩乐的不堪之人么?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站住!”   夜千陵脚步一顿,却是从容不迫的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一声‘站住’并不是冲着她而来,而是冲着一名逃跑的黑衣人而去。   明眸一眯,那一个黑衣人,正是她前不久派出的那一名影卫,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受伤了!   于是,脚步一转,快速闪身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欲要助一臂之力!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藩王府’实在太大,夜千陵略微一绕后,反倒致使自己迷路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琴音,适时的飘入了夜千陵的耳中!   夜千陵听着那似曾相识的优美旋律,面色一凝后,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一座独立的院落内。   一袭胜雪白衣、身量修长的男子,闲坐亭中,优美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琴弦。而他的对面,则坐了一个一袭朱衣的中年男子。两个人之间,还摆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月公子,没想到你竟有这般奇怪的‘嗜好’?”朱衣男子一边品着茶,一边揶揄开口。   抚琴的白衣男子低垂着眼睑没有说话,指尖,依然抚动琴弦。刚才,就在他与对面之人对弈之时,突然收到消息,那一个人竟不知死活的孤身一人进入了这里。虽故意引她前来‘冀州城’,却并未想要将她置于险境。无法,只能以‘下棋时喜欢抚琴助思考’这样的特殊‘嗜好’来将那一个人引过来。不然,再在这一座府院中转悠一会,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千陵顺着琴音而来,远远地便看到了一道半圆形的拱门,轻声走过去。放眼相望,只见拱门内的院子中种满了不合时宜开放的粉红色桃花,在月光下美若仙境!   “你是来送酒的吧,把酒给我就好了,你随她去帮公子准备沐浴的热水!”   就在夜千陵一脚踏入拱门之际,两名穿着与她不一样的婢女出现在她的面前。刚才,她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想来这两个婢女武功不弱。   “还恁着干什么!”   出声的那一个婢女语气不是很好,带着呵斥!   站着不动的夜千陵,眸光流转间,道:“姐姐,这酒还是由奴婢送去给公子吧。”   “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婢女的语气越发的不善起来,伸手直接端过夜千陵手中的托盘,然后,审视了一眼夜千陵,道:“你不是小桃,你是谁?”   夜千陵一惊,也不知道自己打晕换了衣服的那一个婢女是不是就是面前这个婢女口中说得小桃,害怕她起怀疑惊动他人,连忙道:“奴婢是新来的,奴婢这就去给公子准备沐浴的热水!”   闻言,那一名婢女不再说什么,让夜千陵快去!   夜千陵目光穿过层层桃树,向着若隐若现的亭子撇去一眼后,便跟着另一名婢女而去了。   端着托盘的婢女向着亭子走去,片刻后,步入亭中,将酒壶放下,对着朱衣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礼,继而再对着白衣男子行礼时,暗暗的点了点头。   白衣男子,也就是宫玥戈,缓缓地停下了指尖的拨动,那优美的琴音便也随之断了,浅笑对着朱衣男子道:“薛兄,在下已想出下一步棋该如何走了,你我继续,如何?”   朱衣男子自然点头,然,这时,外面突来了一名家丁,低声对着朱衣男子禀告了什么。   朱衣男子立即站起身来,歉意的拱了拱手,道:“月公子,府内突然发生了一点事,我需要马上过去处理一下。这棋,恐怕是要等到下次才能决出胜负了!”   “府内之事要紧,薛兄请!”   宫玥戈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在朱衣男子离开后,便起身向着屋中走去,并吩咐婢女让刚才那一个人进屋来伺候!   婢女心中诧异不已,却不敢提出半分质疑。   厨房内!   夜千陵一边准备着热水,一边想着脱身离去,想要去证实一下刚才抚琴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一个人。   之前端走夜千陵手中托盘的那一名婢女前来,站在门口颐指气使的对着里面的夜千陵道:“你,将水送到公子的房间去。”   “姐姐,我的手扭伤了,提不动!”夜千陵面朝向婢女,眉宇间有着‘忍痛’的轻皱。   “扭伤了也给我提去!”婢女喝声!   夜千陵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真不知婢女口中的那一个‘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竟养出这样刁钻的婢女来!   ……   另一边,一间烛光明亮的屋内!   刚刚离去的那一个朱衣男子快步踏入,一拂衣袖,在首位上落座。而后,低头望向屋内正中央那一名屈膝而跪、身上披了一件华丽白衣的婢女,问道,“可曾看清打晕你的那个人容貌?”   地上的婢女,正是夜千陵之前打晕的那一个婢女,而她身上披着的衣服,正是夜千陵换下的那一件衣服。摇了摇头,不似一般府院婢女的慌乱结巴,镇定的道:“薛管家,奴婢当时什么也没有看到,对方是在奴婢的身后打晕奴婢的。”   朱衣男子眉目一皱,再沉声对着屋内的家丁问道:“查到混进府内的人了没有?”   两排的家丁沉默摇头。   “立即给我彻查整座府院,最好在王爷知道这一件事之前,有个满意的结果,不然,你们该知道后果。”朱衣男子冷漠的说道。   话落,所有的家丁整齐有序的鱼贯而出,显然是训练有素。而从那步伐上不难看出,每一个都是练家子!   这一座府院,处处充满了诡异,与未知的危险,‘龙潭虎穴’四个字来形容它,或许,还是浅的!   ……   桃苑内!   夜千陵被迫提着一大桶热水前往婢女口中那一个‘公子’所在的房间。在推门而进的那一刻,那一抹坐在书桌前认真看着书的白色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一张平凡至极的脸,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卓越气质,此人,不是月余未见的——月风华,还能是谁!   夜千陵半眯起了眼睛,本还想见他,但没想到他竟自己出现在了面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宫玥戈呢?   一双明眸,闪过一道光芒!   宫玥戈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向着屏风后走去,自始至终未曾抬头看夜千陵一眼,似乎只是单纯的将她当成了一个送水的婢女而已,道:“过来,为我沐浴!”   夜千陵红唇一勾,反手合上了房门,提着手中的那一桶热水向着屏风走去!      风云乱世·入局 第四四章      硕大的长方形屏风,屏风的木框用的乃是上等的红木,上面布满了精美的雕刻。而屏风正中央则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桃花盛开图。那梦幻的美色,令擦身而过的夜千陵忍不住躇足欣赏。但,相对而言,夜千陵更喜欢梨花。那落英缤纷的白色,如雪纯洁,不染尘埃!   “倒水!”   步入屏风后背对着夜千陵、始终未曾回头的那一袭白衣,久久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淡声开口!   夜千陵立即收回望着屏风的视线,向前看去。但见屏风后摆置了一只偌大的浴桶,即使三四个人一起坐入亦丝毫不会显得拥挤。而这样一来,就显得她手中的这一桶热水微不足道了!   上前一步,夜千陵将手中的热水全部倒入桶中,氤氲的白色雾气便晕染了开来!   “公子,奴婢这就出去再提水!”   夜千陵微垂着头,语气尽量学得同婢女一般!   宫玥戈轻轻地‘嗯’了一声!   夜千陵得到身前之人的应予,连忙转身向着房门走去,再打开门离去。心中,不由得微微庆幸那一袭白衣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一眼。不然,那场面、或是接下来的场面,都会非常的尴尬。毕竟,他们虽说不得‘相交’,却也勉强算是‘相识’!   当夜千陵再次提水进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多了一条白色的丝帕蒙面。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她刚才‘一不小心’撞上了门槛,唇角鼻子一块撞破,惨不忍睹,不愿脏了他人的眼!   如此反反复复提了几十次水,终于,在夜千陵满头大汗之际,将浴桶给灌满了!   宫玥戈站在一侧,好整以暇望着忙碌个不停之人脸上那一条遮脸的白色丝帕,唇角勾起的那一丝弧度完美掩藏,音声依旧,带着说不出的淡然,道,“既然受伤了,那就换小雅来!”   “公子,小雅姐姐去忙其他的事了,请让奴婢伺候你!”   夜千陵哪里能放过面前这个可以查探眼前之人身份的大好机会,毕恭毕敬说道。   宫玥戈沉默了一下,就在夜千陵暗暗绞尽脑汁思索着要怎么找借口留下来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宽衣!”简简单单的话语,似乎多说一个字都嫌累!   夜千陵放下手中木桶,没有丝毫停顿的来到宫玥戈的身后,双手伸向宫玥戈腰间的那一条白色腰带!   宫玥戈双臂展开,那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俨然一娇生惯养惯了的公子哥儿!   夜千陵从未曾替男子宽过衣,那看上去轻而易举解开的腰带,在她手中,却是怎么也解不开,仿佛故意与她作对一般。让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稍不注意力道,便直接‘粗鲁’的给扯了下来。   宫玥戈面上的优雅,几不可查的顿了顿!   夜千陵恍若未觉,将扯下的腰带往屏风上一挂,再回身,给宫玥戈褪起外衣来!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府内的家丁地毯式的搜索整座府院,连个死角都不放过。月光下,那来来回回穿梭的身影,无形中昭示了这将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薛管家,未曾找到人!”   分开寻找的家丁,接二连三回来,恭敬的对着那一袭朱衣的中年男子禀告!   朱衣男子,也就是藩王府的管家——薛淮里,负手站在廊道上。这一座府院,进来不易,而要出去,则是难比登天。那一个人定还在府内,面无表情的问道:“每一处院落都查了么?”   “回薛管家的话,都查了!”   薛淮里闻言,慢慢的蹙起了眉,似有似无的哼笑一声。语调无丝毫起伏出口的话语,却是令面前的所有家丁心底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战粟,“都查了,却找不到人,那么,只能说明你们查的不够仔细!”   一行家丁顿时面色一变,带着一丝惶恐,齐刷刷跪了下来,一致道:“薛管家,奴才们确实已经仔仔细细的查了!”   薛淮里不说话,四周的空气都随着他的沉默而陷入了低气压当中。令家丁们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忽然有一名家丁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开口,“薛管家,还有一处未查!”   “哪里?”薛淮里皱眉问。   “桃苑!”   府内的人无人不知,桃苑内的那一个人,乃是这一座府院主人的尊贵客人,不能有丝毫的得罪与怠慢。甚至,每一次的招待,都是薛淮里亲自前去。以至于,他们刚才搜查了整一座府,却没有一个人前去那里搜查!   薛淮里眉宇间的皱褶,一时间更深了一分。那一处倒是不好去查,尤其是此刻‘枭王洛沉希’不在府内!道:“加派人手,再给我仔仔细细的查一遍府院。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定要将混入府内的人给找出来!”   ……   桃苑内!   夜千陵目不斜视、心无旁鹜的为宫玥戈退去了外衣、里衣。可到了那一条白色的裸裤时,却是久久下不去手!   宫玥戈往常沐浴,从不要人在身旁伺候。可今日,外面已经闹翻了天,若不将眼前这个女人留在身旁,还不知她会闹出什么事来,又会不会……伤到。垂眸,静静的看着那眉宇眼梢皱的已经不成样子的人儿,轻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细微不可见的浅笑,吩咐道:“去将床榻上更换的衣服拿过来!”   闻言,夜千陵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转身就出了屏风,旋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偌大的房间,灯火通明。   夜千陵这才开始大大方方的环视起四周来。   发现,小到瓷器摆设、大到桌椅地毯,无不透露着奢华贵气。心中止不住暗暗思忖:屏风后的那一个人,和这一座府院、府院中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色纱幔悬挂的床榻,白色的丝绸铺垫!一床红色的锦被整齐叠放在里侧,一套白色的衣服折叠放在床头!夜千陵环视过后,目光落在了左侧的床榻之上,缓步走过去。然后,在床沿坐了下来。手,摸了摸自己衣袖下的那一只小瓷瓶,眼底带起一丝不明的笑意。   竹苑外整齐一致的脚步声,第一时间传入内力深厚的宫玥戈耳内。眉目一挑,对着拿衣服拿了半天亦未返回的人道:“过来,为我沐浴!”   夜千陵应了一声,双手捧起床头那一套白衣,走向屏风,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木凳上。   此时,早已经步入浴桶中的人,仰靠在浴桶的边缘,双眸微闭养憩。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一半浸入水中,宽厚结识的肩膀在空气中裸露,异样的诱人!   夜千陵连忙转开视线,刚才给他脱衣服时,她真的哪里也没有看!   这时,屋外的脚步声清晰起来,已近在门口!而一道女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是之前叱喝夜千陵的那一个婢女,“薛管家,夜已深,你带着这么多人前来,是何意?”   “小雅姑娘,府内混入了闲杂人等,我担心惊扰了月公子,所以,亲自过来看看!”虽说只是一介婢女,可堂堂的藩王府管家却以‘姑娘’称之,从中亦不难看出屋内之人在这一座府院中的地位!   夜千陵听着外面传进来的话,想着那一个被唤为‘薛管家的男子’口中的‘闲杂人等’会不会说得就是自己!   “薛管家,我家公子未曾受到惊扰,你的好意,我会转达我家公子!”   “小雅姑娘,我今夜前来,除了看望月公子外,还想与月公子下完那一盘棋局,还请你前去禀告你家公子!”男子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薛管家,我家公子正在沐浴,实在不方便这个时候见你!”   “那我等等便是!”   屋外的男子似乎还耗上了!夜千陵一边凝神听着,一边有一下无一下的撩起水洒在宫玥戈的肩膀上,丝毫没有留意到原本闭目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深邃的黑眸,正一眨不眨的凝望着自己。   粼粼幽光,在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荡漾!   夜千陵不经意低头的那一刹那,好巧不巧的恰撞入了那一双瞳眸之中,呼吸,微微一窒!却也是越发怀疑起了面前男子的身份。因为,这一双眼睛、那望不到尽头的幽暗,和宫玥戈实在是太像了!   ……   同一夜空下的闾国都城,太子府内!   一袭玄衣的英俊男子坐在凉亭之中,自斟自饮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而男子的对面,则坐了一个一袭粉色纱裙的美貌女子。安静中,只听那粉衣美貌女子开口道:“太子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月哥哥他现在好不好?什么时候能回来?”   玄衣男子,也就是闾国太子——司寇戎轩,不紧不慢饮尽杯中酒,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的弧度,淡笑道:“美人在侧,他又岂会不好?”   “太子哥哥,你别开玩笑了!”   粉衣女子木莞心,或许更准确的说,是闾国的七公主——司寇莞心,不满的嘟了嘟嘴。当年,她得知自己的姐姐,月诚的城主夫人司寇莞妍死的消息,伤心之余,独自带着宫女出宫,前往了月诚。不想,在司寇莞妍的墓地前,却意外的邂逅了那一袭胜雪的白衣。那一眼,她眼前一亮,心如海浪潮涌,至此,便认定了他!之后,更是取了自己母妃的姓氏,化名为——木莞心,隐藏了身份的跟随着他前往了蜀国!   司寇戎轩笑了笑,只是,半丝笑意亦未入眼底,“心儿,你觉得我是在与你开玩笑么?”   司寇莞心望着司寇戎轩那沉凝的神色,心,忽然一沉,“太子哥哥?”   “心儿,我问你,这么多年来,他有碰过你么?”   司寇莞心耳后立即划过一抹可疑的红晕,连带着整一张脸都变得通红,羞涩的垂下头去,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轻轻搅着手指,结结巴巴道:“太子哥哥,你……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心儿又还……还未与月哥哥成亲。”   司寇戎轩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扩大,却是带着无法看穿的嘲讽。一个女人‘死缠烂打’般的紧跟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多年,而那个男人竟连碰都没碰一下,若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对这个女人根本不屑一顾。抬了抬眸,眸底的嘲弄,瞬间尽数掩盖下去。伸手,亲昵的抚了抚对面女子的头顶,如一个可亲可敬的大哥哥,语重心长道:“心儿,我只是为你担心,你如今已经十八岁了,若是他再不下聘娶你,父皇那要再为你赐婚,我可挡不住!”   闻言,司空宛心的面色微微一白。除了那一个人,她谁也不嫁。急忙道,“太子哥哥,你一定帮我。自母后与姐姐死后,心儿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了!”   “心儿,我有哪一次不帮你!”笑声柔和,全然的宠溺。   “太子哥哥!”司寇莞心眉目笑成弯月,语音有些拖长,带着撒娇的意味。   “心儿,你听我说。若你真这般的爱他,就一定要将他牢牢地抓在手中,不能让任何女人有机会接近他,尤其是夜璟天的女儿——夜千语!”   骤然听到那一个令司寇莞心憎恨至极的名字,司寇莞心精致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扭曲,但却是万分不屑的嗤笑道:“太子哥哥,你太多心了。月哥哥对夜璟天恨之入骨,对他的女儿当然也是一样。如此,他又岂会看上她!”   司寇戎轩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那一夜,那一个女人落入水中消失不见,那一个人脸上难看的神色,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拍了拍司寇莞心的手,月光下,那诚然的神色,他也不过是一个为自己的妹妹‘考虑’的哥哥罢了,“心儿,哥哥这不是为你担心么!”   司寇莞心点了点头,反手握住司寇戎轩的手,道:“太子哥哥,那你说,心儿到底该怎么做好呢?”   司寇戎轩眼角一勾,状似认真的想了想,道:“你且去到他的身边,陪伴在他的身侧。”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心儿,你去了之后,帮哥哥我一个忙……”轻轻地嘱咐了几句。   司寇莞心听完后,睫毛一颤!   ……   藩王府,桃苑中!   宫玥戈慵懒的坐在浴桶中,静静的望着面前丝帕蒙面的女子!   她,总是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踏出计划之外!然,她的身份却是……黑眸一沉,目光瞬时收了回来,两把如刷子般的睫毛将一双眼眸掩盖!   夜千陵微微的愣了愣。刚才,面前之人望着她的眼神,很奇怪,可她又说不出来到底奇怪在哪里。自己蒙着面,他该认不出自己才是。平静的道,“公子,请转一个面,奴婢为你擦拭后颈!”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按照夜千陵的话动了动身体。   夜千陵在宫玥戈转过身的那一刻,取出了衣袖下那一只小瓷瓶,将瓷瓶内无色无味的液体轻轻地倒了进去,再不动声色的收回衣袖下。红唇,霎时勾勒起了一抹细小的弧度:今日,她定要确认一下面前之人脸上到底有没有戴‘人皮面具’!      风云乱世·入局 第四五章      偌大的浴桶中散发出来的白色氤氲雾气,与那波荡开浅浅波澜的水面,将宫玥戈浸在水面下的健壮身体完美掩藏,丝毫看不清!   夜千陵站在浴桶边,脸上带着一抹盈盈浅笑低下头来。白皙如玉的手,半手掌深入温热的水中,轻轻地撩起一团清水浇在宫玥戈那裸露的肩膀上,偶尔有意无意溅上那一张平凡至极的脸!   宫玥戈背对着夜千陵,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并未留意到夜千陵的小动作!   片刻后!   夜千陵语音如常的开口,低垂着的头外加上脸上的白色面纱,让人丝毫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神色,“公子,请转过身来!”浴桶中的水,已经被她加了‘料’。如果浴桶中的人脸上真的带着‘人皮面具’。那么,不管是何种‘人皮面具’,她都有办法取下来!   宫玥戈闻言,缓缓地转身。而,在这一过程中,余光不经意扑捉到粼粼水面倒映出来的红唇唇畔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弧度。于是,半敛的幽深瞳眸,不易察觉的眯了眯。   夜千陵取过悬挂在浴桶边缘那一条白色的干净巾帕,浸湿水中,轻轻地擦拭上宫玥戈的肩膀。然后,再不动声色的顺着他的颈脖,一点点向上!   然,就在夜千陵的指尖快要触上那一张脸的下颚时,坐与浴桶中的人,身体懒散的动了一动。同时,头微微一侧,便避开了夜千陵的手,声音淡淡的道:“给我擦一下手!”   话落,那一只原本沉浸在水中的右手,便抬了起来,放置在浴桶的边缘上。   点点滴滴的水渍布满了他整一只手臂,有的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下来。   夜千陵在浴桶中的人普一动的那一刹那,就本能的快速收回手,直觉以为还对方怀疑了,但细细观察却看不出丝毫。于是,只怪自己有些做贼心虚!   应了一声‘是’后,浸湿的巾帕,从浴桶中人的手臂一路擦拭到他的手背!   宫玥戈手掌向上张开,示意夜千陵擦擦!   夜千陵不发一言的擦上去。那一只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完美的毫无瑕疵,尤其是那修长优美的手指,仿佛是造物者特意的恩赐,让人羡慕的同时,也忍不住想要嫉妒一下。   宫玥戈闲坐浴桶中,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夜千陵的伺候,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那一张薄削好看的嘴唇,不知不觉带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夜千陵细细的擦拭完宫玥戈的右手后,再继续之前未完的举动,擦拭上宫玥戈的肩膀。   同上一次一样,又是不动声色的一点点往上,欲要触上那一张脸。   可,也是同上一次一样,被浴桶中的人给避开了。   这一次,他要她擦拭的,是左手!   夜千陵隐隐约约觉得对方似乎是故意的。于是,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施重。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擦拭出一片红痕来。   宫玥戈顿时眉目一皱,收回手,避免手臂继续被虐待!   而夜千陵等得,就是这一刻!   红唇,若有还无的一勾。但见,她在浴桶中的人收手的那一刻,佯装一个不慎,手中的巾帕落入桶中,而自己,则被浴桶中之人的那一道力道所带,整个人直接向着浴桶中的人倒去。   所有的一切,做得极其自然,毫无破绽!   然,早已看穿一切的宫玥戈,又岂会看不出夜千陵暗藏的那一点小心思。右手,快如闪电的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将夜千陵往后推开去。   而,一个向前一个向后间,下一刻,谁也不曾想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夜千陵脚下不小心一滑,致使宫玥戈那一推,让猝不及防的她本就已经微微倾斜的身体越发的倾倒,一个控制不稳,整个人便直接扑入了浴桶之中,带出一大片水渍四溅开来,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呼!   一直等候在屋外未曾离去的薛淮里,听到声音,借机推门而进!   “薛管家,你……”   女子惊错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却被已然进入屋内的薛淮里‘关切’的话语打断,“月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浴桶中的宫玥戈也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变故,整个人止不住的呆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夜千陵扑入水中,头重重的撞在宫玥戈坚硬的胸口,一阵发疼。蔓延过鼻子的温水,从她的口中灌入。   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刹那,夜千陵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装进去!   宫玥戈很快的反应过来,一边黑眸暗笑看着手忙脚乱要站起身来的夜千陵,一边语出诧异的对着屏风外的人道:“薛兄,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府内进了‘闲杂人等’,我担心惊扰到了月公子。”薛淮里一边说,一边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视着屋子。而屏风后的动静,已然被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了另一种不合时宜的画面!   “薛兄是担心那人躲进了‘桃苑’吧。如此,薛兄且带人搜搜便是!”   宫玥戈淡声说道。可,话虽这样说,薛淮里又岂敢真的派人明目张胆搜查这里,只道:“月兄,今日的棋尚未下完,不知,你可还有兴趣?”   “这是自然,但还请薛兄稍等片刻!”   “如此,那我就在亭中等候,顺便让人准备一些点心!”   宫玥戈知晓对方今日不查这‘桃苑’,是不会放心的。于是,也不点破,由着他去。反正,他要找的这人,是决计找不到的。   薛淮里退了出去,暗暗的使眼色让自己的人下去‘准备点心’。   屏风后!   夜千陵连连吞了好几口水,这才浑身湿漉的勉强站稳了身体。但,却在下一刻看见,对面之人那一双漆黑的瞳眸中映衬出来的自己,脸上的白纱,早已经因刚才那一变故而飘落了下来。   面色,倏然一僵,想要伸手挡,却已是来不及了!   “夜姑娘,怎么是你?”   宫玥戈‘惊讶’的望着对面之人,脱口一声轻问!而后,则是一脸的疑惑,隐带一丝怀疑,倒想看看面前之人究竟会怎么来应对眼前这一‘尴尬’的场面,再问道:“夜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   “我……”   这个问题,夜千陵倒真不好回答!僵硬着身体,后退了半步便抵到了身后的浴桶边缘,脸上的水渍还在一个劲的顺着下颚滴落下来,岂是‘狼狈’二字足以形容的?   “夜姑娘……”   “公子,你认识我么?”   忽然,夜千陵眸光一亮,脸上的神色瞬间全部被迷茫替代,在宫玥戈再次开口之际,喃喃轻语打断他!   宫玥戈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夜姑娘,你的记性可真不太好!”   夜千陵缓缓地敛下长睫,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说不出的黯然与低迷,绝对的睁眼说瞎话而面不改色,道:“前些天,我不小心撞到了头,将以前的事都给忘了。然后,有人跟我说,我只要进入藩王府给他找一样东西,他就告诉我我过去的一切!”   “所以,你就不顾危险,偷偷的闯进了这里?”   宫玥戈顺着夜千陵的话说下去,眼底流动的那一丝光芒,令人有些无法参透!   夜千陵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又或者是已无暇去注意眼下的情况,男子赤身坐在浴桶中,而她站在男子的对面浑身湿透,是多么的……引人遐想,不和谐!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片刻,薄唇忽的一扬,语音突转了一个调,道,“夜姑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夜千陵摇头!   “我是你的未婚夫呀!”宫玥戈亦是面不改色!   “你是我的‘未婚夫’?”终于,夜千陵脸上的那一副面色有些维持不住了。声音,明显的变了个样!   宫玥戈轻轻颔首,神色一正,认真道:“夜姑娘,你我自小定亲。可是,数月前,你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我正派人到处找你!”   夜千陵面色僵在那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刚才,她之所以说自己失忆,不过是灵机一动的权宜之计。不然,她实在无法解释眼前的这一切而不引起对方怀疑,亦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假装不认识他,还该死的为他‘沐浴’!   可他,怎么就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夜姑娘,找到你真是太好了,失忆也没事,人平安就好!”宫玥戈一脸笑意的说道,眼角,带着一丝别样的类似‘欣喜’的东西。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夜千陵眼前尴尬的状况!   夜千陵面色倏然一红,连忙转身,动作不甚优雅的跃出了浴桶,在地面上落下一大滩水渍。再逃也般的离开了屏风,哪还有心思去顾那一个人脸上到底有没有带‘人皮面具’!   宫玥戈被夜千陵那一跃所带起的水渍溅了一脸,却毫不在意。凝眸,笑望着那一袭头也不回飞快离去的身影,望着那身影被水浸湿后,后背上隐隐约约映衬出来的那一小片红色!片刻,脸上一张白色的类似‘人皮’一样的东西,一寸寸无声的脱落了下来,落入水中,露出那一张丰神俊美的绝世容颜。似有似无的轻叹一声:她带给他的意外,似乎,总是超出他的意料!   夜千陵步出屏风,水渍在后面拖了一路。怎么也不明白事情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抬步,毫不犹豫的就向着房门走去,欲要离开此地。   但,就在指尖触到紧闭房门的那一刻,却是冷静了下来!   眼前的这一座府院,处处透着不同寻常。而屏风后的那一个人,显然在这一座府院中拥有很高的身份地位。若自己拥有了他‘未婚妻’这一重身份,那在这一座府院中随意行走,自然不成问题!   这般想着,夜千陵倒也是欣然接受了这个身份。只是,万分好奇屏风后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夜千陵不知的是,在这一座府院中,拥有了这样一重身份,无形中已是笼罩了一层至高无上的保护!   ……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   屏风后的宫玥戈自行穿上了衣服,缓步步出屏风,对着坐在梳妆台前听到声音回头望自己的夜千陵浅浅一笑,命屋外的婢女送一套干净的白衣来,为夜千陵精心的梳洗打扮。   随后,打开房门,向着院子中的那一座凉亭走去。   一举一动间,都是说不出的优雅!   安静的房间内!   夜千陵在宫玥戈离开后,换上婢女送来的衣服,任由着之前呵斥自己的那一名婢女为自己梳头。余光,透过不甚清晰的镜面打量的同时,状似好奇的随口问道:“小雅姑娘,你能与我说说公子这个人么?他是什么身份?做什么的?”说着说着,声音一低,黯然流露,“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袭白衣的婢女——小雅,低垂着头,专心致志的为夜千陵梳头。秉承着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好奇的便将好奇压在心底。至于身前之人所问的诸多问题,则是只用了一句滴水不漏的话简洁作答,“夜姑娘,这些问题,你亲自问公子便是!”   夜千陵长睫一垂,不再说话!虽然,才刚刚接触了几面,却已知晓身后的婢女并不简单,而那一个人,则更不简单!   片刻的时间后!   只见模糊的镜子中映衬出来的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成华髻,一排与衣服颜色相形益彰的银簪相扣,飘逸的长长流苏在两旁悬挂下来,美艳不可方物!   这时,门外快步进来一名婢女,毕恭毕敬的对着夜千陵行了一礼,道,“夜姑娘,公子让你去凉亭!”   夜千陵点头,站起身,往房门走去。过长的宽大衣摆,银丝绣边,尽显奢华,却又不失高雅与大方。一眼望去,就如盛开正艳的鲜花上最美的那一辫,摇曳拖拽在身后的地上。   婢女小雅与刚刚进来的那一名婢女,立即上前,弯腰,一人拾起一角,保持着与夜千陵一致的步伐,紧跟在身后!   夜千陵回头望了一眼,直觉身上这一件白衣美则美矣,却过于累赘,不似自己往常衣服的简练!   夜空下桃花环绕的亭子中!   宫玥戈与薛淮里两个人面对面而坐,茶水点心摆置一侧,继续着先前未完的棋局。   听到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宫玥戈侧头望去,只见那一袭缓步而来的白衣,如月下仙子,漫天纷飞的花瓣飘飞在她的周身,斑驳的月光荡涤着她的脸庞,为她徒添了一层诗意光泽。   薛淮里亦回头望去,眼中有着惊艳!   “夜姑娘,请过来这里!”   安静中,宫玥戈出声,示意夜千陵到他的身边去!   夜千陵颔首,脸上悬挂而起的笑容,细微的弧度恰到好处,“月公子!   宫玥戈在夜千陵走近的那一刻,笑着伸手握住夜千陵的手,动作自然,直接将她的那一丝挣扎给忽略。并体贴入微的让婢女去屋内拿一个垫子来,担心晚间的石凳太冰,会让人受凉。   “月兄,这位是?”   对面的薛淮里,久久听不到宫玥戈介绍,只好自己开口相问。   宫玥戈似乎这才记起来,责怪了自己一声,道:“薛兄,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夜姑娘!”   薛淮里闻言,心下疑惑,但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夜姑娘,你好!”   “薛管家,你好!”   夜千陵也同样问了一声好,浅笑妍妍,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闺秀风范!   这时,一名家丁,急冲冲前来,先是对着宫玥戈行了一礼,继而低声对着薛淮里禀告了些什么。下一刻,只见薛淮里站起身来。眼前的这一盘棋,看来,又只能下到一半!   “月兄,实在抱歉,我有急事需要前去处理!”   “薛兄请!”   宫玥戈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今夜的目的,在薛淮里见到自己身侧之人的那一刻,便已经达到。   夜千陵缓缓地收回望着那一袭朱衣离去背影的目光,继而,低头望向眼下的这一盘未完的棋局,倒是起了一丝难得的兴趣。   “夜姑娘,你也喜欢下棋?”   宫玥戈将夜千陵的神色尽收入眼底,笑着问道。同时,也发出邀请,“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你对弈一盘?”   夜千陵微微思忖了一下,未拒绝,在宫玥戈的对面坐下。   如水的月光,静照射进亭内!   ……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   薛淮里一边快步踏入,一边皱眉看着地上那一具女尸,问道:“从哪里找到的?”   一旁的家丁立即回道:“回薛管家的话,尸体是在王爷寝居外的围墙边找到的。她是中了府内的暗器而亡,死亡时间不超过一炷香!”   “将尸体拖下去,另外,去查一查她的身份!”   “是!”   薛淮里挥了挥手,示意家丁可以下去了。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又忽然想起什么,唤住,慎重的吩咐道:“‘桃苑’内住进去的那一名姓‘夜’的姑娘,好生伺候,不可得罪,亦不能有丝毫闪失!”   “是!”   家丁应声!   一夜的动荡,在这一刻,算是告一段落!   ……   桃苑的亭子中!   夜千陵指尖执着的白子,久久未落下去。并不是说眼前错综复杂、步步危机的棋局难住了她,而是对方刚刚落下的那一步,令她觉得有些过于狠毒。意有所指的道:“为了救一个人而牺牲其他无辜的人,月公子,你觉得这样做好么?”   宫玥戈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掩藏在浓睫投射下的阴影里。浅笑间,将问题丢回给了夜千陵,“如果是你,你又会如何?”   闻言,夜千陵也笑了,同时,手中的棋子毫不犹豫的落下。   如果是她,如果想救的那一个人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那么,她也会做同样的决定。或许,在某些方面,她似乎与对面之人很相似!   ……   第二日!   夜千陵早早的起身,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辐射大地的那一刻,打开房门,缓步踏出。沐浴着阳光,微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花香扑鼻的空气,直觉心旷神怡。   之后,闲然的在落英缤纷的桃林内漫步了起来。   宫玥戈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衣摆拖拽一地的白衣女子,悠然穿梭在桃花林中,脸上的笑容,比任何一朵盛开的桃花都来得清魅惑人!   “夜姑娘,起得这么早!”   “月公子早!”   宫玥戈走过去打招呼,夜千陵回以一笑!   两个人,默契般的谁也不提昨夜发生的尴尬事,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夜姑娘,这一座府院白天与夜晚不同,各处的景致亦不同,若是你喜欢,倒是可以带着小推到处逛逛,只是,切忌不可去后山!”宫玥戈笑着说道。话落,抬起的手,摘了枝头一朵桃花,不理夜千陵的皱眉,插入夜千陵的发髻间。   藩王府同别的府院有所不同,是半建在城内,半扩建在城外。拦在中间的半堵城墙被拆,刚好将城内城外的建筑连在一起。从未有人这般建过,亦从不允许人这般建,可在‘冀州城’,藩王最大,他的命令,就等同与是‘皇令’!   夜千陵笑着点了点头,但至于到底会不会听宫玥戈的话不去后山,那就是一个未知之数了。   用过早餐!   夜千陵步出‘桃苑’,同昨夜不同的是,此刻的她,可以大大方方行走在府内的每一个角落。伸手,欲要取下发髻间的那一朵桃花。   “夜姑娘,你还是不要取下它的好!”   跟随在夜千陵身后的小雅,看着夜千陵的举动,开口说道,“在‘藩王府’内,只有‘桃苑’这一处才有桃花。”   夜千陵一怔,片刻,慢慢的反应过来。想必,这桃花代表着‘桃苑’的标志。那一个人给自己带上它,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一路上遇见的家丁婢女,皆恭敬的对夜千陵行礼。   白天的府院,褪去了夜晚的那一层诡异!   夜千陵一边走,一边暗暗思忖着这‘藩王洛沉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传言,他贪图美色酒肉,藩王府夜夜笙歌。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以至于。竟无一人能够画出他的画像。而行步的这一过程中,夜千陵敏锐的察觉到,地上有些堆积在一起却被人拨乱的石子。   昨夜,她行走在府院中就察觉到,府院中处处布了阵法,与此刻截然不同。   难道,那些阵法是特意针对晚上开启的,而白天则关闭?   这般想着,夜千陵的好奇越发的被勾了起来,时不时与身后的婢女闲话家常,“小雅,你家公子经常住在这里么?”   “公子并非经常住在这里,只是偶尔而已!”一年中,顶多来一两次!   “你家公子与藩王交情很好?”   “这个奴婢不知!”   “小雅,你一直伺候在你家公子身边么?”   “不是!”   “小雅,你见过藩王么?”   “未曾见过!”   ……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个多时辰,夜千陵忍不住感叹这座府院之大,放眼望去,山坡草坪,原来,她们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外的那半座府院之中。伸手,抚了抚额上挂满的汗渍,仰头望了望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有些喘息的对着小雅道:“小雅,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你去给我取些水来。”   小雅有些不放心,道:“夜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还想逛逛!”   夜千陵拒绝。她还想借着今日这个机会,好好地了解了解这一座府院,也想找找看有没有宝藏的线索。当夜,既然答应了慕容尘,那么,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将它拿到手!   小雅无法,只能应声,下去为夜千陵拿水!   夜千陵环视四周,向着不远处的那一片小森林走去,想要在树荫底下休息休息。   鬼魅缭绕的回荡音,在夜千陵刚一靠近小森林的那一刻,清晰的传入夜千陵的耳内。在烈日当空下,异样的阴寒蚀骨,让人直觉一下子步入了严寒深冬。周身冷气环绕,忍不住的想要颤抖!   夜千陵直直地皱了皱眉,目光向着小森林内望去!   只见,眼前的这一片小森林,树木笔直高大,密密麻麻的翠绿色长藤垂落下来如一条条的丝带,在阵阵清风的吹拂下,轻微的飘扬而起,阴气慎重!   夜千陵脚步停在那里,考虑着要不要转身离开。   而,就在这时,一道纯净的孩童求救声,忽的从林中深处传出来,清晰的拂过夜千陵的耳畔,“姐姐,救我,救我!”   夜千陵听着声音,再望着小森林,直觉魄异。一时间,脚步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旋即,转身,就要离去。可,身后的那一道声音,就如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夜千陵。   夜千陵每退开一步,那一道声音中夹杂的委屈与绝望就深一分,如影随形。   因声判断,求救的人顶多不过五六岁的年纪!   走?还是进去?   夜千陵微微的犹豫了一下。最后,理智战胜感情。一咬牙,狠心的转身,绝然而去。   然,一角早已经尘封的记忆,徒然在迈开脚步的这一刻,不合时宜的微微开启。曾经,也有一个人如此绝望的大声呼喊,也有一个人因为没有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而委屈的直落眼泪,也有一个人在知道没有人可以救她后,哽咽住了所有的害怕。   而,那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只是,当时的她,年纪已将近此刻这一道声音的四倍!   ……   茂密的小森林深处,交错的枝叶严严实实的挡住外界的阳光,温度清凉中带着一丝令人战粟的阴冷。风过处,无边绿叶萧萧落下,显现出一丝与夏日不相符的萧瑟!   小森林的中心,是一片不甚辽阔的空地。中间,拔地而起一座八层的小塔。在岁月的腐蚀下,显现出一丝破败与古老。   小塔的四周,种满了天坛鸟。   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溪水不过半手掌高度,底下,柔软石铺就,自花丛中间泉泉流淌而过。   一个一袭白衣、长发未束的男子,赤足玩着溪水中的水,远远看上去玩得不亦乐乎。但见他,在听到脚步声传来的那一刻,缓缓地侧过头来。   阳光下,不算绝美的容颜,却绝对是让人过目难忘。五官轮廓分明,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异于常人的银白色眼眸简直就像是浸在泉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肤色白皙如雪,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苍白,粉嫩的嘴唇像极了玫瑰花的花瓣,鼻梁高挺,一切组合成了一种奇异的风情。   而至于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岁!   鬼使神差进入小森林的夜千陵,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慕容尘的眼睛,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清澈的,让她忍不住就想要靠近一分。但同面前这一双眼睛比起来,却远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姐姐,小希还以为你走了呢,没想到你竟进来了!”   男子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夜千陵,渐渐的,脸上荡漾开一抹带声的微笑。童声童气的语音,犹如银铃般悦耳好听,在空气中倾洒开来,俨然就是刚才夜千陵在森林外听到的那一道声音。只是,此刻的声音中,没有了委屈,亦没有了绝望!   “姐姐,你是来救小希、来陪小希玩的么?”   男子站起身来,白皙双足上的水渍便落在了草坪上。衣摆一垂,将那一双好看的双足严严实实掩藏。欣喜的笑容,神色中既想靠近,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害怕,如同一个被人驱逐、长期生活在阴影里、提心吊胆过活的孩子。   这一刻,夜千陵终于知道面前男子的眼睛为何会如此纯净了!   他的心智,不全!   “姐姐,小希看到你来了,很高兴,但是,小希又看到姐姐你走了,小希很难过,姐姐,你是来陪小希玩的,是么?”男子微嘟喃起嘴,委屈的神色本该与面容不符,但却异样的融合。仿佛,本因如此!   阳光下,两袭白衣面对面而站,夜千陵要微仰头才能看到男子的脸。但,照耀的明媚阳光在他脸上反射的光芒,却让她丝毫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神色。   “姐姐,你真漂亮,你是来陪小希玩的么?”   同一句话,在片刻的时间内,男子连连问了三遍。不难看出,他似乎很孤独,很希望有个人陪他玩。   夜千陵还是没有说话。男子周身散发出来的纯净气息,不染尘埃,细细地萦绕上她。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莫名的蛊惑力,让人听着听着,便如一道漩涡般深陷了下去。   男子看着自己面前沉默不语的人儿,轻轻地笑了,不绝美的脸却有着最绝美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冰凉如水的手,径自握住夜千陵的手,手心与手心相对,拉着夜千陵便往前跑去。同时,空着的那一只手,兴奋的在半空中挥舞。   夜千陵徒然被男子带着往前跑,就要挣脱,但不知为何,手竟使不上一丝力气。而与此同时,心中的一切纷纷扰扰,突然奇迹般的消失不见。心境,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过长的白色银丝绣边衣摆,如一条白绫,拖拽过地上每一寸革坪,足尖的柔软踏觉,恍若漫步云端!   这个男子,有令人忘忧的本领!   与一个‘五六岁’的人玩耍,夜千陵仿佛也回到了五六岁,童真的年龄,无忧无虑!   远远望去,那是一幅绝美的画卷。俊美的男子衣袂飘扬、发丝纷飞拉着一个美貌的女子奔跑在天坛鸟盛开的花丛中,不时调皮的回头,摘下一朵直往女子的发间插。倾泻开的笑声洋溢在小森林的每一个角落,将阴森驱散,将鬼魅缭绕驱逐,将灿烂的阳光引进来!   ……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在天际的太阳明显偏移了一抹弧度后,夜千陵与男子两个人喘息的在小塔紧闭的门外席地而坐。小塔的门两侧,安置了两座半人高的小小石狮子,栩栩如生,柔和与锐利并存!   “姐姐,你真好,愿意陪小希玩!”   男子撩起自己的衣袖,伏过身就为夜千陵擦拭上额角。那纯净的笑容,令人提不起一丝防备。   夜千陵也为男子擦了擦额头,微笑的面容将心底深处的那一抹沉思与心惊完美掩藏。她知道,自己刚才是受了面前男子的盅惑,他或许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姐姐,你喜欢小希么?姐姐,以后你都留在这里陪小希,永远都不要走了,好不好?”男子看着渐渐西落的太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紧紧地拉住夜千陵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银白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祈求,隐带着一丝强行压抑的不安。   夜千陵不动声色的侧开头,不让自己对上那一双盅惑人心智的银白色眼睛。心中,暗自思忖间,狠心的不理男子的祈求,一寸寸掰开男子的手,站起身来,却是微笑着道:“小希,姐姐也喜欢你。但是,天色已经不早了,姐姐要回去了,姐姐明天再来看你,好么?”   男子闻言,神色,一下子就黯然了下去。就如同夏日的天气般,骤然而变!   夜千陵选择了忽视。眼前的这一座小森林,位于‘藩王府’内,处处带着诡异,比之‘藩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个心智不全、拥有一双异于常人眼眸的英俊男人……   “姐姐,不要走,好么?”男子看上去非常的舍不得夜千陵,再次开口祈求。同时,双手亦再次拉住了夜千陵的手,力道有些重!   “小希,姐姐真的要走了。”   诡异之地,不宜久留!诡异之人,不宜多触!夜千陵是理智的,手腕一转,巧妙地就从男子的手中挣脱了出来。抬步,毫不犹豫的头也不回离去。   男子没有再说话,一双银白色眼眸,一直望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离自己越走越远。暗淡下去的阳光,将他的影子与身后拖得老长老长,附着在身后那一座古老而沧桑的小塔上。一眼望去,静立的男子恍若一个被人遗弃了的孩子,孤寂、伤心到了极点!   骤然,一道异常沉重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划破静寂,同时,整个地面也微微的震动了一下!   夜千陵迫使自己不要去听,脚步,没有半分的停顿。   片刻的时间,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肆意的弥漫开来,将四周所有的气息都硬生生的掩盖了下去。   一步、两步、三步……夜千陵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许回头,亦不能回头。但是,当不经意低头的那一眼,瞥见地上那一条小溪内的水全部被染成鲜红色时,终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地回过头去。   那一眼,双眸抑制不住的微微睁大,垂与身侧的右手,倏然抬起捂住了嘴巴!   原来,刚才的那一道声音,竟是男子打碎了小塔左侧的那一只石狮子!   而此刻,只见男子赤足踩在地上尖锐的碎石上。艳红色的鲜血,永无止境的从他刺破的双足蔓延出来,如一道道细小的水流,汇聚进小溪。   夜千陵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浑身的血液,有那么一刹那的凝固住。   然后,呵声问道:“小希,你在做什么?”   “姐姐,哥哥说,喜欢小希的人,看到小希受伤,都会留下来照顾小希的。若是她不留下来,那么,就说明她不喜欢小希!”男子的声音,还是一如之前的童气,似乎根本未感觉到疼痛一般。甚至,脸上还带着无辜的笑容。只是,夜千陵却听出了隐含在其中的那一丝令人心惊的戾气,“姐姐,小希现在受伤了,你会留下来照顾小希么?姐姐,你刚才说喜欢小希哦,你不是在骗小希吧?”      风云乱世·入局 第四六章      男子赤足站立在尖锐的碎石之上,白色着地的衣摆不知不觉吸食上点点深红色的血渍。声音、神色、甚至是脸上的笑容,都自始至终未曾有丝毫的变化。但,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气息,却已是令人止不住从心底深处发出战粟。   夜千陵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踩到自己摇曳在地的衣摆,险些跌倒!   “姐姐,你是在骗小希么?”   男子见夜千陵后退,语音毫无起伏的再问了一遍。微嘟喃起的嘴,带着孩子般的委屈!   夜千陵立即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说不出的僵硬,亦丝毫未深入眼底,道:“当然不是,姐姐怎么会骗小希呢!”   闻言,男子灿烂的笑了,如同得到了糖果吃的孩子,“姐姐,那你是愿意留下来陪小希了,是么?”   “小希,你受伤了,姐姐去给你拿药,好么?”   此时此刻的夜千陵,只想快些离开这一座小森林,离开这个男人。虽然,她知道,这似乎已经不太可能!   “姐姐,塔里面就有药哦!”男子一脸纯真的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塔门紧闭的小塔!   “小希,外面的药更好,姐姐去外面拿!”   夜千陵亦是笑得一脸纯然,步伐,在说话间开始微微的向后挪去。然后,转身,摇曳着拖地的过长衣摆快速离去。而,就在她踏出第五步的时候,安静恍如无人的身后,缓缓地响起了一道黯然似自言自语的声音,“原来,姐姐是在骗小希啊!”声音,说道此处,微微的顿了一顿,待再衔接上时,已是阴寒入骨,“姐姐,小希最讨厌别人骗小希了。就算是姐姐,也不可以!”   音落,四周徒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风中,夹杂着的那一丝浓郁血腥味,令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夜千陵的脚步,一时间猛然顿住。抬头望去,只见自己前方那一片林木中垂落下来的长藤,如同鬼魅般肆意飘飞而起,回荡的风声,亦如鬼魅在歌唱。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蓦然回头,绽放开一抹迤逦的笑容,道:“小希,姐姐不走了!”   霎时,男子银白色瞳眸中的那一抹诡光烟消云散,就如翻书一般恢复到了初见时的澄澈。而空气中的那一阵阵阴风,也随之消失不见,来无影去无踪!难以置信欣喜的道:“姐姐,是真的么?你真的不走了?”   她当然想走,只是,眼下的情况,她有绝对的把握走得了么?夜千陵在心底暗笑了一声,可面上,却全然是诚挚的笑容,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假,“小希,姐姐喜欢你,如今你受伤了,姐姐当然要留下来照顾你呀!”   “姐姐,原来你没有骗小希!”   男子高兴极了,丝毫没有看地面,一步一个血脚印,踩着尖锐的碎石向着夜千陵走过来夜千陵不紧不慢的迎上前去,双手一如之前被男子蛊惑住时那般亲昵的抚上男子的肩膀,扶着男子在草坪上席地坐了下来,面含担忧的道:“小希,让姐姐看看你的脚!”   男子用力的点头,将衣摆往上一拉,便露出了那一双血肉模糊、扎满了碎石的血红色双足!   夜千陵虽然早就知道男子伤得不轻,但咋一眼看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而后,一拂衣袖,在男子的对面蹲下身来,道:“小希,姐姐帮你把脚上的碎石取出来,好么?”   男子依然笑着点头。   夜千陵甚至有那么一刻起过杀意,但最后,却是完美的敛了下去。微垂着头,细心的将男子足下的碎石,一一取出来。   男子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神色认真的人儿,然后,忍不住调皮的伸出手,去把玩面前人儿滑过肩膀垂落下来的乌黑长发,在苍白的指尖来回的旋转,仿佛那是一件特别好玩的玩具。   夜千陵的双手,不知不觉染满了鲜血,猩红色的液体不断地从她的指缝渗透出来,滴落在草坪地上。而这一过程中,男子始终未曾喊一下‘疼’!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晚霞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天际!   男子仰头而望,突然,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双手环胸,受伤的双足也同时收了回去,卷缩成婴儿的姿态,脆弱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夜千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环视一周后,疑惑的问道:“小希,怎么了?”   “姐姐,天快要黑了!”   男子脸紧紧地垂在膝盖上,童稚的声音,亦含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察觉到男子似乎很害怕天黑!   安静中!   男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地勾了勾夜千陵的衣袖,那一双银白色的瞳眸在浓睫下若隐若现,声含浓沉的祈求,“姐姐,你陪小希到塔里面去躲起来,好不好?”   夜千陵越过男子的头顶,望了一眼身后那一座古老的高塔,没有说话。   “姐姐,小希怕,很怕!”   男子见夜千陵不说话,突然,身子往前一倾,扑向了夜千陵。有力的双手将夜千陵整个人紧紧地环抱住。那身体的颤抖,便清晰的传给了夜千陵。   夜千陵本能的要推开男子,但是,他的力道太重,她根本推不开。   “姐姐,你陪小希躲起来,好不好,好不好?”男子伏在夜千陵的耳畔说话,那阴慑的气息便悉数拂过了夜千陵的耳畔,令夜千陵也禁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夜千陵心底冷静的沉思着,片刻,回抱住男子。手,在男子的脊背上安抚性的拍了拍,道:“好,姐姐留下来陪你,但是,我们不进塔,好么?”   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一座塔,给夜千陵一种可怕的直觉!   男子抬起头来,面对着夜千陵,喃喃启声,“可是……”   “小希不怕哦,有姐姐陪着你呢!”   夜千陵打断男子的话,唇角噙着的那一抹笑容,如水柔和。双眸笑弯成弦月,亦有着迷人的盅惑。只是,这样的盅惑与男子先前给人的蛊惑,是截然不同的!   男子的身体,还带着无法压制的颤抖,但头却是轻轻地点了下去。双臂一收,再将夜千陵紧紧地拥入了怀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安全感!   ……   与此同时的‘桃苑’内!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静坐在桃林深处的亭子之中。而亭子外,则笔直的跪了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   这样的画面,也不知道已经具体维持了多久!   “公子!”   长久的死寂中,跪与亭外的婢女小雅抬起头来,轻轻地唤了一声!   宫玥戈似乎没有听到,悠然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杯盖轻若无声的摩挲着杯沿,沉凝的目光,遗落在远处枝头上的一朵桃花上。   ……   小森林内。   光线渐渐地暗淡了下去,尤显得四周阴森一片!   夜千陵席地坐在草坪上,而男子,则倚靠着她的双腿平坦在草坪上,闭目休憩!那毫无防备的姿态,令夜千陵每每动的杀心,到最后都落了下去。   指尖,轻轻地抚摸上那一张脸!   男子动了动身子,却没有睁开眼睛。一把拉住夜千陵的手,让她的手心覆着在自己的脸,唇角,露出一抹安心的弧度!   夜千陵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梳理起男子的长发,一下又一下。半晌,忽然毫无征兆的将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入了男子的后颈。   下一刻,只见男子拉着夜千陵的手,一寸寸的松开,砰然落在了身侧!   夜千陵轻轻地唤了一声,确定男子已经沉睡了后,将男子的头,从自己的腿上移开,锤了锤麻木不堪的双腿,快速的站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但,轻而易举进来的小森林,在这一刻想要离去时,却是遍布了诡异的阵法!   夜千陵冷静的环视,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破阵而出。   森林外!   夜千陵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鬼魅声缭绕的小森林,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心跳声,久久才平复下来。   一路上,夜千陵细细的留意之前看到的那些碎石子。   发现,那些阵法,果然被启动。期间,遇上了一名府院的家丁。   那家丁,望见夜千陵发髻间的那一朵桃花,不敢多问什么,态度恭敬,主动为夜千陵领路,送夜千陵回到了‘桃苑’!   桃苑门口!   家丁恭敬的行了一礼,退身离去!   夜千陵收回视线,缓步步入。周身,立即被满园的花香萦绕,如置身梦幻之地!   “夜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公子正在屋中等你一起用餐!”一名身着白衣的婢女,在夜千陵进入桃苑后,便快速的迎上前来。   夜千陵微笑着点头,由婢女引路,向着灯火通明的房间走去。   烛光漫漫的屋内,宫玥戈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慢条斯理的翻动着手中的书。在听到脚步声传来的那一刻,缓缓地抬起头来,自然而然的对着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袭白衣露出一抹笑容,“夜姑娘……”你回来了……但出口一半的话,在看清那一个人脸上的神情时,徒然变成了,“你怎么了?”   夜千陵脸上原本的微笑,早已经在踏入房门的前一刻悉数敛去。这一刻,烛光的映衬下,除了害怕与颤抖,再无其他。抬步,快步向着书桌前的那一袭白衣跑过去。双手,直接紧拽住白衣的衣袖,节骨处泛起一圈白色,结结巴巴的道:“月公子,我……我……”   宫玥戈微微的怔了一下,但眸光一转间,却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反手覆上了夜千陵的手背,安抚性的拍了拍,道:“夜姑娘,发生了什么事?莫怕,一切有我在!”   夜千陵颤抖依旧,语音有些不清的道:“月公子,我……我进入了后山的小森林中!”   宫玥戈面色变沉,片刻,道:“莫怕,一切都过去了!”   夜千陵细细的观察着近在咫尺之人脸上的神色,不愿错过哪怕是一丝一毫,道:“月公子,那一座小森林太可怕了,小森林内的人也好可怕,他一直要留我!”   “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么,莫怕,都怪小雅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若论演戏,面前两人可算是各中高手!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安抚下,慢慢的平静下来,但拉着宫玥戈的手却始终未曾松开,好奇道:“月公子,你认识小森林内的那一个人么?你能不能与我说说他?”   终于,转到正题上来了!   宫玥戈眼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牵着夜千陵的手站起身来。再一边带着夜千陵向着饭桌走去,一边开口道:“你若想知道,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说!”   温热有力的手掌,给夜千陵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夜千陵几次不动声色的抽了抽,但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抽离。最后,只能任由着面前之人拉着!   之前与夜千陵一道进入屋内的那一名婢女,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宫玥戈示意夜千陵坐,而自己,则在夜千陵的右侧一拂衣袖,坐了下来。动筷子,动作自然的夹了一块肉放入夜千陵的碗中,温柔笑道:“一天未吃东西,饿了吧?”   夜千陵确实是饿了,但是,小森林内浓郁的血腥味似乎还清晰的漂浮在她的面前,令她半分食欲也没有,摇了摇头,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月公子,我不饿,你还是与我说说小森林内的那一个人吧。他看上去好像心智不全,我……我有些好奇,他怎么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那种地方?”   “若你真的想知道,那么,便先吃了这一块肉再说!”   夜千陵闻言,眉宇明显一皱。而反观对方,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于是,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那一股恶心感,动筷子将碗中的肉给吃了下去。   一杯茶,在这个时候递到了夜千陵的面前。   宫玥戈端着茶,示意夜千陵接下,道:“夜姑娘,你太瘦了,该多吃一点!”   夜千陵连忙接过茶盏,连连的喝了好几口茶才渐渐地冲淡了喉间的那股感觉,笑着放在一侧,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月公子,现在肉也吃了,茶也喝了,你该说了吧?”   “真的如此好奇?’,   夜千陵点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小森林内的那一个人绝不简单!   宫玥戈缓慢的放下筷子,侧过身来望着夜千陵。细细地想了一会儿后,浓睫微微下垂,启声道:“前一任藩王,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哥哥叫——洛沉希,也就是此刻的藩王。而弟弟则叫——洛泽希,也就是你在小森林内看到的那一个人。”   “小森林内的那一个人,是藩王的弟弟?”这一刻,夜千陵是真的惊讶,没想到那一个人竟是这样的身份!   宫玥戈点头!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么……”宫玥戈的语音,有意无意的微微拖长。但在将夜千陵的好奇高高挑起之际,却是眉目一弯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夜千陵脱口反问,直觉面前之人是知道一切事情的。并且,若是她没有记错,面前之人之前似乎还特意‘提醒’了她不要去后山!   只是,那提醒,究竟是真的不想她去,还是有意引她前去?答案,恐怕也只有宫玥戈自己一个人知晓了!   宫玥戈脸上的笑意,忽然变得更浓,取笑着道:“夜姑娘觉得我该知道么?”   夜千陵拧了拧眉,抿唇不语。知晓对方已无说下去的意思。   一顿饭,在不同寻常的安静中过去!   饭后!   夜千陵起身,对着宫玥戈道:“月公子,我想要出府去玩玩!”   宫玥戈闻言,望向夜千陵。随后,取过屏风上的那一件白色外衣,向着夜千陵走去,再亲昵的披在夜千陵的肩膀上,将她被披风压住的长发轻轻撩出,神色温柔,似看穿一切,道:“夜姑娘,你是想要去见那一个可以告诉你‘过往一切’、让你进府来为他取东西的人么?”   问,却并未想得到对方的回答!   宫玥戈缓缓地退开一步,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深远。声音中,带出一丝提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继续道:“夜姑娘,那一个人,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月公子的话,我记住了!”   夜千陵莞尔一笑,却并未正面回答。   宫玥戈点了点头,黑眸中,流露出一抹类似‘不舍’的东西。   夜千陵望过去,恰好看到,于是,忍不住笑道:“月公子,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宫玥戈浅笑,却是笑而不语。转身,向着书桌走去。   唇畔勾勒起的那一抹弧度,在背对着夜千陵的那一刻,在闪动的烛光下,似乎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夜千陵也随之转身,步出了房门。瞥见房门外站着的那一个望着自己时欲言又止的婢女,疑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与我说?”   婢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下后,忽然屈膝而跪,道:“夜姑娘,小雅姐姐还跪在亭子外,你可以向公子求求情,让她起来么?”   “她是因为我才被罚跪的?”夜千陵隐约猜到了什么!   婢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夜千陵回头,向着已然坐在书桌前的那一个人望去,带着一丝玩笑的口吻,一语双关道:“月公子,你罚小雅,是在责怪我今日到处乱走么?”   “你想多了!”宫玥戈淡淡一笑,侧头对着婢女吩咐道:“去传我的命令,让她起来吧!”   婢女立即欣喜的应声,起身离去。   夜千陵也向着府院外而去。   ……   半个时辰后!   夜千陵负手站在一家酒楼二楼雅间的窗边,低头俯视着下方人来人往、热闹丝毫不逊于白天的喧哗街道。声音平淡,对身后的影卫问道:“可有查到‘宫玥戈’的消息?”   身后的影卫低头回禀,“没有!”   “当日进入‘藩王府’的人,可有活着出来的?”   影卫再禀,“没有!”   夜千陵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此刻,所有的事都毫无线索。而,要找宝藏,甚至连从何入手都还毫无头绪。或许,她该想办法见一见‘藩王洛沉希’!   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在这个时候盘旋在了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伸出一只手,让鸽子在自己的手上停下来,再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那一纸条。   寥寥几字,让夜千陵的脸上,不觉染起了一抹浅笑:语儿,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   月上中梢!   站在酒楼窗边的夜千陵转身,准备返回‘藩王府’,但余光,却是这个时候不经意间瞥见底下街道上策马而过的那一袭胜雪白衣。   是他,宫玥戈!   望见那一张令夜千陵痛恨至极的脸,夜千陵立即恨意丛生!   手掌一撑窗棱,一个潇洒的跃身便从窗户直接跃了下去。目光环视间,直接解开酒楼门口边上那一匹不知道主人是谁的骏马。再跃身上马,向着那一袭白衣紧追而去。   所有的动作,完美的一气呵成!   身后的影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运用轻功跟在后面!   宫玥戈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回头瞥了一眼。月光下,薄削好看的唇角隐隐带起一抹若有还无的弧度。一扬马鞭,加快了速度。   夜千陵紧追不舍!   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后,宫玥戈一个轻巧的勒马,在一片小森林外停了下来。然后,不紧不慢的调转马头,笑望向身后的人。   夜千陵在下一刻勒住缰绳。发现,前方那一片小森林有些说不出的眼熟。而,待听得那鬼魅缭绕的声音时,赫然明白过来,这正是之前自己进去过的那一片森林。只是,此刻所站的位置,是小森林的另一边而已。   身后的影卫,也纷纷的追了上来,在夜千陵的身后落下。   “夫人,好久不见!”   宫玥戈坐在骏马上,衣袂飘飘,对上对面那一张黑沉的脸,笑得好生好看!   夜千陵此刻如何还能不知对方是故意引自己前来,只是,不管他打得什么主意,她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红唇,同样扬起一抹弧度。但美则美矣,却是带着危险,“宫玥戈,好久不见!”      风云乱世·入局 第四七章      如水的月光下,小森林外的空地上,沁凉的夜风席卷周身!   夜千陵一袭白衣,身形笔直坐在骏马上。身上,还披着那一件出‘藩王府’的桃苑时、宫玥戈亲手为她披上的披风,冷眼看着对面那一个同样坐在骏马上的男人。紧绷的面部轮廓与那人形成鲜明的对比,音声淡到冰寒,“宫玥戈,没想到你竟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宫玥戈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丰神俊美的容颜含带令人心动的温柔,让人怎么也无法同他那狠绝残忍的手段联系在一起。开口的话语,天簌般的嗓音流泻在空气中,每一个音节都悦耳好听,就像轻拨琴弦抚弄开来的流觞曲水,“夫人,你这说得是哪里话,为夫可是特意前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两个字,语音,有意无意的停顿了一下!只是,眸底深处荡漾的那一丝浅浅柔情,又有谁能参透!   夜千陵万分不屑的嗤笑一声,“宫玥戈,难道你都喜欢说这么些‘鬼话’?”   “夫人,为夫这,怎么是‘鬼话’呢?”   宫玥戈挑了挑斜飞入鬓的浓眉,勾起唇角流泻开的那一抹笑容,合该是映入画中的,“夫人,世间多纷扰,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是到处都是。不如,跟为夫回去……”   “跟你回去,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些么?”夜千陵似嘲非嘲打断对方的话。   宫玥戈认真的点了点头,“即使外面天塌地陷,为夫为夫人准备的‘家”也是安和平静!”   声情并茂的言语,相信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会不可自拔的沦陷下去!   可惜,却有一个意外,那就是夜千陵!   夜千陵一刹那几乎是笑出了声来,冷然的目光,似一道寒冰极速射出,“宫玥戈,难道你的能力,也就只会用用这些‘温柔计’?”   宫玥戈微眯了一下眼,不语!   夜千陵则紧接着对身后的影卫冷漠下令,“来人,给我杀了宫玥戈!”   音落,一行影卫便飞身上前,将骏马上的宫玥戈团团围住!   宫玥戈又岂会将这些人看在眼里,衣袖轻拂间,轻轻松松的便挡开了最先逼近他的凌厉攻势。而他,似乎并不想杀人。出手的招式中,可看出处处留了情!   夜千陵未曾上前,只是如一旁观者,冷静的看着前方的刀光剑影!   渐渐地,她知道,所有的影卫加起来,也绝不是那一个人的对手。眸光流转间,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将那一个人引到小森林中去。   傍晚之时,她从小森林内破阵而出,对小森林也算略有了解,若是能因地制宜,加以利用……!   半空中,应对着影卫层层攻势的宫玥戈,目光似有似无的向着骏马上的那一袭白衣掠去一眼。下一刻,一个‘不慎’,被身后的影卫一掌所‘伤’,翩然从半空中飘落了下来。   夜千陵刚才并未留心,待看到这一幕,虽觉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跃身下马,一步步向着落地的宫玥戈走去。月光下美靥如画的容颜,噙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纷纷落下地来的影卫,向两侧分开,让道给夜千陵!   夜千陵一路行走在影卫让开的小道上,目不斜视!沉稳的步伐,华丽的白衣那过长的衣摆,累赘的摇曳在身后。片刻,在宫玥戈面前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负手而立,锐利的目光仿佛可以硬生生的穿透人的身体,将宫玥戈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出口的声音,如冰雹砸落下来,“宫玥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宫玥戈笑了笑,轻声细语,“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一句话,轻悠悠的飘散在空气中。   令夜千陵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当日在‘翠微林’内发生的一切!   于是,红唇勾勒起的弧度,一时间变得更深,危险亦更甚,“宫玥戈,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宫玥戈笑而不语,幽深的瞳眸深谙如浩瀚的星空看不出情绪。显然,也是想起了当日的事!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目光下,缓慢的侧开一步。旋即,负于身后的手,倏然一挥,一把准确无误的扣住身旁一名影卫手中的利剑对准宫玥戈。同时,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剑柄用力一推!   刹时,影卫手中的利剑便脱手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向着宫玥戈而去。   宫玥戈选择后退闪开,靠近了身后的小森林数步。   夜千陵抓住宫玥戈闪躲的那一刻时间,示意影卫一同上的同时,自己亦飞快的上前。   宫玥戈被猛烈的攻势逼得‘节节败退’,片刻的时间,便已经站在了小森林的边缘上。但神色中,却始终没有丝毫的慌乱,对着逼近的夜千陵灿然一笑,有些‘受屈’的道:“夫人,为夫此来,可都是为了见你一面,你怎能如此狠心?”   “宫玥戈,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夜千陵止不住的冷笑,伴随着话语,手中的利剑,带着狠绝的杀气,毫不犹豫的直向着宫玥戈的胸口而去。   宫玥戈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利剑,不但不躲,反而突然伸出一只手,轻佻的抚摸上夜千陵的脸庞,柔软的指腹细细的摩挲过夜千陵的肌肤。   夜千陵顿时怒不可歇,握着利剑的手猛然一用力,再添了数倍的力道,速度亦瞬时加快!   刹时,破空之声,清晰的响彻在夜空之下!   一眨眼的时间,剑尖,便离宫玥戈的胸口已不到半寸。   而,眼看着就要没入宫玥戈胸口之际,只见,宫玥戈这才开始闪躲。   那动作,看上去缓慢至极,可就是与千钧一发之际,成功的躲开了夜千陵的利剑!   夜千陵如何能不恨,手腕一转,再横扫过去。   宫玥戈挥袖挡开,而两侧的影卫,早已经在刚才那片刻的时间逼近前来。   于是,宫玥戈身形迅疾的一跃,便闪躲进入了小森林,让一行影卫的攻势,通通落了个空。   夜千陵望着消失在小森林内的那一袭白衣,双眸,慢慢的眯了起来,一扬手,示意影卫全部住手,不许追进去。   影卫听命行事,立即收手,不发一言的站在夜千陵的身后!   月光下,夜风吹荡开小森林繁茂的枝叶,在人的身上与地上,投射开影影绰绰的阴影。让人的面容,隐藏在光影交错之中,看不清神情!   夜千陵知道,今夜,宫玥戈绝对是故意引自己前来,而依他的能力,竟‘被迫’闪躲近小森林,不得不令人深思。   他,到底是不知道这一片小森林的诡异,还是……有意想要引自己进去?   时间,在那一袭白衣的负手而立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夜千陵一眨不眨的望着眼前的这一片小森林,望着小森林深处的漆黑幽暗,脑海中,全都是那一日自己所占的这一具身体的主人死的画面,以及,那一个人当日的冷血、残忍与无情。还有就是,那一夜在竹屋内的侮辱。   此生,她夜千陵不杀宫玥戈,誓不为人!   倏然,那半敛的长睫‘刷’的一下掀开,璀璨光芒凝结成一抹冷冽的杀气,手中的利剑反手一挥,在半空中反射开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直接割断了自己白衣那过长的衣摆。再手抚上披风的带子,轻轻往下一扯,将身上的披风褪下,继而迈开步伐,头也不回的步入了小森林!   “大小姐!”   影卫自然也察觉到了眼前小森林的诡异,在身后轻唤一声,就要跟随着夜千陵进入!   “你们,全都给我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小森林内的阵法,夜千陵已经深有领教,不想影卫进入白白牺牲。   “大小姐……”   “这是命令!”一字一度,那一股无形的压力波荡开来,容不得任何人置喙半分。   影卫们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都顿住了迈开的步伐!   漆黑的小森林,枝叶交错,只隐隐渗透进来一丝少得可怜的月光,勉强可看清几步之遥内的身影。   夜千陵每走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目光,扫视四周。耳朵,聆听八方!忽然,左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关心’声音,“夫人,这一片小树林到处布满了杀人不见血的阵法,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夜千陵听着那声音,双眸,倏的一侧,瞥见一抹白影立在不远之处。于是,左手指尖的银针,无声无息的射了出去。   静!四周静寂一片,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而那一抹白影,依旧站着原地,一动不动!   夜千陵缓步走过去,空气中,响起‘莎莎莎’的声音!   一步之遥处!   夜千陵右手手中的利剑快如闪电挥出!   宫玥戈指尖凌空接着的那一根银针,在这个时候同时出手!   夜千陵霎时只觉得手中的利剑一震,自己的整一只手随之一麻,险些控制不住利剑的让它脱手掉落。双眸,狠狠的一眯,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她以往应对的任何一个人都来得难以对付!   手中的利剑,倏然换了一只手,再带着凌厉的风声挥出。   而,与此同时,右手一把拽住手旁垂落下来的一条蔓藤,一个借力跃起,凌厉的一脚便紧接着而去。   宫玥戈飞身闪躲开,再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夜千陵拽着藤蔓的那一只手,与她一道在那一条藤蔓的摇晃下翩荡开来。   近距离的望去,那两袭白衣,几乎融为了一体!   夜千陵恼怒,利剑再出。   宫玥戈一把准确无误的扣住,略一使力,便使得夜千陵的手掌不受控制的一松。手中的利剑,刹时脱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继而,握着夜千陵拽着藤蔓的那一只手也一个使力,迫使夜千陵松手的同时,带着夜千陵落地。再微一使力,便将夜千陵的身体抵在了身后的那一棵大树上。   所有的一切,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用了绝对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一时间,夜千陵动惮不得,后背抵着粗糙不堪的大树,瞪向面前之人的俊脸,几乎要冒出火来!   “不过就是一孤魂野鬼,你该感激我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何故对我这般怨恨!”练武之人,尤其是修为高深之人,视力要远比一般人来得好些。这么近的距离,虽然光线暗淡到几乎没有光线,但宫玥戈还是可以将夜千陵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出口的声音,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悠叹。   而他,似乎一开始就将夜千陵当成了附身重生的孤魂野鬼!   “宫玥戈,冷血无情、卑鄙无耻的人,我见得多了,但像你这样的,还是世间罕有!”   夜千陵的声音,已然冰冷的毫无温度可言。周身的恼怒,也倏然上升了好几个层次。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毫无愧色的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一个女子,她是那般的善良与无辜。她为了他,在雨中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她为了他,不顾自己父亲一生英明,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她为了他,双足麻木亦想第一时间告诉他好消息。她为了他,咬紧牙,近千阶的台阶一步步走上去。她为了他……这个男人,该死!   杀气,从夜千陵的体内散发出来,令人心惊!   “我就算是冷血无情、卑鄙无耻了,可这,与你又有何关系?”   宫玥戈挑了挑眉,竟是一脸笑意的说道!   “你……”   夜千陵怒极,却是突然说不出话来,胸口不停的起伏。世间,怎么就会有眼前这样可恶的男人?   宫玥戈一手紧紧地扣住夜千陵的两只手,将夜千陵的两只手高高的压制在头顶、树干上。另一只手,来回的抚摸上夜千陵白皙的脸庞。深谙如夜色的瞳眸,在指腹传来的柔软触觉间,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光。片刻,似自言自语般开口道:“为何,你就占了夜璟天女儿的这一具身体呢?”   “宫玥戈,我为何不能占这一具身体?我就是为了她回来向你报仇的!”   夜千陵也不知道宫玥戈究竟看出了什么,但不管他看出什么,对她而言,都毫无意义!   “报仇?”宫玥戈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突的一笑,声音骤然如从冰窖深处传出来,冷得几乎可以冰冻世间一切事物,“或许,她是善良无辜,但是,谁让她是夜璟天的女儿。被夜璟天害死的人,难道就不无辜么?未出生便丧命的孩子,难道就不无辜么?”   闻言,夜千陵猛然想到什么,脱口道:“你说的是‘月诚’的城主夫人?”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一刹那明显加重了力道。一圈青紫交加的淤痕,便赫然呈现在了夜千陵的手腕上,疼痛,至手腕蔓延过夜千陵的全身。   “你与月诚的城主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夜千陵丝毫不在意身体的疼痛,冷静的问道。同时,心底亦在暗暗思忖。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宫玥戈周身的戾气,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恍若是错觉。头,缓缓地垂下来,额头与夜千陵的额头触在一起。滑落肩膀的乌黑长发,轻柔柔的拂过夜千陵的脸庞。   一时间,夜千陵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宫玥戈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   夜千陵不再问、亦不再关心那些个与自己‘无关’的问题,头一侧,毫不犹豫的避开了与宫玥戈的触碰,亦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冷笑着道,“宫玥戈,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与夜璟天究竟有何恩怨,我只知道,夜璟天如今是我的‘父亲’,任何人想要伤他、或者是杀他,都必须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而‘夜千陵’的仇,我绝对要你血债血偿!”   “那就要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宫玥戈笑,没有扣着夜千陵手腕的那一只手,硬是挑起夜千陵的下颚。   然后,俯身,薄削好看的唇角,便情不自禁的覆上了夜千陵的红唇,以吻封声!   夜千陵用力的摇头,但奈何,下颚被面前之人的手紧紧地扣着!手与脚亦丝毫无法动荡!   屈辱!   此时此刻,夜千陵心中,就只有这样一种感觉!   自那一夜在竹屋吻了面前女子后,宫玥戈便喜欢上了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最开始蜻蜓点水的吻,让他渐渐开始有些不满足。不一会儿后,扣着夜千陵下颚的手微微施力,迫使着夜千陵不得不张开嘴角。旋即,灵活的舌头便探入了其中,缠着她的香舌不放,缠绵不休。   夜千陵心中那叫一个恨!   忽然,眸光一闪,再宫玥戈再次缠上她的那一刻,毫无征兆的用力咬了下去。那力道,仿佛恨不得直接将宫玥戈的舌头咬断!   霎时,一缕红色的液体,便顺着两个人的嘴角滑落了下来。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令死寂的四周那呼啸之声更显鬼魅!   宫玥戈的手,随之松开了夜千陵的下颚。指腹,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唇角。眼眸,竟带着一丝清爽的笑意!然后,缓缓地开口,言语中,全是志在必得的强势,“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宫玥戈,今生今世,绝没有那一天!”   夜千陵一字一顿,声音坚定异常!旋即,敏锐的察觉到宫玥戈抵着自己双足的那一只脚微微的放松开了力道,于是,膝盖用力一顶,在他反应不及时,手腕不顾受伤的硬是用巧劲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再身形一晃,勾起身侧的一条藤蔓飞身而起,继而一个迅疾的转身,一脚踢拽过去!   宫玥戈一个快速的后仰身闪躲开!   而夜千陵,就借着这个机会,利用小森林内的藤蔓,眨眼的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玥戈暗笑,脚步迈开!   小森林内的阵法,在夜千陵的变动下,更加的精妙、亦更加的杀机四伏!   这一刻,换成夜千陵隐藏在了暗处!   宫玥戈在布阵破阵方面的能力,绝不差与夜千陵。她布阵,他便破阵。只是,他步伐行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小森林外,而是小森林深处、那一座古塔的方向!   夜千陵看着那一袭向着灯火通明的古塔而去的白色身影,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后,也跟了上去!   死寂中,只听得那轻轻地脚步声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宫玥戈越过古塔门外那些碎石,衣袖一拂,没有触到紧闭的门,便将门推了开来。沉稳的步伐,迈了进去,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塔门内!   夜千陵站在塔门处,借着月光与塔内渗透出来的烛光,她还能清晰的看到碎石上的血渍。不知道那一个名叫‘小希’的男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塔内?他的武功不弱,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她杀宫玥戈的助力?还是……   年久失修的古塔,一共分为八层!   第一层,乃是一片空旷的空地。放眼望去,除了地上那厚厚的尘土,再无其他!而那明亮的光线,原来并非来自烛火,而是来自镶嵌在塔墙上的夜明珠!   不论是从那光泽度还是大小来看,都远比慕容函郁寝宫内的夜明珠不知道名贵了多少倍!   夜千陵一双锐利暗藏的明眸,冷静的扫视四周,而后,缓步走向楼梯,向着二楼而去。木质的阶梯,发出一声声‘咯咯’作响的声音,仿佛随时有可能坍塌!   第二层亦是差不多、第三层亦是……就这样,夜千陵一路来到了顶层的阁楼!   顶层阁楼的面积,与第一层相比,不过是第一层的三分之一左右。抬头,可看见圆形的塔尖就在触手可及处。那里,布满了层层交错的蜘蛛网。环视,只见一抹衣摆上染着点点血渍的白色身影,如一个出生的婴儿般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地环着膝盖,头埋在膝盖上。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一个男人——小希,还能有谁!   夜千陵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轻步走过去!   那卷缩的身影,没有抬头,只是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表明他并没有沉睡!   “小希,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让姐姐好找!”夜千陵在那身影的面前缓缓地蹲下身来,手,轻轻地抚上那身影的头。语气,柔和的开口,道,“小希,姐姐看见你睡着了,就想找些食物来给你吃,但是,等姐姐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你是躲到这里来了么?”   卷缩的身影听着声音,许久许久,才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来!   “小希……”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是前不久才刚刚见过的。但是,这一刻,令夜千陵觉得熟悉的同时,又让她觉得又有些陌生,说不清为什么。   男子抬起头望着夜千陵,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然后,伸手,冰凉如夜水的手便拉住了夜千陵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反问道:“姐姐,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么?”   夜千陵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脸上带着安抚人的浅笑,仿佛事实就是这样一般!   男子见夜千陵点头,微一使力,便将蹲在自己面前的夜千陵,整个儿拥入了怀中。悠悠的声音,如一阵轻风拂过夜千陵的耳畔,“姐姐,小希醒来的时候外面好黑,小希好害怕。小希找不到姐姐,还以为姐姐不要小希了,还以为姐姐是在骗小希。”   夜千陵任由男子抱着。男子的怀抱,一如他的手那般冰凉,不含任何的情欲,与宫玥戈截然不同,并不让她讨厌。手,轻轻地拍了拍男子的脊背,道:“小希,姐姐就算是骗任何人,也不会骗你!”   “是么?”   男子轻若无声的反问了一句,夜千陵并没有听到。同样,她亦没有看到此刻拥着自己、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这个男人,那一双银白色的瞳眸,并不似白天见到时的那般澄澈。   半晌,夜千陵推了推男子,从男子的怀中退出来,神色关切的道:“小希,你吃过饭了么?饿不饿?”   男子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委屈,“姐姐,小希还没有吃饭,小希好饿!”   “那小希以前是在哪里吃饭的?姐姐陪你一道去吃,好不好?”夜千陵确定宫玥戈进入了这一座塔,而一路走上来,她发现这一座塔的窗户全都被封死了,根本出不去。那么,宫玥戈绝对还在这一座塔内。只是,到底会在哪里呢?看来,她也只有通过面前的这个男子来了解这一座塔了!   闻言,男子沉默了一下,道:“姐姐,小希都是在地下的那一间密室内吃东西的哦!”   “那小希带姐姐去,姐姐也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夜千陵轻声说着,话落,还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做出一副很饿的样子。   男子立即站起身来,牵着夜千陵的手便往楼下走去,道:“姐姐,小希这就带你去!”   夜千陵颔首,脚步跟上男子。   不消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一楼。   男子带着夜千陵,一下子转动这边墙壁上的夜明珠,一下子转动那边墙壁上的夜明珠。如此来来回回数遍,在快要将夜千陵弄混了之时,只见不起眼的角落处的地面,发出一声沉沉的声音,一块偌大的石砖缓缓地四了下去!   “姐姐,我们走吧!”   男子对着夜千陵一笑,拉着夜千陵走过去。   夜千陵随着男子一步步下了石砖四下去呈现出来的那一条石阶。心中暗忖,刚才那些开启密道的机关,看似简单,实则精妙至极,其中一个环节弄错,都绝不可能打开,更别提会不会有隐藏的危险了!   下了密道之后,头顶的石砖,便如开启时一样合了回去!   夜千陵目光环视,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共有四条望不到尽头的悠长通道,每一条通道上都镶嵌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将整一个地下世界照耀的黑夜如同白昼!   “姐姐,我们往这边走!”   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右侧的那一条通道,就拉着夜千陵便走了过去。   夜千陵不动声色的将一路上经过看到的景物尽收眼底。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久,男子将夜千陵带入了一间明亮亮、四面墙壁的密室之中。   那里,一堆支离破碎的骨骸几乎占据了半个密室。   而骨骸的中间,还卷缩了一个手脚被反捆绑住、面色惨白、涣散的瞳眸中布满了恐惧、消瘦的不成样子的青衣女子!   夜千陵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本能的倒吸了一口气。之后,蓦然屏住了呼吸。   “姐姐,她就是小希的‘晚餐’哦!”   男子侧头望着夜千陵,高大身躯在墙壁上的夜明珠照耀下投射出来的影子,将夜千陵整个儿包围住!童稚的声音,仿佛在说:姐姐,这就是小希的玩具哦!   “你……”   夜千陵抑制不住的到退了一步,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带起的疼痛,才勉强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   “姐姐,你不是说你也饿了么,那小希就将她分一半给姐姐,好不好?”男子说话的声音,甚至都是带着微笑的。而后,松开夜千陵的手,一步步向着那一个女子走去,蹲下身,随手拾起地上一块尖锐的骨骸,再拿过丢在一旁那一个纯金打造的精致杯子,毫不犹豫的划开女子的手腕,盛了一杯鲜红色的血液,再回身,送到夜千陵的面前。   女子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仿佛早已经没有了灵魂,同样,她亦感觉不到疼痛!   石室内的空气,本就有些窒息。这一刻,融入了那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竟是如一只手勒住了人的颈脖,令人有些喘息不过来!   “姐姐,这个很好喝,小希先给姐姐喝。”   男子见夜千陵一动不动,就将杯子递近了一分。于是,那浓郁的血腥味便向着夜千陵迎面而去。   这个男人,他根本就是一个拥有纯净眼眸的魔鬼!夜千陵双眸一眯,未曾多加思索的一把反手挥了过去。直接将那一只杯子拂落在地!   鲜血,霎时洒了一地!   男子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委屈的声音在密室内回荡起,“姐姐?”   夜千陵反应过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小希,姐姐不喜欢喝这个!”   男子慢慢的皱起了眉,喃喃不解的道:“可是,哥哥说,这是世上最好喝的‘东西’,小希一直都喝这个。小希好喜欢喝哦,姐姐为什么就不喜欢喝呢?”   夜千陵笑容僵硬在脸上,问道:“你哥哥,是藩王‘洛沉希’?”   男子点头,脸上有着欣喜,“姐姐,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哥哥么?姐姐,你好聪明哦!”   夜千陵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小希,你哥哥就一直要你喝这个东西?这个女人,也是他送来给你的?”   男子依然点头,“哥哥在每个月的月圆之日,都会送‘食物’来给小希。”   “你一直独自一个人住在这一座塔内?”   “嗯,哥哥说,外面的人坏,会欺负小希,不让小希出去!”   夜千陵想不出来那一个名叫‘洛沉希’的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可以这般残忍的对待自己的亲弟弟。而原本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惧,渐渐地,竟奇迹般的转变为了怜惜与说不出的心疼,道:“小希,以后不要再吃这种‘食物’了。你哥哥是骗你的,这世间任何一种食物都比这一种‘食物’来得好吃!”   男子望着夜千陵,没有说话!   “小希,你放了这个女子,让她走,好不好?”   “可是,哥哥会生气!”   男子摇了摇头,懊恼的嘟喃起了嘴。   “小希……”   “姐姐,不如你去求哥哥,让哥哥放了她,好不好?小希不能放她走,哥哥会骂小希的。”   夜千陵沉默着,良久,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下一次,你带姐姐去见见你的哥哥。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姐姐有些害怕,不想呆在这里了!”   “好!”   男子点头,伸手在墙壁上的某一处按了按,开启了厚重的石门,带着夜千陵走了出去!   此刻的夜千陵,是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诡异阴森的地方待下去了。可,就在她要开口与男子说‘上去’时,余光瞥见拐角处一抹胜雪的白色衣摆一晃而过!   双眸,倏然深眯了起来!   男子显然也看到了那一角衣摆,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口中诉说出肃杀的话语,但声音与神色,还是那般的纯真,“姐姐,好像有人进来了呢。哥哥说,除了小希的‘食物’外,这里不能出现任何人。出现的人,都是坏人,都要杀掉!”   闻言,夜千陵的红唇,缓缓地勾了起来,异常的好看。对上面前那一双银白色的眼眸,道:“小希,那姐姐帮你,好不好?我们一起将进入这里的‘坏人’杀掉!”   “好!”   男子眼中泛起了兴奋的光芒!   两个人,一道飞快的向着拐角那一抹衣摆消失的方向而去。   拐角处,男子环视了一下,对着夜千陵道:“姐姐,你往右边去,小希往左边去,这一条通道,是左右相通的哦,我们可以前后拦戴住他!”   “好!”   夜千陵点头,与男子分开而去。   而,就在两人离开后,两人刚才所站位置的上空,翩翩然落下来一袭胜雪白衣,那悠然的姿态、那勾勒起的唇畔,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一个字:美!   宫玥戈向着夜千陵离去的那一条通道望去一眼,随后转身,不紧不慢的向着自己前方的那一条通道而去。   夜千陵步入男子所指的那一条通道中。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前方出现一个十字路口,路口处又徒然多出来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通道。   站在路口处!   夜千陵四周环视,半晌亦未等到男子的到来,双眸半敛,选了自己前方那一条通道而去。   地下的世界,错综交织的密道,恍若是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而每一条密道上,每隔一定的距离便镶嵌一颗夜明珠。任其中的一颗拿出去典当,也足够好几十户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开销了!   走走停停,环环绕绕!   夜千陵似乎被困在了其中,每条密道看上去都差不多。   手,每隔几步便在自己经过的密道上留下一个记号,不一会儿的时间后,又再次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记号!   夜千陵懊恼不已!   而那个男子与宫玥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夜千陵不再走动,停在了原处,细细的回想着来到‘冀州城’后发生的一切。甚至,怀疑起那一夜在竹屋内,宫玥戈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听到他的话,为的就是引自己前来。   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般想着,那一袭白衣,便出现在了面前!   夜千陵低垂的长睫缓缓掀开,面无表情的望向对面之人。   “夫人,可是在此处等为夫?”宫玥戈浅笑着说道,音声,还是一如往常的悦耳动听。但配上那狠毒残忍的手段,真真是浪费了这一副好相貌与好声音!   “宫玥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夜千陵对上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的问道。淡淡的声音,在悠长的通道上细细回荡!   “夫人若是想知道,随为夫来,如何?”宫玥戈眼眸笑弯成一抹好看的弧度,致使那一双黑眸越发的深谙,话落,不等夜千陵说话,便转身向着自己身后的那一条通道走去。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一边抬步跟上,一边想着怎么杀他。   宫玥戈似乎身后长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将夜千陵的心思看得透彻,笑声道:“夫人,既然进入了这里,那么,你若想出去,还是依靠为夫的好!”   夜千陵不说话。   “夫人,之前的那一个人,白天信信他就好,至于晚上么,还是别见的好!”   夜千陵还是不说话。其实,她能感觉出白天的男子与晚上的男子有所不同。只是,那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若要让她具体说出哪里不同,她却也是说不出来的!   ‘踏踏踏’的脚步声,永不停歇的回荡在通道之中!   不知道具体过了过久,一炷香?半个时辰?又或者是一个时辰?宫玥戈带着夜千陵九曲十八弯繁复的绕转后,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夜千陵上前一步,只见,空旷的前方,有一个如水潭般深深凹下去的半圆。半圆的中心,有一块恍若太极般的圆形平坦大石。   宫玥戈取下腰间的那一块玉佩,随手便向着那太极形状的大石扔了过去。下一刻,只见那大石快速的旋转了起来,并且,向两侧分开,在中间露出一个圆形的洞来。   宫玥戈一把扣住面露诧异的夜千陵的手,不给夜千陵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带着夜千陵落了下去。   夜千陵这时忽然眸光一转,未被宫玥戈扣住的那一只手,指尖暗藏的三根银针便飞速的射向了宫玥戈。想杀他之心,真是时时刻刻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宫玥戈微微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类似恼怒的光芒。另一只手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夜千陵动手的那一只手,直接用夜千陵的手挡住了那几根银针。   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霎时,那三根银针便从夜千陵的手背上划过,在那白皙如凝脂的肌肤上留下了三条细长的红痕。   这,也算是对夜千陵不合时宜对他出手的小小‘惩罚’!   细微的疼痛引不起夜千陵的皱眉,夜千陵只是恼怒为何自己每次要杀面前之人,总是会落空。到底是她太没有用了,还是他太难以对付了?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落地,白色的衣摆飘荡在身后!   夜千陵在双足普一沾地的一刻,便手腕一挣,直接挣脱了宫玥戈的束缚,退开了一步。   此刻,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地下世界的第二层,也是最底层!而,这一层与上一层唯一相同的是,墙壁上同样镶嵌了照明的夜明珠。   四周,空旷的有些可怕,那墙壁上一颗颗的夜明珠,就如天际的繁星一般交织!   夜千陵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这几乎是一种习性。她习惯性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后,了解那一个地方的环境!   宫玥戈任由着夜千陵挣脱开手,不再看夜千陵一眼。一拂衣袖,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走去。空气中,悠悠荡荡的飘散着他一句淡淡似含笑的话语,“若想知道我引你来此的目的,那么,就跟着我来吧。相信,你绝对会喜欢我这个‘目的’的!”   夜千陵一怔,有些听不懂对方的话,而脚步,则跟了过去!   穿过一道石门,前方已无去路!   宫玥戈走上前去,在石壁上一块毫不起眼的凸石上用力的按了一下。下一刻,只见那一道石壁震动了起来,然后,缓缓的开出一道石门!   夜千陵走过去,逼入的寒气便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一前一后,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当,第三道石门打开后,夺人眼球的金色光芒便刹那间直射而来,璀璨夺目的令人险些睁不开眼睛!   夜千陵双眸微微睁大,快步的上前两步,与宫玥戈并肩而站,是一室的金银珠宝!没想到那一笔宝藏,竟是藏在了小森林古塔的底下。而密室的中央,是一个圆形高台。高台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精致锦盒,在金色的光芒照射下,熠熠生辉!   宫玥戈负手而立没有动,目光落在高台的那一个锦盒之上。   夜千陵亦没有动,平静的声音近乎淡然的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目的’?”   宫玥戈没有回答,只道:“我们,谈一笔交易,如何?”   夜千陵沉默不语!   “你帮我拿到那一个锦盒,我便告诉你如何将这一笔宝藏运出去!”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但对夜千陵而言,却是一种非常吸引人的诱惑。此刻,就算找到了宝藏,她亦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将它成功的运出去。只是,那一个锦盒里面究竟有什么,竟可以令宫玥戈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得到?而他,为何不自己去拿?   宫玥戈没有侧头看夜千陵,但似乎能感觉到夜千陵的疑惑,出言道:“那一个锦盒浸过毒水,我知道你会医术,帮我将它拿过来!”   闻言,夜千陵忍不住淡笑了一声,“如果我说,不呢?”   “如此,那便让它与这些宝藏一道消失吧!”   宫玥戈说得云淡风轻,但夜千陵却知道,他绝对有这个能力说到做到。心中,顿时恼怒不已。可一时间,却又不得不受了他的威胁。而,刚欲迈开步伐时,只听身侧之人又道:“这一间密室内,到处牵满了金丝,你若触到其中的任何一根,那么,这个密室便会立即坍塌!”   夜千陵的脚步,猛然顿住,眯眼望去,果然发现一根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金丝,牵满了整间密室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一高台的四周。若不是特别仔细的去观察,在这一片金光闪闪中,根本很难察觉。于是,嗤笑道:“如此精密的机关,右相觉得我有能力过去么?”   “别人本相不知,但是你,本相对你有信心!”宫玥戈侧头望着夜千陵,一脸笑说。   夜千陵瞪了瞪眼,旋即,将一头乌黑的长发牢牢地在头顶盘旋好,一缕也不落下。同时,也将衣袖贴着手臂绕了几圈,紧紧地收好。衣摆亦是。之后,巧妙的利用身体的灵敏与敏锐的观察,穿梭过金丝。这些金丝,虽然密集度很高,但与现代那些会变动方向的红外线相比较,还是简单了!   费了一些时间,夜千陵终于靠近了高台。   而手才要触上去,就被锦盒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层黑气惊得不得不快速收回。   “打开它,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扔给我!”宫玥戈站在石门边,神色严肃的对着夜千陵开口,带着命令的意味。   夜千陵微微的勾了勾唇,他当她是傻瓜么?若是将东西给他,说不定他马上就会转身离去,那么,她岂不是很有可能会一个人困死在这里?   利用身上的药物,夜千陵巧妙地将锦盒打开!   发现,里面是一株白色如琉璃一般的透明‘珊瑚’,异常的漂亮,中间有一条鲜红色的血丝在流动,仿佛活物一般!   夜千陵将锦盒内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取出,再如进来时一般,穿梭过条条金丝出去。   “将东西给我!”   夜千陵普一在宫玥戈的面前站住脚步,宫玥戈便立即开了口。声音中,有些一丝罕见的急切。   “既然这是一笔交易,那么,交易讲求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想要这东西,就先将这一笔宝藏运出去再说!”夜千陵将东西拿在手中,做了一个宫玥戈若想强抢,便毁掉的动作。   宫玥戈微微皱了皱眉,从衣袖下取出一只金制的小锦盒,扔向夜千陵,道:“它受不得人的温度,立即给我将它装好。若是它有半分损失,那么,我便让你给它陪葬!”   音落,夜千陵徒然觉得周身划过一阵寒风,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连忙接住锦盒打开,将手中的东西放了进去,在合上锦盒的那一刻,瞥见放入锦盒内的东西,里面的血丝明显的比刚才暗淡了一分,显然这东西金贵的很,立时将盖子合了回去。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宫玥戈听觉灵敏,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便往石室外而去。   夜千陵被宫玥戈拉着往前走,回头望了一眼那一笔宝藏,“那这些东西……”   “放心吧,这些东西,就算我不帮你运出去,也有人会送到你面前来。不然,你以为你可以这么轻松的进入这里?”   一句话,包含了很多信息与东西,夜千陵听不太懂,而宫玥戈并未想要解释。眼前的这些宝藏,不过是那一个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他还根本未看在眼里。但是,锦盒内的东西,那一个人却是看得重要。这不,在东西刚被取出来,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身后石室的大门,重重的落下。   同时,石门外,墙壁上的夜明珠,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全都失去了光芒!   顿时,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宫玥戈握着夜千陵的手,护着夜千陵往前走。黑暗中,那保护的姿态,也不知道是担心夜千陵手中的那一样东西,还是纯粹的想要护着她这一个人,又或者两者皆有!   夜千陵在这一片黑暗中,根本什么也看不到,跟着宫玥戈的脚步显得有些踉跄,而同时,没有被宫玥戈的手握住的那一只手,拿紧了手中的锦盒!   突然,黑暗中,一声不同寻常的巨响!   宫玥戈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夜千陵拥入自己的怀中,那从高处碎裂下来的大石,便狠狠地划过了他的手背,鲜血立即渗透出来,滴落在了地上!   夜千陵猝不及防,脸重重的撞入宫玥戈的胸膛,鼻子与下颚一阵发疼。   而,这样的环境下,宫玥戈竟是笑了!   夜千陵皱眉,同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其实,那脚步声很轻,但由于四周死寂一片的缘故,所以,显得异样的清晰!      风云乱世·入局 第四八章      黑暗中,宫玥戈手背上不断渗透出来的鲜血,如水滴石穿般清脆的滴落在地面上,同那传来的脚步声一样清晰!   宫玥戈微微皱了皱眉,双手将夜千陵搂得更紧,同时,转了转手,用手背触着夜千陵。   顿时,那鲜血,便被夜千陵后背上的衣服,无声无色的吸食了进去!   夜千陵被宫玥戈拥在怀中,感觉到后背黏黏的湿润,用力的就想要推开,但却听宫玥戈忽的在自己耳畔轻语道:“莫要出声!”那温热的呼吸,倾数拂在了夜千陵的后颈上,令陵千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宫玥戈无声一笑,倒是有些喜欢此刻这种‘相拥’的感觉!   一时间,空气中便只剩下那轻声回荡的脚步声!   到底会是谁呢?小希?还是……   “出来!”   正想着,脚步声骤然停了。   随之,死寂一片的通道上,响起了一道冷然如夜水的声音,抑扬顿挫就像是机械一般,不带任何的感情!   宫玥戈搂着夜千陵没有动,同时,也示意夜千陵不要发出声音!   夜千陵暗暗思忖着,此刻进来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是敌是友。看来,似乎还只能暂且依靠宫玥戈了。于是,静静站着,又或者说,是静静让宫玥戈拥着,一动不动!   “把东西留下,我便放你们走!”   那声音,在长时间的停顿后,再次响了起来。   刹时,夜千陵明显的感觉到一阵阴风,伴随着那声音波荡过来。下一刻,胸口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仿佛,是有人用手紧紧地按住了她的胸口一样!   宫玥戈未曾受伤的那一只手,在这个时候,轻轻地覆上了夜千陵的后背。真气,传入夜千陵的体内,对着夜千陵的耳畔轻吐声,“凝神、静心、呼吸,不要去听那一道声音!”   一句言语,令夜千陵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当那一道声音,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已经含入了一丝显而易见的阴鸷!   宫玥戈依旧不回应,片刻,只听得震耳欲聋的坍塌声响了起来,脚踏的地面,都在大幅度的震动。   宫玥戈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借着源源不绝的巨响,对方辨不清声音,一把拥住夜千陵的腰,脚尖一点,便带着夜千陵翩然而起,极速掠开。   身后坍塌扬起的灰尘碎石,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夜千陵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快速的飞离只让她觉得寒风扑面而来。夏日的衣服,并不厚实,轻轻地颤抖便通过交触的身体清晰的传给了宫玥戈!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将夜千陵的头往自己怀中一按!   片刻,坍塌声轻了下去,只留一些余波在回荡!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瞬间闪身进入了一间密室。同时,按下了机关,合上了石室的石门!   石室内,墙壁上的夜明珠,无声无息的散发着光芒,将一室照亮。   夜千陵骤然从漆黑的通道到明亮的密室,忍不住用手挡了挡眼睛。继而,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了宫玥戈的手,退开了一步,身体抵在身后的石壁上!   宫玥戈也不在意,退开一步,一拂衣袖在石室内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夜千陵环视四周,发现这一间密室非常的简单。四面墙壁,中间一张石桌,桌子的四边摆置了四条石凳,四颗价值连城、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墙壁的四只角上!   “过来,为我包扎一下手!”   安静中,坐在石凳上看着夜千陵的宫玥戈,直接开口吩咐。那理所当然的神态,俨然一大少爷!   夜千陵闻言,淡淡的瞥过去一眼。旋即,嗤笑一声,也不理睬,一拂衣袖,在宫玥戈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夫人,为夫这可都是为了你才受伤的。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心疼么?”宫玥戈看着夜千陵脸上的神色,眼中,缓缓地露出了一抹受伤的黯然。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心疼,心疼的很!”   夜千陵的语音,有意的微微拖长了些许。但那眼底流转着的那一丝光芒,却全然不是说出来的这个意。   宫玥戈手背上的伤,并不算轻。当时,他为了救夜千陵,一把将夜千陵带入自己怀中。那落下来的巨石,便直接从他的手背上狠狠地擦过。此刻,借着夜明珠的光线看过去,可以看到那一只手全都是鲜血,伤口深可见骨,还有些许细小的碎石粘结在上面,没有被流淌出的鲜血冲刷掉。简直是,惨不忍睹!   空气中,不知不觉飘散开一缕淡淡的血腥味!‘水滴石穿’的声音,再次不绝于耳的响了起来!   夜千陵恍若未觉,冷静的思量着眼前的局面。许久,抬头对着对面的那一个人淡漠开口道:“我们,到底要怎么出去?”   宫玥戈对着夜千陵一笑,不语!   “你哑巴了不成?”夜千陵轻笑了一下,眼中流过一丝嘲讽。   “为夫并未变成哑巴,只是,夫人的行止,着实令为夫伤心的很。为夫想,还不如永远留在此处罢了!”宫玥戈望着夜千陵,悠悠的启了声。神色,那叫一个‘潸然’,霎时令夜千陵止不住恨恨的咬了咬牙!   夜千陵哼笑一声,如何能听不出对方那一丝弦外之音,“那你想要如何?”   “为夫只是想要夫人好好地‘关心关心’为夫,让为夫知道,出去后还是很美好的,那为夫自然也就不会像此刻这般‘消极’,没有动力出去了!”宫玥戈微挑眉道。   “你……”   夜千陵突然觉得对面之人还无赖的很,而自己,竟该死的被他吃得死死的。衣袖下的手,猛然紧握成拳,恨不得直接给对面之人几剑。半晌,眸光一转,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在宫玥戈左侧的石凳上坐下,用力的拉过宫玥戈受伤的右手,取出衣袖下的一方丝帕,便直接给宫玥戈包扎了起来。   宫玥戈垂眸看着,直到夜千陵包扎好了伤口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夫人,伤口可是要细心的清理过才好,不然,为夫的手若是‘废’了,又如何还能‘抱’夫人你呢?”   “你……!”   不怪夜千陵乱想,只是对方话语中的那两个字,明显的加重了语气!   手,霎时直接隔着包扎的丝帕便用力的握了上去,成功引来对方一声闷哼才罢休。   夜千陵重新低垂下头,长睫掩住一双眼眸。轻轻解开宫玥戈手上的丝帕,再为宫玥戈包扎起来。同时,指甲内那一点在取丝帕时便暗暗藏住了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掺杂入了宫玥戈的伤口。   片刻!   夜千陵抬起头来,将宫玥戈的手挥开,冷笑道:“如此,可以了么?”   宫玥戈满意的点了点头,揶揄一声,“夫人,你包扎的如此之好,出去之后,为夫都不舍得解开上药了!”   你最好不要解开上药!夜千陵在心底冷冷地嘀咕了一声,但面上,却是丝毫未表现出来,道:“我们,到底要怎么出去?”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毫无征兆的握住了夜千陵的手。那手背上三条细长的伤口,便落入了视线之中。   夜千陵不自在的抽了抽手,但奈何,对方手劲看似不重,却巧妙的很,让她怎么也抽不出来。   宫玥戈同样从衣袖下取出一方白色丝帕,给夜千陵包扎了一下伤口。   紧闭的空间内,一股不一样的气流,不觉流转开来!   当丝帕,在夜千陵的手背上结下一个好看的结后,宫玥戈才不舍的松开手,站起身向着石门走去,在石壁的某处按了按,简单明了的一个字,“走!”   夜千陵跟随在后面!   此刻,外面的通道上,已经恢复了明亮!   ……   不知道走了多久,又绕过多少道弯,前方,忽然出现一堵巨型的大石拦住了去路。   宫玥戈让夜千陵后退两步,运功将大石往一旁推开。而后,动作近乎自然般的回手,欲要牵住夜千陵的手,带着她穿过去。   夜千陵手快速一抽,便避开了宫玥戈的手,令他的手徒然落了个空!   宫玥戈一怔,旋即,头也不回的迈开步伐!   夜千陵跟上。   两个人,继续前行!   眼下的这一条通道,也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仿佛。永无止境一般!渐渐的,通道越来越窄,由刚开始的可以允许两人并肩通行,到此刻,只能勉强一人而行。并且,越来越寒冷!   可,尽管如此,夜千陵的身上,还是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在寒冷的通道中,尤觉得冷彻入骨!   宫玥戈这个时候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在她挣脱之时,音声近乎淡漠的道:“我要的东西还在你的手中,我可不想那东西有任何的损失!”   夜千陵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收好了衣袖下的那一只小锦盒。看来,宫玥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衣袖下的这一样东西。那么,自己只要控制好了它,就不怕宫玥戈耍什么花招,也定能让他带着自己安全离去。   这般想着,便也不再挣脱!   然,夜千陵不曾去想,在眼下这样的环境下,宫玥戈要想从她手中夺到那一样东西,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   狭窄的通道,宫玥戈与夜千陵一前一后行走着,安静中,甚至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光线,随着通道的变窄,而渐渐地暗了下去。   忽然!   狭小的通道轻微的震动了一下,许细碎的灰尘粉末震落了下来。   有些,一不小心飘入夜千陵的眼睛,令她的眼睛一阵刺痛,睁不开来,忍不住抽手,想要揉了揉。   宫玥戈没有回头,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到了夜千陵的动作。于是,眉宇明显一皱,道:“莫闹,什么事等出去再说 夜千陵眼睛很痛,她倒是可以用另一只揉,但是,她不信宫玥戈这个人,那一只手,只是小心的收好了手中的那一只锦盒,不松开半分。   宫玥戈慢慢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两个人的距离本就挨得近,这一停,无法视物的夜千陵便撞了上去,眉头顿时皱在了一块。   “怎么了?”   宫玥戈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夜千陵后退一步,不愿宫玥戈看出自己的异样,只道:“没事!”   宫玥戈不信,近距离的凝眉望去,发现夜千陵的眼眶有些红肿,细细的粉尘粘结在她的眼睫毛处,而眼睫毛,则在眼帘处一个劲的煽动,“是不是有东西落眼睛里了?”   “我没事,我们继续走!”   夜千陵闭紧了眼睛,同时微侧开头!   宫玥戈另一只手掰过夜千陵的下颚不让她动,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这个时候,逞什么强,让我看看,眼睛可是你自己的,若是到时候瞎了,吃苦受罪的也是你自己!”   夜千陵一恁,不再动!   宫玥戈地垂下头去,一手轻轻地打开夜千陵的眼睛,然后,轻轻地吹了吹。每一个动作都异常的轻柔与认真,仿佛对待的是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只是,夜千陵却无心去感觉这些!   轻柔如鹅毛的微风,拂过人体最脆弱的眼膜,将眸底那些脏东西,轻轻的吹开。   夜千陵仍旧被宫玥戈握着的那一只手,不自觉的收紧,心跳在微微的加快,些许防备在握着锦盒的那一只手中展现出来。   宫玥戈从自己的衣袖上撕下一条长行的布条,覆上夜千陵的眼睛,声音在通道内回荡,“反正这里光线暗淡,你夜看不到什么,还是护着这一双眼睛吧!”   “我……”   “别忘了我的东西还在你手上,为了那一样东西,我再怎么样也会将你安全带出去的。”宫玥戈还是那一句话,成功的止住了夜千陵的话与行动!   接下来,依旧是不停的强行!   仿佛在黑暗中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夜千陵忽然感觉到呼吸畅快,手脚也可以舒张开来了。于是,就要取下眼睛上遮眼的布条。   宫玥戈眼疾手快的扣住夜千陵的手,止住了夜千陵的举动,道:“等等!”   眼前,是出了通道,进入了一间密室中。但,这一间密室中,盘满了漆黑的毒蛇,不管是四周,还是上下,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头顶甚至还会掉落下来几条。令人心惊肉跳!   安静中,夜千陵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止不住一阵毛孔悚然。   渐渐地,也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子蛇的腥味!   宫玥戈环视了一下,将身上的外衣褪下,披在夜千陵的头顶,将夜千陵整个人密不透风的罩住。旋即,再将她的头紧紧地按压在自己的胸口。而后,运足内力的一掌,便直接劈向了对面毒蛇盘踞的石壁。在石壁开启的那一刻,带着夜千陵身影一晃,如一阵旋风直穿了过去。   危险,霎时解除!   宫玥戈放开夜千陵,手,负于身后。手背上,隐约有两个被毒蛇咬伤的小血洞!   夜千陵快速的褪下了身上的那一件外衣,同时,取下了眼上的布条。外衣上,她明显嗅到了一股蛇腥味,环视四周,却无半分蛇的影子,那一道石门,早已经合了回去。   “那一个人追来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宫玥戈看着一眼夜千陵,确定她并没有被蛇咬到后,快速打开两个人目前所在的这一间密室的石门,步了出去。   夜千陵跟上。   明亮的光线,渐渐从前方照射进来!   夜千陵不由加快了步伐,只觉这一夜,是现象逃生。   洞口!   夜千陵环视了一下,翠绿色的森林、鸟语花香的环境,有些陌生。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步出来,每一步都是至上优雅的。但是,他每每踏过的通道,却都在后方轰然倒塌。   夜千陵回头望去,后方那滔天巨澜般坍塌与扬起的尘土,本该是毁灭性不和谐的,可那一袭白衣置身前方,竟硬是使其成了一幅浅淡得宜的背景画,而他,则是那画中点亮一切的炫目一笔!   这个男人,一言一行一笑,都恍若上善若水!   只是,越是美的事物越是有毒,用在他身上,最适合不过!   宫玥戈一贯胜雪的白衣,染着点点尘土,但这丝毫无损于他的气质。而夜千陵,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狼狈一些。侧头,望向夜千陵的目光在初升的太阳下,隐藏的那丝丝温柔仿佛勾绕了缕缕缠绵,波荡开浅浅细微波光。但出口的声音,却是冰冷的,“将东西给我!”   夜千陵刹时戒备的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道:“那我要的东西呢?”   “三日后,那些宝藏,自会有人送到你的面前。”   “你觉得,我会信么?”   夜千陵挑了挑眉,即使信了全天下人,也决计不信面前之人。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沉默了一会后,忽的笑了一声,瞬时上前了两步,将夜千陵牢牢地抵在了凹凸不平的洞口石壁上,道:“那夫人要如何才能信呢?”   夜千陵甚至根本没有看到宫玥戈究竟是如何动的。心底,止不住恼怒自己竟处处受制于他,而面上却是笑说,“要我信,你也该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才行!”   闻言,宫玥戈毫无征兆的低头,吻上了夜千陵的唇。   稍触即离!   并且,在夜千陵反手一掌狠狠挥过来的时候,迅疾的退开了两步。手,扬了扬拿到手的那一只小锦盒,道:“夫人,为夫还有要事要办,便就此告辞了!”   “你……”   夜千陵顿时那叫一个怒,可那一袭白衣,一眨眼的时间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撩起自己的衣袖,用力的拭了拭唇角,只想将那一个人留下的气息全部抹去。   而后,红唇缓缓地扬起了起来,携着一抹冰冷。   ……   宫玥戈快速离去,并非真有什么急事,只是,手背上被毒蛇所咬。那毒,异常的歹毒,虽然他已经第一时间封住了穴道,可是,刚才毁了通道、阻止那一个人追出来时,不可避免的动用了真气。还是令那毒钻了个空子,蔓延至了身体。   而之所以不告诉夜千陵,当然是知道她知道后,非但不会出手救自己,还绝对会趁着这个机会对自己下手!   喉间,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涌上来!   宫玥戈身形一晃,落下地去,伸手扶着一旁的那一棵大树,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而下一刻,眸光忽的一亮,暗自运功间,只觉得浑身通畅,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没有了。正觉奇怪间,突然明了,那一个人在为自己包扎伤口时,肯定对自己下了毒。   这一刻,宫玥戈真不知道自己是该‘谢’那一个人呢,还是该……轻笑着摇了摇头!   ……   另一边!   夜千陵知晓此地不宜久留,快速的离去!而隐约猜到,之前在通道中说话的那一个人,可能就是‘藩王洛沉希’。于是,便未再回藩王府,想着再从长计议!   三日后!   影卫忽然来报,说有人送了一口大箱子来,指明给夜千陵!   夜千陵命人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全都是夺人眼球的金银珠宝,于是,快速问道:“是谁送来的?”   影卫摇了摇头,并没有查到,只是将一封信送入了夜千陵的手中!   夜千陵打开,白纸黑字,寥寥数语:   夫人,你且立刻赶往城外的小山坡,为夫信守承若,将宝藏双手奉上!   夜千陵展着信函的手,倏然一收。那信函,便立即被夜千陵捏成了一团。明眸,半眯了起来,他倒还真是命大!吩咐道:“将这一箱珠宝收好,我们立即前往城外的小山坡!”   影卫应声!   一个时辰后,城外的小山坡上!   一镖局的人押送着十口大箱子等候在哪里,在夜千陵前去的那一刻,其中带头的那一个人将一封类似合约一样的东西拿出来,给夜千陵签字,道,“夫人,这是那一位镖的主人留下的。他说,这镖是给他的‘夫人’的,若你是,那便在这上面签一个字,如此,我们才可将镖交给你!”   夜千陵接过那一份东西打开,怒极反笑,自己若真在这上面签了字,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这个身份么?而若是不签……宫玥戈,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夫人,请你签字吧,这样,我们才能交镖,才能回去复命!”那人见夜千陵不动,催促了一下。   夜千陵重新审视了一下,最后,抿了抿唇,将‘夜千语’三个字签上,再递还了回去。   那人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一扬手,带着镖局内的人一下子全都走光了。   夜千陵示意影卫打开箱子查看,若没有问题,就立即启程离去。   影卫听命行事。十口大箱子,前九口打开,无一例外都是金银珠宝。而当打开第十口时,里面却是一个面色苍白如纸、消瘦不堪的弱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夜千陵在密室内看到的那一个人。   心中,止不住疑惑宫玥戈为何会将这个女子送来给自己。而余光,则不经意瞥见女子的身下,似乎压着一封信函。   弯腰,夜千陵拾起信函打开。   里面写的,是关于女子的身世。   原来,此女子竟是‘藩王潘江王的爱女——潘若芝’,因拒婚而离家出走,来到冀州城。潘江王与过世的老藩王乃是至交。潘若芝到来,洛沉希自然派人好好招待,可不成想,潘若芝竟意外的进入了小森林,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于是,便有了后面的结果。   夜千陵凝眉沉思着,若信函中的内容为真,若此女子真是潘江王的女儿,那么,若能出手救了她,定能助慕容函郁与慕容尘拉拢潘江王!   这般想着,夜千陵一边带上了箱子中的女子,一边令影卫前去调查女子的身份!   同时,对宫玥戈的目的也愈发的好奇起来!   ……   箱子中的女子身体太弱,连续多日的赶路,一直未曾醒来。而后方洛沉希派出的杀手一波接一波。   夜千陵刚开始以为那些杀手是为了追回宝藏,但渐渐的却发现,那些杀手的目的,更多的是在与刺杀虚弱的女子。这令她不由肯定了女子的身份。而影卫调查得来的消息,更是证实了一切。   ……   与此同时的冀州城!   藩王府‘桃苑’的亭子内!   宫玥戈一袭亘古不变的白衣,与一袭如墨黑衣的男子,闲坐亭中对弈。因为背光的原因,丝毫看不清那黑衣男子的容颜,只是那响起的声音,不觉带给人几分熟悉之感,“月公子,听薛管家说,你的‘未婚妻’也来了,怎么一直不见她?”   “她调皮的很,已经离去了!”   宫玥戈落下棋子,眉宇眼梢,有着一丝浅浅的宠溺!   “以前倒从未听说过月公子有‘未婚妻’一事。若哪一日若成亲了,本王定当派人送上一份大礼。”男子的声音,如机械一般不带任何感情,令人只觉如夜晚的湖水。   宫玥戈笑着道:“那在下就在此先谢过洛王了!”   “月公子说哪里的话,今后,本王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请月公子助一臂之力!”   时间,在两个男人对弈的指尖,悄无声息的流逝!   半个时辰后!   一袭朱衣的薛淮里快步前来,对着黑衣男子细细的禀告了些什么。然后,只见黑衣男子对着宫玥戈略一拱手,便站起身转身离去。   黑色的宽大衣摆摇曳在身后,拖拽过满地桃花!   ……   这一夜,夜宿破庙!   夜千陵留下大部分的影卫守着马车与马车后的大箱子,而自己,则扶着马车内的女子进入了庙中,吩咐两名影卫去准备吃的。   夜深,大雨倾盆而至!   夜千陵倚靠着破庙的墙壁小憩,隐约听到哭泣声醒来,瞥见那一袭青衣、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羸弱女子,独自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庙门口,木然的伸出手接着庙外屋檐上落下来的雨滴。   夜千陵起身走过去,在女子的身旁坐了下来,轻语一声安慰,“一切,都过去了!”   潘若芝闻声,缓慢的、缓慢的转过身来,一眨不眨的望着夜千陵。那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眸,泛着一层盈盈水光,令人心疼怜惜不已。   “一切,都过去了,莫怕!”但凡弱小的人,总是能那么轻易的引起人的怜悯之心!夜千陵心中,亦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丝不舍,再轻声的安慰道!   女子没有说话,双眸明明望着夜千陵,但那里面却什么也映衬不出来。   夜千陵止不住的轻轻叹息了一声。看来,想要女子恢复,还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缓缓地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披在女子的肩膀上,明显感觉到女子身体颤抖了起来。忍不住轻轻地拍了拍,道:“莫怕,以后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潘若芝无光的眼眸,渐渐倒映出了一抹模糊的白影。心底深处隐隐泛起一丝安心!   ……   女子醒了,却从未开口说话!   夜千陵担心女子的身体,但更担心手中的这一笔宝藏有任何的闪失。所以,日夜兼程,并未停歇!   这一日,官道上,追杀的黑衣人远比前些日子多了数倍!   夜千陵命一部分影卫保护女子与箱子,再自己带着一部分影卫对付黑衣人。   一袭青衣的潘若芝,卷缩在马车内的一角,扬起的车帘反射进来的刀光剑影,令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恍若秋日里枝头的黄叶。   忽然,一把锋利的利剑,一下子砍断了车帘,继而,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入了车内!   不远处的夜千陵看着这一幕,快速的解决了身旁的那一个黑衣人。继而一个跃身上前,与千钧一发之际,狠绝的直接一刀砍断了那一名黑衣人的手,将黑衣人一脚踢开。   而后,掀起车帘往里面望去,见女子没事,忍不住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潘若芝抬起头来,那一双时刻泛着水光的眼眸,已不似前几日那般暗淡无光。一个扑身上前,双手便紧紧地搂住了夜千陵的颈脖。在历经了极度的惊恐之后,一肚子的害怕与委屈,便突然一下子通通哭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夜千陵耐心的安慰怀中痛哭颤抖不止的女子。这一刻,竟有些分不清这一份对女子产生的怜惜,到底是因为女子特殊的身份,还是因为真的心疼她!   一个时辰后!   影卫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一行人,继续上路!   ……   数日后,西夷城!   慕容函郁掌权多年,权倾朝野,暗中的势力,绝不容人小觑。   这一段日子以来,慕容尘已经聚集了慕容函郁全部的势力,在‘西夷城’内站住脚步。   而慕容函郁,在得知夜千陵得到宝藏与慕容尘那边传来的好消息后,便立即按照自己原先制定的计划而行。命人杀了轩辕承轩安排在‘凤懿宫’的那一个‘假’太后,再设计所有人知晓一切真相,知晓轩辕承玄竟大逆不道的囚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   朝堂,顿时一片大乱,分居两派,有甚者,部分官员在朝堂上互相谩骂!   而慕容函郁在制造了这一系列的混乱后,借机诛杀了朝中近一半背叛自己的官员。其手段,果决狠辣,令人心颤!而后,再带着拥护自己的官员,前往了自己势力积聚的‘西夷城’!   远在边关的轩辕承玄,得知消息后,震怒不已,连夜赶回!   原本濒临溃败的‘闾国’,借此机会大力反击!   各地,有野心的诸侯,开始蠢蠢欲动!   天下,即将陷入一片动荡当中!   ……   午后,炎炎烈日之下!   一辆毫不起眼的载人马车,与数辆拉着大口箱子的马车,缓缓的驶向‘西夷城’!   在还未驶近城门口,夜千陵远远地便看见了高耸的城楼上那一袭谪仙般出尘不染的熟悉白衣。于是,风尘仆仆的脸上,不觉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一扬马鞭,加快了速度!   慕容尘一大早便等候在了城楼上。那一个人儿,久久未到,令他本能的便产生了一丝担忧。当初,着实不该让她为他去办那么危险的事。正着急间,那人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那策马而行的身影,衣袂翩飞的飘逸,阳光下,恍若携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美得炫目!   身形一跃,慕容尘便直接跃下了城楼,白衣飘飘,如若仙人下凡!   进城出城的百姓,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纷纷停下了步伐,呆立在了原地!   夜千陵一个勒马,便跃身而下,隔着几步的距离与对面之人遥遥相望,轻轻地一个字,带着一丝浅浅的思念,“尘!”   “语儿,你总算回来了!”   慕容尘怔怔的望着对面之人,竟有些害怕自己眼前看到的画面不过是一抹幻象。   半晌,才大步上前,不顾四周行人的目光,双臂一伸,将夜千陵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仿佛这样,才能确信她就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夜千陵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回抱了回去。   “语儿,以后,再不让你离开我一步了!”慕容尘修长的手抚摸着夜千陵的长发,轻轻地说道。呼吸,悉数拂过夜千陵的耳畔。   夜千陵笑着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身后,随之停下的马车,马车内一袭青衣的潘若芝,缓缓地掀开车帘,向着这边望过来。   ……   进城后!   等安顿好一切,已是日落时分!   ‘西夷城’行宫的偏殿,不似京城皇宫的奢华,显得稍微有些寒碜。夜千陵一番洗漱,随意穿了一件白衣,从屏风后缓步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一袭白衣的慕容尘独自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边,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尘?”   夜千陵轻轻地唤了一声,抬步走过去!   慕容尘闻声回头,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透过敞开的窗户无声的拂射在他的脸上,衬得那侧脸的轮廓完美的简直无可挑剔,令从不在意人容貌的夜千陵,一下子都忍不住微微的呆愣了一下。   慕容尘抬步走向夜千陵,白色的衣摆因为他的行走而飘荡在身侧。一晃眼,便立在了夜千陵的面前。但见她,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因沐浴的缘故而微微的沾湿,纤长睫毛半敛下的明眸,还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残留着点点透明的水渍,衬托着那肌肤更加的凝脂如玉。   慕容尘看着看着,忽然,手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了上去,轻轻地一句话,蕴含了无尽的思念,远胜过夜千陵在城门外的那一声轻唤,道:“语儿,我觉得,我们好像已经分开很久很久了。”   “傻瓜,一月还不到呢!”   夜千陵闻言,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而,唇畔才刚刚展露出来的弧度,因突如其来的柔软触觉而顿在了那里。   原来,竟是慕容尘突然毫无征兆的低头,吻住了她!   一刹那,夜千陵的长睫,止不住的颤了一颤。   慕容尘亲吻着夜千陵,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当日的拜堂,虽然还差一步,没有完成,但在他眼中,她早已是他的妻子。而多日来的分离,再次相见,令他忽起一股异样的情欲,尤其是此刻的她,出水芙蓉,周身都散发着那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带着致命的诱惑,令他……声音,不知不觉带出一丝异样的暗哑,“语儿,等姑姑到来后,我们再举办一场婚礼,你说好么?”   夜千陵望着近在咫尺的慕容尘,没有说话。慕容函郁,她会答应么?   殿外,送晚膳过来的婢女,看见殿内的那一幕,快速的退了出去。   慕容尘指腹细细的摩挲着夜千陵的脸颊,一寸一寸,仿佛要将这一张容颜深深地刻入自己的心底一样。而后,忽然打横抱起夜千陵,向着内殿的寝榻而去。   夜千陵不防,双手本能的环住慕容尘的颈脖。丝质的白衣,垂落下来,划过光洁的地面。   一股不一样的气息,在安静的殿内波荡开来。   慕容尘低头,额头抵着夜千陵的额头,温润的呼吸便拂在了夜千陵的脸上,带起夜千陵丝丝酥酥麻麻的感觉,“语儿……”      风云乱世·入局 第四九章      夕阳西下,偌大的殿内,还未点烛灯。光线,昏昏暗暗,不甚明晰。安静中,只听得那一声声有节奏的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片刻后!   慕容尘将夜千陵轻轻地放在了寝塌之上。   夜千陵在后背普一触到寝榻上锦被的那一刻,蓦然反应过来,几乎是放射性的微微推了推慕容尘,继而,身子一侧,从慕容尘的怀中退出来,在寝榻上坐起身。   慕容尘一拂衣袖,在榻沿坐了下来。声音,隐带一丝暗哑,“语儿……”   “我……”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开口,又同时顿住!   夜千陵能感觉到慕容尘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情欲,但,不知为何,她却……微垂下头,没有对上慕容尘的眼睛。目光,漫无目的的落在地面的某一点上,恁恁的开口道:“尘,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语儿,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慕容尘显然理解错了一层意思。手,缓缓地挑起夜千陵的下颚。那一双清澈中不知不觉掺进了丝丝幽深的黑色瞳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股令人沉醉的魔力。   夜千陵望过去,片刻无法动荡!   慕容尘一手搂上夜千陵的腰,让夜千陵靠近自己。而后,伏下头,亲吻上夜千陵的唇角。   夜千陵双手置于两个人的身体之间,手掌心对着慕容尘的胸口,也不知道是想要推开慕容尘,还是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殿内的气氛,在无声无息中发生转变!   而,就在这时,大煞风景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随之,传来一道略显急切的声音,“左相,太后娘娘到了,请你立即前去正殿!”   闻言,慕容尘搂着夜千陵的手一顿。   半晌,才万分不舍的松开了夜千陵,对着夜千陵道了一声,“等我回来!”   夜千陵点了点头,但在慕容尘起身之际,又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神色犹豫了一下,认真道:“尘,当初你回来时,是担心慕容函郁的安危。如今,她的安危根本已无需担忧,那么,你是否可以就此抽身离去?”   慕容尘微微一怔,片刻没有回答。   而,就在夜千陵忍不住要失望之际,笑着轻轻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在夜千陵的额角,落下温柔一吻,点头应予道:“好,语儿,我答应你!”   夜千陵听着慕容尘的话,昏暗的光线中,那一双明眸的眸底,泛起一丝璀璨光芒,微仰起身,也同样在慕容尘的额上落下了一吻,柔声道:“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好!”   慕容尘微笑着颔首,起身离去!   夜千陵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一袭离去的白色身影,听着那殿门合上的声音。许久,身躯慵懒的往后一仰,平坦在了寝榻上。   睁眼,脸上染着一抹浅浅的笑,静静的望着头顶的纱幔!   然,慕容尘却是一夜未回!   ……   一夜无眠!   当夜千陵第二日起身的时候,依旧未看到慕容尘的影子。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夜千陵便步出了偏殿,欲要向殿外的宫女询问慕容尘的行踪!   而,就在这时,一名宫女,迎面快步而来,对着夜千陵行了一礼后,恭敬的道:“夜姑娘,太后娘娘有请!”   夜千陵微微沉凝了一下,点了点头,随着宫女而去。   姹紫嫣红的百花围绕的凉亭之中!   夜千陵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一袭高贵的绛红色身影。眸光,略微的停留了那么一下,不起半丝变化。抬步,跟随着前面带路的宫女走了过去。   慕容函郁听到脚步声侧头,看着走近的夜千陵,隐隐已经有一丝皱纹的脸上,倏然扬起一抹可亲的笑容,俨然如一和蔼慈祥的长辈,笑着示意夜千陵坐,道:“语儿,好久不见了!”   夜千陵回以一笑,在慕容函郁的对面坐了下来。   后面,立即有宫女送上来一杯茶。   “语儿,这一次能这么顺利的得到这么一大笔宝藏,真是多亏了你。”   慕容函郁一边喝着茶,一边示意亭中的宫女全部下去。   夜千陵浅浅一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   “语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谁都不要再提。”慕容函郁说着,缓缓地褪下了自己手腕上那一只通体翠绿的名贵玉镯子,示意夜千陵将手伸过去,戴在了夜千陵的手腕上,紧接着道:“听尘儿说,你们两个已经成亲了,如此,哀家可要送你们一份贺礼。”   那如新生的绿叶般盎然的绿色,将夜千陵的肌肤衬托的更加莹白如雪!   夜千陵没有拒绝,道了一声‘谢’后,静等着慕容函郁后面的话。她知道,她今日特意派人召见她,还屏退了所有的人,绝不会就只是为了送自己一个镯子。而她也断定,那一日,自己与慕容尘并未完成拜堂之事,面前之人不可能会不知道!那她此刻如此说……   慕容函郁本还想等夜千陵好好地‘感恩’一番,但她吐出一个字后就再没有了开口之意,这令她的面色,不由得微微变了一变。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垂了垂睫毛,不紧不慢的再次开口,道:“语儿,尘儿昨夜与哀家说,要与你两个人一道离开这里。这,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夜千陵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下。   “语儿,你既然已经与尘儿成亲了,那么,就该万事为尘儿着想。哀家与尘儿情同母子,你如此要求尘儿,不是令尘儿陷入两难之中么?”   慕容函郁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变化,带着一丝语重心长,但空气中那一股波荡开来的无形压力,却是令亭子内的氛围都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之中,“语儿,你是个好孩子,难道,你就不曾替尘儿多考虑考虑?   夜千陵静静听着,末了,似有似无的勾了勾唇,已是明了了慕容函郁的意思。   只是,如今的天下,已经是风起云涌,各地诸侯亦开始蠢蠢欲动。这一滩水,是越来越浑了。此刻,慕容尘若再不及时离去,那么,以后是不可能再抽身了!   而她,并不想再缴入其中。   这样的生活,她清楚的知道,并不是她心中想要的。   静默了一会,似是在沉思着什么,半晌,淡淡的开了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道:“太后,或许你说得对,我并没有为他好好地考虑。只是,我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会为我自己考虑更多。这一次,我为他做的事,我自己以为,已经可以抵掉他当初为我的付出,以及,那一日的利用。”   说着,站起身来,面对着亭外的人造湖泊,负手而立,继续道:“我不喜欢这里,去意已决。太后,若是你想要劝我什么,或者是想要让我劝慕容尘什么,那么,还请免开尊口!”   “你……”   慕容函郁闻言,止不住愠怒。而连续多日来日夜兼程赶路产生的疲惫,亦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令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极差,恼怒脱口道:“夜千语,你既然已经与尘儿成亲,那么,便已经是慕容家的人了。女子以夫为天、以夫为纲,你以为你还可以走到哪里去?”   “太后,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不需要你关心!”   “夜千语,你别不识好歹!”   慕容函郁面色一沉,拍案而起!   而这时,一袭白衣的慕容尘,恰好前来,“姑姑!”   慕容函郁闻声,侧头看了看走过来的慕容尘,又回头看了看背对着她的夜千陵。最后,拂袖而去,面上的愠怒毫不掩饰!   夜千陵前来‘西夷城’,亦是连续多日的赶路。只是,她却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疲倦。然,这一刻,却是有些说不出的累。手,轻轻地抚了抚额头。   慕容尘看着从自己身侧擦身而过的慕容函郁,看着慕容函郁脸上的神色,隐约猜到了什么,快步步入亭内,对着夜千陵道:“语儿,姑姑刚才可是与你说了什么?你莫要听她的……”   夜千陵回头望去,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问道:“尘,你昨夜去哪里了?”   ……   与此同时的闾国,太子府!   当初,夜千陵一计夺‘闾国’两座城池,而如今,宫玥戈亦一计取回那两座城池。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决胜负于千里之外!   亭子中!   看着快马加鞭传回来的信函,司寇戎轩欣喜不已,举酒杯就敬向对面那一袭白衣!   宫玥戈若有还无的勾了勾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引不起他眸中一丝波澜与怜悯。这个男人,骨子里,从来都是冷漠无情的!   琉璃盏,醇香美酒,一扬手,一饮而尽!   司寇戎轩望向对面之人,一双黑眸中暗藏着的那一丝光芒,严实的掩藏在浓睫之下,道:“月兄,此次回来的路上,可有见到心儿?”   “未曾!”   音声与人,同样的淡然,隐似冷漠!   “月兄,心儿随你去蜀国多年……”司寇戎轩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片刻,接下去道:“月兄,人言可畏,尤其心儿还是堂堂的一国公主。”   宫玥戈不语!   司寇戎轩一拍手,示意太监将一份圣旨送上来,笑着道:“月兄,父皇早有赐婚之意,昨日,我便顺水推丹给你要了一份赐婚的圣旨。这样一份大媒,不知,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说话间,一太监已经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踏入了凉亭!      风云乱世·入局 第五十章      一袭深蓝色太监服的太监,双手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踏入亭内,却见那一袭胜雪白衣依然闲坐位上,丝毫没有起身接旨的意思。一时间,不由得呆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侧目,望向司寇戎轩。   司寇戎轩因长年练剑而略带剥茧的指尖,悠然的转动着手中那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杯中清透的液面上,隐隐约约映衬出那一双浅然含笑的黑色眸子。神色柔和,但出口的话语,却是浑然天成一股锐利,“月兄,这可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意,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宫玥戈闻言,斜眸瞥了一眼太监手中的圣旨!   那一个淡漠的眼神,霎时,直令太监觉得自己手中的圣旨是一块烫手的山芋,险些拿不稳!   “月兄,心儿对你的心意如何,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难道,你要辜负了她?”司寇戎轩语气微微放软,带着游说。旋即,一个眼神,示意太监不必在意礼数,直接宣读圣旨!   太监的手,都是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的。   敞开的圣旨,在两手之间波荡开一层层细微的波澜!一字一顿开始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公主司寇莞心……   “司寇戎轩,没想到,你竟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自太监进入亭中后,便一直未曾开口的宫玥戈,在太监宣读圣旨的当下,不缓不急的淡淡启了声,直接将太监的话打断。声音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太监顿时看看圣旨,又看看司寇戎轩,不知要不要继续宣读。   司寇戎轩饮尽杯中酒,笑声道:“月兄,我不知你这话,究竟是何意?”   宫玥戈薄唇扬起一抹弧度,但却是冷淡的,不语!   司寇戎轩眼帘一垂,半晌,再抬眸继续道:“月兄,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此举,并无其他任何的意思。只是,心儿毕竟是我的亲妹妹,而她又跟着你这么多年。我这作为哥哥的,自然要为她好好地着想着想!”   “是么?”   薄凉的唇角,轻吐出两个淡到极致的字。   司寇戎轩衣袖下的手,不觉得紧了一紧,一丝恼怒完美的掩藏在平静的面容之下。这时,一道快步向着凉亭这边而来的的脚步声忽然传来,将亭内不同寻常的氛围击破。   太监猛然呼吸了一口气,原来,刚才那片刻的时间,他竟一直屏住了呼吸!   “月哥哥,你回来了!”   一袭轻纱粉衣,日夜兼程前往了一趟‘冀州城’,又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司寇莞心,周途劳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亭中。美艳的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渍与一层绯红,还有满满的欣喜。绾成发髻、玉簪相束的长发,略显凌乱的飘落下来一缕。胸口,因奔跑而不停的上下起伏,呼吸很重。   宫玥戈侧头望了一眼,幽深的黑眸不起半丝漪澜,恍若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继而,端着酒杯的手,指尖微微一弹,一道细微的劲风,在酒杯的掩饰下,不动声色的落向太监手中的那一份圣旨。再放下酒杯,站起身来,一拂衣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司寇莞心霎时整个人怔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动荡。虽然,以往宫玥戈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可像此刻这样冷淡,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良久,直到那一袭白衣快要淡出自己的视线时,才蓦然反应过来,急切的回头,对着一袭玄衣静坐的司寇戎轩问道:“太子哥哥,刚才,你与月哥哥在谈什么?为什么月哥哥他……”他会对我如此的冷漠?   司寇戎轩没有说话,只是用不带温度的目光,瞥了一眼太监手中的圣旨。   司寇莞心顺着司寇戎轩的视线望过去。心中,疑惑不已,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拿过太监手中的圣旨。   而,就在司寇莞心的指尖,刚一触碰到太监手中的圣旨时,太监手中的圣旨刹如破碎的酒杯,四分五裂开来,化为了碎片。风一过,吹杨出亭子,如一场花瓣雨洒落在亭外的花园之中!   司寇莞心不料,立即惊吓得面色发白,直直的倒退了一步。再被身后的石凳一绊,重重的跌坐了上去。   那冰凉的触觉,刹那间席卷过司寇莞心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令她本能的颤抖了一下。   太监亦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片刻的呆愣后,急忙屈膝而跪,一个劲的诚惶诚恐道:“太子,七公主,这不关奴才的事,真的不关奴才的事!”   “不关你的事,那关谁的事?这圣旨可一直都是你拿着的!”   司寇莞心慢慢的平复下来后,起身,一脚就揣向了太监的身体。很难看出,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力道竟可以那么大,直接将太监踹倒在了地上。   太监顾不得疼痛,又连忙跪好,一个劲的求情!   司寇戎轩望向消失在花园廊道尽头的那一袭白衣,锐利的黑眸将一切看穿。再瞥了一眼眼前的责骂,甚觉无趣,亦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   西夷城,凉亭之中!   夜千陵回身望向走近的慕容尘,等着他的回答。昨夜,她等了他整整一夜。若是他真的可以放下一切与她离去,那么,他就不该再去理会这里的任何东西。否者,只能说明……   慕容尘对于夜千陵的问题,微微诧异了一下,道:“语儿,我昨夜不是已经派宫女与你说了么?”   夜千陵摇头,昨夜,并没有任何宫女前来。   慕容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沉思间却没有说出来,道:“语儿,姑姑才刚到‘西夷城’,而皇上轩辕承玄,已回到皇宫,此刻,时局动荡不稳,姑姑她……”   “她想要你留下来帮她?”   夜千陵打断慕容尘的话,替他将后半句说了下去。   慕容尘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手亲昵的抚向夜千陵的长发,声音中,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语儿,再等等,等我助姑姑掌握了局势,我们就离开这里。”   “那还需要多久?”夜千陵直言而问!   “语儿,很快很快。”   究竟如何‘快’,慕容尘亦给不出一个最准确的答案。   夜千陵缓缓地敛下长睫,眸底深处,一丝淡淡的失望一闪而过。半晌,侧头望向亭外明媚灿烂的阳光。细细的光晕中,她似乎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浅浅的迷雾,一片由自己身侧之人带给她的迷雾。而她,必须将那一片迷雾拨开。许久,呼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道:“尘,我想,或许我该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去!”   “语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尘不料夜千陵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双手,立即扳过夜千陵的肩膀,令她面对着自己,紧张道:“语儿,只要一段时间就好了,真的,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去。”   “尘……”   “语儿,你是不相信我么?”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一双眼睛。那清澈的眸底,清清楚楚的倒映着她的身影。于是,一刹那忍不住伸出手,抚了上去。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这双清透的眼睛,都深深地迷惑着她,让她想要抓住这一片干净,“真的,只需要一段时间么?”   “对,语儿,再给我一点时间。”慕容尘坚定的说!   夜千陵沉默了一会,似在沉思。最后,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退让了一步,同时亦毫无转圈余地的道:“一个月,尘,我再等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若还是放不下这里的一切,那么,我便自己离去。”   慕容尘覆与夜千陵肩膀上的手一紧,“好,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离去!”   ……   闾国,皇宫的御书房中!   圣旨被毁,满脸皱纹、一袭明黄色龙袍的闾帝,甚是生气,并且,迁怒司寇莞心,一顿痛骂。幸好有太子司寇戎轩在一旁求情,才勉强消了怒气。   宫玥戈一袭胜雪白衣,静坐在下方的椅子上,闲然的品着茶,淡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恍若是一局外人。眸光,自始至终不起半丝波澜。   司寇莞心见闾帝好不容易消怒了,于是,上前来到御桌旁,双手挽住问帝的手臂,撒娇道:“父皇,不生气了好不好,都是女儿不好!”说着,耳后,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偷偷的抬头瞥了一眼下方的宫玥戈,又低垂下头去,轻轻地道:“父皇,不如,你……你再下一份圣旨,好不好?”   闾帝已经年迈,还是疼爱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司寇莞心的。而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拉拢宫玥戈。这么多年来,若没有宫玥戈在暗中相助闾国,闾国早已经被蜀国所灭。抬头,望向下方的那一袭白衣,道:“月公子,如今,你既然离开了蜀国,那便回到闾国,为朕办事如何?朕愿拜你为闾国丞相,并将朕最心爱的女儿赐婚与你?”   闻言,宫玥戈侧头望去,一双漆黑的深眸幽暗无底,薄唇微勾勒起的那一丝弧度,似笑非笑,开口道……      风云乱世·入局 第五一章      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御书房内,只听得那一道尽管清泠、却依旧好听的不得了的声音,淡然无波响起。语音清晰,一字不漏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内,“皇上,在下已娶亲,实‘不敢’令公主屈尊了小妾之位!”   话落!   御书房内的气氛,徒然一变!   司寇莞心的面色,立即一阵青一阵白。   而,坐在御桌前的闾帝,整个人都楞了一楞,半晌未反应过来。   至于司寇戎轩,则是慢慢的眯起了眼睛,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眸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丝光芒!   半晌,过于震惊、难以置信的司寇莞心,冷静下来。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咬着音,对着下方的那一袭白衣一字一顿问道:“月哥哥,你什么时候成亲了,心儿怎么不知道?”   宫玥戈不语,端起手中的茶盏,修长的指尖捻起杯盖,慢条斯理的轻轻摩挲起杯沿,再在几人的目光下,慢慢的品了起来。空气中,那一股盘旋的无形低压,他视若无睹!   闾帝暗暗沉思,片刻,笑着道:“月公子,这好办,你立即‘休妻’便是!”   “若在下,不想休呢?”   轻缓的放下手中茶盏,宫玥戈站起身来。一举一动间,那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却令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优雅气质。但导致的结果,却是令御书房内的气氛,刹那间陷入了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   “你……”   多年来,何曾有人敢这般与闾帝说话!   闾帝的面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但却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宫玥戈神色淡然不变,薄唇勾勒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深谙的黑眸,一一回望过御书房内的三人。旋即,再次开口,直接转了个话题的道:“闾帝,在下有话,想要单独与你说。可否请‘闲杂人等’,”话语,丝毫不给面子,“暂且回避?”   闾帝皱眉不语,还没有从刚才的恼怒中恢复过来!许久,才挥了挥手,示意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两个人出去!   司寇莞心顿时气的直跺脚,从御桌前快步跑下来。在经过宫玥戈的时候,脚步一停,双手,用力的推向宫玥戈的身体,想要出出心中的那一口气!   宫玥戈似乎一早就料到了司寇莞心的举动。身体,在司寇莞心的手即将要触到他的那一刻,微微一侧,便徒然令司寇莞心那一推落了个空!   霎时,司寇莞心重心不稳,在宫玥戈的面前,重重的摔向光滑平实的地面,那微扬起的衣摆,自她面前拂过,带起一阵冷风!   而宫玥戈,眼睁睁看着,竟冷漠的未伸手扶上一把!   沉闷声,刹那间响了起来!   闾帝与司寇戎轩,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谁也不料,谁也没有上前去扶。   司寇莞心跌倒在地,眸中,不受控制泛起一层浓浓的水气,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委屈不甘的。哽咽一声,双手撑地,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宫玥戈,再打开房门,用力的往后一甩,发出一声非常响的‘咯咯’声,手抹着眼跑了出去。   司寇戎轩在司寇莞心离开后,对着书桌前的闾帝恭敬的行了一礼,也退了下去。离去之时,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宫玥戈的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下!   片刻,偌大的御书房内,就只剩闾帝与宫玥戈两个人。   闾帝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语气并不算太差,可也绝对称不上好,面色亦然,“月公子,说吧,你究竟要与朕说什么?”   ……   一个时辰后,当宫玥戈踏出御书房大门的时候,黑沉沉的乌云,已经遮蔽了半边天空。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倾盆大雨,随时有可能砸落下来!   “月……宫玥戈,你给我站住!”   出宫的必经之路、朝殿外的阶梯上,一直等候着宫玥戈出来、眼眶微微泛红的司寇莞心,大声喊住那一个从她面前走过,看也不看她一眼的男人。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么多年来,她竟可笑的一直不知道面前之人的真实名字。‘宫玥戈’是他前往蜀国的化名。而‘月风华’,乃是他作为‘天下第一楼楼主’的化名。至于当年,自己的姐姐司寇莞妍,亦从未在信函中提起过面前之人。   宫玥戈闻声,缓慢的停下了迈开的脚步,淡漠的回头望去。   延伸的阶梯,司寇莞心在上,宫玥戈在下。   四目相对!   司寇莞心心中的那一股委屈,在一双明明望着自己、却根本未曾倒映出自己身影的黑眸注视下,渐渐地,如黄河之水,泛滥成灾。眸底那一丝好不容易强行压制下去的水汽,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半晌,声含哽咽的开口,“宫……月哥哥,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宫玥戈不语,负手而立,刀削般俊美绝伦的五官,亦如刀削般冷漠。凉风习习中,那一袭白衣的衣摆与衣袖、还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都被肆意的吹杨而起,在半空中发出‘莎莎’声响。   蒙蒙天地间,他就只是那般站着,却恍若神祗一般,令即使立在上方的人,也只能‘抬头’仰望!   这一个男人,即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也已是夺人心魄!   司寇莞心看着看着,眸中的那一层水汽,便倏然不受控制的凝结为了泪水。旋即,如断了线的珍珠,争先恐后的划过那一张娇美的容颜,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那一副神色、那一抹哀伤、那满脸伤恸,令蓦然一眼望去的人,只觉心疼与说不出的怜惜。   可,却引不起那一袭白衣黑眸内一丝漪澜。   直令人怀疑,这个男人的心,到底是用什么构成的?这世间,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可以入得了他冷漠的双眼,拨动起他无情的心?   司寇莞心泪不可止,在宫玥戈的沉默中,缓慢的迈下阶梯。粉色的宽大衣摆,拖拽在身后的阶梯上,伴随着脚步,一阶一阶的落下台阶。再次出口的声音,明显低了一分,哽咽亦重了一分,“月哥哥,心儿对你的心究竟如何,你该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心儿呢?”   “我与你明明白白的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你。一切,不过是你自己一个人自作多情!”终于,宫玥戈开了口。但与人的音声,吸引着人沉醉的同时,也将人打得遍体鳞伤,并且,还毫不留情!   司寇莞心抑制不住的猛然倒退了一步,险些被阶梯绊倒!旋即,又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下阶梯,双手不甘心的死死抓住宫玥戈的衣袖不放。节骨处,泛着一层白色,“月哥哥,你……”   “放手!”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   司寇莞心跟在宫玥戈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但是,此时此刻,听着他这样冰冷的话,却是故意的越发抓紧了手,一边流泪,一边置气道:“不放,我就是不放!”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宫玥戈的神色,明显的冷下来一分,令四周的空气都随之降低了一分。那淡瞥过司寇莞心一双手的眸光,更是犹如一把锋利的利箭!   司寇莞心咬着牙,还就是死硬着不放手了。心中,怎么也不明白,自己都哭成这个样子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还可以这般的冷漠无情。低弱的祈求道:“月哥哥,不要这么对心儿,好不好?”   宫玥戈黑眸一眯,另一只手轻轻一拂,便直接拂开了司寇莞心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迈下阶梯。   司寇莞心连忙伸手,欲要再次抓住,但那扬起的衣袖却只是从她的指尖划过。顿时,心一慌,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双手从后面紧抱住宫玥戈的腰,交握在宫玥戈的身前。那一丝该有的矜持与尊严,早在当年硬是要跟着面前之人前往蜀国时,便已经踩在脚下,道:“月哥哥,别走,求求你别走,好么?心儿喜欢你,喜欢你呀!”   宫玥戈皱了皱眉,扣上司寇莞心的手腕,迫使着她不得不松开手,再往后一甩。   司寇莞心顿时重重的跌倒在了阶梯上,双手手掌心撑地。地上那细碎的小石子,便毫不留情的划过了她的掌心,丝丝缕缕的鲜血,霎时渗透出来。待连忙抬起头来望去时,天空,已经无声的飘落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将那一袭白色的身影打模糊,落入她的眼眶,亦将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朦胧中,司寇莞心只觉得那一个头也不回离去之人,无情至极!忍不住大声质问道:“宫玥戈,你说的‘你已娶妻’,是指‘夜千语’那个女人么?”   当初,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说的时候,司寇莞心还万分不屑,但没想到,一语成谶!只是……“宫玥戈,你别忘了,她可是夜璟天的女儿!”一句话,司寇莞心几乎是喊出来的!然后,止不住嘲笑道:“宫玥戈,你难道忘了六年前的仇了么?你难道忘了我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么?”   宫玥戈没有回头,亦没有停下脚步,似是根本没有听到身后的话!   “宫玥戈,若是你忘了,那么,今生今世,请你别再回月诚,因为你不配。但你若没有忘,那么,你该做的,是杀了夜千语,杀了夜璟天的女儿!   雨,不知不觉越来越大了。   身后的声音,尖锐的穿透云霄,在雨雾朦胧中一遍遍回荡!   那一袭离去的白色身影,长发与衣摆都被狂风平直的吹扬而起。渐渐地,消失在层层雨幕之中。闪电下不容人直视的俊美容颜,神色始终如一的淡然平静。可衣袖掩藏下不为人所知的手,却是微微握紧了一分,泄露了他其实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司寇莞心独自一个人狼狈的跌坐在阶梯上,沐浴在暴雨之中。浑身上下,都被大雨淋湿。沁心的寒意,席卷着她,但却远远不及那一个男人的背影带给她的寒冷。心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败给了那一个女人。嫉妒与怨恨,令那一张被泪水与雨水洗花的脸,流露出一丝破坏美感的扭曲。双手,用力的拭去眼中的泪水。她不甘心,绝不甘心!她定会让那一个女人好看。她司寇莞心喜欢的男人,只能属于她。   ……   西夷城!   殿外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将躺在竹榻上不知不觉沉睡过去的夜千陵吵醒!   夜千陵迷迷糊糊的伸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唤来殿外守候的宫女,将殿内的烛灯点上。看了看时间,知晓慕容尘是不会回来与她一起吃晚饭了。   一个月,她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个月后,他真的走得了么?   忽然,安静中传来了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夜姐姐,芝儿亲手做了一些你喜欢吃的菜!”紧接着,一行宫女鱼贯而进,将丰盛的饭菜,摆上桌子。   坐在窗前有些发呆的夜千陵,回过神来,转头望去。一袭青色翠烟衫的潘若芝,已经在她的身侧落座。但见她,眉不描而黛,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头青丝一络络的盘成发髻,左右倭堕髻分别斜插着三枝翠绿簪,簪子顶部的精致雕花,在鬓间反射出光芒。滑落榻沿的衣摆上绣着白色的花纹,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   一眼望去,绝对是一个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丽女子!   “夜姐姐,你在看什么?”   潘若芝浅笑着坐在竹榻上,顺着夜千陵刚才所望的窗外看去,只看见了一片漆黑。   夜千陵笑着摇了摇头,眼底的那一丝迷茫早已经在回头的那一刻完美敛去。抬头望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道:“芝儿,以后这些都交给宫女去做,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恢复,再说,你可是潘江王的女儿,千金之躯!”   “可是,夜姐姐,芝儿想要亲手做给你吃!”潘若芝微笑着说道。   夜千陵对面前之人近乎固执的坚持,有些无奈。笑着不再说什么,起身,与潘若芝一道向着饭桌走去。   “夜姐姐,你尝尝这个虾!”   落座后,潘若芝将一盘已经去了壳的虾仁,端到夜千陵的面前。然后,快速的收回了手。   可,尽管如此,夜千陵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潘若芝手指上的红点。   顿时,眼疾手快的抓住!   只见,那一只原本白皙如凝脂的手,此刻,指腹上布满了细细的小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夜千陵皱了皱眉,立即担忧的问道。   潘若芝将手一点点的从夜千陵的手中抽回来,与另一只手交握置于膝盖上,再用衣袖严严实实的掩盖住,对上夜千陵的眼睛,毫不在意的道:“夜姐姐,没什么,你别担心,快趁热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夜千陵望着潘若芝,沉凝间,忽的道:“其实,你根本就不会做菜,对不对?”   对面之人,根本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夜千陵怪自己当初怎么就相信了她的话,以为她会做菜、喜欢做菜呢?并且,还这么久才发现。   潘若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显然是被夜千陵说对了。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夜千陵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从衣袖下取出一瓶金疮药,示意潘若芝将手伸给她。   潘若芝伸出手去,一边低头看着夜千陵给她细心的上药,一边轻轻的道,“夜姐姐,芝儿看你这些天都闷闷不乐,所以,就想亲手做点东西给你吃。可是,都怪芝儿太笨了,反而伤了自己。”   “你一点也不笨,你做得饭菜很好吃。笨的人是我,我现在才发现。”   夜千陵给潘若芝的右手上完药后,让潘若芝将左手也伸给她,果然,左手手指上亦布满了小伤口。十指连心,伤成这样子还掩藏,这个傻姑娘!   “夜姐姐,芝儿没事,芝儿只是喜欢做给夜姐姐吃而已。若是夜姐姐不喜欢,那一定是芝儿做得不好。”潘若芝眨了眨眼睛,旋即,动起筷子,迫不及待想要夜千陵尝尝她新学会做的菜。   ……   饭后!   潘若芝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离去,而是拉着夜千陵的手,对着夜千陵道,“夜姐姐,芝儿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留下来,与你一起睡?”   夜千陵一怔,继而,侧头望了一眼殿外的狂风暴雨。从这里回到潘若芝住的院落,少说也要一炷香的时间。神色中,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潘若芝欣喜不已!   晚间!   夜千陵与潘若芝洗漱过后,一同躺在偌大的寝榻上,一人盖一床被子。   伺候的宫女,一一有序的退了出去,轻轻地合上了两扇沉重的殿门,守在外面!   安静中,潘若芝侧了侧身,一手枕与头下,一手置于被上,借着桌子上的烛光照射过来的光线,一眨不眨的望着靠在床头认真翻看书的夜千陵。半响,喃喃似自言自语般开口道:“夜姐姐,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渴望能有一个姐姐,与姐姐睡同一张床,晚上可以一起说话,而不是每次都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夜千陵握着书的手微微一顿,继而侧头回望过去,浅浅一笑。很小的时候,她倒也曾非常想要一个姐妹!   潘若芝置于被子上的手,抬高拉住夜千陵拿着书的左手,神色中突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夜千陵一时间疑惑的问道。   潘若芝张了张嘴,似乎在想着怎么开口。良久,坐起身来,面对向夜千陵小心翼翼道:“夜姐姐,以后,你无论去哪里,可不可以都带上芝儿?”   夜千陵闻言,没有说话。   潘若芝看着夜千陵的神色,握着夜千陵的手,不由得紧了一分,如一个孩子害怕着失去什么,“夜姐姐,芝儿不想离开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夜千陵缓缓地垂下长睫,收回了望着潘若芝的视线,同时,亦抽回了被潘若芝握着的手,望向头顶在烛光的闪烁下昏昏暗暗的纱幔,长时间的沉默。而,就在潘若芝以为她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时,只听她轻轻的道了一声,“芝儿,睡吧!”   这一刻,即使对方没有回答,但潘若芝已经知道了答案!   顿时,那一双原本还带着光芒的眼睛,渐渐地暗淡了下去。躺下,侧身,背对着夜千陵,呆滞的望着里侧冰冷的墙壁。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   夜千陵在潘若芝沉睡过去后,起身,给她轻轻地捏了捏被角,在窗边站住脚步,静静的望着闪电雷鸣的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无眠!   ……   第二日!   一大早起身,潘若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夜千陵用过早餐后,还是不见她的身影。询问了一番宫女,才知道她竟自己独自一个人出‘行宫’去了。   想起她昨夜的黯然,夜千陵有些不放心,命宫女带路,亦出‘行宫’而去。   西夷城的城外!   一片层峦叠伏、辽阔无边的翠绿色山坡!   夜千陵在宫女掀起的车帘下,缓步步下了马车。负手而立,环视四周,不解潘若芝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对着身后的宫女问道:“你确定潘小姐来了这里?”   宫女点头,道:“潘小姐这一段时间,每日都会来这里,到下午才回去。”   “她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宫女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种花!”   闻言,夜千陵心中更加疑惑了。抬步,向着前方走去。一阵阵的花香,在行走的过程中,伴随着雨后清润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异样的好闻!   片刻后!   步上山坡的夜千陵,远远地便看到了底下一片茫茫无际的火红色‘千日红’。那白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的起伏山峰,远处的丛林,成为最好的背景!   风一过,千层万层的‘千日红’,便如海浪般波荡开来!   一刹那!   夜千陵的双眸,因惊艳而蓦然睁大!然后,敏锐的扑捉到了花丛中那一袭几乎与绿叶融为一体的忙碌身影!于是,手一扬,示意身后的宫女都不用再跟着,自己独自迈步走了过去。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暴雨,潘若芝担心自己辛辛苦苦移栽过来的这些花会受损,所以,一大早便起身赶了过来。或许,在其他方面,她一窍不通,但是对于种花,她可是各中高手。当初,在偌大的潘王府,她每天面对的都是婢女与小厮,没有一个人敢陪她玩,以至于,当她无聊时,就只能摆弄摆弄这些。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潘若芝以为是宫女,没有抬头,只一心清理着枝叶上厚重的泥土!   不一会儿后,一角白色的衣摆,落入了低垂着头的潘若芝视野之中。潘若芝微微一恁,而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当看清来人后,止不住诧异的脱口道:“夜姐姐,你怎么来了?”   夜千陵在潘若芝的身侧站住脚步,笑望着面前蹲着的人儿,开口揶揄道,“我若是不来,岂不是一直不知道你竟在这里种植了这么一大片花海?”   潘若芝站起身来,但可能是蹲得太久的缘故,眼前倏然黑了一黑,脚步也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夜千陵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一声担忧,“小心!”   潘若芝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那一阵黑暗,渐渐地自眼前散去。继而,对上夜千陵的目光,微笑着道:“夜姐姐,芝儿原本准备过两天就告诉你,带你来这里的。但现在,夜姐姐,你既然自己来了……”说话间,笑,更深了一分,侧头,望向漫漫无际的花海,闻着那一股悠然芳香,紧接着继续道:“夜姐姐,你喜欢这里么?”   此景,美若幻境,合该只应天上有!夜千陵刚才站在山坡上,从上往下俯视,将这样的美景尽收眼底,第一眼便喜欢的不得了,笑着点了点头。而,下一刻,只听潘若芝道:“姐姐,这些,都是芝儿特意种的,为的,就是送给姐姐。原本,芝儿还担心姐姐不喜欢呢。”   夜千陵闻言,惊讶更甚,“送给我?”   “对呀,就是送给姐姐!”   “为什么?”   潘若芝望向夜千陵,脸上的笑容在初升的朝阳下,荡漾着一层美靥的色彩,“夜姐姐,芝儿看你这些日子以来,都不是很开心,所以,就想让姐姐开心一下。”   古往今来,有帝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但今日,夜千陵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有人为了哄她开心,种下这样一大片梦幻般的‘千日红’送给她!   千日红,顾名思义,象征着‘永远’。面前之人,是想要她永远开开心心么?   夜千陵的心,抑制不住的震撼了一下。   “夜姐姐,走,我们去那边。从那里望下来,这一片花海最美丽不过了。”潘若芝握着夜千陵的手,拉着夜千陵便往前方的那一个小山坡跑去。   ……   这一日,或许是夜千陵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日了。原本,她对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存在着怀疑的,而她亦怀疑着当初宫玥戈将她送给她的目的。即使后来调查清楚了她的身份,那一丝怀疑也一直没有驱除。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下来,却发现自己的那些怀疑多余了。并且,还真心喜欢上了面前的女子,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一般!   山坡上!   刚刚如孩子般玩闹了一番、还放了风筝的夜千陵与潘若芝,席地而坐,搭了一堆柴火,烤起两个人亲手抓的兔子来。   夜千陵一边添着木柴,一边翻动着手中的兔子,白色的衣摆摇曳在地上,如一朵盛开的白色鲜花。   忽然,夜千陵想到什么,抬头对着对面的潘若芝问道:“芝儿,当初,你是跟着一个男子离开王府的,但后来,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到了‘冀州城’?那一个人呢?”   潘若芝整个人楞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夜千陵竟会派人去调查她。但之后,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缓缓地垂下了头。声音中,掩饰不住那一丝黯然的道:“夜姐姐,芝儿不想提那一个人。”   当初,潘江王为潘若芝定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而潘若芝却在这个当口突然消失不见。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不满潘江王的安排。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如此,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当初是和一个男子‘私奔’了!   潘若芝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下颚抵在上面,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双足。晃动的火光,跳跃的洒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却丝毫照不进她的一双眼眸。关于当初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不堪回首的噩梦,她早已后悔至极,再不想去回忆。   夜千陵察觉到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但是,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关心关心对面之人而已。因为,据调查得到的消息,根本查不出那一个男人。而潘若芝当时竟可以抛开一切、大胆的跟着那一个男人离开,说明她一定是爱那一个男人的。若是她想要找他,她倒是可以让影卫按照她形容的样貌、或是画的画像去查查。   空气,不觉陷入了安静当中,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木柴燃烧的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   ……   当夜千陵与潘若芝回到‘行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多日不见的慕容尘,等候着殿内,在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快速的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道:“语儿,你这一整天,都去哪里了?”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慕容尘,几日不见,他竟憔悴了整整一圈,眉宇眼梢,都布满了深深地疲惫。看得出来,这些日子,慕容函郁定交给了他很多事做,令他根本忙不开交,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身后的潘若芝,在看见殿内的慕容尘时,及时收回了迈入殿内的那一只脚,对着背对着她的夜千陵道:“夜姐姐,芝儿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夜千陵回头,笑着道:“那芝儿,你晚上好好休息!”   潘若芝点头离去。   慕容尘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宫女们全部出去,将夜千陵拥入怀中。头,轻轻地抵在夜千陵的头顶,感叹道:“语儿,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未曾见面了!”   夜千陵没有说话,任由慕容尘抱着。   许久,慕容尘松开了夜千陵。而刚要开口说什么时,余光却不经意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一抹身影,于是,话语立即顿住,只道:“语儿,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   一个月的时间,在慕容尘不分昼夜的忙碌与夜千陵的等待中,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流逝。   这一日,时间已到!   夜千陵用过早餐,等候在偌大的殿内。直到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悬挂天际正中央,亦未看到慕容尘的影子。她想,她或许已经知道答案了。于是,不再等下去,只想与潘若芝道一声别后,就离去。   偏院,潘若芝居住的院子中。   当夜千陵来到院门口的时候,只见两名宫女站在紧闭的房门前说着话,根本未察觉到她。   “你说,这个潘姑娘,她是不是有病?只有每次前去偏殿见那一个夜姑娘或是去城外栽花时,才会有说有笑。但自己独自一个人时,就只知道坐在那里发呆,一动不动,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是呀,若不是我们一直跟着她,真要怀疑是两个人了!”   “……”   夜千陵听着那对话,微微皱了皱眉。潘若芝自己一个人呆着时,都只是发呆么?难道,她还未从当日经历的噩梦中走过来?但她在对着自己时,却如正常人无异,令一贯心细的自己都丝毫未察觉出来。   脚步,就要迈入!   而,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一袭绛红色的身影与一袭华衣、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并肩向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行宫女太监。   这些日子,夜千陵总是避免与慕容函郁见面,不想与她起任何冲突,不想慕容尘夹在中间为难。   身形一晃,夜千陵闪身进入了拐角!   于是,她听到了踏入院子中的那一个中年男子与慕容函郁之间的一小段对话。原来,中年男子竟是潘江王,潘若芝的父亲。   难怪,慕容函郁竟会对他如此客气!   看来,慕容函郁是想要借此次救了潘若芝之事拉拢潘江王了!   望着面前的院门,望着那两袭一道踏入房间的身影,望着那满院子的人,夜千陵没有再迈进去,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开!如今,潘江王亲自来了,她再不用为潘若芝担心什么。   ……   城门口!   夜千陵一袭白衣,策马而出。至于影卫,早已经被她先一步安排出城。在行远之际,终还是忍不住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古老而又宏伟的城池。此次一别,她与他,或许将再无相见之日!   她,毕竟是自私的!   她对慕容尘的那一丝感情,还不足以令她为了他牺牲自己过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所以,再见了!   一扬马鞭,夜千陵绝尘而去!   然,万万不曾想到,半路上,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只见他,一袭白衣,衣摆上,绣着白色云纹,腰间束着一条与白衣一致的白色腰带,配一块羊脂白玉,将身量勾勒得笔直修长。一双星眸,一如初见般清透。眉如墨画,多一分则嫌粗、少一分则嫌细。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用一根雕工简洁的白玉簪,简简单单的束起。清风拂过,衣袂飘杨而起,恍若随时乘风而去!   “语儿,我等你好久了!”   慕容尘勒动着缰绳,靠近一步停下来的夜千陵,眸底的温柔,如波光荡漾!   夜千陵双手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慕容尘。他不是应该正在为慕容函郁办事,脱不开身么?怎么会在这里等自己?   “语儿,答应过你的事,我说到做到,这些日子,让你久等了!”   慕容尘笑望着夜千陵,旋即,身形一跃而起,落在了夜千陵的骏马上,自身后拥住夜千陵的腰,一扬马鞭,与夜千陵共乘一骑,策马而去!   夜千陵慢慢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欣喜的回头望向身后之人,道:“尘,你真的可以放下慕容函郁么?”   “姑姑如今得潘江王相助,其实力,比之轩辕承玄有过之而无不及,已不需要我担心。语儿,以后,我们便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平静生活。”慕容尘低头,额头抵着夜千陵的额头,温润的呼吸便倾吐在了夜千陵的脸上。   闻言,夜千陵本该高兴,但不知为何,她竟浑身一僵。并且,突然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慕容尘此刻离去,前提是因为放心了慕容函郁!可,皇权的道路上,风起云涌,变幻无常,没有谁能保证谁的根基好,就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若慕容函郁有一天出事,夜千陵相信,慕容尘依然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平静的生活,前提是‘安定’。   或许,与慕容尘在一起,这一份安定将永远不复存在!   这一刻,夜千陵想,她反倒该好好地想一想了。要么,就别再一心想着离去,直接助慕容尘帮助慕容函郁,这样,慕容尘夜既不用陷在两难的抉择之中,也不用时刻担心着慕容函郁。要么,就彻彻底底的放开慕容尘的手,断了那一丝对他的心动,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开。如此,随意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什么样的平静生活没有!   慕容尘已经开始专心策马,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夜千陵眼底的那一丝深思与沉重。   ……   行宫!   潘若芝在慕容函郁与潘江王离开后,立即前往了偏殿找夜千陵,想要告诉她,她不想跟自己的父亲潘江王回去。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夜千陵的影子。问遍了殿外的宫女,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为什么离开也不与她道一声别呢?不是说好了是好姐妹么?为什么要骗她呢?   潘若芝跌坐了椅子上,呆怔怔的望着某一处,一动也不动,恍若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殿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将她的身影一寸寸拖长,然后,渐渐地消失不见!   ……   闾国!   闾帝登坛拜相,亲封宫玥戈为闾国丞相,并昭告天下!至于,宫玥戈与司寇莞心之间的赐婚,则绝口不再提。也不知道那一日在御书房中,宫玥戈究竟与闾帝说了什么。   莞心殿,司寇莞心居住的宫殿!   司寇莞心一袭粉红色的华丽宫装,发髻上的金步摇垂落下来。一个劲的砸着东西,发泄着心中怒气,任由那细碎的瓷片溅在跪地的太监与宫女脸上也视若无睹。仿佛恨不得拆了这一座宫殿。   一袭玄衣的司寇戎轩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满地狼藉与那一地颤抖个不停的太监宫女。脚,一时间都不知道可以往哪里踏。淡淡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后,对着还在砸个不停的司寇莞心道:“心儿,我有话与你说,你到亭子中来。”   司寇莞心听到声音,向着殿外望去,只堪堪瞥见那一角消失在殿门处的衣摆。于是,将手中的大花瓶用力的砸碎,再脚紧紧地贴着地面一步步踢踹着瓷瓶向殿外走去。在经过宫女太监身边的时候,还撒气的用力踢了一脚,直令跪地的宫女太监跌向那满地碎瓷片的地面。   倒吸气声,霎时此起彼伏的响起!   司寇莞心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阳光普照的亭子中!   司寇莞心满脸委屈的跑过去,直接双手拽住司寇戎轩的衣袖不放,恳求道:“太子哥哥,你一定要帮我。现在父皇根本不见我,也不会再下旨赐婚,心儿就只能依靠太子哥哥你了。”   司寇戎轩轻轻地拍了拍司寇莞心的手,示意她不要急,笑着安慰道:“心儿,有哥哥在,哥哥一定会帮你的。”   司寇莞心用力的点头,“太子哥哥,还是你最好了!”   司寇戎轩似有似无的勾了勾唇,“既然知道我好,那么,你也要帮太子哥哥一个忙,可好?”   司寇莞心闻言,顿时就想起了当日司寇戎轩让她办的事。只是,那一日当她到达‘冀州城’的时候,宫玥戈早已经离开,让她白跑了一趟。置气般的重重在司寇戎轩的对面坐了下来,恼声道:“太子哥哥,若是我早些前去,再跟在月哥哥身边,探得他的消息传给你,那么,那一笔宝藏,就不会落到那一个女人手中了。”   “心儿,那些都过去了,无需再提!”司寇戎轩并不是很在意,几乎是笑着说道。   司寇莞心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太子哥哥,你说吧,你这次要心儿为你做什么?只要心儿能做到,心儿一定帮太子哥哥。”这一刻,司寇戎轩已然成了司寇莞心唯一的依靠,司寇莞心几乎已对司寇戎轩的话言听计从,只想他帮助自己,令自己能够嫁给宫玥戈。   一座名为‘宫府’的宏伟院落,早在一个多月前,便已经在闾都动工建造,拔地而起!   此刻竣工,人入住,时间竟算得刚刚好!   安静的书房中!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站与书桌前,在平铺的白纸上落笔。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一抹迤逦的容颜,便赫然出现在了白纸之上。那一颦眉一勾唇的浅笑,神韵尽显,栩栩如生,仿佛是凝望着真人画出来的一样。   一袭黑衣、蒙面的男子,悄然出现,在书桌前屈膝而跪,恭敬道:“少主,一切已按照你的吩咐办妥!”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收回手,将毛笔放下,望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淡漠道:“下去吧!”   “是!”   黑衣人一眨眼的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宫玥戈望着桌上画像中的人儿,指尖,轻抚上去。刚才那一刻,明明是要画一幅‘兵源城’的地形图,但不知为何,到最后竟画成了她!   那一日,司寇莞心的话还回荡在脑海中!   一拂衣袖,衣摆在画上掠过,便见那一幅画,瞬间化为了一堆灰烬!   抬步,在窗前站住脚步。如今,要找的三样东西,他还差一样。若是能找到,便可以将那一个沉睡多年的人救活。看来,这一趟‘兵源城’之行,为保万无一失,他是得亲自前去一趟不可了!   至于她么……   修长的手指,指尖有一下无一下的轻叩着窗棱,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   西夷城的行宫之中。   慕容函郁对于慕容尘的突然离去,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似乎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当初,她手中并非无人,之所以故意让夜千陵去前去取那一笔宝藏,其目的,只是为了再试试她的能力。看来,她足以担当她接下来的大任。这一趟‘兵源城’之行,非她莫属!这一个女子,若是能好好地加以利用,将会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   “来人!”   音落,立即有黑压压一片近百个黑衣人出现,屈膝而跪!   慕容函郁细细的吩咐一番,一挥手,道:“去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者,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   黑衣人异口同声应声,迅疾退下!   慕容函郁在黑衣人离开后,踱步到窗边。今日,潘江王的亲自到来,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也可以从中看出潘江王对自己女儿潘若芝的看重。如今,潘江王虽口头上答应了会考虑助她一事,但毕竟这样的话,无凭无据,说反悔便可反悔。但若是让慕容尘娶了他最心爱的女儿……   官道上!   连夜赶路的夜千陵与慕容尘,在一破庙外勒住缰绳。   “语儿,你一路上在想什么?如此心不在焉?”慕容尘伸手,拉住夜千陵的手。刚才,他已经唤了她两声,可是,她却硬是没有一点反应。   夜千陵侧头望去,但又像是在透过慕容尘望着前后的道路。   风云乱世·入局 雨夜   乌云遮蔽了星空的漆黑夜幕下,慕容尘望着面前的夜千陵,虽然光线昏暗,却依然将她脸上的神色,丝毫不漏的收入了眼底。心中,渐渐的莫名而起一丝无法言喻的不安,说不清为什么。于是,手,倏然一带,便将夜千陵整个人都拥入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一声低唤,“语儿!”   夜千陵没有说话,但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慕容尘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过夜千陵脑后每一寸柔顺的乌黑长发。这一刻,他明明这般真实的拥着她,但却觉得她随时有可能会消失不见。   时间,在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许久,夜千陵缓缓的退出慕容尘的怀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便丝丝缕缕的从慕容尘的指尖滑落了下去。有那么一刻,竟带给人一种恍若‘指尖流沙’的感觉!   沁心的夜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吹扬起两个人各自的衣摆,在半空中肆意飞舞!   夜千陵静静的凝望着面前白衣出尘的男子,凝望着当日在‘凤懿宫’外为她屈膝而跪、令她止不住心动的男子,凝望着当初紧紧拥着她、跟她说‘嫁给他’的男子,凝望着当日为救她而受伤的男子,凝望着……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宛若昨日!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深深地闭了闭眼,呼吸了一口气,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终是下定了决心,狠心的开口。   轻悠悠的声音,吹散在夜风中!   “尘……”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滴雨滴,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然后,一滴接一滴,连续不断的砸落下来。   慕容尘似乎并未听到夜千陵出口的声音,亦未看到夜千陵脸上那一抹从未有过的沉重与复杂。在雨滴落下来的那一刻,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继而,带着夜千陵快步走向了破庙。   自然而然的,夜千陵刚才的话,被打断!   四面通风,灰尘、枯草遍布了一地的简陋破庙内,一座破损的偌大‘观音佛’石像,斜歪歪摆置在高高的石台上。那满屋子的蜘蛛网,被天际划过的闪电照亮!   慕容尘带着夜千陵步入庙中后,放开了夜千陵的手。目光,平静的扫视了一下庙内的环境,再回头望向庙外,对着身侧的夜千陵道:“语儿,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雨了,你且将这里整理一下,我趁着现在雨小,出去找些木柴与食物回来。”   夜千陵听着庙外接踵而来的雷鸣声,点了点。什么话,都不急在这一时说!   慕容尘见夜千陵点头,便立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破庙。白色的身影,片刻间便完完全全隐没在了雨夜之中。   夜千陵抬步,来到没有庙门的庙门口处,静静望着那一袭白衣消失的方向。   他,是不是已经猜到自己要对他说什么了?   慕容尘,对不起,我对你的情,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远不及你对我的百分之一。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已经努力了。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总是逼着你在我与慕容函郁之间做抉择,因为,我还远没有为你心动到可以为你牺牲自己一切的地步。这一次,就让我再自私一次,我最后的决定是……   大概两柱香的时间后!   慕容尘回来,手中,拿着一小捆树枝,拎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身上的白衣与黑发,都已经有一半被雨水淋湿。浅浅含笑望向夜千陵,脸上的神色,不似之前出破庙时的黯沉,道:“语儿,过来帮我一下。”   夜千陵点头,走过去接过慕容尘手中的树枝,放在庙宇中央整理出来的空地上,然后,再用火折点燃它。   漆黑的破庙,顿时亮起了暖洋洋的光芒。   “语儿,我去溪边清理一下这一只兔子。”慕容尘原本还想帮夜千陵点火,却见她动作熟练的将火点了起来,于是,拎着兔子转身往庙外而去。   “尘,雨……大……”   夜千陵的话,还未说完,那一袭白衣,就已经再一次消失在了越来越大的雨幕之中!   ……   与此同时,雨夜下,泥泞的官道上!   一辆再寻常不过的马车,冒雨前行。驾车的男子,一袭灰褐色蓑衣,头戴蓑冒,将整个人掩藏的严严实实,即使四周闪电不断,亦照不透半分。至于,马车内的光景,亦是一样。只是偶尔高扬起的车帘,隐隐约约露出一角胜雪的白色衣摆。   “少主,按照目前的这个速度,一炷香的时间后,便可到达前方的那一座破庙!”雷声轰隆中,驾车的男子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一边微侧回头,恭敬的对着马车内的男子禀告。   “放慢三倍的速度!”马车内,随之传出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恍若天簌。但经过夜雨的洗礼,却丝毫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驾车的男子立即应声,同时,也放缓了速度!   ……   另一边!   一行数以百计的黑衣蒙面男子,快速掠过枝头,在雨幕中前行。足尖轻点枝头,如踏平地,足可以看出每一个人都身手不弱,绝不容小觑!   而黑衣人最终的目的地,竟是与马车的目的地一致!   ……   火光闪烁的破庙内!   夜千陵神色担忧的在庙门口处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的落向暴雨侵盆的庙外。白色的衣摆,在不知不觉中被斜飞进庙内的雨滴打湿。心中,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出去找找久久未归的慕容尘。   而,就在这时,一袭出尘白衣的男子,从雨幕中缓步而来!   “尘,你回来了!”   夜千陵普一看见慕容尘的身影,脸上的担忧便倏然被欣喜替代。同时,脚步也踏了出去!   慕容尘看着不顾暴雨迎出来的夜千陵,脚下的步伐几不可查的细微一顿。旋即,加快了速度。几乎,在夜千陵踏出破庙的那一刻就握住了她的手,继而将她带回了破庙之中。半弯的瞳眸,眸底漾出一丝微笑的光芒。而后,伸手,抚上夜千陵的额头,欲要为她拭去额上的那几滴水滴。   但,徒然忘了,自己的手,远来得更湿一些!   于是,那一连串的雨水,便顺着夜千陵的额头滑落了下来,落入了夜千陵的眼睛!   夜千陵本能的连忙侧头,用力的眨了眨眼。   霎时,惹得慕容尘连连道歉,道:“语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夜千陵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眼,笑着对慕容尘摇头,“尘,我又没事,你道什么歉呢!”   慕容尘不语,就这样近距离的望着夜千陵。闪烁的烛火,被夜千陵的身体挡住,而那投射的阴影,又覆着在慕容尘的脸上。一时间,令夜千陵有些看不清慕容尘脸上的神情。亦未曾在第一时间看清他脸上的那一抹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地落了下去!   四目相对!   庙内的气氛,在无声无息中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安静中,只听得那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和庙外的雷鸣声。以及,雨滴砸落地面的声音!   “尘……”   “语儿……”   两个人,异口同声开口,又同时顿住!   夜千陵一刹那越发觉得慕容尘似乎已经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了,于是,张了张嘴。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慕容尘始终望着夜千陵,她脸上所有的神色,都清清楚楚的落入了他的眼。许久的沉默后,缓缓开口,“语儿,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只是……”话语,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似是被千斤重的东西硬生生压住了一样。   长时间未曾添木柴的火堆,火光,渐渐地小了下去!   夹杂着雨丝的狂风,呼啸着音声吹洒进空荡荡的庙内,席卷起那垂落的衣摆,在墙壁上落下不停晃动的阴影。   夜,似乎,越发的冷了!   一道明亮亮的闪电,在这个时候,落在了庙门处!   如同白昼的炫光刹那间照亮处,慕容尘似乎蓦然回过神来。凝聚在夜千陵脸上的目光,倏然移开。并且,抬步直接越过夜千陵,走向了她身后的火堆。边走边道,声音与往常无异,同样的清透似山涧泉水,落下去的笑容亦在这一过程中重新扬起,“语儿,你还没有吃晚饭,一定饿了吧,我们先烤兔子!”   夜千陵点头,转身的那一刻,脸上各式的神色都已完美的掩去,只剩下那一贯的微笑。然后,后知后觉的看到慕容尘身上的衣服都还在不停的滴着水,于是,立即担忧道:“尘,你把衣服脱下来烘一下吧,夜里冷,会着凉的。”说着,走过去,伸手接过慕容尘手中的兔子,再从衣袖下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递了过去!   慕容尘接过,擦了擦脸。   从庙门口到火堆旁,几步的距离,落着一条如溪水般的水渍!   夜千陵撩起衣摆蹲下身,烤起兔子。慕容尘,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一个人,所以,必须要说的话,她要再想想,究竟该如何说为好!   慕容尘望着低垂着头的夜千陵,犹豫了一下后,背对着夜千陵褪去了身上恍若从水中捞出来的外衣,用细长的木枝搭起一个简单的木架子,再将衣服放了上去。   而后,在夜千陵的身侧蹲了下来,温柔笑道:“语儿,我们一起烤!”   夜千陵笑着点头!      风云乱世·入局 第五三章      破庙内!   夜千陵与慕容尘两个人,各坐一个方向。   慕容尘手中用树枝插着烤的兔子,表面已经焦黄一片,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夜千陵不觉有些饿了,再耐心的坐了一会后,起身,来到一旁的木架子边,用手摸了摸木架子上慕容尘的外衣,发现已经干了,便回身道:“尘,衣服已干,你先穿上吧,莫要着凉了!”   慕容尘微笑着点头,将手中正烤着的兔子递给夜千陵,再起身把外衣穿上!待回头时,目光,恰落在了专注烤着兔子的夜千陵眉宇眼梢那凝沉的一点上。   于是,本欲靠近的脚步,徒然转了一个方向,改为了向着庙门处走去。   而后,负手而立,静望着外面如瀑布一般的层层雨幕。   夜千陵抬头之时看到的,便是那一袭周身散发着沉重气息的背影。目光,微微的停顿了那么一刻,长睫缓缓的敛下!   一会儿后!   “尘,兔子已经烤好了,我们一起吃吧!”   夜千陵起身,走近跟前去,笑着将手中的兔子递向慕容尘。   慕容尘侧过头来,却并没有伸手接,只是道:“语儿,我不饿,你先吃吧!”   夜千陵不动,甚至手中的兔子还递近了一分,笑容依旧,“尘,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怎么可能会不饿。”   慕容尘望着夜千陵,半晌,近乎是叹了一口气的伸手。但,当指尖触到夜千陵手中的那一根树枝时,又忽然有些无力的落了下去。周身的那一股气息,无形中又重了一分。半晌,低沉的声音,似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传出,击碎在庙外的暴风雨中,“语儿,人生在世,有很多事,由不得自己,也有很多无可奈何……”   夜千陵静静听着。这一刻,已然可以断定心细如尘的慕容尘,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异样。   手,缓缓收回!   手中的兔子,树枝往旁边一块大石上的四口处一插!   而后,与慕容尘并肩而站,同样的负手望向庙外的雨幕。半晌,叹息道,“尘,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声音,在此处略微一停,再紧接着衔接上时,已徒添了三分低沉,代表着她最后冷静做出的决定,“对不起……”   “语儿……”慕容尘听得那三个字,紧绷的心像是骤然破了一个洞,蓦然回过身来!   “尘,你听我说!”   夜千陵一闭眼,打断慕容尘的话,却并没有侧头回看向慕容尘,而是将目光继续紧锁在前方隔绝了视线的的雨幕之中,“尘,这一路来,我想了很多很多。之前,我一直在心中怪自己太过自私,为什么就不能陪你一起去承当那些呢?”   “语儿……”   慕容尘倏然伸手,一手握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力道有些重,想要打断夜千陵的话,也想要让她转过身来,心中的那一股不安,几乎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夜千陵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覆上慕容尘握着自己肩膀的那一只手,可依然未曾回头。因为,她害怕自己此刻若是回头看了身侧的男子,后面的话,就不知道能不能狠心的说出来了。沉沉的呼吸,一字一顿道:“尘,真的,我真的很怪自己。可是,忽然有那么一刻,我明白过来……”   “语儿,不要说了……”   慕容尘的声音,骤然加重了一分,但还是无法打断那一道声音,亦无法阻止那一道声音飘入他的耳内,“……原来,是我对你的情,还不够深!”   一刹那,慕容尘握着夜千陵肩膀的手,一寸寸松开,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其实,他早已隐约猜到身侧之人会说什么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欲要打断她。可不想,最后,她还是将话全都说出来了。那些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但却一直在回避的事实。他以为,他可以慢慢地让她完全接受他,可以一步步的完全走进她的心,可以……究竟是他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好?还是,她的心太过冷漠?   夜千陵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些,心会很沉重。但不想,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这才侧身,望向慕容尘,又一次道:“尘,对不起!”   慕容尘听着那一声声不断的道歉,心,几乎快要痛到极致。如果,如果她是在他没有决定离开的时候说这些,那么……可是,偏偏……难道她不知道,她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从下马的那一刻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他欺骗自己是看错了,于是……逃避,他竟一直在逃避!   而她,竟是这般残忍与狠心!   慕容尘望着近在咫尺的夜千陵,静静的凝望,眸底各式各样的感情,一一交织,心痛如绞!忽然,伸手将面前之人紧紧地拥入了怀中,那不自觉中加重的力道,仿佛恨不得将怀中之人硬生生的融进自己的骨血中去。然后,带着一丝有些难以维持的微笑,轻喃说道:“语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是么?”   夜千陵闻言,心中不受控制的一痛。伤害此刻拥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是她最不愿做的事,但结果,她还是深深的伤了他……“尘,对不起!”尽管,她知道,这三个字,她即使说上无数遍亦已经无济于事!   慕容尘浑身一僵!   闪电,接二连三的在庙外的空地上划过!   两个相拥之人的身影,长长的拖拽映射在庙内斑驳的墙壁上!   期间,谁也没有留意到前方的远处,一辆行驶的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   官道上!   冒雨前行的马车停驻!   驾车的男子,一跃下地,掀开湿透的车帘,恭敬的立在一侧。   闪电过处,只见掀起车帘的马车内,并不似外表看上去那般寒碜,甚至显得有些奢华。大到茶几、小到杯盏,一应俱全。而正中央,正襟坐了一个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但见他,二十一二的光景,浓眉斜飞入鬓,五官棱角分明,容颜俊美无寿。但,缓缓睁开的双眼,那一双沉谙如千年古潭般深不见底的幽暗黑瞳,却全然不似这个年龄!   驾车的男子久久听不到一丝动静,大着胆子侧头向着马车内望去。而,下一刻,在那一双锐利的眼眸淡视下,浑身一粟,飞快的低垂下头。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宽大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在他的身侧!   弯腰,步出马车。   抬头,望向前方雨夜下那唯一闪动着火光的破庙!   锐利的双眸,借着四周连绵不绝的闪电,一刹那,将庙门口那两抹‘相拥’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薄唇似有似无一抿,周遭空气徒降一分。修长如玉无暇的手,接过驾车男子双手呈上来的那一把陈黄色油纸伞,打开。再踏下马车,缓步向着远处的那一座山峰走去。   雨夜、纸伞、白衣、行步……   一切的一切,在夜幕下,渐渐的组合成了一幅绮丽的画卷,合该是用墨笔隽画下来的!   驾车的男子被白衣男子刚才那一刻的森冷惊吓住,背后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并且,原本三步的距离硬是拖成了五步,步履艰辛的跟随在白衣男子的后面。慢慢的发现,前方的道路,竟根本未留下一个脚印。而行走在前方的男子,胜雪的白色衣摆上除了天际砸落下来的雨滴外,未沾染一丁点泥泞!   他,竟是凌空而行!   驾车的男子心中忍不住暗暗发出一声惊叹:究竟要何等匪夷所思的高超轻功,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   庙门口!   夜千陵任由慕容尘拥着自己,一动也不动。他那熟悉的心跳声,清晰的响彻在她的耳边,却已不再似以往那般令她贪恋。   慕容尘拥着怀中的人儿,可再紧的力道,他亦觉得怀中之人如一阵轻风一样虚无缥缈,令他抓不住。他不懂,为何他们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而,下一刻,胸口忽然一阵毫无征兆的闷痛,喉间亦涌上来一口腥甜!于是,眉宇深皱,快速的松开了怀中的夜千陵,转过身去!   夜千陵并没有察觉到慕容尘的异样,她以为,他是不想再看到她。目光,重新落向庙外,知道自己不该再开口,却依然缓缓启声。因为,话已说了一半,再拖着,只会更伤!   慕容尘一手捂着疼痛难忍的胸口,一手抵着墙壁。一眨眼的时间,面色就已经惨白一片。眸中,闪动着一丝难以置信,暗暗运功,欲要压制住体内的毒素,但却刹那间引得气血翻涌,一缕鲜血,顿时顺着唇角滑落下来。清脆的落地声,淹没在庙外的暴雨声中,不容人察觉。   “尘,你放不下慕容函郁,你会因为她而随时回来。可我要的,并不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动荡生活,我只想要一壶茶、一盘棋、闲坐山林间的平静安定。追根究底,还是我对你的情不够深,在两者之间,我无法选择你。所以,我不能再一路陪着你了!”   雨声中,身后的那一道声音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有点轻,但却一字不差的清晰传入了慕容尘的耳内。   慕容尘的面色,一瞬间越发苍白了一分,捂着胸口的那一只手,一寸寸收紧,节骨根根凸起、泛白!胸口处的衣袍,霎时折出层层大小深浅不一的褶皱。心中,有千万道声音在呐喊,想要留住身后之人,可张嘴之时,唇角抑制不住溢出来的鲜血却将他的所有话语淹没。   夜千陵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细微的血腥味,可狂风一下子涌进来,又将所有的气息吹散,令她恍惚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慕容尘低垂着头望着地上被雨水稀释的鲜血,黑眸中,一系列沉痛得化不开的感情,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渐渐如断了线的风筝沉淀了下去!   “尘,我已决定一个人离去!”   身后的声音,在隔了好一会儿后,再一次传来!   慕容尘抵着墙壁的那一只手亦一寸寸收紧,指尖几乎已经深深地扣入了墙壁。然后,开启的唇间,机械般的吐出来一个字:好!   她说:她要一个人走!   他说:好!   一刹那,慕容尘只觉得有一只锋利的利箭,毫不留情的射向了他的胸口,痛彻心扉!可,即使再痛,他也只能强行制压住,甚至未在声音中透露出丝毫!   夜千陵一怔,旋即,抿唇点了点头,“尘,明日……”   “现在走!”   三个字,干脆决绝的打断身后之人的话!   夜千陵闻声,刹那间僵立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动荡!   “既然要走,那么,现在就走!”慕容尘没有回头,背对着夜千陵开口。冷漠的话语,没有人知道,每一字都恍若一把匕首狠狠地扎着他的心,鲜血,流淌了一地,却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看到。   空气,不知不觉凝入了一丝化不开的哀伤!   只是,狂风暴雨不断,闪电雷鸣不绝,将一切都完美的掩藏下去!   夜千陵没想到一贯温和有加的慕容尘,也会有如此冷漠的一刻。但想想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又觉得他这么对她,一切都是应该的。   于是,最后再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确定他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后,迈步,头也不回的步入了暴雨之中。   漫天浇落下来的倾盆大雨,须臾间将夜千陵淋成了落汤鸡!   沁心的冷意,猛窜入四肢百骸!   夜千陵硬是咬了咬牙,既然要走,那便不要再回头!   慕容尘听到那离去的脚步声,这才回过身来,一眨不眨的凝望向那一袭渐渐融入雨暮中的纤细身影。苍白的面色,在明亮的闪电照耀下,恍若一张白纸!   然后,缓缓地蹲下身去!   唇角溢出来的鲜血,滴落在湿渍的地面上,晕染开红色水流!   雨,越下越大!   闪电,密集如一场流星雨!   雷鸣,轰隆隆一片,恍若誓要将天与地都震破!   夜千陵一步一步艰难的行走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黑压压的黑衣人。但见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用了黑色的蒙巾遮面,只露出额头与一双眼睛。并且,每一个人的手中,都还握了一把锋利的利剑,在闪电的照射下,反射出银白色刺人眼球的光芒。   “你们,是什么人?”   夜千陵停下脚步,明眸一眯,扫视一圈,冷声问道!   带头的黑衣人不答,只是用冰冷的声音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皇上有令,格杀慕容尘。与他有关的人,也都不能放过。”音落,一挥手,数十名黑衣人便快速的将夜千陵团团围住,而剩余的那些人,便向着夜千陵身后的破庙而去。   夜千陵惊觉不妙,连忙回头向着身后望去。但是,黑衣人与厚沉的雨幕挡住了视线,令她根本看不清雨幕朦胧中的破庙!   围住夜千陵的黑衣人,扬起手中的剑,便一圈向着夜千陵挥过去,带起一道道鹤唳风声。   夜千陵双手紧握成拳,审视着面前对自己万分不利的局面,临危不乱。在利剑从四面八方逼近自己的那一刻,双眸一眯,右手倏然一把叩向自己右手边临近的那一排利剑,丝毫顾不得受伤,与火光电石间借力一个跃起,横平的身体旋即一个横扫千军,击得靠近的黑衣人不得不先暂退两步。再身形灵巧的翻越过手扣着利剑的那一行黑衣人的头顶,同时,巧妙地夺过一行黑衣人手中的其中一把利剑,迅疾一挥!   所有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当双足踏地的那一刻,那一行黑衣人也恰好倒在了地上,溅起一地泥泞!   夜千陵右手握着利剑,利剑的尖端,拖拽在地上。至于剑身上的鲜血,早已被暴雨冲刷干净。   而,刚才那一个扣剑的动作,则令她的手心不可避免的落下了数道深浅、长短不一的伤口。鲜血不断的透过指缝溢出来,与手背上的水渍融为一体,再滴落在地上。   夜千陵扫视着四周,锐利的眼神,冷冽的神色,那笔直而立的身躯,被雨击打凌乱的长发一缕两缕紧贴着面容,雨水呈水柱状落下。肩侧的发尾,在狂风中扬起,又在暴雨中落下。周身,不知不觉笼上了一层森冷的寒气,看得一行黑衣人不自觉就打了个冷战,片刻未曾上前!   抬步,夜千陵上前了一步。方向,乃是对着自己前方被黑衣人挡住的破庙!   黑衣人,则纷纷后退了一步!   雨夜中!   一行黑衣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但竟不可思议的怕了孤身一人的弱女子,因她的逼近而节节后退!   破庙门口!   带头的那一个黑衣人一挥手,示意自己身后的黑衣人将整一座破庙团团围住,无温度的声音开口道:“慕容尘,皇上有令,想要见你,‘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慕容尘扶着墙壁,缓慢的站起身来,白色的衣摆沾染上了点点血渍与雨渍。平静无波的目光,冷淡的环视了一圈面前的黑衣人,嗤笑道:“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   带头的黑衣人见对方不合作,立即下令黑衣人动手。   下一刻。   刀光剑影,在夜幕下交织成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千陵的离开令慕容尘大受打击的缘故,一贯仁善的慕容尘,出手竟招招狠绝!体内的毒素加快速度的侵蚀着他的身体,他亦浑然未觉!   时间,在剑端上流逝!   忽然,一片黑衣人倒下去间,那一袭以为早已经离去的白衣,骤然映入了慕容尘的眼眸之中!   慕容尘难以置信的蓦然睁大了眼晴,一眨不眨的望着!   夜千陵离开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对,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尘出事而不管不顾。尽管,她自己很有可能也是自身难保!   一剑,夜千陵毫不犹豫的斩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两个黑衣人,再一个快步,便来到了慕容尘的身边。   那苍白如雪、毫无血色的面容,就这样清晰的映入了眼帘!   一时间,夜千陵担忧至极,目光上下扫视了一圈慕容尘,问道:“尘,你受伤了?”   慕容尘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面前失而复得的身影。周遭的危险,忽然间远离,刀剑声亦远离而去。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去,似乎是想要确定什么,“语儿!”   夜千陵握住慕容尘抚在她脸上的手,对着慕容尘点了点头,冷静道:“尘,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慕容尘笑着颔首,内力通过反手那一剑的剑尖波荡开去。继而,趁着所有黑衣人后退的那一刻,带着夜千陵一跃而起,翩然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袭来一道疾风,如一只暗箭,正中慕容尘后背,令人猝不及防!   慕容尘搂着夜千陵腰身的手猛然一紧,唇角霎时溢出一缕鲜血。同时,身体一晃,带着夜千陵落下地去。   “尘,你怎么了?”夜千陵双足普一落地,便担忧的望向慕容尘,而身后迫近的声音,又使得她不得不回头望向那一行紧追而来的黑衣人。   慕容尘摇了摇头,强装无事,不想夜千陵担忧。   两个人,在黑衣人的步步紧逼下,且行且退的退到了断崖。呼啸的冷风自断崖下席卷上来,在耳畔嗡嗡作响!   夜千陵侧头,看了一眼脚下的万丈悬崖,再望向面前那一行不断迫近的黑衣人,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   断崖对面高耸的山峰上!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一手执着油纸伞,一手不紧不慢的负到身后去。显然,从这一个小动作中不难看出他刚才抬过手。冷眼,俯视着下方的一切,衣袂飘飘!   ……   断崖上。   慕容尘握紧了夜千陵的手,低头望去,失笑道:“语儿,你不该回来的!”   夜千陵没有说话,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回来。更何况,她也不一定能走得了。反手,回握住慕容尘的手,浅浅一笑,不管结果如何,共同进退!   黑衣人见两人已无退路,顿时,在为首之人的命令下,齐心协力的蜂拥上前!   慕容尘知道夜千陵身手不弱,但也知道她其实并不会什么武功。脚步迅速一迈,便挡在了夜千陵的身前,丝毫不顾体内已然蔓延至全身的毒素,运足内力,一掌袭向对面的黑衣人。   那波荡开来的强劲内力,霎时,令面前的层层雨幕,如狂风扫落叶般迎面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立即被迫着后退了一步。   而下一刻,慕容尘也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双膝一软,就向着地面倒去。   身后的夜千陵止不住一惊,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慕容尘,来到他的面前蹲下,同时,手覆上慕容尘的手腕,替他把脉。   慕容尘想要抽手,不想让夜千陵知道自己此刻的情况。可对方速度太快,他已然晚了一步!   身后的那一行黑衣人,手中握着利剑,戒备的看着两人!   “怎么会这样?”   指腹下传来的脉搏,时缓时急、时轻时重,甚至偶尔还会停滞,毫无规律可言。似中毒,又不似中毒,竟是夜千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不由暗恨自己医术浅薄起来,急切问道:“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中毒的?什么毒?谁下的?”   慕容尘对于夜千陵那一连串的问题沉默以对。体内的毒,在当年他与慕容函郁被迫前往‘闾国’为质的时候,他曾不小心中过。也因此,他了解此毒的毒性,知晓此毒根本已无药可解。当年,之所以能够有幸活下来,完全是侥幸。而,想到那一个最有可能下毒的人,想到她有可能的目的,他才会在那一刻那么希望面前之人快些离去!   “你让我走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   夜千陵肯定的说道。心中,不停的责怪自己怎会如此粗心,未曾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慕容尘虚弱一笑,“语儿,这些都不重要,待会我送你离开这里……”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后方深不见底的悬崖。依照自己此刻的能力,拼劲全力应该能够带着面前之人下去,之后,她便可以安全了,轻叹道:“语儿,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语儿,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   “尘,别说了,是我不好……”   “语儿,其实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慕容尘抚上夜千陵的脸,指尖想要替她拭去脸上水流般流淌的雨水,但奈何雨太大,根本是无济于事。旋即,咬了咬牙,迫使自己站起身来。   夜千陵也随之起身,而余光,在这个时候猛然瞥见了对面山峰上的那一袭白衣。以及,那一只用雨水凝结成冰迎面而来的利箭!   那一刻,当看到冰箭的时候,冰箭已迫至了慕容尘的身后,根本容不得人做任何的思考。   一刹那,夜千陵近乎本能的一个转身,挡在了慕容尘的身后。   慕容尘虽未曾回头,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凌厉风声。几乎是在夜千陵挡在他身后的那一刻,一个侧身,反迅疾的挡回了夜千陵的身后。   同一时刻,冰箭没入慕容尘的体内!   夜千陵猛然抬头,瞳孔睁大,双手扶住慕容尘瘫软下去的身体。旋即,目光,似冷箭透过瓢泼大雨射向对面的那一袭白衣。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翩飞的白衣恍若一缕白绫飘在那里,但她就是知道也断定,是他:宫玥戈!那个该死的男人!   紧咬牙,硬生生先暂压制下心底的那一股恨意!   低头,慌乱的把上慕容尘的手腕。指尖的那一丝轻颤,怎么止也止不住。出口的话语,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对慕容尘说,还是对自己说,“尘,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慕容尘摇了摇头,唇角又是一缕鲜血溢出,面上唯一残留的那一丝血色尽去,可却是带着浅浅的笑容,“语儿,我体内的毒本就无药可解,如此,也好。”   说着,沉重不堪的眼皮再承受不住了重量,缓缓合上!   夜千陵看着,心底,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还带着一丝害怕。双手,用力的环抱住了慕容尘冰冷的身体。于是,清晰的听到了已陷入迷离之际的他,那一声轻若无音的低喃,“语儿,幸好伤得不是你!”手腕,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一刻,也无力的砰然一声滑落在了地面上,四溅开一圈水渍!   “尘”   一刹那,夜千陵的心,狠狠地一震。忍不住闭眼,一声痛彻的呼喊,几乎响彻云霄!   ……   对面的山峰上。   “太后既然来了,为何不近前来观上一观呢?”宫玥戈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下方,没有回头,淡声出言。   身后,穿着蓑衣的男子明显一怔,不知道白衣男子究竟在与谁说话,疑惑的回头望去。只见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袭藏红色的华衣,闪电划过,竟是蜀国的太后:慕容函郁!   “哀家只是‘请’右相‘相助’一把,留住两人,可并未让右相‘杀’人!”慕容函郁撑着油纸伞,站在山峰的下方。即使没有看到对面的情况,但从刚才那一声呼喊中,也不难猜测出画面。不过,那样的呼喊,同时也令她的红唇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看来,一切将会比她预期的还要顺利!   “本相确实是按照当初的约定,留下了两人,不是么?当初,太后可并没有规定什么办法不能用!”   慕容函郁闻言,冷笑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空气中,飘荡出她一句话语,“宫玥戈,你我各取所需,但愿接下来的合作,能够愉快!”   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利益!   当日,再如何敌对、水火不容的人,为了各自的利益,也能成为‘朋友’!   宫玥戈没有说话,自始至终未曾回头看一眼慕容函郁。俯视着下方的幽深双眸,不知不觉微眯了起来。眸底,凝结出一层寒冰: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一个人为了救那个男人,竟那般的奋不顾身!   那一幕,恍若一狠针刺入他的心底,带起一丝异样的刺痛!   真是,该死!   ……   断崖上。   夜千陵紧紧地拥着怀中昏迷不醒的慕容尘,那越来越虚弱的脉搏,令她忍不住深深地闭眼。而下方的那一行黑衣人,在这期间,竟没有一个人再上前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许久许久!   那一行黑衣人,忽然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一袭藏红色的华衣,在这个时候,自中间的道中缓步走来。一把偌大的油纸伞,由两名侍卫一同撑着,任风雨再大,亦丝毫落不到她的身上。   夜千陵看着出现在对面的慕容函郁,一时间,不可置信的脱口道:“这些人,是你的人?”   慕容函郁没有否认,缓缓地站住脚步。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无论在何时何地,身处何种环境之中,都无损分毫,笑着开口,“怎么,你很吃惊?”   “为什么?”   夜千陵半眯起了眼睛,突然间,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之中“夜千语,你是聪明人”,慕容函郁说话间挥退了所有的黑衣人,抬步走近夜千陵,任冰冷的暴雨击打在身上。而后,在慕容尘的身侧蹲下身来。手,抚上慕容尘苍白的容颜。长睫,掩藏住眸底那一丝细微的不舍,道:“正如你心中所想,没错,他身上的毒确实是哀家下的,当年,尘儿也中过此毒,最后的两颗解药,一颗尘儿当时已经服下,而另一颗则毁了。所以,中此毒的人,必死无疑。”   “你……”   “可是,哀家却知道解药的配方!”   慕容函郁打断夜千陵的话与愤怒,面上依然带着那种雍雅的笑容。似乎,用这种卑劣狠绝的手段对付慕容尘,并没有丝毫的不妥,道:“药方所需的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样已在我的手中,一样在‘兵源城’内。夜千陵,我要你即刻前往‘兵源城’一趟,取回那一样东西的同时,哀家要你与‘兵源城’的城主签订合约,令他与哀家合作,相助哀家!”   “后一个,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夜千陵没想到慕容函郁为了利用她给她办事,竟这般对待慕容尘。这个女人,无情的简直令人心颤。倏然,数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上慕容函郁的颈脖,声音似寒冰,“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不想要慕容尘活命了么?”慕容函郁嗤笑一声!   夜千陵也笑了,只是那笑,是冰冷的,“慕容函郁,他毕竟是慕容尘。我不信你真可以这般对待他!”   “对于背叛哀家的人,哀家从来不会手软。”   “他是慕容尘!”   “任何人,都是一样!”   闻言,夜千陵抵在慕容函郁颈脖上的银针,一点点的松开。她懂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试问,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对付的人,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慕容函郁将夜千陵这一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神色中越发带上了一丝笃定,似已掌握一切,直接吩咐道:“夜千语,你要记住,哀家要的,不仅是与‘兵源城’携手合作,哀家还要‘兵源城’与‘闾国’反目成仇。要知道,手中握的‘剑’越锋利,才能越无往而不利。此次,‘闾国’新任的丞相‘宫玥戈’也会前往,‘闾国’亦有意拉拢‘兵源城’的城主。到时候,该怎么做,相信不用哀家教你吧?”      风云乱世·入局 第五四章      冰冷的夜里,天就像是裂开了无数道的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慕容函郁蹲在昏迷的慕容尘身旁、夜千陵的对面,忍不住伸手拢了拢身上已经浸透了的衣袍。心中,尽管已经万分笃定了夜千陵的回答,但依旧等着她亲口说出来。   “如果,我说‘不’呢?”   安静中,那一个沉默许久的人,半抿半阖的红唇缓缓掀起,音质清冷如珠落玉盘。一双被雨水浸湿的眼眸,更是不带一丝温度。   与慕容函郁预期中截然不同的回答,令慕容函郁略微怔了一下,但却又似乎并不意外。若对方太快屈服,那她倒也不用如此费尽心机了。红唇,勾勒起一抹弧度,笑了一笑,全然陈述的语气道:“夜千语,尘儿他为了你,可是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如此,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死么?”   “我确实不忍心!”   夜千陵坦然承认,旋即,半敛的双眸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声音被四周呼啸的冷风卷入冰冷的雨幕之中,“慕容函郁,你让那些黑衣人前来,却有意嫁祸在轩辕承玄的身上。并且,还故意选在慕容尘昏迷之后才出现,为何?”笑着挑眉,只是,雨水覆盖下的笑容,却是冰冷的,“想来,你就是不想让慕容尘知道一切。慕容函郁,你心中其实还是在意他的,不是么?如此,他若真的若死了,你就忍心么?”   慕容函郁因夜千陵察觉出这一点而赞赏的点了点头,“夜千语,你确实没有令哀家失望。让哀家既不舍得杀你,又不甘心就这样放你离去。”说着,语气一转,笑扩展一分,徒添了一丝诱惑,“夜千语,若是你愿意留下来,一心一意的相助哀家,那哀家定不会亏待你!”   “太后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一个连自己最亲最近的人都可以如此狠绝利用伤害的人,我实在看不出她有哪一点值得我‘一心一意’助她!”   夜千陵的话语中丝毫不掩嘲弄之意,可慕容函郁却不怒,依然笑道:“夜千语,你若真愿意‘一心一意’为哀家办事,哀家也是不信。你我之间,还是保持着这种‘胁迫’的关系就好。”   说着,慕容函郁站起身来,冷漠的转身,不再看昏迷的慕容尘一眼,道,“夜千语,那我们就看看,对慕容尘,谁更舍不得一些!”   更舍不得的那一个人,就是输的人!   “我倒也想试试!”   夜千陵轻轻地放开怀中的慕容尘,也站起身来。流淌的雨水布满了她的脸,即使周边闪电不断,亦教人丝毫看不清她的表情,轻悠悠开口。   慕容函郁闻言,似笑非笑的勾了勾红唇,迈开脚步,准备离去。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令她本能的回头望去。   于是,那一眼,恰望见了那一双带着异常森冷的眼眸!   一刹那,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旋即,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了自己的衣摆。身体,控制不住的直直向着地上跌去,喉间发出一声惊呼。   夜千陵一边冷眼笑看着这一幕,一边眸光流转,快步上前,与千钧一发之际,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慕容函郁,一声柔软到带着异样的关切,如毒蛇轻吐出的柔柔呼吸,冲着慕容函郁的耳畔而去,“太后,你可要小心了!”   慕容函郁的身体,几乎平仰,被夜千陵扶着才没有触到泥泞不堪的地面。全身的力气,一时间都压在了夜千陵那一只搀扶在她后颈的手上。忍不住呼吸了一口气,大有劫后余生之庆幸,开口道:“你……”可,刚吐出一个字,却触到了扶着自己之人眸底的那一丝诡异。   于是,火光电石间,猛然噤声。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颗黑色的药丸,在就在慕容函郁红唇掀起那一刹那,迅疾的送入了她的口内!   夜千陵快如闪电扣上慕容函郁下颚的手,旋即用力一抬,迫使着慕容函郁不得不将口中的那一颗药丸给吞下去。而后,对上那一双错愕睁大的眼睛莞尔一笑。唇角,半扬起的那一抹弧度,恍如罂粟绽开的那一片花瓣,似笑非笑道:“太后,你送了慕容尘这样一份‘大礼’,我也该礼尚往来才是,不然,可就失礼了!”   慕容函郁不知道夜千陵究竟给自己吃了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一手,快速的抚上自己的颈脖,用力的咳嗽,企图将吞下去的药丸给吐出来。而身体,因这样的举动与不停的咳嗽而震动了起来。   夜千陵毫不犹豫的顺势一松手!   下一刻,只听一道重物落地声,沉闷的响起,有那么一刻,盖过了连绵不绝的雷鸣声!   慕容函郁完全没有料到夜千陵竟然……竟然会突然放手。整个人,一时间都呆怔怔的平躺在了地上没有一丝反应,又或者是有些反应过不来。旋即,疼痛蔓延过她四肢百骸。地上,永无止境流淌的水流伴随着泥土,几乎将她半个身子淹没,冰冷的感觉渗透进她每一寸肌肤。   低头望去,只见地上的女子一袭华衣狼狈不堪,一头漂亮的秀发,凌乱开来。满头金簪,变得斜斜歪歪,更有两三根掉落在发旁……   这一刻,所有的高贵与气质,都已经通通远离慕容函郁而去!   想来,她应该从未曾这般狼狈过!   夜千陵不为所动,甚至,看着这样狼狈的慕容函郁笑出一丝声音来。随之,膝一弯,在慕容函郁的身侧缓缓蹲下身,一手指尖高高的挑起慕容函郁的下颚,令她的脸正朝着天际,任冰雹一般的雨滴狠狠的砸落在上面。一字一顿开口,声音,平静不带半分起伏,“慕容函郁,当日我曾跟你说过,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很不幸,你成了我讨厌之人!”   漫天的雨毫不留情的浇在慕容函郁的脸上、眼中,令慕容函郁怎么也睁不开眼来。伸手,一把用力的拂向夜千陵的手,将她的手重重拂开。而不想,微扬起的头,因失去了那一道挑着下颚的力道而重新跌回了地面。霎时,又是一阵止不住的疼痛。愤怒的火焰,如野火燎原覆盖上那一双紧闭的眼睛,滑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握起一手心泥土。   夜千陵因慕容函郁的动作,身体不可避免的微微晃动了一下,冷笑道,“慕容函郁,你知道我刚才给你吞下的,是什么么?”   慕容函郁‘哼’了一声,不屑知道!   “是我亲自配的毒药,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才有解药。”   夜千陵并不准备勾起慕容函郁的好奇心,从而引她发问,只是自顾自说下去。同时,指腹无比轻柔的抚摸上慕容函郁被雨水打花的精致妆容,在她扬起带着泥泞的手狠狠挥向她的脸时,一把反扣住她的手腕,再用力的按向地面。   动作既快,又狠!   空气中,甚至带起了一道凌厉的风声!   顿时,慕容函郁的手背,重重的打在地面凹凸不平的坚石上。尖锐的石块,立即划破了她的肌肤,并且有些直接如利剑刺入了她的肌肤内,丝丝缕缕的鲜血,便争先恐后的从她手背的伤口上渗透出来。   慕容函郁霎时紧咬住了红唇,直到唇畔咬出一缕血来,才勉勉强强压制住那一声梗在喉咙的痛呼,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夜千语,你……你竟敢这般对哀家,你信不信哀家杀了你,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夜千陵轻笑一声,不愧是权倾朝野的慕容太后,都到这个份上了,竟还可以说出这样气势十足的话来,冷声道:“慕容函郁,别忘了,现在受制于人的人,可是你!”   “你……”   慕容函郁双眼眯成一条细长的缝睁开。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夜千陵不知道已经被她杀了多少遍了!,夜千陵低头望着,丝毫不将那一丝杀意看在眼里,紧接着道:“慕容函郁,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之前,因为你是慕容尘姑姑、慕容尘在意你的缘故,所以,尽管你对付夜家人,可我却也只是带着他们远离,并未做任何报复的事。可是,”说着,微微闭了闭眼,悠悠的一声叹息。再开口时,声音,明显的轻了一分,可冷意,却也浓了不下一分,“为什么你连他也要算计呢?”   音落,睁开双眼!   那一个眼神,慕容函郁不知为何,浑身一僵!   夜千陵依然保持着那一个姿势,俯望着地上过分狼狈的人,许久,又一次开口的声音,已听不出情绪,但却有着莫大的诱惑,“慕容函郁,若不想死,一命换一命,如何?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便也给你解药!”   慕容函郁没有说话,还僵硬在刚才夜千陵那一个眼神中,无法动荡。   “慕容函郁,何必呢,慕容尘他,毕竟喊你一声‘姑姑’。你此次落难,能够如此顺顺利利的重新掌控权势,他也算是功不可没。何必与他同归于尽?”夜千陵语重心长出言,带着说服之态。   慕容函郁依旧不语,半眯的眼睛看不出眸内光芒,但神色中,似乎柔和了那么细微的一分。   夜千陵敏锐的察觉到,心中,忍不住暗暗一喜,接着道:“慕容函郁,放过慕容尘吧,只要你放过他,我就会将解药给你。你的命,太过金贵,如此丧命,着实不值得!”   慕容函郁……   对面的山峰上!   那一袭胜雪白衣一直未曾离去,断崖上发生的一切,尽入他的双眸。尽管,听不到一字半句,可却洞悉一切。黑眸,微眯起来,闪动着一丝诡异难测。清泠的声音,隔着层层雨幕,独独落入对面地上慕容函郁的耳中,“太后,当年的仇,你忘记了么?闾帝的性命,你不想要了么?闾国,你不想灭了么?”   ……   三句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话,令断崖上的局面,徒然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慕容函郁原本迫于夜千陵的威胁而渐渐松动的神色,刹那间徒然一凛。垂落的长睫,‘刷’的一下掀开,任漫天大雨浇落进眼眸也不眨一下。冷冽的寒光,从那一双眼眸内迸射出来,如一把出鞘的冷剑。旋即,垂落一侧与被夜千陵压制住的手,同时一个使力,用力的推向夜千陵,直接将夜千陵推倒在地。再双手撑地,动作有些难看的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   这一刻,换成了慕容函郁居高临下的俯视地上的夜千陵。   夜千陵猝不及防,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在最后一刻,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双手快速的一个后撑,才险险的避免了跌倒。可,地上的石子,也毫不留情的划破了她的手心,水流从她的手背上蔓延而过。疼痛与冰冷,一齐窜过全身。   然,这些夜千陵都没有心思去顾及!   刚才那一刻,她明明看到慕容函郁已经松动了,只要再等一点点的时间,或者下一刻,她就很有可能会交出解药。一切,明明都控制在其中,可为什么最后一刻,会出这样的意外?   明眸,倏然一侧,直直的落向对面的山峰!   果然,那一袭白衣还未曾离去。   一切,定是他搞的鬼!   那个男人,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掌控着这边的一切!   夜千陵的双眸,迅疾的窜起一抹彻骨的恨意,撑在地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使得那手心的沙石愈发刺入肌肤。疼痛感,浑然未觉!   而,在这一过程中,爬起身的慕容函郁,一步一步走近夜千陵,同夜千陵刚才那般一手挑起夜千陵的下颚,然后,另一只手,高高的扬起,带着异常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朝着夜千陵的脸挥下去。   夜千陵的脑海,在这一刻,已然完全被对面之人和心底的那一股恨意给占据,眯起的眼眸也一直落在对面,半分未留在当下。以至于,对慕容函郁的举动,竟是丝毫未觉,更别说反抗了。尽管,慕容函郁使力的挑着她的下颚!   宫玥戈黑眸霎时一眯,眸底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戾气。负于身后的手,快如闪电抬起,指尖的那一滴雨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了慕容函郁落下的那一只手。   其狠绝程度,水滴直接从慕容函郁的手心硬生生的穿了过去!   慕容函郁只差一寸就落在夜千陵脸上的手,因这突如其来的水滴的力道而被打开去,并且,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倒退了两步,最后,再踉跄了数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强咬着牙,忍受着那一股非人的疼痛,恼怒的回头,狂怒瞪向对面的山峰。   可,除了看到一抹飘飞的白色外,哪里看得清那一个人的样子,更别说是他的神色了!   这时,耳畔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响起一道冷彻入骨的声音,“慕容函郁,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若敢再伤她一分,哪一只手伤的,我便要你用哪一只手来偿还!”   音已落,可回音却还一遍遍的响彻在慕容函郁的耳边,挥之不去!并且,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隔了那么多层雨幕,那边的冰冷气息,依然波荡到了这边,尤其是波荡到了慕容函郁的周身。   致使慕容函郁已然站稳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再退了一步。   面色,一变再变!   夜千陵知晓自己再怎么望对面之人也是无济于事,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飞过去杀了他。恨恨的咬牙,快速的站起身来,不让自己处于这般弱势的姿态,眯了眼冷声对慕容函郁开口,话语中带着十足的威胁之意,“慕容函郁,今日,你若不交出解药,那么,便别想离开这里。”   慕容函郁不语,只是一个劲的硬咬着牙龈,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手心,硬生生被穿出一个洞,那种疼痛,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真恨不得再扬起手给对面之人一巴掌,可……转身,携着一身狂风暴雨亦吹洗不了的怒气与怨气,就向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夜千陵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伸手,便拦在了慕容函郁的身前,声音,明显冷下来三分,亦明显的加重,“慕容函郁,我说得话,你难道听不懂么?”   慕容函郁望着面前狼狈不相上下的夜千陵,手,缓缓地负到身后。痛极、怒极、恨极,面上一时间反笑,一字一句缓慢开口道:“夜千语,若你是想要通过此来要挟哀家的话,那么,你要失算了!”   夜千陵闻言,眸光一眯。心中,徒然微微不安。可面上,却未表现出丝毫。简洁明了的一语,再次挑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慕容函郁,我下的毒,只有我才有解药,你真的确定,你要为此付出性命么?”   “你大可以试试!”   慕容函郁勾唇一笑,与夜千陵本就只隔了一步的距离,她再迈进一步,几乎就与夜千陵紧紧地靠在了一起,声音就排在夜千陵的耳畔,“夜千语,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要杀哀家,轻而易举。但是,哀家死,慕容尘就要给哀家陪葬,你下得了手么?”   夜千陵脚步,一刹那,因‘陪葬’二字而倒退了一步!   慕容函郁紧接着逼近,“夜千语,慕容尘有今时今日,都是为你了。他为了你,背叛哀家这个辛辛苦苦栽培他长大的姑姑。为了你,弃哀家这个有养育之恩的人而去。更是为了你,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说着,手用力往后一指,宽大的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如线条般的水渍呈抛物线甩出!   夜千陵的目光,不由得顺着慕容函郁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躺在风雨中的人儿,面色如雪,看上去毫无声息,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脚步,不由自主的再退了一步!   慕容函郁再逼近,不管是话语还是神色,皆步步紧逼,“夜千语,到底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说,你要他死么?”声音,在一点点加重,说到最后,几乎是冲着夜千陵的耳朵喊出来,“你说,你是不是要他死?是不是要看着他死?”   夜千陵的面色,闪过一丝沉痛,脚步又退。脚下的石子一绊,身体一晃,险些跌倒。   慕容函郁将夜千陵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满意的笑了。这一次,她不再逼近,而是无比优雅的抚了抚自己凌乱滑在额上的黑发,轻缓开口,“夜千语,如今,慕容尘中了哀家的毒,哀家又中了你的毒。哀家大可以告诉你,慕容尘所中之毒的解药,如你所料,哀家手中确实有现成的。要你去‘兵源城,的那两个目的,不过只是哀家所需而已。现在,我们就赌上一赌,且看最后,是谁更沉不住气?且看到底是哀家先来求你,还是你先来求哀家?”   沉不住气的那一个人,就是输的人!   慕容函郁手臂一收,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从夜千陵的身侧擦身而过。当,迈开第十步的时候,喉间因扩散至全身的毒素而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脚步一顿,用衣袖拭去,再头也不回的离去!   铺天盖地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征兆,一个劲的死命下着!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立在断崖之上,任漫天大雨浇灌全身。纤细的身躯,几乎快要被击垮!许久,忍不住双手捂眼,深深地闭目,那一抹痛苦的神色,严严实实的掩藏在双手手掌之下!   ……   对面的山峰上。   宫玥戈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的那一袭身影。心,渐渐地被一条名为‘不舍’与‘心疼’的蔓藤,一点点的缠绕。半眯的黑眸中,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怜惜。   一贯冷静如他,知晓这一刻自己该转身离去!   但脚步,却是不自觉的向前迈出!   只要他愿意,一个飞身,便可以轻轻松松的跨越悬崖,去到那一袭白衣的身侧,为她挡住那风雨!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望见那一袭白衣迈开脚步,蹲下身,将地上的那一个男人紧紧地拥进了自己的怀中。那低垂的头,仿佛在亲吻他的脸!   宫玥戈立即收住脚步,脚下几块石子滑落悬崖,在空中回荡起数道呼啸之声。   同时,一向冷硬的心,又是无端一痛!   半晌,手掌紧紧一握,面无表情的转身,再无留恋的离去。   ……   断崖上!   夜千陵陪着昏迷不醒的慕容尘在原地呆了整整两天。这两天中,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却依旧没能够使慕容尘苏醒过来。而慕容函郁的人,就驻守在山下。她自己本人,也在山下。   她与她两个人,她们在对峙!她们在比谁更狠、谁更沉不住气。   最先去找对方的那一个人,就是输家!   夜千陵以为,自己是无情的,是自私的,是从不会为任何人屈服的。可是,每隔一个时辰给慕容尘把一次脉,那越来越虚弱的脉搏,一次又一次的击打着她的心。   怎么办?   夜千陵在心中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日出日落,时间以缓慢数倍的速度流逝,无形中仿佛也在考验着夜千陵!   夜千陵负手站在断崖上,身影更显纤细,一站就是整整一夜。当朝阳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昭示着时间已经是第三日。而慕容尘的脉搏,已经弱到不能再弱!   夜千陵低头,最后再看了一眼地上的慕容尘,然后,一咬牙,选择了转身离去。   山下!   夜千陵看到了那恍若行军打仗一般的阵势!   驻守的人马,看到夜千陵下山,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他们就这样放夜千陵走。   夜千陵以为,慕容函郁至少会派人跟着她,她以为……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秘密的寻找了一个可以远远看到断崖的地方,夜千陵隐身藏了起来,然后,每时每刻的注视着断崖上的动静。   但,一天一夜过去,慕容函郁就任由昏迷的慕容尘躺在断崖上,甚至没有派一个侍卫上去查看一下。   于是,夜千陵注定输了。   她舍不得慕容尘,舍不得就这样看着慕容尘死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是冷的,但如今和慕容函郁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如果说,她的心在外面凝结了一层寒冰的话,那慕容函郁的心,就是寒冰铸成的!   她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输的人……   第四日,正午十分!   烈日当空悬挂,但地面上,依旧残留着一丝未曾蒸发掉的水渍!   消失了整整一天半的夜千陵,白衣不似以往的雪色,带着点点脏乱。眉宇眼梢,尽是说不出的疲惫,缓缓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在众人的目光下,目不斜视的再一次上了断崖,给断崖上的慕容尘把了把脉。然后,面无表情的对着侍卫要求‘面见慕容函郁’!   偌大的帐篷外!   夜千陵耐心的等候侍卫前去通报!   片刻,进入帐内的侍卫出来,冷漠的道:“夜姑娘,太后在休息,太后下令,命你在帐篷外等候。”语音一顿,再添三字,“跪着等!”   夜千陵知道自己来求慕容函郁,她定不会让自己好过。刁难,那是一定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会让她下跪。记忆中,她只给一个男人下过跪,那一个最终死在她手中的男人!   侍卫见夜千陵不动,继续道:“夜姑娘,太后说了,等你什么时候跪足了整整一个时辰,她就什么时候见你。你若是不跪,那么,便永远不见!一个时辰的时间,从你什么时候开始下跪,便从什么时候开始算!”   夜千陵闻言,双手紧握成拳,冷冷的望着面前帐篷垂落的帘帐。手掌心一直未曾愈合的伤口,因这个动作而溢出鲜血,透过指缝一滴一滴的滴落,渗透进湿渍泥泞的地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垂落的帘帐根本没有掀开的意思,里面的人亦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   那一张苍白如血色的容颜、那弱到几乎已经没有的脉搏,渐渐地,串联成一个圈,一遍又一遍连续不断的盘踞在夜千陵的脑海……夜千陵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眼底,甚至有一丝水汽。   也不知道究竟又过去了多久!   夜千陵睁开眼,眸底的水光已经压制下去,看不出一丝痕迹。紧咬牙,一拂衣袖,屈膝跪在了地面上。   那一个动作,那跪地的声音,一刹那,就像是重复播放了无数遍的慢动作,落入四周纷纷躇足观望的侍卫眼中。   令四周,蓦然一片嘘声!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空气,静的有些可怕!   帘帐处的两名侍卫看着夜千陵下跪,其中一人、也就是之前说话的那一人,开口对着帐内的人禀告,将夜千陵下跪的姿态一一描述,然后,只听得帐内不紧不慢传出来一道声音,“腰再直些!”   夜千陵心中恨意丛生,指尖愈发深地扣入掌心。可,即使如此,却不得不按照帐内之人的话去做!   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肆意的践踏在地!   一遍遍,或许是七遍、或许是九遍,又或者是十多遍后,终于,使得帐内要求过分高的人满意了。而时间,这才正式开始算!   夜千陵笔直跪着,脸上维持着帐内之人要求的那一抹恭敬,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将今日所受的一切耻辱,千百倍的还在慕容函郁的身上!   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毒辣的太阳,在天际以最缓慢的速度偏移弧度!   夜千陵浑身汗渍,一袭衣袍完全被汗水浸透。多日未吃任何食物的身体,虚弱不堪。眼前,渐渐地出现重叠的身影,光线一下明一下暗,身体难受的不行!   帐帘出的两名侍卫,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身影,心中都不觉得产生了一丝不忍。可,没有一个人开口为她说一句话,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将她的情况禀告帐内的那一个人,然后,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忽然,夜千陵的眼前,长时间一片黑暗!继而,头一昏,身一侧,无知觉向着地上倒去!   一个时辰后!   一名侍卫上前,轻轻地推了推地上的夜千陵,无声的说了几个字:时间到了!   夜千陵睁开眼睛,但眼前昏暗一片,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许久,才慢慢的恢复意识,看懂了侍卫的意思,紧咬着牙,重新跪好!   侍卫退开身,隔着帐帘对着帐内的人禀告道:“太后,一个时辰已到!”   帐内没有丝毫的声音!   侍卫隔了一会后,又禀告了一声!   帐帘,这才缓缓的从里面掀开,一袭藏红色的身影,优雅的从帐内步出来。那一夜的狼狈,已在她身上找不到丝毫。举手投足间,尽是高雅,如神佛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地上的夜千陵。尽管面色,苍白到不行,依然笑道:“夜千语,现在,你可以交出解药了吧?”   夜千陵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整个人止不住踉跄了一下,半晌才站稳。可那麻木的刺痛感,却依旧盘旋着双足,如针刺一般。抬头,冷漠的回视慕容函郁,不亢不卑,“慕容尘的解药呢?”   闻言,慕容函郁笑而不语,转身就向着帐内走去。   “给,给,给你!”   早在自己前来找慕容函郁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失去了任何讲条件的资格!因为,她是输的那一个人!夜千陵又是紧握了一下双手,良久,不甘心的取出解药,递给慕容函郁。   慕容函郁转过身来,接过,拿在手中审视了好一会儿。出口的话语,柔和与锐利并存,“夜千语,这若不是真的解药,那后果,哀家想,不用哀家说,你也该清楚的知道。”   夜千陵不语!   慕容函郁这才将药丸给吞了下去,道:“你跟哀家进来!”   夜千陵不动,“慕容尘呢?”   慕容函郁脚步微微一顿,瞬即,红唇一勾,继续向前迈出,“夜千语,你又在与哀家谈条件么?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在你前来找哀家的那一刻,你还有讲条件的资格么?”   ……   帐内!   名贵的地毯、华丽的纱幔、精致的座椅……每一样都尽显奢华。即使,这只是一个暂住几日的地方!   慕容函郁向着帐内的桌子走去。桌子的后面,那似屏风、但比屏风高出很多的木架子上,悬挂了一副‘地行图’。借着渗透进来的明亮光线,可以将地图上的每一条蜿蜒小道都看得一清二楚。   “夜千语,走上前来!”   慕容函郁在书桌前负手而立,神色声音皆柔和,示意夜千陵走近。   即使,那一夜闹得那般‘不愉快’,可慕容函郁也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更何况她还用得到夜千陵!   夜千陵迈着渐渐恢复知觉的双足来到书桌前,与慕容函郁并肩而站,一眼便看见了地图上那一个做了标记的城池——兵源城!   “兵源城,位于‘蜀国’的北方,与‘闾国’的交界处,既不属于‘蜀国”也不属于‘闾国’。‘兵源城’新一任的城主,神秘莫测,传言,很少有人见过他。‘兵源城’有一队精兵,乃是当年老城主留下,以一敌百。另外,‘兵源城’以铸造兵器盛名,不论是‘蜀国’,还是‘闾国’,大部分的兵器都是与‘兵源城’购买。此次,哀家要你前去,目的已经说得很明白,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办得漂亮!”   “救慕容尘!”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地形图,一句话显得风马牛不相及!   “哀家自然会救,正如你所说,哀家故意嫁祸给轩辕承玄,故意不让他知道一切,其实,就是因为还在意他。只是,你比哀家更加在意而已。”因为更加在意,所以,注定要输。“放心,哀家不会让他有事。你现在就立刻启程前往‘兵源城’!”   “我要先见到他没事!”   “怎么,你是不信哀家?”   慕容函郁反问一句,旋即笑道:“夜千陵,不信也得信,因为,事到如今,你已经没得选择了。”   “……”   “另外,夜千语,莫要妄图打探尘儿的消息,哀家会将他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当你完成哀家交代的任务回来时,自然可以看到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他了。”   ……   日落时分,在夜千陵离去近三个时辰后,慕容函郁这才下令,命人将慕容尘从断崖上送下来!   奢华的帐内!   慕容函郁命人将慕容尘小心翼翼的安置在木榻上,一扬手,示意所有的人全都出去。而后,自己一拂衣袖,在榻沿坐了下来。手,轻柔的抚摸上那一张苍白冰冷的脸,低低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内响起,“尘儿,哀家岂会忍心这般待你。哀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逼她为哀家前往‘兵源城’办成这一件事而已。尘儿,此次,让你受苦了,你莫要怨哀家。哀家还以为,她那一夜便会屈服,但没想到,她的心竟比哀家想象的还要冷,还要无情,竟让你在断崖上受了这么多天的苦。”   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意!   “尘儿,如今已经没事了,哀家很快便会让你醒来!”   ……   连续半个月日夜兼程的赶路!   这一日正午,夜千陵终于到达了‘兵源城’!高耸的城楼,比夜千陵见到过的任何一座城楼都来得雄伟壮观,守卫也比任何一座城楼来得严实。进入这里,并不像进入一般城池那样简单。要么,就是呈上‘兵源城’送出的特定‘请帖’。要么,就是送上拜帖,得到允许后,方可以进城。   一个月后,乃是‘兵源城’一年一度的‘试剑大会’。   届时,‘兵源城’将会选出一批新打造的兵器,请前来‘兵源城’的人鉴赏。   慕容函郁也收到了‘请柬’,因为慕容函郁一直有向‘兵源城’购买兵器,乃是‘兵源城’最重要的客人之一。此次,夜千陵代表慕容函郁前来‘试剑大会’,若是满意,便可下单订制兵器。   望着面前的城楼。   夜千陵跃身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取出‘请柬’,递给城门口的人检查,等他们确定了真实性后,才被允许进城!   交错的街道,繁华远胜过一国的都城。放眼望去,店铺鳞次栉比,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一片。   由于,‘试剑大会’在即,城内的人突然增加,大多数都是武林中人。   夜千陵漫步行走在街道上,渐渐地,远处那一袭迎面而来的胜雪白衣,便落入了眼帘。不正是,宫玥戈么!      风云乱世·入局 第五五章      迎面而来的男子,一袭亘古不变的胜雪白衣,身量修长如竹如松。宽大的衣摆,在行走的过程中飘逸摇曳在身侧。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轮廓堪称完美。淡然的目光幽静如潭,却不容人直视,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不自觉给人一种深深地压迫感。   忽然,只见他停了下来,向着夜千陵所在的方向望过去!   四目相对!   夜千陵心中恨极,可面上却反而浅浅的笑了。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后,她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沉稳,就像是经历了一次历练。一双明眸,如波澜不起的汪洋海水。   “宫兄?”   宫玥戈身侧,原本与宫玥戈一道而行的那一名宝蓝色轻衫的年轻男子,奇怪的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宫玥戈。然后,顺着宫玥戈的视线往前望去,一眼便望见了那一个牵着白马站在路中央的白衣女子。眼中,倏然闪过一丝惊艳。下一刻,只见身侧的宫玥戈已经抬步向着那一袭白衣走去。   夜千陵也不紧不慢的迈开步伐!   “夫人,好久不见!”   相距两步之遥时,两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宫玥戈薄削好看的唇角,缓缓地勾勒出一丝微笑的弧度,半敛的幽深黑眸,瞳孔中泛着一丝粼粼波光,静静的倒映着夜千陵的身影!   “夫君,你来此,为何也不叫上为妻一起?”   夜千陵贝齿隐约,软声浅言。神色中,带出一丝疑似‘责怪’之意。唇畔漫衍开来的笑容,在灿烂烂的阳光照耀下,蕴染开一缕呢韶流光,般般入画!   随之走上前来的宝蓝色轻衫男子,霎时看得呆了,但同时,心中止不住一黯。原因无它,只因从刚才那对话中听出,眼前佳人,已嫁做人妻!   宫玥戈微微一怔,他以为,面前之人,会与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与自己针锋相对,但没想到……以往,她对他的恨、对他的杀意毫不掩饰,如今,她却滴水不漏的掩藏了下去,令他一时间竟无法再一眼看穿她!锐眸一扫,笑,不觉更深了一分,但眸底深处那一丝类似‘温柔’的光芒,却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音声依旧,隐约可听出一丝清泠,“夫人莫怪,为夫走时急了!”   夜千陵表示理解的一笑,旋即,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开口,“夫君,为妻独自追来,想要目睹一下‘兵源城’试剑大会的盛况,你不会生气吧?”   “岂会,夫人来得正好!”   宫玥戈淡淡的说,脸上的笑也是淡淡。   一旁的宝蓝色轻衫男子,一时间,被两人忽视的彻底。   夜千陵似乎这时才慢慢的看见了他,侧头望过去,旋即,又将疑惑的目光落回到宫玥戈的身上,询问道:“夫君,这位是?”   “他就是‘兵源城’的二城主——风炎。”宫玥戈介绍!   夜千陵立即拱了拱手,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让人直觉应是行走江湖之人,“二城主,幸会!”   风炎也拱了拱手,回以一礼,笑意款款道:“宫夫人客气了,若在这里住的不习惯,或是有什么需要,都可派人直接告诉我!”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面前的年轻男子。只见他,英俊的面容,一袭宝蓝色轻衫掩不住那卓而不凡的英姿,年龄看上去约二十二三岁,与宫玥戈相仿。   “夫人,这马,由为夫来帮你牵,如何?”   就在夜千陵暗暗打量着面前的风炎时,宫玥戈忽然伸手握上了夜千陵的手,毫无征兆的动作却丝毫不显突兀。半扬起的衣摆,自夜千陵的眼前晃过,阻挡了夜千陵的视线。   夜千陵收回目光,几乎是在宫玥戈触到她手的那一刻,便迅疾的收回了手。但,尽管如此,手背上似乎依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宫玥戈手心的那一丝温度。这令她的心底,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另一只手覆上去,轻轻地搓了搓。   宫玥戈将这一小动作收入眼底,面色,几不可查的一沉。   风炎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开口对着夜千陵道:“宫夫人,我与宫兄,正要前往‘城西’的‘炼剑塔’,看看此次为‘闾国’特意打造的兵器。你是要与宫兄一起前去,还是先前往‘城主府’休息?”   “我也想见识一下‘炼剑’的整一个过程,不知道,可否一道?”夜千陵浅笑着问道。   “自然可以!”风炎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一道向着城西而去。   ……   兵源城,泾渭分明的划成四块。   百姓居住城东,城主府占据城南,炼剑塔位于城西。而至于城北,则盘踞了一个偌大的‘火焱湖’。   一路上,夜千陵与风炎可以说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当然,偶尔也会侧头与神色淡漠的宫玥戈‘交谈’几句。神色,始终如一的浅浅含笑,仿佛在上面带了一张面具。   渐渐地,一座平台阶梯上足足有十五层楼高的宝塔,落入了夜千陵的视野。   夜千陵从未曾见过如此庞大的高塔,初步估计,它底层的占地面积应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忽然匆匆忙忙前来一名下人!   风炎走过去。   片刻,风炎折回身来,面容上带上了一丝歉意,道:“宫兄,宫夫人,抱歉,我突然有要事,不能陪你们了,但我已交代下去,你们可以自行进塔,没有人会阻拦。”   “风兄要事要紧!”   宫玥戈不在意的轻点了一下头,夜千陵亦是。   风炎再道了一声‘歉’,继而,一阵风般快速离去。从那背影中不难看出事态紧急,只是,不知道究竟所谓何事?   宝塔外的空地上,一眨眼的时间,便只剩下宫玥戈、夜千陵,以及那一名下人。   宫玥戈将手中的缰绳递过去,示意下人牵下去。   夜千陵目光环视四周,抬步,踏上了只数阶的台阶。天际,微微偏移正中央的太阳,将她的身影与脚下投射开一小片阴影。那垂落下来衣摆,偶尔被清风吹杨起一角,飘飞在半空中。   宫玥戈也随之踏上了阶梯,黑发飘逸,平稳的步伐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宫玥戈,你与慕容函郁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夜千陵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开口。这一刻,四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一丝虚伪的伪装,令夜千陵厌烦的很!只是,冷漠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宫玥戈并不意外身前之人刚才的一切都是做给风炎看的,音声淡淡,神色亦是淡淡,“夫人,你不是很聪明么,猜猜看!”   “我倒宁愿自己,愚笨一些!”   夜千陵闻言,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慕容函郁说得那一句话。脚步,微微一顿。而后,当再迈开步伐时,身体,轻微的晃了一晃。连忙伸手抚了抚额头,才勉强将眼前那一丝黑暗拂去。   宫玥戈走在后方,前方的那一袭白衣一直映衬在他的瞳眸之中。深邃的黑眸,如一个无底的深渊,看不真切!   栓了马匹的下人,这个时候返回来,在前面带路,引着夜千陵与宫玥戈走向高塔!   每靠近高塔一分,空气中的灼热,便升一分!   夜千陵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那几日发生的事,还是因为后面一直马不停蹄赶路的缘故,身体总觉得有些不适。高塔的大门,已近在眼前,炙热的火气从里面扑面而来,逼得难受的夜千陵,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此刻,已然并肩而行的宫玥戈,不经意侧头的那一眼,敏锐的察觉出了夜千陵的异样。同时,也留意到了她眉宇眼梢的那一丝轻皱。薄唇,微微一抿,停下了脚步,平静的声音道:“夫人,为夫突然有事,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如何?”   看似询问的话语,却用的,全然是决定的语气,不容人反驳!   夜千陵略有略无的皱了皱眉,侧头,望向宫玥戈。心中思忖间,忽然明了,宫玥戈此来,是为了查看为‘闾国’打造的那一批兵器,此刻不进去,想来是以为她会在那一批兵器上做手脚!   这般想着,夜千陵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对上宫玥戈的目光,勾了勾唇,淡然笑了一笑。后退一步,脱离那一股炙热。   宫玥戈自然看出夜千陵在想什么,不语!   ……   城主府。   当夜千陵随着宫玥戈踏入府门的时候,一名下人快步前来,请宫玥戈前去。   夜千陵原本亦要一起,但宫玥戈却笑着命下人带夜千陵到居住的院落休息,语气容不得人说一个‘不’字。   夜千陵垂了垂睫毛,在宫玥戈的目光下,随着下人而去。   ……   日落时分!   当宫玥戈踏入房间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那一抹休憩的身影。他以为,依她的警觉性,听到声音,应该在第一时间醒来。   黑眸,沉了沉,缓步走过去。   床榻上人儿,眉宇深皱,紧闭着眼睛。   宫玥戈居高临下的望着,片刻,弯下腰,手覆上夜千陵的额头,手心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灼热……   风云乱世·入局 温柔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生病了?   宫玥戈手覆在夜千陵的额上,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忧心。旋即,指腹覆上夜千陵的手腕。眉宇,稍纵即逝一抹轻皱。转身,来到书桌前写下一张药方,唤来下人交代下去,立即煎药过来。   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房间内,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淡出门窗,即使大门敞开,亦显得有些昏昏暗暗!   宫玥戈一排衣袖,静坐在床沿。低头,凝视着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的人儿。白色的衣摆,如上好的绸缎顺着床沿垂落下来。浓密的长睫,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遮得若隐若现。   足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而寝、亦丝毫不显拥挤的偌大床榻上!   过往各种各样的画面,交织成网,一股脑儿的缠绕在沉睡的夜千陵脑海中。一会儿是慕容尘面色苍白、毫无声息的样子,一会儿是那一日自己所占这一具身体灰飞烟灭的画面,一会儿是封闭独立的小岛上那一望无际的火红色罂粟花丛……两个世界的记忆,错乱交缠。眉宇,越皱越深、越皱越深,无形中,似乎有一根细长的银针,在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扎着!   头,痛得几乎都快要炸掉了!   “没事了,莫怕!”   忽然,在这样的痛苦中,一道轻柔的声音排了进来!   那声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将夜千陵脑海中所有纷乱的画面拨开,再将夜千陵从那痛苦的深渊中解救了出来!   夜千陵长睫颤了一颤,非常细微,不易被人察觉。然后,无声无息的掀开一条细长的缝。光线朦胧中,一眼便望见了坐在床沿的那一抹虚无飘渺的白影。刚一开始,她自然而然的以为是慕容尘,就要开口相唤。但,下一刻,立即察觉出气息不对。慕容尘身上的气息,是温和的,是柔润的,是干净的,让人如遇春风,忍不住就想要靠近。而眼前之人周身的气息,是内敛的、是持沉的、是神秘不可测的……综合在一起,顿时,夜千陵即使仍旧看不清面前之人的样子,也已经知道面前之人是谁了!   瞳眸,在覆着的眼帘下细细流转!过往的一些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霎时,红唇眨眼即逝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旋即,故意发出一丝细微的声音,手,‘无意识’的抬起,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一直坐在床沿、凝望着床榻上之人的宫玥戈,将床榻上之人这一细小的动作尽收眼底。漆黑的瞳眸中,不觉泛起了一丝欣喜。   尽管,那欣喜很细微,甚至仔细看都不容易看出来,但却纯然的不含任何杂质。   轻轻的道了一声,“你醒了?”   “水!”   夜千陵似醒非醒,‘无意识’的张了张嘴,轻吐出一个字。   宫玥戈渐渐地发现,床榻上的人并未‘真的清醒’。眉,微微的皱了皱,半伏下身去。待听清楚了床榻上之人的低喃后,起身,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清水返回来,再在床头坐下。一手,轻轻地抚起床榻上的夜千陵,让她的身体倚靠在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手中的茶杯,杯沿缓缓地凑近夜千陵的唇。淡淡的声音,隐约可听出一分柔意,“水来了,喝吧!”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坚实的怀中,那温暖的体温,便透过后背薄薄的轻衫,丝丝缕缕的清晰传给了她。令她的身体,不配合的动了动。同时,摇头,不愿喝水。   宫玥戈薄唇轻抿,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夜千陵裂开一条细缝的眼眸,透过低垂的长睫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而后,一手,突然毫无征兆的一扬,直接将宫玥戈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打翻在他的身上。   刹时,那冰冷的水,便全数浇在了宫玥戈的大腿上,将他的白衣浸湿。   宫玥戈的面色,立时一沉,而,就在夜千陵以为他会就此发怒时,却听他轻声的道了一句,“我再去给你倒杯水,你等着!”   说着,宫玥戈将夜千陵的身体重新放回床榻,起身,向着桌子走去。   床榻上的夜千陵,在宫玥戈转身的那一刻,长睫‘刷’的一下掀开。眸底深处流光溢彩的那一抹潋滟光芒,将脸上原本的那一丝病容驱散。   他对她,似乎真的……   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温柔计!   只是,谁的温柔?谁的计?   宫玥戈,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且接好招了。   对你,我只有恨,也只会有恨!   宫玥戈再倒了一杯水返回,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这么耐心十足的时候。不过,这样的耐心,只针对床榻上的这一个人儿。单手扶起,“来,不是要喝水么?”   夜千陵再一次靠在宫玥戈的怀中,就着送到唇角的杯沿浅浅的抿了一小口水。然后,猛然侧头闪开,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冰。”   宫玥戈一怔,旋即,握紧手中的茶盏,用内力将手中茶杯内的水烧热,再送过去。   “热!”   夜千陵再一次侧开头。   宫玥戈低头望去,若不是怀中之人那一脸迷离的神色,他真要以为她其实已经清醒了,不过是在故意刁难他。起身,一边走向桌子,一边喝了茶杯内的半杯茶,再将桌子上茶壶内的冷水倒进去混合。   一贯甚至有些严重的洁癖,在这一刻,哪还看得出丝毫。   似乎,在夜千陵的面前,从未曾有过这个讲究。只是,恐怕连心细的宫玥戈自己,也半分未曾察觉到这一点。   不过就是喂一杯茶,但却来来回回折腾了宫玥戈不下十次!   夜千陵眯着眼,心底的笑意越来越浓,只是,越浓越冷。片刻,睁着那一双好无焦距的迷茫眼眸,抬头望向宫玥戈,一手,缓缓地抚上宫玥戈的脸。   宫玥戈身体微微一僵,片刻,一手覆上夜千陵抚着自己脸的那一只手,暗道,其实她生病倒也不错。既不会与他针锋相对,也不会随时随地的算计着什么。   而,就在宫玥戈暗忖之时,只听自己怀中之人喃喃的唤出声来,“尘!”   一刹那,宫玥戈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覆着夜千陵的那一只手亦不自觉的施力。紧接着,空气中,隐约可听到一声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原本和谐的气氛,不知不觉融入了一丝令人战粟的屏息。   夜千陵似乎浑然未觉,断断续续的道:“尘,你……你怎么看上去那……那么像宫玥戈?”   宫玥戈眉宇一皱。   夜千陵将手从宫玥戈的手心挣脱出来,动作不甚灵活在床榻上坐起身,与坐在床头的宫玥戈面对面,神色懊恼极了,半晌才轻轻地开口,“尘,对……对不起,我……我似乎有点喜欢他了!”   宫玥戈黑眸再一眯,锐利的眸光似乎可以穿透人的身体,看透人层层伪装。   夜千陵仰起头来,一头过长的黑发散落在身后的锦被上。无光的眼眸,不闪不避的迎上宫玥戈的目光。神色,自始至终无丝毫变化的承受着空气中那一股迫人的压力,低低自言自语的道:“尘,他……他害死了……我……我竟然还喜欢他……尘,我好痛苦,我不能喜欢他的。不,不,我没有喜欢他,你看我每一次都对他下杀手,毫不留情,所以,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   毫无逻辑的话语,但宫玥戈却是听懂了!   越来越暗的光线,将宫玥戈脸上的神色尽数掩藏,让人看不真切,亦让人辨别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唯一看得清的,是他唇角似有似无勾勒起的那一抹浅浅弧度。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异常的安静之中!   半晌,只听宫玥戈略有所思的开口道,“原来,你对我表现出来的种种杀意,都是为了否认自己喜欢我呀!”   夜千陵不语,似乎已经坐在那里睡着了。昏暗的光线亦将她脸上的神色完美掩藏,包括她眼角眯勒开来的那一丝令人心惊的冷笑。或许,他说得对,她确实‘喜欢’他。只是,她的‘喜欢’与一般人口中的‘喜欢’有些不一样,她喜欢将他一刀一刀的剁碎!   偌大的房间内,两个人,一个盘膝坐在床榻上,一个侧身坐在床头。   宫玥戈伸手,柔软的指腹细细的摩挲上夜千陵的脸,再将她的下颚抬起,伏过身去。轻柔的呼吸,就倾吐在夜千陵的脸上。话语,似乎对着夜千陵说,又似乎是对着自己说,“爱与恨同时存在,注定要痛苦。有时候,即使再难以取舍,但还是要学会选择。哪一样能令你开心,便选哪一样,不是很好么?”   “可是,仇怎么办呢?”   夜千陵张了张嘴,喃喃地启声问道。   宫玥戈的手,微微一顿,力道一刹那施加在夜千陵的下颚上,使得夜千陵忍不住一声痛呼。   宫玥戈似乎未觉,近距离的望着面前这一张脸。这面孔,他早已再熟悉不过,刚才的那一个问题,他当初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空气,刹那间又一次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当中!   夜千陵直觉的想要后退。上一次,她隐隐猜到宫玥戈似乎与月诚、与月诚的城主夫人有关。那么,刚才自己的那一个问题,她虽顺着他的话问得是自己,但如果猜测是真,那又何尝不是在问他?宫玥戈,连你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去要求别人?而你既然做不到,那么,你的戏演得也太好了,让我,差一点就信以为真了!如今,且看谁更棋胜一招吧!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一名下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褐色药汁,快步走了进来!   宫玥戈伸手接过,示意下人下去。余光,似有似无的在有意无意多看了夜千陵两眼的下人脸上停了一停,眸中闪过一丝冷色,亲自舀了一勺子药,举止亲昵的喂到夜千陵的唇边。   下人退下去,在一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状似无意的又回了一下头。   浓郁的药腥味,冲着夜千陵的口鼻而去,令夜千陵皱眉闪躲开。   “听话,喝了药身体才能好!”   宫玥戈手中的勺子,追着夜千陵的嘴而去。   夜千陵略一皱眉,双手一把端过宫玥戈手中的药碗,也不顾烫,直接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的东西,与其凌迟一样慢慢喝,她倒宁愿一口气喝完。   宫玥戈眼底带起一丝宠溺的弧度,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擦拭上夜千陵的唇角,轻悠悠的声音响起,“睡吧,明日醒来身体便好了!”   夜千陵闭着眼坐着,神态依旧残留着那一丝迷离。   宫玥戈起身,扶着夜千陵躺下来。期间,指尖,轻抚过夜千陵的后颈。   夜千陵瞬即沉沉的睡了过去。   宫玥戈拉过锦被,给夜千陵严严实实的盖好,起身,走向书桌。   一名面巾蒙面的黑衣人,在这时悄无声息的出现,跪在书桌前,低头禀告道:“少主,属下办事不利。”   宫玥戈眉宇一皱,没有说话。   空气,因着他的沉默而陷入了低压之中。   数月前,据传回来的可靠消息,‘兵源城’的城主一夜间性子突然大变,不再喜好女色,深居简出,一下子变得神秘起来。派出去的人,亦查不到半点信息回来。   “刚才的那一个下人,去查查现在去哪里了?”   半晌,平静的声音响起,空气中那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消失。   黑衣人的后背,在刚才那一片刻的时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连忙应声,一转眼,消失不见!   宫玥戈转身,来到窗边站定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刚才,床榻上之人的那一个问题,此刻还徘徊在他的脑海中。   从来没有一件事,令他如此难以决断。   而他,当然知道床榻上之人承认他给的这个身份,目的何在!   而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此,再好不过!   暗中,一直注意着她的那一个人,会是……他么?宫玥戈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无一下的击打着窗棱,发出声声规律的声音,眸光幽远,深邃似天际那浩瀚的星空!   ……   第二日!   当朝阳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静静的渗透进来,排照在夜千陵眼帘上的时候,只见床榻上难得安睡的夜千陵,如蝴蝶的羽翼般覆着在眼帘处的长睫,轻微的一颤。继而,一点点的掀开。身体的那一股疲惫感,已经基本上消失。难受,也已经不见了。呼吸间,胸口通畅,让她不由想见一见那一个开药方的大夫。   “夫人,醒了?”   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这时,从书桌那边传来。   夜千陵侧头望过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宫玥戈坐在书桌前,左手握着一本书,右手指尖捻着一张书页,似乎是正准备翻页。见自己醒了,所以看过来,动作停在那里。   夜千陵想不起自己昨夜究竟是怎么睡过去的,但她却清楚的记得喝药前发生的一切。长睫一垂,眸光旋转间,再对上那一双望着自己的黑眸,神色中全然没有昨夜的记忆,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夫人,你我是‘夫妻’,你在这里,你说为夫要在哪?”   似乎夜千陵问了一个非常好笑的问题,宫玥戈那一张丰神俊美的脸上,带起一丝微笑的弧度。眸内的那一抹温柔,尽管细微至极,但却在紧闭的房门渗透进来的阳光下,流泻了一室。令房间内的氛围,悄然融入了一丝如白绫般飘飞萦绕的维和。   夜千陵勾了勾唇,掀开身上的锦被起身,去屏风后换了一件白衣。虽然,房间内有一个令人讨厌的男人在,但却也丝毫不担心他会偷窥。   而后,打开房门,令屋外早已经等候着的婢女将洗漱的东西全都送进来。   梳妆台前!   洗漱好的夜千陵,静坐在那里,等着身后的婢女给她打理好一头乌黑的长发。吩咐,不需要太过繁复的发式,一切从简即可。   但,梳理好之时,书桌前的宫玥戈却摇了摇头,直接下令道:“重新梳!”   夜千陵皱眉,回头望去,却见宫玥戈已起身向着她走来,道:“今日中午,‘兵源城’的城主宴请各方来客,你这个这样子,岂不是要丢了本相的脸?”   “若夫君嫌为妻丢脸,那为妻不去就是!”夜千陵淡笑着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夫人舍得不去么?”   宫玥戈一语双关,在夜千陵的身侧站定脚步。依夜千陵的角度抬头望去,恰可以看见他眸底的那一丝高深莫测。   确实,这么好的机会,既可以见到‘兵源城’的城主,也可以借机了解了解‘兵源城’,夜千陵当然不会错过,只是,着实有些不喜欢宫玥戈那将一切都看透的笃定,似笑非笑道:“夫君,为妻就喜欢这个样子,简简单单。若是你不喜欢,那么,”挑了挑眉,“你亲自为为妻梳理,梳理个你满意的样子出来,如何?”   宫玥戈抿唇。   夜千陵暗笑。但,下一刻,只见宫玥戈伸手接过了婢女手中的梳子,一挥手,示意婢女下去。   “你……你该不会是当真吧?’,   夜千陵透过镜子,将宫玥戈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面色,不由得顿了一顿,怀疑自己这一头黑发是不是会报废掉。   “夫人既然如此说了,为夫岂能不当真?”宫玥戈指尖灵巧的解开夜千陵脑后绑着头发的那一根银丝带,如玉无暇的手,穿梭在夜千陵的发间。在夜千陵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为夜千陵束了一个漂亮的华髻,再取下自己头顶发上的那一根白玉簪,任由一头黑发如瀑布倾泻而下,为夜千陵固定好。   那三千青丝中的一点白,画龙点睛,令本就妍丽的容颜,再添三分美靥,如诗如画!整个人看上去,配上那挑眉勾唇间的一颦一笑,既高贵,又不失大方。   “宫玥戈,你以前该不会经常给女子绾发吧?”夜千陵慢慢的回过神来,肯定的道。   “夫人是第一个。”   “这么好的技巧,连婢女都要自愧不如!”   夜千陵自然不信,似褒实贬。只要是有眼睛、看得到的人,都不会相信!   “这个发式,是我母亲身前最喜欢的,看得婢女梳得多了……”宫玥戈竟开口解释,末了,忽的凑近夜千陵的耳畔,“若夫人喜欢,为夫以后可日日为夫人绾发,如何?”   “我可消受不起!”   夜千陵站起身来,面朝向宫玥戈,冷嘲一声。   宫玥戈也不在意,径自取过梳妆台上那一条刚刚从夜千陵发上取下来的银丝带,将自己散落在身后的那一头黑发简简单单绑住。   不得不说,面前的这个男人,拥有一张倾世无双的容颜和一身无与伦比的卓越气质,不论什么样子,都好看到不行。一眼望去,只觉天底下的美男子,合该都像他这样束发。夜千陵转开视线,不屑的‘哼’了一声,“宫玥戈,你不是嫌弃这样丢脸么,怎么,自己倒这一副‘样子’?”   宫玥戈直接忽略掉夜千陵的嘲讽,提醒道:“夫人,待会的宴会,鱼蛇混杂,你可得小心着些,莫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闻言,夜千陵意味深远的上下看了一眼面前的宫玥戈。当初,之所以毫不犹豫的弃用慕容函郁给的身份,而是用了‘宫玥戈之妻’这个令她讨厌、根本一直未曾承认过的身份,目的就是在此。她此来,其中一个目的要取的那一样东西,乃是‘兵源城’的‘镇城之宝’,难保不会出什么事,如此,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推在宫玥戈的身上。另外,令‘兵源城’与‘闾国’反目成仇,亦会更简单一些。   一举两得!   笑道:“怕什么,万事,不都还有夫君你在么?再说,就算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的目光微微一顿,在夜千陵转身向着房门走去时,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迈开了脚步,同夜千陵一齐步出房间,平静的一句话,拂过夜千陵的耳畔,声音中的那一丝认真,吹散在风中,“夫人所言有理,万事有为夫在。为夫比夫人高,夫人的天,为夫顶着!”   夜千陵的脚步,倏然停了下来,猛然侧头望向宫玥戈,却见他正凝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夜千陵快速转开视线。   温柔计,她得小心着些!   这时,廊道上一根短小的树枝,不经意的落入了夜千陵的眼睛。   眸光转动间,夜千陵双手一把抱住了宫玥戈的腰,阻止了他的脚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道:“蛇,别过去!”   昨夜,故意流露出对宫玥戈的喜欢,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冷漠与杀意,只是为了否决心中的喜欢。宫玥戈,这一趟‘兵源城’之行,我们慢慢的耗,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也不管你与慕容函郁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我要你……亲自体会一遍当初这一具身体的主人心中的那一种绝望。相信,你绝对会永生难忘的!   至于慕容函郁,她以为,她真的受了她的威胁么?   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宫玥戈不料,呆愣了一下,然后,瞥见地上那一根树枝,眼底泛起一丝柔意,轻轻地拍了拍颤抖的夜千陵,“不过一根树枝罢了,瞧把夫人吓的。”   夜千陵侧头望过去,然后,快速的放开了宫玥戈,抚了抚自己的衣袖,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遮掩道:“我……我并不是担心你,我只是……”   半天,亦‘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有欲盖弥彰之意!   宫玥戈不语,就这样看着夜千陵,看着她那闪躲的眼神,心情显然不错。   夜千陵跺了跺脚,罕见女孩子气,快步就向前走了。眼底的那一抹冷笑,在转身后,也只是一闪而过。   ……   虽然离‘试剑大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基本上的人都已经前来‘兵源城’。大部分是武林中人,还有一些是权贵,各地藩王亦有。   时近午时!   夜千陵与宫玥戈一袭不相上下的白衣,一道踏入城主府的正厅。   虽说是‘厅’,但奢华宽敞气派,丝毫不逊于‘殿’!左右两排,三分之二膝盖高的木几,整齐有序的一字排开。正中央,数步的台阶。台阶之上,左右两边各立了一根雕栏玉砌的柱子,中间再横摆一根,像一个空置的门,血红色半透明的纱幔垂落,隐约可看见后方一张宽大的座椅。   此等摆设,与以往朝堂上垂帘听政,异曲同工!   夜千陵的目光,在那血红色上停留了一下下。那一个人,他就喜欢这种妖冶的红色。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默默的告诉自己已经没事了,那一个人,他已经被自己亲手杀死了。而后,从容自若的环视过去,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   “夫人,这边!”   宫玥戈见夜千陵久久不动,轻声提醒了一句。带着夜千陵在右侧首位的位置上落座。   夜千陵坐下来后,再望向四周。还有几个位置空着,‘兵源城’的二城主风炎,依然一袭宝蓝色轻衫,在厅门口招待着前来的人。言谈举止间,笑意浅浅,彬彬有礼。   “夫人,你可认识‘兵源城’的城主?”   宫玥戈神色无异,淡淡的一句话,忽然飘入夜千陵的耳内。   “不认识!”   夜千陵依然环视着前方,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   宫玥戈没有再说话,目光自夜千陵的头顶掠过,不起变化。昨夜,他派出去调查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可并非如此。那个神秘的‘城主’对她,似乎‘关心’的很呢!   宴会的时间,在夜千陵与宫玥戈到来的后一刻便到了。   显然,他们来得算是晚的了!   “对面那两个空位,是谁?”夜千陵好奇的对着宫玥戈问道。   “左侧第一位的是‘藩王洛沉希’,第二位则是,”话语,停了一停,宫玥戈侧望向夜千陵,继续道:“天下第一楼的楼主,月风华!”   徒然听到那一个名字,夜千陵几乎是本能的回望向宫玥戈。   又一次的四目相对!夜千了笑得别有意味,不似上一次那般。只见,宫玥戈瞳眸中映衬出来的人儿,双眸似黛,弯成好看的玄月。   “夫人认识他?”   宫玥戈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状似好奇的问道。   夜千陵勾唇浅笑,“当然认识。”   “夫人是怎么认识的?为夫与他倒是有些交情,夫人觉得他如何?”如此问,绝对不似宫玥戈的性格,但话语,却真真实实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再落入夜千陵的耳内。   夜千陵脸上的笑容,一时间不觉更深了一分,揶揄道:“夫君,真想知道?”   宫玥戈若有若无的轻点了一下头。   “我觉得他呀……”语音,有意无意的一点点轻了下去,待成功引得宫玥戈的注意力时,忽的恢复平常,略带一丝上扬,“不告诉你。”   宫玥戈顿时略一皱眉,这时,只听一声高昂的通喊,“城主到!”   音落,空气中徒然传来了一阵阵淡淡的罂粟花香。随之,厅上空毫无征兆的飘飞下来片片火红色的罂粟花花瓣。其中一辫,恰落在夜千陵的额上。   夜千陵伸手取下,一眼望去,面色猛然一变!   同时,红色纱幔后,隐隐约约落座下来一袭高挑的身影……      风云乱世·入局 第五七章      宽敞奢华的大厅内,众人皆因那一声高昂的通喊而不自觉停下了与身旁之人高谈阔论。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异常的安静之中。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不由自主的落向了那火红色纱幔后、款款落座的那一袭看不清样子的高挺身影。唯独右侧首座上、宫玥戈身旁的夜千陵,怔怔的望着自己指尖那一片罂粟花的花瓣。   片刻,夜千陵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可指尖花瓣残留的那一丝轻颤,却泄露了她内心并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宫玥戈侧头望着夜千陵,将她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黑眸,微微沉了沉。   下一刻,纱幔后随之传出来一道一板一眼的声音,“各位,风城主数月前遇刺,喉咙与脸皆被剑所伤,无法开口说话,亦无法接见各位。为此,城主深表歉意,请各位能够见谅。”   说话之人,乃是纱幔后落座之人身旁立着的那一名下人。   音落,下方立即骚动开来,不少人语出关切。   声音,此起彼伏一片。   夜千陵手掌微微倾斜,任由指尖那一片红色的花瓣翩翩然飘飞下去。继而,再抬头,微眯着眼,一眨不眨的望向上方纱幔后隐隐约约的那一袭模糊身影。锐利如炬的眼眸,似乎想要将那一层纱幔穿透。置于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的一寸寸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觉。   此刻,上方的那一个人,他竟和那个世界的那人,有着同样的嗜好,都喜欢火红色的罂粟花……   他给她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受罂粟花所扰,竟像极了那一个人!   只是,这怎么可能?   “‘兵源城’的城主,他叫什么名字?”夜千陵瞳眸中映衬着那一片火红色,面无表情的对着身旁的宫玥戈问道。平静的声音,呼吸略微加重!   “风殷城!”   宫玥戈薄唇轻吐出淡然无波的三个字,与当初慕容函郁告诉夜千陵的那一个名字一模一样。   只是,无形中又与慕容函郁所描述的那一个人截然不同。令夜千陵的心中,止不住泛起了一丝无法言喻的不安。   若,此刻上方的那一个人,真的是‘风攸’,是那一个毁了她一生、阴魂不散的男人,那么,当日她亲手杀了他,将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心脏,依他翳鸷的个性……   “夫人,你冷么?”   毫无征兆的,宫玥戈有力的手掌覆上了夜千陵冰凉的手背,那愠热的温度,便透过手心传递给了夜千陵。   夜千陵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整一只手都在不停的轻轻颤抖。原来,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只要面对那一个人、面对与那一个人有关的人或事,她都无法做到平静如常!   第一次,夜千陵没有将手从宫玥戈的手心抽出来。   宫玥戈手掌覆着夜千陵的手背,指尖轻轻地拍了拍。淡淡勾唇的神色,给人一种异样安抚的气息,仿佛可以让人放心的依靠,轻言浅声道:“夫人,可还记得为夫早上说过的话?”   早上出门之时!   她说:怕什么,万事都有他在!   他说:他比她高,她的天,他给她撑着!   宫玥戈静静的凝望着夜千陵,无垠的黑眸中,清清楚楚的映衬着夜千陵的身影。使得夜千陵望过去的那一刻,自然而然的驱除了眸底的那一片红色。   夜千陵自普一看到罂粟花后便控制不住紧绷起来的心,在这一刻,止不住一松。其中,还伴随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动。   但也因为太过细微,所以,连她自己,都未曾有丝毫的察觉。   紧闭眼,连连平缓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片刻间,夜千陵已经恢复到了往常,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即使,此刻上方的那一个人真的是‘他’,那又如何?她可以杀他一次,同样可以杀他两次。   火红色纱幔后、金色奢华座椅上的男子,一袭妖冶的红衣,左腿不紧不慢的抬起,交叠在右腿膝盖上,身体微微后仰闲坐,致使面容悄然隐蔽进了昏暗之中,为整个人徒添了一丝神秘感。深翳的眼眸,借着厅外散落进来的明亮光线,落向底下那一袭白衣。将两人之间的举止,半分不漏的尽收眼底。   片刻,好看的唇角,缓缓地勾勒了起来。   身侧的下人,霎时,只觉得空气中倏然融入了一丝深冬的寒风,忍不住战粟了一下。   厅门处,接待前来的客人的风炎,见风殷城到来,便抬步进入了厅内。不缓不急的步伐,踏上阶梯,在红色纱幔前站定脚步,身形笔直而立,面对着厅内所有人,微笑大声道:“各位,今年的‘试剑大会’与往年有所不同。相信,大家都已经在‘兵源城’发出的‘请柬’上看到。”   底下,顿时一阵交头接耳!   夜千陵不觉记起‘请柬’上的内容。今年的‘试剑大会’,在往年一贯的基础上,还新增加了两个项目。一个是摆擂台‘比剑’。今年,‘兵源城’的城主风殷城,用百年难求的‘千年玄铁’,亲自打造了一柄世间独一无二的‘绝世好剑’。传言,此剑不仅削铁如泥,还具有灵性,会认主。‘比剑’胜出的前十个人,若谁能掌控得了这一柄剑,就能成为此剑的主人。   想来,江湖中人大多为此目的而来。   而,至于另一个,则是‘兵源城’愿意为成为‘绝世好剑’主人的人,免费无条件打造整整一年的兵器,不论数量!   夜千陵再环视一周。如今,天下动荡,有野心之人,都想逐鹿天下,不甘屈居人下。面前的这些藩王,想必,就是为第二个目的而来。古往今来的行军打仗,都讲求‘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而兵器与粮草,几乎同等的重要。‘兵源城’此举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也是想要滩一滩这一趟浑水不成?   风炎停顿了一下后,继续开口,“此‘绝世好剑’,乃是我大哥亲手打造。一月后的‘试剑大会’上,谁要是能成为此剑的主人,便可以将这一柄宝剑带走。另外,此剑亦是一个信物,拥有者,可以凭它让‘兵源城’为其打造一年兵器!”   音落,底下越发骚动开来。   夜千陵侧头,望向一旁的宫玥戈。只见他闲然品着茶,薄唇微勾。于是,状似随口问道:“你可是为第二个目的而来?”   宫玥戈回视了一眼夜千陵,没有说话。   而他的不语,显然就是缄默。   “夫君为‘闾国’,可真是尽心尽力!”夜千陵忍不住淡淡的嗤笑了一声。   宫玥戈握着茶盏的手,轻微一顿,意味深远的望了一眼夜千陵,道,“夫人对‘蜀国’,还不是一样?”   刹时,夜千陵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落了下去。显然,是心中想起了慕容尘。同时,也想起了那一雨夜,身侧之人所做的一切。半敛的长睫,将眸底的那一丝杀意完美掩藏。   宫玥戈的面色,转瞬即逝一抹沉色。旋即,不再看夜千陵。   站在阶梯之上的风炎,等着底下的那一阵骚动渐渐散去后,再一次开口道:“相信各位对这一柄‘绝世好剑’定存在着诸多好奇与不信,不如,饭后,就由我亲自带各位前去见识一番,如何?”   应声,顿时连成一片!   而后,风炎轻轻地拍了拍手,示意早已准备的歌舞上场!而自己,则掀起红色的纱幔,进入了里面。似乎,是在对着里面那一个坐在座椅上的人禀告着什么。   夜千陵借着刚才纱幔撩起的那一角往里望去,可惜,除了那一角红色的衣摆,再没有看到什么。   古代的歌舞,过于简单,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动作!   夜千陵看得兴致缺缺,反观其他人,有些与夜千陵一样,有些则看得不易乐乎。   “夫人待会可要去看看那一柄‘绝世好剑’?”宫玥戈显然对面前的歌舞也没什么兴趣,淡淡的声音,对着夜千陵问道。   “夫君志在必得,为妻又何必与人挤着看?”夜千陵挑眉而笑。   这时,一行清一色穿着的婢女,鱼贯而进。恭敬的将手中端着的食物,一一摆上每一张木几。   夜千陵两指捻起一块绿豆糕,亲自送到宫玥戈的唇边,动作在外人看来,亲昵至极。紧接着道:“夫君,你定会将这一把剑取回来,让为妻一个人在房间内细细观赏,对么?”   宫玥戈皱眉看着面前的糕点,显然不喜吃。一手,轻轻挡开,似笑非笑道:“夫人对为夫,就如此有信心?”   “只要是夫君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是得不到手的?”   夜千陵笑。身旁的这个男人,不论什么东西,即使光明正大的取,也是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更别说,他还不同于一般的‘正人君子’,为达目的,不在乎用用一些卑劣不耻的‘手段’。   闻言,宫玥戈转回头来。   那漆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头一低,几乎是覆在了夜千陵的耳畔,音声低沉,“夫人,你太高估为夫了,就有一样‘东西’,为夫费劲了心思,也还是未曾得到。”   “是什么?”一刹那,夜千陵本能的顺着宫玥戈的话反问。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此刻与宫玥戈之间,是何等的亲密。没有留意到四周人的目光,都已经从歌舞移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又或者,她根本就是知道这一切,而故意为之。如果,不幸猜中,上方的那一个人,真的是‘他’,那么,宫玥戈,不知道这等的‘亲密’,他会怎么对付你呢?   最好,你们两个人两败俱伤!   当然,若是上方那一个人不是‘他’,那就再再再好不过了!   红色的纱幔后!   那一袭慵懒倚靠在座椅上的红衣,余光斜瞥着下方,握着酒杯的手,一寸寸收紧。   刹时,上好的琉璃盏上,裂开一条又一条细长无规律的缝隙。杯内的液面上,粼粼波光映衬着那一双带‘笑’的眼眸!   风炎察觉到风殷城神色的不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去。一眼,便望见了底下那两袭几乎紧紧地挨在一起说‘悄悄话’的白衣,目光,不由得停了一停,快速的转开,再对着风殷城道:“大哥,那便是‘闾国’新任的丞相——宫玥戈,他旁边的人,乃是他的夫人……”   说到‘夫人’二字时,风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周身,划过一阵寒流!   风炎一怔,话语猛然顿住!   而旁边的那一名下人,背后,早已经冷汗密布!   风殷城透过纱幔望着底下的那一个人,薄唇,缓缓地勾勒起一抹弧度,将黑眸内的那一丝光芒,映衬得叵测难明。示意风炎继续禀告刚才未完的事。   风炎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明明,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但,不知为何,自数月前那一件事后,他只觉得他说不出的陌生,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风殷城侧眸望过去,一个淡漠的眼神,硬是使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风炎,都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风炎呼吸了一口气,微低下头,继续开口道:“大哥,此次未到的人,有‘天下第一楼’的楼主、有……至于‘冀州藩王洛沉希’,早上已到,只是他的弟弟连续多日赶路,身体不适,他留在院落照顾他弟弟,所以未来。而‘无双城’的少城主,在路上有事耽搁了,大概三日后便会到达。”   风殷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底下。   夜千陵与宫玥戈靠得很近很近,丝毫没有要推开宫玥戈的意思,静等着宫玥戈的回答。   宫玥戈伏在夜千陵的耳畔,过分浓长令人嫉妒的睫毛,刷过夜千陵的脸颊,柔柔的、软软的,带给夜千陵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轻悠悠的一个字,如夏日的一缕清风,拂过夜千陵的耳,“你!”   夜千陵一恁,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或许,为夫要借夫人吉言,没什么是为夫得不到手的!”宫玥戈意味悠远说着,而后,退开身。   夜千陵慢慢的回过神来,恨恨的瞪向宫玥戈,冷笑道:“就这一样‘东西”是你一辈子再怎么妄想,也得不到的!”   “夫人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满!”   宫玥戈勾了勾唇。随后,手,覆上夜千陵还捻着绿豆糕的那一只手,反向着夜千陵的唇畔送去,道:“夫人,此等甜腻的食物,为夫着实不喜欢吃,你且自己吃吧。”   夜千陵也不喜欢吃,刚想开口,宫玥戈手一抬,便已经让她自己的手将手中的糕点送入了她的口中。   顿时,夜千陵本能的咬下去,致使那一口糕点卡在了喉咙,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手一松,任由指尖剩余的那半块糕点,砰然掉落在地。   宫玥戈连忙端过一盏茶,送向夜千陵。同时,一手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后背。既然,她想故作亲密,想做给上面的那一个人看,那么,他当然不能辜负了此等‘好意’。再有,这等福利难得,自是该享用时,就要好好的享用一番。   一幕幕,在外人看来,不用说,自然而然的传为了四个字:夫妻恩爱!   夜千陵未曾多想的一把端过宫玥戈手中的茶盏,一口气喝了下去。那动作,本该看上去粗俗。但,不知为何,却刹那间引得四周的人久久移不开视线!   这一刻,一厅的歌舞,亦抵不上那一个人唇角的那一抹浅笑!   宫玥戈不悦其他男人盯着自己身侧之人看,冷列的眸光一扫,直令四周的人立即收回了视线,顾左右掩饰。   夜千陵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下一刻,看着自己面前那两个茶杯,顿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喝的那半杯茶,竟是宫玥戈。脸上的笑,一时间变得僵硬了起来。   宫玥戈倒是不介意!   歌舞继续,觥筹交错继续,高谈阔论继续!   宴会,在夜千陵与宫玥戈的相‘亲’相‘爱’中,快速的过去。   令站起身来的夜千陵,突然有一种‘原来这等无聊的宴会也不是那么难熬’的感觉。   侧头,对着同样站起身来的宫玥戈‘好意’提醒了一句,“夫君,你可听说这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毕竟是他人的地盘,你可要万事小心着些了!”   “夫人,你这是在担心为夫么?”宫玥戈微微挑了挑眉。   夜千陵霎时像是被‘抓包’了一样的立即转身。宫玥戈,你就一直以为喜欢你好了。最好,到时候你死的时候,还这般觉得。抬步,先一步宫玥戈离开了大厅。   至于,红色纱幔后的那一个人,在宴会还没有结束之时,便已经早早的离去!   厅门口!   夜千陵远远地看见了那一袭宝蓝色轻衫的男子,眸光流转间,缓步走了过去,唤道:“二城主!”   风炎回过头来,见是夜千陵,微微意外了一下。继而,与身侧原本在交谈着的男子说了句什么,便见那男子离去了,而自己,浅笑着望着夜千陵,唤了一声,“宫夫人!”   夜千陵点了点头,神色带着一丝犹豫的道:“二城主,我初来‘兵源城’,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而我夫君有事要忙,不知,你可否带我逛一逛这里?”   话落,见风炎面色为难,夜千陵连忙黯然的道:“若是二城主没有时间,那就算了!”   风炎看着面前之人眼底的那一丝黯然,心中,不知为何,竟莫名而起一丝不舍。思忖了一下,道:“宫夫人,我有事在身,半个时辰后,需要向我大哥汇报一些事情,再带武林人士去看看那一柄‘绝世好剑’。”顿了一顿,接着道:“若是你不介意,我且带你逛一逛城主府,如何?下一次,再带你好好地看一看这一座城?”   “这会不会耽误了二城主的事情?”夜千陵踌躇着道。   “不会,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风炎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夜千陵一道往前而去。   偌大的‘城主府’,占据了近四分之一个城池。其面积之大,丝毫不逊于冀州城的藩王府。   至于建筑,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夜千陵与风炎两个人,缓步行走在花香扑鼻、姹紫嫣红的花园之中。   忽然,夜千陵想到什么,目光环视一圈,对着风炎‘好奇’问道:“二城主,刚才在大厅内飘落下来的那一种花瓣,真的好漂亮,是哪一种花?为何我以前从未曾看到过?而这个花园中,也没有!”   风炎脚步微微一停,旋即,继续往前走,掩饰过眼底那一丝一划而过的闪躲,平静的道:“那一种花,是‘兵源城’独有的,一直存在,只是,花园中的泥土不适合栽培,所以没有而已。”   “大城主很喜欢那一种花么?”   “嗯,大哥很是喜欢!”风炎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城主他,是从小就喜欢这一种花么?”两个问题,似乎是重复了,但没有人知道,夜千陵的手,在不自觉的一点点握紧。   风炎还是点了点头,“大哥从小到大都很喜欢这一种花!”   夜千陵沉思,脚步跟上风炎,再出口的声音中,若有若无透露出一丝关心,道:“二城主,大城主数月前遇刺,听说,从那以后,性情大变,是真的么?”   风炎摇头,“宫夫人,你听谁说的?大哥不过是受了一些伤而已,并没有什么变化。”   闻言,夜千陵似有似无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一名下人快步而来,请风炎过去。   风炎对夜千陵深表歉意,示意下人陪着夜千陵,自己转身离去。   夜千陵一边走向花园中的凉亭,一边吩咐下人端一杯茶来。随后,独自一个人坐在了亭子内的石凳上,望着天边渐渐落下去的太阳,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原本,在那一个世界中,她同所有的人一样,过着再寻常不过的生活。尽管身为世界顶级科学家的父母,常常不能陪伴着她,可她依然觉得无比幸福。直到,那一日,那一个名叫‘风攸’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打破了她的生活,令她的世界一瞬间轰然倒塌!父母同时意外出事,而她,则被他带到了那一个与世隔绝、种满了火红色罂粟花的封闭小岛。他说,他爱她!每当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她都觉得可笑至极!五年,她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一心学习他教的东西,讨他欢心。然后,再将锋利的匕首,在他含笑望着她、猝不及防的那一刻,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只要能摆脱他,即使那代价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宫夫人,原来你在这里!”   长久的安静中,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口同时,一道声音响起。令夜千陵蓦然从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挣脱了出来,眼中与脸上的那一抹潸然,瞬间完美的掩去。回过头,是府院中的婢女,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宫夫人,二城主想请你过去一起用晚餐!”   婢女进入亭子后,先是对着亭子内的夜千陵行了一礼,继而开口。   夜千陵侧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太阳已经完全西沉。自己在这里,少说也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站起身来,婉言拒绝道:“谢过二城主的好意,但我要回去与我夫君一起吃,免得他久等了。”   “宫夫人,二城主也派人请了宫丞相。此刻,宫丞相应该已经先一步过去了!”婢女道。   夜千陵闻言,点了点头,命婢女在前面带路。   另一边!   风炎派人前去请宫玥戈,却被宫玥戈婉拒。   宫玥戈这才知道,原来夜千陵早已不和风炎在一起,于是,立即派人出去寻找。可等回来的消息却是,她已经独自一个人前去赴约。   宫玥戈微微皱了皱眉,命下人在前面带路。今日,在大厅内,纱幔后的那一道目光,他当然不可能感觉不到。从夜千陵进城开始,就派人一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更是早已说明了一切。他们两个人,绝对是相识的。可,反观夜千陵今日在厅内的神色变化……宫玥戈心中微起一丝担忧。脚步,不觉加快了一分。      风云乱世·入局 第五八章      渐渐暗淡下来的夜空下,下人不发一言的在前面带路,领着宫玥戈前往今夜风炎宴请他与夜千陵的地方。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枝叶繁茂的桃花林。那在枝头争先绽放的粉红色桃花,静静的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风过处,片片桃瓣随风翩舞,宛若一场漫天纷飞的花瓣雨,美若幻境。   宫玥戈黑眸倏然一眯,脚步停了下来,微勾起薄唇对着身前的那一名下人似问非问道:“你确定,真的是这一条道走么?”   下人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非但没有回头,还加快了脚步,一下子窜进了林中,消失不见!   宫玥戈冷眼环视起四周。   那些桃树,突然间像是长了脚般晃动开来,不消一会儿便将宫玥戈团团围困在中间。   这边,夜千陵由婢女带路,来到了一座名为‘炎居’的偌大院落。   大厅内,已经燃起了烛火,一派灯火通明。那一个宝蓝色轻衫的年轻男子,坐在厅内的首位上,在看到门口的夜千陵时,笑着站起身来,“宫夫人,你来了!”   夜千陵点了点头,目光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宫玥戈的身影。   风炎知道夜千陵在找什么,开口道:“宫夫人,刚才下人来报,说是宫丞相有事不能前来,那你,”话语一顿,“宫夫人,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夜千陵踏入厅内,眸光流转间,揶揄道:“宴已摆,而我也确实有些饿了,二城主这是要赶客么?”   “当然不是。”   风炎急忙摇头,同时吩咐下人上菜!   一顿丰盛的晚饭,只有夜千陵与风炎两个人。席间,两人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当用完之时,只见一名下人急匆匆前来,对着风炎就是屈膝下跪,垂着头,结结巴巴道:“二……二城主,奴才刚刚领宫丞相前来,原本是想‘穿过桃林这一条路’会较近一些,但……”但没想到桃林中的树木会突然晃动。奴才逃了出来,但宫丞相却陷在了里面。”   闻言,夜千陵别有意味的多看了一眼地上的下人。   而风炎,正待发怒,余光却看见了一袭胜雪白衣翩然出现在门口。于是,快速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万分歉意道:“宫丞相,那一片桃林中布了阵法,府内新来的下人还什么都还不懂,望你莫要怪罪。”   刚才的那一番话,再配上那恰到好处的时间,宫玥戈又岂会不明白。对上风炎,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淡言道:“不过就是一小片桃林而已,确实这一条路来得更近一些。”   “宫丞相不怪便好!”风炎神色中还是带着那么点歉意,挥手,命下人下去,再道:“宫丞相,你还未用晚饭吧?我令下人下去准备……”   “谢过二城主的好意,不用了,我只是前来接我的夫人回去。”   宫玥戈婉言谢绝,望向已经站起身走向他的夜千陵。   两人当下告辞,携手离去。   “夫人,你不需要向为夫解释些什么么?”   一路离去,待走远之际,确定四下无人,宫玥戈清淡淡的语音飘散在风中。   “夫君神通广大,难道,还有夫君不知道的东西么?”夜千陵侧望向宫玥戈,眨眼而笑,关心问道:“那‘桃花阵’,夫君,好破么?”   “夫人觉得呢?”宫玥戈不答反问。   夜千陵停下了脚步,音声中似有似无带出一丝哀怨的味道:“夫君,我是真的关心你,你怎么说得我像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宫玥戈不语,余光,忽然不经意瞥见地上那微小的窜动。黑眸一沉,一把迅疾的扣住夜千陵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同时一道劲风向着夜千陵身后扫去,道:“蛇,小心!”   夜千陵不喜与宫玥戈靠近,所以,在他拉自己的那一刻,本能的就向后退去。待听得他的那一句话时,更是纯然以为他是想骗他,因为早上她正这样骗过他。于是,后退的那一脚步,未曾有丝毫的停顿,直接落下。   当宫玥戈那一道劲风扫到地上那一条毒蛇时,那一条毒蛇,也正好咬到了夜千陵的脚腕。   一刹那,猝不及防的夜千陵,一声闷哼压在喉间,脚一曲,向着地上倒去。   宫玥戈真不知自己该不该痛骂一声。还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一转,直接将夜千陵打横抱起,快步向着不远处的那一个凉亭走去。而后,将夜千陵放在亭内的圆形石桌上,令她被毒蛇咬到的脚也屈起放上去,再伸手,撩开她的衣摆。   夜千陵伸手挡了一下,但又很快侧开。此时此刻,她可不想与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宫玥戈褪下夜千陵的鞋子与白色的袜子,借着照射进亭内的明亮月光望向她的脚腕。只见那里,两个细小的黑洞正流淌着一缕黑色的鲜血。   “你不是自己会医术么?”   宫玥戈浓睫一敛,倏然掩去了眼底的那一丝担忧,神色淡然说道。   夜千陵唇角不知不觉染上一丝苍白,双手在衣袖中翻看,可并未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个瓷瓶。   宫玥戈在一旁看着,神色犹如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一拂衣袖,悠然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换了一个角度的缘故,望见那白皙的脚腕上流淌出来的黑血竟折射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紫色。   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宫玥戈,面色蓦然一变!   夜千陵翻遍了自己的衣袖也未找到所需的药物,想着不过就是一条毒蛇,毒性应该没有蔓延的那么快,便想下地快些回去,届时她自有办法。   但,才刚一动,喉间便猛然涌上来一大口鲜血,压也压不住,身子一侧,就吐在了石桌上。   同时,忽然感觉脚腕上触上来一样柔柔的东西。   侧头望去,竟是刚刚才对自己摆出一副冷面孔的宫玥戈,在俯身吸允着自己脚腕上的毒血。   夜千陵不可置信的蓦然睁大了眼睛,许久没办法反应过来。   宫玥戈自然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从那一道紫血中可以断定,刚才那一条毒蛇,竟是‘紫影’,一种非常罕见的毒蛇。若非人为,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若不立即吸允出毒血,就算是华佗在世,亦没有办法救治。   “夫人,为夫为了你,可是舍命相救,你该如何报答为夫呢?”   片刻后,宫玥戈抬起头来,指尖拭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强压着胸口的那一阵沉闷,神色中未流露出分毫,完全玩笑的口吻说道。   “我有让你救么?”   夜千陵嗤笑着挑了挑眉。刚才胸口的那一股沉闷,非常的不同寻常,可随着宫玥戈立即将毒血吸允出去,又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令她一时间竟无从去辨别什么。以至于对于宫玥戈口中所说得‘舍命相救’四个字,着实觉得夸大其实了些,不可信之。   再来,本身而言,他这个人从上到下都不可信。   “夫人的话,真是好伤为夫的心。”宫玥戈黯然说道。随即,从衣袖下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为夜千陵的脚腕包扎了一下,再抱起夜千陵,向着居住的那一个院落走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夜千陵挣扎了一下。演戏时可以靠近,但现在这样,就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   “夫人就不怕地上还有蛇么?”宫玥戈脚步平稳,轻柔的对着夜千陵耳畔吹气。一切的举动,有意无意落身后暗处掩藏之人的耳与眼。   暗处之人,快速的转身而去,似乎是要去与什么人禀告。   夜千陵不再动,她倒真的怕蛇。   回到院落的时候,灯火通明,下人等候在那里。宫玥戈令其退下,将夜千陵放在床榻上,自己也坐了上去,道:“夫人,为夫晚饭还未吃,你去给为夫准备一些,如何?”   “夫君,我脚受伤了,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夜千陵坐着不动。   “为夫只是想要尝尝夫人的手艺而已。”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那一个眼神,竟透着一股不可抗拒之势,盅惑道,“去吧,不要让其他人经手,为夫就喜欢夫人做的东西。”   当夜千陵迈出房间的时候,直觉见鬼了。自己,竟会答应给房间内的那一个男人做饭?跺了跺脚,脚腕上除去了毒素的小伤口,那一丝疼痛已经完全可以忽略。   抬步,就踏出了院子!   安静的房间内。   宫玥戈盘膝坐在床榻上,打坐运功。‘紫影’的毒,他还可以控制,但与之前呼吸进的桃花香气混合在一起……看来,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半晌!   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溢出来。   宫玥戈睁开眼睛,未点烛火的屋内已经完全暗下来,将他的面容隐藏在阴暗处,辨不出神色,唯一看得清的,便只有那一双幽暗深邃泛着冷光的无垠瞳眸。   夜千陵步出院落,目光环视处,又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到哪里。心中暗暗思忖今日发生的一切,宫玥戈被困‘桃花阵’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特意为之?毒蛇又究竟是意外,还到警告?      风云乱世·入局 第五九章      宫玥戈和夜千陵所居住的院落,与冀州藩王洛沉希所居住的院落比邻。当在院子外沉凝呆站了一会的夜千陵,转身准备回院子之际,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亭子中落座了一袭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眸光流转间,红唇一勾,夜千陵向着那亭子走去。   亭子中的男子,一袭如墨黑衣,生硬的五官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一双掩藏在浓睫下的眼眸若隐若现,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石桌上,摆放着一盏茶与一盘未完的棋局。   夜千陵步入亭中后,对着男子拱了拱手,言谈有礼,道,“洛王,冒昧打扰了。我只是听我夫君说,洛王的弟弟因为连续多日赶路的缘故生病了,所以……”   “你很关心小希?”   男子淡淡的开口,音声如夜晚的湖水,直令听得人浑身一阵透凉。   夜千陵毛孔一竖,却是笑着轻点了点头。心中,因声断定面前男子就是那一日在塔下密道中追杀她与宫玥戈的人无疑。面上,不露分毫,道:“洛王,我与舍弟有过几面之缘,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男子因‘朋友’那两个极其陌生的字眼而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夜千陵。那一双异于常人的银白色眼眸,便也随之清晰的暴露在了月光之中。   夜千陵对视,未曾有一般人眼中的惊惧或是厌恶,一如当初在小森林中初见‘洛泽希’时一样!   洛沉希的目光,在夜千陵的瞳眸中停留了片刻,而后,勾唇吐出一个字,“坐!”   夜千陵浅浅含笑,一排衣袖,在洛沉希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时,有下人及时送上来茶盏!   夜千陵继续就之前的问题再关心道:“洛王,请问小希他现在好么?自那日在塔内分别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去看看他?”   “可以!”   洛沉希没有拒绝,指腹,轻轻地扣着杯身。   夜千陵笑着伸手端起自己手旁的那一盏茶,掀起杯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杯沿。视线,落在面前错综交织的棋盘上。纵览局势,是一盘残局,道:“洛王,我也略懂一些棋艺,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你对弈一盘?”   洛沉希望了一眼夜千陵,亘古不变的眸光令夜千陵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宫玥戈的那一双眼睛。他的黑眸,也是那般的波澜不起。只是,两者一相比,却又是截然不同。   下一刻,只听对面之人道:“敢孤身冒险进入冀州城的人,本王倒也想看看!”至于看什么,却不言明!   唤来下人,换上新的棋盘!   夜千陵执白子,洛沉希执黑子。时间,在两个人的指尖悄无声息的流逝。   忽然,安静中,夜千陵嫣然浅笑开口,“洛王,这一步棋,掩其锋芒,静观其变相信会更好一些!”   “本王倒还从来未曾听说过对弈之人为对方出谋划策!”洛沉希指尖的黑子执在那里,不收回亦不落下,银白色的瞳孔中映衬着面前的棋盘。声音中听不出什么。   夜千陵微微的笑了,挑眉道:“那这建议,洛王是收,还是不收呢?”   “我可以信你么?”声音依旧。   “洛王夜深人静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等我,不是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么?”两个人似乎在打着某一种哑谜。   夜千陵绝不相信洛沉希会闲来无事的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所以,刚才她才会故意走过来。而进亭后,他对她这个与人盗走了他宝藏与宝藏中的那一样东西的人连最基本的质问一下都没有。那么,只能说明还有一样东西比这个还来得重要。而反观她身上究竟有什么是值得他看上眼的……答案,一目了然……   红唇,缓缓地勾勒出一抹弧度,“洛王,只单单一个小小的宝藏,就动乱了天下,真是好深的计谋!而我,喜欢这样有谋略有野心的人,接下来的这一笔交易”,笑容更甚一分,眉宇眼梢自有一股惊人的睥睨,“我应了!”   “本王都还未说明是什么交易,夜姑娘答应得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个人的声音与神情,就像是一板一眼雕刻出来的一样,从不会有任何的起伏变化。无形中显得有些机械,不难看出其中的无情无心。   “说出来不就没什么意思了么?”   夜千陵半眯起了眼,喝了口杯中的茶,周身沐浴着亭外吹洒进来的夜风。突然间只觉得通体舒畅,原先的那一丝完全的忧虑烟消云散。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面前之人呢?   如此,甚好甚好!   “那本王就先谢过夜姑娘了。只是,”话语一半,洛沉希的语气,微微一转,“这一柄宝剑,夜姑娘就不想为慕容太后夺上一夺么?”   夜千陵闻言,举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向对面之人敬了一下。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已是回答了对面之人的问题,“在此,提前祝洛王有一朝日一统天下!”   洛沉希笑了,虽然那一丝笑意丝毫未曾浸染那一双异于常人的银眸,有与没有一样,“借夜姑娘吉言,只是,不知夜姑娘的条件是?”   “届时,洛王自然就知道了!”   看了看夜色,夜千陵饮尽杯中酒站起身,笑言,“洛王,但愿我们的合作,能够愉快。”话落,转身,就踏出了亭子。在迈开几步后,听身后不紧不慢传来那依旧的声音,透着犀利,“你既然是宫玥戈的妻子,那日,月风华为何会说你是他的‘未婚妻’?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夜千陵回头,莞尔一笑,“我说了想必洛王也不会信,既然如此,洛王何不自己派人去查?”   洛沉希望着那一袭白色的背影,银白色死寂般的瞳眸中,数年来第一次泛起不同往常的光芒,带着一丝饶有兴致:这个女子,很特别!   回到院子。   夜千陵推开房门步入,安静的空气与漆黑的房间,似乎都在昭示着里面没人。也不知道宫玥戈这么晚去哪里了,但不管去哪,与她无关。   有些困乏,夜千陵一边褪去身上的外衣,一边摸黑向着床榻走去。   在坐上床沿的时候,蓦然发觉不对,快速回头,黑暗中对上一双幽深似深潭的黑瞳。心跳骤然加快,吓了一跳,皱眉没好气的道:“宫玥戈,你想吓死人呐!”   “夫人,你为为夫做的晚饭呢?”宫玥戈一手支着头懒散躺在床榻上,黑暗中,神色难辨!   “什么晚饭?”夜千陵一脸的迷茫,似乎全然忘记了。   “夫人,为夫可饿着呢!”声音低一分。   夜千陵心中忍不住暗暗的诅咒了一声‘最好饿死算了’,可口中却苦。婆心的道:“夫君,晚上吃多了会积食,为妻着实为夫君的健康着想,夫君为何就不能体谅一下为妻的苦心呢?”   “……”宫玥戈无语。   “夫君,夜深了,为妻要睡了,你是否可以移驾?”夜千陵保持着那一种语气。   宫玥戈躺着不动,一手与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扣上夜千陵的肩膀往自己怀中一带,直接忽略那后半句话,亲昵道:“夫人,若是累,那便睡吧!”   夜千陵猝不及防,下颚恰好撞在宫玥戈铁一般的额头上,顿时一阵疼痛,止不住闷哼了一声。旋即,双手挣扎的坐起身,真恨不得站到床榻上给床榻上的人狠狠一脚,毫不掩饰怒意道:“宫玥戈,该死的,你要睡就滚出去睡,别占我的床。”床榻上的人,总是有令一贯淡然如水的夜千陵恼怒的本事。   “夫人,你这话,可伤为夫的心了!”宫玥戈依旧不动,淡淡的说了一句。   夜千陵气的差点跺脚,转身,不再理会宫玥戈,向着窗边的竹榻走去。但行至一半时,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身来。神情明显犹豫了一下的在床沿坐下,欲言又止的开口道:“那个……”   “夫人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觉得‘风殷城’这个人怎么样?”夜千陵小心翼翼的开口。身体,微微凑近了一分,想要看清宫玥戈脸上的神色。对于那一个人,她还真有点把握不准。甚至,还无法百分百的断定那一个人的真实身份。   “这个,夫人不是应该比为夫更清楚么?”   黑暗中,即使夜千陵凑近了,依旧看不清宫玥戈的脸。夜千陵眸光一闪,红唇勾勒起一丝弧度,但声音依旧,无形中似乎还柔弱了一分,“宫玥戈,我怀疑他是我的一个仇人,你能帮我么?”   宫玥戈不语。   夜千陵继续道:“确实如你上次在小森林中所说,我是一个孤魂野鬼,复生在这一具身体上。现在,我怀疑那个‘风殷城’也是。”   “他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宫玥戈发问。   夜千陵想了想,“仇人的关系!”   “你似乎很怕他?”声音中无从辨别宫玥戈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笑话,我怎么可能怕他!”夜千陵嗤笑一声,尽管心中确实有那么一点,但是,她只是还没有绝对的把握第二次杀他而已。并且,若他真的是,依今天发生的一切来看,他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宫玥戈坐起身来。   夜千陵微弯的身躯,因着宫玥戈的举动而做直!   “若是为夫说,有为夫在,断不会让任何人伤夫人一分一毫,夫人可信?”宫玥戈望着夜千陵,黑暗将他眼中的那一丝认真掩去。   夜千陵不语。   宫玥戈自然知道面前之人是不信自己的,手一揽,将夜千陵带入自己的怀中,另一手扣住她的挣扎,轻轻地一句话,带着一丝语重心长,拂过夜千陵的耳畔,“洛沉希这个人,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与虎谋皮可要时刻警惕。”   声音停了一停,“万事,夫人且记得,为夫始终是你的依靠与退路。”   夜千陵一怔,有些意外宫玥戈知道了她见过洛沉希,但转念一想,他若不知道那才怪了。   宫玥戈在夜千陵思忖间放开她起身,向着书桌走去,手一拂,桌子上便亮起一道暖暖的烛光,将满屋内的黑暗驱散。   夜千陵身子一躺,便倒在了床榻上。依稀还能感觉到宫玥戈残留的那一丝温度与闻到那一股独属于他的男子气味。侧头望去,只见他坐在书桌前,侧脸的轮廓在烛光下般般入画,带给人一种异样安心的感觉。   这个男人,他确实有让世间任何一个女人为之沉沦的本钱与能力!难怪,难怪当初这一具身体的主人,会爱他爱得那么不可自拔,倾尽一切。   可惜,她却不会,血一样的教训,要时刻牢记心头!   躺在床榻上,夜千陵静静的思忖着眼前的局势。眼帘不知不觉合了回去,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只是,当第二日醒来时发觉又是一夜好梦,难得的安睡!   ……   第二日!   夜千陵起身之时,已经不见了宫玥戈的身影,也不在意,洗漱一番出门,去比邻的院落看看洛沉希的弟弟——洛泽希!   建筑风格完全不同的庭院。   夜千陵走到院门口,想等着院门口的下人进去通传一声。而院门口的那一名下人,恰是昨夜给夜千陵送过茶的那一个人。他见是与洛沉希‘秉烛下棋’的夜千陵,直接便请了夜千陵进去。   夜千陵踏入院中,远远地就看见了前方那一袭前来看望‘洛沉希弟弟’的妖冶红衣。   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十章      前方那一袭妖冶的红衣,在一旁的下人带路下,消失在拐角处。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句下人的话语,“风城主,王爷今天一大早便出去了,泽少爷在房间内,您这边请!”   刚踏入院子中的夜千陵,脚步一个急刹车停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觉得那一袭红衣的脚步,微微的停了停。而那一袭背影给她的感觉……   “宫夫人,请到厅内稍等,王爷很快就回来了!”   给夜千陵领路的下人,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突然不走的夜千陵,恭敬的开口说道。   夜千陵片刻沉默,笑着摇了摇头,“既然王爷不在,那我改时间再来。”   说完,转身便步出了院子。   ‘兵源城’泾渭分明的划分成四块,夜千陵独自一个人出了‘城主府’后,漫步向着人流多的城东方向行去。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商铺鳞次栉比,一派繁华热闹景象。   夜千陵目光环视四周,竟硬生生滋生出一丝格格不入的感觉。失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空气,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热,连迎面而来的风,都夹杂着火气。   夜千陵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人烟罕至的城北,继续往前走应该就会到传说中的‘火焱湖’。根据那一日慕容函郁的描述,她所需要的那一样东西喜热,而‘火焱湖’,恰恰是‘兵源城’最热的地方。   豆大的汗珠,串联成线,不断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夜千陵抚了抚额头,深喘粗气,依然前行。她倒想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火焱湖’。   当,终于站在‘火焱湖’边缘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跌入了炙烤的铁锅,足下更是仿佛有火焰在烧烤。   夜千陵负手而立,低头望去,如一人造湖泊一样的‘火焱湖’,暗红色的岩浆如烧滚的沸水一样翻滚,冒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气泡。   夜千陵蹲下身,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烫热的石子扔下去。   只见,一小簇白烟在‘火焱湖’的上方一蹴而过。显然,那一块石子还未落入湖中就已经融化了!   一时间,夜千陵怔怔的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低垂着头,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一张脸,被岩浆映衬得通红,宛如炼烤红的铁片。   许久!   夜千陵站起身来,红唇深勾,潋滟光芒在那一双凝冰的明眸中一闪而过!   旋即,一拂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去。   当夜千陵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夕阳已经西落,如血的晚霞残留天边,交织成缎。   夜千陵未曾回自己居住的院落,而是向着‘洛沉希’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洛沉希还未回来,风殷城已经早早的离去,夜千陵在下人的带路下,前去看望来到‘兵源城’后就一直呆在房间内的洛泽希。   紧闭的房门,下人普一敲响,里面便传来了男子惊喝的声音,“走,走开!”   下人顿时为难的回头看向夜千陵,不知如何是好。   夜千陵挥手,令下人下去。   下人犹豫了一下,最后,恭敬地躬身退了下去。   夜千陵敲响房门,在房内再次响起的喝声落下去后,浅笑开口,“小希,你真的要我走么?”   房间内,片刻没有声音。夜千陵耐心的等着,半晌,房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那一双纯净如天山雪水的银白色眼眸,便落入了夜千陵的眼睛。   夜千陵笑容不变,唤了一声,“小希!”   但,不想,开门的男子,却毫无征兆的一把紧紧扣住了夜千陵的颈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与清澈瞳眸不相符的戾气,音声冰冷,怒气甚重,“姐姐,你骗小希!”   夜千陵不动,但无人看到的衣袖下,已经不动声色的悄然暗藏住了一根银针,平静的道:“小希,你在说什么?姐姐怎么听不懂?”   “姐姐,你说过会留下来陪小希的,但是,小希第二天醒来后,怎么也找不到姐姐。姐姐,你骗小希,你一定是趁着小希睡着后,偷偷的走了!”男子说话的口吻,一如当初孩子一般。但扣着夜千陵颈脖的手,力道,却徒然增加,随时有可能要了夜千陵的命。   夜千陵明显一怔,微眯起的双眸暗藏着锐利,上下打量起面前的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思量的光芒,道:“小希,你忘了,姐姐是出去给你找食物了,后来,你还带姐姐到塔下面的密室内去了?”   男子眼中带出一丝迷茫,手松了一分。   夜千陵再道:“小希,你相信姐姐,姐姐真的没有离开!”   男子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相信,许久,一把将夜千陵拥入了怀中,语气一转,喃喃道:“姐姐,你说的话和哥哥说的话一样,小希相信你了!”   夜千陵任由男子抱着,道:“小希,你哥哥是怎么对你说的?”   男子将当日洛沉希对他说过的话,一模一样的重复了一遍。而后,拉着夜千陵进了房间,反手将房门合得严严实实的,似乎很怕见外界的人,道,“姐姐,小希不喜欢这里,姐姐,你留下来陪小希,好不好?”   “当然好!”   夜千陵笑着点头,没有拒绝,目光环视起房间。   只见,单调的黑色布置的房间内,泛着清冷的气息,如洛沉希给人的感觉一般。   “姐姐,你真好!”男子的头,挨在夜千陵的肩膀上,双手,再次环绕上夜千陵的腰身。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似乎是有些困乏了。   夜千陵注意到男子未穿鞋,平滑的石砖铺就的地面有些冰凉,便带着男子向着床榻走去,安抚男子躺下,给他掖了掖被子,在床沿坐下。   “姐姐,你不走?”男子拉住夜千陵的衣袖。   “小希,睡吧,姐姐在这里陪着你,不走。”夜千陵柔声而笑,耐心哄男子睡下。   不一会儿后,男子陷入了沉睡,俊美的容颜,唇角微微勾起,带着纯真的笑容,但拉着夜千陵衣袖的手,却始终未曾有丝毫的松动。   许久,有下人来敲门,说是宫玥戈让她回去。   夜千陵只道今夜要留在这里。   安静中,夜千陵细细的打量着床榻上的男子。脑海中,忽然拂过那一日‘月风华’在‘桃苑’中与她说过的那一句话。长睫,缓缓垂下,掩住那一双流转的眼眸。指尖的银针,瞬间没入男子的体内,致使男子深度熟睡。再用另一根银针在男子光洁如玉的额角上划下了一道非常细小的口子。   那一夜,在塔内,她就隐隐觉得男子有点异样,但当时,怎么也说不出那一丝异样为何。   可现在,她想,她或许可以证实!   时间,静悄悄流逝。   夜千陵的身体,倚靠在床榻榻尾的那一根床棱上,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待,蓦然惊醒,床榻上已经空空如也,不见男子的身影。   夜千陵连忙环视四周,只见,一袭纯黑衣的高挺男子,身形笔直的负手站在窗边,月光排照下的身影,周身透出一丝森然之气。   一模一样的身形,但夜千陵知道,那男子已不是‘小希’!   “夜姑娘,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弟弟也敢利用?”男子虽然没有回头,可却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身后之人醒来。无波无澜的声音,一股迫人的压力在紧闭的房间内波荡开来,直令人小小的屏息。   “洛王这是何意?我只是担心小希,来看看他而已。”夜千陵坐着不动,勾唇浅笑。   “本王不认为依夜姑娘与本王弟弟的关系,夜姑娘需要彻夜留下来照顾他。”声音明显转冷,隐隐带着杀气。下一瞬,身形瞬移来到夜千陵的面前,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颈脖。   夜千陵依然不动,眸光向着面前男子的额角瞥去一眼。然后,笑,一时间不觉更深了一分,道:“洛王,我想,我们该重新谈谈我们之间的那一笔交易了!”   洛沉希不语,扣着夜千陵颈脖的手一寸寸收紧。   “洛王,你确定我们要这样说话么?”夜千陵呼吸困难一分,面色变红,微仰起头。   “本王的弟弟,容不得任何人伤害一分,你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洛沉希阴沉下来的银白色瞳眸,布满了令人心凛的阴翳。   夜千陵一眼望去,指尖的银针也同时射出。趁着洛沉希闪躲之际,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一转,再手掌一撑床榻,翻身从侧面闪开,向着桌子走去。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边走边道:“洛王,利用你弟弟这一件事,确实是我不对,但是,我相信,依洛王的能力,绝对能保护好他的周全,不是么?”   “那本王,是否该感谢夜姑娘的夸赞?”阴鸷的声音,洛沉希手负到身后,宽大的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夜千陵笑,在桌子旁坐下,转过身来。虽然,到现在还不能拿出百分百的证据,完全的证明此刻的‘风殷城’就是‘风攸’,但是,那一种感觉,绝不会错的……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一章      自从那一夜后,洛沉希便明令禁止夜千陵再踏入他的院落半步,同时,也明令禁止夜千陵再见‘洛泽希’一面。可,夜千陵依旧每天早上前来‘报道”还不时亲自送些点心过来给‘洛泽希’。即使人不进去,也令下人将东西送进去。关切之心,亲近之意,几天时间便使得府院人尽皆知!   无双城的少城主——独孤夜枫,路上诸事耽搁,晚了数日才到。   这一日,傍晚时分,夜千陵一袭亘古不变的白衣,独自一人悠然坐在人工湖畔的亭子中自斟自饮,观看西边的天际残留的那一片如血晚霞,好不清闲惬意。当,远远的瞥见那一袭向着自己这边快步而来的熟悉紫衣时,端着茶盏的手,微微的顿了顿,想着自己是不是要避一避他。   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一袭紫衣就已经飞身进入了亭内。   但见他,眉毛微微向上扬起,眉宇眼梢的那一抹放荡不羁依然,但染着丝丝显而易见的疲惫。周身,晃动的衣摆还未落下,带着仆仆风尘。近距离的望着自己,仿佛凝望着一样‘失而复得’的珍贵宝贝。   夜千陵一眼望过去,但又很快的侧开视线,玩笑的口吻道:“独孤公子,这‘试剑大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开始,你着实不需要如此加急赶路!   “我……我收到消息,知道你也来了这里,所以……”   独孤夜枫望着面前数月不见的人儿,微微喘着气。话语,有史以来第一次这般结结巴巴,语不成句。当日,心中因她骗他、再消失不见而产生的那一丝生气,早已经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消失殆尽。   夜千陵轻轻翻起石桌托盘上一个干净的茶杯,亲自为独孤夜枫倒了一杯茶,笑着示意他坐。   独孤夜枫衣袖一拂,坐下来后便直接端起了夜千陵倒的那一杯茶,一点也不客气。但那看似粗鲁的动作,依旧不失那一丝世家公子该有的雅於。   片刻。   独孤夜枫望着对面的夜千陵,直言问道:“那一日,你为什么要骗我?”   夜千陵沉默了一下,本不想回答,但刚才面前之人眼底看到她时产生的那一丝纯然的欣喜,却不知不觉感染到了她。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接触了不少武林人士,从中或多或少也听说了独孤夜枫数月来一直在到处找寻一个姓‘夜’的女子。微微思忖了一下,不想骗他,坦然道:“当时,我只想与蜀国的左相慕容尘一起隐居山林,不想让人知道行踪!”   “你是不相信我,是么?”   夜千陵说得婉转,但独孤夜枫却是一语道破。   夜千陵没有否认,事实本就是如此。可,在望见对面之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抹黯然时,又觉自己做的有些不对。但,时间若再回到当时,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做同样的决定。   独孤夜枫寻找了夜千陵数月。期间,从未曾有间断。心中,原本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但在此时此刻,对方的沉默下,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亭子内的氛围,渐渐陷入了静谧!   许久,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虽然,略微显轻,可在安静的空气中却显得很是清晰,“夫人,丞相请你回去,一起用晚饭!”   来人,是宫玥戈的手下,对着夜千陵恭敬行礼,那‘夫人’二字,在宫玥戈的吩咐下,真是越叫越顺口。   夜千陵闻言,浅笑着站起身来。心中,自有她自己的思量,所以,并未想请难得重逢的独孤夜枫一道用餐,告辞道:“独孤公子,那我先走了!”   “你……”独孤夜枫也跟着站起身来。这一段时间来的寻找与调查,已然让他清楚地知道面前之人的真实身份。可,亲耳听到那三个字,又是另一种感受。   “独孤公子,你还有事?”夜千陵笑着问道。   “……没事!”   独孤夜枫望着夜千陵,已到喉间的话语,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摇了摇头。   夜千陵转身离去。   自这一日后,夜千陵倒是常常与独孤夜枫在府院中碰到面。可每一次,也只是偶尔的闲聊几句而已,无形中,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生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已是‘试剑大会’。   城主府内,大厅外空旷的广场上,左右两侧摆起了一排排整齐的椅子,各门各派的武林人士各聚一席,整齐的分布在广场的两侧。而一些散派或是个人,则统一划分在一处。至于那些达官显赫,则位居广场正中央几阶台阶之上、厅外的屋檐之下,最好的那一块位置。   ‘兵源城’的城主风殷城,久久未到,一排位置的中间位置,空置。   由那位置往右看,第一位坐着的,是一袭宝蓝色轻衫的风炎,第二位则是宫玥戈。夜千陵坐在宫玥戈的身旁,左倒是‘无双城’的少城主,也就是独孤夜枫。至于再往右,就是一些名头不大的藩王了。而由中间位置往左看,第一位是‘冀州藩王洛沉希’,第二位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可惜,这两个人如同上一次的宴会一样,未曾到席。可,即便人不到,那位置也是要空着的,代表着身份。   夜千陵目光环视四周,虽然比武还未正式开始,但空气中已弥漫了一丝浓重的火药味。   等待中,有下人跑上前来,低低的对风炎禀告了些什么。   下一刻,只见风炎站起身来,缓步踏下阶梯,来到了广场的中央,双拳一抱,代替了‘兵源城’的城主风殷城朗声宣布比赛规则。   看来,第一天的比试,风殷城是不会前来了。   “……最后,再重申一遍,比武点到即止,切勿伤了和气,亦不可伤人性命!”   音落,便见两道急不可待的人影,迅疾窜入了广场之中,连最基本的互相客套寒暄都省了,直接动手。   依然站在广场中央的风炎,回头淡淡的望了一眼。眼中,似闪过一丝轻笑。而后,如步入一般,缓步踏上阶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端起手旁的一盏茶,边看边品了起来。   夜千陵同大部分人一样,认真的看着擂台上的比武。虽然,心中清楚这不过只是‘开胃小菜’,精彩的都在后面,但依旧不减她的兴致。毕竟,这样的场面很是难得。   宫玥戈修长无暇的手,轻轻地端着茶盏,指尖捻着杯盖,有一下无一下的摩挲着光滑的杯沿。目光,自始至终未曾向广场中投去一眼。   独孤夜枫倒是偶尔撇去一眼,而从他的神色中不难看出,擂台上这样拙劣的武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两侧,有不少人窃窃私语,纷纷好奇猜测着广场上的那两个人,最后,究竟谁会获胜。   忽然,其中一人被对方毫不留情的踢中一脚,身体直直的横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倒在其中一个门派落座的位置前方,还向后滑开近两步的距离,伏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霎时惊吓了那一块及旁边位置上的不少人,立即引来两侧一阵讨伐声。更有人,站起身来,大声对着广场中央洋洋自得的那一个人喝道:“比武规定了点到即止,你为何出手伤人?”   “下手这么重,这根本是要夺人性命!”   ……   声音,此起彼伏一片。场面,显得有些混乱开来。   风炎看着这一幕,不缓不急的站起身来。平静的目光,淡淡的扫视一眼。对于这样的场面,处变不惊。处理,更是游刃有余。先是唤来下人扶着地上的那一个人下去医治,再是安抚众人,语气中也带出一丝对广场中央之人细微的责怪,做到面面俱到。   众人,慢慢平息,重新坐下!   比武,继续开始!   末尾处,一人影飞身跃上广场,对着广场中央刚刚打赢了第一场的那一个人抱了抱拳。彬彬有礼的举止,可出口话语的语气,却充满了不屑以及挑衅,丝毫未将自己面前之人看着眼里,道:“阁下,在下倒想领教领教!”   “我从不与无名人士动手!”广场中央之人,摆出一副高态。   “我的名号,你还不配知道!”   飞上广场的人,满脸倨傲。霎时,引来广场中央之人偷袭一样的快速一招,面上带着恼羞成怒。   夜千陵一边悠然的喝着茶,一边兴致不错的看着。忽然,侧头,对着右侧的宫玥戈用‘探讨’的语气开口道:“你说,他们两个人,究竟谁会获胜?”话落,目光收回来望向宫玥戈,发现他原本低垂着的眼帘因自己的这一句话而抬起来望向自己,显然之前根本未曾看广场一眼。于是,知晓自己与他‘讨论’不出什么,便侧过头,与左侧的独孤夜枫说起话来。   “那一袭灰衣的武功,明显更胜一筹!”   独孤夜枫给出不偏不倚的正面评价。显然,台上的那两个人,他都不认识,只能用衣着的颜色来说明。而灰衣之人,就是后面飞上广场的那一个人。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灰衣之人,已然渐渐占据了上风。另一个人,眼看就要败了。   “灰衣之人必败!”   这时,空气中,清淡淡的飘过一句话,落入夜千陵的耳朵。   夜千陵回头,向着宫玥戈望去。只见他,已经再次低垂下了眼帘,那浓密的长睫细细的掩住那一双深谙的黑眸,直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夜千陵对于宫玥戈的话,不置可否。目光,再落向广场。恰见,灰衣之人将对方狠狠地踢倒在地。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到,灰衣之人赢了!   “宫玥戈,你也有如此……”眼拙的时候……   夜千陵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忍不住要对宫玥戈嗤笑一声。但,话出一半,只见倒在广场上的那一个人,衣袖下偷偷的射出一只锋利的暗箭,正中灰衣之人的胸口。   立时,灰衣之人止不住连连的后退了好几步,一手用力的拔出胸口的暗器,再手心紧紧地捂住流血不止的胸口,单膝跪倒下去。睁大的眼眸,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出如此卑劣、为正道人士所不耻的手段。   “风二城主刚才所说的规定当中,可并没有说,不能用暗器!”   倒地之人,用不甚优雅的姿态爬起身来,来到灰衣之人的身旁,一脚就狠狠的踩在灰衣之人的背上,捻脚一样的使劲,别说是毫不给人留面子,简直就是踩着一个人的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但一句钻了空子的话,硬是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悠悠之口。如鼠小眼,小人得志的环视四周。   灰衣之人的脸上,露出满满的愤恨与杀意,而他捂着胸口的那一只手的指缝间不断渗透出来的鲜血,不消一会儿,便将他的整一只手都给染黑。   明显,那暗箭,淬了毒!   风炎立即使了一个眼神,令一旁的下人上去,将那一个陷入昏迷状态的灰衣之人带下去。   夜千陵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突发的变故。端着茶盏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片刻,侧头望向宫玥戈,总结性的来了一句,“宫玥戈,原来,你们竟是一路人!”   宫玥戈抬眸,眼中幽光一划。   夜千陵似乎浑然未觉,红唇勾勒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凑近了宫玥戈一分,夹带讽意道:“宫玥戈,你们若不是一路货色,你怎么就会料到明明输定了的那一个人,会反败为胜?”   “夫人,明明是你自己观察不够细微,怎么反倒将什么坏的都往为夫头上扣!”宫玥戈也不生气,轻轻一声,似含着一丝幽叹。   “我观察不够细微?”夜千陵反问,显然当成是宫玥戈的狡辩。   宫玥戈不语,只示意下人为自己换一盏茶。   而,不过这一片刻说话的时间,广场上已经再次传来了打斗声。   只见,此刻上场的人,三两下便将刚刚大胜两场的人给打趴下,爬也爬不起来。恐怕,连使暗器的力气都没有了。招式,干练而果决,身手不凡。   时间,在一场又一场仿佛永无止境的比试中,飞快的流逝。   夜千陵抬头,看了看天际正中悬挂的太阳,竟已是正午时分。虽然,坐在这里什么也不用做,可依然有些腰酸背疼口浅浅的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想要回去午休一下。   又一场比试结束!   风炎站起身来,宣布午餐已经准备好,所有人暂且休息一个时辰,之后,比试再继续。   夜千陵闻言,第一个站起身来,先一步宫玥戈向着院落所在的方向走去。期间,似乎隐隐约约听到独孤夜枫在身后唤了自己一声,可回头时,却见独孤夜枫已经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回到院落。   夜千陵推门而进,直接步向了床榻,身体一倒,便躺了下来。这样清闲的日子,也已经没有几天了!   不紧不慢步入房间的宫玥戈,一眼望去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只见,一袭白衣的美貌女子平坦在床榻上,一脚置于床榻上,一脚落在地面上,白色的衣摆顺着床沿垂落下来,略带出一丝褶皱。三千青丝,略微凌乱的枕与脑后,那一根价值连城的白玉簪斜斜歪歪的插在中间。一手手臂抬起,手背置于额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懒散的气息。   宫玥戈黑眸不觉一凝。这个样子的她,他真想好好的珍藏,不让任何人看到!   抬步,向着床榻走去。   夜千陵并未熟睡,但听着那由远及近的熟悉脚步声,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宫玥戈一拂衣摆,在床沿坐下身来。半敛的黑眸,静静的凝望着眼前这一张脸。手,轻轻抚摸上去。半晌,悠悠叹息,声音轻轻,“真想一狠心折了你的翼,将你牢牢困在身边 夜千陵长睫几不可查的微微一颤。她知道,有些看似玩笑的话,有时候是完全可以当做真话来听的。尤其,对象还是宫玥戈!   只是,宫玥戈,那也要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可是,那样的你,就不是你了!”安静中,只听宫玥戈过了好一会儿后,声音越发轻地衔接了一句。   不过,夜千陵已经在不知不觉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中,不可思议的沉睡了过去,所以,丝毫没有听到,更没有察觉出那一道声音里透着的那一丝缱绻柔情。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   当,在听到宫玥戈唤自己而醒来时,夜千陵忍不住暗暗对自己狠狠地责骂了一句:自己的警惕心,何时变得这般松懈了?竟在他面前安睡?   “夫人,起来吃午饭了!”   宫玥戈在下人摆好饭菜出后,唤夜千陵起来。对她这样毫无防备的在自己面前入睡,很是满意。   夜千陵长睫掀动,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宫玥戈依然坐在床沿,正低头认真的凝望着自己口那专注的眼神,深邃的黑眸中清清楚楚的映衬出自己的身影,如一个无底的漩涡引人沦陷。急忙转开视线,用力的推了推宫玥戈的手臂,示意他让开。   宫玥戈站起身,手伸向夜千陵,欲要扶她一把。那自然而然的动作,仿佛以前已经做了千百遍一般。   夜千陵无视,侧开身下地,抚了抚略显褶皱的白衣。那微微凌乱的长发,在指尖灵巧的一转,再用玉簪扣住,就整个儿牢牢地盘在了脑后,一丝一缕不落,显得清爽而又利落。越过宫玥戈,向着桌子走去。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夜千陵发现,一桌子的菜,竟都是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看来,那一个厨师,倒还真了解自己的口味,值得好好地夸赞一番。但她不知的是,这一月来的朝夕相处,观察入微的宫玥戈,早已经将她的口味掌握得一清二楚。看着她眉宇眼梢缠绕的那一丝疲惫,特意吩咐下人为她而准备。   “夫君,明天就该轮到你上场了。为妻,可还一直等着夫君你将那一柄‘绝世好剑’赢回来呢。所以,你可要好好地多吃一点,养精蓄锐!”夜千陵拿起筷子,刚欲将夹起的菜送入口中时,眸光一转,直接将筷子上的菜送入了对面宫玥戈的碗中。而好巧不巧的,那菜,恰是宫玥戈平时不喜欢吃、甚至动都不会动一下的。   一个月的相处,有意无意的多留一下心,夜千陵也不难掌握住宫玥戈的饮食喜好。   宫玥戈不动筷子,道:“那为夫,可真要‘好好’谢过夫人了!”   “夫君,你这是哪里的话!”   对方话语中的那一丝弦外之音,夜千陵直接如他刚才伸过来的手一样忽视,红唇,微微勾了勾。   一顿饭,夜千陵吃得津津有味。而反观对面的宫玥戈,只是稍稍的动了动筷子,但,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嘛!   用过午饭,离比赛开始的时间,还有足足半个时辰!   夜千陵再回到床榻上躺了躺。   而宫玥戈,则坐在书桌前看起书来。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宫玥戈,周身都萦绕着一丝温文尔雅的书卷之气,但又没有一般文人雅士的迂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息。   夜千陵侧头看了一眼,再收回视线望向头顶的纱幔。心中,暗自思量:‘试剑大会’一共分三天举行。第一天与第二天,都是选出最后获胜的那十个人,而第三天,则是看这十个人中,究竟哪一个会成为‘绝世好剑’真正的主人。风攸,那一个阴狠毒辣绝对可以与宫玥戈一比的男人,多年来的相处,夜千陵了解他。他是那一种能不自己动手,就绝不自己动手的人。当然,从另一个方面说,那个男人也是透着一丝慵懒。就算他要举办‘试剑大会’图谋什么,也完全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打造一柄剑。那么,那一柄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另一边。   小桥流水环绕的后山山坡上,一片红艳胜火的罂粟花争先绽放,美轮美奂,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一袭妖冶红衣的男子,闲然端坐其中,过长的华丽衣摆如一朵盛开正艳的鲜花摇曳在地上。一把上好的古琴,摆在面前矮矮的案几上。一双优美似弹钢琴的手,节骨修长,缓缓地拨动琴弦口清润的音律,如一条轻飘飘的白绫倾泻在四周。   “大哥,一切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远远而来的那一袭宝蓝色轻衫,立在罂粟花丛外。风过去,吸入口鼻的花香令他一阵头晕目眩。当日,当夜千陵问他风殷城是不是喜欢罂粟花、是不是从小喜欢罂粟花的时候,他骗了她。事实上,‘兵源城’的城主风殷城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罂粟花,甚至还很厌恶。   而,此剑花丛中背对着自己的人,似乎一早就料到了那一个人会这样的问他,提前交代了他要如何回答!他严格的听从他的吩咐。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古怪的魔力,令人不得不臣服。   风炎点了点头,躬身退下。原本,花丛中的人,虽然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但是,他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亲手打造了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剑而已。之前,他还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要举办这一次的‘试剑大会’,但如今……心,异常的沉重,连带着每一步踏下的步伐,都响起声音……   花丛中的人,一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琴弦,改为了抚摸上身侧的花朵。那柔软而带着小心翼翼的动作,恍若在轻轻地抚摸一个女子的脸庞。让看得人,恨不得自己就变身为那一朵花。   但,忽然,只见那一只手,一把扣住了花的径干,硬生生将花折断!   “陵陵,你真是太不乖了!”   折下的花,置于面前。那望着花的眼神,似乎是在透过花望着另一个人。半眯的眼眸,掩着令人心惊的阴翳。半抿的薄唇,勾着令人战粟的弧度,“我究竟,”语音,似有似无一顿。旋即,越发轻柔的衔接上,“该怎么惩罚你呢?”   四周的空气,无声无息中,似乎冷下来一分!   良久!   花丛中的人缓缓地站起身来,一脚跨过面前案几上的古琴,向着不远处竹林内那一间若隐若现的木屋走去。宽大的衣摆,如细长的薄纱一一拖拽过案几上的古琴与罂粟花。令一地的花朵,尽折下腰去。日光下的容颜,俊美的不容人直视,每一条弧度,都像是造物者偏心、特意的恩赐,尤其是那一双诡异叵测的凤眸,仿佛能勾魂摄魄,丝毫不逊于惊世容颜的宫玥戈。只是,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简陋的木屋内!   一个下人,手中拿着一条小小的鞭子,一遍又一遍不断的教导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白衣女子什么。   两人,远远地见一袭红衣到来,便立即恭敬的屈膝而跪。   风攸,也就是兵源城的城主‘风殷城’,一边越过两个人走向屋内的正座,一边向着地上瞥去一眼。那淡冷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样‘东西’,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出口的声音,明明那么的磁性好听,可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既然怎么也学不好,那么,留着何用?”   地上的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容颜。音落后,只见她消瘦的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开来。旋即,竟是毫无尊严的爬着来到风攸的脚边,双手想要抓住风攸的衣摆,但触上去的那一刻,又如触电般急忙侧开。颤抖抖的声音,像是有狂风在迎面吹拂,“风……城主……语儿会好好地学的,一定会好好地学的,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多少时间?”风攸低头望去,手,缓缓地端起一盏茶。   “这……”   女子回答不出来,头越发的低垂下去,额头几乎就要触到地面!   风攸望着,凤眸眸角轻微微向上一挑,展露开一抹映丽弧度,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侧,便任由杯内滚烫的茶水毫不留情的浇在了女子裸露在空气中的莹白后颈上。   女子霎时忍不住惊呼一声,本能的猛然抬头。但,在触到头顶那一双冰冷的凤眸时,又急忙轻颤的低下头去。并且,还将所有的痛呼强行压制在了喉间,一丁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一旁的下人,始终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发,恍若空气一般!   木屋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女子直觉的想要后退,但是,她不敢!   风攸俯视着地上的女子。面色,渐渐变得阴沉。端着茶盏的手,一寸寸收紧。然后,用力的将手中的茶盏往地面上一摔。   刹那间,那破碎开来的裂片,直直在后方下人的脸上,划开一道口子,就更别说靠得近的女子了。   一缕鲜红的血,顿时划过那一张白皙无暇的脸,‘滴答’一声,滴落在地上。   疼痛,渐渐的蔓延过女子的四肢百骸!   女子依然跪着,身形的那一丝颤抖,她想要止住,但是,怎么也没办法止。甚至,脸上的伤口,她都不敢伸手去摸一下。那卑微害怕的姿态,酝酿开上方凤眸内的那一股狂风暴雨!   风攸一把扣住女子的后领,迫使她站起身来。同时,自己也站起身。再手一转,就使得女子的后腰抵在了身旁的木桌上,继而毫不留情的一用力,便令女子后仰开近九十度的弧度,后背贴近桌面。音声,趋近平静。可,越是这样的平静,越是令人从心底深处产生战粟,“这就是你这一段日子学到的?”   女子骤然暴露在视野中的容颜,一眼望去,竟是和夜千陵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除了,那一双眼睛!   “刚才,若是她,她就会一掌狠狠地挥过来,将我手中的茶盏打翻。若是她,她就会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狠狠地划开我的脸。或者,她会选择巧妙地躲开,然后,献媚的问我怎么了!”风攸望着面前的那一张脸,改为扣着颈脖的手,一寸寸收紧,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扭断女子的颈脖。   女子呼吸越来越困难,面色青紫交加,双手同时握上风攸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移开,微弱的道:“城……城主,语儿知……知道错了,请你再……再给语儿一次机会!”   风攸不语,手上的力道,在一个劲的加重。   地上的那一个下人,虽然低垂着头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听声音便直觉意识到什么。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的向后挪去。   “她学无所成,那便是你教的不好……那么细微的动作,并未逃过风攸的眼睛。风攸侧头一扫,眸光似一只锋利的利箭射出,垂落的那一只手衣袖一拂,便直接将那一名靠近门口的下人扫出了屋子。   那一名下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重重的跌倒在了屋外泥质的地面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想站,却站不起来!   女子侧头望去一眼,眸底深处眸光一闪。脸上,倏然带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媚笑,喘着息道:“城主,请你再给语儿一次机会,好不好?语儿一定会努力学的,你相信我!”   闻言,风攸望过去。   面前的女子,嫣然浅笑,眨眼勾唇间的风情,虽不说与那人一样,却已有八九成相似。   “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保证!”眉宇间,配上那一抹径自流淌的自信,望着望着,就更像了。   风攸一时间竟缓缓地笑了,扣着女子颈脖的手,一点点松开。而后,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上女子颈间的那一道淤痕。凤眸内,泛起点点怜惜,轻吐出两个字“陵陵”。   但,旋即,忽然想到什么,眸内的怜惜刹那间被戾气替代!   一拂衣袖,将女子打落在地,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去。宽大的红色衣摆拂过地上女子的身体,再从女子的脸上落下去。空气中,留下他一句无温度可言的话,“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愿,这一次你不会令我失望!”   音落,人已消失不见!   女子无力的倒在地上。地面上那碎裂的瓷片,深深地扎入她的后背,在后背如雪的白衣上,晕染出点点红梅。头一侧,目光落向那一袭红衣消失的方向,眼底有着彻骨的恨意。   许久许久。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屋外。   那一个倒在地上的下人,依旧维持着之前的那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若非凑近了仔细看,直觉那已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死人。   女子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在那一个下人的旁边蹲下身来。胸口的起伏,直至这么久了还是没能完全的平复。手,一下下拍上下人的脸,令奄奄一息的下人睁开眼睛,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如蛇一般的弧度。   一时间,下人竟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痛么?”   女子柔声细语,半眯的眼眸凝结一层薄冰。   “你……你……”下人不可置信的蓦然睁大了眼睛,可却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错,正如你所见。”女子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颦一笑间的嫣然风华,或许,在这一刻夜千陵亲眼见了,也会以为这是镜子中的自己,而丝毫分辨不出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故意假装什么都没有学会么?”   “你……”   “我不这么做,你又如何能死呢?”   女子依然笑着。那一抹笑,好生美靥。然后,站起身来,一脚从地上下人的身躯上跨过去,任由下人在那里自生自灭,音声依旧,“这一段日子以来,我还要多谢你的‘照顾’!”   地上的下人,卷缩成一团。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若是她学得不好,他便可以用鞭子抽她。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弱女子。以往,每每给她送饭时,她给他留下的印象,也是这一种感觉,唯唯诺诺。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心计竟如此之深。她恨他平时对她的抽打,可面上,却从未曾展露出分毫,再在最后不动声色的给出致命一剑,让人躲都无从去躲!更是完美的丝毫不暴露自己。   这个女人,她太可怕了!   第二日下午,‘试剑大会’已接近尾声。   夜千陵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观看,不得不说,现在的比武,比第一天不知道精彩了多少倍。那些个真正有实力的人,往往都留在最后出手。   “夫君,难道,你想要弃权么?”   夜千陵侧头望了一眼宫玥戈,这个男人还真沉得住气。   “夫人要等的人还未到,夫人想要为夫此刻出手么?”宫玥戈淡淡的勾了勾唇,眸光向着左侧第一位的那一个空位置落去一眼。   夜千陵瞪了瞪眼,这个男人,任何时候都能在不动声色间将一切看透,真真讨厌,道:“夫君,为妻倒真是有些好奇,很想看看夫君与洛王两个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明日,夫人自然知晓!”   宫玥戈故意对夜千陵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光芒,言语轻然。   夜千陵轻哼一声,继续观站。后面,又突然涌上来不少武林人士,将原本要结束的‘比试’,给硬生生拖延到了傍晚。   天际的最后一缕晚霞,完全的隐没下去。   天色,变得昏昏暗暗起来。   突然,一袭黑色的身影,带着数名侍卫向着这边缓步而来,异于常人的银白色眼眸折射出冰寒的光芒,顿时引来四周一片倒吸气声,更有甚者,踉跄的往后退,一不看路,便绊倒了身后的椅子,跌倒在地,好不狼狈。   洛沉希对此,视而不见,走过去,一袭泛着冷气的黑袍落座左侧首位。   这是他来到‘兵源城’后,第一次在公开的场合亮相!   夜千陵望过去,对视一眼!   这时,宫玥戈站起身来,一个跃身便立在了广场中央。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昏暗的光线丝毫无损他那丰神俊美的容颜带给人的视觉冲击,甚至还越发衬托出了那一股卓尔不凡的气质。   夜千陵坐着,普一眼望去的时候,直觉回到了那一日京城的皇宫。虽然,那一次他站在数阶台阶之上,她不得不仰头望他。而这一次他立在场中央,她近乎俯视他。可,他那修长高挺的身躯,依然笔直如山峰上的青松,屹立在天地之间。   不管是阳光下还是昏暗中,这个男人,他都恍若神袱一般的存在!   真是,人不可貌相!容颜越美,心越毒!   夜千陵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宫玥戈,她总是会用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先在自己的脑海中提醒自己一遍。至于究竟提醒什么,有时候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宫玥戈的对手,是一个正直中年的男人。夜千陵不算熟悉,但这几日也略有所闻,是‘役山派’的掌门。听说,他二十岁便开始游历江湖,二十五岁接任掌门之位,武功卓绝,将‘役山派’发扬光大,成为江湖中的佼佼者,武功数一数二,鲜有敌手。   “宫丞相,请!”   ‘役山派’的掌门有礼的拱了拱手。宫玥戈也略一拱手,儒雅的表象掩盖本质。   下一瞬间,一股强劲的气流自擂台上波荡开来。   眨眼间,两个人已经交织在半空中。   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些修为低的人,则根本看不清人影,就比方说夜千陵。   忽然,只见两个人分了开来,当庭对立。   宫玥戈风姿依旧,长发与衣袂飘飞在半空中。而‘役山派’的掌门,背对着天际悬挂出来的月亮,神色不辨。   “究竟是谁赢了?”   “对呀,这究竟是谁赢了?”   ……   底下,开始一阵交头接耳。   旋即,只见‘役山派’的掌门手扶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单膝跪倒在地。   宫玥戈拱了拱手,清淡淡三个字,“承让了!”   似乎,赢得很是轻松!   夜千陵虽然知道宫玥戈绝对会是赢的那一个人,但如此轻而易举像是过家家一样,还是令夜千陵一阵嗟叹。对方可并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而是堂堂的一派掌门呀!   宫玥戈站在上面,环视了一周后,与夜千陵对上目光。   夜千陵直接收回,下一刻,只见低垂的眼帘下映出来一抹白色,顿时抬头望向身旁落座下来的宫玥戈,疑惑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夫人,你可是糊涂了?这‘试剑大会’,最终可并不是只选一人。”月光下的黑眸,似乎带着一丝隐隐的笑。   夜千陵顿时反应过来,感叹自己怎么就突然忘了这一点。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什么好戏看了,只能等到明天。   后面的比试,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令夜千陵兴致缺缺。   晚上,灯火通明的房间内!   夜千陵沐浴,照常将宫玥戈赶了出去。虽然知道,他绝不会做偷窥之事。   书桌前。   夜千陵抽出一本压在最底下的书籍,翻动间,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纸条。继而,放下书,拾起桌面上的那一张纸条打开。   一目十行!   夜千陵将手中的纸条置于烛火上方,令其燃烧成灰烬,再打开窗通了通风,最后,才打开房门让院子中的宫玥戈进屋。   宫玥戈坐着不动,回了一下头,对着夜千陵道:“夫人,过来陪为夫喝一杯酒。”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步出房间。   刚刚沐浴过的身子,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风过处,浑身一阵舒适的沁凉。微湿的长发,一缕一缕凝结在一起,飘飞的空中。发尖端,偶尔会落下几滴细小的水珠。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对面坐下,一杯酒早已经摆置在那里,笑道:“夫君,万事太过会算,那人生,可是会损失很多乐趣。”   宫玥戈不语,只是饮尽了杯中的酒。   夜千陵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指尖转动间,杯内波荡开浅浅漪澜的液面上,映衬出那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再被细碎的月光掩盖。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   还是宫玥戈率先开口,“夫人,此事过后,与为夫一起回‘闾国’,如何?”   夜千陵笑,微挑起的眼角似乎带着一丝嗔怪之意,“夫君,当日可是你亲自帮助慕容函郁,致使慕容函郁用慕容尘来威胁我。如此,慕容尘握在慕容函郁手中,你觉得为妻可与你走?”   “夫人若是不在意左相,又何至于受慕容太后威胁?”空气中的气压,似乎降了一分。   “为妻自然是在意他的。”   夜千陵细细地观察着宫玥戈的神色。虽然,从他的面上看不出哪怕是一丝一毫,但是,空气中的那一丝细微波荡却令感知敏锐的她,感觉出了一丝什么。   他,似乎是有些生气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戏,那么,夜千陵不得不佩服对方演技之高。但,若有一丝为真,那么,她想,她该佩服一下自己的演技之高。   只是,宫玥戈,重头戏可是放在明天!   继续道:“夫君,再说,为妻可从来不是一个宽宏大量、以德报怨的人。那一日,为妻向慕容函郁屈膝下跪,此仇,不能不报。与你回去,你可愿为了为妻与慕容函郁为敌?”   宫玥戈一眯眼,抓住夜千陵话语中的两个字,“下跪?”   “夫君,你不知?”   夜千陵眨了眨眼睛,哼出的那一声气夹着冷意。当日的一切,等明日过后,她就会向慕容函郁讨回来。从来没有人,能这般羞辱她!嗤笑道:“夫君,为妻还以为是你与慕容函郁两个人说好了的呢,目的,就是为了报为妻当日在‘翠微林’中对你下手之仇!”   宫玥戈没有说话。那一夜,看着对面断崖上的她拥着另一个男人,他便转身离去了。之后,或许是因为生气,他并没再理会过她的任何消息,直到,‘兵源城’街道上的再一次见面。   黑眸,慢慢的深眯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狠臀!   “夫君,我们不说这些了,明日,为妻祝夫君能够顺利成为‘绝世好剑’的主人。”夜千陵轻松的转开话题,向着对面的宫玥戈举了举酒杯。   宫玥戈一抬手,与夜千陵的酒杯轻轻地碰撞在一起。   两个人,月上中梢才一道回房!   同之前一样,夜千陵睡床,宫玥戈在书桌前彻夜看书。   轻飘飘的纱幔垂落下来,夜千陵侧身而躺,一手枕在头下,一手置于被上,透过面前半透明的纱幔,静静的望着烛光闪烁处的那一抹身影,思忖着明天的事。   又是一夜好眠!   清晨起来,夜千陵普一撩开纱幔,便看见了那一个趴在书桌前安睡的身影。先前,她还以为这个人是铁打的,根本不需要睡觉呢!   抬步,向着房门走去。   可,走至一半时,夜千陵又忽然折回了身,取了屏风上宫玥戈的那一件白色外衣,轻轻地披在宫玥戈的身上。然后,打开房门,轻声对着门外的婢女吩咐道:“若是丞相醒了,那衣服,你就说是你披的,知道么?”   婢女疑惑,却不敢质疑,轻轻地点头。   身后。   宫玥戈早在夜千陵掀开纱幔下地的时候,就已经醒来。又或者说,他根本从未曾真正的入睡。刚才的一切,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夜千陵转身,看着直起身正望着自己的宫玥戈,显得很是意外,然后,闪躲般的转开视线。   宫玥戈的目光,在肩膀上的白衣之上停留了片刻。   前面两天的比试,已经选出了最终胜利的十个人。今天,就是要看看这十个人中,究竟谁能有幸成为宝剑真正的主人。   偌大的广场之上,阳光普照,所有人落座的位置与之前一致。阶梯之上的那一排位置,依旧三个空着。   洛沉希也是十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今日本该出场,但却久久未至。   风炎派人去询问。   许久,去的人慢吞吞回来禀告:洛王身体不适。   众人想,他这便是‘弃权’。   可却听下人继续道:“二城主,洛王要求将时间改在晚上!”   众人诧异,有些心中不悦,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一时间并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夜千陵似乎并无意外,在风炎正为难之际开口,浅笑着道:“二城主,这洛王可得罪不得。不过就是半日的时间,等等也就过去了。”   风炎思量了一下,最后,当众宣布,将时间临时改在日落时分!   宫玥戈望了一眼夜千陵,眸光意味难明!   众人纷纷离去。   半日的时间,稍纵即逝!   日落时分,灿烂的晚霞布满天际,众人再次聚集在广场上,一一落座。一袭黑衣的洛沉希,姗姗来迟。   风炎朗声宣布规则,然后,命十数个人一起抬着一个长约四米、宽约三米、里面擂满了近半百一模一样‘绝世好剑’的沙池来到场地中央。   当沙池落地的时候,整个场地都震了一震!   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睛,都想凑上前去看看那些宝剑中,究竟哪一把才是真正的‘绝世好剑’!   夜千陵端茶轻抿,笑对宫玥戈道:“夫君,你可有把握?”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二章      广场中央沙池内插着的利剑,在广场四周星星点点燃起来的火光映衬下,反射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光芒,远远望去,每一柄剑似乎都一模一样,根本无从分辨!   风炎大声宣布道:“开始!”   音落,刹见三道身影箭一般的窜上了广场,围聚着沙池顺序旋转起来!   片刻,只见其中一人将手伸出,一把拔出了当中的一柄剑。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齐刷刷落向了那人手中的利剑,包括与那人一道窜上广场的两个人。   “这把,就是‘绝世好剑’!”   拔出剑的人,端视了一会自己手中的利剑,然后,洋洋得意将其高高举起。目光,环视四周,止不住兴奋的大喊。那,在手中上下晃动的利剑,银光灼灼炫目,晃人眼球!   身侧的两个人,其中一人低垂着头,背光的脸看不清他神情。忽然,只见他出其不意的一掌袭向举剑的人。   举剑的男子猝不及防,踉跄的后退了一大步,一个险险的侧身,才勉强躲开了攻击。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已快速出手。   广场之上,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三人便打得难分难舍。   而底下,选出来的十个人中的其他人,虽看似都安耐住了性子,可神色中,或多或少都流出了一丝雀雀欲试。   夜千陵坐在位置上,视野不错,一边观看着广场中央刀光剑影的的争夺,一边品着手中的茶,完全当自己是一个看客。   风炎重新落座,也观看起场内的情形。   宫玥戈与洛沉希各自沉默品茶,晃动的火光映衬下的侧脸,神色难辨!   独孤夜枫年少轻狂,这样的场面,早已唤起了他体内的好动因子。但却,并不像场中的那几个人一样冲动,而是仍旧耐心的坐着。   两侧黑压压一片观看的众人,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微微直了起来,头如长颈鹿一般不断地向前伸出。不知道是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呢,还是恨不得钻到场中央去。   整个场面的气氛,倏然被带了起来。虽然不过是刚刚开始,但精彩,早已胜过了前两日的比试!   突然,只见其中一人也拔出了沙池内的一柄剑,狠狠的砍向第一个拔出利剑的人。   第一个拔出利剑的人,反应灵敏,快速的抬剑抵挡!   两柄剑,剑刃霎时重重的相撞在了一起。下一刻,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闪过,同时而折。半截剑身,‘砰’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声渐渐弱下去的清脆回音。   四周,顿时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不难听出,刚才那一会儿,所有人都深深地屏住了呼吸!   场中央那两个还握着刀柄的人,一下子全都停下了后面一系列的招式,面面相觑。随即,恨恨的用力扔了手中的刀柄,同另一个人继续围着沙池旋转起来。   众人半直起的身子,往后倾回去,砰然重新落座。   天际,弯弯的月亮,悄悄地升了起来,静静的散发出皎皎光亮。   夜千陵看着地面上那两柄丢弃的残剑,并无太大意外。往往来说,好东西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人找出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底下的人中,渐渐有人开始按耐不住,一个接一个的飞身上了广场。   一眼望去,此刻的广场之上,不多不少,恰好七人。就只差了无双城的少城主——独孤夜枫,冀州城藩王——洛沉希,以及蜀国的新任丞相——宫玥戈。   七人,围着沙池旋转!   所有人的心,一时间,都不由得随着七人的脚步旋转了起来。   夜千陵在这一过程中,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一个人离去。今日喝的茶,似乎有些多了。   宫玥戈的目光,向着那一袭离去的白衣投去一眼,缓缓收回。   风炎,亦望去一眼!   人造湖泊的湖畔,夜千陵负手而立,并没有立即回到‘大会’上去。月光沐浴,清风拂面,波荡开粼粼波光的湖面上,闪烁着跳跃的星光。呼吸间,只觉一阵舒畅!   “宫夫人,原来你在这里!”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脚步声,以及,一道算是熟悉的声音。   夜千陵回头,是风炎。脸上,缓缓带起一丝浅浅笑意,“二城主,你怎么也出来了?”   风炎缓步上前,与夜千陵并肩而站。高挺的身躯,比夜千陵高出半个头左右。明亮的月光照射下,与身后投射出的长长影子,和夜千陵的影子并行。手,负于身后。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神色,明显犹豫了一下的开口问道:“宫夫人,你是不是与我大哥相识?”   夜千陵微微一怔,是没想到风炎会突然如此问,想了想道:“或许吧!”   “宫夫人,那一日……”   风炎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出一半,又突然顿住。旋即,侧过头来,望向此刻正疑惑的望着自己的人,转了话题的道:“宫夫人,请随我来,慕容太后有一样东西,交代我亲手转交给你!”   夜千陵望着风炎,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随着风炎而去。   同一时刻!   广场之上,七人依旧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围着沙池转动。   一袭如雪白衣、容颜倾世绝美的女子,缓步而来,长发飘飘逸逸,白衣悠然飘飞,在数人的面前走过。最后,在夜千陵的位置上款款落座。手,自然而然的端起夜千陵之前的那一盏茶。   宫玥戈侧头望去,目光淡淡。但,待收回之时,却是忽的一眯,端着茶盏的手也随之一顿。   可,动作非常细微,即便一眨不眨的近距离盯着看,也完全不容易察觉。   薄唇,稍纵即逝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   落座下来的女子,修长如玉的左手,缓缓端起茶盏,一手捻起杯盖,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杯沿,而后,手微微抬起,滑落的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皓腕,将茶盏举至唇畔,微掀红唇,慢慢的品了起来。同时,目光落在场中央的打斗上。   洛沉希本喝着茶,见‘夜千陵’回来,于是,不动声色的目光,越过挡在中间的宫玥戈望过去。但却见‘夜千陵’目不斜视,理都不理他一下。眉宇,似有似无的皱了一皱,不再看。   独孤夜枫的位置,与夜千陵的位置靠在一起,在夜千陵的左侧。这几日,夜千陵似乎有意无意的在疏离他。所以,除了‘夜千陵’回来的时候经过他面前时,他望了她一眼,便未再投去视线。   长时间的久坐,人,起起走走,并不会引起他人过多的侧目。   片刻!   落座下来的女子,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宫玥戈望着,在女子刚一迈开脚步之际,不紧不慢的出言道:“夫人,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女子脚步一顿,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紧。而后,浅笑回身,平静的望向出声之人,道:“夫君,为妻想要去更衣。”   宫玥戈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道:“夫人,为夫也正要去!”   女子的瞳眸中,立时闪过一丝细微的紧张,但夜色掩盖,完美不露分毫,音声依旧,脸上的神色依旧,“夫君,你我同时离去,这似乎有些不妥,不如为妻快去快回。”   “夫人,会有何不妥?”宫玥戈‘疑惑’的问道。   “这……”女子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宫玥戈悠悠然坐在位置上,微仰头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深谙的黑眸,眸光深浅不一,似乎定要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女子的手心,不知不觉微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面前的这一双黑眸,犀利的仿佛可以看穿一个人最严实的那一层伪装,一如那一双妖冶的凤眸,令她无法直视。   而,就在这个时候,场中央毫无征兆的传来了一声打斗声。   女子,霎时如惊弓之鸟微退了半步。一手,本能的抚上胸口,忍不住轻微的喘息了一口气。目光环视,片刻,眸光流转间,一咬牙,忽的上前一步,靠近宫玥戈,俯下身去,用着只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恼声开口道:“宫玥戈,我要去更衣,你跟什么跟!”   宫玥戈明显的蹙了蹙眉,但却徒然不知道是因为女子的话,还是因为女子滑落肩侧的那一缕长发拂在他的胸口令他不舒服。音声淡淡,“既然如此,那为夫等夫人回来。”   闻言,女子不觉红唇一勾,直起身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轻慢的步伐,一如来时。而那嫣然浅笑的神色,令举手投足间都带出一股无与伦比的优雅气质。引得身侧经过的那些人,一时间都不由自主的将落在场中央的目光给收了回来,死死地投注了她的身上,久久无法移开视线。既羡慕又嫉妒蜀国的丞相,竟拥有如此一个美娇妻。   宫玥戈没有望女子离去的背影,而是皱眉望着自己胸口的衣袍。旋即,站起身来,抬步离去,回房间换衣服。   一直以来,只要是伺候过宫玥戈的人都知道,他有洁癖,不喜欢人靠近他,也不喜欢有人触碰到他。   刚才,女子不过是发丝落在了他的胸口,亦让他无法忍受。   而独独对夜千陵,却是例外!   一处安静的院落内。   风炎带路,领着夜千陵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而后,推门而进,点燃了桌子上的那一根蜡烛,示意还站在门外的夜千陵踏入。之后,走过去,缓缓地合上房门,再向着书桌走去。   夜千陵步入,目光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书房,没什么特别。   “宫夫人,请过来这边!”   来到书桌前的风炎,从抽屉中取出来一份信函,示意站在原地的夜千陵走近。   夜千陵抬步,在书桌旁站定脚步。伸手,疑惑的接过风炎手中的信函。发现信函的背面,用火漆封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二城主,这是?   “慕容太后早在一年前便已向‘兵源城’订制了一批数额异常庞大的兵器。这信函里面的地图所标志的那一个位置,就是那一批兵器藏储的地方。”风炎道。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将信函打开,细细的看了一遍手中的地图,问道,“这一批兵器,有多少数量?”   “整整五万!”   “具体何时完工的?”夜千陵再问。   “两个月前!”   夜千陵将手中的信函折叠好,放回信封。微微思量间,已是明了。原来,这一次,慕容函郁要自己前来向‘兵源城’订制一批兵器,不过是‘障眼法”是一个迷惑众人的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自己替她将那一大批兵器暗中运回去。   那些暗中盯着的各方人马,见她要向‘兵源城’订制兵器,自然会以为她手中兵器缺少,自然会将目光放在她所定制的这一批兵器上。   那么,试问,谁还会去注意其他?又还会有谁去打那一批兵器的主意?   等夜千陵与风炎两个人一道回到广场的时候,宫玥戈已经换了一身白衣回来。围着沙池旋转的那七个人,早已经打了起来。   地上,已经落了近十数把损毁的利剑。   刀光剑影,交织一片!   夜千陵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端起木几上自己的那一杯茶盏,丝毫未察觉手中的茶盏先前被人动过,也丝毫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有人落座过她的位置。   打斗的那七人,出手毫不留情!   渐渐的,空气中萦绕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点点鲜血,在昏暗的地面上晕染开朵朵红梅。   夜千陵目光越过挡在中间的宫玥戈与风炎,向着右侧的洛沉希望去,却见他淡然的瞥了自己一眼。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夜千陵也想不出来。   “夫人,有什么如此好看?”   宫玥戈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夜千陵的小动作。身躯,微微一直,便挡住了夜千陵的视线。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忽视他的话浅笑道:“夫君,待会为妻可要好好看看,你与洛王两个人,究竟谁更胜一筹。你可千万不要让为妻失望呀!”   “既然夫人都如此说了,那为夫又岂能令夫人失望?”宫玥戈淡淡说道。   夜千陵不再开口,重新将目光落向广场中央。   只见,不过就刚才那片刻的时间,广场上已经倒下了三个人。   立即,有数名下人跑上前去,两人一组,训练有素的将地上的人给抬了下去。   又一会儿后!   广场之上,就只剩下两个人!   两人,手中各握一把从沙池内拔出来的‘绝世好剑’,如前两日一般对决。   其中一人,运足内力的一剑挥过去。空气中,刹时响起一道凌厉的风声。能在前两日的‘比试’中脱颖而出的人,武功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另一个人迅疾闪躲,同时也回以一剑。   漆黑的夜幕,挂满繁星。如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忽然,只见挨近沙池的那一个人,暗暗的抓了一大把沙子在手中,引得另一个人靠近的同时,一把挥了出去,正中对方的眼睛。   霎时,一声惊呼!   那人,立即一手捂住眼,在原地不停的旋转。   用沙伤人的那一个人,一脸恨意,并未因此放过眼睛已不能视物的那人,屏住了呼吸的偷偷从后方靠近,一剑,狠绝的向着对方的颈脖而去。   一刹那,四周的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更有甚者本能的闭上了眼睛。谁也不怀疑下一刻,会有一颗人头滚落下来。   夜千陵看着,微微皱了皱眉。那一个人,眼睛已不能视物,如此,还下杀手,着实狠了一点。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紫影快如闪电融入了战局,三下两除二便打趴下了那一个用沙伤人之人,怒声道:“兄台,他已不能视物,你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用沙伤人的那一个人倒在地上,面容竟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恼怒,一边手握成拳击打着地面,一边恨不能竭的指着那一个目不能视之人道:“他为了夺我祖传的武功秘籍,杀了我妻子与儿子,我杀他,有什么不对?”   众人,顿时一阵嗟嘘,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恩怨!   很快,上来几名下人,将两人一道带了下去。   一时间,广场之上就只剩下那一袭紫衣——独孤夜枫。风过处,扬起他的衣摆。夜千陵一眼望去,年少轻狂的桀鹜少年,带着那一股子冲劲,坦荡率直。一如初见时,他跟在她的身侧与她一道下山时的模样,令她不由就想起了那一路上欢声笑语的日子。   “夫君,可否手下留情?”   侧头,夜千陵轻轻地对着宫玥戈道了一声。   宫玥戈闻言,望向夜千陵。深邃的黑眸内,泛着粼粼如月光下的湖水波光,不语。   风炎随之站起身来,朗声宣布十人中最后剩下的三人。同时,也对宫玥戈与洛沉希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两人上场。   洛沉希与宫玥戈一道站起身来,不同于任何人的飞身上场,而是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迈下台阶。   那一股气场,就已全然不同。   在场所有的人,目光,顿时不停的徘徊在场中央那三袭身影之上。   皎皎月光之下,紫衣华贵,黑衣深沉,而白衣本该彰显出尘,但反观那人,浑身上下却只让人感觉到了两个字:神秘。   “宫丞相,洛王!”独孤夜枫略微拱了拱手。   宫玥戈与洛沉希也分别一拱手。   而后,三人围着沙池不紧不慢的行步起来。目光,落在沙池内那些凌乱不堪的利剑之上。   夜千陵手中端着茶,一眨不眨的望着下方的那三个人。心中,只为独孤夜枫担心,知晓最后对决的只会是宫玥戈与洛沉希,只希望他不要受伤。   风炎望了一眼夜千陵,但专注的夜千陵,并没有留意到。   场上。   宫玥戈与洛沉希两个人夺剑,冲的是‘兵源城无条件为其打造一年的兵器’这一点,而独孤夜枫,则完全是争强好胜,想要得到这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剑。   独孤夜枫皱眉望着沙池内一模一样的利剑,分辨不出究竟哪一把才是真的。片刻,脚步停了下来,伸手,拔出其中的一柄剑。   宫玥戈与洛沉希也随之停了下来,望向独孤夜枫手中的那一柄剑。   独孤夜枫运足内力与手心,想要试上一试。   最后,那一柄剑断成两截。   夜千陵收回视线,望向风炎,想要从中探上一探,道:“二城主,这‘绝世好剑’……   “宫夫人,与‘绝世好剑’有缘之人,自能一眼认出它来!”风炎一眼看破夜千陵想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际打断她。   夜千陵浅浅的笑了一笑,再望向广场。   但见,宫玥戈与洛沉希两个人,几乎同时伸手,一把扣住了沙池的边缘。   下一刻,只见偌大的沙池如酒杯般砰然破裂。里面的沙石连同碎片般破裂开来的青铜池子,一齐向四面八方飞射开去。而那里面的剑,全部腾空而起。   刹那间,月光遮盖,天地间昏暗一片,恍若卷起了一阵沙尘暴!   场中的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翩然飞身,衣袂飘飘凌立在半空中、腾起的利剑上方。   至于底下的人,则全部动作一致的伸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欲要挡住那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沙石。   夜千陵也是一样,快速的松开了手中端着的那一盏茶,任由它碎裂在地,双手抬起置面上,挡在眼前。   周身,狂风大阵,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沙石如雨滴般落下。身下坐着的椅子,亦控制不住的往后退去,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吱吱’的声响。   片刻。   狂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千陵忍不住松了一口,放下抬起的手,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周身、特别是膝盖上的衣摆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沙石。而反观两侧的众人,东零西落,大部分跌倒在地上,椅子亦是东倒西歪,场面甚是凌乱。   而前方,只见数十把利剑悬空漂浮在半空中,一致剑端朝下,剑柄朝上!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压!   旋即,只见翩飞在半空中的三人,宫玥戈与洛沉希再次同时出手,手掌向下一拂。   那一致的动作,仿佛默契一般。   霎时,半空中所有的利剑,皆带着异常凌厉的风声齐刷刷落下。   所有的人,早在两个人普一出手的那一刻,就再次用手档在了自己的面前。似乎,已然成了条件反射。   落下的利剑,通通半截剑身没入厚厚的石砖铺就的地面,带起一股浑厚的内力向四周波荡开来,卷起四周之人的衣摆在半空中飒飒作响。   这,哪里还是什么观看,根本就成了‘受罪’!   夜千陵没有内力,胸口止不住一阵起伏难受,但好在周身的那一层沙石,都被吹拂了下去。   所有人,一时间纷纷站起身来。   平坦宽阔的地面上那一把把插着的利剑,一眼望去,就像是稻田里插着秧苗。当然,壮观的场面,决不可同日而语。   忽然,地面上所有的利剑,接二连三发出一声声折断的脆音。   到最后,脆声一片!   众人震惊,待余音散去之时再望,只余一柄剑还岿然如山峰上的青松插在广场中央的地面上!   无疑,那一柄剑,就是苦苦找寻的——绝世好剑!   众人,刹时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夜千陵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绝世好剑’,月光下,它没有了沙池的遮掩,周身散发出一层银白色得天独厚的夺目光芒,尤其是那剑刃。   半空中的独孤夜枫一喜,紫衣一晃,便落了下来,站在利剑的旁边,手伸过去就要将其拔出来。   可一只手,却在这个时候适时的挡住了他。白色的衣摆垂落下来,是宫玥戈!   “独孤公子,想要这一柄剑,也得先问过我!”   宫玥戈薄唇微启,淡淡说道。那挡着独孤夜枫的手,看似根本未曾使力,但却使得独孤夜枫动荡不得。   独孤夜枫不觉挑了挑眉,道:“如此,那在下就领教了!”音落,另一只手倏然出手,凌厉风声不绝于耳的回荡在空中,传入在场所有人耳内。   洛沉希不急,闲看打斗的两人。   只一眨眼的时间,众人便已无法看清半空中两人的身形,只觉一白一紫两道光影,穿梭交织。   月光如水,夜风拂面。   众人仰头,不愿闭一下眼,生怕错漏了什么。   许久,又或者只是片刻!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瞬间分开,落在地面,当庭而立!   众人,一时间无法从表象中判断两个人究竟是谁赢了。懵然,屏住了呼吸。   夜千陵虽然在刚才那一刻什么也没有看清,但她就是知道,宫玥戈赢了。担忧的目光,落在独孤夜枫的身上。手,不自觉的微微紧了一紧。   须臾!   蓦见独孤夜枫一手握住胸口,唇角溢出一小缕红色的鲜血。   夜千陵不觉猛的站起身来,抬步就要走下去。但,待迈出第二步时,又快速的收住了脚步。她,不能表现出对独孤夜枫的关心,不然,他会有危险!   恼怒的瞪了瞪宫玥戈,怪他对独孤夜枫出手太重。   宫玥戈的目光,自夜千陵的面上掠过,她的举动,他尽收眼底,黑眸看不出情绪。   独孤夜枫抚着胸口喘息了一下,不甚在意的拭去唇角的鲜血。今日,他输得心服口服,对着宫玥戈拱了拱手,道:“刚才,多谢宫丞相手下留情。   宫玥戈没有说话。   独孤夜枫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背影笔直,并无半分颓态。   夜千陵后退一步,重新坐下,眼底的那一丝担忧早已经悉数掩去。看独孤夜枫现在的样子,应该伤的不重。   场上,在这一刻,便只剩下了宫玥戈与洛沉希两个人。   “早就耳闻洛王武功卓绝,无人可以匹及,今日,宫某倒想要亲自领教领教!”   “本王亦听说宫丞相武功无人能及,今日,也想讨教讨教!”   “如此……”   “那么……”   两人,对视一笑!   瞬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一瞬间直窜云霄,犹如长虹贯月!   夜千陵这个时候倒是有心喝起茶来,面上带着浅浅微笑,目光并不看半空中的那两个人,而是落在广场中央的那一柄宝剑之上。平淡淡的声音,闲聊般的口吻对着隔了一个位置的风炎说道:“二城主,这无条件打造整整一年的兵器,对‘兵源城’而言,会不会损失太重了?”   风炎望向夜千陵,道:“士为知己者死,能成为‘绝世好剑’的主人之人,绝对值得‘兵源城’这么做。”   “二城主可知晓外界的局面?‘兵源城’如此做,只会加快推进天下陷入混乱之中!”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新的格局,未必不好!”   夜千陵闻言,久久没有说话。心中,越来越觉得此次的‘试剑大会’有古怪,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只是,‘兵源城’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天下混乱,对‘兵源城’又有什么好处?   时间,飞速的流逝!   一炷香后!   半空中的两个人,依旧打得难舍难分!   夜千陵看着,似有似无的轻蹙柳眉。心中,暗暗思忖:这剑,定是不能让宫玥戈拿到手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有不动声色的在宫玥戈的饮食中下入少量的毒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令他内力尽失。就比方说,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运功之后!   可,反观面前的局面,宫玥戈根本没事!   夜千陵对自己的毒有绝对的信心,那唯一的解释就是……   站起身,夜千陵缓步步下了阶梯,向着广场中央的那一柄剑走去。而后,弯腰,一手握向地面上那一柄用千年玄铁打造的‘绝世好剑’剑柄!   半空中的洛沉希,目光一掠,银白色的瞳眸中霎划过一道诡异,再对上宫玥戈那一招的同时,另一只手运足了内力的一掌,直直拂向地面上的夜千陵。   宫玥戈黑眸一眯,身形闪电般急掠而下,在接近地面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一把带起地面上的夜千陵,再拥着她飞身往后退去。   与千钧一发之际,万分惊险的躲开了洛沉希的那一掌。   淡漠的声音,辨不出其中情绪,“夫人,你为了助洛王夺剑,可真是愿意牺牲自己的安危。”   夜千陵被宫玥戈拥在怀中,身体微微一侧,垂落的手便环上了宫玥戈的颈脖。   两个人,亲密的靠在一起!   夜千陵那柔柔的呼吸,就悉数倾吐在了宫玥戈的颈间,似笑非笑道,“夫君,若是为妻说,为妻刚才不过是想要试一试夫君心中,到底在不在意我呢?”   “如此‘试’法,夫人不觉赌注太重?”声音淡漠依旧,听不出相信与否。   “赌注重恰说明了夫君在为妻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夜千陵眨了眨眼睛,声音偏柔。月光下的脸,红唇微微勾起。头,轻轻地靠在宫玥戈的胳口,那沉稳有节奏的心律,便一声又一声的清晰传入了她的耳朵,笑着道,“夫君,为妻已经试出来了,夫君是真的很在意为妻呢。”   刚才那一刻,洛沉希分出一部分心来对她下手,依宫玥戈的能力,定能抓出其中的一丝破绽,可是,他却宁愿为了救她而舍弃伤洛沉希的机会……   红唇的弧度,越发扩延了一分。只是,那不是笑,而是……毒!   洛沉希一袭纯色黑袍,翩然落下地上,宽大的衣摆与黑发,被夜风吹扬起一道又一道翩飞的弧度。   周遭的众人,在刚才那一刻,都聚精会神的仰头望着上空。除了风炎,再没有任何人留意到不知何时走到场中央去的夜千陵。   此刻,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场中央的三人身上。   宫玥戈依然拥着夜千陵,足并未踏地,而是离了地面约一寸的距离,对着夜千陵道:“夫人,宝剑为夫自会取回来,若想看,晚上让你一个人看个够。此刻,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先回位置坐着,可好?”   夜千陵笑着摇了摇头,“不,夫君,为妻想与你一道夺这宝剑!”   “夫人究竟是想为谁夺呢?”宫玥戈淡淡反问一句。   夜千陵不语,目光落向对面的洛沉希。   两个人,暗暗地交汇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旋即,洛沉希忽然对着宫玥戈与夜千陵出手。   这一刻的场面,宫玥戈对付洛沉希的同时,也要分心护着怀中的夜千陵。动作、招式、反映或多或少会受到一点点的拖累。   夜千陵双手搂着宫玥戈,相对而言,与一个包袱无异。   忽然,洛沉希一把拔出了地面上的那一柄‘绝世好剑’,沉重的利剑在他手中应用自如。一招凌厉的横扫千军,将地面上的所有残剑一并扫起,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直直射向对面的宫玥戈与夜千陵。   宫玥戈一手搂着夜千陵,一手反手一挥,同时,身形恍若游龙一般腾跃而起,带着夜千陵便飞离了地面。   洛沉希步莲生风,似浮光掠影追上前去,再出一招。   宫玥戈黑眸一沉,一把松开了怀中的夜千陵,再用力一推,将夜千陵推到自己的身后去。旋即,身形瞬移,刹那间便临近了洛沉希的身侧,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夜千陵被宫玥戈推开,半空中的身形顿时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去。   月光下,闪动的烛光中!   一眼望去,那一抹白色,恍若一只折了翼的白色蝴蝶。   独孤夜枫看着这一幕,第一时间飞身上前。而风炎,也相差不了多少。   洛沉希反手一剑,袭向靠近的宫玥戈,另一只手也紧随而去一掌,所有的动作,连贯成线,速度迅快。而,相信任任何人都无法闪躲的杀气,宫玥戈却不但成功的闪开,还反回击一掌。   那白色的衣摆划过半空中,似挥出一片绚烂的白光。   洛沉希面色一变,急急闪开,但却仍被那内力微微的波及到了半分。   宫玥戈不追,一个反身,飞速掠向坠下地去的夜千陵。   四周的众人望去,只见那一抹白衣离地面越来越近,一抹紫色与一抹宝蓝色的身影齐齐向着她而去,而上方,一抹白色的身影亦紧追而去。   夜千陵神色平静如水,无惧无畏,缓缓地对着上方迎面而来的宫玥戈展露一抹迤逦笑容。   最后,三道身影几乎是同一时刻触到了千钧一发坠到地面的夜千陵。   宫玥戈手一个使力,便从独孤夜枫与风炎的手中将夜千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柔柔的一句话,如爱人之间的耳鬓厮磨,“刚才,受惊了吧!”   “我知道,夫君绝不会让为妻受伤的!”   夜千陵笑着倚靠在宫玥戈的怀中,心跳,自始至终未曾有半分的徐乱。   独孤夜枫与风炎看着这一幕,再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类似的黯然,齐齐收回手,落在地面上。   底下的众人,一时间不禁感叹,从半空中坠落到地面的时间,最多不过眨眼,而宫玥戈竟能在这眨眼的时间内对付了洛沉希再返回身来接住坠落之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事实摆在这里,又令人不得不相信!   最后,唯留惊叹!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没有片刻的停顿,一个翻身在洛沉希再次出手之前逼近洛沉希,一掌袭过去。   洛沉希握着剑的手抬起一挡,但不想,此乃对方虚幻一招。   宫玥戈一把扣上洛沉希手中的利剑,用内力震开洛沉希手的同时,巧妙带入自己的手中。   夜千陵看着这一幕,手快速的伸出去。   此刻的利剑,剑端还对着宫玥戈,只要她一个使力,便能将剑刺入宫玥戈的体内,又或者,她往后一推,利剑便会再次落回到洛沉希的手中。   冰凉的手,一把覆上宫玥戈的手背……   宫玥戈略低头望去,怀中之人长长的睫毛掩着那一双眼眸,令他丝毫看不清她眸内光芒。手,飞速一转,直接震开了夜千陵的手。   夜千陵立时觉得整一只手一麻,不受控制的松了开去。   洛沉希趁着这一刹那的时间,手重新握住剑柄。   两个男人,一时间,同时使力在利剑上。   夜千陵微微皱眉,眸光流转间,左手指尖倏然带出两根细长的银针,手一抬,就直直的向着宫玥戈的两只眼睛而去。   宫玥戈双眸一眯,头快速一侧,搂着夜千陵腰身的那一只手也一把松开了夜千陵,反手不带内力的一掌推向夜千陵的左手,将夜千陵的左手推开。   夜千陵被宫玥戈这一推,脚步自然一个上前,同时,右手再次握向利剑。   而洛沉希,早在夜千陵袭向宫玥戈、宫玥戈分心的那一刻,速增了一倍的内力在剑柄上,致使利剑‘刷’的一下刺向宫玥戈的身体。以至,最后导致的结果,夜千陵向着利剑而去的手那一握,锋利至极的剑身便直接划过了夜千陵的手掌。   夜千陵刺痛,飞一般的快速撒手,并且,后退开两步。   可,尽管如此,手掌心还是落下了一道将手掌一分为二的深深伤口。   鲜血,霎时争先恐后的溢出来,顺着夜千陵的手指一滴接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   所有的一切,不过在转瞬之间发生,众人连看都未看清楚!   宫玥戈明显的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手中的利剑,一掌击向洛沉希,逼着洛沉希后退。旋即,立在夜千陵的面前,握住夜千陵的手腕,将她受伤的手抬至自己的面前,借着月光望过去。   手上的伤口虽重,但夜千陵并不在意。在宫玥戈望着她手的时候,越过宫玥戈的肩膀,与前方的洛沉希对视一眼。   宫玥戈从衣袖下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丝毫未顾场合的不对,将夜千陵的手掌细心的包扎了起来,“你……”包扎好后,宫玥戈开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刚出口一个字,那与夜千陵交触的指尖便倏然传来了一丝刺痛!   低头望去。   没有人看到夜千陵的指缝间,是何时再带上银针的。   那细长如发丝的银针,透过交触的指尖,瞬间没入了宫玥戈的手指,猝不及防。   随之,夜千陵包着丝帕的那一只手一动,一把扣住了宫玥戈的手,另一手,数根银针齐齐射出。   那一边的洛沉希也同一时刻出手,两个人配合的几乎天衣无缝!   宫玥戈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看不真切。手一用力,那手指上的银针便飞了出去。可,银针上淬的毒,早已经入了体内。衣袖一挥,便使得迎面而来的银针硬生生转了一个方向,改为了射向洛沉希。   洛沉希手中宝剑一抬,剑身挡住银针。   宫玥戈一边运功逼出体内的毒素,一边应对洛沉希的攻击。   夜千陵已退到一侧,她知道,宫玥戈此次将必败。而她,还在等一个时机。手掌心的伤口,流淌的鲜血并没有因为丝帕的包扎而停住。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已经将手中白色的丝帕染得通红。   渐渐地,夜千陵隐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月光下的双眸,猛然睁大,快速的将受伤的手掌抬置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一把扯掉那一条丝帕,低头,唇间吸允上伤口上的鲜血!   罂粟!   鲜血上竟含着罂粟!   夜千陵的身体,突然间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了起来。在那一个世界,在那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那一个男人曾强迫她染上了罂粟之毒。   若不是当初亲身经历过,此刻,根本不可能发觉。   而,那一种痛苦,根本非常人能够忍受!   目光,落向洛沉希手中的那一柄剑!   风攸,他到底是在那一柄剑的表面涂了罂粟汁,还是在炼剑的过程中就融入罂粟?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是想控制住最后夺得宝剑的人不成?   恰在这时,洛沉希手中的利剑,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宫玥戈的心脏,杀气萦绕。   宫玥戈越是想要逼出体内的毒,体内的毒便越快蔓延过全身。看着洛沉希那迎面刺来的利剑,飞身向后退去。可,神色中,并不见丝毫慌乱。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飞快上前,根本不顾自身的安危,用身体挡在了宫玥戈的身前。   宫玥戈一怔,明知道是计,却见不得她受伤,就像最一开始时一样。一把快速的扣上夜千陵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而另一只手,不顾毒素侵入心脉,直接正面对上洛沉希手中的利剑。   洛沉希一刹那直直后退了数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宫玥戈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个能力。   下一刻,宫玥戈一把将夜千陵推开。   夜千陵后退,脚不小心一扭,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地面散落的沙石,霎时狠狠地划过了她的手掌心,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微微散乱开来,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狼狈。   宫玥戈侧头,冷漠的未曾侧目一眼!   夜千陵从地上爬起身来,低垂着头,迈步离开。在经过洛沉希身侧的时候,脚步一顿,出其不意的一把扣上洛沉希的手腕,指尖的一根银针同时划破洛沉希的手腕,再扣着洛沉希的手腕重重往下一折。   虽不会内力,但夜千陵用得全是巧劲!   在四周无数双不可置信的眼睛下,直接打落了洛沉希手中的利剑。所有的动作,恍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回荡在空茫茫的夜空下,“洛王,银针上含有剧毒,是要剑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洛沉希眼眸瞬间阴翳。   夜千陵不看他。当初,他们说好了她助他夺得宝剑,她再故意为救宫玥戈而受伤,让宫玥戈以为她真的‘爱’她,之后……   但现在,她的举动,似乎完全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夜千陵捡起地上那一柄沉甸甸的宝剑,用力的扔在宫玥戈的脚边。又笑又掺杂了一丝苦涩的声音,边后退边带着自嘲的道:“宫玥戈,你赢了。当初,我是与洛王说好了助他夺剑,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出手杀你。刚才那一刻,我……我竟然……宫玥戈,剑给你。如果这是一场赌局,那么,我承认,我输了!”   音落,转身离去。   月光下的身影,嬴弱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走!   四周,突然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之中,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只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柔软如柳向着地上倒去。但在落地的前一刻,却落入了另一袭白衣怀中。   宫玥戈打横抱起夜千陵,头也不回的离去。他想,输的那一个人,其实是他!   夜千陵闭着眼睛,似乎晕倒了,但心中,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清醒。带了罂粟花的宝剑,宫玥戈,这么好的‘礼物’,岂能不送给你?   安静的房间内,烛光静照。   夜千陵静静的平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宫玥戈坐在床沿看着她,另外,也为她重新包扎了一下手掌上的伤口。   时间,静悄悄流逝。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床榻上的夜千陵,长睫轻轻地颤了一颤,继而,缓缓的睁开眼睛。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而后,双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避开宫玥戈的目光声音说不出的冷淡,“宫玥戈,你出去,我想自己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我留下来陪你!”宫玥戈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   夜千陵低头,声音毫无起伏的重复了一遍,“宫玥戈,你出去,我想自己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难道,喜欢我,就真的是那么难以承认的一件事么?”宫玥戈指尖轻轻地挑起夜千陵的下颚,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睛,黑眸深谙。   夜千陵侧了侧头,却躲不开宫玥戈的那一只手,于是,嗤笑道:“宫丞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宫玥戈不语,只是忽然低头,毫无征兆的吻上了夜千陵略染着一丝苍白的唇。   唇齿交融的缠绵,甜美的引人沦陷!   夜千陵由原本的抵抗与推拒,渐渐改为了回吻回去!   许久,宫玥戈放开夜千陵,缓缓地勾起唇角,“现在,你可还要抵赖?”   夜千陵闻言,立即双手用力的推向宫玥戈,但不料,却被他带入了怀中,男子的气息顿时迎面而来,似乎,已经有些熟悉。   “宫玥戈,你放开我!”怒声!   “不放!”柔声!   “放开,再不放我就不客气了!”怒意更甚。   “夫人,刚才都可以那般坦然的承认,为何现在却要嘴硬?”宫玥戈越发柔软的声音,拂过夜千陵耳畔。   夜千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要躲过那一阵阵的酥麻。之后,面色渐渐的黯沉了下来,一阵沉默。   许久许久!   叹息道:“宫玥戈,你放开我吧!”   “我说了,不放!”宫玥戈亦似有似无的轻叹一声,道:“那夜,你生病了,说梦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该不会是听到我说‘我喜欢你’吧?”夜千陵止不住嘲弄一声,显然不信。   宫玥戈不言,就这样凝视着夜千陵,薄唇微勾。   夜千陵不自在的侧开头,神色中闪过一丝疑似痛苦之色。目光,落向桌子上散发着光亮的蜡烛。声音,恍若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悠悠传出,“宫玥戈,你确实很厉害!”   “……”   “当日的一切,我明明亲眼所见,明明亲眼看到你究竟是如何对待那一个善良的女子,可是,我……我竟还是那么没有出息的会……”   “……”   “宫玥戈,你当日说得那一句话,我还铭记于心。我想,我也是那一个愚蠢的女人!”   “当日的一切,你既然说你亲眼所见,那么,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你与她是不一样的。”望着夜千陵的眼睛,“我不会伤害你!”   “宫玥戈,这样的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   “刚才那一刻,宫玥戈,我是真的担心你才会跑上前去,我知道,如果我够理智,就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可是,我只是担心极了你,但你不也未曾相信我么?”   “……”   “宫玥戈,我不知道我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你想要图谋的,我一直以为,我对你只有恨,也只会有恨。可是,就在刚才那一刻,我才清楚的知道,原来不是。宫玥戈,我输了,真的输了,我不想否认。如果,哪一天,当你觉得我不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那么,请你一剑杀了我吧!”   宫玥戈闻言,拥紧了怀中的夜千陵,轻轻地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夜千陵不语,倚靠在宫玥戈的怀中。   良久。   夜千陵忽然问道:“宫玥戈,那一柄‘绝世好剑’,现在在哪里?”   宫玥戈摇了摇头,“不知!”   “你……”夜千陵抬头望去,手一个不慎,落在了榻沿,致使伤口再度流出鲜血,将白纱染红。   宫玥戈看着,微皱了皱眉,拾过夜千陵的手,将白纱轻轻地一点点解开。   那专注的神色,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会不沦陷!   “宫玥戈,我没事。”夜千陵抽了抽自己的手,最后,并未抽出,就任由宫玥戈握着了,道:“宫玥戈,当初,我确实是要助洛王的,但我也没想到他竟会动杀心。宫玥戈,那一柄‘绝世好剑’你一定要夺回来,绝不能落了洛王的手。”   “好!”   “宫玥戈,你说过要让人一个人好好地观赏它的,你要说话算话!”   “好!”   “宫玥戈,今日发生的一切,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我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宫玥戈,吩咐下人送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好!”   宫玥戈在夜千陵的唇角落下轻轻一吻,抬步出去,命下人准备沐浴的热水。今日发生的一切,似乎有些出了他的意料。她所说的话,他真的可以信么?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出去的背影,听着那房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缓缓地在床榻上躺了下来。一夕之间,他与她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红唇,缓缓地勾了起来。只是,那一丝弧度,却带着冷讽。   而,就在这时,床榻里侧的墙面,忽然毫无征兆的震动了一下!   下一刻,只见那一堵雪白的墙壁,如一扇门,不可思议的向里侧打开。   一抹妖冶的红衣,出现在打开的石门处,那一双魄异的凤眸,落在榻上夜千陵的身上。   夜千陵听得声音,抬眸望过去!   四目相对!   片刻的时间,房间恢复了安静,石门紧合回去,只是,里面再没有一个人!   婢女送热水进来,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立即惊慌失措的跑出了房门,去向院子中的宫玥戈禀告……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三章      夜千陵是被窜入四肢百骸的彻骨冰冷冻醒的。发现,自己竟躺在地上。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安静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脑海中最后残留的那一个画面,是那一袭妖冶的红衣,将自己带入了密道之中。   片刻!   夜千陵爬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向前走去。   当,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双手摸到了一面凹凸不平的石壁。   夜千陵转个方向,同样在几步后,摸到了石壁。   当,一圈下来,夜千陵虽然依旧还一点也看不清四周,但却可以断定自己是被困在了一间长宽皆约五米、四面墙壁密封的空荡荡石室之中。   石室内的温度,恍若冰窖!   夜千陵衣着单薄,忍不住双手环胸,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黑暗、封闭的空间,最能激发出一个人心底深处那一丝最不为人知的潜在恐惧!   夜千陵知道,那一个男人,他是在用这一种方法惩罚她。而这,只会是一道最微不足道的小小‘开胃菜’!只是,风攸,这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场名为‘惩罚’的游戏,而与我而言,这将会是一场生命的赌局。你我之间,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在你找上我的那一刻,便注定了终只能活一个!   ——我已做足了准备,赌局,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这边,听了婢女禀告的宫玥戈,立即返回房间。刚才,他一直站在院子中,若屋内的人离去,或是有人从他眼皮底下将人带走,他绝不可能不知道。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房间内有暗道!   锐利的黑眸,审视四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密室内的夜千陵,在再三的寻找亦找不出出去之法后,双手不停的搓着肩膀,来回的在密室内踱步。双足,已经不知不觉被冻得毫无知觉!   忽然!   整个石室犹如地震一般毫无征兆的震动了一下。下一刻,一缕光线,从外面直射进来!   夜千陵长时间处在黑暗之中,普一触到光亮,忍不住伸手挡了挡眼睛。一会儿后,石室缓缓地开启了一道石门,明亮的光线,将整个石室照亮。   夜千陵迈步出去,外面是一条火光明亮的空荡荡通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夜千陵身体倚靠在密道的壁面上,止不住的喘了一口气。而那吐出来的呼吸,都带着一股冰凉的寒气。   半晌,迈开毫无知觉的双足,一步步向前走去。   那手掌心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裂了开来。一滴接一滴的鲜血,每隔一段距离便滴落一滴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水滴石穿的脆音。   通道,仿佛永无止境!   交叉路口,夜千陵环视四周,脚步停在那里!   这时,右侧的那一条通道上,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声低沉的回音,“陵陵,过来!”   夜千陵猛然望过去,什么也没有。但刚才的声音,她知道,绝不是自己的错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脚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每到一个十字路口,便会响起那一道‘指路’的声音。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夜千陵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忍不住扶着通道上的石壁,低低地喘息了起来。她知道,那一个人定是看出了她在用手掌心流出来的鲜血为后面追进来的人指路。   “陵陵,你真是太不乖了!”嗓音低沉,悠悠然似一声叹息。那音律,不同于宫玥戈,但不得不承认,也是异样的好听,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窥一窥说话之人究竟是何等容颜!   夜千陵闻言,止不住嗤笑了一声。而后,任由无力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下去,坐在地面上,开口,对着茫茫空气道:“风攸,有本事你就出来见我,没必要躲躲藏藏的,这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   “陵陵,是你急着想要见我么?”音声依然。   夜千陵不说话,坐在那里一点点恢复体力。密道上插着的火把,将她的整一张脸庞照亮,但却丝毫照不透她长睫掩盖下的那一双瞳眸。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许久许久!   那一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音,再一次传来,“陵陵,过来!”   夜千陵依旧坐着不动,微微的闭上双眼。   “陵陵,莫要惹我生气!”   空气中传出来的声音,似乎,轻柔了那么一分,简直就像是情人间的私语。但,无形中波荡开来的那一股气压,却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夜千陵一刹那只觉周身都划过了一阵冷风。闭着的双眼,长睫缓缓掀开,眸内流转的各色光芒在睁开眼的前一刻,便已经完美的压制到了眼底深处。受伤的手掌,撑着墙壁站起身,再听话的顺从声音的命令,向着声音传来的那一个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待,再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夜千陵望着地面上那几滴不甚明晰的鲜血,知晓自己绕了一大圈,再次回到了原地。   平静的目光,审视四周。   下一刻,只听一道石门缓慢开启的沉重声音,突兀的自前方传来。   夜千陵握紧了衣袖下的手,缓步走过去。不一会儿后,只见前方那一堵原本严严实实堵住了去路的石墙,如一扇宏伟的大门,向两侧敞开。   站在石门处,往里,放眼望去!   只见,那是一间方方正正、异常宽广的密室。密室的四周,全部石墙堆砌。壁上,每隔三步便插着一支燃烧的火把,将整一个密室照的黑夜如同白昼。而密室的正前方,有三阶台阶,台阶之上,摆置了一张背对着石门、雕栏玉砌的硕大白玉玉座。玉座高大的椅背后方,若隐若现一抹妖冶的红色衣摆。   “进来!”   声音,自玉座椅背遮掩住那处传来。   夜千陵知道,那一个人,他就坐在玉座之上。脚步,因声而抬了起来,只是,徒然不知是要迈入,还是退后。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强大吸引力,直接将夜千陵给吸入了密室。同时,身后敞开的石门,如开启时一样,发出沉重的声音合了回去。无形中,仿佛在昭示着某种不可抗拒之势。   整个密室,除了那一张玉座与墙壁上的火把外,再无其他任何东西。站在其中环视四周,远比站在石门处往里望更显空旷。空旷的令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一点点提了起来。   那一个男人,他总是能带给她一种从无法压制的战粟。   “陵陵,没有想到还能再一次见到我吧?”   “……”真的没有想到!   “陵陵,不愧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人,下手够狠、够绝!”音声悠悠,辨不出其中情绪,但却使得空气一丝丝凝结了起来。   夜千陵不说话,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收紧。那红艳艳的鲜血,便透过指缝渗透了出来,一滴滴地滴落在地面上,成为整个石室内唯一的声响。   “陵陵,你说,我究竟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夜千陵漠笑,依旧不语。   同一时刻,密室的上空,石壁上如天窗一般开出来一个小口,一条接一条的毒蛇,从那一个小口中钻出来。然后,‘砰’的一声掉落到地面上。   夜千陵若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听到声音往上望去,然后,快速的退开身,那么,第一条掉落下来的毒蛇,恐怕就要落在她的头上了。   这个男人,总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她心底深处最害怕的是什么。   “风攸,总是用这一招,你不觉没新意么?”冷笑的对着那一张玉座开口,这是夜千陵进入这一间密室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不管有没有新意,只要有用就行!”玉座处传来的声音,隐隐含着一丝‘笑’。   而,不过这一会儿的时间,地面上就已经落了三条黑色毒蛇。   那吐息的红色信子,发出‘嗤嗤嗤’的声响。   夜千陵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只见,地上的那三条毒蛇爬到一处,头对着头舔舐起地上的那一小滩血渍。   密室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诡异而又莫测!   安静中,只听玉座上的人再一次开口,“陵陵,还记得那一次么,我将你丢在小木屋中……”   夜千陵如何能不记得。不只是那一次,与玉座上的那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噩梦。最开始的时候,她一心想要挣脱。到最后,她终于知道,摆脱他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他!   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杀气!   下一刻,只听头顶再次响起了轻微的声音。   抬头望去,数个小口一起开了出来,一条接一条的毒蛇,从小孔中钻出来,如雨滴般掉落在地面上。   不消一会儿,只见四周已经布满了毒蛇。   那些毒蛇,细微的声音交织成一片,令人的耳膜嗡嗡作响,如针刺一般。   同时,只听阶梯上的玉座响起了移动的声音,一点一点的转过弧度。片刻,玉座上悠然而坐的那一袭红衣,便暴露在了火光映衬之下。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四章      玉座上的那一个男子,外表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袭红衣在明亮亮的火光映衬下显得越发妖冶,立体的五官似刀刻般俊美,魄异的漂亮凤眸此刻望着夜千陵,敛起一抹邪魅不可测的微笑。那岿然端坐的姿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比之在那一个世界,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千陵望过去,明亮的光线下,比他突然从密道中出来时第一眼望去更加清晰。   他的容貌,简直与那一个世界一模一样!   只是,此刻的夜千陵,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想这些。因为,地上的那一些黑色毒蛇,正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向着她游过来。   一眼望去,惊林的简直令人心颤!   夜千陵的脚步,一刹那,止不住的后退了一步。但当向后望去时,又紧接着快速上前了一步。一时间,站在原地,无处可逃!   风攸‘笑’望着底下的一切,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夜千陵平静的面容下那一丝极力压制在眼底的恐惧。修长的右腿,缓缓抬起,置于左腿膝盖之处交叠。手中还端着的那一盏酒,琉璃通透的酒杯在指尖不紧不慢的旋转。清澈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浅浅漪澜,折射出的星微光亮,跳跃的洒落在他的俊脸上,将那俊脸上的神色,完美的掩盖了起来。无形中,显得越发叵测。   “风攸,你到底想干什么?”   地上的毒蛇,已经将夜千陵层层围住。包围圈,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一点点缩小。   终于,夜千陵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那一股战粟,双手紧握成拳,赫然瞪向玉座上的男子,大声开口。白色的衣摆,在其身侧轻微飘荡,从中亦不难看出她的那一丝颤抖。   玉座上的男子——风攸,闻言,回以一笑,但却是笑而不语!   这时,头顶壁面开出来的那些个小口中,恰好有一条毒蛇掉落了下来,正落在夜千陵的肩膀上。   夜千陵紧绷的心,霎时吓了一大跳,本能的一把将肩膀上的毒蛇挥开。同时,脚步不由自主的向一侧迈开,一脚踩在了地上那柔软无骨的油腻腻毒蛇身上。   又是,吓了一跳!   夜千陵立即收回脚,但层层毒蛇已徘聚在她的脚下,根本已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于是,一个个的噩梦,在这个时候,如绽破的气球,以不可抗拒之势,接二连三的席卷上了夜千陵的脑海!包括,一些早已封存的记忆!   记得——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那个时候的夜千陵,也不过二十一岁而已。   下课之后,她同所有的同学朋友告别说再见,快速的往飞机场的方向赶去口因为,她异常忙碌、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父母,在这一天突然回来看望她。   机场,人来人往!   夜千陵同所有接机的人一样,等候在外围,一个劲的踮起脚尖往里观望。   一个黑色衬衫与长裤、身量修长笔直的男人,在这个时候,稳步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随了四名同样黑色穿着的男人,一下子便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夜千陵的。只见他,架在鼻梁上的黑色墨镜尽管挡住了半张脸,但却丝毫挡不住他面部深邃的轮廓带给人的视觉冲击,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气势!   那是夜千陵第一次见到风攸!   夜千陵在当时,也不过还是一个少女,会同所有人一样惊艳,同所有人一样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但夜千陵不知道的是,噩梦,也是从这一刻开始。   男人停下脚步,修长好看的手,轻轻地拢了拢黑色衬衫的衣领,一颗黑色的纽扣,从他的指尖掉落下来,恰滚在了夜千陵的脚下。   夜千陵弯腰拾起,待抬头望去时,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笑着将纽扣递过去。   而他,却当众握住了她的手。愠热的温度,一下子便炙烤到了夜千陵。下一刻,只听他不紧不慢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低沉的嗓音,异样的好听,简直如一道优美的旋律。   夜千陵霎如触电般急急抽回手!   他勾唇,转身离去!   当天傍晚!   夜千陵与久别的父母围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早已将下午在机场发生的事,以及见到的那一个男人、那一个男人说的话抛之了脑后,热情的给自己的父母夹菜。但,不知是不是夜千陵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父母这一次回来有些与往常大不相同,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饭后。   夜千陵蹲在茶几前切水果,只听身侧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茶杯的父亲一脸深思开口,“陵儿,我与你妈妈这一次回来,是要接你离开这里。”   夜千陵闻言,诧异不已,侧头望去,“爸爸,去哪里?”   “你别问,我们送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尖锐的声音,开口的是夜千陵的母亲。   夜千陵很难想象,一贯慈言善目的母亲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她捧着茶杯的手都在一个劲的不停颤抖。   似乎为了掩饰什么,母亲快速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声音也恢复到了往常,“陵儿,我与你父亲这么决定,自然有我们的考虑,你不要多问,快些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便离开这里。”   “这么急?那我都没有时间和我的那些朋友告别……”夜千陵显然是被自己母亲刚才的样子给吓到了,根本没有去拒绝,只是,时间也太急了一点,父亲沉声开口,打断夜千陵的话,“陵儿,不要与任何人告别,我们送你离开后,你也不许再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联系,就像是三年前我与你母亲送你来这里时一样。”   三年前,夜千陵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很多记忆都错乱交织。而自己的父母,是搞科研的,是世界最顶级的科学家,还对‘基因记忆’有着情有独钟的研究。他们告诉她,等她病好了就没事了,让她别担心。而后来,康复出院,她也确实没事了,只是每每回忆往事的时候,那再清晰不过的记忆却总是让她一阵迷茫。之后,他们就将她一个人送来了这一个陌生的城市,不允许她同以往的任何人联系。而他们,每年也只过来看她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次。   夜千陵想要说什么,但是,屋子内的气氛,似乎突然陷入了不同寻常的诡异之中。   她的父母很好,但是,有的时候竟也让她有些莫名的害怕,她想,也许是他们相处时间太短的缘故!   母亲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来到夜千陵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陵儿,爸爸与妈妈都是为了你着想,你听话,知道么?”   夜千陵点了点头,隐隐约约的,她似乎感觉到了拥着她的那一个怀抱,带着一丝轻颤。   那一天夜里!   夜千陵睡得很不安稳,夜间起身,发现窗外下着暴雨。打开房门想要去客厅倒杯茶时,恰见自己父母开门出去。她后面追上去,但风雨太大,一眨眼已根本没有了他们的影子。   而那一夜,她父母一直没有回来。   他们从不带手机,甚至从不带任何通讯仪器,她根本联系不到他们!   等了整整一夜的夜千陵,在第二天一早接到电话。   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电话中传来的内容,令夜千陵脑海一片空白,跌坐在了沙发上。   消毒水弥漫的医院,夜千陵看到了那两个毫无声息躺在那里的人,她身上的力气,在那一刻,全都被抽离,险些站不稳!   车祸!   两个字,旋绕在夜千陵的脑海!   她想,若是她当时拦住他们,若是她当时追出去,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然后,夜千陵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拼命的抓住当时在场的那一名医生的手,“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联系我?”   有时候,夜千陵觉得自己很奇怪,总是会做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想一些很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比方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竟会冷静的去想这样的问题。   自己父母,甚少前来看望自己,并且每次来都不出门,在这个城市中认识他们的人,几乎可以断定是没有。而他们身上,并没有带任何证件之类的东西,医院为何会联系到她?   医生带着夜千陵从那一间四面雪白墙壁的房间出去,指了指廊道上那一抹站在窗边,背对着这边的身影,然后,快速的离去。   那一个身影,夜千陵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断定了就是那一个在机场见过面的男人。   这是夜千陵第二次见到风攸!   正如他之前留下的话,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之后,夜千陵便被他强行带到了那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小岛上。   在那一个小岛上,夜千陵知道了男人的身份。他是东南亚的霸主,也是东南亚黑道势力的帝王,毒品、军火等等,他都染手。   他变着法子的折磨她,总之,有什么能折磨到她,他就做什么。另外,他也训练她。训练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做什么,而同样是为了折磨她。一次,他看见她被毒蛇惊吓到,于是,他又多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也有很多时候,他拥着她入睡,但却从来不碰她,只是偶尔会在她耳边轻轻似自言自语说‘喜欢她’!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紧紧地闭着眼睛,害怕自己若睁开眼,就会掩饰不住眸底的杀意与恨意!   那一日的小岛!   午后的阳光,同初见那一日一样明媚!   他坐在罂粟花丛中,简单的画板置于膝盖之上,修长的手控制着手中的画笔,翩然回眸的女子栩栩如生勾勒在雪白的纸上。   她恨极了眼前的那一片罂粟花,因为它们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人不人鬼不鬼,也让她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摘下来递到那一个男人的脚下让他肆意的践踏。可是,越是厌恶,她就会表现的越是喜欢。有时候的伪装,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那些日子,是他们有史以来过得最平和的!   他不再伤害她,对她关怀备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说得也无外乎如此!   她‘不小心’跌倒,一大片的罂粟花被压在身下。   他担忧,起身而来,笑将她扶起。   她笑依入他怀中,同时,也将暗藏住的那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望着他当时那错愕不及的眼神,呆滞难以相信的神色,夜千陵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然后,记忆突然一换,原来,她竟是和那一个姓‘宫’的男人用了近乎同一种令人不耻的手段。   只是,风攸该死,那一个名叫‘夜千陵’、她与之相处了虽短短三天却情同‘姐妹’一样的女子,却是那么的善良与无辜。   所以,她与宫玥戈不一样!   记忆与现实交织,令夜千陵蓦然从过往的记忆中挣脱了出来。但,低头望去时,那满地的毒蛇又将她拉入了无边无际的噩梦之中。   一幕幕,占据夜千陵的整个脑海!   夜千陵忍不住双手紧紧地捂住疼痛如针刺的头,整个人一时间几乎快要被击得奔溃!   忽然抬头,声音骤然加大了一分,“风攸,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就要偏偏找上我?为什么就是阴魂不散?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这一连串的问题,曾经的曾经,夜千陵不止一遍的质问过面前的这个男人!   比她漂亮的女人、比她聪明的女人、比她……总之,她绝对是那一种属于平凡类别的人,没有哪一方面特别的凸出吸引人眼球。她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如王者一般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就会偏偏选上她。从此,让她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噩梦之中。也让她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而陷入刚才突如其来的回忆与这一刻的说话间,地上的那些毒蛇,已经盘踞上了夜千陵的脚,继而,顺着夜千陵的脚一圈一圈往上爬!   夜千陵神色惊惧,面容失色,颤抖无法抑制。用力的跺脚,可是,根本没有半分办法将它们甩开。脚步,一时间止不住的一步步向后退去,脚下踩到的毒蛇,那晃动的身体,令步伐本就不稳的夜千陵,没退后几步就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那四周一条条数不尽的毒蛇、那被压在身下游动的毒蛇、那缠绕上手腕的毒蛇,那……   眼前的一切,又一次与过往相似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眼前,倏然一黑,夜千陵无法控制的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风攸手中的酒杯,在这时,用力的往角落处一丢。四溅开来的液体,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清香,瞬间将地上的毒蛇全部吸引了过去。起身,迈开步伐,一步一步踏下阶梯。沉稳的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封闭的密室内。任由宽大的红色衣摆,拖拽过身后的每一阶阶梯,再一阶一阶落下,向着中央地上的那一袭白衣走去。   旋即,在那一袭白衣的身侧,蹲下身!   指尖,轻柔的抚摸上地上那一袭白衣惊吓得无血色的脸庞。绝美的脸上,竟隐隐约约带着一丝疑似错觉的怜惜与心疼。轻悠悠的声音,近乎是情人间的低喃,“陵陵,为何你就是要惹我生气?一个月的时间,”话语一顿,声音,开始不自觉的一点点加重,“我给了你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你却始终不肯主动到我面前来‘认错’,今夜,你竟还敢为那一个男人‘奋不顾身’?”说着,又是一顿,“你竟然为了那一个男人下跪……”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那抚在夜千陵脸上的手,已经徒然改为了扣住夜千陵的颈脖!   力道,毫不留情的不断施加!   昏迷的夜千陵,渐渐觉得呼吸困难,滑落在地面上的双手,本能的抬起扣上了那一只牢牢地压制着她颈脖的手。然后,本能的施力欲要掰开。同时,长睫一颤,‘刷’的一下掀开,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瞳眸睁大,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断断续续道:“风……风攸,你……你放开我!”   风攸不觉笑了一笑,只是,那笑是冰冷的,比严冬凝结的寒冰还要冷上三分!   一手,一把扣住夜千陵的双手手腕,利落的反折到身后。旋即,再用力向上一提,便将夜千陵的上半身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而那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力道巧妙的令夜千陵挣脱不了分毫!   一手,再一次抚摸上夜千陵的脸。   微垂下的头,阴影覆盖在夜千陵的脸上。声音,情绪不辨,“陵陵,你真是好狠的心,那一把匕首,插得好深。”   夜千陵双手反折,倚靠在风攸的怀中。那一个姿势,令她非常的不舒服,更像是受罪。对于他的话,她无力亦不想反驳。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只恨没能将他碎尸万段,让他魂飞魄散!   风攸望着夜千陵,半晌,缓缓地松开了夜千陵的一只手,扣着她的手令她手心覆上自己的胸口,语音偏柔,“陵陵,到此刻我甚至还能感觉到那疼痛。”   夜千陵用力的抽手,但她力道越重,风攸扣着她手的力道就会越重。直至,手指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亦没办法抽出分毫。抬头,面前的这一张脸有多绝美,她心里就有多厌恶。手,忽然靠近,手心感受着那胸口的心跳,恨极怨极,“风攸,当日,我不该只是将匕首刺入你心脏,而是该将你的心挖出来,扔进海里喂鲨鱼!”   闻言,风攸面色一变,一把将怀中的夜千陵用力的推了出去,快速的站起身来,周身席卷起一股风雨欲来的狂暴。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夜千陵,薄唇一勾,冷笑道:“我怎么就忘了,你的心,从来都是冷的。”   夜千陵猝不及防,当然,防了也没用。身体,霎如破碎的花稳落倒在了地上。那毒蛇游过的地面,令她浑身难受,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涌上喉咙,忍不住伏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怎么,如今被我抱一下,你就如此难受?”   风攸望着夜千陵的举动,怒极反笑。高大的身躯,阴影覆上夜千陵,令夜千陵突觉周身寒风阵阵。   夜千陵咬紧牙,不说话。身体,早已经因为刚才的惊吓而出了一层冷汗。   “陵陵,你是在等着那一个男人来救你么?”   “……”   “陵陵,走,我们一起去看一看那一个男人究竟有多喜欢你!”   一条红色的上好丝带,在那最后一个音落下去的时候,突然划过半空中,巧妙地钩住了夜千陵双手的手腕,直接将夜千陵从地上扯了起来。   夜千陵挣脱,可是,她越是使力,丝带就越是紧的束缚住她的双手,几乎镶入她的肌肤。   风攸牵着丝带的另一头,如牵着一只‘小狗’一般,带着夜千陵从另一扇门出去。同时,也打开了之前夜千陵进来时的那一扇门,似乎,是有意引人进入。   穿过一道又一道的石门!   夜千陵被风攸带到了另一间宽敞的密室。   放眼望去,只见此刻所在的这一间密室呈椭圆形,甚是宽敞。正面摆置了一条同刚才密室一模一样的玉座。左侧有一个长约四米、宽约三米的血池,血红色的液体如烧沸的水一样在里面不停翻滚。右侧一同样大小、注满了银色液体、不知究竟为何物的池子,如一面镜子平坦分布。   “陵陵,去吧,去呆着!”   风攸带着夜千陵走过去,不给夜千陵任何反应的机会便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夜千陵重重的推入了‘银池’。   那如水银一般的液体,瞬间将夜千陵团团围住,如密集的银针从四面八方毫不留情的狠狠刺着夜千陵的身体,令她猛然咬住了唇,才勉强压制住了喉间涌上来的那一声痛呼。   站在池中,液面及夜千陵的腰身。   风攸抬步向着玉座走上,一排衣摆,在玉座上坐了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从石门外的密道上传来。   夜千陵闻声,蓦然侧头望去,只见那一抹熟悉的胜雪白衣,翩然出现在了石门处。   这一刻,夜千陵竟忍不住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宫玥戈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密室,最后,将目光落在夜千陵的身上。抬步,走了过去。弯腰,将自己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向夜千陵。   ‘银池’内的液体,似乎有非常强的粘力,夜千陵费力的将手抬起来。   而,就在那两个人的指尖,快要交触之时,一条带着凌厉风声的红绫,如利箭般迅疾射过来。   宫玥戈未曾侧目,一手扣住夜千陵的手腕,一个使力,就将夜千陵给带了出来,同时,另一只手反手一挥,便使得迎面而来的红绫硬生生反了一个方向,原路返回,速度更快、力道更猛。   风攸神色不变,手掌一收,轻巧的便将折回的红绫给收回了衣袖之中。悠然端坐在玉座上的高挺身躯,烛光映照,岿然如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凤眸微挑,竟是笑着说道:“宫丞相,私人重地,不知你为何‘无故’乱闯?”   夜千陵片刻无力,任由自己倚靠在宫玥戈的怀中。   宫玥戈收紧了拥在夜千陵腰间的手,轻轻地一句话,拂过夜千陵的耳畔,“我来晚了”。继而,漠然对上玉座上的风攸。音声,情绪不辨,“风城主,倒是宫某想问一句,你无故带走我夫人,究竟是何意?”   “她是你夫人么?”   风攸淡淡反问,旋即,不咸不淡的衔接一句,“若本城主没有记错,她可是本城主‘叛逃’在外的女人。”   闻言,夜千陵双手突然拥紧了宫玥戈。她从不认为风攸是真的‘喜欢’她,她在他眼中,最多不过是一个玩物。只是,这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强的简直可怕,被他归属为自己的‘东西’,即便使毁了,也绝不能让别的人碰一下或是动一下,也不许那‘东西’与任何其他东西靠近。所以,当初她才会选择故意接近洛沉希的弟弟‘洛泽希’。她知道,如此一来,风攸绝对会对付洛泽希,那么,爱弟护弟心切的洛沉希,自然而然就会与风攸对立起来。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再出现一个人!   今日,她有宫玥戈与洛沉希两个人在手,她就不信杀不了风攸!最好,风攸与宫玥戈能够两败俱伤!   “那么,只能说明风城主的记性不太好!”宫玥戈黑眸眯了一眯,声音依旧。   空气中,似乎不知不觉弥漫起了一丝火药的气味。   风攸闻言,修长的身躯微微往后一仰,慵懒的倚靠在玉座椅背之上,声音依然好听,“宫丞相,或许,是你记性不好也不一定。”魄魅的凤眸,落在宫玥戈搂在夜千陵腰身的那一只手,再对上夜千陵的目光,“本城主倒是有一样东西,可以帮助宫丞相记忆记忆。”   “哦?风城主且说说看!”   风攸一笑,忽然出手,手中的红绫往石壁上的某一处一弹。但见,那一处忽然开出一个方方正正两手掌大小的口子,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从里面飞射出来。最后”叮‘一声擂入地面!   正是,绝世好剑!   夜千陵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意思。风攸,他是要宫玥戈在她与宝剑背后所代表的那一个允诺做选择。   手,立即再一次紧了一紧,抬头,望向面前的宫玥戈。眸底,清清楚楚的浮现出一丝‘不安’的光芒,苍白的唇角微掀,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宫玥戈低头望了一眼夜千陵,平静的神色有着安抚人的魔力。而后,抬头,深不见底的黑眸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寒冰,“风城主,宫某不觉这一柄宝剑能够帮助宫某记忆。倒是令宫某想起了风城主是如何带走我夫人的。”   “宫丞相,你确定么?”风攸挑了挑眉。   这时,石门处,再出现了一抹黑色身影,正是——洛王洛沉希!   今夜,夜千陵所做的一切,故意为宫玥戈受伤,不仅是为了让宫玥戈以为她真的喜欢他,骗他的同时利用他来对付风攸,还为了引出背后一直没有动静的风攸。   可以说,今夜的一切,全在夜千陵的算计之中,并且,丝毫不差。   除了,莫名回忆起不堪过去那一段!   “洛王,你来的可比宫丞相晚了不少!”风攸对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洛沉希并无丝毫的意外,凤眸望过去,眸光难测。   洛沉希缓步步入密室,一双银白色眼眸不动声色间,已将密室内的一切尽收眼底,道:“风城主,久违了!”   风攸笑了笑,却是对着夜千陵道:“陵陵,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风城主,恕我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   夜千陵勾了勾唇,体内的力气在这片刻的时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手,松开宫玥戈的腰,从宫玥戈的怀中退出来,与宫玥戈并肩而站。嫣然浅笑间,之前的痛苦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风攸,若是你不找上我,那么,你我各自再拥有一次生命,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两个角落,井水不犯河水,那该多好。可如今,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衣袖下的手,一寸寸收紧。   风攸坐在玉座之上,目光,环视过对面的三个人。然后,意味深远的笑了……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五章      身后的两扇石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合上。让空旷密室,徒然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   夜千陵一边听着声音,一边望着对面玉座上的风攸。将他望着自己时,凤眸内浮现的那一丝诡异,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愈发紧了一分。   风攸修长的身躯微微后仰着,闲然的倚靠在椅背之上,整个人显现出一丝慵懒。神色悠然,薄唇轻勾道:“既然你们三个人都欲取本城主的性命,那么,本城主倒想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音落,只听密室的四周,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夜千陵闻声,本能的立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密室的墙壁与地面相交的那一条直线上,徒然裂开了一条约半手指宽的缝隙。手掌般大小尖嘴、蜘蛛般细足的不知名绿色龟壳爬虫,密密麻麻的从缝隙内不停的装出来。   夜千陵最是害怕这些蛇虫鼠类,虽然,平日里几乎不会表现出来,但风攸却最是解了。他,总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弱点所在。   一时间,夜千陵看着四周越来越多、数不胜数的爬虫,忍不住微微倒吸了一口气。同时,身体也轻轻地颤抖了那么一下。   宫玥戈同样环视了一圈四周,漆黑的幽眸深谙如垠,不起半丝变化。左手一伸,便将站在自己右侧的夜千陵带到了自己的左侧。继而,手臂一收,将夜千陵拥入了自己的怀中,抚平她的颤抖。   无言的动作,令夜千陵的心,一刹那,非常细微的动了一动。   可是,那一丝微动,却让夜千陵厌恶不已。   洛沉希亦冷静的审视着面前的局面,面部线条轮廓依旧。   不知名的绿色爬虫,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布满了整一间密室,一眼望去,战粟的简直令人从心底里发寒。然后,只见它们从四面八方向着密室中央的三个人爬过来。   风攸悠悠然叠着一只腿坐在玉座上,冷眼望着底下的这一切,并且,还不忘冲着夜千陵若有还无的勾了勾唇。   夜千陵看着,眼中,倏然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气。而余光,恰在这个时候瞥到地上那一把插在中央、剑身泛着清寒锋利光芒、险些被人遗忘了的‘绝世好剑’。   眸光流转间,夜千陵一个侧身从宫玥戈的怀中出来,来到宝剑的面前,手,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轻轻触了上去。   片刻,确定宝剑上并没有添加任何的毒,但到底有没有涂了‘罂粟汁’,那就不得可知了。   因为,罂粟非毒,根本无从察觉。   隔着白色的衣袖,夜千陵一把拔出了地上插得并不深的利剑。   绿色的爬虫,爬行速度不快,但也绝对算不上慢,才这一片刻的时间,便已经快要来到几人的脚下。   夜千陵反手挥出手中的利剑,锋利的光芒扫过出,立时死了一大片爬虫。但,利剑相对于夜千陵而言有些过重,她没有内力,才用了这么一下,就已经有些微微的喘息。   而爬虫,如海浪一般前仆后继,根本容不得人做半分的休憩!   夜千陵再飞快的挥出一剑,旋即,忍不住用利剑尖端抵着地面,身体依着利剑站立。   地上的爬虫,在这一眨眼的时间,又一次快速的围聚过来。在夜千陵眼中,根本与之前的毒蛇无异。手,霎时握紧了手中的利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再用这一把剑。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腰间,倏然被一道力道一带,下一刻,整个人都被拥入了一个异样熟悉的坚实怀抱。同时,眼前白色光芒一划,便见四周那一圈的爬虫,全部死在了地上。   一瞬间,夜千陵只觉危险远离,倚靠在宫玥戈的怀中,深深地喘息起来。   “莫怕!”   轻轻地两个字,拂过夜千陵的头顶。   宫玥戈自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怀中身躯的那一丝轻颤,手,紧了一紧,再添三个字,“有我在!”   夜千陵低垂着头,纤长的浓睫覆盖着眼眸,让人丝毫窥探不了其中光芒。在宫玥戈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绝世好剑’递了上去,神色如常平静道:“你用这一把剑!”   宫玥戈垂头望去,伸手接过。   之前,夜千陵都是隔着衣摆的那一层布料握着利剑,而此时此刻,宫玥戈却是直接用手握着。   夜千陵半敛的目光望着,苍白的薄唇,慢慢的,似有似无的轻勾了起来。旋即,侧眸间,恰对上玉座上那一双凤眸的目光。于是,冷冷一笑。   四周,最逼近的那一圈爬虫是死了,但后面,又已经快速的涌上来层层爬虫。   仿佛,永无止境!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凌立在半空之中,低头望去,底下已没有了落脚之地。黑眸,冷冽一扫。迅即,握着利剑的手一抬,运了三分内力在剑身之上,一个快如闪电的三百六十度横扫。锋芒过处,密室四周硬生生塌落下来一圈石块,恰严严实实的压住了地上裂开的那一条缝隙。而后,再挥两剑。一剑,利落的解决了密室内残留的所有爬虫。一剑,将地上所有的爬虫尸体全扫到了一旁,露出一大块空地,再带着夜千陵落下地去。   风攸看着,轻轻地拍了拍手,“不愧是宫丞相,确实厉害!”   “风城主,过奖了!”宫玥戈语音极淡。   另一边,刚才一直凌立在半空中冷眼旁观的洛沉希也落下地来,银白色的眼眸波澜不起,不语。   风攸不觉笑了一笑,悠然说道:“宫丞相,你实在是过谦了!”音落,半勾起的凤眸,——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两个池子。   只见,之前扫入池中的爬虫尸体,令两个池子内的液体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液面,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一寸一寸的升起来,而后,如满出杯子的水般溢了出来,在密室内肆意蔓延。   夜千陵心中,微起一丝不安。   宫玥戈看着,眉宇一皱,眼疾手快带起夜千陵,与夜千陵凌立在离地面约半手臂的高度。   洛沉希也是一样。   地面,‘血池’与‘银池’内不断溢出来的浓稠液体,不消一会儿便蔓延过了整一个密室的地面。最后,如太极的两仪规则的分布起来。   同时,也吞噬了地上所有爬虫的尸体。   风攸依然坐着,玉座摆置的位置与密室的地面相隔着三步的阶梯,所以,地面上的一切,都丝毫影响不到他。但见他,神色含‘笑’,手中,不知何时从何而来一剔透的琉璃盏。   盏内的液体,在密室内的火光映衬下,反射出一道不同寻常的白色光芒。   夜千陵一眼望过去,火光电石间,急忙拉了拉宫玥戈的衣袖,飞快的对着宫玥戈道:“千万不能让他将杯中的液体给……”倒出来……最后三个字还未吐出,只见风攸的手已经快速一挥,那手中的琉璃盏,便脱离了他的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夜千陵虽然没有将话说全,但宫玥戈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握着‘绝世好剑’的那一只手倏然一伸,一刹那,硬是将半空中划落的那一琉璃盏给吸了过来,同时,也将杯内洒落出来的液体一滴不漏的吸回了杯内。   下一刻,晶莹剔透的琉璃盏,飘飞在半空中,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望过去,透过那液面折射出来的光芒恰望见玉座上风攸凤眸眸底一闪而过的那一丝诡异。于是,心中突起一丝不安,但一时间却又着实想不出他那一丝诡异为何。因为,刚才的一切,宫玥戈自始至终未曾有半分的触到酒杯或是杯内的液体。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液体洒落液面的轻微声音。   蓦然回头!   但见,就在刚才那片刻的时间,后方谁也未曾去留意的那一个人,手中悄然出现了一樽几乎与风攸挥洒出的琉璃盏一模一样的酒杯。只见他,薄唇轻抿,面无表情的握着纤细的杯脚,将杯内的液体倾倒出来,令液体恰洒落在地面‘血池’与‘银池’内流出来的液体交触面上。   原来,风攸前一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吸引两个人的注意力!   “洛沉希,你在干什么?”   一刹那,夜千陵惊觉事态的不对,面色,猛然变了一变。   “正如夜姑娘所见!”洛沉希神色淡然。手,微微一松,手中液体倾倒完的酒杯便‘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被地面上的液体瞬间腐蚀,消失不见。   “为什么?”   夜千陵想不通,一切,明明都已经事先说好了的。   洛沉希淡淡勾唇,不语,俊美的面部轮廓配上那一双异于常人的银白色眼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异样的冷漠。   夜千陵凝眉,细细思索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然后,猛然想到当初说好了的助他夺剑,然最后,自己却将剑扔给了宫玥戈。但,那也是因为剑上含了‘罂粟花’的缘故。可,这个原因,宫玥戈在此,夜千陵却是无法将它说出来,亦无法开口做任何的解释。   宫玥戈对于洛沉的倒戈相向并无任何的意外,毕竟,风攸可以许给洛沉希的,是整整一年的兵器。洛沉希以一个小小的宝藏便拨乱了天下,其野心与城府,早已经昭然若揭!   眼下的局面,一时间,如地面上的液体一般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低头望去,只见地面,融入了杯中不知名液体的两种浓液,由原本的不相容渐渐开始融合在了一起。褐红色的液面,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恶心与恐怖。无色无味的气体,从地面上散发出来。   夜千陵连忙屏住了呼吸,也示意宫玥戈空气中有毒。   此刻,若是宫玥戈有事,夜千陵想要全身而退,就会显得有些困难了。   宫玥戈将夜千陵的头,紧紧地按入自己的胸口。黑眸,冷冷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底下的情形。下一刻,握着利剑的手,一个横扫,便见面前飘飞在半空中的那一琉璃盏,砰然破碎。那半空中四溅开来的液体,每一滴都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袭向玉座上的风攸。   风攸手中红绫一挥,轻巧挡去。   而宫玥戈,已趁着这个时间靠近,手中剑,直逼风攸面门。   风攸手掌一撑玉座把手,在半空中一个跃起,仍旧轻巧躲过。不得不说,他来此后的际遇,要比夜千陵好上不少,而他亦有各种天赋,短短数月的时间,武功造诣,竟已是鲜有敌手,令人惊叹。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须臾间,在密室的半空中交缠起来。   洛沉希并没有插手,依旧是冷眼旁观。   夜千陵头被按在宫玥戈的胸口,偶尔忍不住轻轻呼吸间,全都是男子异样好闻的气息。而这样的气息,在这一段时间内,早已经让她再熟悉不过。心中,微微思量,知晓风攸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毕竟,空气中含有剧毒,宫玥戈此刻动武,不可能一点都不吸进去。   一手,搂紧了宫玥戈的腰,微仰起头,轻轻的几个字落入宫玥戈耳,“速战速决”!旋即,屏住呼吸,侧头望向近在咫尺的风攸。   风攸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手伸向夜千陵,似是欲要从宫玥戈的怀中带过夜千陵。   宫玥戈手中的利剑,眼疾手快的反手挥向风攸。却不想,风攸不过是虚幻一招,借力一个跃起飞身退去,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同一时刻,玉座后方的石壁,缓缓开启一道石门,他闪身出去。   宫玥戈身形瞬移,跟随在风攸的后面,也从那一道石门出去。   只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已没有了风攸的影子。   出了石门,前方是一条笔直、火光明亮的密道,令夜千陵徒然就想起来当初在冀州城小森林的古塔下发生的那一切。往事,似乎还历历在目。目光,望了一眼面前的宫玥戈,毫不留恋的从宫玥戈的怀中退出来。   宫玥戈利剑剑端触着地面,手抵着剑柄。薄唇那一丝细微的苍白,完美的掩去,对着夜千陵平静的道:“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是,风攸……”   夜千陵自然知道,眼下的局面,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快速离去。可是,怎么能甘心?最重要的是,如今风攸已经找上了她,依她对他的了解,今后,他断不会放过她的!   宫玥戈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夜千陵说的是‘风殷城’。手,缓缓抬起,亲昵的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动作自然,道:“有为夫在,任何人的首级,为夫也可为夫人取来,只是,不急在这一时。”那一夜,他为夜千陵吸出‘紫影’的毒口那毒,入他体内还未完全的解去,再加上刚才密室内吸入的毒……他自己欲要离去,自然再怎么样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却不想拿夜千陵的安危来冒半分的险。那一个男人,显然是冲着她而来。   夜千陵微微侧开头,不动声色的避开宫玥戈的手。浅浅一笑,道:“好,但是,你一定要记得你现在说得话!”   宫玥戈的手落了个空,似有似无的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慢慢收回,黑眸落向远处,“走吧!”   夜千陵闻言,有些不依,站着不动,皱眉道:“你还没有应我刚才的话!”   宫玥戈望着,轻轻点头,似带一丝妥协,“好,我记得!”   夜千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道头也不回的沿着密道往前走去。   另一间安静的密室内!   一袭红衣的男子与一袭黑衣的男子,面对面而坐,隔在中间的石桌上安安静静的摆置了两盏茶。火光照射下,赫然就是洛沉希与夜千陵口中的风攸。   两个人,似乎正在谈着什么交易。只是,究竟是什么交易,无从而知!   一条条的密道,层出不穷!   夜千陵和宫玥戈两个人,似乎陷在了迷宫之中。   又一个十字入口处,夜千陵停下了脚步,征询的目光落向宫玥戈,“我们,究竟该往哪一条路走?”   宫玥戈环视了一眼,道:“刚才,夫人走得这么快,为夫还以为夫人知道出去的路呢。”   夜千陵本是按着进来时的记忆一路往前走,可此时此刻,显然察觉出了不对。侧身,面对着宫玥戈,对着宫玥戈细细的挑了挑眉道:“夫君,为妻可没有你这般厉害。你既然作为夫君,一家之主,这个时候,可定要拿出个决定来才是。”   宫玥戈一恁,细细的咀嚼了一遍‘一家之主’这四个字,然后,深邃的黑眸凝望着自己面前的夜千陵,不觉闪过一丝缱绻柔光,引人深陷,“夫人,你心中,当真是这般想的?”   “什么?”   夜千陵似乎思路有些没跟上,一刹那,没明白过来宫玥戈的话什么意思。   宫玥戈不语,薄唇,似乎慢慢的敛起了一抹细小的弧度。平静的目光再一次审视了一下面前的这几条如出一辙的密道。而,正欲开口之际,隐约感觉到前方的那一条密道,吹拂过来一阵热风。黑眸微眯间,没有拿着‘绝世好剑’的那一只手,忽然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不给夜千陵任何挣脱的机会,拉着夜千陵就快步向着前方的那一条密道走去。   夜千陵不防,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急忙快步更上宫玥戈的步伐,边走边问道:“这一条路可以出去?”   “夫人不是说,为夫是‘一家之主’么?既如此,夫人听为夫的便是?”   夜千陵不说话。   两个人的脚步,在走出一段距离后,慢慢的放缓下来,而夜千陵,竟忘了从宫玥戈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密道的两侧,每隔数步便立着的火把,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映衬在墙壁上,如融合的水,难舍难分。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   夜千陵渐渐察觉到,宫玥戈似是故意挑热气传来的方向走。   此刻的他们,仿佛已经置身在了火炉之中。周围的空气,闷热的仿佛有十个太阳在炙烤着大地。   夜千陵身上的汗水,一个劲的顺着脸颊、颈脖、身体滑落,整一件衣服似乎都浸了水一般湿透,紧紧的贴在身躯上,难受的紧,也将那纤细的身躯,勾勒的越发凹凸有致。   宫玥戈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亦布满了汗水。   “宫玥戈,我们到底要走到哪里去?”夜千陵开始喘起粗气。身处的环境,让她有些快要坚持不下去。   宫玥戈握着夜千陵的手,五指相扣。一边,暗暗的将真气通过手心输入夜千陵的体内,微微缓解夜千陵身体的不适。一边,继续牵着夜千陵往前走,声音平静,道:“再坚持一会!”   夜千陵咬了咬牙!   两人,再继续往前走!   近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侧的石壁摸上去都已经炙热的烫人。其温度,哪里还是十个太阳炙烤大地可以形容的!   夜千陵一时间实在是走不动了,用力的甩开宫玥戈的手,忍不住蹲下身来。让她怀疑,若是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不会因为汗水流光、身体脱水而死。   “起来!”   宫玥戈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   夜千陵哪里肯起,若不是地面也一样的烫人,她想,她恐怕早已经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了。抬头,没什么好语气的皱眉道:“宫玥戈,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是,我现在告诉你,若是你还是要继续往前走,那么,你我就只能在此分道扬镳。”不行了,她必须立刻、马上往回走,不然,这一条命非丢在这里不可。   宫玥戈望了望前方的道路,火烤般的热气迎面而来。可,越是这样,越是吸引着他前往。上一次,在冀州城的古塔下得到的那一株‘血珊瑚’,属性至阴。而‘兵源城’的镇城之宝‘火珊瑚’,属性至阳。这一样东西,是他来‘兵源城’最重要的目的。先前,他还一直找不到进入‘火焱池’底下的方法,而按如今的热气来看,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要,一路走下去,他相信,定能到达那一个地方!   弯腰,直接将夜千陵从地上拉了起来。   夜千陵挣扎,但力气甚小。而一句话,在这个时候如一道清风拂过夜千陵的耳畔,“我背你!”   夜千陵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显的怔了一怔,片刻没有反应。   宫玥戈将手中的‘绝世好剑’递到夜千陵的手中,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在夜千陵的面前蹲下身来。   夜千陵手掌触到同样滚烫的剑柄,立即反应过来,急忙松开。那‘绝世好剑”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倒在了地面之上。为了掩饰,夜千陵连忙开口,维持着平静无波的声音将眼底的那一丝闪烁完美掩藏,道:“这把剑太重,我可拿不动。”   宫玥戈黑眸中闪过一丝什么,没有说话。   夜千陵看出来了,宫玥戈故意选择这一条路走,定是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他恐怕是断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先离去的。微微的思忖了一下后,审时度势,上前一步,弯下腰,双手手臂绕过宫玥戈的颈脖,整个人都趴在了宫玥戈的背上。   宫玥戈一手托着身后的夜千陵,一手拾起地上的那一把‘绝世好剑’,站起身来。背上的人,很轻很轻,根本不用费他什么力气。而身上这一具身躯原本的主人,虽说他当初那么狠绝的对待她,可,不管别人相信与否,事实上,当初他是有在暗中安排了人的,断不会让轩辕承玄真的动她。所以,当初他才能那么清楚的知道,背上之人绝不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小心混进庵堂,在池子中沐浴,然后游回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对付夜璟天,一切都与那一个善良的女子无关!   他不过是想要让夜璟天体会体会当日的一切罢了,他并未想要夺那一个女子的性命。可如今,虽明白自己不可能令背上之人相信分毫,可却未曾有半分的后悔。   不然,这世间又如何有一个她?   那一日,无法否认,从法场上的那一眼相见,她的一颦一笑,便已悄然占据了他的眼眸。   夜千陵趴在宫玥戈的背上。这样背的姿态,令她的心,微起一丝无法言喻的异样。模糊的感觉中,仿佛曾有那么一个人,一直背着她往前走。可是,任她如何的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一个人究竟是谁。   对以往的记忆,她都异常的清晰,清晰的仿佛可以如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回顾一遍,只是,每每回忆时,却也仿佛是在看别人的记忆一般!   她,似乎缺失了一样对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也无从去找回来。   “宫玥戈,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背人?”   安静中,莫名其妙的,夜千陵突然如此问道。而,话一出口,夜千陵自己先明显的怔了一下。   宫玥戈脚步不停,沉稳的步伐与坚实的后背都带给人一种安心感觉,清淡淡的几个字伴随着脚步声响起,“你是第一个!”   闻言,夜千陵微微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清楚地感觉到那一丝细微的异样似乎在不断地侵蚀着自己的心,令她忍不住就想要抵制。声音,倏然冷下来一分,神色亦是,“宫玥戈,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了!”   “这样快些!”   宫玥戈的声音中,似乎透出一丝不耐,令夜千陵别乱动。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最后,终是因为越来越热与使不上力气的关系,放弃了自己下来走,静静的趴在宫玥戈的背上,昏昏欲睡。   恍惚间,意识渐渐变得朦胧,夜千陵似乎看到了那一个善良的女子。   “你后悔么?”这一次,换成了那一个女子如一条毫无重量可言的白绫飘飞在半空中,夜千陵神色认真的对着她问道。   女子缓缓地抬起头来,容颜依旧、笑容依旧,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一个男人,他当初那么残忍的对你,不仅利用了你的感情,还害死了你。甚至,差一点害得你全家被斩。你难道真的不后悔当初的一切?你难道真的不恨他?”   夜千陵看着女子摇头,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连连追问。然后,看见那一个女子的身影如那一日一样,一块一块的破碎,烟消云散。   心中,猛然一惊!   夜千陵骤然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刷的一下掀起!   入眼的,是宫玥戈那一张丰神俊美的脸,以及,那一双黑眸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丝担忧。   当日,庵堂厢房之中,第一次见面。她望着他,他却看不见她。这一个男人,是她此生见过最为俊美的男人,比之风攸,比之慕容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伴随着那些的,都是那女子魂飞魄散的凄惨一幕。水中指尖的相触,她的记忆,她的绝望,她的悲恸,都清清楚楚丝毫不漏的传给她,令她简直感同身受。   那样的痛,连呼吸都痛彻心扉。令她从那一刻开始,便深深地恨上了面前的这一个男人!   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恨’,不知,该怎么说!   衣袖下的手,一寸寸收紧,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丝毫不自觉!   宫玥戈蹲在夜千陵的面前,担忧的唤了一声,见她悠悠醒来,忍不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自然,她眼底的那一抹恨意,他也尽收眼底,不发一言的站起身来。   夜千陵很快的恢复好情绪,一双眼眸如水平静,神色不漏。开始冷静的环视起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   只见,眼前是一个偌大的溶洞,空间甚是宽敞。头顶,有如冰棱一般的石头推体垂落下来,大小规则不一。而前方,有一块大型的圆状平坦石头,石头的四周环绕着一圈火红色翻滚的岩浆,衬得那一块圆石恍若一块厚冰漂浮在水中。初初估计,那圆石的直径绝不少于三米。再环顾四周,热气阵阵,远比之前的温度还高上了不少。整个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烤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夜千陵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身前宫玥戈的身上。同时,双手撑住地面,欲要站起身来。但,手掌心普一触到地面,那过高的温度就令她急急忙忙将手收了回来,止不住抬至唇边,吹了吹气。   宫玥戈听着声音,并没有侧头。一手,伸向夜千陵。   夜千陵望着面前伸过来的这一只手,略微的犹豫了一下。片刻,握住面前的这一只手,一个借力起身,之后,快速的松开。伸手,抚了抚自己略微褶皱的衣摆与衣袖,与宫玥戈并肩而站,望向中央的那一块平石。   “那平石里面,放置了‘兵源城’的镇城之宝,也就是慕容函郁要你来取的那一样东西。”静谧中,宫玥戈开口。声音,仔细听,显得有点说不出的冷淡。似乎,是想起来那一夜身侧之人与另一个男人之间的一幕幕。   夜千陵闻言,眯了眼望过去。她来此,可自始至终都并未真的想要为慕容函郁取什么东西。心中,暗暗思忖间,同样淡淡的道:“右相,你特意来此,莫要说是为了让我可以取走那一样东西。”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候,任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宫玥戈自己要那一样东西。   “当然不是。”   宫玥戈没有丝毫的掩饰,道:“是为夫要取走那一样东西。”   闻言,夜千陵红唇一勾,缓缓地笑了。侧身,面对着宫玥戈,眨了眨眼睛,语调温柔的道:“夫君,那需要为妻帮忙么?只要为妻做得到的,为妻定助夫君一臂之力。”   “这是自然!”宫玥戈颔首!   另一边,安静的石室内!   风攸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品着。忽然,清晰的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微微的震动了一下。凤眸一眯,低低的诅咒了一声:该死!   起身,手中的茶杯随意往地上一丢,快步的步出密室,一眨眼的时间便消失在了密道尽头!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六章      偌大的溶洞内!   宫玥戈运功劈向面前被一圈岩浆包围着的平坦圆石那一剑,并没有成功的将圆石劈开,而是致使了整个溶洞都震动了一下,恍若地震一般。   头顶,立即有碎小的石块,纷纷如雨滴掉落下来。   夜千陵站在一旁安全的位置,双手,高高抬起置于头顶,挡住头顶那不断掉落下来的石块。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面前面部线条轮廓微绷的宫玥戈。继而,止不住笑着开口揶揄,“宫玥戈,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想要劈开那一块圆石。”   一个月前,在‘火焱湖’,夜千陵捡了一块石子丢进去。可,那石子还没有落进湖中就融化了。而,反观此刻面前的这一块大圆石,竟可以安然至于岩浆之中。由此,亦不难看出这一块圆石的不同寻常。想来,宫玥戈也不可能没有看出这一点。而,就算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圆石,如此庞大的体积,想要劈开它,也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皱了皱眉。挥手,让夜千陵再退开一些。   夜千陵挑了挑眉,脚步,后退开去。   宫玥戈站在岩浆外围。刚才,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只用了七成的内力。此刻,运足了十成的功力在手中的‘绝世好剑’之上。但见,那剑身的周围,霎时如火焰般弥漫起一层淡蓝色的光芒。手掌,倏然收紧,五根手指的节骨处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一层白色。   瞬间的动作,手中的剑再一次劈向圆石。   空气中,一刹那,只听得一道异常凌厉的风声,一划而过。   下一刻,头顶的石块,霎如拳头般的冰雹砸落下来。再,放眼望去,只见那些落入圆石四周岩浆之中的石块,瞬间被岩浆融化。而再审视中央的那一块圆石,依旧是稳如泰山,毫发无损!   夜千陵置于头顶的双手,手背,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已然被掉落下来的石块划出了数道细长的口子。人也因为地面的大幅度震动而险些站不稳。急忙开口,对着宫玥戈道:“宫玥戈,没有用的,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炎热,再待下去,难保不会被蒸熟。而夜千陵也担心宫玥戈若再试几次的话,这个溶洞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直接坍塌!   “上一次,月公子交给你的剑法,你回去之后,可有认真的去学?”   宫玥戈浓眉一皱,将手中的利剑往地上一执,那半截剑身便瞬即没入了地面。侧头,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夜千陵一句。神色,罕见的严肃!   夜千陵闻言,思维一时间没有跟上,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许久,似是怎么也想不通宫玥戈怎么就突然将话题扯到那十万八千里去了。心中,暗暗思忖间,一眨不眨的望着宫玥戈,不动声色的试探性开口,不愿错过了他脸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变化,“夫君,你是如何知道月公子曾教过为妻剑法?”   “那剑法,是为夫交予月公子,‘拜托’月公子传授与夫人的。”宫玥戈平静回道。   夜千陵不觉微微勾了勾唇,笑着问道:“夫君,这是为何?”   宫玥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示意夜千陵走近他。   夜千陵走过去,在宫玥戈的面前停下脚步。宫玥戈继而示意夜千陵望向面前的那一块大圆石,道:“此圆石,它有一个名字,名叫‘镇圆’。里面,封存了‘兵源城’的镇城之宝、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火珊瑚’。想要劈开它,绝非易事。而为夫‘拜托’月公子传授夫人的那一套剑法,名为‘沣潋’乃是男女双练之剑。若是男女双方能够做到心灵相通,那么,双剑合璧之时,功力能瞬间提升不下二十倍!”   “夫君,你该不会那个时候就已经算到今天这一幕了吧?”   夜千陵听完宫玥戈的话后,脸色,一点点的僵硬住。唇畔的那一抹笑,亦变得好生勉强。心底,一时间真是恨不得硬生生撕了面前这个该死的男人口他,竟在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今天了。   宫玥戈没有否认,侧身,手,亲昵的抚摸上夜千陵的长发,望着夜千陵,温柔道:“夫人,‘镇圆’不同于一般的石头,数百年来亦没有人能够成功的将它劈开,为夫这般做,不过只是想要有个万全的保障而已!”而依眼下的情况看来,他独自一人,确实没有办法将这一块石头劈开。   夜千陵缓缓垂下长睫,微微沉思。看来,自己这一趟‘兵源城’之行,也绝对有宫玥戈的算计在里面。这个男人,心机之深,着实有些可怕。   片刻!   夜千陵长睫一掀,一双明眸皎皎如月,浅笑对上宫玥戈那一双深谙的黑眸,轻轻地耸了耸肩,淡淡开口道:“夫君,为妻愚笨,可真没有练武的天赋。那些剑法,有些过于高深莫测了点。为妻回去之后,一直未曾练过。基本上,都已经抛之脑后了。”此话不假,夜千陵回去之后,确实没有怎么认真的练过。至于其中的原因么,倒不是此刻说的这个,而是她对那一份剑谱、对那一个人,始终持着怀疑的心态!再说,她可不认为自己能与宫玥戈做到心灵相通!   宫玥戈没有揭穿夜千陵的话,语气,变得越发柔软道:“夫人刚才说,只要为夫需要,定住为夫一臂之力!”   夜千陵勾唇而笑,笑不染眸,“夫君,那也要看看为妻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才行。”   宫玥戈垂眸而视,一双幽深无垠的瞳眸泛着一丝异样的光芒,璀璨胜日月星辰。扶在夜千陵发丝上的手,往下微微落一分,隔着那一头青丝抚在夜千陵的颈脖上,致使夜千陵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眼睛,“夫人,只要你真心想帮为夫,那从现在开始重新学,为夫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为夫绝对相信夫人的能力!”   夜千陵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这一双黑眸,一瞬间,几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黑眸内倒映的自己,止不住片刻的怔神。旋即,急忙侧开视线,勾唇笑出声来,脱口反问道:“一个时辰的时间?在这里?”音落,挑了挑眉,衔接道:“夫君,玩笑也不是这般开的!”   宫玥戈神色认真,“夫人,你觉得为夫是在开玩笑么?”   “……”   “夫人,刚才的动静,相信‘兵源城’的城主马上就会赶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到时候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呢。再说,夫人觉得放过了这一次机会,可还会有下一次?”   “……”   夜千陵自然清楚地知道,若是错过了今天这一次机会,那下一次就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进入这里了。只是,要一个人在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学会一套剑法,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不可能之事。虽然,她之前已经将整一套剑法牢记于心。另外,嘴上说帮,心里又岂真是这般想?   似有似无叹息道:“夫君,为妻确实想要帮你。但夫君的要求,也真是太难为为妻了,为妻恐怕是不行!”   “万事,试过才知!”   宫玥戈语音依旧,似乎对夜千陵充满了信心。   夜千陵暗暗的磨了磨牙,最后,迫于空气中的那一股无形的压力,浅浅一‘笑’,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试试’。   悠长悠长的密道之中!   一袭妖冶的红衣向着溶洞的方向快速赶来。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翩翩然立在了溶洞的洞口,红色的衣摆在其身侧微微的晃动,慢慢趋于平静。高大挺拔的身躯,背后的火光将他的身影长长的投射进洞内。一瞬间,几乎遮蔽了洞内近一半的光线,令整个溶洞都陷入了半明半暗的阴影之中。   宫玥戈淡淡的望过去!   在宫玥戈手把手的教导下苦不堪言、心神不集中的夜千陵,也立即向着洞口望去。然后,停下了手中使出一半的招式,将手不紧不慢的收回来。对着宫玥戈微微挑眉,隐藏着一丝幸灾乐祸道:“夫君,看来我们今天是拿不走那一样东西了。”   “那可未必!”   宫玥戈无视洞口出现之人,撩起自己的白色衣摆,为夜千陵亲昵的拭了拭额上串联成线的汗渍。再吐出的两个字,带着说不出的严厉,容不得人说一个‘不’字,“继续!”   夜千陵无奈的抿了抿唇,无音低咒了一声。   风攸站在洞口处,双手环胸,好整以暇望着洞内的一切。忽然,凤眸一眯,眸中尽是凌厉,薄唇,轻轻地溢出两个字:沣潋?   夜千陵闻声望过去,没想到风攸竟也识得这一套剑法。   四目相对!   夜千陵一眼便望进了那一双魄异的凤眸眸底渐渐凝聚而起的那一丝阴翳。飘逸而不失迅快的动作,不觉顿了一顿。那么多年,她还真的很少看到这个样子的风攸。   下一刻,只听安静的空气中,徒然传来了一道凌厉的风声!   一块石子,向着夜千陵迎面而来!   宫玥戈衣袖一排,轻轻松松便使得那石子原路返了回去,目不斜视,对着夜千陵道:“继续!”   音落,只见洞口的那一抹红衣幻化为了一道红色的流光,瞬间进入了溶洞。一刹那,几乎是立在了夜千陵的面前。手,直接向着夜千陵而去。   宫玥戈神色淡然无波,在风攸的手即将要触到夜千陵的那一刻,才伸手挡开!   一眨眼的时间,两个男人站在原地未动,却已交手不下十招!   夜千陵聪明的快步退开身,她可不想因此而受伤。   “宫丞相,‘火珊瑚’乃是‘兵源城’的镇城之宝,你可知盗走它的后果?”风攸一边出手,一边开口。利落而迅疾的动作带出一丝杀气,平稳的声音蕴着一股低压!   一时间,溶洞内的空气,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凝结住!   宫玥戈微微勾唇,“风城主,此‘火珊瑚’对宫某至关重要,宫某势在必得。若是风城主愿意忍痛割爱,宫某他日必当‘重谢’。如若不然,就恕宫某得罪了!”   音落,空气中的凌厉风声不绝于耳!   两个人,伯仲之间,胜负难分!   夜千陵看着,脚步,不动声色的向着洞口的方向移去。   宫玥戈余光瞥见夜千陵的举动,略一皱眉,一掌袭向风攸的同时,也一掌击向了洞口上方的岩石。   刹时,只见洞口上方的岩石,大面积的坠落了下来,全部堆积在洞口下方的地面上。须臾间,便将半个洞口严严实实的挡住,扬起漫天碎石尘土,逼得夜千陵不得不立即将脚步收回来。   夜千陵忍不住用手捂唇,低低的咳嗽了一声。而后,看着面前一半被石块挡住的洞口,恼怒的回身瞪向宫玥戈,却触到他甚是凌厉的一眼,带着严重警告的意味!   风攸则趁着宫玥戈分神之际,一掌袭向宫玥戈的心脏。   宫玥戈快速闪躲开。   夜千陵看着洞内再次无暇顾及她的两个人,心中暗暗思忖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爬出洞口,快速离去?若是,有办法将宫玥戈与风攸两个人一道困死在这里……   这般想着,夜千陵一边撩起衣摆,一边再次向着洞口走去。   风攸余光看着那一抹攀爬着石块的身影,犀利的凤眸看透她心中那一点心思。红色的衣摆一挥,那迎面而去的劲道便再次击落了洞口上方的石块。   夜千陵猛然抬头,看着头顶掉落下来的石块,连忙松手后退。   然,不想,一脚踏空,顿时一个踉跄。   待,好不容易站稳之时,只见眼前一排大石滚滚而来。   夜千陵一时间被迫着连连后退,在经过插在地面上的那一把‘绝世好剑’时,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反应灵敏的一个翻身跃起,让道给迎面滚来的石块,令石块先滚过去。   可,落地之时,却一脚踩在了地上一块圆形的小石子上。身体,顿时抑制不住的向后跌去!   而身后,乃是滚滚岩浆!   心,霎时一紧。夜千陵急忙想要停下脚步,但那一股子惯性,岂是那么容易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宫玥戈看着,心中立即一忧,顾不得对付风攸,身形一晃,便迅疾向着夜千陵掠去,与千钧一发之际,将夜千陵带入自己的怀中,身体,隐约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轻颤。下一刻,双足踏地,又立即足尖轻点地面一个折身,险险闪躲开身后追来的那一掌。   夜千陵几乎可以说是死里逃生,身体,一时间紧紧地倚靠在宫玥戈的怀中,深深地喘一口气。而刚才,她虽未落入岩浆之中,可那么近的距离,后背与双足,仿佛被炼铁的火烤了似的。疼痛,蔓延过全身,令全身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赤红色。   “夫人,今日为夫若是拿不到那一样东西,那么,夫人你也别想离开这里!”   宫玥戈在岩浆的另一边放下怀中的夜千陵,吩咐夜千陵继续练刚才的剑法。而他的话,并不是恐吓,夜千陵知道,宫玥戈绝对是说真的。   再次双足踏地的夜千陵,用最快的速度平复了那一阵徐乱的呼吸,看着对面那整个被封死的洞口,不觉一阵无力!   似乎,依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听宫玥戈的话,便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风攸看出了那一套剑法,自然不可能让夜千陵再练。再说,那一套剑法需要男女双方心灵相通。若是夜千陵真的练成,最后与宫玥戈双剑合璧,那么……凤眸,一闪而过一道令人浑身战粟的冷冽。一瞬间,竟是令火洞炙烤一般的洞穴都硬生生冷下来不下三分,让人忍不住颤抖!下一刻,一袭红衣翩然落下地来,站在宫玥戈与夜千陵两个人的对面。三个人之间,隔了岩浆与那一块圆石。旋即,衣袖下的那一条红绫一挥,卷起地上数块石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对面的两个人。   宫玥戈伸手一拉,将身侧的夜千陵带到自己的身后,再挥袖挡开。   而风攸,已在这一眨眼的时间双手平摊,令地上碎小的石子全部纷纷浮了起来,飘飞在半空中。然后,双手一合再迅即向前一挥。那半空中所有的石子,便如密集的暗器飞射向对面,颗颗都带着鹤唳风声!   一眼望去,恍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席卷而来!   宫玥戈倏然运力,与不可思议中,致使那迫近的石子瞬间停在了半空之中,如一道静止住的雨帘!   夜千陵缓缓地侧开一步,从宫玥戈的身后出来,静静望着面前的情况,知晓宫玥戈与风攸两个人是在拼内力。心中,不由思量,不知道风攸何来这么高的武功?也不知道两个人最后究竟谁会获胜!   “夫人,那一套剑法,可要为夫再亲自教你一次?”   宫玥戈斜了一眼身旁观看者心态的夜千陵,出口的声音,显得说不出的冷冷淡淡。而隐藏着的那一丝弦外之音,夜千陵又如何听不出来。于是,凝眉,开始在脑海中细细的回顾了一遍那一整套剑法。然后,根据那一日崖底‘月风华’与刚才宫玥戈教的,在表面看上去‘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洞内习练了起来。   风攸眯眼看着对面,深深地皱眉。忽然,一个撤力闪身,令半空中的石子全部飞射进了自己身后的石壁,在以闪电般的速度瞬移来到了对面。   宫玥戈档住风攸的招式,并且,故意逼得风攸退开身,给夜千陵留一个不受打扰的空间。今日,‘火珊瑚’他是势在必得,绝容不得空手而归!   两个人的实力,奇虎相当!   或许,严格来说,是宫玥戈微胜一筹。但,由于体内毒素的缘故,并没有谁趋胜!   半空中,风攸一手挡开宫玥戈的招式,一手吸过地上的一块石子,迅猛的袭向对面的夜千陵,意在打伤夜千陵。瞬即,力道一转,拖住宫玥戈的身形,令宫玥戈脱不开身,无法上前相救。   夜千陵听着空气中传来的那一道凌厉风声,反应敏捷的一个后仰身闪躲开。不过这一片刻的时间,那身形步伐与速度,明显提升了不少。   风攸再一蹙眉,一掌打落头顶垂落下来的一条椎体石棱,运了内力再袭向夜千陵。   夜千陵空有招式,却没有内力,闪开之际,那边巧妙脱身的风攸已逼近眼前。两人交手,夜千陵显然不及风攸,焦急却不失冷静的目光,落向后方的宫玥戈。   宫玥戈飞身而来,命夜千陵后退。   风攸一掌对上宫玥戈,浑厚的内力立即在偌大却有限的空间内肆意波荡开来,令夜千陵的衣摆倏然直立飘飞而起,并且,胸口猛然一阵闷痛。同时,风攸缠在手中的那一条红绫飞射而出,越过宫玥戈的肩膀,如一只利箭击向宫玥戈身后的夜千陵。   夜千陵一惊,飞快后退。但后方,乃是可以融化世间万物的岩浆!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顾不得受伤,用手一把扣住了眼前迎面而来的那一条红绫,借着红绫的力道反身一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翩然弧度,成功的越过了身后那一圈足足有四五米宽的岩浆,落在了岩浆包围的那一块圆石之上!   火烤一般的热气,瞬间围绕四周,而脚下踩的圆石,更是如一个炼烤的火堆!   宫玥戈立即回头望去,见夜千陵平安无事才微微放下心来。但体内的毒素,在这长久的交手后,越发侵入他的身体,渐渐无法控制。   夜千陵轻轻地抚了抚胸口,继而,缓缓蹲下身来,仔细的检查起脚下正踩着的这一块大圆石。灰黑色的石面,光滑如上好的玉,有别于一般石头。手,普一触上去,便立即飞快的撤离。但,尽管如此,指腹上还是烫出了一个大大的水泡。   头顶的石块,因着宫玥戈与风攸的交手而不断地坠落下来。   那一块块如冰棱一般的推石,也开始有了裂开的迹象,微微松动起来。整个溶洞,隐约显现出了一丝坍塌的迹象!   忽然,头顶一大块推石坠落下来。   夜千陵闻声快速抬头望去,旋即,脚步连忙后退。一刹那,几乎站在了圆石的边缘。而这,才不过只是刚刚开始。   眸光流转间,夜千陵冷静的挥出手中的红绫,巧妙的勾住头顶上方一块凹凸不平的椎石,一个借力跃起,欲要跃上外围。   然,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方与宫玥戈交手的风攸,忽然划过来一道劲力,直接割断了夜千陵手中的那一条红绫。   于是,半空中的夜千陵,便猛然坠了下去!   低头,望着底下翻滚的岩浆,夜千陵的心,顿时提到了顶点。火光电石间,身子与半空中镇定的飞疾一侧,致使右手率先触到被岩浆包围的滚烫大圆石,再一个使力,让整个人都落倒在了圆石之上。   这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那滑落大圆石的一角衣摆,落在岩浆之中,一瞬间被岩浆融化。   不断坠落下来的推石,落在岩浆之中,融化时升腾而起一股白气。炙热的气体,全数沸向趴在大圆石上、靠近岩浆的夜千陵,以及,夜千陵的眼睛。   顿时,夜千陵的双眼,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忍不住痛呼一声。   宫玥戈心下一紧,一个飞身掠去,一手带起大圆石上的夜千陵,再带着夜千陵跃过岩浆,一个空翻立了洞口方向、‘绝世好剑’的旁边!   担忧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哪里伤到了?”   夜千陵根本已睁不开眼睛,那一股子如尖针硬生生刺入双眼的疼痛,刹那间蔓延过全身每一个细胞。而刚才整个人落在大圆石之上,那大圆石上烫热的温度让她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像是被火烤了一样,通红一片。甚至,肌肤上还起了一层大大小小的水泡,就连脸上也是。   惨不忍睹!   宫玥戈轻轻地触手上去,换来面前之人浑身剧颤,连忙柔声安抚道:“没事了,一定会好的!”   夜千陵没有听宫玥戈说了什么,也再没有那个心去听什么。双手,反紧紧地握住宫玥戈的手。手心的颤抖,一时间怎么掩也掩饰不住,急切的对着前方开口,“眼睛,我的眼睛!”   容貌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睛!   夜千陵的心中,一刹那,已是从未有过的慌乱,慌乱一片!   若是自己以后都再也看不见了,夜千陵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宫玥戈闻言,立即望向夜千陵的眼睛。只见,那一双眼眸紧紧地闭着,长睫在眼帘处一个劲的轻颤不停,渐渐的带出一丝浅浅的水汽。周遭,通红一片。心,忽起一丝不安,轻轻地诱导道:“来,不怕,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我!”   夜千陵也想睁开,可是,不行!怎么也不行!双手,越发紧的扣住了宫玥戈的手。双手的指尖,一时间几乎深深地扣入了宫玥戈的肌肤。十个手指的指甲,带出宫玥戈肌肤上丝丝缕缕的鲜血,语音急慌,神色急慌,“怎么办?怎么办?”这一刻,夜千陵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潜意识的向宫玥戈寻找了依靠!   宫玥戈长臂一伸,将夜千陵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低谙的嗓音融着微沉,“莫怕,一切都有我在!”   对面的风攸看着这一幕,凤眸,慢慢的眯了起来。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的怀中,熟悉的男子气息萦绕着她周身,莫名带给她一丝异样安心的感觉。过于徐乱的心跳,慢慢的趋于平静。心底那一股席卷神经的害怕,硬是压制到了角落深处。在眼帘处抑制不住越集越多的水汽,渐渐化为泪滴,顺着两旁的脸颊滑落。   片刻!   一丝光线,隐隐约约映入了被泪水洗刷过的双眼!   夜千陵心中顿时一喜,连忙退出宫玥戈的怀抱,将双手置于自己眼前。   下一刻,那一双布满了红色水泡、难看到甚至有些恶心的手,便朦朦胧胧的映入了夜千陵的瞳眸。   于是,欣喜的笑,不觉一点点迎上了夜千陵的脸!   一切,原来是虚惊一场!   宫玥戈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儿,她那满脸大大小小的水泡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恐怖,致使着她的笑容看上去也是分外难看丑陋。但他心中,却无半丝厌恶。有的,只是心疼。以及,只想将她好好珍藏,再不让她受半分伤。心底的那一丝微动,从来与容貌无光!   另一边的风攸,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一如那之前的担忧一样,不易被人察觉!   夜千陵随着视线的恢复而渐渐地完全镇定了下来。半敛的目光,冷静的环视起眼前这昏昏暗暗的溶洞。知晓今夜不杀了风攸,便拿不到宫玥戈所要的那一样东西。而拿不到那一样东西,就无法出去。那未知的危险,就不知道还暗藏了多少。而她心中,亦是想要杀风攸的。   无形中,有一样东西,夜千陵与宫玥戈已经站在了同一线上!   手,隔着衣袖覆上地上的那一把‘绝世好剑’剑柄,猛然一个使力,便将利剑给拔了出来。目光,落在对面风攸的身上,面无表情的对着宫玥戈道,“夫君,你我联手除去他,如何?”声音,几乎冷到了人的骨子里去!   宫玥戈不语!   对面的风攸,则淡淡地笑了,“陵陵,你可以试试!”   音落,身形一晃便掠过了隔在中间的岩浆与大圆石,立在了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手中的剑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倏然出手,脚步一个利索的横扫,上下同时进攻风攸。再次对着宫玥戈道:“宫玥戈,你还等……”什么……语才出一半,一边的宫玥戈也已经出手。   三道身影,立时交缠在了一起!   这是夜千陵与宫玥戈首次联手,但由于目的一致,于是,出奇的默契!   风攸一时间竟被迫着节节后退。面色微沉,凤眸微眯,身形再快如闪电一晃,霎如一只翩飞的蝴蝶飞速向后掠去。   夜千陵双手紧握手中利剑,与宫玥戈在半空中交汇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隔着遥远的距离一剑挥向风攸。宫玥戈在夜千陵手中利剑落下去的那一刻,一个转身来到夜千陵的身侧,运足了内力的手覆上夜千陵的手背,与夜千陵一道掌控着手中的利剑!   霎时,溶洞内狂风席卷!   那落下去的剑,倏然扩展层层虚像,如滔天巨澜斩落下来!   风攸心中一惊,立即欲要闪身撤开,但奈何那锋芒的剑气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令他根本无处闪躲。下一瞬间,身体重重的撞在了身后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再重重的落地,伏在地面上,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顿时带上了一丝狼狈。   而刚才,风攸向后掠退,那,落下的那一剑,自然也斩落在了岩浆包围的大圆石上。   刹时,只见坚如磐石的大圆石,被硬生生一劈为二,从中间开出一条直缝。然后,那直缝越来越大,待足足有一手掌宽度时,一块血红如岩浆颜色的珊瑚状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飘立在半空之中。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光芒,将整一个溶洞照亮。   宫玥戈心中不觉一喜,足尖轻点地面一跃,便取过了半空中的‘火珊瑚’。   整一个溶洞,早已经因为刚才那一剑而地动山摇起来。头顶的椎石,一块接一块的坠落。而四周壁面上的石块,也是接二连三的滚落下来。至于,挡住洞口的那些石块,更是如一面镜子砰然一破。所有的石子,七零八落落了一地。   “你们……”   对面的风攸,双手撑着颤动的石壁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的两个人!   夜千陵冷冷一笑。没想到,风攸也有今日!就要,再挥一剑,直接夺其性命。但不想,落下去的剑,却被一只手给牢牢地扣住,动荡不得。   疑惑望去,是宫玥戈。   宫玥戈薄唇微抿,示意夜千陵望向前方的岩浆。   只见,一劈为二的那一块大圆石,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被四周包围的岩浆融化。而那些不断落入岩浆中的石块,更是转瞬间被吞噬的渣点不剩。   岩浆的液面,在飞快的上涨!   渐渐地,如水池中的水,蔓延出来。所过处,万物尽毁!   宫玥戈阻拦着夜千陵,将手中的‘火珊瑚’快速收入衣袖下。面色沉凝,冷静的道:“这一个溶洞,马上就要坍塌了。岩浆融化了石块,浆液会越聚越多,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说着,头顶密密麻麻掉落下来一排石块!   宫玥戈拉住夜千陵的手,眼疾手快将夜千陵往自己这边一拽,成功的躲过。   那坠落下来的石块,便纷纷落在了夜千陵的脚边。风声,自她耳边划过。扬起的尘土,覆着在她的身上。   “走!”宫玥戈紧紧地拉着夜千陵手,不等夜千陵应答,飞快的就向着洞口的方向走去。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两人便消失在了洞外。   夜千陵被宫玥戈拉着,后退着离去。洞内的那一袭红衣,在瞳眸中的缩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被密集如暴风雨般疯狂坠落的石头遮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夜千陵的错觉,她似乎隐约在最后一刻看到那一袭红衣对自己不紧不慢的开了开口。那唇形,似乎组合成一句话:陵陵,你可知,我为何知道你的下落,却从未曾去找你么?   夜千陵心中,霎时不安突起。可待要仔细看时,却已是什么都没有!   应是自己看错了!   风攸,他今日必死无疑!   心中,这般想着,夜千陵便忽视了那一丝不安,旋即,一个转身,与宫玥戈一道飞速离去!   身后,坠落的石块落在岩浆之上,被岩浆融化了之后,立即演变成了岩浆。继而,与岩浆一道融化其他的石块。蔓延过处,所有的石块,皆转化为岩浆。最后,暗红色的滚滚岩浆,如浓稠的液体,向着密道流来。   夜千陵感觉身后越来越热,回头望去,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莫要回头,走!”   宫玥戈拉着夜千陵的手,加快脚下步伐。   夜千陵使足了全力的拼命奔跑。忽然,脚上踩到一块不平的石子,脚腕一扭,直直向着地上跌去。而,那还握在宫玥戈手中的手,仍旧被宫玥戈危前拉着。以至于,最后,致使夜千陵整个人都狠狠地扑倒在了地上。率先着地的双膝,被不甚平坦的地面毫不留情的划伤,溢出来的鲜血刹那间染红衣摆。而那浑身的水泡,更是因为这一跌大部分磨破,疼痛瞬间蔓延过四肢百骸!   宫玥戈急忙停下脚步,折回身来,“如何?”   夜千陵紧咬着牙,已经说不出话来!头,往后望去,那滚滚而来的岩浆,离她与宫玥戈已不到三米的距离。   宫玥戈弯腰,直接将夜千陵打横抱起。好在密道宽敞,同时容纳三个人并排而行亦不显拥挤。所以,抱着夜千陵而行,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夜千陵双手搂紧了宫玥戈的颈脖,头伏在宫玥戈的肩膀上望着后方。此刻,只要落后三步,他们便会被岩浆吞噬,尸骨无存。心下,既颤抖也带着一丝害怕,呼吸微微徐乱,可口中却是平静的道:“宫玥戈,你扔下我,自己走吧!”   “说什么傻话!”   宫玥戈闻言,越发抱紧了怀中的夜千陵,步履生风。平稳的声音,坚定一如神色。   “宫玥戈,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们两个人都要葬身在此不可。扔下我,你自己一个人速度就会快起来,或许,能活着离开这里!”夜千陵惨不忍睹的脸,被身后的岩浆照亮,但那一双眼眸,却严严实实的掩盖在长睫之下,看不出半分光芒。同时,手,悄然掩藏住了一根泛着不同寻常蓝光的淬毒银针。   “你无需说这样的话,我绝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宫玥戈当然清楚地知道怀中之人此话并非真意,而是意在试探自己。而自己,又怎么舍得丢下她?   夜千陵闻言,指尖的银针悄悄地收回去半分,竟是带着一丝笑意道:“那我们就只能全部葬身在这里了。”   说话间,身后的岩浆已经离了不到两步的距离。   “有我在,断不会让你有事。”   宫玥戈声音依旧,并没有因为身后迫在眉梢的危险而又半分的起伏变化。   夜千陵心中,不由突如其来一丝微动。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但却是抓不住、看不清,亦参不透。搂在宫玥戈颈脖上的手,越发紧了一分。面容,神色不辨!   一时间,悠长悠长恍若永无止境的密道之中,便只听得那越来越快的脚步声,以及,石块融化的声音。   也不知道具体跑了多久!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堵石墙,挡住了所有的去路!   宫玥戈面色一沉,深深地皱了皱眉。再回头一望,继而,快速的上前。手,冷静的在石壁上拍了拍。旋即,薄唇忍不住微微一勾,一个翻身跃起,令身后在须臾间已经追到脚跟处的岩浆蔓延而过,融化了面前挡住去路的石门。而后,身形在半空中一个翻转,落在流淌的岩浆前方,继续快速的向前而去。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条通往上方由石头打造的阶梯!   宫玥戈微微思忖间,便抱着夜千陵踏上了阶梯。生与死,便赌上一赌。若是上方可以出去,那便是生。但若无法出去,那便已无退路!   夜千陵的心,跟着紧张了起来,搂住宫玥戈颈脖手,指尖不自觉搅起宫玥戈衣领的衣服。   宫玥戈三步并作两步的踏上阶梯,而脚下踏过的阶梯,瞬间融化在身后的岩浆之中。每一次,衣摆都是险险的在岩浆的上方近半寸处掠过。   夜千陵望着,心,七上八下,忍不住催促,“宫玥戈,你倒是快一点呀!”   宫玥戈不语,速度越发加快!   不一会儿后,终于,岩浆维持在那一个平面上,再向着四面八方流去,不在涌上来。   夜千陵险些从喉咙中跳出来的心,刹时落了下去。头一低,下颚落在宫玥戈的肩膀上,一个劲的不停喘息,浑身的汗水似乎是刚从水中爬出来。   宫玥戈抱着夜千陵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后背。手,揉了揉夜千陵的长发,无形中,如在安抚一个害怕的孩子,轻轻地道了一句,“莫担心,有我在,我们,一定能够出去的。”   夜千陵没有说话,在慢慢的平复呼吸。   一阶又一阶的阶梯,也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只见阶梯的尽头出现了一石壁,挡住了去路。   宫玥戈将怀中的夜千陵轻轻地放下来,令夜千陵后退两个阶梯。之后,细细的找寻起来。忽然,也不知道触到了哪里,头顶的石壁轻微的震动了一下,掉落下来点点尘土,再慢慢地向一侧移动,开出一个方方正正可容人通行的口来。   宫玥戈率先出去,再回身,将手伸向夜千陵。   夜千陵握住,借力往上爬。当,终于爬出来后,发现自己与宫玥戈正身处在一个异常狭小的洞穴之中。一缕光线,自洞口折射进来。   “我们出去!”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弯下腰,带着夜千陵向着洞口走去。   当,步出洞口的那一刻,朝阳的第一缕光线普照全身,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浑浊全部倾吐出来,感叹生命之美好,感叹自己还幸运的活着。   宫玥戈亦浅浅的笑了笑,迎着朝阳的笑容如诗如画,美得简直绚人眼球!   片刻!   “夫人,与为夫一道回‘闾国’,如何?”   宫玥戈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夜千陵,柔声而言。漆黑的双眸,明媚的阳光在其上面镀上了一层流金色彩,璀璨夺目流泻一地,缱绻柔光似水温柔。   闻言,夜千陵脸上的神色微微僵硬,退开了一步。所有暂且抛到脑后的东西,一下子全部回来。长睫,缓缓的敛下,遮住一双眼睛。   “夫人,你可是不愿?”宫玥戈轻声问道。   夜千陵依旧没有说话。   宫玥戈不由的上前了一步,手,握上夜千陵的手。那亲昵的举动,仿佛已经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而后,将夜千陵的手,轻轻地置于自己的心口,认真道:“夫人,当日,你说你‘输’了。但,输的人又何止你一个。往事已矣,过分追究亦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你我各退开一步,你随为夫回‘闾国’去,如何?”   夜千陵还是沉默,险些让人以为她是哑巴,不会说话。脚步,再退一步。手,微微使力欲从宫玥戈的手中抽出来。   宫玥戈不放,眉宇一皱,“夫人,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夜千陵侧开头,目光落向遥远的他处。凝沉的神色,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人,一时间就这样僵持着!   天际的太阳,在辽阔无垠的蓝天一点点的偏移弧度!   许久许久,宫玥戈终是似有似无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夜千陵的手,不再逼夜千陵,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夜千陵点了点头,步伐微快宫玥戈半步。所有的神色,丝毫不为落后的身侧之人所知。   在走了一会儿后,夜千陵看见了前方的那一个‘火焱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竟是身处‘兵源城’的城北。脚步,一刹那停了下来。心中,猛然想到什么。   宫玥戈疑惑,也随之停下了脚步,问道:“夫人,怎么了?”   夜千陵低垂下头,心中,竟是一番前所未有的挣扎。最后,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就伸手指了指‘火焱湖’边缘唯一的那一朵雪白色不知名小花。真的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竟还会有花存活,轻轻如罂粟道:“你能将它摘来给我么?”   宫玥戈一怔,细细的看了一遍面前的夜千陵。然后,抬步向着‘火焱湖’走去,弯腰,修长如玉的指尖折断那一朵花的茎干,再起身,转过身来。   然,不想,就在他摘花的那一刻,后方的夜千陵便已经走上前来,无声无息的立在了他的身后。   他将手中的花,递过去。   夜千陵伸手,触上宫玥戈手中那一朵花的指尖,带着一丝轻不可查地颤抖。然后,在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反手用力一推,毫不留情的就将宫玥戈推向了身后的‘火焱湖’。   宫玥戈猝不及防,脚步后退。而他,站在‘火焱湖’的边缘,这一退,自然一脚踏空。   黑眸中的那一丝不可置信,在天际直射下来的阳光下,骤然映入夜千陵的眼睛。夜千陵蓦然回神,手,近乎是本能般的向着宫玥戈伸去。但最后,却又极快速的收回。眼下的这一切,不是一早就设计好了的么?那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犹豫不决?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要……目光,落向自己刚才伸出去的那一只手,自己,难不成是想要救他?立即将手,负于身后!   ——夜千陵,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夜千陵,你难道忘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了么?   ——夜千陵,你不是一直想要杀他的么?!   ——夜千陵,……   夜千陵的心,一时间混乱至极。脑海中,全都是一些不该有的画面。那些画面,全部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不应该的,绝对不应该的,于是,为了才蝴什么,冷漠的话语,脱口而出,“宫玥戈,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么,愚蠢的男人?”   那一日的那一句话,她改了两个字,再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他!   “……”   后退、脚步踏空的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夜千陵,任由自己的身体如一只折了翼的蝴蝶往后倒去!   “宫玥戈,对你,我从始至终都只有厌恶。你可知,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浑身上下有多难受?”不仅话语声音中将这一股厌恶毫不掩饰的展现出来,就连神色上也是毫不掩饰!   “……”   宫玥戈倾倒的身体不断地向下坠去。从下往上望着湖畔边的那一个人。天际的刺眼的光线将她的脸打得模糊。她的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恍若一把锋利至极的剑,狠狠地、毫不留情的刺向他的心口。明知道不该信她的话,明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的信了那么一分。   是的,并没有全信,只是微微的信了!   可,即便如此,这一刻,也伤的宫玥戈遍体鳞伤!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何为‘心痛’!   夜千陵站在湖畔,负手而立、冷眼旁观的神色,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冷酷无情与残忍狠绝。从唇角吐出来的声音,更像是经过了严冬冰雪的冷冻,“宫玥戈,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利用你杀了风攸。如今,风攸已死,那你已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也是该算一算你我之间这一笔帐的时候了。”   “自始至终,你当真未曾有对我动半分情?”宫玥戈一字一顿问道。   “没有!”   夜千陵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   宫玥戈黑眸倏然一眯,手一吸,便将湖畔的夜千陵给吸了下来。   夜千陵不防,猛然坠落。炙热的高温便刹那间扑面而来,低头望去,那越来越近的岩浆,致使心跳一瞬间的停止。下一刻,身体落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被一双手紧紧地抱住,几乎是伏在了那一个怀抱之上。   宫玥戈面部线条紧绷,丝毫不顾身下临近的危险,近距离的望着自己身上的夜千陵,再望着夜千陵的那一双眼睛。两个人的长睫与长睫,一时间几乎都触碰在了一起。似乎是想要看进夜千陵的眼底深处去,毫无起伏的音调再问,“刚才的话,当真?”   夜千陵神色愤恨,出口的声音,似千年不化的寒冰,“自然是真,宫玥戈,没想到你也有如此愚蠢的时候。”   宫玥戈没有理会夜千陵的嘲讽,又一次问,“真的半分情也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这一双眼睛,恼恨的神色也不知道究竟是针对宫玥戈,还是针对自己。恨自己意……竟会……   宫玥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眸底深处的那一丝黯然,被眼帘遮盖。   而所有发生的一切加起来,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可,就是这一眨眼的时间,两个人坠落,宫玥戈垂落下去的衣摆,边缘已触上了底下的岩浆,与底下的岩浆已不超过半人的距离。炽热的高温如火在下方炼烤,浑身的疼痛,却不知究竟痛在身,还是痛在心,“好好好,算你狠!”   一句话,脱口吐出,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感情,难知难知!   夜千陵再次临近这样的高温,浑身磨破的水泡泛起难以言喻的疼痛。听着宫玥戈的话,再侧目望去,恰见他猛然睁开了那一双紧闭的眼睛,浓长的睫毛一瞬间几乎从她的脸庞划过……   身体,微微一僵!呼吸,蓦然一窒!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七章      简陋的梳妆台前!   夜千陵一层一层小心翼翼的绕开脸上的白纱。那一日,她出了‘兵源城’后,便陷入了城外官道上巧心布置的那一个迷阵之中。继而,陷入了官道旁边的这一座小山上。   也不知道究是谁,又意欲何为,竟在官道上摆了这样一个迷阵。   但,这一个迷阵,却也只是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勉强困住了夜千陵而已。   夜千陵若真的想要离去,并非什么难事。只是,事后仔细的想了一想,并不能断定这一个迷阵就是冲着她而来的。于是,就并不急着离去。再说,她身上的伤,都需要时间好好地修养。   如今,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身上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另一边,相信慕容函郁定然已经收到了她故意发布出去的假消息,知晓她已‘死’。这样一来,慕容函郁自然不会再对慕容尘怎么样。   白纱,缓缓地落下!   模糊的镜面,照映出那一张白璧无瑕的脸庞!   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一个月前,这一张脸面无全非,简直形同鬼魅。   夜千陵的手,指腹不由自主的轻轻触了上去。虽说,自己并不太在意容颜,但却也是欣喜容颜的恢复。现在,该是她离去的时候了。   起身,步出了此刻所在的这一间茅革屋!   屋外,是鸟语花香、是茂密丛林,清新的空气令人呼吸间心旷神怡。   夜千陵缓步向着山下行去,偶尔有一只两只的蝴蝶,萦绕上周身,久久不肯离去,倒是令夜千陵难得的心情愉悦。放眼望去,只觉前路是美好的。风攸已死,宫玥戈也已……死。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将成为过眼云烟。所有的是是非非,也将再与她无光。   十日后,西夷城!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夜千陵一顶斗笠,垂落下来的白色轻纱将整一张脸遮得若隐若现。独自一个人,坐在热闹街道的一间简陋茶寮内饮茶,随意向摊主、向旁边的一些人打听了一下城内发生的事。看来,确如她所料,慕容函郁并没有再伤害慕容尘,而慕容函郁与慕容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闹僵。想来,是慕容函郁在其中做了什么。   至于,慕容函郁到底做了什么,夜千陵并不关心,因为,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付了茶钱,夜千陵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一刻,她想,她与慕容尘之间,相见不如不见。不然,万一被慕容函郁知晓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尘,那一个谪仙出尘的男子,他们,终不是一路人。   连夜赶路,夜千陵欲要尽快赶回山间。从今往后,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有夜璟天、有那些扑实的村民,有……想着那些,夜千陵的唇角,便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道路前方的一间破庙之中,空气,显得有些微微的凝结!   一袭亘古不变白衣的慕容尘,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步出破庙,平静的声音对着身后的那一袭白衣女子道:“语儿,我去找些食物回来,你且在这里等我。”   白衣女子坐在火堆旁边,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侧脸的轮廓与夜千陵一模一样。片刻,在听到脚步声渐渐远离直至听不见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妖艳的红唇,慢慢的噙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而后,快步步出破庙,目光环视了一圈后,向着破庙左侧的那一座小山坡走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便消失在了小山坡上。   与白衣女子一模一样的白衣、甚至与白衣女子一模一样发髻的夜千陵,策马而来,远远地便看见了前方那一座透着火光的破庙。微微犹豫间,因为身体的疲惫而猛然勒住了缰绳,跃身下马。将马匹栓在一旁的一颗大树上,走进破庙,欲在庙中微微休憩一下。   夜幕下,小山坡上。   刚刚从破庙中出去的那一个白衣女子,单膝跪在一袭妖冶红衣的男子身侧,神色恭敬的禀告道:“城主,所有的一切,都已按照你的吩咐做好。”   红衣男子负手而立,侧脸的轮廓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俊美非凡。静静的凝望着下方的那一座破庙、凝望着那一袭步入破庙的身影。凤眸,慢慢的眯了起来,隐约带着一抹残忍的意味,轻轻笑道:“你做的很好!”   话落,转身离去。   当日,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后,身体的记忆全都侵入他的脑海,再加上京城传回来的消息,让他很快就确定了京城那一个人的身份。只是,她竟敢对别的男人动情?甚至,为了那一个男人对人下跪?还有,那一日,她竟与别人联手对付他?只要一想到这些,男子的凤眸中便闪过令人心惊的阴鸷,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会让她知道,她究竟该为这一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个月的时间,他将她一个人困在山上!   一个月的时间,身后跪着的那一个女子代替了她出现在西夷城。   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对她的行踪,简直是了如指掌!   一切的一切,就连她会在什么时候经过哪里,他都算得分毫不差!这个代价,从这一刻开始!   白衣女子有着与夜千陵一模一样的容颜,或许,该叫她:夜千语!纤细的身躯,在男子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依旧笔直的跪在地上。侧头,俯视着下方的那一座破庙。月光辐射下的眼眸,染着一层深切的恨意,一如那一日望着红衣男子离开时的背影一样。明明,她们是孪生姐妹,为什么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为什么她就可以享尽一切?为什么她就该承受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她要毁了她,她一定要亲手毁了她。   双手,紧握成拳,用力的一拳击打在地面上!   安静的破庙之中。   夜千陵缓步步入,环视了一下庙内的环境,只四个字形容:极其简陋。   而破庙中央的地面上,正燃着一堆木柴。看来,之前定是有人,想必,是刚刚出去寻找食物了。   夜千陵数日赶路,疲惫至极,尽管腹中饥饿,却并未想要出去寻找食物。略微的整理了一下地面上的枯草,在一角落坐了下来,然后,身躯倚靠着墙壁,慢慢的闭上了带着血丝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   夜千陵被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醒,立即警惕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她绝对想不到的一个人:慕容尘!   只见他眉宇眼梢染着丝丝疲惫,手中拎着一只清洗干净的兔子,慢步步入庙中。   四目相对!   夜千陵没有在慕容尘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意外,只隐约看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疑似错觉的冷淡。但见他,一拂衣袖,在火堆旁坐了下来,用一根粗长的树枝将手中的兔子插好,再放在火堆上烤。   两个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夜千陵感觉到庙内气氛的不对,犹豫了一下的站起身,来到慕容尘的对面坐下,隔着火堆望向两月不见的慕容尘。下一刻,忍不住用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自那一日在溶洞中眼睛受伤后,她便见不得强光。随后,开口道,“尘……”一字出口,惊觉此时此刻这样的称呼已是不对,又连忙改口道,“左相……”但,才吐出两个字,便被慕容尘打断。   只听他带着一丝沉息的开口,目光,并未望夜千陵,而是落在面前的火堆上。丝毫没有留意到夜千陵刚才的那一个小动作,也丝毫没有留意到夜千陵发髻上的那一根玉簪,与之前有所不同,“语儿,过去的事,到此结束,好么?以后,我们回到山间,再不过问世事。”   “左相……?”   夜千陵突然间有些不明所以,微微的皱了皱眉。   慕容尘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口气,良久,自进入破庙后,第一次正眼望向夜千陵。然后,起身,靠近了一步,温软如初的手,握住夜千陵略带冰凉的手,道:“语儿,过去的事,我们谁也不要再提,好么?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非要怪,就怪我一个人。”   说着,手臂一收,将夜千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头,轻轻地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目光,落在庙外漆黑的夜幕中。   夜千陵只觉得事情肯定有哪里不对。而当靠近慕容尘,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竟让她莫名的想起了另一抹白衣、另一个男人。于是,双臂想也不想的用力一推,立即从慕容尘的怀中退了出来,并且,快速的站起身。   慕容尘不料,险些跌倒。抬头,望向夜千陵。接着,也站起身来,面色微沉,只当夜千陵推开他是不答应他说的话,“语儿……”   一声昵唤之后,却无后语。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觉得,他似乎该重新认识认识面前的这个女子。   抬步,越过夜千陵,向着庙外走去。修长的身躯,沐浴在庙外如水的月光之下。白色的衣摆,吹拂在夜风之中!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八章      夜千陵侧头,望着步出庙宇的慕容尘,微微的沉默了一下。片刻,也抬步向着庙外走去。还未走近,便听背对着自己的慕容尘近乎叹息道:“语儿,这一次的事,真的不关姑姑的事,是章公公在背后搞的鬼。如今,姑姑已经杀了章公公,我们就让这一件事过去,这样不好么?”   夜千陵脚步一顿,没有说话。心中,自然再清楚不过事情并非如慕容尘所说的这样。   “语儿,姑姑她对我恩重如山,如今,我弃她而去,”说着,慕容尘慢慢的转过身来,沉重的神色对上自己身后的夜千陵,带着一丝语重心长,“语儿,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过平静的日子么?那退一步,如何?就算是为了我,好么?语儿,不要再与姑姑为敌了,也不要再做任何报复、伤害姑姑的事。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以后,便再不理世事。”   夜千陵敏锐的抓住慕容尘话语中的那一个‘再’字,眉宇轻皱,越发觉得今夜再见到慕容尘之事诡异蹊跷。之前,她确确实实是想要向慕容函郁报复的,并且,她也完全有向慕容函郁报复的能力。可是,在那一个名叫‘宫玥戈’的男人死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些恩恩怨怨、仇仇恨恨真的好累。忽然,什么都不想再理会,或许,是难得的宽宏大量。而这一次回来,纯料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慕容尘是否安好,仅此而已!   “语儿,答应我,好么?”   慕容尘见夜千陵久久不语,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再一次问道。   夜千陵呼吸了一口气,望着自己面前的慕容尘,平静道:“尘,我并没有做任何伤害慕容函郁的事。今夜,在这里遇到你,让我也很意外。我是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但是,尘,这样的生活,我却并未想再与你在一起。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慕容尘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夜千陵。   夜千陵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目光侧开。心中,微微思忖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绝情了?可是,有些话,必须该挑明了说。另外,这些话,她似乎在那一个雨夜已经与面前的男子说得很清楚了。再道:“左相,与慕容函郁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再计较,明日一早,我便会离开这里。”   说着,转身进入庙中。   下一刻,只听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句叹息,“语儿,你还是不肯放过姑姑!”   夜千陵明显的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不想理会。但,在一脚踏入庙门之际,又忽的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左相,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说不计较,便是当真不计较。另外,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慕容函郁的事。三日前,我回到西夷城,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否安好。之后,我便出城了。今日,在这里遇到你,完全是意外,我很吃惊!”   最后一句话,夜千陵语音微微加重,其实也是想要慕容尘给她一个出现在这里的解释。   只是,慕容尘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过了身去。   夜千陵蹙了蹙眉,她说的话慕容尘不相信,而慕容尘说的话,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罢了,不管如何,以后都与她无关。   第二日一大早!   在破庙内倚靠着墙壁休憩了一夜的夜千陵,步出破庙,看见慕容尘依旧站在原地,似乎是站了整整一夜。背影,被朝阳的第一缕光线拖长,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沉凝。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简简单单道:“左相,你我就此告辞!”   慕容尘侧望向夜千陵,不语。   夜千陵一时间也是无语,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两个人,相顾无言!   夜千陵再呆站了一小会儿时间后,抬步向着昨夜栓着骏马的那一棵大树走去。但是,那里根本没有自己的马。疑惑的环视了一圈,心道:难道是自己昨夜没有拴好缰绳,让马匹跑走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   夜千陵未曾多疑,转身看了看漫长的官道,无奈只能选择徒步。   一路离去,夜千陵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但却自始至终未曾回一下头。在走了近半个时辰后,天际的阳光,越来越猛烈,刺得夜千陵有些睁不开眼睛。伸手,挡在眼帘上方,深深地喘息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隐约中,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马蹄声。   夜千陵回头望去,光晕中,她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匹马一个人漫步而来。   夜千陵没有太在意,继续往前走!   正午时分!   夜千陵终于看到了高耸的城门,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后,加快速度的进入城内。腹中饥饿,但浑身黏黏的汗渍却致使着夜千陵只想先找一家客栈好好地沐浴一番。   行人络绎不绝的城内,一间普通的客栈之中!   夜千陵向掌柜要了一间房间,命店小二立即去准备沐浴的冷水。   店小二点头哈腰,一边领着夜千陵上楼,一边转身去备水。很快的,便将水送了上来。   夜千陵在店小二出去后,严实的插了门闩,再合上了窗户,来到屏风后,褪去了身上全部的衣物悬挂在屏风之上,再踏入浴桶之中。   当沁凉的清水蔓延过全身的时候,夜千陵忍不住靠在浴桶边缘舒服的呼吸了一口气。虽说,现在已是秋日,但这烈日暴晒,依然酷暑难当。   忽然,窗边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   本来,不易察觉。但由于房中异常安静的缘故,反显得那一道声音很是清晰!   夜千陵不觉微眯起了眼睛,一手,轻轻地扯过悬挂在屏风上的外衣,披在自己湿漉漉的肩膀上,悄无声息的从浴桶中出来。再站在屏风后,微侧出头向着窗边望去。敏锐的察觉到就这一眨眼的时间,空气中不知不觉掺入了一丝迷魂散。连忙屏住呼吸,只见窗户已经被打开,一抹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进入了房间,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夜千陵眉宇一皱,进入房间的这个男人,她并不认识。并且,以前也绝没有见过!   “美人!”   男人一脚刚越过屏风,那猥亵的声音便随之响起,然后,望向浴桶。   可,浴桶中除了荡漾着浅浅漪澜的清水,便空空如也。惊觉不对,连忙向着四周望去,但却已是来不及了!   夜千陵一根银针巧妙的送入男人的穴道,轻轻松松的便控制住了男人的行动,令他动荡不得。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冷漠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的目的?”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直勾勾落在夜千陵玲珑有致的身躯上。   夜千陵低头一望,此刻的自己,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衣,并且,还浸了水,简直形同透明。于是,厉眸一扫,冷光直射向男人。同时,狠狠地一拳便毫不留情的揍向了男人的眼睛。旋即,快速的转身向着屏风外走去,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若是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美人,你要如何不客气法?”   男人不知是如何可以动荡的,黑衣附着的身躯,在夜千陵话音刚落的时候,从后方紧贴上夜千陵的身躯。   夜千陵微微一惊,怒容一显。   迅即,冷静的一个转身,反应敏捷的袭向身后的男人。   身后的男人快速闪躲开,同时,‘一个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屏风,发出一声异常沉重的声音。立即惊扰了客栈上下所有的人。继而,似乎不愿再久留,一个空翻从夜千陵的头顶越过,飞快向着窗户而去。   夜千陵岂能容黑衣人这般轻易的离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手中的银针飞射而出。   黑衣人急急闪躲,却还是被其中的一根银针射中。恼怒的回头,瞪了一眼已经靠近自己的夜千陵,凌厉的一脚就踢踹过去。   夜千陵闪开!   而黑衣人,就趁着这个机会跃窗而出。   夜千陵急忙上前,指尖再次带出的银针就要找准黑衣人的身影射出去。但,不想,黑衣人其实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躲在了窗户的下方。见夜千陵探出手来,直接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狠狠一折,直接打落夜千陵手中的银针。而撤离、准备离去之时,不知怎么的,就勾住了夜千陵的衣袖,致使夜千陵的整只衣袖直接被撕裂。   同一时刻,房门被推开,栓着的门闩落地!   夜千陵本能的回头望去,竟是慕容尘。再转回来望向窗外时,黑衣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一路与夜千陵一前一后到达此处的慕容尘,在客栈楼下的大堂品茶,听到声音担心夜千陵而急忙上楼,未曾多想的推门而进。   一眼望去,快速的转过身体!   可余光,却在这时,极其不经意的瞥见了夜千陵被黑衣人撕裂的外衣露出来的光洁裸背上那一个血红色‘曼珠沙华’纹身。   整个人,霎时如遭电击,僵硬在了原地,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夜千陵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尴尬的情况,急忙合上了窗户,然后,等着慕容尘出去。身上仅披着的这一件外衣,有些透明。   慕容尘看着夜千陵,一时间,非但没有出去,反而一步一步踏进了房间,走向窗边的夜千陵。   夜千陵立即皱起了眉,“左相,请你先出去。”   慕容尘没有说话,再上前两步,便立在了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因着慕容尘的靠近而后退,但她的身后,是紧闭合回去的窗户,根本无路可退。而下一刻,一手突然被慕容尘紧紧地扣住,反被慕容尘拉着上前了一步。一时间,两个人,几乎是靠在了一起。   夜千陵挣扎,欲要从慕容尘的手中将手腕抽出来。   而慕容尘,却另一手抚摸上了夜千陵的肩膀、抚摸上了夜千陵肩膀上的那一株‘曼珠沙华’。   夜千陵浑身一僵,双手用力一推,再紧接着拉了拉身上破损的外衣,一个侧身,越过慕容尘,快步向着床榻走去,用锦被遮挡住自己的身体。面色,明显沉下来,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意,“左相,你干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   两句话,出自两个人之口,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   夜千陵听不懂,此刻,她只想慕容尘快些出去,只想结束面前的尴尬,“左相,请你立即、马上出……去……”   “到底是不是因为宫玥戈?”   慕容尘打断夜千陵的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愠怒,就连俊美的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怒色,与他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   “左相,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裸背上的那一个纹身,因为角度的关系,虽然在夜千陵的身上已有好一段时间,可是,夜千陵却是从来也不知道,更别提知道这个纹身背后所代表的那一个‘涵义’了。或许,那一株‘曼珠沙华’并不应该称之为纹身,因为,它不像是纹上去的,更像是从身体内生长出来的。   “当初,从‘兵源城’传来的消息,我一直不相信。你对付姑姑、处心积虑的伤害姑姑,我也一直以为是因为当日那一件事,以为你误会了,只是不相信我说得话而已。但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是为了宫玥戈。夜千语,我倒想问你一句,你当日、又或者是今日说离去,到底是如你口上所说,还是为了宫玥戈?”   慕容尘一步一步上前,双手,紧紧地扣住了坐在床榻上夜千陵裸露的肩膀。那力道,立即在夜千陵的肩膀上落下了一块明显的淤青。      风云乱世·入局 第六九章      夜千陵一时间真的无法听懂慕容尘所说的话,余光,瞥见敞开的房门处聚集而来不少人,锐利如炬的眼眸,如一支箭狠狠一扫,硬是只一个眼神便将那些人全部斥退。再侧回头,神色平静如常对上慕容尘的眼睛。明眸,不起半丝波澜,冷静的开口道:“左相,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慕容尘站在床前、夜千陵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夜千陵。紧绷的神色,似乎在努力的隐忍着什么。没有回头,衣袖一拂,便隔空‘砰’的一声严严实实的合上了房门。   房间内的空气,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尘没有动!   夜千陵微仰着头,也没有动!   两个人,四目相对,就这样近在咫尺的默默对视!   半晌,慕容尘散去了温度、冰凉如水的手,修长的指尖带着一丝自嘲抚上夜千陵光洁的裸背上那一株艳红胜血、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迅即,又如被烈火烫到一般快速收回,负于身后,宽大的衣摆划过半空中。同时,也后退了一步,淡淡的嗤笑道:“难道,这也是误会么?”   夜千陵在慕容尘的指尖普一触到她肌肤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就微微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慕容尘指尖的冰冷,还是纯粹不习惯他人的触碰。此刻,再听得慕容尘如此说,便立即扭过头,望向自己的肩膀。但是,努力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到。   柳眉,稍纵即逝一抹轻皱!   夜千陵再望向慕容尘,开口,想问问他,自己后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而余光,在这个时候忽然瞥见了梳妆台上的那一面铜镜。   于是,眸光不由一亮!   夜千陵微微侧了侧身子,然后,隐约在梳妆台前的那一面铜镜反衬出来的模糊影像中看见了自己左侧肩膀偏下方的那一小片手掌般大小的如血红色。   当初,身体的主人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由婢女搀扶着回房换衣服时,夜千陵漂浮在半空中,曾不经意撇见过这一具身体光洁如玉,白璧无瑕,别说是疤痕,就连一颗小小的痣也没有。那此刻,自己左侧的肩膀下方,怎么会凭空冒出来这么一块红色?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为什么她浑然不觉?   霎时,夜千陵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微微思忖间,联系刚才慕容尘所质问的那些话,心中,越发不解!这与宫玥戈,又有什么关系?   眉宇深皱!   火光电石间,忽然,夜千陵的脑海一亮,骤然便想起了那一日在竹屋内发生的一切。难道……?心中,这般怀疑,拽着身上遮掩身体的锦被的手,便不自觉的一点点收紧了起来。节骨处,微微凸起。   慕容尘深深地闭了闭眼,一眸的伤痛,全数掩盖在眼帘之下。面前的这一个女子,从第一眼相见,便悄然走入了他的心。是第一个、也是此生之中唯一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可她背上的那一株‘曼珠沙华’……一刹那,就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样。也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毫不留情的被人刺入了他心脏。   痛彻难忍!   慕容尘望着望着,便倏然转过了身去,再不看夜千陵一暇本就已经陷入安静之中的房间,突然间,静谧的连一根细小的银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人的呼吸声,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一家酒楼的一间雅间内!   刚刚闯入了夜千陵房间、偷看了夜千陵沐浴、并且还在离去之时扯断了夜千陵一只衣袖的那一名黑衣男人,在窗外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后,跃窗而进。脸上,带着一抹恭维的微笑。上前两步,来到雅间唯一的那一张圆桌旁边,拱手,对着雅间内坐在圆桌旁悠然喝着茶的那一个灰衣中年男子彬彬有礼道:“左先生,你命在下做的事,在下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办妥了。现在,你是否可以告诉在下,究竟是谁杀了在下的弟弟?”   喝着茶的灰衣中年男子不紧不慢的侧过头来,平凡的国字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对着进入房间的黑衣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黑衣男人见灰衣中年男子点头,忍不住又立即走近了一步,神色急切,问道:“是谁?”   “丞相!”   灰衣中年男子波澜不起的缓慢吐出两个字!   黑衣男人闻言,明显一怔。下一刻,似乎想到什么,神色惊变,飞快的后退。然后,一个转身,就欲从进来的窗户跃出,逃离此地。   但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敞开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合了回去。并且,窗边还无声无息的笔直立了一个身形高大,黑衣蒙面的男人。   黑衣男人看着这一切,不可置信的立即停下了脚步,暗怪自己刚才没有查仔细就进来了,也暗怪身后有人出现自己都掉以轻心的毫无所觉。旋即,连忙又一个转身,望向紧闭的房门。但却见那一处,不知何时也已经笔直的立了一个手执利刀的黑衣蒙面人。   一眨眼的时间,进入雅间的黑衣男人竟是被死死的困在了这一间雅间内。无一逃生之路!   最后,黑衣男人不甘心的望向灰衣中年男子,问道:“为什么?”   灰衣中年男子轻缓的放下手中才饮了一半的那一盏茶,微侧过身,面对着黑衣男人。出口的声音,平静无波,恍若是在诉说无关紧要的天气一般,“你们兄弟二人,合为‘采花贼’。你弟弟数月前,不自量力的欲‘动’一女子,也就是你刚才见过的那一个女子。于是,丞相便取了他的性命。”   黑衣男人刹那间浑身一颤。自己弟弟的一条性命,在对方眼里,根本连蝼蚁都不如。脚步,忍不住向着窗边微微退去。同时,未曾完全死心的暗暗思索自己究竟该如何逃离这里,一边继续恼声追问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为什么你要利用我弟弟的死来引我出来?”多日前,他忽然收到消息,有人知道他弟弟的死因,于是,他便去找了那一个人,也就是面前的这一个灰衣中年男子。而他告诉他,若想知道,就为他办一件事。   灰衣中年男子淡淡的笑了笑,“这种事,只有像你们这些‘采花贼’去做,才不会引起她怀疑。”   黑衣男人心生怨恨,目光环视一圈!虽说,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采花贼’,但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如何会看不出眼下的这个阵势。屋内的三个人,个个武功都在他之上,要杀他,简直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都怪自己为弟报仇心切,上了面前人的当,真是悔不当初。   心中,审时度势。   忽然,黑衣男人快步的走向灰衣中年男子,毫无骨气的直接在灰衣中年男子的面前屈膝跪了下来,祈求道:“请看在我为你们做了这么一件事的份上,饶我一命。我发誓,我绝不会寻机报仇的。”   “你以为,丞相会怕你报仇么?”   灰衣男子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而窗边与门边的那两个蒙面人,则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那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饶我一命。”   黑衣男人语气带着苦苦哀求,根本已没有任何的男子尊严。   “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   灰衣中年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黑衣男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但却在黑衣男人眼中忍不住闪过欣喜之时,语气徒然一转,“可是,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黑衣男人想都没想的直接否认。   “你进入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明白过来灰衣中年男子说得是什么,黑衣男人面色微微一白。迅即,紧紧地咬了咬牙,急忙道:“我愿意将我的眼睛挖出来!”只要能活命,一双眼睛算得了什么。   “那你,能将你的脑子挖出来么?”灰衣中年男子淡淡的询问。   刹时,黑衣男人面如死灰。   只听,灰衣中年男子紧接着开口道:“我是真不想太过为难你,只是,丞相的命令,不得违背。”   黑衣男人跪在地上,在灰衣中年男子话音刚落的时候,悄然探入衣袖下的手,一个飞快的抽出,一把白色的粉末便洒向了灰衣中年男子的脸。再立即起身,手,一边再一次的伸入衣袖下,一边一个迅疾的晃身冲向窗户,同时,又一把白色的粉末洒向窗边立着的那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侧身闪开!   黑衣男人不觉一喜,一手推开紧闭的窗户,足尖一点,就要跃出去。   而,也就是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刀身刹那间全部没入了黑衣男人的身体,直接从他的身前硬生生穿了出来。   黑衣男人低头望去!   半截染着血的刀刃,红色的鲜血不断的自刀尖一滴一滴落下来,滴在地板之上,发出单调而清脆的声响。无形中,在昭示着生命的流逝!   身后的灰衣中年男子,不缓不急的取出一条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与脸,再冷漠的望向窗边,近乎叹了叹气。再端起手边的那一盏茶,不紧不慢的继续品完。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无声无息的弥漫开来。   身后,瞬间上前来的黑衣蒙面人,手快速一收,利刀一个利落的回鞘,连带着刀身的鲜血没入刀壳,毕恭毕敬而站,面向着灰衣中年男子,静等着他后面的吩咐。   黑衣男人一手紧紧地抓着自己面前的窗棱,面容,在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下,一点一点褪去血丝。然后,无力的身体,慢慢倒向地面,在窗户下方的白色壁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指印。最后吐出一句话,“宫玥戈太狠了,像他这种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音落,‘砰’然一声倒在地上,再一动不动!   灰衣中年男子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继而轻轻放下,站起身来,来到窗边,冷漠的瞥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对着两个蒙面人道:“就这样吧,无需处理尸体。反正,这种人,仇家遍布,死了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话落,一个跃身而出。   身后的两名蒙面人紧随其后。   须臾间,三道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片刻后,只听客栈内响起了一道响彻云霄的尖锐惊叫声。   安静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夜千陵静静的坐在床沿,身上,锦被覆盖。那湿透的衣袍,紧贴肌肤,再微微捂住一些汗渍,整个人顿时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目光,望了望梳妆台上的镜子,又望了望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丝毫没有出去意思的白色背影。最后,平静恍若在问其他人一般的语气问道:“我背上的,到底是什么?”镜面模糊,夜千陵靠得也不是很近,只是看到了一小片血红色而已。   背对着床榻与夜千陵的慕容尘,听到身后的声音,身体明显一僵,久久没有说话,直觉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   夜千陵抬头望着,却根本看不见慕容尘的脸,更别提他脸上的神色了。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尽管已有八九成肯定背上的‘东西’与宫玥戈有关。但是,到底是什么呢?竟可以令慕容尘反应如此之大?   心底,勾出一丝说不出好奇!   许久,就在夜千陵的耐心快要耗尽之时,终于听到背对着自己的慕容尘开了口。维持着平静的声音,情绪不辨,“你真的不知道你背上的那一个‘纹身’?”   夜千陵认认真真的点了点,过后发现对方根本看不见,于是,道了一声,“不知道。”   之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良久,慕容尘缓慢的转过身来,低垂的眸光望向床榻上的夜千陵,凝沉的神色似是在思考着夜千陵话语的可信度。最后,试探性道:“既如此,那你以后,莫要再做任何伤害姑姑的事,可好?”   夜千陵就差举手发誓了,“我真的没有做过……”话语,在慕容尘的注视下,突然一顿,夜千陵望着面前的慕容尘,然后,淡淡的改口,“好好,我答应你,我以后,绝对‘再’不做任何伤害慕容函郁的事了。”不是夜千陵不想解释,而是,她已经解释过了,可是,慕容尘就是认定了。如一件案子,判决书已下,再申诉,法官也不相信。   “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慕容尘得到夜千陵的应予,语音不变,接着道!   夜千陵闻言,一阵微微的沉默。片刻,对上慕容尘的眼睛,终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没有丝毫转圈的余地,“左相,这一点,我恐怕不能答应你,对不起。”   慕容尘顿时止不住后退了一步,轻笑问道:“还是因为他?”   夜千陵知道慕容尘话语中说的是谁,立即摇了摇头。声音,近乎冷漠。只是,徒然不知这冷漠是针对面前的慕容尘,还是针对那一个‘他’!道,“宫玥戈他已经死在我的手中,是我亲手杀了他。如此,左相,你觉得我可会喜欢他?”如此,他可明白了?“左相,我与宫玥戈之间,的的确确、真的什么也没有。或许,你是听到了一些‘兵源城’传出去的消息,但是,我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切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个样子,不管你相信与否。”   “宫玥戈他真的死了?是你亲手杀了他?”   慕容尘反问,脸上,竟露出一丝罕见的嘲讽 同时,脚步亦后退了两步。然后,一手扶着身侧的梳妆台,抑制不住的轻轻咳嗽了起来。渐渐变得苍白的面容,唇角竟溢出一缕刺眼的鲜血来。   夜千陵看着,心中一惊,也自然而然的升起一丝微微的担忧,就快速的站起身来,“左相,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了?”难道,慕容尘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彻底底的解开?心中这般想着,站起身的夜千陵便一手拽着身前的锦被,一手伸向了慕容尘的手腕。   不想,被慕容尘直接一把挥开,力道有些重!   夜千陵不防,脚步抑制不住的猛然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地上拖拽下来的锦被上。身体,一个不稳,直接摔向了地面。虽说,厚厚的锦被铺地,夜千陵根本没有摔痛,也根本摔不痛,但是,夜千陵的心却顿了一顿。另外,左手手腕率先撑到地面,不小心重重的扭了一下。疼痛,丝丝缕缕蔓延过整一只手臂!   慕容尘没想到会这样,看到摔倒的夜千陵,急忙伸出手去,但,伸到一半时,却又僵硬在了半空中,随之,一点一点的收了回来。声音,说不出的漠然,俯视地上的夜千陵,“语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继续欺骗我么?”宫玥戈,他根本没有死。四日前,也就是在他与‘她’秘密出城的时候,那一个名叫‘宫玥戈’的男人,还派人暗中秘密送来了‘闾国的皇帝’给慕容函郁。这是慕容函郁当初与宫玥戈之间的‘交易’。   面前的人,竟是这样的欺骗他。   “我到底骗你什么了?”   再三的被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再三的听着那完全听不懂的话,夜千陵纵使性子再好,心中,也止不住有些恼了。略显狼狈的从地上起来,重新坐回床沿。   两个人,僵持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   许久许久,只听早已经再次转过了身去的慕容尘,声音恍惚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缓缓传出,音声,听不出其中情绪,“语儿,如果,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会答应么?”   夜千陵的身躯,倚靠在床柱之上,锦被覆盖。闻言,微抬眸望了一眼慕容尘的背影,唇角微抿,有说话。   慕容尘久久听不到夜千陵的回答,垂与衣袖下的手,一寸寸收紧。半晌,忽的抬步,头也不回的向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夜千陵在那一道脚步声中快速的思量着,最后,在慕容尘的手扣上房门,准备打开的那一刻开口道:“你要我帮什么忙?若是可以,我会帮你。”那‘若是可以’几个字,夜千陵咬音稍微比其他字重些,表示自己要听了是什么忙后,才能决定!   慕容尘没有回头,声音淡淡,“我身上的毒,需要‘明城’‘明觉寺’后山上的‘连枝草’为药引,才可以彻底的解去。那‘连枝草’,乃是‘明觉寺’的至宝,不会轻易予人。所以,我想请你一道与我前去。”   “你是要我到时候助你一臂之力?”   夜千陵听出慕容尘话语中的那一丝弦外之音。心中,暗暗思索。原光她还以为慕容尘要自己帮的忙与慕容函郁有关,所以,迟迟难以做声。而现在,若是只是助慕容尘拿到草药的话,那她自然不能推脱。只是,“左相,你完全可以让慕容函郁帮你。又或者,依你自己的势力,要取一株草,相信并非什么难事。”   “此事过后,我亦想要隐居山林。不想令姑姑发现行踪。”   若是如此,动用了慕容尘的那些势力,慕容函郁必定查到,夜千陵略微的想了想,终是点头答应。算是最后帮慕容尘一次,也当是报答那一雨夜他替她挡了那一‘箭’的恩情,“好,我答应你!”   在客栈中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夜千陵便与慕容尘一道启程,快马加鞭前往‘明城’的‘明觉寺’。   明城,距离此地,快马加鞭少说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一路上,夜千陵的头上,始终戴着那一顶斗笠,遮挡着天际照射下来、刺痛她眼睛的烈光。偶尔间,眼前会无端的一闪而过一丝黑暗,令眼睛短暂的失明。至于与慕容尘之间,则是相对无言。   偶尔,夜千陵也会侧头望一眼慕容尘,不知道自己与他,怎么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若是人生,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想来,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切的过错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于是,有时,总是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一声。默默地告诉自己,只要自己能帮,便一定帮他!   十五日后,清晨!   一袭白衣的夜千陵与一袭白衣的慕容尘,在‘明城’的东城门外齐齐勒住了缰绳。白色的衣袍,早已经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色尘土。   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   慕容尘修长的勒着手中缰绳,静静的望着面前高耸的城楼。片刻,侧身,对着夜千陵说道:“我们先在城内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上‘明觉寺’!”   夜千陵看了看时间,摇头道:“现在时间还这么早,我们今日便上‘明觉寺’吧!”一路上,虽然不说话,但是,慕容尘并没有再拒绝夜千陵给他把脉。从脉搏上看,慕容尘的身体不容乐观。当日,她便无力解慕容尘身上的剧毒,今日,也是一样。而既然慕容尘说‘明觉寺’的‘连枝草’能做药引解他身上的毒,那夜千陵便也不做怀疑。   慕容尘侧回头,若有还无的淡笑一声。身侧之人,竟是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他。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很多时候,慕容尘也在寻思,只是,他亦始终没有找出答案!或许,是她的心……变了!   ·   ‘明觉寺’在‘明城’西城门外的一座高山上。   夜千陵与慕容尘两个人,各自牵着各自手中的马匹,穿过‘明城’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从西城门步出。   之后,由着慕容尘带路,穿过数道山间小道,在一座大山山脚下停了下来。安静中,只听沉重的钟声,一遍又一遍清晰的回荡在半空中,响彻在山脚下!   “语儿,‘明觉寺’便在此山的半山腰上,马匹不能牵上去,就栓在山下吧。”慕容尘跃身下马,侧过身,对着夜千陵说道。   夜千陵点头,也跃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向慕容尘伸过来的手。   之后,夜千陵隔着头上斗笠垂落下来的那一层白纱、顺着面前的这一座大山一点点往上望向。那明媚灿烂的阳光,透过白纱射入夜千陵的眼睛,尽管强度几乎已经减了一半,但还是令夜千陵的眼前突然显现出一片雪白色,什么也看不清,并且,还伴随着点点头疼。   自那一日后,夜千陵不仅见不得强光,视力也变得很差很差,并且,这些日子以来,似乎还越来越严重了。   连忙低下头,忍不住一手轻轻地抚了抚额头,欲散去那一阵眩晕。   同时,也揉了揉那一双刺痛的双眼。   “我们,上山吧!”   慕容尘将两匹马一同绑在山下的一棵大树上,然后,回身来对着夜千陵说道。丝毫没有留意到夜千陵的异样。当然,夜千陵头上戴着斗笠,将整个头都遮得严严实实,慕容尘又如何看得到?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   山间的小道,崎岖不平。山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柴夫,一切都甚是美好,令夜千陵喜欢不已。心想,自己这一次助慕容尘拿到东西后,就可以平静了。一直以来,她都渴望过些简单的生活。   突然,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子,身体,立即控制不住向着地上倒去。   慕容尘恰巧回身,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温柔的一声担忧,拂过夜千陵的耳畔,“小心!”   交握的手,手心传递过来熟悉的温暖。而这样的温暖,终不是夜千陵想要的。夜千陵站稳身体后,慢慢的从慕容尘的手中将手抽回来,道谢一声,“谢谢!”   无形中,两个人已经疏离开去!   慕容尘的手,还伸在半空之中,因为夜千陵的抽离而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突兀。半晌,缓缓收回,负于身后。声音,亦变得淡淡,不再看夜千陵,“走吧!”   夜千陵点头。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后,夜千陵与慕容尘到达了半山腰!   放眼望去,只见面前是一块空旷的平地。往前,入眼不多不少恰好七阶台阶。再往前,又是一片空地,空地前方,有二十多阶台阶,台阶之上,是两扇门略微陈旧褪色的朱红色大门,正中央两个圆圆的铁圈。大门的两侧,两座栩栩如生的偌大石狮子。正上方,是一块庞大的匾额。额上,苍劲有力的落着三个字:明觉寺!   这一座庞大的寺庙,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便是‘宏伟’与‘庄严’!   慕容尘望了一眼夜千陵,然后,两个人一道并肩走上前。   之后,慕容尘伸手,执起大门上的其中一个铁圈,用铁圈不轻不重的敲响了寺门。   不一会儿后,偌大的寺门由里面缓缓开启,发出一道异常沉重的声音。一个光头的小和尚面容和润的出现在敞开的庙门处,双手合十,对着夜千陵与慕容尘有礼道:“两位施主,不知何事?”   夜千陵与慕容尘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随即,慕容尘开口道:“小师父,在下复姓慕容,想要求见方丈大师。”   小和尚微微犹豫了一下,退开一步,让夜千陵与慕容尘进庙。   夜千陵踏入庙门,一眼望去,前方是数层台阶,每层台阶有十数阶,一直通往上方宏伟的正殿。阶梯上,有数个小和尚拿着扫帚静静的扫地,在看到夜千陵与慕容尘的时候,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手置于身前浅笑着点了点头,唤了一声“施主!”   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钟声的回音!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开门的那一个小和尚,一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领着夜千陵与慕容尘一步一步踏上了阶梯。不一会儿后,便来到了上方正殿的殿外。随即,让夜千陵与慕容尘再此稍等片刻,他前去禀告一下方丈。   夜千陵站在正殿外,仰头看着头顶庄严的门匾,随之,目光一点点往下,向着殿门敞开的殿中望去。一眼便望见了殿门内那一樽偌大的如来佛。初初估计,至少要十五六个人才勉强一圈包围住他。那温和慈祥的面容,那和蔼可亲的笑容,那在朝阳辐照下折射出来的淡淡流金光芒,静静的照射在夜千陵的周身,吸引着夜千陵不自由自在的迈开脚步,越过一边的慕容尘,进入了殿中。   夜千陵从来不信佛,但是,这一刻,不知道怎么的,竟是深深折服在了殿内异常宁静的氛围之中。手,缓缓的取下头顶的斗笠。   地上,并排放置了两个圆形明黄色园圃,那深四的铺面可以看出曾有不少人跪在这里。   夜千陵一拂衣袖,也跪了下来。手中的斗笠,轻轻地放在一侧。第一次双手合十、双眼轻闭,诚心诚意的默默祈祷:一愿自己那一个世界的父母能够在天堂安息!二愿自己这一具身体的主人能够轮回转世。   模糊中,夜千陵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夜千陵缓步走上前去,神色,已不似上一次那般激动,而是显得很平和,轻轻对着女子道:“宫玥戈已死,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我也是该放下这些的时候了。”   女子抬起头来,白色的光晕中,浅笑望着夜千陵。   那笑,甚是柔和,一下子便撞进了夜千陵的心底深处,俨然就像是夜千陵此刻心底自己的笑容一般!   罢了罢了,前程恩怨,一笔勾销!   慕容尘不知何时也在夜千陵的身旁跪了下来,身侧之人唇角不自觉溢出来的那一抹笑容,如画美丽,令他的手,情不自禁的伸了过去。可,在将要触到之时,又快速的收了回来。而后,目光落向头顶的金樽佛,轻轻地询问声,对着身侧的夜千陵开口,“语儿,你可喜欢这里?”   夜千陵长睫煽动着掀开,心中,不明白慕容尘为何要如此问。若是自己是一个大男子,倒真要误以为慕容尘是要自己留在这里出家为和尚了。只道,“其实,我身上的杀戮很重,我的双手,染满鲜血,很多时候,让我自己都厌恶不已,可是,在更多时候,我却不得不那样做。这不是在为我自己的罪孽找借口,而是正如你以往所说的那样,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无奈。”生与死,杀与被杀,夜千陵从来都只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但是,这并不代表夜千陵在双手染上鲜血的那一刻一点感情也没有。   “此刻,我的心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一直不信神、不信佛,可是,这一刻,我却是相信他们存在的。这里很好!”   夜千陵此言,乃是有感所发,双眸仰视着头顶高高在上的金樽佛,丝毫没有留意到身侧的慕容尘在听到自己的话后,竟似有似无的松了一口气。   先前,前去禀告方丈的那一个小和尚,在这个时候回来,双手合十对着慕容尘与夜千陵道:“慕容施主,方丈有请。夜施主,请你再在此地稍等片刻。”   慕容尘点头,起身,跟随着小和尚而去。   夜千陵望着那两抹渐渐消失在殿外的身影,缓缓的收回了视线。脑海中,无端划过一抹白色的身影,神色,似乎闪起一丝犹豫,最后,终是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天际的太阳,一寸寸偏移,悬挂正中央!   殿内的光线,慢慢缩短,最后,全部退出来殿外。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静静的跪着,也不理时间。白色的衣摆,拖拽在地上,一头青丝如瀑布披在身后,发髻间,唯一束发的那一根玉簪,赫然就是当初宫玥戈从自己头上取下来、戴在夜千陵头上的那一根。或许,夜千陵并没有留意到这一小小的细微处。   远远望去,那一个笔直跪在佛像前的身影,周身被佛光普照,美慕如画!   与此同时,月诚城外的‘月峰山’上!   寒气弥漫的山洞内。   一袭银丝绣边白衣的宫玥戈,缓步踏入,沉稳的脚步,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安静的洞内。白色的衣摆,顺着他的行走而晃动在他的身侧。面部轮廓微绷,线条般般入画!   一袭华丽玄衣的司寇戎轩,跟随在宫玥戈的身侧,浅笑的声音含着显而易见的欣喜,道:“月兄,恭喜你终于将三样东西都收集齐全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哥哥就会苏醒过来。”   宫玥戈没有说话。   司寇戎轩继续道:“月兄,你可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心儿可是一直留在洞内,细心的照顾你哥哥,不分昼夜,就等着你回来。今后,你可要好好‘感谢’、‘感谢’心儿才是。”   音落,里面便快步跑出来一袭粉红色锦衣身影,不是司寇戎轩口中正说着的司寇莞心,还能是谁。   司寇莞心不会武功、身体娇弱,受不了洞内的寒气,整个人里外裹了三层。欣喜的目光,一一望过出现在面前的宫玥戈与司寇戎轩,最后,独独落在了宫玥戈一个人的身上,爱慕之情,毫不掩饰,道:“月哥哥,我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宫玥戈脚步微微一停,目光也只是从司寇莞心的面色掠过,未曾停留。最后,直接越过司寇莞心,步入了她身后打开的石门。   石门之内,一眼望去,宛若水月洞天!   只见,溶洞一般的石门内,正中间一块大型的、半人高、长方形平台。平台上方,安安静静的躺着一袭白色的身影。而平台的底下,是一块圆形的偌大平石。头顶,有珠帘一般的水珠围城一圈,洒落下来,正落在圆石四周如溪流四进去的地面上,溅起点点水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洞内壁面的四周上下,一共镶嵌了八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将整一个洞照的黑夜如同白昼!   宫玥戈平静如水的目光,透过水帘望着平石上的沉睡之人,久久的沉默、站着不动。   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站在宫玥戈的身后,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非常的安静!   许久!   宫玥戈缓慢的迈开步伐,穿过垂落下来的水帘,站在了大圆石上、平台的旁边。几颗水珠落在他的肩膀、黑发上,为那一张丰神俊美的容颜更添了几分绝肤,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司寇莞心隔着水帘望去,一瞬间,简直看呆了!   司寇戎轩薄唇微勾,夜明珠照亮了他的脸,却照不透他的眼。如今,‘闾国’的皇帝突然‘消失’不见,‘闾国’无主。上一次的事,虽说不过是一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宫玥戈却已不愿再帮他。若是月诚的城主、宫玥戈的亲哥哥、也就是此刻平台上的这一个人醒过来,那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月诚城主的夫人——司寇莞妍,乃是司寇戎轩的亲妹妹,司寇莞心的亲姐姐,沉睡之人挚爱的妻子。沉睡之人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的。到时,岂还容宫玥戈说一个‘不’字?   到那个时候,有了宫玥戈的相助,司寇戎轩相信,自己定能立即登基为帝!   大圆石上!   宫玥戈专注的凝望着平台上的人。只见,平台上的人面容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沉睡的六年未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眉宇眼梢,与宫玥戈有三分的相似,透着刚毅与坚韧。   月泾垣!   平台上安然沉睡之人的名字!   “大哥,当年,我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救得大嫂。不知你醒来后,是否会怪我?”   宫玥戈心中,默默地道了一声。早在宫玥戈十岁的时候,宫玥戈便离开了月诚。而他当初体弱,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忘记了月诚还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二少爷!   宫玥戈再站了一会儿后,上前一步,一一取出衣袖下那三样得之不易的东西。然后,侧头,淡淡的开口让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出去,“你们,暂且……出去!”   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明白,在宫玥戈话未说完,便转身,迈开了步伐。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洞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道嘈杂的声音。   几人,同时皱了皱眉。   司寇莞心立即道:“月哥哥,太子哥哥,我出去看看。”   司寇戎轩点了点头,对着宫玥戈道:“月兄,外面的事你无须理会,我去处理。”   宫玥戈颔首,可深厚的内力却令他渐渐地听出了洞外那一道熟悉的声音。眉宇,似有似无的一皱,对着已经向着洞外走去的司寇莞心道:“让外面的人进来!”   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闻言,同时震惊,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司寇莞心顿时转回身,脱口道:“月哥哥,现在是救醒姐夫的关键时候,怎么能……”   “让你去叫,你便去叫!”   宫玥戈微微沉色,话语,容不得人质疑一分。   司寇戎轩霎时一个眼色,示意司寇莞心不要与洞内的人顶嘴。   司寇莞心不甘心的努了努嘴,步出山洞,怒声怒气的将洞外的那一个灰衣中年男子唤进了山洞。   灰衣中年男子进入洞中,先是对着司寇戎轩恭敬的行了一礼,再越过司寇戎轩,走向宫玥戈,禀告道:“丞相,慕容尘带夜姑娘前往了‘明觉寺’!”   闻言,宫玥戈面色没有半点变化,看不出神色。然,对着灰衣中年男子开口的语气,却骤然冷下来不下三分,“出去!”   灰衣中年男子躬身退下。   司寇莞心听到那‘夜姑娘’三个字,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令她恨得牙痒痒的夜千陵,心中不快,可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万事都以平台上的人醒来为第一关键。她也是一个‘懂分寸’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无理取闹。   司寇戎轩沉思了一下,目光,掠过宫玥戈。看来,那一个女人在宫玥戈的心中,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都这种时候了,宫玥戈竟还要先听听那一个女人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致!   旋即,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在灰衣中年男子退出去后,也紧接着退了出去。   厚重的石门,缓缓的、缓缓地落下!   一时间,只余水声的洞内,就只剩下宫玥戈一个人。   宫玥戈令自己摒弃杂念,但是,那一袭白衣,却总是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脑海,占据他的神经。很多次,宫玥戈也问自己,自己究竟喜欢她哪一点?可是,终是没有答案。那一日,在她狠绝的推他入‘火焱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心。又或者,她只是独独对他没有心而已。她可以为了慕容尘出山、可以为了慕容尘去‘冀州城’取宝藏、甚至可以为了慕容尘下跪……   那这一次,她既然跟着慕容尘去‘明觉寺’,那后果,便该自己承受!   他已经,帮过她一次了。   宫玥戈的手,轻轻地打开第一个锦盒,从里面取出那一株手掌心般大小的白色透明琉璃珊瑚,轻轻地放在平台上之人的头侧!   同时,脑海中,画面一闪!   那一日在‘兵源城’的溶洞之中,那一个人,双眸通红,说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那紧紧扣住他手的双手,到了此时此刻,他似乎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颤抖与害怕,以及,无助。   宫玥戈的手,紧接着打开第二个锦盒,从里面取出那一株手掌心般大小的红色透明琉璃珊瑚,轻轻地放在平台上之人的头侧。   可是,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在这一过程中,依然不停的侵袭着宫玥戈的脑海!   宫玥戈向来是理智之人,但是,每每遇到与那一个人有关的事时,总是会略失了一贯的冷静。所以,当日,才会去信了她的话!   宫玥戈的手,再触上第三个锦盒!   脑海中,再起画面!   那一刻,她脸庞滑落下来的眼泪,正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那一丝颤动,他在那一刻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害。这一次入‘明觉寺’,依她当日眼睛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   宫玥戈无法想象当那一个人双目完全失明时,会怎么样!   又或者,是宫玥戈还怎么也狠不下心来看到那一个人落到那一个地步!   最后的最后!   宫玥戈暗咒自己一声,该死”望了一眼平台上的人,“大哥,闭关救你需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终是放不下她。你既然睡了整整六年,便也不在乎再多一两个月。至于你醒来后,如何报仇,由你自己决定。此事,我……不再参与。至于她……”看来,以前他对她是太‘好’了,以后……   微微沉默,一排衣袖,转身向着石门走去。   石门外!   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看着完全落下的石门,相视一眼。   司寇莞心忍不住笑着开口道:“太子哥哥,等城主姐夫醒来后,月哥哥定然什么事都听城主姐夫的。城主姐夫那么爱姐姐,也那么喜欢我,到时候,有他给心儿做主,看月哥哥还娶不娶我!”   “你呀,也不害羞!”   司寇戎轩亲昵的点了点司寇莞心的额头。心中想的,与司寇莞心不尽相同。等石洞内的那一个人醒来,一切的格局,都将发生变化!   而,就在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两个人准备转身步出山洞时,身后刚刚合上的石门,缓缓地开启!   两个人,顿时齐齐一致的向后望去。   只见一袭白衣,在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一眨眼,已消失在了洞外。   两人,立即齐齐追了出去。可待追出山洞时,洞外面除了守卫的侍卫,什么也没有。   “太子哥哥,你说月哥哥他去干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去?城主姐夫不是月哥哥最重要的人么?月哥哥六年来不是费尽心机的想要城主姐夫醒来么?为什么现在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开?”司寇莞心出于直觉,心,忽然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不安。双手,连忙紧紧地拉住司寇戎轩的衣摆,一连串的问题,一齐问道。   司寇戎轩没有说话,黑眸,微微的眯了起来。难道,那一个女人在宫玥戈心中的地位,竟是胜过了洞内的那一个人?只是,这怎么可能?   明觉寺中!   夜千陵跪在佛前,小和尚们都很善解人意,没有人上前来打扰。直到,听到慕容尘的声音,夜千陵才缓缓地掀开睫毛望过去,“如何?”      风云乱世·入局 第七十章      夜千陵跪在佛前,听到慕容尘的声音侧头望去,“如何?”   慕容尘站在夜千陵的身侧,低头,对着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语儿,我们在这里多住两日,可好?”   夜千陵注意到慕容尘身后的那一个小和尚,知道慕容尘话中隐藏着的那一层意思,点了点头。想来,要取得那一样东西,只能采用不正当的方法了。回头,再望了一眼面前金光烁烁的佛像,双手合十,微微一拜。看来,她真的是罪孽深重,竟要在佛门境地挑是非!   慕容尘弯腰,将自己的手伸给夜千陵,将夜千陵扶起来。   夜千陵久跪,起身的那一刻,双足一麻,整个人便向着地上倒去,幸亏慕容尘再次扶住。之后,两个人,一道跟随着前面带路的小和尚而去。   想必,慕容尘去见住持方丈的时候,已经与方丈说好了,小和尚并没有说任何‘女子不便留宿’之类的话。   夜千陵的厢房与慕容尘的厢房,在后院之中,比邻!   时间尚早,夜千陵觉得浑身有些疲惫,便独自一个人在厢房中休憩。待,模模糊糊醒来睁开眼时,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于是,自然而然的以为此刻已是晚间。慢慢的坐起身来,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摸黑起身。   而,就在这时,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房间内,突然毫无征兆的响起了一道温软如玉的声音,“语儿,你醒了?”   夜千陵猛然一惊,暗怪自己竟这般大意、没有察觉到房间内有人。随后,确定对方的身份后,放下警惕。向着声音传来的那一个方向望去,平静的道:“左相,你为何不点灯?”   负手站在窗边的慕容尘闻言,明显一怔。此刻,不过是日落时分,夕阳的光线还丝丝缕缕的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将整一间厢房照的明明亮亮,何须点灯?   “左相?”   夜千陵久久听不到声音,疑惑的唤了一声。   慕容尘反应过来,陈述语气道:“语儿,现在不过是日落时分,屋子内很亮。”   一刹那,夜千陵一恁,随即,面色倏然一变。连忙将双手置于自己眼前,可是,什么也看不到。眼前,暗如黑夜。   慕容尘注意到夜千陵的异样,心中,止不住一忧,立即快步走过去,一拂衣摆在床沿坐下,急忙问道:“语儿,你怎么了?”   夜千陵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在慕容尘坐下来的那一刻,便立即侧头,向着慕容尘望去。一缕两缕的细微光线,在这个时候映入了夜千陵的眼睛。渐渐地,夜千陵的眼前,恢复了光亮,看清了慕容尘的脸,也看清了厢房内的一切摆设。忍不住一手捂着胸口,微微的喘息了一下,俨然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后背,在刚才那一小片刻的时间,便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道:“我没事,只是刚才睁开眼时,什么也看不见。”   “想必,是这些天赶路太过劳累了!”   慕容尘放下心来,并未将这一点‘小事’放在心上。然后,撩起自己的衣袖为夜千陵拭了拭额上的薄汗,询问道:“语儿,我让庙中的小师父将斋饭送到房间来给你,如何?”   夜千陵慢慢的平复着那一丝徐乱的呼吸。这些天来,她的眼前,也时不时的会闪过一丝黑暗。她给自己把脉,可是,脉象上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刚才,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了。对着慕容尘轻轻地摇了摇头,此刻,刚刚醒来,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的,想起身到外面走一下。犹豫了一下的开口,道:“左相,你能陪我在这一座寺庙中逛一逛么?”   “好!”   慕容尘轻轻点头!   明觉寺,虽然远离京城,但也算是皇家寺庙。据说,百年前,蜀国有一位帝王遇难,途经此地,被庙中的方丈所救,后来,那一位帝王回京城后,就派了人来重修了这一座庙宇,并且,亲自提笔落匾,赠与明觉寺。所以,这一座寺庙,宏伟壮观丝毫不逊于京城的皇庙。   夜千陵与慕容尘两个人,缓步行走在庙中。不时遇到庙内的和尚,都双手合十置于身前,礼貌的行上一礼。   “后山,在哪里?”   走着走着,夜千陵对着身侧的慕容尘问道。   慕容尘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夜千陵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后,踏上了正殿后方的那一座高塔,然后,站在塔上,伸手,指了指下方的那一条长长的石道。   夜千陵低头望去。下一刻,只听慕容尘道:“沿着这一条石道一直往前走,前方,有一个偌大的隧洞。穿过隧道,便到达后山了。连枝草,就在后山上。”   夜千陵闻言,沿着下方的石道一路往前望过去。   只见,石道的尽头,有一个城塔般的建筑,那里,隐约看见有一扇紧闭的大门,应该是隧洞的入口。   “左相,此次,我帮你取得‘连枝草’后,你我之间,便再没有任何的关系!”本不想说,但最后,夜千陵再三思索后,还是开了口。或许,这样的言语,显得有些过于冷漠无情。   慕容尘身体微微一僵,平直望着前方没有说话。晚霞的最后一缕光线已经坠落地平线下,似乎,带走了天地间最后一道光亮。   接下来,两个人都长时间的沉默着,并肩站在塔上!   晚间时分!   夜千陵与慕容尘在一起,一道用了些斋饭后,慕容尘请寺内的小和尚备了一盘棋过来。   这似乎,是慕容尘与夜千陵之间,第一次对弈。   “语儿,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以后,莫要怪我。语儿,我对你的心,始终一如当初。”长久的安静中,慕容尘缓慢落下一子,轻悠悠的话,似乎是自言自语,通过夜风,拂过夜千陵的耳畔。   夜千陵听得前半句话,微微凝眉。可待听得后半句话时,却是一声止不住的轻轻叹息。当,那沉重的叹息压下来,令她没有过多的去思考慕容尘的话。随后,落下一子。   “语儿……”   一声低喃过后,终是什么也没有!   夜千陵目光落在面前的棋盘上,纵观全局。如果,棋局真如人心的话,那么,她不得不承认,其实慕容尘也是这各中高手。若是他一心致力于权术之上,相信,绝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差!   月,悄然悬挂天际!   两个人,月下对弈,胜负未分,各自回房!   第二日。   一夜好眠的夜千陵,在睁开眼的那一刻,眼前一如昨日黑暗。但这一次,她很冷静的坐在床上,静等着那一阵黑暗散去。尽管,这一次的时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长。而后,简单的洗漱一番,打开房门。普一脚踏出房间的时候,恰看见了从旁边的厢房内出来的慕容尘。   两人,迎着晨光,相视一笑。   慕容尘向着夜千陵走过去。一袭白衣,在庙内宁静平和的气氛映衬下,越发显得飘逸出尘,恍若浓淡得宜的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让人望而惊叹。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沁心舒爽的晨风吹拂下,一缕两缕的纷飞而起,恍若临风而去。浅笑温和开口,道:“语儿,早!”   “早!”   夜千陵也笑着点头!   “语儿,此刻天气不错,陪我走走,如何?”慕容尘邀约。   夜千陵自然不会拒绝,昨天,他也陪她走了一圈。   上前一步,与慕容尘一道往前漫步行去。   清晨,山中的空气异常的清新,呼吸间,只觉沁人心脾。寺内的所有和尚,都已经早早的起来,有在寺殿内做早课的,也有在寺殿外的广场上练武的。   夜千陵与慕容尘顺着声音走去,之后,在寺殿外的躇足而望。   但见,前方那利落的棍法精妙无比,而所有和尚一模一样的穿着,更是使得阵行看上去整齐无比。空气中,凌厉的风声不绝于耳,倒有几分‘少林寺,的味道。   慕容尘也望着前方,只是,那眼神,又像是透过前方在望着遥远的其他地方。淡淡的神色,迎着朝阳,看不出心中所想。   半晌!   慕容尘开口道:“语儿,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   夜千陵点头,“好!”   音落,夜千陵与慕容尘一道转身,离去。   夜千陵发现,慕容尘似乎对这一座庙宇有些熟悉,随口问道:“左相,你以前是否来过这里?”   慕容尘的脚步,略微一顿,不易察觉。旋即,继续往前走,道:“以前,很小的时候,曾经来过几次。这里,没有什么变化,自然有些熟悉。”   夜千陵点头,不再问。   “语儿,我记得前方似乎有一个小瀑布,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好!”   ‘明觉寺’真的很大,昨天,夜千陵与慕容尘逛了很久,想来,连四分之一个寺庙都没有逛过来。漫步行走在寺庙之中,心境,平和如水。那沉重的钟声,在安和的空气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不一会儿后,前方,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清润的水声!   夜千陵不由得微快走两步,霎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眼便望见了慕容尘所说的那一个瀑布。真的不是很大,甚至,还有些小。但是,那倾泻下来的水,全都是山涧清泉,异常的清澈。   “语儿,我们去那边坐坐!”   慕容尘带着夜千陵绕过瀑布下的水潭,来到瀑布下的那一块阴凉之地,找了一块的平坦的大石落座下来。   夜千陵也找了一块大石落座,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水面上,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玩。让人忍不住羡慕起那一份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语儿,这一座庙中,还有很多美丽的风景,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喜欢留在这里的!   慕容尘望着夜千陵,她眼中与脸上的每一丝神色,都丝毫不漏的尽收他眼底。凝视的目光,似乎想要将面前的这一个人硬生生的刻入自己心底深处。   夜千陵没有察觉出慕容尘的异样。倾泻下来的瀑布,点点滴滴的水渍溅在她的脸上,还有不少溅入她的眼中,一阵清明舒适。手,忍不住伸入水中,去逗弄那些徘徊在边缘的小鱼小虾。白色垂落在地的衣摆,不知不觉沾染点点水渍。   空气,无形中显现出一丝温馨!   这时,一个小和尚向着这边走来,在水潭的对面对着慕容尘与夜千陵双手合十,道:“慕容施主,你昨日与方丈约好了对弈,方丈正等着你过去。”   闻言,慕容尘眼中极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不容人察觉,对着小和尚道,“小师父,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小和尚点头,转身离去。   慕容尘站起身来,来到夜千陵的身侧,伸手,扶起坐在大石上的夜千陵。神色中,隐着丝丝难以言喻的不舍,道:“语儿,我约了方丈对弈,会想办法拖住他。你一个人前去后山取‘连枝草’,记住,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受伤,若是……若是……”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也一定会取到‘连枝草’!”夜千陵对着慕容尘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慕容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双手,覆在夜千陵的肩膀上,静静的望了一会夜千陵,然后,毫无征兆的低头,在夜千陵的额上落下了轻轻地一吻。迅即,松开夜千陵,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所有的柔情,尽付在那一吻之中。   夜千陵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待抬头望去时,慕容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前方。   夜千陵仍旧坐了下来,手,有一下无一下的撩拨着面前的清水。波澜圈圈的清澈水潭面,映衬着她那一张神色淡然的脸。   时间,慢慢流逝!   一会儿后,夜千陵也站起身来,绕过水潭,按着昨日的记忆向着正殿后方的高塔走去。   穿过高塔,夜千陵行过那一条长长的石道,便来到了昨日慕容尘所说的那一个隧洞外!   抬头望去,面前,是一扇偌大的铁门。铁门的四周,是堆砌的石块。恍若一座高耸的城塔一般。而这里,夜千陵环视过后发现,竟没有一个和尚守卫!   上前一步,夜千陵手推上面前的铁门,但并未想能够推开,心中,还在思索着如何打开这一道铁门进去。   但,铁门在夜千陵这一推之下,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开了,令夜千陵后面的思索,都成了多余!   夜千陵提起戒备,小心翼翼的步入门内。   一眼望去,洞内金光闪闪,那明亮夺目的光芒,如千丝万缕的金线,猛然刺向猝不及防的夜千陵那一双眼睛,令夜千陵的眼眸,霎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脚步,不由自主的就立即后退了出来!   但,退出铁门后,夜千陵咬了咬牙,片刻后,又步了进去。   这一次的机会,实在难得。若是让人发现自己来过这里,那以后想要取‘连枝草’,就困难了!   洞内!   夜千陵忍着那一股刺痛,眯了眼的向前望去。   只见,自己此刻所在的这一个隧洞,异常的宽敞。平坦的地面,两侧分别砌了半人高的高台。高台上,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九尊身形不一、散发着璀璨金色光芒的金樽。这些金樽的容貌体态,夜千陵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她以往从不关注佛像,不认识实属正常。   夜千陵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双眸的刺痛,有水汽不受控制的萦绕上眼帘,带起一阵头晕目眩!   一条隧道,前后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但夜千陵却恍若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当夜千陵来到对面的时候,忍不住双手抚上面前的铁门,连连的喘息,之后,快速的打开铁门,逃也般的步了出去。   清新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   夜千陵无力的跌倒在地上,恍若刚刚承受了一场酷刑。浑身的汗渍,在清风吹拂下,沁心的寒冷。浑身上下,抑制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另一边,高塔之上!   依旧是昨日夜千陵与慕容尘站过的那一个地方,一袭出尘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身量修长如竹,静静的向着隧洞那边望过去。俊美的容颜,迎着明媚的阳光,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流金光芒。侧脸的轮廓,完美的简直无可挑剔,却隐约散发出一丝与面容不相符的漠然。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   半晌!   一袭明黄色袈裟、一把雪白色山羊胡须、满脸沟壑、神色和蔼如正殿佛像的方丈,自后面走上来,来到白衣男子的身侧。同白衣男子一道向着前方望去,低沉的慈音,缓缓响起,“慕容施主,你可想清楚了?”   “有劳方丈了!”   白衣男子,也就是慕容尘,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决然而去!   方丈站在原地,满是皱纹的双手置于身前合十,微闭眼,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轻轻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风云乱世·入局 第   穿过金光耀眼的偌大隧洞,步出铁门!   夜千陵整个人都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一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低低的喘息了一阵。紧闭的眼帘,在好一会儿后,依旧残留着丝丝挥之不去的余痛。半晌,双手一撑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心黏上的碎小石子与衣摆上的尘土,再放眼望去。   只见,自己此刻所站的地方,是一块凸出来的宽敞平坦空地。空地的四周,零零落落生长了一些各色各样的青草。空地的前方约十步处,是一断崖,呼啸的风自断崖处传来。对面的山峰,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因是隔了很远。再收回视线,向自己的左右两侧望去。只见两倒是异常陡峭的山壁,直冲山顶。壁上,只孤零零生长出来一些树木。想要攀爬上去,非常不易,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可能。如此一来,想要离开此地,便只有通过刚才出来的隧洞原路返回了!   这般思量着,夜千陵便回头,向着自己身后出来的那一道大铁门望去。   发现,那一道铁门,竟已经悄无声息的合了回去。   心中,立即一惊!   夜千陵连忙折回身。幸好,铁门并没有合严实,随时可以打开,忍不住松下来一口气。   之后,夜千陵便开始在崖上仔仔细细的寻找起了慕容尘口中所说的那一株‘连枝草’。之前,慕容尘曾向夜千陵描述过‘连枝草’的形状,夜千陵都牢记于心!   足下踩的这一块空地上,没有!   两侧的山壁上,也没有!   一圈,上上下下寻找下来,夜千陵并没有找到那一株‘连枝草’!   夜千陵清楚自己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寺庙内的人发现,不觉微微有些着急。同时,怎么也找不到‘连枝草’,令夜千陵不由得便起了一丝离去之意。   回头,望了一眼铁门。   可,既然慕容尘那般铁定的说那草就在后山,那想来是不会有错的,肯定是自己找的还不够仔细。   两相思量,于是,夜千陵又立马重新开始在崖上寻找了起来。但最终,夜千陵几乎翻遍了此处的每一块石头,查看遍了此处的每一株小草,却硬是连‘连枝草’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眉宇,深深皱了起来!   最后,夜千陵将目光落向了自己唯一一处还未曾去寻找过的地方:断崖。   脚步,迈了过去。   站在崖边,底下呼啸的寒风席卷上来,卷起衣摆与长发在半空中肆意飞扬,沙沙作响。由于,此处背光的关系,越发显得那风阴寒刺骨,让人止不住就想要伸手拢一拢身上的衣袍!   夜千陵负手而立,低头望去。只见,下方白雾渺茫,断壁险峻陡峭,根本一眼望不见底。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绝对是粉身碎骨,绝没有侥幸生还的可能!   夜千陵慢慢的退后了一步,一拂衣袖,蹲下身来。然后,半探出头,向着底下望去。   微眯起的眼,不愿错过崖壁上的任意一株青色植物。   半晌!   就在夜千陵忍不住要失望之时,余光,忽然不经意瞥见了底下的一株小草后面,那半遮半掩露出来的那一片与慕容尘所描述的‘连枝草’甚是相似的叶子。心中,立即一喜。可,那一株小草离崖上至少有三米的距离,手根本够不上。并且,崖上并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用来借助。   夜千陵再一皱眉。   旋即,起身,在崖上来回踱步了起来!   片刻,夜千陵解开腰间的那一条白色腰带,牢牢地捆绑在崖壁边缘处的峭壁上生长出来的那一棵小村的树干之上,然后,双手拽着腰带试了试小树的承受能力。再冒险,试着慢慢爬下悬崖。   崖壁,陡峭无比!   夜千陵小心翼翼的找准凸石,龟速的一点点攀爬下去。   忽然,夜千陵脚下踩的那一块小凸头一松,便一脚落空,整个人立即直线坠落了下去。   夜千陵心中猛然一惊,火光电石间,用力的拽紧了手中的那一条腰带。   腰带所捆绑的树木的枝干,因着这突如其来的骤然大力,发出一声非常轻微的折断声,淹没在鹤唳风声之中。   一时间,夜千陵整个人便悬空挂在了崖壁上。后背,早已经出了一层冷寒,将白色的衣袍浸湿。刚才,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非葬身在此地不可了。   徐乱的心跳,长时间无法平复。   夜千陵深深地喘息了一阵后,冷静的环视崖壁,并没有选择立即爬上去,而是伸右手,异常小心的避开崖壁上的毒虫蛇蚁,慢慢的向着刚才看到的那一片叶子探去。最后,手微微一用力,欣喜的一把拔下那一株小革,置于自己面前。   可是,欣喜的笑,还未来得及完全展露在脸上,便一点点落了下去!   因为,手中采到的这一株草,并非是‘连枝草’。   这时,悄无声息盘旋在夜千陵手中所采到的那一株小草叶子后面的那一条黑色虫子,因着这一动静而苏醒过来,慢慢的游动身体,对着夜千陵的手指就是一咬。   夜千陵吃痛,急忙松开叶子。低头望去,一眼便看见了那一条如蜈蚣、却不是蜈蚣的黑色半手掌长、小手指一半粗的黑色虫子,一边咬着自己的中指,一边如蔓藤缠绕上自己的手指。   心下,骇然惊惧!   夜千陵急忙飞快的甩手,几下过后,才好不容易将黑色的虫子甩了出去,落入万丈悬崖。   而,因这一动作,那力道,自然一下又一下的施加在手中拽着的腰带之上,致使腰带捆绑着的那一棵小树木,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声音。   下一刻,夜千陵快速的将被黑色虫子咬伤的中指置于自己的眼前。但见,那手指上,赫然布了一行比指甲印还细小得多的伤口。伤口的四周,溢出一丝黑色的鲜血。   那虫,竟是有毒!   夜千陵令自己很快的冷静下来,连忙从拽着腰带的左手衣袖下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将里面自己配置的、可以解百毒的药丸吞下去,也不管到底有没有用。之后,双手拽紧了腰带,就要先爬上去再说。   可是,却在这个时候清晰的瞥见右侧下方那一株‘连枝草’!   真真实实的‘连枝草’!   夜千陵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崖壁。复又低头,望了望那一株‘连枝草’。最后,一咬牙,选择了后者!   但是,依照夜千陵此刻所在的位置,夜千陵的手伸过去,还足足差了半截手臂的距离。而她手中的腰带,早已经握在了底端,根本没有办法再松开一段放低自己的身体。   无奈之下,夜千陵咬紧牙,用手攀住崖壁上的凸石,放开了手中的腰带,异常小心的一点点往下爬去。   呼啸的风,席卷在周身,仿佛一个漩涡,随时有可能将人卷下去。   崖壁上,各色毒虫蛇蚁盘踞!   夜千陵的心,紧绷到了极点,手心的汗渍,如泉水冒出来,从来没有这般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过。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毫不怀疑下一刻就会从胸口跳出来。   半手臂的距离,不过一小步,可夜千陵却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靠近!   右手,小心翼翼的拔出崖壁上的那一株‘连枝草’,每一张叶子都仔仔细细的审查过去,确定没有什么毒虫后,慢慢的收入衣袖下。可,抽出手时,又觉放在衣袖中不安全,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可怎么办?   于是,拿出来,咬在牙间!   这时,攀在崖壁上的左手,忽然感觉一阵黏黏的清凉。   抬头望去!   霎时,夜千陵双眸蓦然睁大,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见,那一条之前撇见过的、盘旋在崖壁上的毒蛇,在自己采摘‘连枝草’的过程中,无声无息的爬了过来,此刻,那吐着红色剪刀形状舌头的头,正触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   夜千陵的呼吸,一刹那的停滞,后背,一片冰凉!   那毒蛇,并没有咬夜千陵,而是一圈一圈,如蔓藤一般缠绕上夜千陵的手臂,再顺着夜千陵的手臂爬下来。微小的眼睛,甚至在与夜千陵对视。   夜千陵浑身忍不住想要颤抖,但却又硬生生将那一丝颤抖压制住,右手,倏然带上了两根淬了毒的银针,一寸一寸逼近缠绕在手臂上的毒蛇,找准毒蛇致命的位置,毫不犹豫的一瞬间刺下去。迅即,右手快如闪电的攀爬住崖壁上动手之前找准的那一块凸石,左手一个松开,同时用力的在半空中一甩,将缠绕着手臂的毒蛇甩出去。   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夜千陵在那一条毒蛇冰凉油腻的身躯滑落自己的手臂脱落的那一刻,立即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有那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她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可是,可是毒蛇,是她心底深处最害怕恐惧的东西。刚才,那毒蛇缠绕着她,让她猛然就想到了当初风攸用蛇对付她的场景。她真的很想松开手,真的很想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令自己晕倒逃避过去。   口中,咬着‘连枝草’枝干的牙齿,几乎将‘连枝草’的枝干咬断。   那歰歰的绿色汁液,顺着牙齿流进口中!   夜千陵右手用力的捂了捂嘴,迫使自己将所有的恐惧与战粟都咽下去。她知道,这一次,不可以同以往一样,绝不可以。不然,她的命,非要留在这里不可。而她,还不想死。慕容尘也需要她手中的这一株‘连枝草’。仰头,模糊的视线,望了望上方有些看不清的悬崖边缘,再一步一步攀爬上去。   当,夜千陵的手,再次抓牢那一条飘飞在风中的腰带时,夜千陵顿时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就在这时,头顶骤然传来的枝干折断声,却猛然将她打入了地狱!   猝不及防!   那一刻,夜千陵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想要连忙再攀住崖壁时,已经来不及了!   刹时,整个人,骤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向着断崖下坠落了下去。   呼啸的风,席卷起白衣与墨发!   云雾,似在周身拂过!   生死,在一线之间徘徊!   夜千陵猛闭眼,却又在下一瞬间睁开,极度的危急之中,反而异样的冷静下来。这一刻,若是连她自己都放弃了,那么,就真的是只能等死了!目光,镇定从容的一扫,一把拽住了坠落的身体经过的、崖壁上生长出来的一颗大树,随之,另一只手也拽上去。   坠落的力道,千钧之重!   夜千陵拽上去的那一刻,手臂重重一扯,那疼痛,仿佛要将她的整一只手臂硬生生扯断一般。   同时,大树的树干,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大力,直接折断!   夜千陵再次坠落!   但,尽管如此,夜千陵坠落的速度却已减去大半!   当,夜千陵第二次拽住一棵大树的树干时,夜千陵成功的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然,一双原本洁白如玉、白皙凝脂的手,却早已经被粗糙的树干与树枝磨破。鲜血,布满手掌,血肉模糊!甚至,有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拽着树干的手臂滑落下来,然后将那白色的衣袖染红。   此时,悬崖的边缘,离夜千陵不知道已经隔了多少距离!   夜千陵双手刺痛,却不敢松开半分,紧紧地拽着树干,如一条白绫悬挂在崖壁上,手臂扯伤的疼痛,更是仿佛这一双手都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仰头,头顶全都是白茫茫的云雾。   两个时辰!   夜千陵整整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终于,爬上了断崖!   在双足普一踏地的那一刻,夜千陵‘砰’然跌坐在了地上,一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浑身的汗渍,就像是刚刚从水中爬出来一样。一头乌黑的长发,早已经被崖下的狂风吹乱,一缕两缕徐乱的紧紧贴在脸上,难受至极。   夜千陵深深地喘息,连抚一抚头发的力气也聚拢不起来。最后,索性身子一歪,放任自己毫无形象的平躺在了地上。许久许久,伸手,缓缓的取下口中一直咬着的那一株枝干已经被咬断的‘连枝草’。毫无血色的唇畔,勾起一抹虚弱至极的微笑,无声道:我今日为了你,可真是九死一生了!   之后,手,忽的一松,‘砰’然一声落在了地面上。那微微张开的手心,满是鲜血,细碎的石子与树干的破碎树皮,密密麻麻的黏在上面,惨不忍睹。   而下一刻,整个人,也同时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夜千陵,被越来越重的寒气硬生生冻醒。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前一如之前的黑暗,让夜千陵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然后,浑身的疼痛令记忆回笼。静静的躺在地上,耐心的等着眼前的黑暗散去。   当,朦朦胧的光线映入眼眸的那一刻,夜千陵望着上空,发现,此刻已经傍晚时分!自己,至少昏迷了两三个时辰!   真想,一直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但是……   强自咬了咬牙,直到唇畔咬出一缕鲜血,才艰难的爬起身,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停的叫嚣着。   弯腰,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地拾起地上的那一株只剩上半截的‘连枝草’,万分珍惜的吹了吹枝叶上的尘土,眸中,含着一丝浅浅的微笑,收入衣袖中。虽然,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不堪,但好在终是拿到了‘连枝草’。随后,来到崖边,慢慢的蹲下身,解开了崖边树干上的那一条白色腰带,绑回腰间。那腰带,被手一握,立即染上了朵朵红梅。再转身,望向身后的那一扇铁门。抬步,走了过去。   当,站在铁门处时,夜千陵徒然想起来洞内的那些刺眼金光。身体,一刹那的颤抖,抚在铁门上的手忍不住一寸一寸扣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最后,一闭眼,打开铁门,大步踏了进去,似是不想给自己任何退缩的机会。   一步、两步、三步……   隧洞内的一切,夜千陵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只要一直笔直的往前走,那么,就可以成功的走出这里。所以,无法忍受隧洞内金光的双眸,自闭上去的那一刻,便一直未曾睁开!   也因此,令听觉更加的敏锐!   不知,是不是夜千陵的错觉,夜千陵似乎觉得隧洞内的氛围与进来时有些说不出的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夜千陵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脚步,继续往前迈出!   眼下的这一个隧洞,并非天然,而是人工打通。   洞顶,离地面少说也有四五米。而两侧的距离,也大约有六米。整条隧道的长度约在二十八与三十五米之间,空间非常的宽敞。两侧高台上的十八樽金樽,一眼望去,全都是纯金打造,石壁上的火把,光线辐照在十八樽金樽的身上,令整个隧洞恍若一个熠熠生辉的金洞!   安静中,只听得底下那一袭白衣轻微的脚步声!   当,夜千陵踏出第十五步、行至第四樽金樽的时候,夜千陵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因为,两侧高台之上,竟隐隐约约传来细微的移动声。   心下,立即止不住一惊!   深眯的双眼,霎时,飞快的掀了开来。   下一刻,耀眼金光如千万根银针,狠狠地刺向夜千陵睁开的双眼。   疼痛难忍!夜千陵又急忙闭合了回去。外界的情况,丝毫没有看清楚!旋即,衣袖下的手微微紧握,冷静的对四周的空气发问,“是谁?”   四周,死寂一片!   空气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夜千陵自己的呼吸声!   “是谁?究竟是谁在那里?”夜千陵无法睁开眼睛,站在原地慢慢的旋转了一圈,细细的辨别着周围的情况。   可是,回答夜千陵的,只是空茫茫的回音!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夜千陵再在原地站了一会,渐渐地,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于是,止不住暗暗地嗤笑了自己一声。自己,何时竟如惊弓之鸟一般?而后,慢慢的、慢慢的迈开脚步。因为,没有睁开眼,所以,每一步都迈得很小,并且,还带着试探性!   两侧!   夜千陵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十八樽金樽,皆微微移动了一下位置。原本平视的目光,纷纷垂落,就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女施主,请你,留在这里!”   突然,空气中,毫无征兆的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夜千陵猛然一惊,刚迈出的脚步立即收了回来。眼睛,本能的就要睁开,但长睫微微煽动间,又紧紧地闭合了回去。紧握成拳的双手带起的疼痛,令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判断出刚才的那一道声音,是从自己的前方传来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的问道:“你是谁?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夜千陵这一次再无法说服自己是自己听错了,细细凝眉,在久久等不到对方的回答后,平静的再问,“留在这里?为什么?”   “这是方丈的意思!”   回答的,依旧是那一道声音,只是,隔了好一会儿!   夜千陵闻言,心中,立即暗暗思忖,难道,是住持方丈知道她盗走了‘连枝草’?可是,就算是住持方丈知道了,就算是住持方丈不想给,也只要将‘连枝草’夺回去就好了,为什么要将自己强留在这里?难道,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也讲求‘报复’二字?问道:“请问,方丈为什么要留我?”   “这个,不知!”   “那请你让我出去,我要亲自去问问方丈!”   “不行!”   对方没有丝毫转圈余地的拒绝!   “那我若是一定要出去呢?”夜千陵微微冷声,并且,经过刚才那片刻的判断,她断定,洞内就自己与说话之人两个人。虽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夜千陵也不认为对方就能成功的强留住自己。   “那你可以选择打赢我们十八人!”   那一道声音,自始至终的平静无波,但却一刹那引得夜千陵的心,猛然一阵波澜。十八人?这怎么可能?不是只有一个人么?   夜千陵顿时试探性的微微睁开眼睛,强忍着双眸的那一股刺痛望向四周。可是,除了看见一片金色外,她什么也看不见。洞内的一切,还是与她进来时一模一样,只有两侧上方的十八樽金樽。这一个隧洞,根本连个躲人的地方都没有,问答,“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的上方!”   闻言,夜千陵快速抬头望去,那一眼,金光直射入瞳眸,刺痛,瞬间蔓延过四肢百骸!然后,不可置信的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因为,夜千陵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前面的那几樽金樽,竟都微微的动了动身体,双手合十,对着自己微低下头。   十八樽金樽,竟是十八个活人!   夜千陵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却又不得不相信。只是,他们既然是活生生的人,那她进来的时候,他们不可能没有看见,为什么不阻拦?为什么在自己出去的时候阻拦?双手合十,双眸闭回,恭恭敬敬的对着上方的十八个人道:“各位师父,我并非有意闯入这里,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他需要‘连枝草’救命。请你们放我离去,我定感激不尽!”   “女施主,这是方丈的意思,我们不得违背!”   上方的十八个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下方的夜千陵,不是神佛,却似神佛!   “那方丈为什么要留我?各位师父,能否让我去见一见方丈?”   “这,恐怕不行!”   夜千陵眉宇一皱,自然是绝不愿意就这样留下来的,“各位师父,若是我非要离去呢?”   “那你可以选择打赢我们十八人!”依旧是那一句话!   “一对一?”即使是一对一,夜千陵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不是!”   “那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十八个人一起欺负我这一个‘弱’女子吧?”夜千陵露出一丝战粟的神色,可是,显然没有用。   “我们十八人从来都是一起的,女施主,只要你能打赢我们,你便可以出去。如若不然,请你留在这里。”   夜千陵心中顿生恼怒,合十置于身前的双手,猛然落下。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道铁门缓缓开启的沉重声音。   夜千陵微眯眼望去,只见前方一片炫目的白光,什么也看不清。下一刻,只听头顶响起一致的声音,“方丈!”   夜千陵的神色,霎时一肃,但紧接着却是双手合十,闭着眼对着前方的铁门方向,恭敬道:“住持方丈,对于今日之事,我非常的抱歉。只是,我的那一位朋友,他确确实实非常需要这一株‘连枝草’。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请你让我带走这一株草药。”   慈和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女施主,你的那一位朋友,他并不需要这一株草药!”   “怎么可能?”   夜千陵惊惑,脱口反问,后又放缓了语调道:“方丈,你此话何意?”   “女施主,慕容施主身上的毒,并不需要‘连枝草’。”慈和的声音,耐心的解释。   闻言,夜千陵先一皱眉,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道:“方丈,你懂得医术?能够医治我的朋友?”   站在铁门处的老方丈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老僧确实懂得一些微薄的医术,但是,慕容施主身上的毒,老僧却是无能为力。”   “那你既然无能为力,为何如此肯定说他不需要‘连枝草’?”夜千陵的声音,立即不自觉加重了三分。   “女施主,你且听老僧说完。”   慈和的声音,带着滋润世间万事万物的祥平,并不会因夜千陵的无礼而生怒,“女施主,慕容施主与老僧乃是忘年之交。慕容施主亲口告诉老僧,他身上的毒,并不需要什么‘连枝草’,此次,之所以骗了女施主,是想留下女施主。慕容施主离去时说了,请女施主在此地等他。等他办完了他的事,便会回来接女施主离去。也恳请女施主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闻言,夜千陵竟是淡淡的嗤笑了一声,根本不信,也不愿相信!   那一个人,他,他怎么可能会设计她呢?   不是真的!   绝不是真的,她不信!   可是,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漂浮过几个短暂的画面。昨日,他问她喜不喜欢这里!今日,他似乎故意要自己陪着他在寺庙中游逛,周身散发出来的丝丝缕缕的不舍,她以为是因为拿到‘连枝草’后的分别。还有,今日在瀑布下的时候,他似乎又说自己会喜欢这里。火光电石间,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句话,“语儿,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以后,莫要怪我。”   原来……   面色,倏然一白!脚步,控制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一刹那,夜千陵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寒意,从头凉到脚。慕容尘,慕容尘他竟真的是想要将自己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骗她的!他从头到尾都在设计她!衣袖下九死一生取到的草药,仿佛是在嘲笑夜千陵的愚蠢。她是那么的相信他,对他的话,她从来没有怀疑,可是,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连他也要设计她?   不,她不能被困在这里,她一定出去,一定要当面问清楚!“方丈,你没有权力强留我,你也没有权力限制我的自由,请你放我离去!”   “女施主,若是你想要见慕容施主,在此处等等他即可!”   “等多久?”   老方丈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夜千陵失声反问,神色悲恸。或许,任何一个人狠狠地刺她一刀,她都不会如此,可是,如今的那一个人,是慕容尘呀,是她从未曾怀疑的慕容尘。与他有关的点点滴滴,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得,都恍若昨日。他又知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一场设计,她的这一条命,有多少次险些葬送在断崖上?他可知当那一条毒蛇盘旋上她手臂的时候,她的心有多恐惧?又可知当她整个人坠落悬崖的时候,呼啸在她身侧的寒风令她有多战粟?若是……若是……她或许就已经是断崖下的一滩烂泥了!   衣袖下的手,碎小的石子还黏贴在伤口上,丝丝缕缕的鲜血还顺着指缝滴落下来!满头凌乱的长发还来不及梳理,双眸的刺痛还那般的清晰……可是,这些,在这一刻,都成了一场笑话!   慕容尘,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方丈,我不管你与慕容尘到底是万年之交还是什么之交,也不想知道他到底与你说了什么,总之,今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声音,骤然冷却了一切的温度!   “女施主,这……”   老方丈显得很是为难,最后,轻轻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转身,缓慢的退了出去。   沉重的铁门,如开启时一样,缓缓地合上。   夜千陵听着那声音,飞快的向着铁门跑去。双眼,不知何时早已经大大的睁开。刺骨的疼痛,席便全身却根本无暇再去顾及,“别走,方丈你别走!”   可是,不管夜千陵在身后如何的大喊,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还是渐渐消失在了铁门外。那一道铁门,也没有丝毫停顿的合了回去,在最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夜千陵看着那紧合回去的铁门,心,一下子落入了谷地。脚步,一个不小心,脚腕一扭,整个人便向着地上狠狠地跌去!   本就血肉模糊的双手,重重的擦在地面上,致使手心的碎石越发深的埋入肌肤之中。   鲜血,刹时争先恐后的溢出来。   就连衣袖下的那一株‘连枝草’,也被甩了出去,掉在数步之遥的前方!   “老和尚,你给我回来!老和尚,你回来呀!”夜千陵抬起头,大声的对着铁门质喊。可是,响应她的,除了那空荡荡的回音,什么也没有。   慕容尘,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她呢?   她不过是想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罢了,难道,这也错了么?   当初,她的父母一年中来看她的次数加起来也屈指可数,可是,她知道他们是关心她的,是爱护她的,所以,仅仅是那么一丝薄弱的温暖,她也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后来,来到这个世界,身体的主人对她亦是好的。那一日,她那么迫切的想要去见宫玥戈,但却因为自己见不得阳光而硬生生止步,她的担忧、她的关心,都如一道暖流,流淌进她的心。接下来是夜璟天,再就是他。   他们都对她好,所以,她只想对他们更好,难道,这也错了么?   如果,真的有错,那就错在她一开始就接受了他,在自己还没有爱上他的时候就接受了她。   可是,她当时只是想要抓住那一份温暖而已。她会对他好的,她真的会对他好的,她会努力学做一个好妻子,一个称职的妻子,她一定会的。只是,越走越远,他们越走越远。她拒绝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他。她有在做弥补,真的有在做。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做弥补了,为何要这样惩罚她呢?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从夜千陵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很多年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了。   上一次在溶洞中落的眼泪,其实根本算不得眼泪,这一次的才是!   夜千陵趴在地上,地面的冰凉,冷却她体内的温度。深深地闭了闭眼,用力的拭去眼角残留的那一丝水汽,慢慢的爬起身来,挺直腰杆,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经过地上那一株‘连枝草’的时候,弯腰,轻轻地拾了起来,重新收入衣袖下。这一个答案,她一定要亲口问他。   两侧的十八樽金樽,在夜千陵离铁门三步之遥处时,一个跃身,跃了下来。一眨眼的时间便将夜千陵团团围住,其中一人道:“女施主,请你留在这里!”   夜千陵机械般的转过身来,这一刻,金光越发耀眼,但不知为何,她却再感觉不到疼痛,甚至,那一丝朦胧也散去,将面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让开!”   十八个人不动,双手合十置于身前!   “让开,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声音,冷到极致,已经毫无温度可言,仿佛经过了严冬冰雪的洗礼。一刹那,硬生生令隧洞内的空气都冷却下来三分。   十八个人依旧不为所动!   其中一人道:“女施主,若你想要离开这里,那便打赢我们十八人!”   “我不懂什么叫‘打赢’,我只知道‘杀人’。若是你们不让开,就别怪我下手狠毒!”冷例凝冰的双眸,一一望过面前的十八个人,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艳红色的鲜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滴落下来。   那落地的清脆声,一时间成为了洞内唯一的声响。   十八个人不语!   夜千陵向前迈开脚步!   两只恍若纯金打造的手,刹那间拦截在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低头望去,下一瞬间,双眸一眯,一把扣住其中的一只手,迅疾的往下一折,在对方伸出第二只手时,一个巧妙的躬身旋转,从抓住的那一只手下方钻了出来,同时,不知何时暗藏在指缝间的那一根细长银针,快如闪电出手,转瞬间抵在了那一个人金色的颈脖之上。   所有的一切,恍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前后用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那一个被夜千陵制住的人,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至于其他十七个人,也是差不多。若是他们没有判断错,从面前之人的脚步声中可以听出,她根本没有内力。而这样的一个人,竟有如此敏捷、让人望尘莫及的速度,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夜千陵淬毒的银针牢牢地抵着那一个人的颈脖,尖端,紧贴在那一个人颈脖的肌肤上,再威胁着那一个人跟着自己后退了一步,对着其余十七个人道:“若不想他死,就让我走!”   十七个人显然不受夜千陵的威胁,站在那里不动!   夜千陵银针再抵近一分,尖端,便立即刺入了那一个人的颈脖,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会取了那一个人的性命,声音更冷,“你们不是出家人么?你们不是慈悲为怀么?那么,看着你们自己的兄弟生命受到威胁却不管不顾,这算哪门子的慈悲?”   “……”   “这里是佛门境地,我也不想在这里制造杀戮。银针上有毒,到底是留我重要,还是你们自己兄弟的性命重要,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夜千陵环视四周,忽然,一把拔出了那一根刺入那一个人颈脖的银针,用力的扔在地上,快步的后退开两步。   下一刻,但见那一个人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夜千陵留意到十七个人眼中都不约而同闪过的那一丝担忧!于是,借机快速道:“他身上的毒,只有我有解药,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十七个人虽然担忧,但到底会不会受夜千陵威胁却是难说。   夜千陵侧头望了望身后紧闭的铁门,又望了望面前依旧阻拦着自己的十八个人。心中,真的很不想杀人,但是……这时,身后的铁门,一如之前,毫无征兆的开了,那一袭明黄色袈裟的身影,端着慈祥的面容,立在铁门之外。下一刻,那一道慈和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女施主,你走吧!”   夜千陵不可置信的望去,疑是自己听错了。而脚步,则没有丝毫停顿的快速向着铁门迈去。   十八个人见老方丈如此说,皆双手合十一礼,无声的退了回去。   老方丈站在铁门外,同样的双手合十置于身前,望着夜千陵的眼睛带着慈润,“女施主,你说的对,老僧确实没有权力强留你,之前,是老僧糊涂了!”   “方丈……”   “女施主,不知你可否再听老僧一言?慕容施主做此决定,看得出来,定有他自己的苦衷,不知你是否能心平气和的听他一句解释?”   夜千陵没有说话,此刻,天地间昏昏暗暗,夜,已经开始渐渐地拉下帷幕。这一个月来,她的眼睛,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晰。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却忽然莫名其妙的划过四个非常不吉利的字:回光返照!   沁心的凉风,席卷起衣袍!   夜千陵留下解药,带走了那一株‘连枝草’,头也不回的离去。纤细的背影,身躯笔直,染着一丝令人叹息的苍凉。   当宫玥戈日夜兼程赶到‘明觉寺’的时候,夜千陵已经离去。   独自一个人站在高塔之上,宫玥戈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方。一袭白衣,宽大的衣摆被风吹扬起一道又一道肆意翩飞的弧度。当日,他故意选在那一个时候将‘闾国的皇帝’送去给慕容函郁,就是为了让慕容尘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后面,又故意让慕容尘看到那一个人后背上的那一株‘曼珠沙华’,让慕容尘心生误会,继而放手让那一个人走,但没想到,慕容尘比他料想的要来得执着,并且,也要来的狠。   而他,自认自己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却独独对她还狠不下这个心。否则当日,又何至于放她走?   慕容尘不知,折了翼的她,就不再是她了!   当他听到慕容尘带她来‘明觉寺’的消息时,他就知道,慕容尘是想要借机困住她了。‘明觉寺’的住持老方丈,别人不知,可他却清楚的很,乃是慕容尘的忘年之交。而偌大的‘明觉寺’中,能困人的地方,也唯有前方的那一个‘隧洞’。   依她当日眼睛的情况来看,她根本受不得洞内强烈的金光!   届时,一旦动武,后果将不堪设想!   “施主,佛门乃清静之地,徒造杀戮,会引来天谴的!”身后,快步而来的住持方丈,略失了以往一贯的淡然无波,急切的对着背对着自己的那一袭白衣开口。   “清静之地?”   宫玥戈没有回头,冷淡的反问一句,旋即,冰冷冷的道:“既是清静之地,又为何理那红尘俗世?难道,强留女子就是这清静之地该为之事?”   最后一个字吐出,已是犀利至极!   老方丈一怔,终于明白眼下的这一场祸事因何而来,双手合十,低喃一声‘阿弥陀佛’!继而道:“施主,此事确实是老衲的不是,施主若要算账,请找老衲一人即可,请高抬贵手,不要伤及庙内的人!”   “别说是取你一条性命,就算是要整座寺庙内的人陪葬,也抵不上她一双眼睛!”倏然侧过身来,黑眸中的冷冽阴鸷,如一只冰箭,压着一丝嗜杀的寒光!   老方丈立即再低喃一声,“阿弥陀佛!”   宫玥戈淡瞥一眼,越过老方丈便向着塔下走去,空气中,只听得他冷漠残忍的一声吩咐,“一个不留!”   刹那间,老方丈身形剧颤,想来,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都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冷酷狠毒之人,追上前去,只见面前白衣之人带来的、将整一座寺庙水泄不通围住的侍卫,纷纷拉开了手中的弓箭,利箭上弦,只等最后一声令下,便狠绝的射出,取尽寺庙中人性命,急忙道:“施主,请三思!”   宫玥戈无视身后之人,快步向着庙外行去,白色的衣袍翩飞在半空中!   “施主,你可知那一位女施主第一天来庙中时,做了什么?”老方丈一时间无计可施,忽然,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对着那一袭背影说道。   宫玥戈的脚步,微微一顿,下一刻,却是转过了身来,不带情绪的目光,落在老方丈的身上。   老方丈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置于身前,平静的道:“那一位女施主第一天来庙中,在正殿的佛像前跪了整整一天。那一位女施主心中有佛,尽管老衲强留她,可她依旧不愿造杀戮。若施主真的为那一位女施主好,就该为那一位女施主积一点德,手下留情!”   闻言,宫玥戈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许久,薄唇淡吐一句,“她当真跪了一天?”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方丈颔首!   宫玥戈向着正殿望去,敞开的殿门,他清楚地看到了殿内的那一樽熠熠金光的佛像,隐约中,他似乎看到那一个人静静的跪在那里。许久,在空气都因着宫玥戈的沉默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时,只听宫玥戈终于缓缓地一挥手,所有的侍卫鱼贯而出。凝结的空气,顿时丝丝破碎,问道:“她离去时,双眼如何?”   “女施主双眼清明,不知施主为何如此一问?”老方丈据实以答。夜千陵离去之时,双眼确实无碍。   宫玥戈一阵沉默,最后,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老方丈望着那一袭白衣离去的背影,久久站在原地。后背,竟隐隐约约的出了一层薄汗。伸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雪白的胡须,为寺庙刚才面临的那一场大劫微微叹息。离去之人,戾气太重,对天下苍生而言,不知究竟是福是祸?而对那一个女子而言,又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日夜兼程,夜千陵马不停蹄赶回了‘西夷城’。途中,眼睛曾多次陷入黑暗,并且,恢复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来得长。她不敢去想那背后代表着什么,她也不断的给自己把脉,但脉搏上,一如最开始时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的异样!   整整二十日后!   一身仆仆风尘的夜千陵,终于在‘西夷城’高耸的城楼下勒住了缰绳,跃身下马!   普一进入城内,就立即感受到了城内热闹非凡的喜庆气氛。放眼望去,只见左右前方所有的街道上,都悬挂起了一块块红色的绸缎。所有的行人,也都有说有笑,比肩接踵向着前方潮涌而去!   与此同时,热闹喜庆一片的行宫!   一袭藏红色华衣、盛装打扮的慕容函郁,静静的端坐在慕容尘寝宫的正位上。精致的妆容在殿外折射进来的朝阳下,美艳夺目。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但却丝毫无法抹去那一份原有的美丽。手上,平稳的端着一盏茶,却根本没有饮一口。神色,异常的严肃。片刻,挥了挥手,令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去,之后,侧头,望向站在窗边的那一袭白衣,语气不容置喙道:“尘儿,今日,潘若芝,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姑姑,那一日,根本就是你使计,将她送上我的寝榻,我根本未曾碰过她!”慕容尘没有回头,目光,淡淡的落向窗外阳光普照的花园。冷漠的声音,与他以往一贯温和的神色截然不同。   “那又如何?”   慕容函郁嗤笑着反问一句,没有否认,甚至,带着一丝坦然承认的意味,“尘儿,是姑姑使计,让人将昏迷的潘若芝送上你的寝榻,你也确确实实没有碰过她,但是,那又如何?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她躺在你的寝榻上,潘江王也亲眼所见。女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名节’二字,如今,不管怎么样,她也只能嫁你,而你,必须娶她!”   “若是我说,不呢?”声音,听不出情绪。   慕容函郁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一阵微微的沉默,凌厉之色,完美的掩藏在那一双眼眸之下。半晌,不紧不慢的起身,向着窗边的慕容尘走过去,在慕容尘的身侧站定脚步。宽大的衣摆,如孔雀的花瓶长长的摇曳在身后。语气,与前一刻相比,显得明显回婉,带着一丝语重心长,“尘儿,如今的局势,你该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没有潘江王的相助,哀家根本不是轩辕承玄的对手。以往,是哀家低估他了。如今,你若是不娶潘若芝,就不简简单单是得不到潘江王的相助,而是会令潘江王颜面扫地,让潘江王与我们反目为敌。”   “……”   “尘儿,你是个聪明人。你既然回来了,那么,你就该知道眼前的局势究竟要怎么妥善处理。”   “……”   慕容函郁言尽于此,转身离去,在踏出殿门之际,又回身冷然的道了一句,“尘儿,‘夜千语’的真面目,想来你也该看清楚了,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用心。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慕容尘没有说话,一袭白衣与殿内的满殿红色格格不入。脑海中,全都是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以及,那一抹白衣的一颦一笑。不知道她如今是否安好?不知道她留在‘明觉寺’中可有怨他?   而每每这般想的时候,慕容尘脑海中就会不自觉的划过另一抹白衣:宫玥戈!   出尘的容颜,眸底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杀意,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敲锣打鼓,锣声齐鸣,喜庆之色,渲染天际!   这是一场异常容重的婚礼!   夜千陵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手中牵着的缰绳,不知何时早已经脱手,一袭白衣不过几日的时间,就明显消瘦了一圈,让人怀疑只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   “让开让开,别挤着我!”   “老子让你让开,你难道是个傻子,听不懂么?”   拥挤之中,夜千陵似乎不小心挤了别人,只听身侧立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叫嚣。   夜千陵缓慢的侧头望去,漠然的神色,冰冷的眼神,绝冷的气质,一刹那,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是令刚才叫嚣的那一个人面色蓦然一变,慌乱的向后退去。   因着这一动静而望过来人,一时间,也纷纷退了开去!   顿时,拥挤的人群,如海浪般向两侧分散开来,所有人的目光,不再看前方的奢华喧喜景象,而是纷纷落在了夜千陵一个人的身上。   夜千陵恍若未觉。   既然所有人都让开,那反倒让她好走!   地上,铺了一条红色的地毯,之前因为人挤人根本看不见,此刻,则铺在所有人让出来的道上。夜千陵踩上去,目不斜视的沿着红毯一路往前走。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一阶阶梯!   夜千陵躇足,顺着阶梯,一点点往上望去。只见,前方全都是阶梯,远有百阶之多。阶梯上铺着红地毯,一路通向上方宏伟的宫殿。并且,阶梯之上,每隔三阶阶梯便左右立着一名面无表情、手执利刀的侍卫。与京城的皇宫有异曲同工之效。然后,上方红艳艳的雄伟宫殿,骤然传出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清晰高喊:一拜天地!   在场所有的百姓,一刹那,为这庄严的声音倏然一肃,谁也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夜千陵慢慢的迈开脚步,一脚踏上阶梯!   立即,引来了距离最近的两名侍卫的阻拦,斥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地?”   夜千陵不理会,迈上第二阶阶梯!   两名侍卫纷纷踏上一阶阶梯,再拦在夜千陵面前,面容显得明显不善起来。   “让开!”淡淡的声音,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播散开来,令四周的空气,都显得一瞬间的凝结!   两名侍卫一刹那竟是惊惧了一下,脚步,后退着上了两个阶梯。   其他侍卫看着这一幕,纷纷围聚上前,将夜千陵团团围住,手中的利刀在烈日之下反射出银白色刺人眼球的光芒,呵斥道:“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马上离开!”   夜千陵不语,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底下所有的百姓,一时间,纷纷为那一袭白衣捏了一把冷汗。   而,下一刻,只见围着那一袭白衣的所有侍卫,纷纷无力的倒了下去。手中的利刀,落在阶梯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夜千陵越过地上的侍卫,继续往前走去,一步一步迈上阶梯。对付他们,只要一小点的迷药即可。脚下的红地毯,奢华而名贵,但夜千陵却只觉得很是咯脚。   这时,上方的殿内,再次响彻起声音,“二拜高堂!”   一袭火红色新郎服的慕容尘,木然的转了一个身,面对着首座上的慕容函郁。而一袭火红色新娘服的潘若芝,也在两旁宫女的搀扶下转了一个身,面对着首座上自己的父亲潘江王。然后,在宫女的示意下,慢慢的向着地上的红色园圃跪下去。   慕容尘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但在殿内所有宾客都将目光落向他的时候,终还是跪了下来。   高昂的声音,第三次高喊:夫妻对拜!   一袭与喜庆的红色格格不入的白衣,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殿门外。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殿内俊美非凡的新郎与婀娜多姿的新娘身上。   夜千陵没有出声,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她在看,看着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拜堂。她没有心痛,只是,她真的很想很想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而不得不说,他身上的那一件新郎服,真的很漂亮也很华丽,与上一次相比,根本是天壤之别!   新娘,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跪了下去。   一时间,又只剩下新郎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落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新郎并没有同前两次那般慢两拍的跪下来,而是侧头,怔怔的望向了殿外。眼中,有着一丝不可置信,整个人显现出一丝僵硬,没有一点反应!   所有人,一时间,不由自主的顺着新郎所望的方向望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殿门处凭空冒出来的那一袭白衣。   慕容函郁一眼望去,立即皱起了眉,对着殿外就是一声呵喊,“来人,将擅自闯入的人给哀家压下去!”   音落,外面没有进来一个侍卫。   潘江王与慕容函郁并排而坐,眯了眼的望向殿门处出现的夜千陵。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大将军夜璟天的女儿,慕容尘心怡的女子。无人看到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不能让人破会了他女儿成亲的典礼,也不能让人破坏了他女儿以后的幸福,一个眼神,殿内立即有人向着那一袭白衣走去。   夜千陵淡然的看着向着自己走过来的那两个男人,苍白的薄唇,微微一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射出两根银针,直接先发制人的控制住了那两个人的行动。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缓步踏入殿内。   “语儿……”   慕容尘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无法言喻的慌乱,迈开一步就迎向夜千陵,就要开口解释,但是,满堂宾客在场,这里面,有文武百官,有不少权贵,也有一些各地的藩王,若是弄砸了眼下的这一场婚礼,惹恼了潘江王,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便再无法回头!   夜千陵神色非常的平静,微仰头,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慕容尘,他的眉宇、他的鼻梁、他的眼眸,他的……明明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明明就是以前的那一个人,但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了。又或者,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从来没有真的看清过面前之人。唇角,微微掀动,喃喃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低低的三个字,由于殿内已然陷入了死寂而显得很是清晰,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内。   盖着红色盖头、严严实实遮住了容颜的潘若芝,听得那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听得声音中的那一声询问,就要掀开盖头对夜千陵解释,但是,手却在这个时候被身侧的那两名得到潘江王指示的宫女死死地按住。   在场所有的人,有些是认识夜千陵的,有些是不认识的。   在成亲之际前来‘滋事’,询问这样的话,毋庸置疑,自然而然的就当成了是什么‘男女之情’,以为是男子负了女子之类的。顿时,更多的人显露出一丝看好戏的神情。而只有慕容尘知道夜千陵究竟在问什么。   “语儿,你且离去,我以后再与你解释!”   慕容尘命自己狠下心来,出口的声音,波澜不起,不带一丝起伏情绪。   “如果,我就要你现在解释呢?”夜千陵不动。   “语儿,你先离去!”   两个人,在喜堂之上对峙开来。   首座上的慕容函郁,面色,已经深深地沉了下来,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偌大的喜殿,殿内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个,但是,一刹间,却硬是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夜千陵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转身离去,但是,脚步却突然似有千斤重,令她怎么也迈不开。眼睛,很痛很痛,被一殿的红色刺痛,也被面前这个欺骗设计了她的人刺痛。并且,整个人也很累很疲惫。没有在意一殿的人,也不想去在意,轻轻地开口,“慕容尘,当初,你喜欢我,对我好,可我却利用了你的喜欢来设计令夜家人安全的离开京城,你可知,我当时有多歉疚?”   四周,一片噤声!   慕容函郁的脸色,越发阴沉!   “对我好的人,我也只想对他好。你是第一个,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对我好,而我却设计利用了的人。于是,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是我不对,我要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弥补。后来,我们说好了一起隐居山林。可是,你不放心慕容函郁,好,我陪你出山。再后来,你要我帮你去取宝藏,好,我帮你去取。对于当初的那一份的歉疚,我真的有很用心在弥补。当时,我若是有其他办法,我绝不会那么做。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为什么要设计我?”望着面前的慕容尘,夜千陵将自己心中所有的话语,全部说出。   慕容尘闻言,脚步,竟后退了一步。神色中,满是难以置信,许久才道,“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歉疚?”   四目相对!   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可之后,又点了点头。其实,也是有喜欢的,她真的有喜欢他,只是,在那一份喜欢还没来得及深入的时候,他们的道路,便越走越远了。   慕容尘以为面前之人为自己所作出的妥协,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皆是因为喜欢自己,但万万没想到竟是为了这样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那他在她心中,究竟算什么?   心,突然间疼痛的很!   一个转身,慕容尘闭了闭眼,背对着夜千陵,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对我而言,姑姑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看到你伤害她!”   闻言,夜千陵终于懂了!   面前之人囚禁她,竟是为了不让她伤害慕容函郁!   想笑,却笑不出来,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自己日夜兼程来此,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可是,当真正听到答案的时候,却又突然觉得一切根本已经毫无意义。从衣袖下缓缓地取出那一株还保持着新鲜的‘连枝草’,弯腰,轻轻地放在地上,平静的道:“慕容尘,你我之间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再见,便是路人!”   慕容尘浑身一僵,想回头,但眼前的局势却早已经令他回不了头了!   夜千陵后退着离开大殿,最后,忍不住再望了一眼殿内的那一个人,旋即,转身,绝然离去,再无半丝留恋。   潘若芝在这个时候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盖头,侧头望去,恰见那一袭白衣远去的背影。未曾多想,一个用力挣脱了宫女的手,急忙起身,就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大声喊道:“姐姐,你听我解释,一切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潘江王一个眼神,示意两名宫女拉住潘若芝!   潘若芝望着那一袭越走越远的身影,心,顿时急得不成样子,可却怎么也再挣脱不开宫女的手。   一场好好地婚礼,喜庆的气氛,被彻底的破坏!   慕容函郁心中恼怒不已,但精致的面容却早已恢复了往常的端颜,平静的吩咐礼仪继续未完的步骤,同时,唤来一名太监,低低的吩咐了几句,瞥向那一袭白衣消失的背影闪过杀气。   另一边的潘江王,亦是一样!   夜千陵头也不回的离去,眼前的一切,她任何人也不怪,只怪她自己,是她太愚蠢了!如此,也好也好!自己,终是可以完全放下对那一个人的亏欠了,之后,自己与他,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明亮亮的天,似乎,一下子突然暗了下来!   夜千陵的脚步,猛然停住,睁着眼睛望着前方,但是,彻底的漆黑一片!   路上的行人,纷纷散去,每一个经过夜千陵身边的人,都加快了速度的离去。之前,他们都亲眼看到了那一幕,看到了那些围聚着面前之人的侍卫毫无征兆的倒下去,于是,直接将夜千陵当成了洪水猛兽!   热闹的街道,不一会儿,人去楼空,与前一刻形成鲜明的对比!   夜千陵闭目而站,天地间,再无一丝光亮,四面都是道路,可却不知哪一条才是她该走之路,而哪一条,又是她可走之路。   不远处!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负手静立,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丰神俊美的容颜,衣袂飘飘,不知不觉间便成为了路上经过之人的风景。可在他眼中,那一袭孤零零而站的纤细白衣,才是他的风景!   庙中对峙,宫vs尘   长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夜千陵独自一个人而站!   浩瀚的天空,太阳依旧高高悬挂,但淅淅沥沥的雨丝,却不知不觉飘飞了起来!   夜千陵不由得张开双手,细细的感受着雨点落入手心的清凉,静静的等待着眼前的那一阵黑暗散去!但是,她整整在原地站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等来一丝光线,反而等来了一行步伐迅疾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自己被一圈人团团围住,感觉到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你们是谁?”   夜千陵神色不变,将手缓缓负于身后,冷静的问道!   一行包围着夜千陵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在其中一人的眼神示意下,齐齐攻向夜千陵。   夜千陵目不能视,但却促使着听觉更加敏锐。轻闭的双眸,长睫在眼帘处徵徵颤动,火光电石间,一个迅如闪电的俯身,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四周的利剑,再手掌一撑地面,一个利索的横扫千军!   一圈黑衣人,顿时被迫着后退开一步,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利剑!   夜千陵缓慢的站起身来,白色的衣袍边缘处,因着刚才的举动而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点点地面上的污水,但却丝毫不损那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不咸不淡的声音,面容神色淡然如水,可却刹那间令四周的空气都陷入了令人屏息的低气压之中,“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想知道,现在,马上给我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黑衣人面面相觑,心下,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战粟,可却并没有惊退。   夜千陵清晰的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那一股不减反增的杀气,一双眼睛轻闭,窥不出眸内情绪。下一刻,一圈黑衣人忽然毫无征兆的浑身疼痛,手中的利剑,一个拿不稳,砰然落地。旋即,抑制不住的单膝跪了下去。   毒,真是一样非常好用的东西!   夜千陵漠然的越过地上的黑衣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何时下的毒,又是怎么下的毒!不远处的那一袭胜雪白衣,在夜千陵迈开脚步后,缓步跟随而来。在经过地上那一圈黑衣人时,脚步,似有似无的徵徵停顿了那么一下。   然后,继续向前行去。   下一刻,但见那一行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全都无声无息的躺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场已经没有任何喜庆氛围可言的婚礼,在神色不一的众人注视下,草草结束。   头上,重新盖上红色盖头的新娘潘若芝,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被领着向着寝宫的方向行去。一袭红色新郎服的新郎,则留在了殿中招待宾客!   火红色一片的偌大寝宫!   在红色绸缎铺就的寝榻上坐下身来的潘若芝,在两名宫女普一松开她手的那一刻,便一把用力的扯下了头顶的盖头,起身,反手就给了两名宫女一人一巴掌。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恼怒。而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这般动手打人。   两名宫女不敢痛呼,想也不想的立即诚惶诚恐跪了下来。   潘若芝也知道怪不得面前的两名宫女,但是,她就是生气,还有说不出的担忧。一个人,在殿内来回的踱步起来。喜殿!   慕容尘一边心不在焉的应对着满殿的宾客,一边招来一名侍卫,轻轻地吩咐了几句。   慕容函郁将慕容尘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中,怒不可歇,但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端着酒杯的手,杯液上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潘江王也将慕容尘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爱女心切,一时间,不由对那一个名叫‘夜千陵,的女人杀意更甚。   慕容尘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过首座上的那两个人,微敛的眸光,眸色难辨。   殿内的气氛,不知不觉显现出一丝无法言喻的诡异!   空荡荡的街道上!   夜千陵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每踏出一步,都带着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空茫茫的天地间,让夜千陵恍偬觉得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口也许,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日,所以,在最初不为人知的慌乱过后,夜千陵很是‘平静,的接受了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失明。   此刻,她只期盼能够遇到一个好心的路人,能够给自己指路,然后,快些出城!   她虽是独自一个人进的城,但城外,却有她安排的影卫接应。只不过,她衣袖下的那一个信号弹,被雨淋湿了,无法将他们召来。   宫玥戈悄无声息的跟随在身后,与前方之人始终保持着不多不少的十步距离。那一袭在风雨中飘摇的纤细身影,挑动起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根细弦。   片刻,唤来一名黑衣人,对着其轻轻吩咐。   黑衣人应声,眨眼间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后,只见一名手执油纸伞的老妇人,从街道的拐角处出来,走近夜千陵,沟壑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道,“姑娘,下雨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怎么不回家?”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夜千陵,听着声音,顿时一喜。侧了侧身,面对着与自己说话的人,从对方的声音中粗粗估计了对方的年龄,道,“大娘,我想要出城,你能给我指一指路么?”   闻言,老妇人道,“姑娘,你要出城么?那正好,我也要出城,我送你一程吧!”   夜千陵微徵一怔,心中,不自觉起了一丝怀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老妇人将手中的油纸伞往夜千陵的头上戴了戴,细心的给夜千陵指路,告诉她前方是否有坑坑洼洼,是否要转弯。   宫玥戈静静的站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一袭白衣,自他的面前走过,飘飞而起的衣袍,甚至有那么一角拂过他的手背。   夜千陵的脚步,似有似无的一顿。隐约中,似乎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可待要仔细辨别时,却又是什么也没有。   城门口!   有了老妇人的带路,夜千陵很快便出了城,同时,影卫亦寻上前来。   夜千陵不由得对老妇人感激不已,暗怪自己之前还怀疑她,连连道了好几声谢。   老妇人笑笑,将手中的油纸伞塞入夜千陵的手中,“姑娘,这伞,你且带着吧,我已用不上。”说着,不等夜千陵拒绝,便转身,冒雨进了城。   夜千陵握着手中的伞,向着老妇人离去的方向‘望,了‘望”继而对着影卫吩咐,让影卫准备一辆马车,立即启程离去。   城内!   老妇人进城后,左右环视,在看到那一袭胜雪白衣身侧站着的那一个黑衣人时,快速的走了过去,有些惶恐不安的对着黑衣人道,“公子……,”   黑衣人未等老妇人说完,便从衣袖下取出了一张银票,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看了看后,神色感激,迅速离去。   安静的喜房内!   当慕容尘踏入的时候,潘若芝依旧在殿内来回的踱步。那两名宫女,也依旧跪在地上。黑眸,淡淡的一扫,示意两名宫女出去。   两名宫女顿时俯身一拜,恭敬的退了出去,同时,也合上了殿门。   潘若芝未曾理会宫女,在看到慕容尘的那一刻,便快步走上前去,神色急切,开口就问道,“慕容公子,你可有派人去找夜姐姐?夜姐姐她现在可好?”   慕容尘望着面前的潘若芝,浓睫,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掩盖。平静淡然的神色,与潘若芝脸上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道,“你很担心她?”   闻言,潘若芝一怔,旋即,不答反问,“慕容公子,难道你不担心她么?”   慕容尘徵微笑了笑,道,“当然担心。”   “那你……”。   慕容尘在潘若芝再次开口之际,对着潘若芝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打断了潘若芝后面的话,道,“你若真的担心她,便随我来!”   潘若芝没有说话,脚步跟着慕容尘走向窗边!   慕容尘推开窗户,外面的人都已经被他安排好。带着不会武功的潘若芝,跃窗而出。再飞身上了殿顶,在雨幕中,一路飞掠而去,最后,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上方停了下来。   潘若芝从没有站得这么高过,双手,微徵拉紧慕容尘的衣袖。同时,不明所以,疑惑的目光落向慕容尘。   慕容尘蹲下身来,轻轻地掀开殿顶的一块瓦砖,示意潘若芝不要发出声音,低头望去。   但见,掀开瓦砖的殿内,一袭华衣的潘江王面色沉凝的端坐首位。面前,屈膝跪了一名黑衣人。两个人的对话,隐隐约约的传出来。   “王爷,派出去追杀那一个女人的人,全都死了!”   “什么?”语音骤沉!   “王爷,此次共派出去十人,无一生还!”黑衣人重复了一遍。   首位上的潘江王立即站起身来,面色难看,下令道,“看来,是本王小觑那一个女子了。现在,你亲自带人去截杀那一个女子,务必取了她的性命‘”   “是,王爷!”   黑衣人起身,躬身退去!   淋着雨蹲在殿顶的潘若芝,听着底下的那一段对话,面色,微微发白,倒吸了一口气。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会派人去追杀那一个人。   慕容尘将掀开的瓦砖合回去,带着潘若芝离去。   片刻后,喜房!   潘若芝跌坐了喜床上,湿透的嫁衣将床榻上的红绸浸湿,喃喃的问道,“怎么办?”   慕容尘站在一侧,背光的脸庞看不出神色。平静的道,“如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你真的关心她、担心她,那么,便助我将她留在这里,如何?”   “这?”   潘若芝一愣!   “以你的名义将她留在这里,若是日后被人发现,潘江王也不能以此滋事,借机与西夷城为敌。潘姑娘,我也是担心她,只有将她留在这里,才放心。”从他决定将她困在‘明觉寺,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绝放不开她。即使是强留,他也要留下她!   潘若芝认真仔细的想了想,心中,最是清楚自己父亲的手段。片刻,点头道,“好,慕容公子,我答应你,我会帮你留住夜姐姐。另外,我也会与夜姐姐解释清楚,解释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相信夜姐姐知道后,就一定不会再与你生气了。只是,慕容公子,你知道姐姐现在在哪里么?我们必须要先一步我父王的人找到她才行,不然,她会有危险的。”   慕容尘颔首!   夜幕下,雨越下越大,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雨中飞快的行驶。   夜千陵坐在颠簸的马车中,豆大的雨滴透过吹扬起的车帘不断的洒落进来,将一袭白衣彻底的浸湿。身躯,倚靠在狭小的榻几上,想要休息一下,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闪电雷鸣,连绵不绝!   这时,一名影卫在车外请示,“大小姐,前方有一座破庙,是否进庙中避一避雨?”   夜千陵刚想要说‘不用”便突然想起马车外的影卫都是冒雨赶路,于是道,“进庙中休息,明日一早再赶路!”   “是!”   影卫应声,下一刻,马车就在破庙的门口停了下来。   夜千陵掀开车帘,慢慢的踏下马车,在影卫口述的描述中,如能视物的正常人一般踏入庙宇。有条不许的吩咐影卫‘生火”再出去找些食物回来。   破庙外的一棵大树树枝上!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翩然而立,手中执着一把油纸伞,静静的俯视着下方的破庙,俯视着破庙内那一袭若隐若现的白衣。   有黑衣人,一路掠过枝头赶来,拱手道,“丞相,这是太子的信函。”说着,将衣袖下的那一封信函取出来,双手呈给宫玥戈。   宫玥戈单手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的粗粗掠过,再手一松,任由手中的信函随风而去,被雨淋湿,染化上面的字迹,淡声道,“回去告诉他,我明日便回去。”   黑衣人应声,迅速消失不见!   破庙内。   影卫找来食物,令人馋涎欲滴的烤肉香味弥漫在庙中,可夜千陵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独自在角落处坐下来,身躯,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心中,冷静的思忖起面前的情况。今日,她没有错过潘江王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而慕容函郁原本就要杀她,两路的人马都不可小觑,她要尽快离去才是。   影卫粗略的吃了一点食物,便退出了破庙,守护在破庙的四周!   夜千陵连续多日赶路,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在思索中,便不知不觉的沉睡了过去。   宫玥戈悄无声息的进入庙中,手中的油纸伞一收,放在墙边,无声向着墙角的那一袭白衣走去。蹲下身的那一刻,指尖的一根银针瞬间送入了沉睡之人的体内。修长的手,指腹轻轻的抚摸上去,轻若无声道,“慕容尘,他真的值得你这般为他么?”   沉睡的人,自然无法回答这一个问题!   宫玥戈指腹一寸寸划过那一张脸庞,再一点点往上滑,触上那一双长睫覆盖的眼眸,用手指微徵打开,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那一双眼睛。   眉宇,轻轻皱起。   旋即,手掌覆于沉睡之人的后背,将真气输入她体内。目光,在沉睡之人肩膀处湿透的白衣映衬出来的那一抹红色上微徵的停了一停。收回手时,俯下身,在其耳畔轻轻地道了一声,“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霸道的话语,强势的语气,夜千陵即使沉睡着,也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   时间,在安静中慢慢的流逝!   空气中,一时间,只听得那暴雨打在屋檐上发出的僻里啪啦的声音!   宫玥戈内力深厚,遥远的官道上传来的声音,他亦可以在第一时间听得清清楚楚。深邃的黑眸微微一眯,一拂衣袖,便在沉睡的夜千陵的身侧坐了下来,一腿微微曲起。再手一揽,便将沉睡的夜千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头,伏在自己屈起的大腿上,悠然的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后,庙外响起了刀光剑影之声!   再隔了一会儿后,一袭白衣的慕容尘与一袭蓝衣的潘若芝便一同出现在了庙中。   慕容尘一眼望去,庙内的画面刹那间刺痛他的双眼,衣袖下的手,倏然收紧,面色更是一瞬间沉了下来,“宫玥戈,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玥戈一手亲密的揽着怀中的夜千陵,一手流连忘返的抚摸在夜千陵微干的黑发上。对上质问的慕容尘,淡言道,“左相,我为何就不能出现在这里?”   “宫玥戈,蜀国早已经没有你立足之地,你敢再踏入蜀国,就不怕丢了性命?”慕容尘冷声。   “多谢左相的提醒,宫某自会小心行事!”宫玥戈薄唇微勾。   空气中,立即弥漫开一丝火药的气味。   潘若芝如何能察觉不出空气中的那一丝凝固,犹豫了一下,快速向着宫玥戈怀中的夜千陵走去,道,“宫公子,请你放开夜姐姐,我们是来带夜姐姐回去的。”   “回去?潘姑娘,你要带我妻子回哪里去?”   黑眸徵徵一扫,一刹那便令潘若芝战粟着僵立在了原地,再无法上前一步。   宫玥戈拥着怀中的夜千陵站起身来,伸手,抚了抚衣摆上沾染的尘土,眉宇,闪过一丝若有还无的轻皱。继而目光越过面前的潘若芝,对上潘若芝后方的慕容尘,“左相,不知让潘江王知道你洞房花烛夜出现在这里,那后果会如何?”   平淡无波的话,却是锐利尽显!   潘若芝急忙先一步道,“不关慕容公子的事,是我,是我求他带我来这里的,我会向我父王解释。”   闻言,宫玥戈勾了勾唇。看得出来,潘若芝这一颗棋子,慕容尘利用的非常好,“慕容尘,先是强行留她,现在又想带她走,你有问过她愿意与否么?”   “这些,与你无光!”   “她是我的妻子,成亲当日,左相可是亲自前来‘祝贺,过,如此,左相还觉得与我无光么?””当日的事,并非出于她自愿!”那一日的一切,慕容尘虽说不在意,可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又如何做得到完完全全的不‘在意,?所以,关于那一段日子,她与宫玥戈在一起的一切,他从头到尾都从来没有问过她!   “那她身上的‘曼珠沙华,呢?那可是她‘自愿,的。”那‘自愿,二字,宫玥戈语音明显着重,其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宫玥戈,你以为你的话,我会信么?”慕容尘淡漠的嗤笑了一声,但衣袖下紧握的手,却微徵泄露了他似乎并非如面上说得这般。   宫玥戈不刨根究底这个问题,语气一转,道,“慕容尘,今日,她只能跟我走!”   “宫胡戈,你妄想!”   四目相对,庙内的空气,倏然降到零点!   潘若芝望着庙内对峙的两个男人,面前的这个陌生男子,虽说是第一次见,但听慕容尘叫他‘宫朋划她便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直直的落在宫玥戈怀中的那一个沉睡之人身上。   宫玥戈不理会慕容尘的话,带着怀中的夜千陵便向着庙外的方向走去。   慕容尘身形瞬移,转瞬间便挡在了宫玥戈的面前。   宫玥戈望着面前的慕容尘,余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庙外。迅即,薄唇一勾,眸光一闪,悄然取出之前送入怀中沉睡之人体内的那一根银针,再力道一送,便将怀中沉睡之人送回了刚才倚靠的位置。旋即,快速出手,对上慕容尘。   潘若芝无暇顾及庙内打斗的两个男人,飞快的向着落在角落处的夜千陵跑去,生怕刚才那一下摔到了她口蹲下身,轻唤,“夜姐姐,你醒醒!”   夜千陵紧闭的眼帘,长睫,几不可查的一颤!   与此同时,庙外那一棵之前宫玥戈立过的大树上,一袭妖冶的红衣一手执着油纸伞,一手扣着身侧白衣女子的手臂,带着她翩然立在枝头。目光,落向庙内,凤眸,似笑非笑的眯起。   而白衣女子,红唇,也慢慢的勾了起来口神色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乱夜,阴谋密布   宫玥戈与慕容尘,因着夹在中间的夜千陵,早已是水火不容!在破庙狭小的空间内交手了一阵后,便各自身形一晃,转瞬间出了庙宇,沐浴在夜空下的磅磷大雨之中。   破庙内!   潘若芝根本无暇去顾及那两个人,屈膝跪在夜千陵的身旁。担忧之心,溢于言表。不停的轻唤,“夜姐姐,我是芝儿,你醒醒!”   夜千陵长睫轻徵一颤,却并没有掀开。   破庙外!   影卫与凭空冒出来的大批黑衣人交手,根本顾及不到破庙内的情况。待看到半空中那两抹从破庙内飞出来的身影时,皆怔了一怔。   树枝枝头上的那一袭妖冶红衣,早在那两抹身影飞出庙宇的前一刻,便带着身侧的白衣女子迅疾的飞身后退开去,一眨眼的时间,就立在了遥远的另一棵树枝枝头。对着身侧的白衣女子开口,磁性的嗓音,优雅好听,但却没有什么温度,“我之前的吩咐,可都记清楚了?”   “是,城主,语儿都记清楚了!”   白衣女子略微低头,恭敬的回道。面部的神色,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风攸点了点头,“上一次的事,你做得非常的好。”   “这是语儿应该做的!”   风攸不再说话,目光,落在破庙上空的那两袭白衣之上。白衣女子,也就是真正的夜千语,在许久等不到面前的妖冶红衣继续吩咐后,微侧身,缓缓抬起头来,绝美的脸上红唇徵勾,也望向了远处在倾盆雨幕中模模糊糊的破庙。   破庙上空!   宫玥戈与慕容尘面对面而立,一袭不相上下的白衣,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被狂暴的雨打湿。面容,肃沉一片。   忽然,慕容尘右手一伸,手掌上方那些串联成线的雨,便一刹那静止在了那里。迅即,双眸一眯,手掌一个快如闪电的使力,那控制住的雨帘便霎如千万只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了对面的宫玥戈。鹤咙风声,响彻在雨幕之中,似能劈山隔海。   宫玥戈神色从容,不紧不慢的一掌隔空挡去。   下一刻,但见那密密麻麻、迎面向着宫玥戈而去的凌厉雨箭,便刹那间静止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雨,越下越大,仿佛天空裂开了无数道的口子,如瀑布向着大地倾泻下来!   闪电雷鸣,交织一片!   暮然,两个对峙之人中间的雨箭,因双方的不断施力而一个内力冲突,骤然如一层滔天巨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去。所过处,树枝立即向同一个方向咯咯摇曳开,树木倾斜似要被连根吹起。地上破庙外交手的影卫与黑衣人,更似要被这一阵狂风吹走,有甚者,手中的利剑立即反手一个刺入地面,手掌紧握,以此来勉强稳定住身体!就连远处的风攸与夜千语,亦被这一阵汹涌澎湃的内力波荡到。   风攸微微眯了眯眼,红色的衣袍肆意吹扬在身后,卷起一道又一道翩飞的弧度。手中的油纸伞,伞叶倏然一折,便只剩下手中握着的那半截伞杆。   夜千语则控制不住身形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风攸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臂,想必,她此刻早已经如秋日的落叶,被刚才的那一阵风直接吹走。眼眸,不可避免的落入不少雨滴,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睛。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被吹凌乱。几根玉簪,摇摇欲坠残留发间。   四周,唯一不受波及的,便只有宫玥戈与慕容尘脚下所站的那一间破庙了!   破庙上方的宫玥戈与慕容尘,在第一时间一个迅疾的跃身,身形矫捷恍若游龙,轻轻松松的便躲开了刚才那一阵肆无忌惮波荡的内力,依旧是当庭对立,白衣飘飞,恍若仙人,分毫不让!任四周狂风席卷,到了此处,也丝丝凝结成冰!   “慕容尘,看来,我以前是低估你了!”   宫玥戈眯眼望着对面的慕容尘,确实,依刚才的交手来看,慕容尘的武功,绝对远在他估算之上!丰神俊美的容颜,噙起一抹似笑非笑。   慕容尘被雨打湿的俊脸,不带半分表情。侧脸的轮廓,面部线条紧绷。闪电照耀下的黑眸,折射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令四周凝结的空气再降一个温度,“宫玥戈,今日,我便要你将命留在这里。”   “那也要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宫玥戈淡淡嗤笑。   “你可以试试!”   慕容尘冷声,手掌在半空中一握,一把瞬间以雨水凝聚而成的利剑,便徒然握在了他的手中。那剑身泛起的寒气,似腾腾白色的火光,令人不寒而粟!   宫玥戈勾唇,仿佛再大的威胁在他眼里,也根本不值一提!破庙之中,燃烧的火堆在庙外吹洒进来的狂风中闪烁晃动,随时有可能被吹灭!漏雨的屋顶,雨滴串联成线落下来。外面下大雨,里面便下小雨。偶尔,还落下一块块瓦钻,乒冷乓哪砸碎地面口无形中,亦在昭示着外面是何等的混乱。   潘若芝低头,徵徵俯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替倚靠在墙壁上‘沉睡,的夜千陵挡住落下来的雨滴。双手,轻轻地摇晃着夜千陵垂落在地上的手臂,不停的轻唤。   见,夜千陵久久不醒来,心中,担忧至极。   而余光,恰在这个时候不经意瞥见了夜千陵左肩膀下方未干透的衣服映衬出来的那一抹隐隐约约的红色,柳眉一皱,以为是夜千陵受伤了,以为那是伤口流出了血口于是,手,想也不想的就向着那一处伸去。然后,就要掀落夜千陵肩膀上的白衣,查看!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适时的按住了潘若芝的手!   潘若芝一愣,旋即,立即低头望去,只见,刚才怎么唤也唤不醒之人,此刻,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顿时,欣喜的笑容,布满了整一张脸庞,落在夜千陵肩膀上的手也收了回来,重新改为双手握住夜千陵的手臂,道,“夜姐姐,你醒了?”   夜千陵没有说话。其实,早在宫玥戈取出她体内银针的那一刻,她便已经醒了。闭着眼,冷静的将面前的局面分析了一遍。没想到,宫玥戈竟没有死。那一日,她明明亲眼看到他落入了‘火焱湖”绝没有生还的可能。难道,他当真有九条命不成?   至于慕容尘,没想到他竟带着潘若芝来这里。   看来,他是真的想要囚住自己了。   外面,拖住影卫的那些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潘江王的人马?还是慕容函郁的人马?又或者,是慕容尘的人马?可,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马,都妄想伤她或是困住她。   与慕容尘之间的情,早已经一刀两断!   “夜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潘若芝低头望着‘看着,自己一直不说话的夜千陵,担忧开口。丝毫没有察觉到夜千陵的那一双瞳眸,半分光彩也无。虽望着自己,却是什么也没有映入那一双眼眸之中,漆黑黑一片。   夜千陵心中依然思索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接潘若芝的话。   潘若芝再唤,然后,慢慢的反应过来,以为夜千陵是在生她的气,以为夜千陵是在怪她夺走了慕容尘,所以,不理她。于是,神色倏然变得急切起来,连忙开口解释道,“夜姐姐,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那一日,我一个人在亭子中喝茶,但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慕容公子的寝榻上。之后,慕容太后与我父亲,还有很多人就突然进来了。他们以为,一…以为……,”   潘若芝回忆着当时混乱不堪的情形,到此刻也还没有完全弄清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一幕!   “父亲很是生气,一定要慕容公子娶我。他还放话说,若是慕容公子不肯答应,他就立即断绝与慕容太后的合作,再不相助慕容太后。并且,还要与西夷城为敌。我劝过父亲,可是,父亲怎么也不听我的。我知道夜姐姐很喜欢慕容公子,所以,我不想看着西夷城陷入危难当中,也不想看着夜姐姐喜欢的慕容公子陷入困境之中。所……所以……夜姐姐,成亲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发誓,我与慕容公子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潘若芝对着夜千陵一五一十的解释,神色真切,并无半分谎言。并且,害怕夜千陵不肯相信自己而急得快要哭出来。   夜千陵的思绪,被潘若芝一股脑儿不停的话给打断。虽看不见她的脸,但从声音中亦可以清楚地判断出她怕自己误会的焦急。似有似无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面前的人儿。她是真的并没有为此而生气。她当时到来,只是想要亲口问问慕容尘为什么要设计她、困住她而已。伸手,轻轻地抚了抚面前人儿的长发,道,“芝儿,不要哭,姐姐当然相信你。”   “真的么?”   潘若芝欣喜的望着夜千陵,水汽还凝结在眼角。   夜千陵点了点头,然后,双手一撑地站起身来,平静的道,“芝儿,姐姐相信你。但是,姐姐要走了,你随慕容尘回去吧。你父亲,是真的爱你,慕容函郁你要多加小心她。”潘若芝的身份,绝对是慕容函郁想要利用的。只是,任何的一颗棋子,也都有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对潘若芝,夜千陵是有着一丝细微的感情的,不希望她有事。   闻言,潘若芝渐渐散去的水汽,刹那间又冒了出来。立即站起身,脚步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双手,紧紧地拉住夜千陵的衣袖,道,“夜姐姐,你还是不相信我!”   “芝儿……”   “夜姐姐,若是你真的相信我,就该与慕容公子冰释前嫌,怎么还会要走呢?”   潘若芝打断夜千陵的话,看着神色没有丝毫回转余地的夜千陵,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声音中,不自觉带出一丝哽咽,“夜姐姐,你真的相信我,好不好?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可以发誓,我没有骗你。要不,你等一下亲自问慕容公子。我真的没有想要抢走夜姐姐你喜欢的人,若是你不喜欢慕容公子娶了我,那可以让慕容公子立即写休书休了我。”说着,潘若芝忽觉有些不妥,最后一句改口道,“不能让慕容公子休我,我父亲一定会生气的。那我自请下堂,这样我父亲就没话可说了。夜姐姐,你别走,好不好?”   夜千陵听着潘若芝那一大串的话,硬是插不进一句打断她。待她说完之后,心中淌过一丝异样的暖流,伸手,轻轻地拭去她眼角流出来的眼泪,叹息却也绝然的道,“芝儿,事情并非与你想象的这般,总之,我去意已决,你自己一个人,以后要多加小心。”   音落,掰开潘若芝的手,向着庙门的方向走去。根据之前影卫的描述,庙内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展现在夜千陵的脑海中,令她的行动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潘若芝急忙追上前去。   普一站在庙门口,庙外狂暴的风雨便席卷而来,一眨眼便将人从头到尾的淋湿。衣袍与长发席卷而起,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夜姐姐…”   潘若芝还要说什么,夜千陵一扬手,打断她。抬头,向着凌厉的风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半空之中。   两袭交织的白衣,在闪电的照耀下,恍若两道炫目的流光,让人丝毫辨别不出谁是谁。   宫玥戈余光向着庙门口的方向撇去一眼,下一刻,一个转身挡住慕容尘的视线。并且,不动声色的后退,将慕容尘引向后方。   慕容尘杀宫玥戈的决心甚重。见宫玥戈后退,自然步步紧逼。   庙外,依旧与黑衣人交手的影卫,有两人脱身向着夜千陵而来,一声请示,“大小姐?”   “杀,一个不留!”   夜千陵冷酷的命令,周身的戾气一刹那惊得身侧的潘若芝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影卫得令,对黑衣人下手越发狠绝,毫不留情!   潘若芝看着那一个个倒下的黑衣人,忍不住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夹杂在狂风中的血腥味,令她的胸口一阵作呕难受。目光,来回徘徊在夜千陵与那些黑衣人之间,神色中,闪着一丝欲言又止。   “那些人,是慕容尘的人,对不对?”   夜千陵负手站在庙门处,斜飞入庙内的暴雨几乎令她与沐浴在雨中没什么两样。淡漠的话语,不带一丝起伏波动。   “这……”   潘若芝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吐出一个字后,久久没有了后语。   此刻外面的那些黑衣人,确实是慕容尘的人。慕容尘说,只有如此,才能令潘江王无从去查人到底是被谁带走的。而夜千陵留在危险的西夷城内,才会安全!   夜千陵虽然没有得到潘若芝的回答,但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不管是潘江王的人马还是慕容函郁的人马,他们都只会不伤害潘若芝。对自己,绝对是下杀手的。而现在,竟没有一个黑衣人攻向这边,那唯一的解释,已经不言而喻,“芝儿,我与慕容尘之间发生的事,并非与你想象的那般。总之,以后,你莫要再帮他。”说着,沉声再加了一句,“帮他,便是与我为敌!”   潘若芝闻言,一时间倒退了一步,脱口唤道,“夜姐姐……”夜千陵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的时间后,所有的黑衣人全部被影卫解决,地上流淌的血水在闪电的照亮下,刺人眼球。抬步,纷纷向着夜千陵围聚过来。   夜千陵迈出脚步,简单明了的下令,“走!”   影卫得令,立即有人驾来了马车。   夜千陵上马车后,马车立即行驶起来,独留下潘若芝一个人在原地。   远处,被宫玥戈引开的慕容尘,看着夜幕下、雨幕中绝尘而去的马车,顿觉上当,一掌袭向宫朋戈,就要借机脱身。   可宫玥戈又如何会同意,借力化力散去慕容尘那一掌的同时,已瞬间逼近慕容尘身侧。   高手间的交手,生死皆在转瞬之间!   马车,快速的离去。颠簸的道路,令马车内的夜千陵唯有伸手紧紧地扣住窗棱,才勉强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跌出去。后方,那一袭拼命跑步追来的蓝衣,离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潘若芝一边跑,一边望着前方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马车。心中一急,脚腕一扭,下一刻便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那泥泞地面上的污水,霉时便溅满了她整一张精致的脸庞,再顺着脸庞不断地滑落下来。整个人咋一眼看上去,狼狈至极。抬头,望着前方,神色急切的大声喊道,“夜姐姐,我这里有我父亲的令牌,你带走,我父亲的人就不会杀你了。夜姐姐,你等等!”   所有的声音,被狂风暴雨淹没!   离去的马车,没有丝毫的停顿,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前方!   潘若芝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站不起身。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再合着雨滴滑蕊忽然,就在这时,前方骤然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骏马嘶鸣声,响彻云霄!   潘若芝猛然抬起头!   前方!   一行凭空冒出来的黑衣人,一字排开,个个手执利剑,拦截在官道之上。   赶车的影卫,霎时一个急急勒马,致使马车刹那间停了下来。其他影卫亦是一样,立即勒住了骏马的缰绳。冷眼望向挡路的黑衣人。   夜千陵不防,身体由于惯性狠狠地向前倾去,最后,幸好眼疾手快的急忙双手扣住马车的车辕,才稳定住了身体。面容紧绷,神色冷然,一撩车帘步出马车,冷眼‘望,向前方。即使无法视物,但空气中的氛围也足以她判断眼前的一切,“你们是谁?”   黑衣人中,带头的那一人道,“我们是奉命取你性命之人!”   “奉谁之命?”   夜千陵站在马车之上,负手而立。那一抹在风雨中飘摇的白衣,纤细却不羸弱,俯视的姿态,仿佛蕴含了无尽的蓄力。无形的压力,席卷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令人心下震惧。   所有的黑衣人,一时间,相互望了一眼。最后,依旧是带头的那一人道,“这些,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杀你们,是不是也不需要原因?”本就淡漠的声音,经过风雨的断匕,恍若凝结了一层寒冰在里面,冷彻透骨。   带头的黑衣人一皱眉,不再言语,直接下令黑衣人动手。取了夜千陵首级的人,重重有赏!   影卫立即上前,数人将夜千陵一圈围住。剩余的人,对上一行黑衣人。   刀光剑影,顿时萦绕在周身!   夜千陵神色冰冷。那些人,既然不放过她,那么,她又何须手下留情。   只是,千万别逼急了她。   否者,她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离去,而是,一个都不放过!   忽然,一道凌厉的风声,向着夜千陵迎面而来。一圈守护着夜千陵的影卫,早已经因着黑衣人的不断涌上前而被引开去。孤置的马车,马车的四周,一时间,唯剩站在车上的夜千陵一人。   夜千陵双眸微闭,静静的聆听着空气中的风声,不闪不避。   手中利剑袭过来的那一个黑衣人,徵徵一怔,以为其中有诈。利剑的速度,一刹那的慢了一分。但旋即,却是孤注一掷的瞬间提速。速度之快,杀气之重,竟一瞬间令四周交手的黑衣人与影卫,都各自停下了手中的攻势,怔怔的朝着这边望过来。瞬即,震惊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反应。不远处树枝枝头的那一袭妖冶红衣,看着这边的这一幕,凤眸一眯,直接松开了手中扣着的那一只手,身形迅移,在半空中幻化为一道红色的流光,向着这边飞速而来。   夜千语根本不会武功,之前之所以能够站立在树枝上,完全是因为风攸带着她。此刻,风攸一松手,便自然如断了线的风筝,从枝头落了下去。   而这一切的‘动”越发衬托出了那一袭白衣自始至终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与从容。   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袭白衣被雨淋湿的脸上,略带一丝苍白的薄唇缓缓地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样万分惊险的场面,她竟然在笑!   一时间,所有的人,不管是影卫还是同样停下了攻势的黑衣人,都忍不住想要为那一袭白衣的镇定拍手赞叹一声。   利剑,越来越近,转瞬间,已逼近身前。   杀气,弥漫开来!   空气中,凌厉的风声似乎带来了死神的召唤!   所有的影卫,骤然,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一个转身,就要出手相救。但显然,早已来不及了。   飞身而来的那一袭妖冶红衣,神色中,稍纵即逝一丝什么。而由于距离的原因,纵然速度再快,想要出手相救,明显也是慢了一步。   后方,一瘸一拐追上来的潘若芝,幕然屏住了呼吸,双眸睁大,眸内布满了惊惧。   而这所有的一切,再反观那一袭白衣!   却见她依旧还是那个样子!   到底是生死不惧?还是已经被吓傻了?   四周的倒吸气声,一刹那,此起彼伏的响起!   雨,越下越大口狂风,越来越猛。闪电,照耀着那白晃晃的利剑!   执剑袭向那一袭白衣的那一个黑衣人,看着剑端即将要没入对方心脏,心中止不住一喜。同时,再施三分力,致使速度更快。   而,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一袭始终一动不动的白衣,终于,动了!   一个近九十度的后仰身,动作,看上去非常的缓慢而又不失优雅,如舞蹈一般,合该是让人坐下来欣赏的。可在那干钧一发之际,成功的闪躲开众人皆以为避无可避的利剑,却表示了事实上并非如此。   利剑,险险的挨着夜千陵的身体,自夜千陵的身体上方刺过。锋芒毕露的剑气,虽未划到衣袍,却是令胸口的衣袍徵徵裂开了一条口子。凌厉的风声,几乎紧贴着夜千陵的耳畔划过!令脸庞脆弱的肌肤,一阵生疼!   所有的一切,都在论释着两个字:惊险!   空气,一瞬间的静止!   然,下一刻,却是加快了速度的运转!   黑衣人一恁,就要收回手,改变利剑的方向,再刺一剑。   但,由于之前的速度过快,强劲的惯性令他的动作不可避免的慢了一拍。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后仰身的夜千陵,一把快如闪电的准确扣住了自己身体上方、黑衣人握着利剑的手的手腕,一个巧妙地施力,致使黑衣人的手一个反折,手中的利剑在半空中划过半个圈后,对准了自己的颈脖。   下一瞬间,控制着那手,直接毫不犹豫的划开了黑衣人自己的颈脖。   动作,既快、又狠,还绝!   滚烫的鲜血,霎时,自黑衣人的脖间迸射出来。   所有的一切,全在须臾间发生。若非要追根究底的问这‘须臾,究竟多久,但见后方从树枝上坠落下去的那一袭白衣,在这边的黑衣人双目一睁倒地的那一刻,也同时坠落在了地上。   身躯倒地的沉重声,令所有人回神!   心中,忍不住就想要拍案叫绝一声:那一个人,即使是杀人,那动作也那般的优美精炼,堪称完美!   夜千陵一个利索的跃身,从马车上下来,白色的衣袍飘飞在身后,再缓缓落下。若是往常,她定会再对着黑衣人说一句“若是不想死,就立刻离去……”但现在,没有。   双眸虽不能视物,但那又如何?她还有一对耳朵,完全可以分辨四周的一切。   半空中,飞速掠来的那一袭红衣,刹那间在半空中定住了身躯。下一刻,一个拂袖,不多看一眼底下的厮杀,翩然离去。   这边!   从树枝上坠落下来的夜千语,倒在地上。浑身上下,一时间像是散了架子一般的疼痛。而更糟糕的是,一袭如雪的白衣,被地上的污水浸染,一头秀发粘满了泥泞,怎‘狼狈,二字可以形容?趴在地上,半天也站不起身。心中,怨恨的用力一拳揍向地面,溅起一圈水渍!   “起来!”   折回身的风攸,站在夜千语的面前。但双足却并未落地,而是与地面保持了一寸的距离口居高临下的姿态,越发显得地上的夜千语卑微。   夜千语不敢反驳,咬了咬牙,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从地上爬起身来,“城主!”   “去吧!”两个字,只有冷漠!   “是!”   夜千语徵垂着头应声,旋即,向着打斗的那一边行去!   眼前拦截住夜千陵的这一行黑衣人,乃是潘江王派来的人。为首的那一个人蒙着脸,潘若芝并没有认出他,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认出潘若芝。只听,他下令所有的黑衣人,绝不能伤到潘若芝,并且,还派了两个人过去保护潘若芝。   夜千陵听着黑衣人的吩咐,微徵皱了皱眉,这才知道潘若芝也来了。可对黑衣人下手,却没有半分的留情。所有的招式,没有多余的花俏,全都意在取人性命!   浓郁的血腥味,片刻间,在空气中肆意的飘散开刺潘若芝听着那一名黑衣人的吩咐,立即就知晓了面前这一行黑衣人的身份。于是,来不及平复胸口那一阵徐乱的呼吸,就快速的上拼了一步,对着在场所有的黑衣人大声喊道,“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在场所有的黑衣人,顿时齐齐望向为首的那一个黑衣人。   为首的那一个黑衣人徵徵一怔,但最后,却并没有听潘若芝的话,反而下令定要取了夜千陵的首级。   潘若芝霎时焦急不已,未曾多想的就迈步向着打斗场中走去。但,这时,被为首的那一个黑衣人派来保护潘若芝的那两名黑衣人却忽然伸手,阻拦住了潘若芝的脚步!   “让开!”   潘若芝面容不悦,瞪眼过去,恼声。   两名黑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依旧拦着潘若芝。   潘若芝立即怒不可歇,用力的跺了跺脚。然后,扬起手,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可,潘若芝的手还未落在黑衣人的脸上,那两名黑衣人便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发出两声异常沉重的倒地声,溅起地面上的雨水四溅开去。   潘若芝一呆,一时间怔怔的回头望去。   下一刻,一柄锋利的利剑,便架在了潘若芝纤细的颈脖上。   只见,后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再出现了一行黑巾蒙面的黑衣人。   与夜千陵一行人交手的那一行黑衣人,看着这一变故,哪里还有精力对付夜千陵等人。在为首的那一个黑衣人一声令下,纷纷围向后来出现的、挟持了潘若芝的那一行黑衣人。   刹时,两行黑衣人对峙开来。   夜千陵立在原地,一袭白衣虽然沾染了不少血渍,但不一会儿便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眯了眼的向着前方‘望,去,知道事情似乎出了变化。低声,对着身侧的那一名影卫询问。   影卫将面前的情况,一一与夜千陵诉说了一遍。   夜千陵眉宇一皱。心中,暗暗思索此刻挟持了潘若芝的那一行黑衣人,到底会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何在?   那一行后来的黑衣人,挟持着手中的潘若芝,一步步后退。潘江王派出来的那一行黑衣人,步步紧跟。   夜千陵亦带着影卫,跟随而去。脑海中,在刚才那一片刻的时间,就已经将所哼哼可能的人都环顾了一遍。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面前的这一行黑衣人,最有可能是慕容函郁派来的。因为,若是潘若芝死了,慕容函郁再想办法嫁祸到轩辕承玄身上,那么,潘江王报仇心切,自然越发与慕容函郁达成联盟,毕竟,轩辕承玄也绝对有这么做的动机。并且,亦可消除了日后慕容尘若对潘若芝不好而引起潘江王恼怒的可能。真可谓,一石二鸟!   所以,此刻的潘若芝,情况非常的危险。而夜千陵,并不想她有事。   那一行挟持了潘若芝的黑衣人,带着潘若芝向着官道旁边的那一片小森林慢慢退去。就在这时,第三行黑衣人凭空出现,二话不说就袭向了夜千陵与夜千陵身后的影卫。   夜,非常的混乱!   暴雨,还在持续不断的下着!   小森林内,渐渐的传出来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女子断断续续的惊呼声‘夜千陵心中徵徵担忧潘若芝,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两个黑衣人后,快速的向着小森林内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自此,与身后被第三行黑衣人牢牢拖住的影卫彻底分开!   光线阴暗的小森林内,阴气甚重!潘江王派出来的那一行黑衣人,已经无一生还。而第二行黑衣人,也只剩下两人。分别一左一右的挟持着潘若芝,戒备的望着对面出现的夜千陵。   “放开她!”   夜千陵停下脚步,冷声说道。   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自然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受了夜千陵的威胁,恶声恶气道,“若是不想死,就马上滚!”   “放开她,别让我说第三遍!”   夜千陵‘望,着对面,声音,再冷下一分。四周的空气,微微凝结!潘若芝紧紧地咬着牙,架在她颈脖上的利剑,已经徵徵的划开了她颈脖上脆弱的肌肤,疼痛难忍。她害怕自己若一个松口,就会抑制不住的痛呼出声,影响了对面之人。   两个挟持着潘若芝的黑衣人,暗暗地相视一眼。旋即,其中一人松开潘若芝,无声无息的蹲下身来,在地上倒弄了一阵。然后,抬起头,与另一个人再视一眼。旋即,同蹲下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站起来,一同挟持着潘若芝后退口潘若芝颈脖间紧紧地架着利剑,根本无法低头,所以,并不知道黑衣人在地上做了手脚。   夜千陵听着那后退的脚步声,凝眉,缓步跟上。潘若芝后退的步伐并不稳,踉踉跄跄。忽然,天际划过的闪电透过茂密的枝叶渗透进来的那缕缕光线,令她不经意间猛然瞥见了刚才所站那一个位置上插着的那一小片密密麻麻的银针。那一袭跟随而来的白衣,此刻抬起的脚,就在那上方,眼看着就要落下!   火光电石间,潘若芝倒吸了一口气。   忽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潘若芝一把推开了身侧的黑衣人,丝毫不顾颈脖上的利剑会不会一不小心要了她的命。同时,火速的对着夜千陵开口,“夜姐姐,不要踩下去!”   音落,脱离了黑衣人控制的潘若芝,便迅疾的向着夜千陵跑过去。   两名黑衣人不备,被潘若芝推开,下一刻,紧追后方,手中的利剑狠绝的向着潘若芝的后背刺去。   夜千陵听着潘若芝的话,立即收住了落下去的脚,同时,眉宇轻皱,仔细的辨别着四周的声音,在潘若芝靠近自己的那一刻,伸手,眼疾手快的用力将潘若芝往自己这边一带,再一个转身,将潘若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指尖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的没入两名紧追而来的黑衣人颈脖。   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倒了下去!   “芝儿,你没事吧?”   确定那两名黑衣人已死后,夜千陵侧头,对着潘若芝关切的问道。   潘若芝摇了摇头,在此刻亦未发觉夜千陵眼睛的异样。而颈脖间的伤口,因摇动的动作而被扯痛,鲜血直流。   “芝儿,你没事吧?”夜千陵听不到潘若芝的回答,再问了一遍。   “夜姐姐,我没事。”潘若芝以为是森林内太黑,夜千陵没有看见她摇头,于是,出声回道。   夜千陵点了点头,微微放下心来,道,“芝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钳口够   与此同时的小森林外。   影卫并不是第三行来势凶猛的黑衣人对手,渐渐地,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一袭白衣的夜千语骤然出现在前方,大声对着刀光剑影中的黑衣人道,“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放过他们。”   话落,一个转身,快速的离去。   第三行黑衣人顿时被夜千语引去,顾不得对付残留的影卫。   影卫担忧那一袭白衣,自然不顾安危的紧追而去。唯有一人,手中的利剑反手没入地面,向着地上屈膝跪去,浑身的伤口,令他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不消一会儿,小森林外除了满地的尸体,便只剩下那唯一一个奄奄一息的影卫。   当夜千陵与潘若芝两个人从小森林内出来的时候,四周,静寂一片!   夜千陵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微微皱了皱眉,对着身侧的潘若芝问道,”芝儿,面前是什么情况?”   潘若芝闻言,明显一怔,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而那一个倚靠着利剑跪倒在地上的影卫听到声音,暮然回头望去,不可置信的虚弱道,“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闻声,夜千陵走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影卫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与夜千陵陈述了一遍。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出现的那一袭白衣,从她转身跑走的身影来看,竟是可以视物的。也就是说,刚才出现的那一个白衣女子,并不是真正的夜千陵!只是,那一个人不仅引走了所有的黑衣人,也引走了剩余的影卫。   目的,究竟何在?又到底是什么人?   夜千陵听着影卫的话,眉宇,渐渐皱起。今夜发生的一切,她总觉得似乎有一个人在背后暗暗地操纵着一切。只要找出那一个人,那么,一切的迷雾就都可以解开。   只是,那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之前,慕容尘一直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伤害慕容函郁,今夜,出现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令影卫都没有分辨出来的人,到底与那有关联么?   侧头,对着潘若芝冷静的问道,“芝儿,在我带你进入西夷城、离开的那一次之后,你是否见过我?”   潘若芝一怔,半响也没有明白过来夜千陵究竟什么意思,道,“姐姐,你那一次离开后,不走过了一个多月就回来了么?”   夜千陵在‘兵源城,呆了近一个月。之后,在‘兵源城,城外的山上又呆了一个月养伤。怎么可能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后出现在西夷城内?   那么,只能说明在她呆在‘兵源城,城外山上的那一段时间,有人冒充了她前往了西夷城,并且,还做了很多的事。而冒充的那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此刻出现的那一个人。   夜千陵抿唇,心中思忖间,对刚才出现的那一个女子,倒是想要会上一会!   迫欢,纹身的含义   雨,渐渐的小了下去。淅淅沥沥的雨丝,在夜空下恍若一伴袅娜的轻纱笼罩着大地。   断崖上!   一袭白衣、容颜与夜千陵一模一样的女子,被逼着后退到崖边。周围,几名影卫手握利剑,严阵以待的与前面不断步步紧逼过来的黑衣人对峙。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远处!   一袭白衣的夜千陵与一袭蓝衣的潘若芝沐浴在雨中,并肩而站。   潘若芝颈脖上的伤口已经稍做处理,细细的向夜千陵讲述着断崖上的情形。声音,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轻颤,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身侧之人,竟已双目无法视物。   夜千陵负手与身后,纤细的身躯笔直而立……望向断崖的方向。白色的衣袍,衣摆处不断地滴着水渍,略染一丝苍白的脸上亦是湿渍一片,徵徵的凝眉。从潘若芝的话中可以听出,那些影卫,到此刻都还没有发觉那一个女子的身份。   究竟是影卫太过愚笨,还是那一个女子伪装的太好?   夜千陵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夜姐姐,你的眼睛……,眼睛……”潘若芝望着前方的断崖,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落向了身侧的夜千陵,话语,也是徒然一转,神色伤恸。   夜千陵依旧‘望’着前方,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而事实上,是因为即使在意了也没有用。平静的声音,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我没事!”   潘若芝望着夜千陵,久久没有说话。   淅淅沥沥的雨丝,不知不觉也止了下去。雨,终于在不一会儿后,彻底的停了!   夜千陵徵仰起头感受了一下,神色平静。旋即,从衣袖下取出两只小小的瓷瓶。从其中一只内倒出来一颗黑褐色的药丸,递给旁边的潘若芝,让潘若芝服下。   潘若芝没有多问,想也不想的直接吞下。   夜千陵随之将第二只瓷瓶递给潘若芝,道,“这里面,是毒气,待会你……”细细的吩咐一番。之前,由于下雨的缘故,这样的毒根本无法使用,但现在,竟是连老天也在帮她。   潘若芝将夜千陵的话,一一牢记于心,点头道,“姐姐,芝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心些!”   夜千陵最后再嘱咐一句!   潘若芝笑着颔首,带着夜千陵递给她的那一只小瓷瓶,绕道前往前方的断崖。   不消一会儿后,断崖上所有的人,全都无力的倒了下去。   潘若芝快速返回,对着夜千陵扬起一个胜利的笑容。但又忽然意识到对方看不见,那笑,便僵硬的凝固在了脸上,然后,如破碎的薄冰,丝丝缕缕的凋谢下去。上前一步,对着夜千陵道,“姐姐,那些人全都中毒倒下了,我我们上去吧。”   话落,自然而然的将手伸向夜千陵,握住夜千陵的手!   夜千陵手掌一僵,旋即,将自己的手一点点从潘若芝的手中抽出来。虽然,她此刻看不见了,但却不愿别人将她当成一个‘废物’“芝儿,你在前面带路即可。”   潘若芝怔怔的收回手,点了点头,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发一言的走在前方,但却是故意发出较重的脚步声。   夜千陵稳步跟随在后亦   空气,陷入不同寻常死寂的断崖上!   所有突然倒地的人,一时间都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直到,听到脚步声或抬头、或回头,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夜千陵,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然后,每一个人皆呆愣住了,尤其是那些影卫。一时间,看看身后的那一袭白衣,又看看面前的夜千陵。   “芝儿,将解药拿去给影卫服下。”   夜千陵缓慢的站定脚步,将手中之前倒出过药丸给潘若芝服下的那一只瓷瓶,递给潘若芝。   潘若芝伸手接过,越过地上的黑衣人,将药丸一一送到影卫的手中,最后,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一袭白衣,重新返回夜千陵的身旁。   影卫到此刻已然辨别出了真假,服下解药恢复力气后,纷纷起身,来到夜千陵的面前屈膝而跪,异口同声道,“大小姐,属下该死!”   夜千陵没有责怪,淡漠吩咐,“将所有的黑衣人,全部带下去解决掉!”   那‘解决’二字,弦外之音,不言而喻!地上的黑衣人,顿时浑身一颤,神色中皆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了一丝战粟。面前的这个女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一丝冷冽,简直比沁心的暴雨还要刺骨三分。   潘若芝闻言,立即伸手拉住了夜千陵的衣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喏了喏嘴,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慢慢的松开了夜千陵的衣袖,默默的站在夜千陵身旁。   片刻的时间!   断崖上,就只剩下夜千陵、潘若芝,以及还倒在地上的夜千语!   夜千陵向着地上的夜千语‘望’去,漆黑无光的双瞳却透出一股惊人的犀利,仿佛可以看透人最严实的那一层伪装,“你是谁?”   夜千语整个人倒在雨水流淌的冰冷地上,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半仰头,静静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个人。这还是她们两姐妹第一次面对面相见。伏在地面上的手,不由自主的一寸一寸收紧。几块握与手掌心的石子,一刹那几乎镶入了肌肤。一股异样的恨意,如蔓藤一圈一圈盘绕在心底,又如罂粟腐蚀着那一颗饱受摧残伤害的心。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享受了一切荣华富贵、亲情宠爱,却让自己半生都受尽折磨。是她,是她夺走了连同她该有的那一份!眼眶,不自觉泛起一丝红色的血丝!   “你到底是谁?”   夜千陵没有看见、亦看不见地上之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丝彻股的恨意,在许久听不到对方回答后,再启声问道。神色,明显越发冷下来一分。刹那间,四周的空气,仿佛连席卷的风也显得更加的冷了。只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一个神色,似乎周遭的氛围都能随着她而改变。无形中与生俱来的那一股气势,压迫着人的神经!   潘若芝忍不住微微的战粟了一下,虽知晓,话不是对着她质问!   夜千语因着四周空气的转变而暮然回过神来。刹那间,完美的掩去了眼底的一切,包括那一股恨意。绝美的容颜上,神色中渐渐流露出一丝令人心疼至极的羸弱。语音轻柔,红唇徵掀,贝齿轻咬,缓缓吐出两个字,“妹妹”   夜千陵闻言,明显一皱眉,没有说话。   潘若芝站在夜千陵的身侧,一时间不明所以,亦没有说话。   “妹妹,我是你姐姐,千语!”轻轻地一句话,回荡在静寂的空气中,瞬间掀起千层浪!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微徵一紧。若是对方说她是‘夜千陵’那么,她自然会怀疑,但是,对方却说她是‘夜千语’!当初,她占据了这一具身体,担心夜惯天等人会怀疑,所以,就冒用了夜惯天失踪的女儿‘夜千语’的身份。这世上,除了宫玥戈那厮,还与风攸,绝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是‘夜千语’面前的女子,难道真的是…?   一瞬间,夜千陵心中思量,已是千回百转,可面上却未露出丝毫,甚至,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冷冽!   下一刻,只听,地上之人继续道,“千陵,我真的是你的姐姐千语……”   夜千陵长睫徵敛,旋即,薄唇勾起,毫不掩饰的嗤笑道,“你若是‘夜千语’那么,我又是谁?夜千陵?姑娘,恕我实在听不懂你的话什么意思……”   “千陵,你懂的!”夜千语语气平和,没有什么起伏变化。   夜千陵凝眉,沉默下来!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风刮过耳畔的声音!   许久,又或者只是那么一刻,地上的夜千语再次开口,语音依旧,“千陵,我知道你当初冒用我的身份,是因为当日之事,令你无脸再面对父亲。可是,千陵,你不能不认我这个姐姐。带我去见父亲,好么?我真的很想见一见他!”   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祈求。   夜千陵听着,又是片刻的缄默。最后,神色一缓,似是信了。缓步,走过去,在夜千语的身前蹲了下来。冰凉的手,慢慢的向前探出,轻轻地抚摸上夜千语的脸,带着难以置信的道,“姐姐,真的是你么?”   夜千语顺势按住夜千陵抚在她脸上的那一只手,轻轻点头,“千陵,真的是姐姐!”   “姐姐,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可知父亲他这么多年来有多想你?当日,我并非有意占用你的身份,只是,闯下那样的大祸,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姐姐,如今你回来就好了。”夜千陵的语音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欣喜!落在夜千语脸上的手,不动声色的细细感受着指腹下的肌肤。   夜千语神色颤动,语音微徵哽咽,水汽在眼眸中打转,“千陵,都是姐姐不好,姐姐该早些回来的。”   “姐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夜千陵怜惜的拭去夜千语眼角的泪水,再手臂一带,将夜千语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靠在一起,在夜空下紧紧地相拥。空气中,隐约可听到丝丝抽泣,好一幅姐妹重逢的感人的画面,看得一旁的潘若芝眼眶不由得跟着泛红。但却没有人看到夜千陵长睫掩盖下的眼底,闪过的那一丝近乎冷冽的光芒。   突然,夜千陵似乎想到什么,快速的松开夜千语,立即让潘若芝给夜千语服下解药。之后,与潘若芝一起扶起地上的夜千语。   夜千语站起身后,反手握住夜千陵的双手,“千陵,带我去见一见父亲……”   夜千陵点头,应予道,“好,姐姐,我这就带你去见父亲。若是父亲在天上知道我们姐妹重逢,一定会很高兴的。”   夜千语闻言,神色猛然一变,握着夜千陵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开来,“千陵,你说什么?父亲…”   夜千陵艰难的点了点头,旋即,侧开头,似不愿让人看到她脸上的悲伤。   空气,不觉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片刻后,影卫驾着马车前来,三人,一道上马车,绝尘而去!   同一时刻,破庙的上空!   胜负未分的宫玥戈与慕容尘,忽然正面对上一掌,旋即,两袭白衣分开。下一瞬间,其中一袭白色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散着他一句险些被风吹散的话语,“慕容尘,今夜,我没时间再陪你在这里耽误下去,后会有期!”   慕容尘猛然向前望去,可哪里还有宫玥戈的影子。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迅即,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整整一夜,慕容尘派人去寻找夜千陵的踪影,可得来的结果却每每都是三个字:查不到!   那一个人,就像是突然间在人世间蒸发了一样!   就连潘若芝也是!   夜空下,慕容尘独自一个人负手而立。修长的背影,远远看去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孤寂:事情,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亦非他所愿,他只是无法放开她而已。总有一日,他会让她明白……   这边!   宫玥戈立在山顶之上,俯视着下方的官道。那一辆如蝼蚁般大小的马车,清清楚楚的映衬在那一双深不可测的漆黑瞳眸之中。   对面的山峰上!   一袭妖冶的红衣,同样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下方官道上那一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一双魄诡的凤眸,敛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然后,缓缓抬头,望向对面!   对面的那一袭白衣,也恰在这个时候抬头,向着这边望过来!   四目相对!   下一刻,两个男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各自噙起了薄唇!   半响,两个男人各自转身,向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去。那头也不回的身影,似乎谁都没有丝毫的眷恋。白色的衣袍与红色的衣摆,各自肆意的飘飞在空中。远远望去,那漆黑的夜幕恍若一幅硕大的山水背景画,而那两抹身影,是那山水画中最炫目的两笔、是画龙点睛的那两只眼睛!徒然令这一幅画,变得生动而难测起来!   官道上,飞速行驶的马车内!   夜千陵坐在正位上,白色的衣袍顺着位置垂落下来,还滴着点点水滴。潘若芝坐在夜千陵的左侧,而夜千语,则坐在夜千陵的右侧。   马车虽然简陋,却并不狭小,三个女子坐着,并不显拥挤!   夜千陵抚了抚衣袖,微徵侧头,对着夜千语的方向问道,“姐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你是不是……”话语,在此处有意无意的顿时。   夜千语轻轻地点头,知晓夜千陵想要问什么。幽幽的目光,落向不断扬起的车帘外漆黑的夜幕。声音,悠悠恍若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当年,我被好心的师父收留,一直独居山林,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前不久,师父不幸去世。临死时,告诉了我我的身份,于是,我就回来了。”   这些话,夜千陵听着,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蓦然,想起自己当初冒用夜千语身份时,好像也是这么对夜螺天等人说的。   “我下山后,打听到慕容太后竟然恩将仇报,这样对待夜家人,而我再三寻找之后,亦没有任何夜家人的消息。于是,我便想要向慕容太后报仇,给夜家人讨回一个公道。另外,我听说了妹妹你与慕容公子之间的事,便想从中探听一下你的消息,看看是否能够见到你。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慕容太后竟会利用慕容公子那般对付你,令你为她做事。我向慕容公子道出一切,可是,慕容太后她太阴险卑鄙了,她竟拿章公公出来顶罪,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慕容公子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他生气我对付慕容太后,就强带着我出了西夷城。那一夜,在破庙中,慕容公子出去寻找食物,我就独自一个人走了。”   而夜千语走了之后,夜千陵恰好进入了破庙!   夜千陵闻言,终于知晓那一夜慕容尘看到自己时,为何一点意外都没有了!   “当初,我利用妹妹你的身份进入‘西夷城’有慕容公子保护我,慕容太后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那一夜,慕容公子离开‘西夷城’后,我自己一个人自然不能再回去。于是,我就去了京城,想要去看看父亲与妹妹你们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这一次,听说了慕容公子要成亲,就立即赶来。但没想到会在半路上看到妹妹你被人追杀。妹妹,当时,我只想将黑衣人全部引开,这样,你就安全了。”说着,夜千语转过身来,面对着夜千陵,神色真然。   所有的一切,夜千语解释的毫无破绽!好一个伟大的姐姐!   夜千陵双手握住了夜千语的手,神色颤动,自责道,“姐姐,都是妹妹不好,妹妹不该怀疑你的。当日,我以为宫玥戈是真的爱我,所以,就求父亲帮他销毁证据,但没想到,一切都是他的计谋,只为父亲销毁证据时抓父亲一个‘人赃并获’置夜家与死地,甚至,他还将我……将我……我侥幸生还,却无脸再面对父亲。所以,就冒用了姐姐你的身份。”   “妹妹,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好好地,相信父亲一定不会怪你!”夜千语从夜千陵的手中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手背,语出安慰!   夜千陵点头,“嗯,姐姐,我们一起去拜祭父亲,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父亲。”   “好!”   夜千语笑着应声,伸手,拥住了夜千陵。   夜千陵身体徵徵僵硬了一下,却并没有推开夜千语,反而反手拥抱了回去。   潘若芝在一旁听着、看着这一切,再次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连忙转头望向车窗外,利用吹洒进来的夜风吹散眸底的那一丝水汽。   而相拥的两个人,心底深处,却根本不存在一丝感动,与潘若芝的神色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连续两天日夜兼程的赶路后,这一日的日落时分,马车,终于在一座人迹罕至的大山山脚下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影卫的声音,“大小姐,到了!”   闻言,闭目休憩的夜千陵,缓缓地睁开眼睛,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丝潸然,整个人也都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气息。语音很轻,似乎提不起力气,对着夜千语道,“姐姐,还是你一个人去看父亲吧,我……就不过去了!”   夜千语立即安慰夜千陵一番,然后,掀开车帘,步出马车,在影卫的带领下,向着不远处的那一座墓地走去。   夜千陵在夜千语离开后,重新闭上了眼睛,倚靠在马车车厢上,没有说话。   潘若芝借着光线望着夜千陵眉宇间的那一丝疲惫,不忍扰夜,轻轻地掀开车帘,步了下去。   一时间,马车内,就只剩下夜千陵一个人。   夜千陵伸手揉了揉自己泛疼的额角,微微凝思。经过这两日的再三确定后,她已经可以肯定,眼下出现的这一个女子,确实是夜千语无疑。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很明了了,没有任何一处再值得怀疑。她似乎不该欺骗她,应该带她去见夜螺天才是。但……唇角微徵勾起,却是不带笑意。   半响!   一名影卫忽然前来禀告道,“大…二小姐,大小姐在墓前晕倒了。”   闻言,夜千陵掀开车帘,步下了马车,向着墓地的方向走去。蹲下身,为晕倒的夜千语把了把脉,从脉象中可以看出,她中了剧毒,若没有解药,最多不过一个月的寿命。   用银针,夜千陵使夜千语清醒过来。   夜千语幽幽睁开眼睛,旋即,依旧跪在墓前,颤抖的手,来回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字,低低的一声轻喃,简直悲伤到了人的骨子里去,“父亲!”   夜千陵站在夜千语身侧,面前的这一座墓,是她吩咐影卫临时找的,墓碑也是临时刻的。里面,也不知道究竟躺着什么人,自然引不起夜千陵一丝感情,对着夜千语问道,“姐姐,妹妹刚才为你把脉,你为何会中毒?”   “这……?”   夜千语似乎想要隐瞒,但最后,知晓隐瞒不下去,便道,“当初,我进,西夷城,对付慕容函郁,她明面上不对我怎么样,可没想到,她背地里竟向我下毒。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不会向她屈服的。妹妹,生死由命,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只是遗憾,此生,竟没能见父亲一面。”   话落,泪如雨下!   身后的影卫,面色皆微徵的变化,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微仰着头‘望’着天空,神色不辨。半响,只听她不带任何情绪的道,“姐姐,父亲他没有死!”   “什么?”   夜千语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望向夜千陵。”姐姐,是我不好,我一直在怀疑你的身份。我不该拿一座假墓来骗你。其实父亲他,还好好地活着。”   几人,再次上马车。   马车内的氛围,陷在凝结的状态!   夜千陵身躯慵懒的依靠着车厢“望,向潘若芝,开口道,“芝儿,你该回去了!”   原本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的潘若芝,闻言后,身体明显一僵,快速的转过头来,急切的道,“夜姐姐,我不想离开你,你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好么?”   “芝儿,你父亲会担忧的!”   “夜姐姐,让芝儿跟着你吧,芝儿真的不想离开你!”潘若芝紧紧地拉着夜千陵的手不松开。   自上马车后就一直未曾说话的夜千语,这时插话进来,“妹妹,就让潘小姐跟着我们吧。若是她回去,不知道慕容太后会怎么利用她。”   夜千陵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下来。   第二日傍晚!   马车,在绕了几座山后,在一座大山外停了下来。   潘若芝掀开车帘,率先下了马车。夜千语紧随,夜千陵最后。   不消一会儿,一行人便进入了山内。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后,一行人出了山内布置的阵法,一眼便望见了前方袅袅白烟,一派与世隔绝的桃源仙境。一刹那,令人的呼吸,不由得一阵舒畅!   “妹妹,父亲就住在这里么?”夜千语停下脚步,对着夜千陵问道。   夜千陵点头,呼吸着空气中的那一丝宁静。这样的氛围,是她喜欢的,真不想让人破坏了!   这时,数月不见的小柳,恰巧手中提着一只盛满了青菜的篮子向着这边走来。似乎,是刚从田园那边回来。在看到夜千陵一行人后,欣喜的飞快跑上前来。然后,望着容颜一模一样的夜千陵与夜千语两个人,结结巴巴,语不成句的对着夜千语道,“小…二小姐,你……,你回来了!”   夜千语望着面前不曾见过的人,刚欲开口说话,但面前的人却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小柳的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夜千陵开口道,“姐姐,小柳一定是去向父亲禀告了,我们也去吧!”   夜千语点头,迈开脚步!   一行人,普一在一座院落的篱笆外停下脚步,一袭青衣的夜惯天便神色激动的从屋子内大迈步走了出来,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夜千陵与夜千语,半响说不出话来。   夜千语侧头,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道,“姐姐,这就是父亲!”   音落,夜螺天怔了一下,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夜千陵语音不变,道,“父亲,我们进屋再说……”如今,既然真正的夜千语回来了,那么,她自然要恢复‘夜千陵’的身份。只是,自那一日起的突然‘变化’她又该如何解释呢?回来的一路上,夜千陵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夜螺天一一望过夜千陵与夜千语,转身,进入屋内。   正厅!   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就只剩下首位上的夜螺天,与左右两侧面对面而坐的夜千陵与夜千语。   夜千陵缓缓地端起手旁的茶盏,举动间,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心中,认认真真思量过后的话,平静的对着夜螺天开口。   夜螺天听完后,望着夜千陵,黑眸带着凌厉,没有说话。   夜千语急忙道,“父亲,你不要怪妹妹,妹妹当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的局面才会那样做的。”   夜螺天依旧没有说话。此刻,并不是‘说谎,与‘不说谎’的问题,而是‘人’!若面前的人,真的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那么,绝不可能一夕之间有那么大的变化!   夜千陵在话语说出口的那一刻,便再没想过隐瞒,坦然的对上夜螺天的审视。   夜螺天忽然站起身来,对着夜千陵道,“你随我刺”   夜千陵点头,听着身前的那一道脚步声,跟随而去。片刻后,与夜螺天来到了院外的那一座小山坡上。   “你到底是谁?”夜螺天负手而立,背对着夜千陵,声音低沉!   “一缕幽魂!”   夜千陵坦言,当初夜螺天对她的好,她都还牢记于心,若是可以,她真想永远享受着这一份父爱,只是……将当日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诉给夜螺天。   夜螺天听完后,猛然转过身来,周身萦绕上一股杀气,“你说什么?宫玥戈他竟然……,”   夜千陵点头,继续道,“经过多次的接触下来,我发现,他似乎与‘月城’与‘月城’的城主夫人有关系。”   闻言,夜螺天身上的杀气突然一散。脑海中,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与宫玥戈有关的一切,再回忆了一遍与‘月城’有关的一切,火光电石间,暮然脱口道,“难道,他是月城城主的弟弟?”那一个只隐约听人提起过,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的人?   夜千陵没有说话。   夜螺天转而望着天际,整个人,似乎突然间苍老了不下十岁。若那一个人真的是他猜测的这一个身份,那他的女儿““,陵儿她最后,可有说什么?”   “她说,她无脸再面对你又面对夜家人!”   “这个傻孩子!”   夜骡天深深地叹息,最后,挥了挥手,让夜千陵离去,想自己独自一个人休息一下。浑身散发出来的悲伤,令夜千陵心下一阵难受!   转身,不发一言的离去。   当消息传出去的那一刻,小柳与小杨,以及夜的家人,都不可置信的围着夜千陵转,怎么也不相信夜千陵就是‘夜千陵’因为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间有这样大的转变?   夜千陵对所有人的疑惑,都选择缄默,不予回答。   最后,夜螺天一句话敲定一切:夜千陵就是,夜千陵”以后,谁也不许再问这样的问题!   他,非但没有将夜千陵当成鬼怪,反而仍然将夜千陵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夜千陵听着这一切,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   “既然你…那便替陵儿好好活下去吧!”夜螺天从夜千陵的身侧走过,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肩膀,声音沉的仿佛有干斤之重!   晚间!   一家人围聚在一起,庆贺夜千语的回来。   听得出来,夜螺天很是高兴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女儿!   夜千语对夜螺天也是亲近有加,很是高兴‘认祖归宗’但无人看到的心底到底是不是与面上一样的高兴,就不得而知了。   自此,所有的人都在这与世隔绝的山间居住了下来。   小柳与小杨原本很是粘夜千陵,但当知道‘夜千陵’就是‘夜千陵’后,不知怎么的,反倒对夜千陵疏离了起来,整天只围着夜千语转。   夜螺天则恨不得夜千语每时每刻陪在他身边,只想尽自己之力,弥补这么多年来的亏欠。   数日下来,竟没有一个人发觉夜千陵眼睛的问题。   而夜千陵,自然不可能主动去说。   这一日,晨间十分。   夜千陵坐在田间的那一颗大树下休憩,潘若芝远远地看到,快步而来,喘息着道,“夜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让芝儿一阵好找!”   夜千陵闻声,睁开眼睛,笑着道,“刚刚从院子中出来,恰碰见要到田间来摘菜的小柳。小柳身子突然不适,便将篮子塞给了我!”说着,夜千陵指了指身旁地上那一个空荡荡的篮子,耸了耸肩继续道,“我就自己一个人往这边来了。”只是,到了之后,却…   潘若芝明白过来,走过去,拿起篮子道,“姐姐,我去摘!”   “你到底会不会呀?你可是千金小姐!”夜千陵掩去眸底的那一丝黯然,椰榆着取笑。   “姐姐,你忘了,我可是种花高手,这菜,这菜自然也是一样的。”或许,也就只有面前之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花’与‘菜’是一样的!   夜千陵不由站起身来,起了一丝兴趣,道,“既然你会,那教教我,如何?”   “自然是好!”   潘若芝带着夜千陵进入田园。   欢乐的笑声,洋溢在田园朴实的空气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到远处那一双冷笑相望的眼睛!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冬日,悄然到来!   在山间的这一段日子,是夜千陵有生以来过的最快乐、轻松、无忧无虑的口可,这样的日子,似乎连老天也要嫉妒,也要剥夺!   这一日中午,厅中!   夜螺天、夜千陵,以及夜千语三个人,与往常一样,围聚在一起吃中饭。   夜螺天脸上的笑,自悬挂上去那一刻起,便再没有落下来过。分别不断地给对面的夜千语与夜千陵两个人夹菜,一再的让两个人多吃一点、再吃一点。因为,两个人都实在是太消瘦了。   夜千语同样夹菜给夜螺天,笑着道,“父亲,你也多吃一点!”   夜螺天笑不拢嘴,点了点头。然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轻轻地感慨了一声,“语儿,若是你母亲在天有灵,知道我们一家人团聚,一定会非常开心的。你母亲在世之时,最希望的,就是找到你。”   闻言,对面的夜千语与夜千陵,皆一阵微微的沉默。而夜千语眼中,还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握着筷子的手,倏然使了使力。   这时,对面的夜螺天,手中的筷子突然从指尖滑落,擦过桌沿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夜千陵一怔。   下一刻,听到夜千语一声惊呼,“父亲,你怎么了?”   夜螺天胸口突如其来一阵毫无征兆的疼痛,连忙用一只手捂住,对上夜千语那担忧的神色,喘了喘息,刚想说自己‘没事’却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溅染了自己身前那一碗雪白的白米饭!   夜千陵听着声音,再闻着空气中的那一丝血腥味。心中,顿时一惊,快速的放下筷子,起身,来到夜螺天的身旁,手,快速的就把上了夜螺天的脖搏!   他,中毒了!   夜螺天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夜千语扶着自己那一只手的手背,“语儿,为父没事,别担心!”   “父亲,你怎么会这样?父亲,你不要吓女儿……”夜千语望着夜螺天,脸上的担忧,不减反增。旋即,目光直直落在夜千陵的脸上,想听听夜千陵怎么说。   夜千陵缓缓地收回手,低头,对着夜螺天道,“父亲,没事,你先上床榻休息一下吧!”   夜惯天的面色,一眨眼的时间便惨白一片,轻轻地点了点头。在夜千陵与夜千语两个人的共同搀扶下,才勉强站起身来,迈开脚步。   夜千陵与夜千语扶着夜螺天,慢慢的在床榻上躺下。   不一会儿,夜螺天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夜千语的目光,自床榻上的夜惯天面上收回,急忙对着夜千陵问道”妹妹,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夜千陵听着那担忧的询问,却是淡淡的勾了勾唇。转身,向着屋外走去,声音,听不出温度,“这个,姐姐不是比妹妹我更清楚么?”   “妹妹,你在说什么?姐姐听不懂!”   夜千语跟随在夜千陵的身后,两个人,一道踏出了屋子。   山内的环境,夜千陵早已经熟悉。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如正常人一样。出了屋子后,一路向着院子外的那一座小山坡走去。   小山坡上!   夜千陵负手而立,无言‘望’着前方。心中,清楚的知道,眼下这种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只是,真的是太短了,不过才三个月而已!   夜千语亦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前方。   许久!   一道近乎叹息的声音,幽幽传出,暗藏锐利,“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妹妹,姐姐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夜千语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一脸的不明所以。   “那么,不知妹妹我手中的这一样东西,姐姐可认识?”夜千陵不紧不慢的从自己的衣袖下取出一张小小的、折叠在一起的纸条,在夜千语伸手来拿的那一刻,指尖微微一松,便任由它随风而去。   夜千语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纸条,面色,倏然变了一变,却并没有上前去拾。半响,不再伪装,嗤笑道,“我自认为行事已经很小心了,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夜惯天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那一个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并没有给我任何好处。”   生命掌握在那一个人手中,威胁算是‘好处’么?夜千语望着前方,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想听故事么?”   夜千陵没有说话。   “在很小的时候,我便跟着一个戏班子到处表演。每日,稍有不慎,便没有饭吃,甚至,被班主拳打脚踢。而这些,还都是最轻的。十岁那年,我们路过一个小镇表演,那里的一个老员外,他……他竟然看上了我。当时,我才十岁呀。那一个老员外,他就喜欢童挛,听说,很多小女孩都被他活生生凌虐致死。他出钱,向班主买我,班主二话没说就将我卖给了他,任我怎么祈求都没有用口后来,你知道怎么样了么?”   夜千陵可以想象那一个画面,不语!   “我杀了他,那一夜,我亲手杀了他。”说到杀人,夜千语竟然还笑了出来。   “那夜,我从那老员外家的狗洞爬出去,连夜逃跑。当时,我慌乱急了,哪里也不敢去,唯有躲进人迹罕至的山中。每日,只能靠吃洞内的枝叶活命。因为,我根本不敢出去。”   那些往事,一直徘徊在夜千语的脑海中,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幻化成噩梦侵袭她,令她每每浑身冷汗惊醒,再夜不能寐!   “后来,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没想到,有一日,我在街上与一群和我差不多的小孩乞讨时,恰好看到了你,看到了夜螺天威风凛凛的坐在高头大马上,而你,笑容满面的坐在他怀中撇娇。一模一样的容颜,我当时呆了。而你们,就那样从我的面前走过,看也不看我一眼。”语气,微微一顿,“哦,不不,我记错了,你们看了我了。当时,你还取下头上的一根管子,递给了我。”   说到此处,夜千语的神色,忽然变得愤恨起来!   突然,从衣袖下取出一根陈旧的小簪子,用力的扔在地上,并且,还上前用力的踩了两脚。旋即,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用力的往自己这边一拽,使得夜千陵不得不面对着自己。长长的指甲,几乎镶入夜千陵的肌肤,带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这一根玉誓,我一直留到现在。从那一日起,我便忍不住想要打探你的消息。后来,我知道了,原来,夜惯天还有一个失踪的女儿。而,就是那么凑巧的,农户家里乞讨。那农户,恰是退伍下来的伤残老兵。他家里没有一个孩子,很是喜欢我,就好心收留了我。一次,他向我说起往事,我就顺势追问了下去。原来,那一场战役,他也参与了,还是夜惯天的得力副将。当时,情况危急,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夜螺天只能护得了一个杀出重围。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舍了我,只是在我的背上刻下了一个‘语’字!”   最后一句话,夜千语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夜千陵闻言,深深地闭了闭眼。其实,两个孩子,谁又幸运的过谁呢?夜千陵从小生活无忧,可最后,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而面前的……“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夜螺天?你说呀?”   夜千语双手用力的摇晃着夜千陵的肩膀,恨不得将夜千陵给摇晃碎了。继续道,“我听到一切,再看着我自己背上的那一个字,你知道么,我当时心中竟是欣喜的。我拔腿就跑了出去,就去驿站找你们。可是,你们却已经走了。我不甘心,我一路追一路追,我在后面拼命的喊你们,但是,你们就是没有回头。我在山坡上大哭,看着你们消失不见的队伍大哭。而,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风殷城“兵源城,的城主风殷城。他说,我的血是‘至阴之血’说什么百年难得一见。他强行将我带回了‘兵源城’并且,囚禁多年后,他还强行占有了我!”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夜千语只想忘记,只想再也不要想起来,可是,此时此刻,当面前的人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付夜惯天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要大声的喊出来,“夜螺天,他当日舍弃了我,他什么都没有给我,却带给了我这样的耻辱。如果可以,我真想自己身上的血全部流尽。””夜千陵开口,想要为那一个人说点什么。可最后,在面前之人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浓重恨意之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一日,我终于杀了他。你知道我为策划那一日,究竟忍辱负重了多少年么?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但没想到,他的命竟然那么硬。重新活过来的他,更加的阴翳更加的狠毒。而他后来对我所做的一切,原来,竟都是为了你!”   所有的一切,如何能让夜千语不恨!   “夜千陵,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那一半,却还要我来为你承受那些痛不欲生的折磨。夜千陵,你该死,夜螺天也该死,你们都该死!”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夜千语真恨不得直接折断。绝美的脸上,因着那一股彻骨的恨意而徵徵的扭曲。”原来,竟是他!”原来,竟然是风攸!   夜千陵静静的听完夜千语所说的一切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风攸的手段,她亲自领教过,如何能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夜千语说了半天,没想到自己面前之人最后竟不咸不淡的吐出了这样几个字。一怔之下,忽然松开夜千陵的手,抬步走向前方,拾起了地上之前吹走的那一张纸条,打开,空白一片。猛然抬头,“你匡我!”   夜千陵没有说话。   夜千语忍不住笑了,手,用力的将手中的纸条撕个粉碎,挥扬在半空中,“夜千陵,你尽管匡我,没事。只是,不知道你想清楚接下来走的路了么?这里面的人,不单单是夜惯天中了毒,所有的人都中了毒。那毒,可是风殷城费尽心思,特意为你准备的。”   “带我去见他吧!”   夜千陵一阵沉默之后,幽幽说道。   十日后,午时,兵源城内!   风炎没想到会再见到夜千陵,抬步,就迎上前去。但却在这个时候,见马车内再下来一袭白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根本就像是一个模子内刻出来的一样。   于是,脚步,停了下刺   之前,虽然夜千语一直被囚禁在‘兵源城’内,但风炎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夜千语目不斜视的自风炎身前走过,未曾多看风炎一眼!   夜千陵后下马车,跟随在夜千语的身后。因为无法视物,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前方那一道脚步声上,虽留意到了身旁的那一道呼吸,却根本没有去在意!   风炎看着那两个头也不回踏入城主府内的人,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动荡!   城主府小桥流水环绕的后山山坡上,一片红艳胜火的罂粟花,在烈日之下争先绽放,美轮美奂,带着致命的诱惑力。一袭妖冶的红衣,端着悠然的姿态闲坐其中。宽大的红色衣摆,摇曳在地上,压倒一片罂粟。一把上好的古琴,摆置在面前矮矮案几之上。一双优美似弹钢琴的手,节骨修长,缓缓地拨动琴弦。清润的音律,如一条轻飘飘的白绫倾泻而出。   跟随着夜千语而来的夜千陵,远远的便听到了那一阵琴音,与闻到了空气中那一股浓重的罂粟花香味。脚步,微徵的一顿,继续往前走。   来到罂粟花丛外!   夜千语单膝而跪,恭敬的对着花丛中的那一个人禀告道,“城主,一切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办妥!”   琴音,缓缓地停下来。两个字,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调传来,“过刺”   夜千语一怔,侧头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知道,那一声命令,是针对自己的。抬步,直接踩着罂粟走了过去。   那一袭妖冶的红衣,听着罂粟花枝干折断的声音,缓缓的侧头望来。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陵陵,你这是在变着法子的抗议我么?”   音落,跪在花丛外的夜千语,立即一阵战粟!   而夜千陵,却是淡淡的笑了,一拂衣袖,在风攸的对面席地坐了下来。挑眉道,“怎么,舍不得?”   “只要是陵陵想要的,什么都舍得!”风攸望过去,手,忽然一把握住夜千陵的手腕,略徵一个使力往自己这边一带,便直接将对面的夜千陵给带起,身躯越过了隔在中间的古琴与案几,令她躺倒在了自己盘膝而坐的双腿之间。略带一丝冰凉的手,指腹抚摸上那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眸,淡淡一声叹息,“可惜了!”   夜千陵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令自己放松下来。   风攸缓缓地低垂下头,遮住那照射在夜千陵脸上的阳光。顿时,令夜千陵只觉一片阴暗铺面,周围的风都似乎倏然冷了一分,“陵陵,这次的代价,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是的,对风攸而言,一双眼睛,只是一个徵不足道的小小教训,“以后,莫要再做任何惹我‘生气’的事了,知道么?”   最后一个字,语音极柔,简直柔到人的骨子里,却也寒到了人的骨子里‘夜千陵’躺倒在风攸的怀中,淡淡的勾了勾唇,没有说话。没想到,兜兜转装这么多圈,她与他,竟还是纠缠在了一起。在知道夜千语是听命于面前之人的时候,夜千陵就知道,一切,都是面前之人设的计。‘兵源城’外的阵法,是他摆的口目的,就是困住自己,好让夜千语代替自己前往‘西夷城’   当时,慕容尘竟强行带着夜千语出了‘西夷城’可想而知夜千语在那一个月中,都做了些什么。   风攸,他是在利用夜千语对慕容函郁的伤害来设计慕容尘伤害她!因为,她当时似乎对那一个人很在意。风攸,他就是最善于利用人心。这一点,恐怕这世上,谁也比不上他!   所以,对付她,他用了夜千语这一颗棋子!   他料定了自己若证实了夜千语的身份,定会产生几种怀疑。也料定了那几种怀疑之中,自己会存在一份徵弱的侥幸。为了那一份侥幸,自己也定会带夜千语前去见夜螺天,让他们父女重逢。   夜千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是一场,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她输了!   只是,人生如棋,人是盘中子。风云变幻莫测,谁能断定,这一步输了,以后就不能翻身?更何况,不是还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那一场‘赌’她赌的,不仅是夜千语,还有自己今后的人生!   赢了,便是报了夜螺天那一份情,令夜螺天能与心心念念的女儿父女重逢。以后,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过上那向往的平静生活!   输了,那么,她便永远断了那份奢望,步上这一盘棋局。既然挣脱不开,那么,她就要掌控这棋局。让这棋局为她而转,而不是她为这棋局转!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似乎渐渐弥漫开一丝名为‘温馨’的气息。   夜千语笔直的跪在花丛外,偶尔微微的抬头望一眼花丛,没有风攸的命令,不敢动一下,亦不敢擅自离去。   花丛中,罂粟花香弥漫!   风攸拥着夜千陵,恍若拥着一样失而复得的宝贝。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夜千陵的脸庞,似乎是想要认真的将这一张新的脸映入脑海之中。又似乎,是在这一张新的脸上寻找以往的痕迹。最后,指尖不由自主的顺着那光洁如玉的颈脖一寸一寸探入衣领,抚摸上那优美的锁骨。   夜千陵始终闭着的眼,在这个时候,倏然睁开,一把扣住了风攸的手,轻轻地一个字,自唇间吐出来:不!   这一具身体,并非是夜千陵自己的。夜千陵并不想让这一具身体有一丝一毫的弄‘脏’而她,可以容忍风攸的抚摸,也仅限此处为止。   可是,徒然忘了,对风攸,是容不得任何一丝一毫拒绝的。   风攸原本只是轻柔的抚摸,并不带任何的情欲,同以往的很多次一样。但此刻,听着夜千陵的那一声拒绝,凤眸,慢慢而危险的眯了起来,可声音,依然柔软如初,“陵陵,你是在拒绝我么?”   “你不是说,今生今世,只喜欢我一个人么?如今,你摸着别人的身体,会让我觉得你口是心非。”夜千陵勾唇,淡淡的说道。期间,扣着风攸手腕的手,并没有松开。那‘喜欢,二字,面前之人以前确确实实是对她说过的,但是,相信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的‘喜欢’也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他的‘喜欢!   “可这一具身体,如今,不就是你的了么?”   “……”   “陵陵,告诉我,你是在拒绝我么?”风攸轻轻地询问。   “……夜千陵没有说话,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一点点收紧。若她此刻说‘是’那后果,绝对是不容想象的。可若说‘不是’风攸的行事作风,从来出乎人的意料。   “陵陵不说话,那便不走了!”   风攸本就低垂着的头,再低下来一分。一头被风微徵吹拂的长发,轻轻地掠在夜千陵的脸上。然后,毫无征兆的亲吻上了夜千陵的唇。   夜千陵闭着眼睛,不回应,也不拒绝。   风攸一边亲吻着夜千陵,一边一手往下抚摸着夜千陵的身躯,指尖,灵巧的解开夜千陵的衣带,略一使力,那一件外袍便褪了下来,铺了在整粟花上口旋即,一个起身,将夜千陵放倒在了衣袍上。修长高大的身躯,随之覆上去。旋即,一手将夜千陵的双手手腕牢牢握住,压在头顶。   花丛外的夜千语,看着这一幕,红唇,缓缓地勾了起来。   此刻,已是冬日。   夜千陵外衣被褪,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今日的一切,他日,她一定会加倍报回来的。只是,风攸,这一具身体,如今,是你要不起的!   风攸亲吻着夜千陵的唇,手流连忘返的抚摸在夜千陵的锁骨上,令那一件雪白色的里衣,微微滑落肩膀。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有意无意的徵微一个侧身,令肩膀后的那一株火红色‘曼珠沙华”清晰的展露了出来。   风攸不经意侧头望去的那一眼,猛然一皱眉。面色,倏然一变。旋即,一把撕裂了夜千陵的里衣。   下一刻,四周的空气,骤然降到零点!双手,毫不留情的将怀中的夜千陵用力一把推了出去,仿佛那是一件肮脏的‘东西”   夜千陵的身躯,霎时,如一块破布跌落在了罂粟花丛中,压倒了一大片罂粟。   风攸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夜千陵,“难怪,难怪慕容尘当日会做得那么狠绝。原本,我还有点把握不住他会不会不忍。陵陵,你真是该死!”   闻言,夜千陵只是神色淡淡的理了理自己破了的衣袍,将这一句身体严严实实的掩住!   曼珠沙华,在那一个世界,是一种传言生长在地狱里的花。   而在这个世界:   传言,数百年前,有一名医术出神入化的神医,强娶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自此,疑心病甚重。每时每刻都害怕失去那一个女子,害怕那女子心心念念旧情人,害怕那女子不忠背叛她。于是,就带着那一个女子隐居到了山林间。可,即便那样,那一个神医还是不放心。后来,潜心研制,终于让他研制出了一种名为‘曼珠沙华,的毒。男子可用特殊的药物,将自己的血植入女子的体内。成功后,那女子的后背上,便会开出一株恍若纹身一样的,曼珠沙华”从此,那一个女子,便只能与那一个男子……,若是其他男子碰了那一个女子,便只有死路一条。而女子,也是一样。解开的唯一方法,就是杀了那一个将血植入女子体内的男子。   只要男子死了,那么,那一株‘曼珠沙华”自然就会不复存在!   宫玥戈当夜会那么做,相信,完全是因着夜千陵的那一句话:这一具身体,早已经给了慕容尘!   而至于慕容尘,当日,若他只是无法对夜千陵放手,自然可以用其他办法来挽留,可他却独独用了那一种方法。然后,选择了转身。一是为了借慕容函郁的势力杀宫玥戈,二是不想夜千陵再有任何的机会与宫玥戈在一起。   夜千陵也是在回山林的那几日途中,调查知晓了‘纹身,的含义后,才重新回过头去想的这些。只是,慕容尘的心思已经看透了。而风攸呢,亦差不多,只是为了想方设法的折磨她。但宫玥戈那厮,却是还不好说。那一夜,夜千陵虽然看不见,却知晓宫玥戈是故意放自己走。至于后面的一切,夜千陵不认为宫玥戈会不知道。那他,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风攸缓步来到夜千陵的面前,每一步踩在罂粟花上,都带起令人心悸的回音。然后,缓缓地在夜千陵的面前蹲下身来。修长的手,高高的挑起夜千陵的下颚,半眯的凤眸,音声煞是酥软,可却刹那间令四周的空气凝结成冰,“刚才,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么?陵陵,若是我告诉你,“眸光,落向那白衣掩盖后若隐若现的那一抹红色,衔接道,“这对我没有用呢?”   这具身体‘脏’了,我会‘洗’干净   明媚灿烂的阳光之下,红艳胜火、美轮美奂的罂粟花丛中。一袭白衣破损的女子,被蹲在其面前的红衣俊美男子用手高高的挑起下颗。而花丛外,一抹与花丛内的白衣女子一模一样的身影,笔直的屈膝而跪。这场面,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丝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气!   夜千陵下颚被风攸的手指高高的挑着,挣脱不开,亦没有挣脱。仰着头,静静的‘望’着自己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由于距离过近的原因,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吐在她脸上的呼吸。   而那呼吸,也是令人战票的!   风攸挑着夜千陵下颚的手,一点点收紧。力道,不断的施加,丝毫没有顾忌会不会伤了夜千陵。最后,直接改为了捏住夜千陵的下颚。但见那下颚,立即徵徵变形,毫不怀疑下一刻就会被他直接硬生生卸下来。语音,没有丝毫起伏变化的重复了一遍,“陵陵,若是我说,那对我没有用呢?”   夜千陵仍旧没有说话,就那样‘望’着风攸!纤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与眼帘处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致使那一双因无光而显得漆黑如夜的双瞳,徒然变得有些难测起来。让人就算再怎么近的距离、再怎么仔细的看,亦再看不清、忘不进眸底!   风攸手上的力道,施加再施加,毫不留情。渐渐地,周身的戾气,抑制不住的流泻出来!   空气,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花丛外!   屈膝而跪的夜千语,垂落在身侧的手,因着凝结的空气而不由自主的一寸一寸收紧。手心,不一会儿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但,绝对不是因为担心夜千陵,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若再这样继续下去,受迁怒的那一个人,绝对会是她。若说风攸‘不爱’夜千陵,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甚至,会因为她与别的男人靠近而疯狂的杀人。但,若说他真的‘爱’夜千陵,却又可以毫不留情的设计毁了她的一双眼睛!   风攸,一个异常矛盾、而又让人从心底里恐惧、颤抖、害怕、惊秫的男人!   花丛内!   对‘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视’!   许久,又或者只是那么一刹那,风攸未曾捏住夜千陵下颚的手,倏然紧握成拳,空气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迅即,又张开,用力的拂向花丛。   下一刻,只觉空气中,猛然波荡开一股异常强劲的力道!   霎时,花丛外的夜千语,身躯,如无根的柳絮飘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再重重的落倒在远处的草地上。瞬即,瘦弱的身躯微微一侧,伏在地面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连续不断的咳嗽起来!   夜千陵听着花丛外的那一道声音,眉宇,稍纵即逝一抹轻皱,却是不容人察觉。一头乌黑如缎、散落在身后罂粟花上的长发,因着刚才的那一阵强风而狠狠飘逸纷飞起来。   “陵陵,看来,你是长胆量了!”   风攸那一下的发泄过后,看着面前神色依然没有什么丝毫变化的夜千陵,一时间,不怒反笑。捏着夜千陵下颚的手,缓缓松开。然后,看着夜千陵下颚上的那一道道青紫痕迹……怜惜,的用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最后,再挑起夜千陵的下颗,低头,异样轻柔的在其唇畔落下一个冷如寒冰的吻。一句轻喃,如一阵阴风,拂过夜千陵的耳畔,“这一句身体,脏了。不过,放心,我会将她‘洗干净’的。陵陵,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面前,求我‘要’你!”   最后一句话,在那一个世界,面前的男人也曾讲过,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真正的碰她。   夜千陵淡淡的勾起了红唇,神色,似是冷笑。不语。   风攸起身,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宽大的红色衣摆,在半空中一划,拂过夜千陵的脸庞,再顺着那一张脸庞,滑落下去。   夜千陵听着那一道离去的脚步声,再闻着没有了那一个人气息的空气,顿时,忍不住深深地喘息了一口气。身躯一软,便任由自己倒在了罂票花丛之中。仰头“望”着头顶的阳光,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当日,在知晓了背后的‘纹身’又知晓了是那一个人的杰作后,夜千陵真恨不得用刀将那一块肌肤硬生生抠掉。可现在,似乎还要感谢起他来。   只是,那个男人,也真是可恶!   静静的躺在罂粟花丛中,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夜千陵缓慢的站起身来,摸索着在花丛中找到了自己的那一件外衣,重新穿上。然后,摸索着在花丛中找到了古琴与摆放着古琴的案几,来到自己之前落座过的地方,在那里隐藏的花丛中取回了刚才坐下那一刻眼疾手快暗暗藏在那里的那一只小瓷瓶。最后,迈步,向着花丛外的夜千语走去。   夜千语被刚才风攸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内力波及,到此刻都还无法完全平复胸口的那一阵喘息与疼痛。整个人,趴在地上,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狼狈。   听到声音,侧头,见夜千陵走过来,怨恨的瞪过去。   夜千陵来到夜千语的身旁,在夜千语的面前蹲下身来,将手中刚刚取回来的那一只瓷瓶递给夜千语,在她伸手推开之前开口道,“你身上之前的毒,在山中的时候,我便已经替你解了。可是,风攸绝不会如此放任你没有任何的‘束缚’他一定会让你再服下其他的毒药。这一瓷瓶内的‘蚕蛊’乃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若是你相信我,那么,就先害开你的手心、让它进入你的体内。这样,不管风攸到时候给你下什么毒“蚕蛊,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将毒吞噬干净口夜千语,你也别说我‘假仁假义’而我也不认为自己良善。但这一次,我却是真的帮你,因为,你是夜螺天的女儿。可也,唯此一次,信不信由你。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话落,也不管夜千语到底接不接受,夜千陵将瓷瓶放在地上,起身,按看来时的记忆抬步离去。   在山内的三个月时间,外界,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首先,是慕容函郁一手将慕容尘推上了‘皇位’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国家“函国”   慕容函郁想要与轩辕承玄对抗,自然需要最牢固的政权、最稳定完善的体制。只是,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虽说,依慕容函郁现在的实力,要称帝也不是不可能,但势必会引来不少的喧讨。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形势之下,她是冒不起这个风险的。   所以,慕容尘称帝,顺理成章。   只是,慕容尘真的还是当初那一个毫不在意权势,愿意做傀儡‘左相’将权力都交给慕容函郁掌控的人么?接下来,是冀州藩王洛沉希称帝为皇。建立了小国‘洛国’那一个男人,他绸缪多年,实力绝不容人小觑,有这一日,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最后,是闾国!   ‘闾国,皇帝一夕之间消失不见,了无音讯、生死难料。‘闾国’不可一日无主,在新任的丞相宫玥戈的大力辅佐之下,太子司寇戎轩登基为帝。   至此,天下四分!就目前的局面来看‘闾国’与‘蜀国’实力最强,其他两国相对屈居弱势!各路英豪,有识之士,顿时,皆争先而起,都想在这乱世之中创一番事业又大展拳脚!   ‘兵源城,内!   自那一日罂粟花丛中的‘不欢而散,后,夜千陵便再也没有见过风攸。风攸限制了夜千陵的自由,不允许她在府内走动,更别说出城主府了。夜千陵似乎早就料到,没有丝毫的反抗……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倒也乐得个自在。   这一日清晨!   一行婢女,双手捧着托盘,来到夜千陵的房间。   夜千陵此时还在睡觉,因着双眸无法视物,所以,她也不是特别的关注时间。在被婢女轻轻地唤醒后,模模糊糊的问了一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婢女恭敬作答。   夜千陵听了之后,微微疑惑,“这么早?那你们唤我做什么?”   “夜姑娘,城主吩咐,让你换了衣服之后,马上前去大厅,他在大厅内等你。限时,一炷香!”婢女不紧不慢的说道。而那最后几个字,则令床榻上原本慵慵懒懒的夜千陵,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风攸,最不喜欢等人,也最不喜欢人迟到。夜千陵可不想因这种事‘得罪,了他。   一行婢女,逐一将洗漱的东西放下,再恭敬的退到一旁。   那阵势,简直与皇宫的嫔妃有得一比!   夜千陵自行洗漱过后,走向屏风,取下屏风上的那一件白衣就要穿上。   这时,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一名婢女道,“夜姑娘,城主特意为你准备了衣服,吩咐你一定要穿这一套!”说着,转身,取了一名婢女托盘上的那一件白衣,折回身来。   夜千陵也不知道风攸要做什么,没有多问,将手中拿着的那一件白衣随意一递,便有人接了过去。   继而,双臂张开,任由婢女给自己穿戴起来。   片刻后,坐在梳妆台前。   婢女,神色认真,一丝不苟的给夜千陵束发。   夜千陵感觉到婢女将自己的头发都束到了头顶,眉宇,微徵一皱,却还是没有多问。待,婢女说‘好了,之后,伸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髻!   竟是,男子的发式!   夜千陵紧接着又抚了抚身上的衣服,确定婢女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男子,!   若没有风攸的吩咐,婢女绝不会这么做。那风攸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夜千陵跟随着婢女前往大厅,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大厅!   绰女只将夜千陵带到了厅外。然后,让夜千陵自己进去,便转身走了。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大厅的门口,面对着大厅、以及大厅内正位上那一袭高高在上的妖冶红衣。感觉到厅内气氛的不对,脚步,停顿在那里,没有立即迈开!   宽敞明亮的大厅!   厅内的摆设建筑,还是同上一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撤掉了左右两侧的木几与阶梯之上的红色丝幔。一袭红衣的风攸,依然端坐首位口一眼望去,高高在上,宛若不可一世的帝王!厅内的左右两侧,如朝堂上朝一般立了两队人。   风攸听到脚步声,抬头,向着厅门口望去!   厅内的其他人,见首位之人望向厅外,便也纷纷回过头望去。但见,一袭如雪白衣的‘男子”衣袂飘飘,静静的站在敞开的厅门处‘厅外,灿烂明媚的晨光,如千万道金丝,积聚在‘他,的周身,恍若为‘他,披上了一伴煌煌生辉的金缕玉衣,一身耀眼夺目的光芒,绚烂的令人险些睁不开眼睛!而,最吸引人的,却还不是‘他,绝美非凡的容颜,而是那一股清淡之中却偏又散发出掩饰不住光泽与华采的气质。得天独厚,无与伦比!   那一袭白衣,美得简直摄人心魄!   众人的呼吸,猛然一窒,视线,再也移不开一分!   从来只有男人看女人,或是女人看男人时才会有的呆滞,一刹那,竟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此地!就连风攸,凤眸也渐渐地变得幽深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吸引人。那吸引,与容貌无光,而是气质、是灵魂、是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的风华!   即使是一模一样的容颜,亦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她是,独一无二的!   夜千陵察觉到厅内投射过来的目光,却不知道自己动都没动就已经引起了那样一阵轩然。红唇,淡雅而从容的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像是礼貌,又像是对那些望过来之人的淡淡回应!   只是,真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徵笑而已!   却不想,暮然令厅内原本渐渐回神的众人,霎时,又深深地陷了进去!   “进来!”   一声沉音,在这个时候,骤然响起!恍若,当头一棒!   众人,瞬间察觉到空气中凝聚而起的那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低压,心中一凛,这才开始收回视线。   夜千陵听着风攸的声音,知道风攸是在对她说话。   抬步,踏入了厅内。   周身,携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耀璨光芒。   下一刻,只听厅内顿时响起了一道清晰的脚步声,也不知究竟是夜千陵步伐踏得太重,还是四周太过安静。   夜千陵微微挑了挑眉,片刻,在大厅的正中央站定脚步,负手而立。微抬头,不闪不避又从容不迫的对上首位上的那一道难测目光,等着他后面的话,以静制动!   风攸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夜千陵,面无表情的对着一厅的人道,“这位陵公子,能力卓绝,胆识过人,本城主深有‘领教”三日后,等本城主登基为帝,第一仗,就由陵公子领兵出征!”   音落,夜千陵不可置信的猛然睁大了眼睛!   接下来,风攸还说了什么、厅内又都讨论了什么,夜千陵都没有听进去。脑海中,全都是那‘登基为帝,四个字!   “陵陵,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一道低沉的嗓音,骤然如一片乌云砸在夜千陵的头顶!   夜千陵立即回过神来,聆听四方,这才发现,厅内的人全都已经出去了。整一个大厅,就只剩下自己与首位上的风攸两个人。脚步,似有似无的犹豫了一下,向前迈出!   前方,乃是阶梯!   夜千陵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被第一阶阶梯给绊了一下,险些跌倒‘风攸看着这一幕,凤眸,微微的敛了一敛。   夜千陵稳定住身体,每步踏出,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性。   当,终于踏上阶梯,站在风攸面前的时候,风攸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直接往自己怀中一拽,让夜千陵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夜千陵不料,本能的就要推开。但,手伸出、触上风攸衣袍的那一刻,却徒然改为了搂住了风攸的颈脖。   两个人,亲密的坐在一起!   风攸对夜千陵的这一举动,很是满意,脸上,竟慢慢的带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凤眸,望着面前的大厅、望着大厅外的阳光,强势而坚定的道,”陵陵,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是我的!”   “你真的想要争霸这个世界?”   夜千陵依靠在风攸的怀中,轻轻的问道。她知道,风攸是那一种喜欢站在山顶俯瞰天下的男人。这个男人,绝不愿意屈居人下。刚开始,普一听到那样的话,是有些止不住的震惊。但,认真的想了想,夜千陵却突然发现,若是风攸不这么做,那才真正的值得人震惊。只是,风攸不过一个小小的‘兵源城”哪来那么大的权势?   他与慕容尘不一样,与洛沉希也不一样。   慕容尘有慕容函郁,有强大的基础在那里。而洛沉希筹划多年,也是有绝对的强大基础的!风攸他,到底凭什么?   “陵陵,你是在质疑我么?”   风攸低头,望向自己怀中的人儿,语音沁柔!   夜千陵唇角立即堆起一抹笑,“当然不是!”不是质疑,只是,她很好奇!   闻言,风攸薄唇微徵一勾。迅即,话题一转,语气,倏然变得冷冽而闫肃起来。令厅内的空气,刹那间冷下来不下三分,“陵陵“兵源城,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东边临近‘蜀国”三日后,你为我领兵出征。十日的时间,定给我取下‘蜀国,的河城、历城、氓城三座城池,向世人证明你的能力。我再封你为‘军师”否则……”   话语,在此处一顿!   风攸放下怀中的夜千陵,一拂衣袖,抬步离去。   片刻后,空气中飘散出他一句淡若寒冰的衔语,“若是完不成,那后果,陵陵,绝不会是你想要看到的!”   一眨眼,偌大的厅中,就只剩下夜千陵一个人!   夜千陵缓缓地后退一步,坐在首位之上,神色凝沉。风攸刚才所说的那三座城池,其中两座倒是好夺,但‘氓城,却走进入‘蜀国,的一道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据史书上记载,它只被人攻下过一次。那一次,对方还损失惨重、得不偿失,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夜千陵收回思绪,抬头‘望,去,不知道是谁,于是,也不说话。   进来之人,乃是一袭宝蓝色锦衣的风炎,但见他看着坐在首位上的夜千陵,徵徵皱了皱眉。刚才,他并不在厅内,而走出去办事了,可回来的时候,也在第一时间听说了‘风殷城,的决定。那一日,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从马车内下来、进入了府内,如今,同样的面容,却是男子装束。   风炎心中暗暗思忖,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从衣袖下取出了一样东西,上前,递给夜千陵,道,“陵公子,这是宫夫人临走之时,托我转交给你的!”   夜千陵闻言,明显一怔,什么‘宫夫人,?   风炎看着面前之人脸上那一抹不像故意装出来的疑惑,也跟着怔了一下。旋即,解释道,“陵公子,宫夫人就是当日与你一道进入府内的那一个姑娘。”   夜千陵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夜千语!   只是,夜千语什么时候成为‘宫夫人,了?难道?暗藏住那一丝试探,平静的问道,“宫夫人是回宫丞相身边去了么?她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与我道别一下?”   风炎回道,“宫夫人在半月前便走了。嗯来,此刻已回到宫丞相身边。至于为何没有与陵公子道别,想来,是我大哥不想任何人‘打搅,了陵公子休息!”   那‘打搅,二字,语音,似有似无的转了那么一下。   其中含义,两个人心知肚明,倒也不点破!   夜千陵将手伸出,握住风炎放入她手中的东西,摸了摸,是一只小瓷瓶。没有打开来看,直接收入了衣袖下,对着风炎道了一声‘谢,!   之后,两人皆没有说话!   半响!   夜千陵站起身来,既然风攸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那么,便已是不限制她自由。一边迈下阶梯,一边对着风炎道,“二城主,不知你是否能带我在府内走走?”   风炎没有拒绝,与夜千陵一道往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之人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只是,自己相识的,不是只有那一个‘宫夫人,么?难道,自己是将面前之人当成了那一个人?   夜千陵步出大厅,刹那间,感觉阳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脚步,慢下半步,与后面走上前来的风炎一道并肩而行。心中,不停的思量,风攸竟然让夜千语代替了自己前往宫玥戈的身边,那一个男人,他会像慕容尘一样认不出来么?   当日,自己冒用了‘夜千语,的身份,用‘夜千语,的身份与宫玥戈拜了堂成了亲,如今,夜千语去到宫玥戈的身边,这冥冥之中,他是不是该感谢她给了他这么一个‘妻子,?   这般想着,夜千陵倒觉得自己有些幸灾乐祸了!   因为,夜千语是绝不可能与宫玥戈,好好过日子,的。那一日,风攸所说的‘洗干净,几个字,夜千陵知道,风攸是对宫玥戈起了杀心。   眉宇,微徵一皱!   若是宫玥戈死了,自己背上的‘纹身”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那风攸?上一次站在这一座府中,脑海中只想着怎么杀了那一个人。而此时此刻再站在这里,夜千陵却忽然希望那一个人不要那么轻易的死。真是,世事如棋,变幻莫测很多时候非人能预料!   忽然!   “陵公子,小心!”   就在夜千陵沉浸在思考中的时候,身侧,响起了一道声音。   夜千陵一脚已经迈出,脚步来不及收回,下一刻,整个人便重重的撞向了回廊拐角的那一根大圆柱上。   刚才,风炎已经转身,而夜千陵一时没留意,就继续往前走,风炎侧头时看不见身侧的人,回头望去,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夜千陵额头与鼻子同时撞上大圆柱,顿时,猛然一阵疼痛!   “陵公子,你没事吧?你怎么不看路?”风炎上前一步,站在夜千陵的身侧,对着夜千陵微微关心的问道。虽然,夜千陵在这‘城主府,内已经呆了近半个月,但与风炎,却还是第二次见面。从夜千陵的行止间,让人丝毫看不出一丝异样。   夜千陵倒吸了一口气,微微咬唇,揉着鼻子的手明显顿了一顿,旋即,继续揉着。那一丝一闪而过的黯然,被完美的掩藏,笑着道,“这心中想着事情,便也没有注意。让二城主见笑了!”   风炎从面前之人的言行举止间,越发觉得面前的人熟悉。眸光,一闪,侧开道,“陵公子,走吧!”   夜千陵点头,这一次,听着风炎的脚步声,专心走路口片刻后,与风炎两个人,在园子中的凉亭内面对面坐了下来。手,慢慢的端起面前那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盏,掀开杯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杯沿,思忖过后对着对面的风炎问道,“二城主,风城主要‘称帝”这事,你知道么?”   风炎点了点头。   夜千陵看不见,微微凝眉,继续问道,“二城主,一旦自立为帝,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兵源城,可有这个势力?”夜千陵知道,既然风攸敢这么做,那绝对是有这个势力的。而她,就是想知道,那一股势力,究竟是哪一股势力。   如今,夜惯天与山中人的性命,全都在风攸的手中。   看似,她受他威胁,但她却丝毫不急!这一盘棋,她要的,并不只是那些人的安全,她还要……红唇,敛起一丝若有还无的弧度。风攸,你我之间的这一盘棋,且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风炎没想到夜千陵会这样问,刚才,她不是在厅内么?不是应该全都看到了么?   “二城主?”   夜千陵久久听不到任何声音,疑惑的出声唤了一下。不得不说,眼下的这种情况,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对方的神色、亦看不见对方的眼睛,真的让人有一种颓败感,可夜千陵却也不得不慢慢的去接受。   “江湖中人!”   风炎回过神来,安静中,缓慢吐出四个字!   夜千陵一皱眉,火光电石间,长睫一颤,脱口道,“是不是上次的‘试剑大会,?”那一次‘试剑大会”夜千陵总觉得诡异,此刻……   风炎点头,到了此刻,已没什么好隐瞒的。站起身来,背对着夜千陵负手而立望着亭外,道,“那一次的‘试剑大会”不过是大哥的一个幌子,大哥是想要利用‘试剑大会,聚集江湖中人。”   古往今来的江湖,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若利用的好,推翻一个盛世王朝亦不是不可能!   夜千陵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旋即,抬起手中的茶盏,慢慢的饮尽杯中茶。看来,这天下,马上就要五分了!只是,一山岂容二虎?蜀国的轩辕承玄、西夷城的慕容函郁与慕容尘、冀州的洛沉希、‘阁国,的司寇戎轩与宫伊戈,再加上风攸,这些人,这天下,到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呢?   而宫玥戈,他难道会没有野心么?   三日的时间,稍纵即逝!   两个女人一台戏   三日的时间,稍纵即逝,风攸正式称帝!   夜千陵一直以为风攸此举有些过于轻率,甚至,说得难听点,有些不自量力。毕竟,就算‘兵源城’聚集了天下江湖人士,也还只是一盘微不足道的散沙,‘兵源城’再大,也只是一座城池,根本无法与他人相比。但当真正登基这一日,夜千陵才知道,是自己错了。一夕之间,近三十座城池换上了‘风国’的旗帜,欢呼雀跃声,传遍天下。令整个天下,都为之震了一震。声势浩大,远胜于‘洛国’,不输于‘函国’,直逼‘闾国’与‘蜀国’!   一日之间,天下由四分,变成五分!   五国,共分天下!   ‘兵源城’城主府的大厅之中,一派严肃!   夜千陵一袭白衣,男子装束,化身‘陵公子’,立于厅中左侧首位。身后与右侧,皆是江湖中人,个个都是有识之士,是不可多得的谋士。其中,一部分人,夜千陵之前在‘试剑大会’上便有所接触。不愧是风攸,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这样一批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创下这样一番天地!   风攸依然一袭妖冶的红衣,似乎对红色特别的偏爱,情有独钟。修长挺拔的身躯,端坐首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的。低沉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威严。让人的心,不由得为之一肃,“各位,如今天下大乱,正是大家展露拳脚的大好时候。风某不才,却也想要带领大家共创一番事业。所谓,齐心协力方能无往而不利,若大家有什么意见或是看法,自可以趁早说出来!”   顿时,下方一阵振奋,全都是雀雀欲试的激荡。   夜千陵静静的立在那里,唇角,不自觉划过一丝浅浅的弧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风攸说如此‘谦逊’的话。然不想,就因这一笑,令上方的那一道声音直指向了自己,“陵公子,你可有什么看法?”   “没有!”   夜千陵笑容立即一敛,自然摇头!   上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那一双凤眸的视线,落在夜千陵的头顶不去。   四周,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纷纷的落向了夜千陵,让夜千陵一时间倍感压力。硬着头皮迈出了一步,拱了拱手,神色坚定而镇肃的道,“风帝,在下不才,承蒙风帝器重,为表感激,在下愿在十日内取了‘蜀国’的河城、历城、泯城三座城池,以庆贺风帝登基之喜!”   音落,四周一片哗然!   夜千陵微微一笑,坦然自若!   上方的风攸,身躯微微一仰,便倚靠在了座椅的椅背之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底下的夜千陵,“陵公子,你所说的这三座城池,其中的‘泯城’,乃是‘蜀国’的一道屏障,易守难攻,陵公子可有自信?”   “在下愿立军令状,若十日内夺不下这三座城池,听凭风帝处置!”夜千陵神色肃然对上前方的那一道视线,她知道,风攸就在等她这一句话。   果不其然!   在夜千陵话音刚落后,首位上的风攸,便笑着站起身来。红色的衣摆,微微晃动在身侧,渐渐趋于平静,音声爽然,显然心情不错,“陵公子,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便静等着你凯旋归来的好消息!”   四下,顿时一片期待之色!   与此同时,闾国皇宫,御书房之中!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司寇戎轩,端坐书桌前。手中,端着一盏茶。但神色低沉,显然没什么心情品。大口牛饮,与一身高贵的气质微微有所出入。   这时,御书房外骤然响起一声高昂的通报:宫丞相到!   “进来!”   御书房外音未落,御书房内便响起了那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中,不难听出他的急切!   太监听令,立即推开房门,请一袭白衣的宫玥戈进去。然后,轻轻地合上了御书房的门,退了出去,守候在门口!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踏入御书房,透过紧闭的房门丝丝缕缕渗透进来的金色光线,落在他的身后,为那一袭胜雪白衣徒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但见他,双手抬起,对着首位上的司寇戎轩略一拱手,“闾帝!”   司寇戎轩对于下方之人不行‘跪拜之礼’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却是刹那间完美的掩藏,不容人察觉。在对方行完礼后,才语音快速的道,“宫丞相,无须多礼!”   宫玥戈也并未多礼,直接将手放下,平静的神色与司寇戎轩眉宇间萦绕的那一股急切形成鲜明的对比,淡淡的问道,“闾帝,不知你突然派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司寇戎轩放下茶盏,将书桌前刚刚收到的那一封信函递向宫玥戈,“宫丞相,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你且看看!”   宫玥戈上前一步,伸手接过,取出,打开,黑眸一目十行的瞥过,不起半分波澜,“闾帝急急忙忙召我前来,难道,就是为了此事?”   “宫丞相可看清楚了信函上的内容?”   司寇戎轩看着宫玥戈那没有丝毫变化的神色,询问了一遍。   宫玥戈淡言,“不就是‘兵源城’的城主称帝么!”说着,将手中还拿着的那一封信函,放回了桌子。转身,向着一旁的椅子走去,自行在椅子上落座了下来。   司寇戎轩望着下方的宫玥戈,微微皱了皱眉,语出肯定,“宫丞相,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我在半个时辰前,便已收到消息!”   只是,当时收到消息时,他亦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闻言,司寇戎轩的面色,微微一缓。手,重新端起书桌上的那一茶盏,杯盖,轻轻摩挲起杯沿。片刻,道,“风殷城不过只是一小小‘兵源城’的城主,没想到,竟也有这般野心。并且,还不动声色的暗中聚拢了天下江湖人士,与四国分庭抗礼。”   说到此处,目光再落向下方的宫玥戈,闪过一丝暗藏的凌厉!   但语气,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恍若再随意不过的闲聊,“宫丞相,上一次你亲自前往了‘兵源城’,难道,就没有看出一点什么么?”   “确实没有!”   宫玥戈音声依旧淡淡,让人窥探不了他话中真实性!   司寇戎轩的眉宇间,稍纵即逝一抹深皱,捻着茶盏的手,紧了那么几不可查的一下。知晓在这个问题上,已问不出什么,道,“风殷城聚集了天下江湖人士,一夕之间便取了近三十座城池。并且,事先还未让人有丝毫的察觉。其实力,绝不容人小觑。另外,那三十座城池中,有十五座乃是‘闾国’的城池。对此,宫丞相,不知你可有什么高见?”   “静观其变!”   “难道,就白白让风殷城得了那些城池不成?若‘闾国’没有丝毫的动静,岂不是令天下人耻笑?”司寇戎轩因宫玥戈的话而明显沉下了脸,声音亦微微加重。   宫玥戈望过去,神色还是没有的变化,“闾帝,如今风国正是全盛之时,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他们正面交手!”   “那依宫丞相你的看法,‘闾国’就按兵不动?”   宫玥戈没有说话,算是缄默!   司寇戎轩慢慢的眯起了眼睛,微微拖长的音声中,隐隐约约掺入一丝犀利,“宫丞相此建议,可真是为了‘闾国’着想?”   上一次,明明可以救醒洞内沉睡多年的‘月泾垣’,但宫玥戈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司寇婉心知晓他是为了‘夜千语’,心中,嫉妒兼怨恨,竟一个转身返回了洞中,欲要毁了那三样东西,想要宫玥戈后悔一辈子。他不料,连忙追上去阻拦时,却已晚了一步,致使那受不得一丝寒气的‘火珊瑚’,落在了地面上的冰水之中。   事后,他将一切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宫玥戈回来,并没有提这一件事。或许,他只当是上一次走得太过匆忙,没有收好三样东西,才致使了‘火珊瑚’受了洞内的寒气。而‘火珊瑚’的功效,因受寒而大打折扣,自然不能再马上救醒‘月泾垣’,令宫玥戈不得不再想办法。   所以,此刻,司寇戎轩怀疑宫玥戈是因为‘月泾垣’之事不想分神,才建议按兵不动!   “闾帝,你是在怀疑宫某么?”   宫玥戈淡漠反问。四周的空气,因着他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而变得静谧起来。   司寇戎轩端着茶盏的手,一寸寸收紧,可面上却是缓缓地带起了一抹清浅的笑意,道,“宫丞相,朕只是不想宫丞相因为太过专注‘私事’,从而忽略了‘正事’。若是月城主有朝一日醒来,知晓这一切,不知会不会责怪自己?”   宫玥戈闻言,起身离去,“若是闾帝不信宫某,自然可下令出征!”   音落,人已经渐渐消失在了敞开的书房门外!   司寇戎轩望着那一袭背影消失的方向,顿时,恼怒的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扔出,狠狠地摔碎在御书房正中央的地面上。虽然,此次他能够如此顺利的登基为帝,全都仰仗宫玥戈,但别忘了,现在,他是君,他是臣!他有将自己当成皇帝么?他这是什么态度?   双手用力的一拍桌案,猛然站起身来!   御书房外的太监侍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着那御书房内传出来的声音,立即齐齐一致的跪了下去。   回到宫府!   宫玥戈才一脚踏入府门,便听到了女子刺耳的争吵声。   神色,微微沉了一沉,却是不予理会。抬步,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但,就有一些人不会察言观色,在看到那一抹白衣的时候,飞快的就向着这边跑过来,“月哥哥,夜千语她竟然打我,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来人,是一袭粉色宫装的司寇婉心!   司寇婉心因‘火珊瑚’一事,心中难免存在着一丝害怕,生怕宫玥戈察觉出来。所以,在宫玥戈回来的这一段时间,都闭着宫玥戈。   但,几个月过去,没有一点动静,于是,知晓那一件事已经过去。   今日,便忍不住前来找宫玥戈。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亭子中见到夜千语。   那一刻,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司寇婉心的脑海,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未曾多想的便跑上前去,用力的甩了夜千语一巴掌。旋即,正忍不住想要趾高气扬的冷笑一声时,脸上,却被人狠狠地连续甩了两巴掌!   司寇婉心从小养尊处优,那里受过这种打!于是,两个女人,便在亭子中争吵了起来。   下人不敢上前,围聚在亭子外!   然后,眼尖的司寇婉心看见了进府的宫玥戈,便飞快的跑了过来!   夜千语站在亭子中,不紧不慢的拢了拢自己被微微扯凌乱的白衣,然后,迈着雅步,不缓不急的向着这边走过来。一举一动间,远比司寇婉心这个公主更加有气质。之后,站在三步之遥处,静静的听着、看着司寇婉心拼命的向宫玥戈告状。   宫玥戈被突然冲上前来的司寇婉心拦住,脚步,停下了脚步。   “月哥哥,你可一定要为心儿做主。若是姐姐在世,看到心儿这样被人打,一定会很心疼的。”司寇婉心高高的抬起头,那一脸的红肿,便清晰的落入了宫玥戈的眼中。   不得不说,夜千语下手可一点也没有留情!   “月哥哥,你倒是说话呀!”   司寇婉心见宫玥戈一直不说话,不由微微催促。同时,心中也存在着一丝担心,担心面前之人会站在夜千语那一边。   “既然被打了,那打回来便是!”   宫玥戈淡淡的瞥了一眼,神色,不起一丝变化。音落,越过司寇婉心便离去。自始至终,未曾回头看一眼后面后走近前来的夜千语。   闻言!   司寇婉心心中立即一喜,宫玥戈竟是站在她这一边!   而夜千语,却是柳眉微微一皱,一个快步上前,便挡在了宫玥戈的面前。绝美的容颜上,神色中,微微流露出一丝什么,道,“宫玥戈,我知道上一次在‘兵源城’那么对你,是我狠心了一点,可是,你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当初那么设计对我的妹妹、我的家人。宫玥戈,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的,所以,此次,我遇到困难,才会前来救助于你,若是你真的不想帮我,那就算了!”   宫玥戈望着面前的夜千语,那一双黑眸中明明映衬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夜千语心中微微发毛,竟忍不住想要后退。最后,还是衣袖下紧握成拳的手、手心带起的那一抹疼痛才阻止了她的脚步。一切,似乎与当初前来时的预料有些出入。她到‘丞相府’已经三天了,可宫玥戈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若不是那一雨夜、破庙中,亲眼看见他那么深情的对夜千陵,真要让人怀疑他其实心中根本没有夜千陵。   静静的对视!   只是那么一刹,宫玥戈开了口,语音无起伏,半分听不出其中情绪,“你也可以打回来!”   夜千语闻言,明显一怔,似是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宫玥戈似有似无的微微勾了勾唇,依旧望着夜千语。但,再出口的话语,却已是对着后方的那些宫女太监,以及下人们说,“谁也不许上前,任何结果,都由本相担着!”   音落,两个女人皆呆站在了原地!   宫玥戈则越过了夜千语,头也不回的离去。   片刻后!   司寇婉心望着那一袭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的反应过来。原来,他还是站在夜千语那一边,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最主要的是,她可是他仇人的女儿呀!   夜千语缓缓地笑了,打金枝玉叶的公主可是大罪,离去之人的意思是,一切后果全都由他担着!那自己,就算再怎么出手,也没有关系了!而他既然这么说,那摆明了就是站在自己这一边。那想来,自然是不怀疑自己的身份。那对自己故意摆出来的冷漠,想必,应是纠与上次之事!   一时间,两个女人,面对面而站!司寇婉心怒目而视,夜千语莞尔浅笑!   三天三夜,强制缠眠   泯城,午时,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一袭白衣男装的夜千陵与一袭宝蓝色锦衣的风炎,并肩而行。微微凝眉间,静静的聆听着四周的声音,感受着四周的氛围,浅浅带笑道,“此刻,城门口,两军交战,烽火连天。这泯城内的百姓,倒是一点也不惊慌!”   风攸手中有的,只是江湖人士,并没有兵马,但一夕间夺下的三十座城池,归顺的士兵加起来竟有七万之多。   那些兵马,风攸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相信他们的忠心的!   所以,那些士兵在风攸的眼中,形同蝼蚁,死伤如何都是无所谓的!   可夜千陵彻夜听着那攻城声、闻着空气中那浓郁的化不开的血腥味,转身之际却是一阵轻轻地叹息!   风炎淡淡的环视了一圈,城内的百姓,丝毫不受战乱的影响,不过,也是,“泯城不同于一般的城池,若是这么容易被攻破,数百年来,也不会仅有那么屈指可数的一次了!”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泯城,之所以能够成为‘蜀国’的一道天然屏障,源于它特殊的地形。正面,是高达二十米的雄伟坚实城楼,堪称天下之‘最’。左侧,是茫茫河流,河宽约三十多米,若想要渡江,定第一时间被‘泯城’内的将领发觉。右侧,是笔直的悬崖峭壁,远有数百丈之高,非常人能够攀爬。这也是‘泯城’能够建立如此高耸城楼的主要原因。   峭壁之上!   夜千陵与风炎并肩而战,崖下刺骨的寒风席卷上来,肆意的吹扬起衣袍与长发沙沙作响,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拢了拢身上的衣领。   夜千陵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这里的冬日,可真冷!   风炎侧头看着身侧之人,那单薄纤细的身躯,让人丝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心,莫名而起一丝异样的怜惜,可声音却依然平静,道,“这里没什么可看的,士兵绝不可能从这里上来,我们回去吧!”   夜千陵淡淡一笑,自信道,“那可不一定!”   风炎微微一怔,旋即脱口问道,“陵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那一日,既然风攸当众宣布了夜千陵的身份,风炎虽知晓身侧之人是女子之身,却也一直用‘陵公子’称之。   夜千陵慢慢的闭上眼睛,没有说话,红唇,缓缓地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自从双目无法视物之后,她的听觉便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并且,外界所有的一切,她似乎也只能通过听觉来辨别了。于是,外界的任何声音,即使再细微,她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抓住。如果,她没有听错,在她与风炎刚一进城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一个人,一路上连风炎都没有察觉到,可见是个高手。   风炎望着夜千陵,见她没有说话,微微皱了皱眉。   两个人,继续站着!   那一边,‘泯城’的城主府中。   一名普通穿着、样貌亦普通的中年男子,快速的进入‘城主府’内,无需下人带路,直接前往了书房。然后,敲门而进,恭敬的对着书房内的那一袭黑色锦衣、气质高贵之人行了行礼,禀告道,“皇上,末将今日跟踪‘兵源城’的二城主与那一位神秘的‘陵公子’……”中年男子将今日跟踪所见所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书桌前的男人。   书桌前的男人闻言,微微凝了凝眉。熟悉的容颜,不是‘蜀帝’轩辕承玄,还能是谁!   没有人知道轩辕承玄一日前,便已经悄悄地前来了‘泯城’!   轩辕承玄缓缓站起身,黑色的衣袍滑落膝盖。再一个转身,一双锐利的黑眸冷静的审视着身后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一幅‘泯城’地形图。目光,在地形图上认认真真的环视了一圈后,落在了右侧的悬崖峭壁之上,对着身后的中年男子问道,“张将军,你守卫‘泯城’也已经有二十年了,你说,他们能从悬崖这边上来么?”   被唤为‘张将军’的中年男子上前了一步,抬头,同样望着地形图,声音坚定、神色亦坚定的道,“绝不可能!”   轩辕承玄微微沉默下来。据当日得到的可靠消息,那一个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陵公子’,可是当众立下了军令状,十日之内必取了‘蜀国’的三座城池。如今,九日已过,明日便是第十日了。而依照风殷城当时对他的重视程度来看,这个人,似乎并不简单!   书房内的空气,渐渐陷入了安静之中!   许久,轩辕承玄转身,一边向着书房外走去,一边道,“张将军,陪寡人前去峭壁看看!”   张将军立即紧跟身后!   夜千陵与风炎一道下悬崖,如进‘泯城’时一样,偷偷出城。   一路上,风炎还止不住好奇着夜千陵那一个登上悬崖的方法,途中,几次开口询问,但得来的,却全都是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目光,顿了一顿,又急忙侧开!   晚间!   火光明亮的大帐之中!   夜千陵让风炎将所有的将领全都召集来。静静等候过程中,悠然的端坐在首位之上,手中,闲然的端着一盏茶,慢条斯理的饮着。在听到风炎说‘人都到齐了’之后,才放下茶盏。目光,向着前方‘望’去。   明明,双目无法视物,但目光所及处,却带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压迫感!   帐内在场的每一个人,行军打仗,恐怕都要比夜千陵来得有经验些,可是,却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挑衅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夜千陵很满意帐内的气氛,片刻后,站起身来,绕过面前的书桌,在在场所有人的面前站定脚步,负手而立,音质严肃郑重,道,“各位,当日,在下当众向风帝立下军令状,十日内定取了‘蜀国’的三座城池。如今,一座城池亦还没有攻下,相信大家都焦急在心。今日,在下与二城主一道偷偷的进了一趟‘泯城’,观察了一下‘泯城’的地形,发现,‘泯城’右侧的断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上去。”   音落,四周一片噤声!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信!   夜千陵继续道,“在下有绝对的把握,绝对可以从断崖那边上去。到时候,定打‘泯城’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请各位立即下去准备,一炷香的时间后,在下要亲自率领一万五的人马前往断崖!”这一次领兵出征,风攸共给了夜千陵二万的人马,可几日攻城下来,尽管夜千陵一直没让人强攻,却也已损失近三千,伤员近一千。那一万五的人马,便是几乎将所有的士兵都带上了!   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动!   “难道,大家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么?”夜千陵听不到任何声音,知晓所有人都没有动。黑眸,冷冷淡淡的扫视过去,那一股令人心凛的压力,便波荡了开来。   帐内的气氛,一刹那降到了零点!   众人,竟一下子忍不住深深地屏息了起来。   许久,又或者只是片刻,所有的将领拱手应了一声‘是’,快速的退出,前去准备!   风炎看着退出去的将领,心中,忍不住暗暗地惊叹了一声。即使是他,也没有绝对号令这一干将领的信心,但没想到,面前之人却能够做到。抬步,也向着帐外走去。   “二城主,且慢!”   夜千陵出言,留住行在最后面的风炎!   风炎停下脚步,转回身,“陵公子,你可还有其他吩咐?”   夜千陵点了点头,“二城主,今夜,你无需与我一道前去。”说着,转身,摸索着在书桌那一堆信函的最下面抽出一封用火漆密封着的信函,再转身,递给风炎,继续道,“二城主,今夜亥时,定有一场罕见的大风雪。等寅时时分,你且打开这一封信函,按照信函上面的内容去做。”   风炎明显一怔,伸手接过,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你怎么就肯定今夜会有一场大风雪?”难道,面前之人还能够料算天气不成?   夜千陵笑而不语!   那一抹笑,似乎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旋即,夜千陵越过风炎,向着帐外走去,在帘帐落下的那一刻,再嘱咐一句,“二城主,你可一定要等寅时才可以打开信函!”   风炎心中充满了疑惑,待连忙侧头望去时,那一袭白衣,已经被落下的帘帐阻拦。低头,望着手中的信函,微微皱了皱眉。   一炷香后!   夜千陵率领着大队人马,向着‘泯城’的断崖而去!   与此同时的‘泯城’,城主府内!   有士兵心急火燎的前来禀告,“皇上,风国的大队人马,向着断崖而去!”   闻言,正在厅内用晚餐的轩辕承玄面色微微沉了一沉,放下筷子,平静的问道,“有多少人?”   “大约十万五!”   轩辕承玄站起身来,在厅内微微的踱步了一下。今天下午,他亲自前去断崖查看过,绝不可能存在攀爬上断崖的办法。难道,是自己忽略了哪里?片刻,快速下令调城内的三分之二士兵前往断崖。自己一拂衣袖,也一道前去。他倒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   断崖下!   夜千陵下令所有的士兵整齐有序的排列,听候自己的命令。   而自己,则命两名士兵送上来一把躺椅,厚厚的锦被垫着,悠然的躺了下来,再在身上盖了一条锦被,大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意思,闲然道,“如今,时间尚早,且容我睡上一睡再说!”   音落,四周士兵将领,霎时,目瞪口呆,严重怀疑自己眼睛看错了,耳朵听错了!   好一会儿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有数名将领,面色瞬间黑沉,齐齐一致上前,众口一词道,“陵公子,现在是行军打仗,不是玩笑,你你……陵公子,若是你想要休息,也且等这一仗过去再说。陵公子,不然,你且先告诉我们,如何登上悬崖,再到后面休息!”   夜千陵静静的听着,末了,双眸未掀,淡淡问道,“行军打仗,前三条纪律是什么?”   将领们一怔,却是认真的回道,“第一,要服从首将的命令!第二,要绝对服从首将的命令!第三,还是要绝对服从首将的命令!”   夜千陵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都清楚,那么,退下吧!”   将领们面面相觑,没有动!   夜千陵不再理会众人,自己自顾自的闭着眼睛睡觉。当然,是不可能真正睡着的。身下,垫着的锦被很厚,身上盖着的锦被也很厚,但还是很冷。夜千陵忍不住卷缩了一下,拉了拉被子,将整个头也盖住。心中,止不住低喃抱怨着:真不知道这个冬天要怎么过,自己,似乎是特别的怕冷。   四周的空气,渐渐陷入了不同寻常的诡异死寂之中!   时间,在这样的诡异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崖顶,黑压压的士兵严阵以待!   轩辕承玄命士兵送上来一盘棋,自己与自己下棋。目光,时不时的落向崖底。因为太高的缘故,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如蝼蚁的黑色。浓眉,似皱非皱,手中的棋子,久久落不下去!   这时,有黑衣人前来禀告,将崖下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叙述!   轩辕承玄站起身来,来到崖边,负手而立,俯视下方。月光照耀下的英俊轮廓,神色不辨!   长久的安静中!   忽然,有一名将领上前了一步,大着胆子开口,“皇上,他们会不会是想要等到午夜、戒备松懈之时再登山?”否则,很难让人解释崖下那匪夷所思的行止!   轩辕承玄没有说话。半响,下令所有士兵提高警惕,切不可有半分的松懈!   天空,不知不觉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白雪!   空气,似乎突然间更冷了!   夜千陵一个颤抖,倏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真的睡了过去。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让脸露出来,面对着漆黑的夜空。然后,重新闭上眼睛,任由雪花落在脸上、额上、唇上,也不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这一双手,注定是洗不干净了。今夜,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自己的手中,冻一冻也好,也好。   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围聚着夜千陵而站的那些将领,看着漫天的白雪,忍不住开口道,“陵公子,下雪了,若是崖上的‘泯城’士兵用热水浇灌崖壁,那整个崖壁必然凝结一层冰。如此,断不可能上去……”   “不是还没有用热水浇灌了,你们急什么!”   夜千陵打断将领的话。声音淡淡的,配合着那一副散漫的姿态,真是值得人怀疑她的用心!   所有的将领一时间语噻,深深地皱起了眉。   崖上!   一名将领看着一直站在崖边、一动不动的轩辕承玄,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拱手建议道,“皇上,如今下大雪了,不如让士兵立即烧了热水浇下去,如此,不一会儿便会凝结出一层冰,崖下的人就算再有办法,也上不来!”   轩辕承玄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听将领如此说,想了想,应允!   崖下!   将领士兵们看着顺着崖壁流淌下来的水,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知晓今夜,是断不会有什么了。而反观躺椅上的那一袭白衣,却依然是那一个样子,真真叫人可气!   “你们也都站了那么久了,都随便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夜千陵看不见四周的情况,但却也可以料到,对着所有的士兵善解人意的开口。不过,显然没有一个人领她的这一份情。可夜千陵也不在意。   崖上。   望着崖壁上凝结出来的冰,再望着底下那黑压压的一片,轩辕承玄再皱浓眉,锐利的黑眸似乎想要透过月光看清楚那一袭卷缩在躺椅上的身影。   一将领道,“皇上,夜已深,请回去休息,这里由末将守着,风军绝不可能上来。”   轩辕承玄没有说话!   时间,在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风军大帐之中!   风炎听着士兵的回报,不停的在帐内来回踱步。几次,都要掀开帐帘前往断崖,可最后,却又放下了撩起的帘子,神色沉凝,再继续踱步!   忽然,有士兵掀开帐帘,面色惊慌的禀告,“二城主,前方前来了一对人马!”   “都是些什么人?”   “这个目前还不知。不过,对方每一个人都骑着马,队伍庞大,绝不下千人!”士兵说着,清晰的感觉到了地面的震荡,忍不住一个颤抖!   风炎自然也感觉到了,快步步出大帐,放眼望去!   但见,一行人马策马而来,不一会儿的时间便勒马停在了面前。那骏马嘶鸣声,简直响彻云霄。扬起的尘土,恍若一场沙尘暴!   “二城主,此刻正好寅时,我们没有来晚吧!”   一行人中,为首的那一人跃身下马,来到风炎的面前,爽朗笑道。   此人,风炎认识,顿时松下心来。再抬眸仔细望去,眼下的这一行人,全都是效忠与‘风国’的江湖中人。火光电石间,蓦然想到什么,快速的转身,就要进入帐内。可,当伸手撩帐帘时,看着手中拿着的那一份信函,霎时止不住轻轻一笑,自己差一点都糊涂了。信函,一直就拿在自己手中没有放下过。   立即打开,接着月光望去。   但见信函上黑色笔墨清清楚楚的写着:二城主,今夜有一场罕见的大风雪,寅时时分,河面应该凝结成冰。对士兵或许困难了些,但江湖中人想要过去,却已非难事。我引开轩辕承玄的注意力与‘泯城’的大部分兵马,你且……一直看下去,当最后一个字落入眼底,风炎握着信函的双手都止不住的轻轻颤抖开来。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可以如此算计,步步精确,分好不差?那一日突然进城,甚至之前一直不要求强攻,此刻想来,她竟是一早就已安排下了一切!   这个女子,这个女子……风炎突然间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崖底!   夜千陵悠悠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将领面无表情的回答,神色似乎有几分恼怒,“寅时!”   夜千陵点了点头,继续卷缩躺椅上。看来,自己是还要再在这里呆一个时辰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自己的双腿会不会冻麻木掉,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些。但猛然想到那一条条流逝的生命,却又希望时间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矛盾!   算了,夜千陵重新闭上眼睛,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一个时辰后!   就在崖下的士兵与将领们都快要失去耐心之时,一名士兵飞快前来,越过所有人,屈膝跪在夜千陵的躺椅面前,神色激动异常,语不成句道,“陵……陵公子,‘泯城’已经攻下了!”   话落,所有的人都震惊住了!   其中一名将领立即双手拽住地上那一名士兵的衣领,直接将地上那一名士兵给拽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其实也是在场所有人想要说的话。   当然,除了夜千陵之外!   那一名士兵,这一次语速变得畅快起来,道,“‘泯城’已经攻下了!”   “怎么回事?”   那一名士兵将大致的情况讲了一遍。   然后,上万双眼睛,便齐齐一致的落在了夜千陵的身上,那炙热度,让夜千陵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融化掉。神色淡淡,没有丝毫的喜悦可言,撩起身上的锦被,麻木的双足落地,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再面对着所有的士兵,神色镇肃,朗声道,“各位将领、士兵,如今‘泯城’攻破,正是我们乘胜追击的大好时候。宋将军李将军,你二人立即各带五千人马,分别前往‘河城’与‘历城’,与从‘泯城’出发潜入的人马里应外合,一个时辰内,务必取下两座城池,不得有误!”   “是!”   齐齐一致的屈膝下跪声、齐齐一致的应声,空气中只听得那‘刷刷刷’的声音,整齐的令人亢奋!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回荡在崖底,再盘旋上夜空,同时,也落入崖山所有人的耳!   轩辕承玄听着底下的声音,神色猛然一变。   这时,一名浑身鲜血的士兵,一步三跌的跑上悬崖,“皇上,不好了,‘泯城’被破了!”   话落,引起一片震惊轩然。   四周的空气,不是静,而是死!   一名将领慢慢的反应过来,冲过去就拽起了地上的士兵,一个劲的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泯城,被破了!”无力的吐出五个字,之后,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轩辕承玄猛然回头,向着底下望去。不过刚才那一转身的时间,底下已经空空如也。训练有素的队伍,让人怀疑那真的是各地拼凑在一起的降兵么?简直比之精心训练的队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场战,他竟败得这般惨烈!   奇耻大辱!   轩辕承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陵公子’是么?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蜀国’三座城池沦陷!   当,消息传遍天下的时候,整个大陆都震惊了。而‘陵公子’三个字,更是轰动天下!成为了世人茶余饭后闲聊的久经不衰的话题!   函国!   慕容函郁看着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轩辕承玄竟也有今日。而此时此刻,正是趁机攻打‘蜀国’的大好机会,聪明之人都不会放过。   于是,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商讨了这个问题。   御书房之中!   慕容函郁端坐首位,慕容尘坐在下方,至于百官,则分居两侧!   “众卿家,可有什么意见?”   慕容函郁手端茶盏,望着众人,开口问道。   文武百官相视了一眼,最后,没有一个人反对,纷纷出言附和!   “既然如此,那么……”   “朕反对!”   就在慕容函郁笑着再次开口之际,一道声音,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直接打断了慕容函郁的话。百官与慕容函郁一时间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自进入御书房后就一直不曾说话的慕容尘!   慕容函郁的面色,微微的变了一变。此次,慕容尘回来,她总觉得他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一个听她话的人。甚至,她曾有多次后悔将他推上了皇帝这个位置。心中,一瞬间已划过各种心思,可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疑惑的问道,“尘儿,你为何反对?”   慕容尘目光扫视一圈,却是淡言道,“姑姑,那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若是此刻在他落难之时乘人之危,保不准日后会落下什么样的骂名!”   此言一出,百官静默!   慕容函郁面色一变再变,端着茶盏的手,节骨微微凸起泛白。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安静之中!   “姑姑,百善孝为先,就算蜀帝对不起你,可他毕竟是你的儿子,姑姑,此事以后再议!”几句不轻不重的话,直接推翻了慕容函郁的决定。   慕容函郁没有说话,面色阴沉下来。   慕容尘继续道,“如今,风国士气正盛,风帝欲与我国联盟,共同对付‘闾国’。朕思量再三,觉得可行,但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百官交头接耳一阵,纷纷赞成!   慕容函郁在这个时候嗤笑道,“如今风国正盛,尘儿觉得风帝可会愿意与我国共分‘闾国’?不如,坐山观虎斗来得更好一些!”   百官闻言,甚觉有理,开始左右犹豫起来。   慕容尘将文武百官的神色尽收眼底,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变化,道,“此次,乃是‘风国’主动要与我国联盟,若是我国拒绝,不知,到时候会不会是‘风国’与‘函国’兵戎相见,让他国坐收渔翁之利呢?”   顿时,四周一片禁声!   片刻后,百官的犹豫尽褪,纷纷赞成与‘风国’联盟!   慕容尘点了点头,挥手,令百官全部下去。在御书房的门再次合上之际,只听空气中骤然响起了一道茶盏碎裂的尖锐刺耳声,“尘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姑姑,难道你会不懂么?”   慕容函郁自然懂,怎么会不懂。如今,那一个名叫‘夜千语’的女人正在宫玥戈的身边,面前之人,是嫉妒了吧,是想抢回来再杀了宫玥戈吧!从来不知道面前这个一贯淡然如水的人,竟也会有如此疯狂的时候,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极致,“尘儿,那一个女人,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做么?”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那一日,我只想与她继续拜完堂,从此,再不理世事!”   慕容尘轻轻地一声叹息,起身,离去。如果,那一日,他没有因为慕容函郁而出山、没有劝她为了他而出山,那一切,都不会现在这个样子。   情已深,无法放手,便只能将她再带回身边来,不管代价如何!   慕容函郁望着那一袭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身躯一软,便跌坐在了位置上。也不知道是在悔恨自己令那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在悔恨自己养虎为患!   洛国!   当洛沉希收到消息的时候,神色很是平静,没有任何的举动。只是,目光久久落在信函上的‘陵公子’三个字上。多年来的筹划,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得何为‘韬光养晦’!   闾国!   当司寇戎轩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震惊的站了起来。‘泯城’不同于一般的城池,那一个‘陵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能为己所用,定是如虎添翼。但若不能为己所用,那便是诺大的威胁。连忙下令,让人去将宫玥戈召来。   御书房中!   同上次的情况一样,依旧是只有司寇戎轩与宫玥戈两个人。   司寇戎轩坐在首位,宫玥戈坐在下方,手中端着一盏茶,杯盖慢条斯理的摩挲着杯沿。一举一动间,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两个字:雅致!   “宫丞相,你势力遍布,不知道可有查出来这‘陵公子’为何许人也?”司寇戎轩对着宫玥戈问道。   宫玥戈微微勾了勾薄唇,轻吐两字,“不知!”   “宫丞相,朕有意招揽此人,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   “没有!”   “宫丞相,那若是朕要娶他性命,你总不会再说‘没有’了吧?”司寇戎轩神色看不出情绪。   宫玥戈闻言,望向司寇戎轩。四周的空气,似乎冷下来一分,但稍纵即逝,不易被人察觉,“皇上,此人交给我便是!”   “有宫丞相此言,朕就放心了。”   司寇戎轩笑着点了点头,旋即紧接着道,“朕刚刚收到消息,风国有意与函国联盟,一同对付‘闾国’,此事,不知宫丞相如何看?”   “出兵!”   薄唇淡然的吐出两个字!   司寇戎轩等的就是这个。原本,还准备了很多的话来说服宫玥戈,让他领兵出征,但没想到,似乎都用不上了,道,“宫丞相,朕若要你即刻领兵出征,你觉得如何?”   宫玥戈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道,“臣,领命!”   司寇戎轩高兴不已,下令三日后便出发!   宫玥戈微微勾唇,颔首!   丞相府中!   当夜千语听到宫玥戈要领兵出征的消息后,连忙来到书房,敲响房门,走进去道,“宫玥戈,我要与你一道前去!”   宫玥戈正看着手中的信函,闻言,抬起头来,丰神俊美的容颜上含着一丝疑似微笑的弧度,温柔道,“战场刀剑无眼,带你去我会担心,你还是留在府中,等我回来!”   夜千语上前一步,“如果,我一定要前去呢?”   “莫闹,听话!”   几个字,竟带着宠溺的意味。   一时间,竟令夜千语一阵眩晕,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人,久久无法移开视线。他,真的非常的俊美,恐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气质,冷冽中又似有柔情,直叫人深陷。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能真的对他无动于衷!   “宫玥戈……”   “你的眼睛才刚刚好,见不得那些血腥场面,听话,安心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宫玥戈‘笑’着说道。话落,放下手中的信函,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胜雪白衣,在阳光下散发出金色光芒。璀璨而又夺目。   夜千语凝望着屋外,半响回不了神。   泯城!   几场战役下来,伤亡惨重!   夜千陵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夜不能寐。这时,风攸传来飞鸽传书。信函上的内容,是风炎读给夜千陵听的。到此刻,风炎都还没有察觉出夜千陵眼睛的异样。不怪他观察不够细微,而是她掩饰的太好,让人丝毫看不出来。   夜千陵依靠在窗边的竹塌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厚厚白雪之上。风攸信函上说,宫玥戈领兵出征,十日后便会到达‘锡城’,到时候,要自己与他前后夹击,杀宫玥戈一个措手不及!   “陵公子,你有在听么?”   风炎念完信函上的内容后,唤了一声不说话的夜千陵。原本,这是要她自己看的,可她说眼睛有些不舒服,要自己念也是一样。   夜千陵转过身来,笑着道,“当然有在听。二城主,且与我讲讲‘锡城’的地形!”   “我让士兵取地形图来。”   “最近眼睛老是痛,二城主,你与我说便是,无需那么麻烦。”   风炎点了点头,将‘锡城’的地形与情况,都与夜千陵细细的说了一遍。   夜千陵静静的听着,从‘闾国’的国都到达这里,有两条路可走。但宫玥戈却偏偏选了那一条对自己而言最危险的路,这不是故意给敌人一个袭击自己的机会么?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二城主,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夜千陵无事的时候便喜欢自己一个人单独呆着。   风炎点头,转身出去。   夜千陵靠近窗边,将手伸出去,那一朵朵洁白的雪花,便落入了手心之中,沁心的凉意传入神经,真想睁开眼看看那银装素裹的美丽世界。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摸索着合上了窗户,然后,拉了拉被子,躺下,继续睡觉。   睡梦中!   夜千陵似乎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恼怒究竟是谁让人睡觉也不安生。一拉被子,索性将整个头都严严实实的遮盖住。   然后,感觉到床榻陷下去一点。被子下冰凉的手,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给握住。   夜千陵这一下子猛然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一把将手抽出来,一个坐直身,冷声道,“谁?”同时,衣袖下的手,已经悄然带上了两根银针。   “夫人,不过几月的分离,倒是连为夫也不认识了!”   宫玥戈没想到夜千陵会突然坐起来,连忙一个闪躲,才避免了相撞。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清清楚楚的映衬着面前这一袭久别的白衣。   倒是,有些想念了!   “是你?”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夜千陵倒是松下来一口气。指尖的银针收了回去。刚刚风攸消息上不说他还要十日才会到达‘锡城’么?怎么此刻就出现在这里?对了,他怎么知道是自己?听消息说,他与夜千语可是相处的非常不错,应该没有认出夜千语来才是。   夜千陵心中想着,眉宇轻轻皱了起来。   宫玥戈望着面前的人儿,手,忽然间不由自主的伸出,理了理面前人儿微微凌乱的那一缕发丝。轻声问道,“可有想我?”   夜千陵一怔,反应过来,一个侧头躲开宫玥戈的手,一句话,将面前似乎有些温和的气氛骤然打碎,“宫玥戈,那一日,你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我明明亲眼看到你掉入‘火焱湖’了!”   闻言,宫玥戈真恨不得掐一掐面前的女人!   空气,死寂!   许久!   夜千陵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宫玥戈,你还在么?”   一句话,刹那间令宫玥戈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一贯平静的心,被一条名为‘心疼’的蔓藤一点点的缠绕着,伸手,直接将面前的夜千陵给拥入了怀中,轻轻地三个字,“会好的!”   夜千陵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以前,明明恨死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但经过那一日的事情后,那一股恨,突然间便淡了很多。那一日,他将自己一同拉下去,眼看着就要落入‘火焱湖’了,他却突然‘刷’的一下睁开眼睛,自己霎时吓了一大跳,而他就在那就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给推了上去。然后,等她站稳身体再低头望去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以为,他已经被火岩浆融化了。真的没想到他竟还活着。那一日,在佛前,她似乎说所有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可,就算勾销了,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   双手,用力的推开宫玥戈。   这个男人,太难测了,她可不想与他沾上任何的关系!   宫玥戈一手扣住夜千陵的双手手腕,抵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轻轻道,“别出声,不然,若是让外面的人进来看到了,可就要以为堂堂的‘陵公子’是断袖了!”   声音中,隐隐约约竟含着一丝玩笑的意味。   夜千陵闻言,止不住冷笑道,“宫丞相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若是传出去堂堂的宫丞相是断袖,不知道会成为多少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也不知道会伤人多少女子的心!”   宫玥戈不语,手上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既不会伤了夜千陵,也让夜千陵怎么也退不开身。   “宫玥戈,你快放手!”   夜千陵恼了,然后,突然就响起背后的那一个纹身来,“宫玥戈,你该死,谁让你在我背上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宫玥戈,你个王八蛋……”真的很少很少说骂脏话,但对着宫玥戈,夜千陵有时候就是有些忍不住。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有令圣人发狂的能力!   宫玥戈听着夜千陵的话,空着的那一只手,便顺着夜千陵的脊背、隔着衣服抚摸上了夜千陵的肩膀。片刻,手中的力道倏然一重,将夜千陵推出了自己的怀中,神色异常的严肃,空气因着他而陷入低沉,“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你只能是我的。”   夜千陵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宫玥戈继续道,“以后,离慕容尘远些!”   全然是命令的语气,竟是容不得人反驳一句!   夜千陵神色怔在那里,然后的然后,忍不住慢慢的笑了。那一夜,面前的人对自己……自己一时心急,就说出了那样的话,以为他就不会碰自己了。但没想到,他似乎竟真的当真了。以为自己与慕容尘真的……以为这一具身体真的给了慕容尘。   “我的话,如此好笑?”   宫玥戈挑起夜千陵的下颚,力道似乎有些重,但却不至于伤到。   夜千陵笑意更甚,可声音却是冷的,“宫玥戈,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再说,你以为你是谁?”   宫玥戈周身的气息,因着夜千陵的这一句话而一刹那冷下来,那一丝不常有的温和,离他而去。房间内的空气,明显的降下来一分。手,冷冷的松开夜千陵的手,站起身来。再轻轻一挥,便打开了紧闭的窗户,修长的身躯,负手而立!   骤然的冷风侵袭,令夜千陵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寒风,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将屋内残留的那一丝温馨也吹散!   空气中,只听宫玥戈淡漠的声音开口道,“我此来,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宫玥戈,凭什么?”夜千陵身躯慵懒的往后一仰,便倚靠在了身后垫起的木枕之上。冷笑对着宫玥戈。   “被子下的那一样东西,不知夫人,可还有印象?”音声依旧,淡漠依然。   夜千陵一愣,隐约记起来宫玥戈刚才手探入被子下握自己手的时候,似乎将一样东西塞入了自己的手中。刚才都没有注意,此刻听宫玥戈这般说,便在锦被下摸索了起来。片刻,找到一只小小的瓷瓶,微微皱了皱眉,打开,里面的东西,令夜千陵面色蓦然一变,是‘蚕蛊’!是自己当日给夜千语的东西!夜千语那一日还给自己的,只是一个空瓶子,“宫玥戈,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现在讲夜千语送回到风攸手中,你觉得后果会如何?”   后果,当然是让风攸知道夜千语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从而查到‘蚕蛊’这里。而自己,既然有‘蚕蛊’,可以给夜千语,自然也可以事先给夜璟天等人服下。就算自己到时候说‘蚕蛊’是在夜璟天等人中毒之后才有的,风攸也绝对不会相信。届时,他就不会再这般让夜璟天他们安然的呆在山中了,而夜璟天等人身上的毒也别妄想再得到解药了。再有,风攸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立即就会怀疑自己呆在他身边别有居心!   该死!该死的宫玥戈!   “你想要如何?”   “此次,风攸要你与他联手对付我,而我,倒想与你合作!”   “不可能!”夜千陵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宫玥戈,若是与你合作,你觉得风攸还会给我夜璟天等人的解药么?”   “解药,我也有!”   夜千陵眯起了眼睛,显然是不信!   “你的‘蚕蛊’,可以事先植入人的体内,待人中毒之时,可以在第一时间吞噬掉毒素。而我手中有一样东西,恰恰相反。在人中毒后再植入人体内,可以吸取完人体内的毒素后再出来。”   “你……”这个男人,绝对是有备而来!   “夫人,大军马上就会到达,你可要尽快做出决定。为夫可等着夫人的好消息!”说着,宫玥戈这才再次低头,看了一眼夜千陵,然后,来无影去无踪,瞬间消失不见。   房间,恢复了安静!   夜千陵倚靠在木枕上,握着瓷瓶的手不断手紧。倒不是后悔给了夜千语,毕竟,她真的是夜璟天的女儿,能帮一下就帮一下。主要的宫玥戈这个男人太卑鄙了。这一刻,夜千陵甚至开始怀疑宫玥戈当日放自己走,就是为了在自己拥有了此刻的身份后,反戈风攸!   而,当看到风攸惨败的那一刻,夜千陵肯定了自己此刻的猜测!   十日后,锡城城外的‘棘荆谷’,闾国大队的人马从这里经过!夜千陵率兵事先埋伏在了这里,将闾国的人马拦截住,再等着风攸率兵前来,前后夹击。   峡谷上!   夜千陵一袭如雪白衣,负手而立。风,扬起她的衣袂,肆意飘荡,仿佛随时有可能凌风而去。身旁,并肩立着一抹宝蓝色锦衣的身影。   两个人,留意着峡谷下的动静!   安静中,只听风炎开口道,“闾国的人马,来了!”   夜千陵没有说话,从声音中,已经早早的判断出来。自己,究竟是与宫玥戈合作好呢?还是继续帮风攸?眼下的这一座峡谷。若是自己放宫玥戈离去,那么,宫玥戈就可以埋伏到前方,等风攸的人来了之后,再与后面安排着的人来个里应外合。但若是不放宫玥戈离去,那夹在中间全军覆没的,就是闾国的兵马了。   这个问题,夜千陵需要好好的想想!   峡谷下!   闾国的兵马发出沉重的声音,慢慢的进入谷内,率领之人却并非是宫玥戈。后方,风国的兵马亦已经赶来,而率领的人,亦非风攸!   这两个男人之间,似乎,早就注定了水火不容!   而这一次的正式交手,只会是一个开端!   欢爱过后   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石室内!   诺大的石床上,并排而躺的两个人,‘相拥’而眠。身上,盖着同一条厚厚的白色毛毯,将颈脖以下的春色,严严实实的掩盖。   夜千陵紧闭着的眼帘,长睫,忽然轻轻地颤了一颤,然后,如蝴蝶的羽翼缓缓地、缓缓地掀开。怔怔的望着漆黑的头顶,昏昏沉沉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然后,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腰间,横着一只手臂。那炙热而又熟悉的温度,清晰的传递给自己。自己,耳畔似乎还能够清楚的听到一道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片刻的呆滞,随之,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如一张张的图片,一一在脑海中盘旋而过。   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简直可以滴出血来。也不知道究竟是羞的,还是怒的。下一刻,双手一起用力,直接一把推开了宫玥戈横在自己腰间的那一只手,手脚并用的从温暖的毛毯下爬出来。   腿间,因着这一举动而留下来一连串浑浊液体!   布满了斑斑点点痕迹的裸露肌肤,普一触到冰冷的空气,立即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夜千陵的脸,霎时变得更红,胡乱的拉过锦被便用力的拭了拭自己的大腿。仿佛,将那些痕迹抹去,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继而,绕过宫玥戈,艰难的爬下床。双足,在刚一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整个人便无力的直直倒了下去,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宫玥戈早在夜千陵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已经醒了。此刻,无声无息的微微侧了侧身,好整以暇的望着地上的人儿,丝毫没有要出手相扶的意思。   夜千陵还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在地上连连的喘了好一会气后,摸索到几件衣服,也没有心思去分辨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慌乱的穿上。指尖,在整一个过程中,都止不住的一个劲颤抖。半响,再双手撑着地面,困难万分的站起身来。在石室内寻找起出去的方法。宫玥戈这个人,绝对有毛病。每每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被他抓着……都不知道究竟在这一间石室内呆了多久。她真有些害怕等一下他醒来,又……此刻,‘冰晶珊瑚’还在他的手中,若是杀了他,自己决计拿不到手。   其实,整一件事,夜千陵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可是,即便只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要放弃。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生活在无边无际黑暗之中的人,心中的那一种痛苦、茫然与无助。   突然,脚上踩到一件衣服与几只小瓷瓶!   夜千陵一怔,快速的摸了摸自己此刻身上的衣服,这才感觉哪里都不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衣服。蹲下身来,犹豫了好一会儿,确定宫玥戈并没有醒来后,便快速的褪去了身上的衣服,换上自己的白衣。   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石床上的那一个男人,正一手支着头,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好一场脱衣秀,又好一场穿衣秀!   夜千陵穿戴好了自己的衣服后,将宫玥戈的衣服用力的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几脚,这才觉得微微消气。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衣服衣袖下带着的那些个小小瓷瓶,在自己拾起衣服的时候,全都滑了出去。其中,有一只小瓷瓶撞在墙壁之上,致使瓶盖掉了出来,里面透明的液体,悄无声息的流出,散发出无色无味的气体,悄然弥漫在空气中。   之后!   夜千陵几乎将整一间石室都翻了一个底朝天,却硬是没有找到任何出去之法。身躯,不由慢慢的顺着石壁滑落在地上。这时,身后的石门,忽然,毫无征兆的开了!   夜千陵一恁,旋即,心中止不住一喜,来不及多想,便连忙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步伐踉跄着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人在抓她一样。   宫玥戈看着那一抹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后,才不紧不慢的收回那一只按在石床边缘的机关上的手,静静的看着落下的石门,然后,缓缓地闭回了眼睛。看来,自己真的吓到她了。脑海中,还全都是她的身影,怎么会挥之不去。对她,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着魔了。   片刻,也准备起身!   但,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   黑眸,霎时一眯,敏锐的瞥见了地上那一只倒出液体的小瓷瓶。   一时间,宫玥戈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气。手,一撑石床,勉强坐起身来。可,下一刻,却是身躯往后一倒,躺了回去。并且,还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千陵步出石室后,有些慌不择路,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于是,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就一直往前走。一头乌黑的凌乱长发,完全的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也几乎遮住了上半身。   整整找了宫玥戈三天三夜的司寇婉心,忽然想起宫玥戈有可能去的地方:山洞。于是,快速的前来。但在安置着‘月泾垣’的石室之中,却并没有找到宫玥戈,正失望准备离去之时,不经意间瞥见了从石室内慌乱出来的夜千陵。她并没有看清夜千陵的容貌,只是看到了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人。火光电石间,心中一惊,快速的前往夜千陵出来的那一间石室,打开石门。一眼望去,便看到了自己找了三天不见人影的宫玥戈。   双眸,不可置信的蓦然睁大!   脚步,一时间,竟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旋即,一个转身,就跑上前去追刚才出去的那一个女人。可,一路追着,却早已经没有了那一个女人的身影。   顿时,司寇莞心的心中,那叫一个气。自己,费尽心机的下了药,但结果,却白白便宜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来回在密道中踱步开来,忽然,一脚,用力的踹向石壁,却徒然引来自己一声压制不住的痛呼。忍不住蹲下身来,一个劲的揉脚!   一个人,静静的在密道之中呆了好一会!   之后,司寇莞心一撩衣摆,转身,快速的返回了石室。而后,再合上了石门。这一个山洞,司寇莞心尚算熟悉,对里面的机关,也大都清楚。   安静的石室内!   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气息,不难知道这一间密室内都发生了些什么。   司寇莞一步一步心向着石床上沉睡的那一个人走去,轻轻地在床沿坐了下来。   当日,司寇戎轩曾说过,那那一瓶春药里面,含有不少迷魂散,服了它的人醒来后,往往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低头,认真的凝视着石床上的这个男人。他是她深爱多年的人,当年,她甚至为了与他在一起,执意跟着他前往‘蜀国’!   她,真的不能没有他!   而他,也一定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夜明珠照射着那一张精致的脸庞,却照不清楚那一双眼睛。   许久,只见司寇莞心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起身,一件一件轻轻地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待到一丝不挂时,轻声的爬上了石床,躺在了宫玥戈的身边。   墙角边打开的瓷瓶,瓷瓶内倒出来的药水,那无色无味散发开来的气体。司寇莞心不过是一弱女子,躺下后,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夜千陵快速的离去,兜兜转装,在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让她出了山洞。   明媚灿烂的阳光,刹那间,直射而来,笼罩全身。仰头,向着天际望去,竟觉,恍若隔世!   这时,梅大娘那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骤然传来,“小夜,原来你在这里?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我都已经在山上找了你整整三天三夜了。”   梅大娘奉命守在洞外,这一守,便是三天三夜,就为了到时候带夜千陵回去。   面前女子那憔悴、衣衫不整的样子、以及颈脖间那若隐若现的吻痕,走近前来的梅大娘顿时一惊一乍,惊呼道,“小夜,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说着,手就向着夜千陵被一头黑发遮挡的脸庞伸去,安慰道,“小夜,让大娘看一看你,莫怕,没事了,有大娘在。”   夜千陵在梅大娘的手普一触到她脸的那一刻,飞快的侧开。因为,她此刻的脸上,并没有带人皮面具。旋即,快速的伸手拢了拢身上凌乱的衣物。而从刚才梅大娘的话中可以知道,自己竟然被困在了那一间石室内三天三夜。也就是说,自己被宫玥戈……真是该死!   梅大娘的手落了一个空,下一刻,便收了回来,因为,并非是真的想要看夜千陵的脸,道,“小夜,快,大娘这就带你回去。”   夜千陵心中,对面前之人微起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面前之人的脚步而去。   石室内!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   宫玥戈伸手揉了揉泛疼的额头,悠悠转醒。感觉到腰间缠着一条手臂,未曾多想的便抚摸了上去,动作轻柔。之后,侧头望去……   狠毒男人,同塌而眠   宫玥戈悠悠转醒,感觉到有一只手臂正紧紧地缠绕在自己腰间,于是,一边动作自然的轻柔抚摸上去,一边侧头望去。深谙无垠的黑瞳,染着点点令人不由自主深陷的柔情。   司寇莞心因着手上突如其来的抚摸而在第一时间骤然惊醒,猛然睁开了眼睛。于是,一眼便看到了那一张近在咫尺、丰神俊美侧脸。但见他侧身,似乎是要向自己望来。一瞬间,反应异常迅疾的令自己的双眼浮现出了一层蕴蕴雾气,同时,整一张脸也显得含泪欲泣,好生惹人怜惜。   四目相对!   司寇莞心轻咬着红唇,长睫敛下,欲语还休,“月哥哥……”   而宫玥戈,则是面色蓦然一变,就如和煦春日一下子掉入了严寒深冬,令人胆战心惊的彻骨冷冽,刹那间迸射出来,令石室内的空气,一瞬间降到了零点。   司寇莞心霎时浑身一阵战粟,长睫,‘刷’的一下掀开。   但见,面前那一张俊美不容人直视的脸上,除了狠戾与阴鸷,再找不出其他。于是,后面的话,顿时,硬生生卡在了喉间,一个字也再吐不出来。并且,身躯,本能的向后挪去!   宫玥戈还抚在司寇莞心手背上的那一只手,在这个时候,倏然一个使力,一把用力的扣住了司寇莞心的手腕。   过重的力道,竟是运了十成的内力,刹那间便狠绝的震碎了司寇莞心手腕上的骨头。   下一刻,再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拂!   便见,司寇莞心整个人都直接飞了出去,不着一物的光裸身躯,狠狠地撞在石床里侧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异常沉重的声音。再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线掉落下来,重重的跌落在石床之上。   司寇莞心一时间茫然的趴在石床上。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似乎是整个人都已经彻底的傻掉了,怔怔的望着前方的那一个冷酷至极男人。当,非人的疼痛,窜过四肢百骸时,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溅染了身下白色的丝绸。而那精致的脸庞,面色,顷刻间惨白如纸,简直与身下的白色丝绸不相上下。   宫玥戈没有多看司寇莞心一眼,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令人惊秫的森冷。快速的坐起身来,身上的白色毛毯,因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露出那一副伟岸、布满了一条条抓痕的身躯。双足踏地,手一吸,地上那一件雪白的外衣便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如蝴蝶的羽翼般展开,再缓缓落下。最后,柔顺的覆着在了那一具坚实的身躯之上,严严实实的掩住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春光,但却掩不住那周身的寒冽。   “月哥哥……”   司寇莞心眼中的泪水,刹时,抑制不住的狂飙而出,一个劲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连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痛彻心扉。迷离的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一抹背对着自己的高挺背影,气若游丝的呼唤。   心中,不停的呐喊:为什么?为什么?   宫玥戈系上腰间的腰带,这才转过身来。墙边的那一具身躯,一丝不挂,但却引不起他黑瞳中半分波澜,恍若是在看一样没有生命的东西。出口的声音,一瞬间,更似经过了千年寒冰的冷冻,“司寇莞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到我头上来!”   “月哥哥……”   司寇莞心浑身疼痛,尤其是被宫玥戈震碎了骨头的左手手腕。对于宫玥戈的质问,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司寇莞心,不要仗着你是司寇妍心妹妹的身份,就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今日的事,你真该死!”杀气,一刹那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窒息。   司寇莞心知道,心中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算计了面前之人,面前之人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但是,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眼下这一种情况。他,他怎么能这么对她?怎么能?   恍若散了架的身躯,一寸寸艰难的攀爬着来到石床边!   泪水,落了一路!   片刻,没有受伤的右手,用尽全力一把紧紧地拽住那一角白色的衣摆,整个人看上去柔弱至极,喃喃的道,“月哥哥,心儿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月哥哥,心儿,心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也许……也许心儿腹中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月哥哥,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对心儿?”   “我的人?我的骨肉?”   宫玥戈站在床沿,任由司寇莞心拽着自己的衣摆,第一次没有拂开。低柔的语音,听不出其中情绪。旋即,缓缓地低垂下头,冰冷毫无温度可言的手,指尖高高的挑起司寇莞心的下颚,令司寇莞心不得不抬起头来,“既然是我的人,那么,生杀予夺,便听凭我做主。如果真有孩子,我第一个杀了他!”   司寇莞心双眸骤然睁大,浑身一颤,恍若被人用一盆冰冷至极的寒水从头泼到了脚。仰头望去,迷离的双眼看不清面前男人的神色,只觉得他好无情好无情。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是魔鬼!   司寇莞心浑身颤抖着,恐惧,布满了那一双溢满了眼泪的眼睛。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挥开了手中拽着的那一角衣摆,再头一侧,躲开了宫玥戈的那一只手。旋即,身躯拼命的向前爬去。   她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她要去找她的皇帝哥哥,对,她要去找皇帝哥哥。   慌乱中,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疼痛身躯,猛然从石床上掉了下去,脚尖勾着的白色毛毯,也同时被带落石床。   宫玥戈侧头望去,石床中央的位置,那白色丝绸上染着的早已经干了的点点血渍,如一朵朵争相开放的‘红梅’,美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深深地珍藏。但不想,却被地上的这一个女人给玷污。   用力的一拂衣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身后的石室,在宫玥戈双足普一踏出石门的那一刻,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的尘土。   司寇莞心看着头顶不断掉落下来的石块、看着四周坍塌的石壁,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刹那间被抽离。整个人,恍若骤然掉入了冰窖。尖锐的声响,响彻云霄,“宫玥戈,你不能这么对我!”   宫玥戈听着身后的声音,没有回头。这里的石室,全都是独立建造的,他并不担心毁了其中的一间会影响到其他地方。   白色的身影,转眼间,便消失在了石门外。   片刻,进入了另一间石室。   只见,那一间石室内,有一个偌大的温泉。滚滚泉水,泛出袅袅白烟。   宫玥戈按下机关,合上石门,阻断了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继而,一边褪去身上的衣服,一边继续往前走。任由白色的衣袍,散落在身后。慢慢的踏入了温泉之中,洗去一身的痕迹。   另一边,御书房!   司寇戎轩一直有派人跟着司寇莞心。他当然知道,宫玥戈并不喜欢司寇莞心,但是,这有什么关系。一旦做实了两个人的‘关系’,再等月泾垣醒来,那么,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届时……   这时,有一名侍卫匆匆来报!   司寇戎轩瞬间收回飘远的思绪,面无表情的对着下方屈膝而跪之人问道,“何事?”   侍卫恭敬回禀,“皇上,公主前往了山上的山洞。”   三日来,司寇莞心一直没有找到宫玥戈的身影,司寇戎轩派出去找的人,也没有找到。而宫玥戈绝不可能出城了。看来,司寇莞心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竟想到了那一个地方!   起身,司寇戎轩快步向外而去。   他倒想要亲自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精彩’的好戏。   当日,给司寇莞心的春药,是各中极品。即使时间过去三天,若没有碰女人,宫玥戈也决计解不了。而越压制,反而会致使药性更加的强烈!   侍卫连忙紧跟身后!   山洞!   当司寇戎轩带着四名侍卫到达的时候,洞内,席卷出来一阵又一阵的灰尘!   司寇戎轩顿时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后退一步。思索间,命两名侍卫进去瞧瞧,再回来禀告。他担心,里面的山洞塌方了!若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侍卫领命,立即进入洞中!   片刻,侍卫回来禀告,洞内的一间密室坍塌了,其他一切正常!   司寇戎轩闻言,命侍卫全都守着洞外,自己步了进去。先是去了‘水帘洞’看了看高台上的‘月泾垣’,没有在那里找到宫玥戈后,合上石门出来,前往了其他石室。   这一个山洞,自当年将‘月泾垣’安置在这里后,便在外面布下了阵法。   精妙的阵法,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够进来!   司寇戎轩一间一间密室的寻找过去,最后,在那一间有温泉的密室看到了正在沐浴的宫玥戈。   袅袅白气,遮挡不住他后背上的痕迹。   司寇戎轩自然一眼便看出了那是什么。黑眸,闪过一丝别样的笑意,悠然的在石桌旁坐了下来,自斟自饮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宫丞相,佳人在怀,过得可舒坦?”   宫玥戈对于司寇戎轩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外,身躯,慵懒的倚靠在温泉的边缘,没有说话。   司寇戎轩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问道,“宫丞相,心儿呢?”   “皇上料事如神,不妨,自己猜?”   宫玥戈闭着眼睛,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有的,只是冷漠。   司寇戎轩明显一皱眉,若是被宫玥戈要了的那一个女人是司寇莞心,那么,司寇莞心绝对会呆在这里。而若不是,那司寇莞心到底去哪里了?山下的侍卫可是说,并没有看到司寇莞心下山。火光电石间,司寇戎轩面色猛然一边,倏然站了起来,张口就问道,“外面的那一间石室,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坍了?”   “只是埋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而已。”   那‘东西’二字,语音,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司寇戎轩眉宇一皱再皱,下一刻,一个转身,快速的出了石室。或许,他已经知道宫玥戈口中所说的那一样‘东西’是什么了。   只是,宫玥戈会不会也太狠了?   宫玥戈在司寇戎轩出去后,步出温泉,取了一旁早已经准备着的干净白衣,慢条斯理的穿上,随后,步出石室,向着洞外而去。   司寇戎轩命令侍卫将洞内坍塌石室内的石块,全部搬出来。自己独自一个人,在洞外来回的踱步。余光,瞥见不紧不慢从洞内出来的宫玥戈,面色,立即一沉,转开身去。   宫玥戈步出山洞,白色的衣摆,在清风中荡漾。一头还微微滴着水渍的乌黑长发,吹扬在半空之中。丰神俊美的容颜,恍若被镀了一层金色,神色不辨。   时间,在侍卫的忙碌中,快速的流逝!   另一边!   梅大娘带着夜千陵躲开了司寇戎轩派出来守在山下的侍卫,返回‘宫府’。   一路上,夜千陵浑身无力,没走一步,便要喘上一喘。而浑身的痕迹,更是令她难受的紧。只想要立刻沐浴一番,将整一具身体清洗干净!   梅大娘带着夜千陵走后门,回到了夜千陵居住的房间,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夜千陵的狼狈样。旋即,立即吩咐了下人去烧热水,马上送上来。之后,一个劲的在夜千陵的面前自责,“小夜,都是梅大娘不好,若不是梅大娘,你当日也就不会上山,也就不会……小夜,梅大娘该死,真是该死。”   夜千陵听着这些话,一时间倒不知可以说什么了,只得连忙道,“梅大娘,不关你的事,真的不关你的事。”   梅大娘还是很自责,自责不已。在安排好一切后,才一步三回头的慢慢退出了夜千陵的房间。   夜千陵在梅大娘合上房门离开之际,开口,请梅大娘去将潘若芝找回来。   梅大娘颔首,将房门,严严实实合上。   一时间,安静的房间内就只剩下夜千陵自己一个人。抬步,向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手,试了试浴桶内的水温,之后,褪去了身上的衣服,艰难的跨步进入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   浑身的酸痛,仿佛是被人拆掉重装了一遍。   夜千陵在热水蔓延过全身的那一刻,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跌坐在了浴桶之内。她知道,有些东西,再怎么怨恨与后悔,都已经找不回来了,而她,也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只是,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低下身,将头全部埋入了水中。   这三日,潘若芝一直在到处寻找夜千陵。她知道,当日,夜千陵是与梅大娘一起出去的,可是,自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夜千陵与梅大娘的身影。刚才,她还在街道上不停的寻找。在遇到梅大娘派出来的人、知晓两个人都平安的回了府后,快速的赶回来。   门外。   潘若芝敲了敲门,可是,门内没有一点声音。犹豫了一下,推门而进。   夜千陵整个人都埋在水中,粼粼水面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但见她,丝毫没有留意到屋内响起的脚步声。   潘若芝进入屋内后,在屋内转了一圈,差点以为屋内没有人。而,恰在这时,不经意瞥见屏风后的地面上露出来的那一角衣摆。于是,快速的走过去。并且,边走边唤道,“夜姐姐?”   屏风后,白雾缭绕,根本没有人!   潘若芝一怔,再三的环视后,转身,便准备出去。   浴桶中的人,在这个时候,猛然坐了起来,破水而出。温热的水滴,四溅一地。   潘若芝霎时吓了一大跳,脚步,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片刻,在确定浴桶中的人是夜千陵后,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深深地松下来一口气,欣喜不已道,“夜姐姐,你回来了?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芝儿到处找你,担心死了。”   夜千陵听着潘若芝一连串的问话,感受着潘若芝的担心。心中,倏然划过一丝暖流。轻轻地闭着眼,身躯,倚靠在浴桶的边缘,只露出颈脖以上的肌肤。平静道,“芝儿,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的?现在就去整理一下,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潘若芝闻言,明显一愣,疑惑不已,“夜姐姐,发生什么事了?那‘冰晶珊瑚’,你不找了么?”   “莫问,去整理便是。”那‘冰晶珊瑚’,夜千陵自然是要找的。不然,刚才醒来的时候,她便直接出手杀那一个男人了。只是,现在事情有变,先离去再说。   潘若芝没有再多问,道了一声‘好’后,转身出去。   夜千陵坐在浴桶之中,自行清理身上的痕迹。揉搓在肌肤上的力道,很重很重。所过处,立即带起了一道道的红痕。仿佛,恨不得硬生生挫掉一层皮,将身上所有的痕迹全部抹去。   山上!   侍卫们将洞内坍塌的石块一块一块的全部搬出来。   最后,只见两名侍卫扶着满身伤痕、‘毫无气息’的司寇莞心走了出来。   司寇莞心凌乱的长发上,满身尘土石块。身上,只披了一件褴褛宫装,显然是侍卫刚刚给披上的。那上面露出来的伤口、渗透出来的鲜血,简直惨不忍睹!   司寇戎轩看了一眼,快速的转过身去,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司寇莞心毕竟是堂堂公主,宫玥戈如今这般对她,根本就是没有将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宫丞相,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弑杀公主,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话说到最后,已经肃冷到了极点。   所有的侍卫,顿时,纷纷屈膝跪了下来,低垂着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   宫玥戈低头,淡淡的望去一眼,黑眸,半分波澜也无,没有说话。   四周的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中,忽闻一声轻不可闻的咳嗽声。   众人一愣,然后,纷纷向着地上那一个已经‘没有声息’的人望去。   紧接着,只听空气中响起一连串的咳嗽声。然后,地上那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慢慢的抬起了那一张形同鬼魅的脸。司寇莞心,竟然如此命大,这样都没有死。   司寇戎轩看着,快步走近,蹲下身来,“心儿,是朕!”   司寇莞心喉间呛入太多灰尘,根本说不出话来。无力的眼皮,微微抬了一抬。下一刻,整个人便倒在了司寇戎轩的怀中。   司寇戎轩命侍卫抱起司寇莞心,立刻下山,找大夫医治。在经过宫玥戈面前的时候,用力的一拂衣袖。空气中,都带着他散发出来的怒气。   宫玥戈神色淡淡,杀一个人对他来说,本根就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杀司寇莞心,也是一样。而司寇莞心死了,对那一个人的威胁也会小些。毕竟,司寇莞心是司寇妍心的妹妹,那一层身份,会让月泾垣对她很不一样。这也是司寇戎轩这般着急的将司寇莞心推给他的原因。抬步,也向着山下行去。   房间!   夜千陵洗了一遍又一遍后,才从已经冷却了水的浴桶中出来,摸索着在柜子内找了一件衣服穿上。再戴上了备用的人皮面具。   双足,依旧有些无力,整个人,累得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潘若芝收拾好了一切,重新来到夜千陵的房间,“夜姐姐,已经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夜千陵坐在桌边,闻言,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手撑着桌沿站起身来。对着担忧的潘若芝浅浅的笑了一笑,道,“芝儿,我们走吧!”   这时,梅大娘慌慌张张而来!   “小芝,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与小夜说。”梅大娘人还没有踏进屋子,话,便先传了进来。   潘若芝望向夜千陵,见夜千陵点头,走了出去。   梅大娘进入屋中,反手合上了房门,神色中带着一丝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夜千陵摸索着在桌子上的托盘中翻起一个干净的杯子,为梅大娘倒了一杯水,推到对面的位置上,道,“梅大娘,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说。”夜千陵心中也好奇,梅大娘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究竟要与自己说什么?   梅大娘在夜千陵的对面坐下,双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没有说话。   夜千陵耐心的等着,慢慢的品着茶。   半响!   终于听得梅大娘的声音响起,“小夜,告诉梅大娘,那一个人,是不是丞相……?”   夜千陵知道梅大娘想要问什么,端着茶杯的手,指尖在杯沿摩挲了一阵,没有说话。似乎,是缄默。   梅大娘看着夜千陵的神色,快速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力道有些重,溅出来好些水滴。然后,双手,毫无征兆的一把紧紧握住了夜千陵的手,“小夜,都是梅大娘不好,梅大娘当日不该带你去山洞的!”   “梅大娘,真的不关你的事,再说,我也没事。”   夜千陵任由梅大娘握着手,相信梅大娘此来,绝不是为了重复一遍之前的自责。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听梅大娘紧接着道,“小夜,这一件事,绝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   夜千陵久久听不到后语,索性,直接问道。   梅大娘一阵犹豫,开口道,“丞相从小就不喜欢有人碰他。刚才,皇上带着身受重伤的‘心公主’前来,我打探了一番后才知道,原来,是‘心公主’先前在丞相的饮食中下了春药。丞相将她当成了小夜你,误以为自己碰了她,所以,便将她……将她……”   “将她怎么样?”   “将她活埋在了山洞中。”梅大娘一咬牙,快速吐出后半句话。   闻言,夜千陵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紧,杯面立时荡漾看圈圈漪澜。神色中,满是难以置信,重复了一遍梅大娘刚才的意思,“你是说,丞相误以为自己碰了她,所以,就将她活埋了?”   宫玥戈,他该不会是疯了吧?   若是真要活埋,第一个活埋的人,也该是他自己!   梅大娘轻轻地点头,声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颤抖,握着夜千陵的手不自觉的一点点加重,“所以,小夜,你绝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那一个人其实是你。不然,不然丞相一定会杀了你的。”   夜千陵没有说话,心中,微微沉思。若是宫玥戈真的将司寇莞心当成了那三天中的人,那么,只能说明他的神智真的不清。如此一来,那自己倒是不用急着离去。同时,后背也忍不住出了一层薄汗,幸亏自己当时走得早,不然,被活埋的人,估计就是自己了。自己可不知道有没有司寇莞心那么幸运,可以捡回一条命。而司寇莞心,也着实有些无辜了,成了自己的替罪羔羊!   梅大娘再三的嘱咐了夜千陵,这一件事,一定要保密。之后,才起身离去,命下人准备了一大桌的补品送过来。   潘若芝在梅大娘离开后走进来,“夜姐姐,我们现在还走么?”   夜千陵摇了摇头,“芝儿,我们先不走了。你回去吧,我有些累,想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下。”   潘若芝看着夜千陵眉宇眼梢掩饰不住的疲惫,将担忧压在心底,转身出去,轻轻地合上了房门。前往厨房,想要问问梅大娘这三天都带着夜千陵去了哪里。   夜千陵摸索着走向床榻,普一躺下的那一刻,便再也不想起来。轻轻地叹息,都怪自己,平白无故的送上门去。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有司寇莞心这个前车之鉴,自己只能暂且‘哑巴吃黄连’。这一笔帐,以后再算。   想着想着,实在太过疲惫,便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夜幕降临!   司寇莞心伤势严重,大夫说不宜移动,便留在了‘宫府’。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一圈十多名御医不停地围着床榻上的那一个人来回旋转。司寇戎轩坐在桌边,等着御医诊断后的结果。   宫玥戈自回来后,便一直呆在书房,没有前来看司寇莞心一眼。   当,夜千语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忍不住暗笑一声,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亲自前往厨房熬了一碗汤,送去书房。   宫玥戈对于夜千语的到来,微微蹙了蹙眉,让她将汤放下,人可以走了。   夜千语善解人意,知晓宫玥戈被人算计心情一定不好,不打扰他,转身出去,体贴的合上了房门。   宫玥戈在夜千语出去后,起身,来到窗边,静静的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许久,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进来!”   音落,进入书房之人,赫然就是梅大娘!   梅大娘反手合上了房门,对着那一袭站在窗边的身影恭敬的行了一礼,继而道,“丞相,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稳定住夜姑娘了。此刻,夜姑娘正在房间睡觉。”   “晚饭,都吃了么?”   淡淡的话语,听不出其中的感情。   梅大娘摇头,“夜姑娘似乎太累了,老奴唤了好久,也没有醒来。”   “下去吧,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是!”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书房,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安静!   宫玥戈指尖微微曲起,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敲击着窗棱,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转身,在书桌的抽屉内取了一样东西,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窗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烛光淡淡的房间!   潘若芝坐在床沿,担忧的望着床榻上沉睡不醒的人。许久许久,起身出去,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一袭胜雪白衣,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一个闪身,从窗外进入了房间。向着床榻上的那一个人儿走去。之后,在床沿坐了下来。眸光,落在那一张陌生的脸上。伸手,轻柔的取下那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一张熟悉却苍白的脸。然后,指尖抚摸上去。   睡梦中的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却睁不开沉重似千金重的眼帘。   宫玥戈指腹一一描绘过床榻上之人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之后,轻轻地掀开了床榻上之人身上覆盖着的那一条锦被,解开了床榻上之人腰间的腰带,褪去那一件衣服。从衣袖下取出一支药膏一样的东西,倒在手心,涂抹上床榻上之人的身躯。   看着那遍布了身躯的红痕,有的地方甚至磨破了皮,微微蹙眉。   动作,变得更加的轻柔。   夜千陵再皱了皱眉,迫切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怎么也睁不开。冰冷的空气,肌肤暴露出来,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宫玥戈反手一挥,便合上了身后的窗户。   为夜千陵涂抹完药膏后,替她将衣服穿回去,再拉过锦被重新盖上。   手中的白色药膏,乃是天山雪莲所制,等她明日醒来,身体便不会再感觉疼痛,也不会留下疤痕。   夜千陵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神色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痛苦,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异样的折磨。令宫玥戈甚至有那么一刻后悔。轻若无声的一声叹息: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好?   夜千陵睡梦中,一会儿是宫玥戈的身影,一会儿是坍塌的石室,一会儿又是风攸的影子。一些画面,串联在一起,交织一片。   宫玥戈静静的坐着,淡淡的烛光辐照在他的身上,一大片阴影将夜千陵覆盖。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   屋内,弥漫开一丝暖暖的温馨气息。   最后,宫玥戈索性褪去了身上的外衣,掀开被子坐进去。身体,倚靠在身后的床栏上,长臂一捞,将夜千陵整个人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近距离的凝视着面前这一张脸。最后,落在那一双紧闭的眼眸之上。手,抚摸上去,“我要离开这里十日,你且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便可以医好你的眼睛了。”   此时此刻,出了司寇莞心这样的事,宫玥戈心中自然比谁都清楚,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留在这里。但是,怀中人儿却让他心疼不已。   能尽快医治好她的眼睛,他便想尽快些。   夜千陵沉睡着,感觉到冰冷的身躯被一股暖流包围,忍不住靠近一些。   整整一夜,两个人同塌而眠!   宫玥戈没有闭一下眼,直至清晨,悄无声息的离去,也带走了一室的柔情。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来!   夜千陵在光线覆盖上眼眸的那一刻,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夜好眠,呼吸间只觉胸口的沉闷都去了。不再纠结发生过的事,起身,打开房门出去。   潘若芝站在门外,抬起的手,似乎正准备敲门!   “夜姐姐,你醒了!”   夜千陵点了点头,“芝儿,早!”   潘若芝看到夜千陵没事,心中,自然高兴,“夜姐姐,我这就去准备早餐。”   夜千陵颔首,对着天际的升起的朝阳缓缓一笑。   另一边,气氛就不如这边这般轻松了!   司寇莞心气若游丝,一夜未曾醒来。司寇戎轩在房间内坐了整整一夜。屋内的御医们,大气不敢喘一下。   这时,有一个太监回来禀告,“皇上,丞相一大早便出府去了,听说,要十日后才回来。”   音落,骤然响起了茶盏摔裂在地的声音!   众人,一刹那,全都一致的低垂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敢看帝王一眼。   司寇戎轩心中恼怒至极,却并非因为太过担心司寇莞心,而是宫玥戈的做法,实在太不将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了。一拂衣袖,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用过早餐!   夜千陵对着潘若芝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潘若芝面上闪过一丝疑惑,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在好一会儿后,潘若芝才回来,同样对着夜千陵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夜千陵听后,脸上,划过一抹浅笑,再对着潘若芝说了几句。然后,起身,步出屋子,向着院子外走去。   花园之中!   沁人心脾的梅花花香萦绕。   夜千陵漫步走过,这时,怀中抱着一只浑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兔子的潘若芝,快步而来。大声道,“夜姐姐,你快来看看,这一只兔子似乎要死了。”   夜千陵闻声,快步走过去,道,“小芝,你快放下,让我看看!”   片刻的时间!   只见原本还毫无生气的兔子,蹦蹦跳跳的逃进了梅花林。   潘若芝立即起身,前去追兔子。   夜千陵也跟着站起身来,望着潘若芝的方向,浅浅一笑。   而这所有的一切,恰丝毫不漏的落入了花园凉亭之中满面怒容的司寇戎轩眼睛。   司寇戎轩对着身后的小太监吩咐几句。下一刻,只见小太监立即出了亭子,走向夜千陵,“姑娘,皇上有请!”   闻言,夜千陵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而后,跟着小太监步入了亭子。   “你会医术?”司寇戎轩开门见山的问道。   夜千陵简单的行了一礼,恭敬回道,“奴婢会一点点。”   “刚才,连将死的兔子都能救活,可并非一点点而已。”司寇戎轩站起身来,“跟我走!”   夜千陵不敢违背,跟随着司寇戎轩的脚步而去。微垂着的头,唇畔,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   把脉诊断是否有喜   房门敞开、光线明亮的房间内,十数名御医们围聚在一起,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见帝王回来,立即嘘了声,恭敬的一字排开,跪下行礼。   司寇戎轩面无表情的走进去,在桌边坐下,并未开口让御医们起来,而是命小太监将大致的情况与夜千陵说一遍。   夜千陵认真的听着,末了,对着司寇戎轩道,“皇上,奴婢愿意试上一试。”   “可有把握?”   司寇戎轩淡淡问,并未抱什么希望!   夜千陵微微沉默,片刻,颔首道,“奴婢有把握,一定可以医治好公主。”   闻言,司寇戎轩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夜千陵。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婢女,绝对是那一种看了一眼后便会忘记的,道,“好,若是你能够医治好公主,朕重重有赏。”语音一转,“若是医治不好……”   “奴婢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信心。”夜千陵浅笑着打断司寇戎轩的话,眉宇眼梢自是有一股嫣然自信流淌而过。令那一张平凡的脸,立即徒添了一分迤逦。   司寇戎轩的目光,霎时微微一顿。下一刻,竟是难得的取笑,打破了空气中的那一丝凝沉,“但你刚才在亭子中,可是说你只会一点点医术而已。”   “可这一点点医术,足可以医治好公主。”   音落,还跪在地上的那些御医们,一阵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司寇戎轩知道,司寇莞心在御医们手中,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看着面前女子如此自信的样子,权当一试。死马,当作活马医!   夜千陵在众人的目光下,缓步来到床边,在床沿坐下。继而,手,轻轻地抚摸上司寇莞心的手腕。触手处,只觉如蛇般柔软。里面的骨头,竟已完全成粉末。这一只手,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有办法医治了。宫玥戈,那个男人也真是太狠了。   旋即,把上另一只手!   指腹下传来的似有似无的微弱脉搏,令夜千陵慢慢的皱起了眉。   司寇戎轩坐在桌边,手中,端着一盏茶。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床榻这边半分,问道,“姑娘,可有办法?”   夜千陵轻轻地放下司寇莞心的手腕,侧头,对上司寇戎轩的目光,“有!”   闻言,司寇戎轩心中不觉微微一喜。   下一刻,只听坐在床沿之人紧接着道,“皇上,救公主需要几样东西,若是聚集齐了,奴婢可立即为公主施针,令公主醒来。但若是缺一样,则……”   “你且说,需要什么!”   夜千陵将所需的东西一一报出。而那些名贵的药材,皇宫内,恰恰全都有。   司寇戎轩命令太监马上去准备,只半个时辰,便全部摆在了夜千陵的面前。办事效率,非常的不错。   夜千陵一一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让司寇戎轩再让人烧一大桶热水来,将床榻上的司寇莞心扶进去。之后,便请所有的人都出去。   片刻的时间!   安静的房间内,便只剩下夜千陵与浴桶中的司寇莞心两个人。   夜千陵当日在厢房中看到司寇莞心装睡时,便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所以,当初在宫府,才会有意的整她。如今,‘看’着她这个样子,倒是有几分同情。可,同情归同情,真正愿意出手救她还是因为司寇戎轩。   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况下,要想接近司寇戎轩,这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来到浴桶边,夜千陵按着顺序将药材一一放进去。   然后,再来到司寇莞心的身后,手,一寸寸抚摸上司寇莞心光洁的后背。指尖细长的银针,找准位置,准确无误的一一施下。   两个时辰后!   紧闭的房门,缓缓开启,满脸汗水的夜千陵站在门口处,让守在门外的宫女去将浴桶中的司寇莞心扶出来。   司寇戎轩与御医们也一直呆在门外,在宫女将司寇莞心扶出来安置好后,步进房间。   “公主如何?”   司寇戎轩从夜千陵的面前走过,对着夜千陵问道。   夜千陵侧了侧身,却是对着紧跟着司寇戎轩进来的御医们道,“御医,请过去为公主把脉。”   御医们看了一眼司寇戎轩,见他不说话,便纷纷越过夜千陵,向着床榻走去。每一个人,都轮流为床榻上的司寇莞心把了把脉。神色,皆由最开始的沉重转为难以置信,然后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床榻上的人,已经无生命危险,随时可以醒来!   司寇戎轩将御医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已知晓结果。顿时,对面前的女子,又是多看了一眼。平静的黑眸,暗藏着犀利的审视。   夜千陵坦然迎上司寇戎轩的目光,平凡的脸上,红唇微扬起的那一抹弧度,绽蔓开韶流珠光。   一刹那,即使是阅美无数的司寇戎轩,都是片刻的失神!   这时,有一名御医走上前来,对着夜千陵询问道,“姑娘,公主的生命已经脱离了危险,但那‘手’与‘脸’?”   御医问的,也正是夜千陵接下来正准备说的。道,“公主的脸,若是能够找到‘天山雪莲’,再配合其他草药制成药膏,涂在脸上,不出一月便可恢复。但那手,却已没有办法。”   “公主手腕上的骨头已经粉碎,若是无法医治放在那里,那日后,必定每日承受腐心之痛。”   “若是公主愿意,也可以‘去’了那一只手!”   夜千陵淡淡说着。确实,司寇莞心的手,也只有这样两个结果了。要么‘留着’,那么,日后必须每日承受非人的疼痛。要么‘去掉’,那么,势必非常的难看。   御医立即嘘了声,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立在一旁。   司寇戎轩略微想了想,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司寇莞心,道,“这一事件,等公主醒了,由公主自己决定!”   夜千陵听着,点了点头。   旋即,觉得这里已无自己什么事,于是,对着司寇戎轩拱了拱手,作势准备退下。   司寇戎轩望着夜千陵,从花园的初见,到此刻的医治好司寇莞心,他可不认为是什么‘巧合’。若是面前之人的目的,是想要接近他的话,那么,她的破绽也太多了。薄唇,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倒是起了一丝兴趣,想要看看她究竟目的何在,道,“姑娘,朕刚才说了,你若是医治好了公主,重重有赏。不知,你想要什么奖励?”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那姑娘是想要朕食言么?”淡淡话语,却波荡开一股无形的压力。   夜千陵不觉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片刻,平静的道,“若是皇上执意要奖赏,那么,就请皇上赐奴婢一些金银珠宝吧!”   “姑娘,当真喜欢这些?”   夜千陵浅笑着点了点头,“自是喜欢!”   “那若是朕不仅赐你金银珠宝,还为你赎身,让你离开丞相府呢?”   “万万不可!”夜千陵急忙拒绝,神色明显微变!   司寇戎轩好整以暇的看着,不语。   夜千陵慢慢的缓和神色,道,“皇上,你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但奴婢想要留着丞相府中,不想离开这里。”   “丞相府中可有姑娘特别眷恋的东西?令姑娘如此舍不得?不想离开?”   “这……”   夜千陵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神色为难,“皇上,请你不要问了。”   司寇戎轩将夜千陵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目光难测。从刚刚的几句对话中,越发觉得她有问题。这时,有太监来报,说是夜千语前来看望司寇莞心。   司寇戎轩立即吩咐太监让夜千语进来。   夜千语一袭如雪白衣,一头乌黑的长发绾成一个简单的髻,侧面插着一支通体无暇的玉簪。玉簪顶部雕工精细的梅花,栩栩如生,为她那一张本就绝丽的容颜再增了一分亮色。对着司寇戎轩简单的行了一礼,语音柔和,似黄莺流转,煞是好听,“皇上,公主如何?”   “心儿没事,多谢夜姑娘关心。”   司寇戎轩微笑着说道。声音中,夜千陵明显的听出了一丝不一样。   夜千语轻轻地颔了颔首,旋即,为宫玥戈说起话来,“皇上,你莫要怪丞相。他当时,一定是气糊涂了,绝非故意伤害公主。昨夜,丞相可担心公主了。今日出城,着实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临走之时,还再三的嘱咐我一定要前来看望看望公主。”   司寇戎轩听完后,薄唇,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自然再清楚不过夜千语此话纯属假话,“夜姑娘,你探望心儿是假,为丞相说情才是真吧!”   夜千语笑着否认,“皇上,我确实是过来看望公主的。”   夜千陵站在一侧,似乎已经被人忽略了。虽然,看不见夜千语的神色,但是,从言谈之中,夜千陵却也知道,她俨然就是另一个自己。风攸在她的身上,绝对费了不少心思。难怪,难怪慕容尘当初会没有认出来。而宫玥戈之所以能够认出来,想来,应该是因为后背上的那一个纹身吧!   夜千语与司寇戎轩两个人,再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之后,夜千语迈步向着床榻走去,在床沿坐下,静静的看了一会床榻上还没有醒来的司寇莞心。侧脸的轮廓,看不清她掩藏住的那一半神色。   片刻,夜千语起身,再来到司寇戎轩的面前,道,“皇上,我已经让人备下了午餐,不知你……?”   司寇戎轩看了看门外,抬步走出去,顺道叫上了夜千陵,“姑娘,你也一起吧!”   夜千语听此言,这才自进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夜千陵,心中,诧异不已。而夜千陵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她的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引起司寇戎轩的注意与怀疑。一切,与预计的一样!   夜千语没觉得面前之人有什么特别,收回视线,向着屋外走去。   夜千陵走在最后!   等一干人都出去后,屋内的御医们可都忍不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呼吸间,都忽然通畅了不少。   凉亭之中!   司寇戎轩与夜千语,还有夜千陵三个人一起坐下,分居三个方向。   一行婢女,依次将丰盛的饭菜送上来。   那在微风中飘散开来的香味,顿时引起人食欲大动。   司寇戎轩体贴的为夜千语夹了菜,音声柔和,“夜姑娘,多吃一点!”   夜千语柔声细语,道了一声‘谢’。   夜千陵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吃着。心中,微微思忖。夜千语呆在丞相府,身份是宫玥戈的夫人,司寇戎轩再怎么样也得称一声‘宫夫人’吧?但好像,他一直只唤‘夜姑娘’!对夜千语的温柔,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而她虽看不见,却听得出来。   一顿饭,在司寇戎轩与夜千语的互动和夜千陵的安静中过去!   饭后!   夜千语优雅起身,抬步离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亭子内便只剩下夜千陵与司寇戎轩两个人!   司寇戎轩微笑着看着夜千语离去的背影,待转回头来望着夜千陵时,却是面色倏然一冷。前后,简直是天差地别,“你到底是谁?接近朕,究竟有什么目的!”   夜千陵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没想到司寇戎轩会这么快就挑破。看来,自己是高估司寇戎轩了。心中,这般想着,可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神色,平静如常,不起什么变化,道,“皇上,奴婢不知你究竟在说什么。”   “之前,在花园中与你合演了那一出戏的婢女,与你情同姐妹,一同进入丞相府。试问,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竟岂会有如此高深的医术,甚至,远超过了宫内的御医?一个婢女行礼,可有如你一般?饮食举止间,分明有良好的教养!你说,你究竟哪一点像一个婢女?”这般说着的时候,司寇戎轩忽然想起,面前的这个人,不就是那一次打翻了他碗筷的那一个人么?   “皇上果然观察细微!”   夜千陵静静听晚后,赞许一声,没有否认。   司寇戎轩对于这样的赞许不置可否,冷声再问,“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夜千陵微微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该怎么回答。道,“皇上,你听说过‘陵公子’这个人么?”   司寇戎轩一怔,那一个人,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自‘锡城’外的峡谷一战后,那人便了无音讯,再没有人见过他。他,一战成名,成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背叛了‘风国’。   关于那一件事,司寇戎轩在宫玥戈回来后,曾多次询问过宫玥戈,但他都是一语带过!   一时间,弄不明白面前之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一个人来!   “我是‘陵公子’的未婚妻!”   对上司寇戎轩那疑惑怀疑的目光,夜千陵唇角微勾,淡言说道。   司寇戎轩霎时一皱眉,神色中,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语出锐利,“你是他的未婚妻?可有什么证据?”   夜千陵缓慢的站起身来,转了一个身,面对着亭子外的梅林,负手而立。半响,才开口道,“‘陵公子’一心效忠风国,可是,宫玥戈却挑拨离间,害得他一世英名尽毁。并且,还害得‘风帝’误会他,如今,都还在全天下的缉拿他。此仇,焉能不报?”   说这些话的时候,夜千陵的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一股浓重的恨意!   司寇戎轩抬头望去,此刻,背对着自己而站的女子,那笔直的身躯、那一身简素白衣掩不住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淡雅出尘气质。然那气质中,却又融合了世俗的仇恨。两种,本截然矛盾的气质,本不该同时出现,但却在她身上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很是特别,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为之矗足!   也令司寇戎轩的目光,第一次在一个平凡至极的人身上久久停留,怎么也移不开!   夜千陵‘望’着亭外的梅林,脸庞,沐浴在阳光与清风之中,继续道,“‘陵公子’如今,身受重伤,到处躲避着‘风帝’的缉拿。而我,作为他的未婚妻,自然要为他报这一个仇。所以,我便带着我的婢女小芝,混进丞相府,目的,就是为了借机杀了宫玥戈。”   司寇戎轩闻言,淡启声音,“宫玥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杀的!”   夜千陵点头,“皇上说得是。进府的这一段时间,我一直找不到任何的机会。此次,听说宫玥戈竟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一心爱慕他的公主。我作为一个旁人,都有些看不过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才会想要出手救公主。而之所以演了之前那一出戏,就是怕皇上不相信我的医术。”   “就只是这样?”   司寇戎轩挑了挑眉,淡淡反问。   夜千陵转过身来,对上司寇戎轩的目光,“当然不是。除了救公主,我还希望能与皇上合作。”   “你要杀宫玥戈,而朕,却需要他的帮助。你觉得,朕该不该除了你这个危害‘闾国’大臣的人?”话,虽这样说,但语气中,却甚是柔和。   “皇上,依靠别人总没有依靠自己来得更让自己放心!”   “姑娘的意思是……”   “皇上是聪明人,何须问得如此明白!”   司寇戎轩心中,自然清楚。处处依靠宫玥戈,不如夺了他手中的权势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届时,堂堂的一国皇帝又何须再看人脸色,让天下人笑话?只是,宫玥戈此人,又岂是那般好对付的?   “姑娘,你可有信心?”   “我说大话,想必皇上也不会信。我只想说,我与‘陵公子’师出同门,我乃是他的师妹!”   “原来,竟还是青梅竹马!”司寇戎轩淡淡的笑了笑。   这时,有一道脚步声传来。   来人,是一名小太监,神色激动,“皇上,公主醒了!”   闻言,司寇戎轩站起身来,一边向着亭子外走去,一边对着厅子内的夜千陵道,“姑娘,随朕去看看吧!”   夜千陵颔首跟上。她知道,今日的一切,司寇戎轩已信了三分,但还有七分不信。她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将那七分‘不信’转为‘信’!   房间!   司寇戎轩和夜千陵一道而来,还没有踏入房间,远远地便听到了女子尖锐的骂声,以及,瓷器碎裂的声音。   从那女子的声音,可以明显的听出中气不足,带着连连的喘息。但也不难听出,此刻正在屋内发火的那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司寇莞心左手无力的拖在床榻上,刺骨的疼痛蔓延过全身。右手一边颤抖的抚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一边扔着一切可以扔的东西。   司寇戎轩踏入,恰迎面飞来一个勺子,侧身闪过。   而司寇戎轩闪过之后,那勺子,便向着夜千陵而去。夜千陵听着声音,动作迅即一侧。下一刻,勺子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司寇莞心似乎沉浸在自己悲痛的世界中,并没有留意到司寇戎轩的到来,还在那里一个劲的喊着。   司寇戎轩看着满地的凌乱的碎片,微微皱了皱眉,缓步走过去,沉声唤,“心儿!”   司寇莞心一怔,然后,慢慢的转过头来。旋即,眼眶中的眼泪,压制不住的噼里啪啦一个劲往掉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柔弱不已,委屈不已,可怜不已!   安静中,夜千陵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眼泪滴落的声音。   司寇戎轩一拂衣袖,在床沿坐了下来。司寇莞心在司寇戎轩普一坐下的那一刻,便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纤细的身躯,在司寇戎轩的怀中剧烈的颤抖着,不停的唤,“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司寇戎轩安慰一阵,倒是兄妹情深,“莫哭了,有朕在,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   司寇莞心还是哭个不停。这一次的事,真的是吓到她了。可以说,她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当日的一切,都还清晰的回放在她的脑海之中,“皇帝哥哥,你一定要为心儿做主,一定要为心儿做主,皇帝哥哥,你杀了宫玥戈,你马上杀了他。皇帝哥哥,心儿好怕,心儿真的好怕。宫玥戈,宫玥戈他,他竟然要活埋心儿……”   司寇莞心说得语无伦次,音声颤抖,夹着哭泣的哽咽!   司寇戎轩轻轻地拍着司寇莞心的后背,只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一屋子的御医与夜千陵,都安静的立着,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许久许久!   等到司寇莞心终于哭累了,司寇戎轩才扶着司寇莞心重新躺下来,侧头,对着夜千陵道,“姑娘,你过来为心儿看看。”   夜千陵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地上的瓷瓶,若是一不小心,可要扎到脚了。   司寇莞心身体虚弱,经过刚才那一阵的情绪波动与发泄后,才一躺下,便昏睡了过去。   夜千陵细细的把脉,“皇上,莫担心,公主接下来只需要安心调养即可!”   司寇戎轩点头。   而他出皇宫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吩咐御医留下来照顾司寇莞心,也吩咐夜千陵留在这里,有什么情况,就向他汇报。   晚间!   夜千陵再为司寇莞心把了把脉后,转身离去。   潘若芝准备了几道夜千陵平常喜欢吃的小菜,亮着烛灯,等候在夜千陵的房间。   夜千陵回去,刚坐下还未动筷子,屋梁上便跳下来一个小太监,说是皇帝召唤,命夜千陵马上秘密进宫。听声音,是上午跟随在司寇戎轩身边的那一个人。   潘若芝吓了一跳,不放心夜千陵,“夜姐姐,别去!”   夜千陵知道,司寇戎轩让自己进宫,定是为了拿什么试探自己。于是,让潘若芝留在这里,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这一件事,也不可以让那一个‘梅大娘’知道。   皇宫!   小太监带着夜千陵一路飞檐走壁,最后,将夜千陵带到了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司寇戎轩的面前。   司寇戎轩挥手,令小太监出去。继而对着下方的夜千陵道,“姑娘,你既然是‘陵公子’的师妹,那么,朕此刻正有一个难题,不知,你可否为朕排忧解难?”   夜千陵抬头,浅浅含笑对上书桌前高高在上的帝王,“皇上,请说!”   “如今,天下五分,洛国静观其变,没有任何动静。蜀国经过上一次战役后,着重防守,亦没有什么动静。风国与函国结成联盟,一齐攻打我‘闾国’,形势不妙。姑娘以为,‘闾国’要如何做?”   司寇戎轩问的,乃是当前天下的局势。   夜千陵微微思忖了一下,红唇轻吐出九个字,“联蜀对风,再助蜀灭函!”   “那姑娘可有什么妙计,可以与蜀国达成联盟?要知道,宫玥戈曾经在蜀国呆过,如今,贵为‘闾国’丞相。‘闾国’与‘蜀国’,早已是水火不容!”   “这等‘小事’,当然是要交给宫丞相去办。相信,宫丞相定是手到擒来。”   利用‘闾国’对付风攸,若是成功,自然再好不过。但若是不成功,对夜千陵而言,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而夜千陵当然知道,这方法,聪明如司寇戎轩,绝不会没有想到,不过是在试探自己。而她也相信,司寇戎轩今夜特地让自己来这里,试探,肯定不止这一件事!   果不其然!   只听,司寇戎轩旋即转了话题道,“姑娘,天牢中,恰好有一名前不久刚刚俘获的风国将领。那一名将领,以前,恰跟随在‘陵公子’的身边。朕让人连夜去问了一些关于‘陵公子’的生活习性,你既然是他的未婚妻,那相信,你对这些一定非常的清楚与了解。不知,你说出来的与那一名将领所说的,是不是一致呢?”   闻言,夜千陵浅浅一笑,难道还会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么?随意的说了几点。   司寇戎轩一时间笑得意味深远,手中,不紧不慢的展开一张白纸黑字纸条,“姑娘,你所说的,可没有一样与这上面对上!”   夜千陵也不急,镇定从容道,“皇上,你是故意在纸上随意写了点什么来试探我么?”   “这确实是那一名将领口述,侍卫卷写。”   夜千陵红唇微微勾起,也不说话,就这样浅笑对上面前之人。   司寇戎轩面色立即微微一沉,下方之人,还是有生以来第一个敢这般质疑他的人。   四目相对!   御书房内的气氛,徒然陷入了紧张之中!   一个怒目相对,一个嫣然浅笑。一个怒容越甚,一个笑颜不变,其结果,可想而知!   司寇戎轩语气不善的对着御书房外的小太监命令道,“来了,马上去天牢,将那一名风国将领给朕提来。姑娘,朕便让你们当面对峙,如何?”   后半句话,语音轻下来一半,只是对夜千陵一个人讲!   夜千陵莞而一笑,轻轻点头。   半响!   御书房房门被敲响,两名侍卫带着一个双手手腕被铁链铐着的男人走了进来,迫使男人跪下。   司寇戎轩看着底下浑身鲜血的男人,挥手让侍卫出去。   旋即,房门再次合上!   司寇戎轩从座位上下来,慢步来到夜千陵的面前,对着夜千陵道,“姑娘,现在人在这里,不知,你可敢与他对峙?”   夜千陵神色从容,对着地上之人问道,“这位将军,‘陵公子’喜欢吃鱼,这可是你说的?”   地上之人囚衣上渗着鲜血,显然是动过刑。   只见他,慢慢的侧了侧身,面朝着司寇戎轩恭恭敬敬的跪下。头,深深地低着,凌乱的黑发散落在两侧,遮住整一张脸,道,“确实是我说的,陵公子平常,就喜欢吃鱼!”   声音,夜千陵微微熟悉!   夜千陵顿时认认真真的回忆了一下,而对于司寇戎轩好整以暇的神色根本看不见,所以,不予回应。   安静中,一道非常细微非常细微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夜千陵的耳内。瞎子,总是对任何的声音都来的敏感些,眉宇,轻轻皱起。火光电石间,猛然想起地上这一道说话声音是谁了。   确实是风国的将领,并且,当初确实跟随在她的身边,所以,声音会觉得熟悉!   只是,那一个人,记忆中,比较刚正与耿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敌国的帝王卑躬屈膝,而他故意说自己喜欢吃鱼这样的反话,无形中也证明了这一点!   心中思忖间,猛然抬起头来,对着司寇戎轩就道,“皇上,小……”心!话,还未完全落下,地上之人就已经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一个使力,狠绝的刺向了司寇戎轩。   司寇戎轩与千钧一发之际,急忙侧身闪躲。   夜千陵也快速的向后退去!   三个人,本是三角的关系站着,夜千陵与司寇戎轩靠的近些。这一侧与一退之间,司寇戎轩速度比夜千陵来得快些。最后,竟致使了夜千陵挡在了司寇戎轩的面前。   于是,男人刺过来的那一刀,便重重的落在了夜千陵的胸口!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前后加起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还有些混乱,没有人看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寇戎轩一刹那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双眸,一把扶住倒下去的夜千陵,旋即,一个快如闪电的出手,扣住男人手中拔出去的匕首反手一折,直接干脆利索的割断了男人的颈脖。   男人,砰然到底!   染血的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嗡嗡声响!   下一刻,御书房外的侍卫齐齐冲进来,戒备的环视四周!   夜千陵被司寇戎轩扶在怀中,胸口一阵疼痛。手,轻轻触上去,一片黏黏的湿润。顿时,心中,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自己就该先闪了再说,而不是先提醒司寇戎轩!   “姑娘,你没事吧?”   司寇戎轩顾不得地上已死之人,担忧的望着怀中的夜千陵。   夜千陵长睫倏然一敛,心中,心思流转间,忽然一把握住了司寇戎轩扶着自己的手。既然,事情都已经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那么……虚弱道,“皇上,幸好你没事。”   “你……”   闻言,司寇戎轩目光一凝,有什么,在那一双瞳眸中快速的一闪而过。   “皇上,能为你挡这一刀,我觉得很荣幸,幸好……幸好你没事。”伤口落在夜千陵的身上,夜千陵自己懂得医术,当然清楚知道那一刀并不致命,但从流血的情况来看,看上去应该很严重。而自己,其实,也确确实实为司寇戎轩受伤了。所以,心中暗暗期盼:司寇戎轩,你一定要误会,一定要误会呀!   一刹那,司寇戎轩浑身一震。心的一角,似乎,微微的动了一动。但他若知道夜千陵此刻心中所想,不知,还会不会如此?   伤口,在胸口的位置,看上去非常的严重,但经过御医看了之后,确定并未伤及到要害!   御医再给夜千陵把了脉后,便下去吩咐太监煎药。   诺大的宫殿,宫灯静照。   司寇戎轩静静的望着龙床上的人,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容貌,却当她笑时,竟觉得异样的好看。刚才,在御书房中,着实没有想到,她竟会舍命救自己。   夜千陵悠悠转醒,又或者可以说,她其实一直都醒着!双手,撑着床榻,试着慢慢的坐起身来。   这时,一双手适时的伸了过来,扶住了夜千陵,帮助她倚靠在身后垫起的枕头上。   “为什么要救朕?”   司寇戎轩在夜千陵坐好后,松开手,冷漠的问道。   夜千陵虚弱一笑,“皇上,我说过了,我要对付宫玥戈。如今,只有皇上你可以帮我!”   “你救朕,就是因为朕可以帮助你对付宫玥戈?”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想到,但是,真正听面前之人说出来,司寇戎轩心中竟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说不清为什么。   夜千陵点了点头,“皇上,请你相信我的身份,我是真的要对付宫玥戈,你我互惠互利,不好么?”   司寇戎轩一阵微微的沉默,似乎在作着决定。   黎明时分!   司寇戎轩派人送夜千陵回去。   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夜千陵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潘若芝还彻夜等着自己,令夜千陵微微心疼。   第二日!   夜千陵在唇畔涂抹了一点胭脂,将那一丝苍白掩盖,前往司寇莞心住的院落,为司寇莞心把脉。   还未踏入房间,远远便听到了司寇莞心那尖锐的咒骂,以及宫女低低的哭泣声。   “我要你毁了这一张脸陪我,这是你的荣幸,你哭什么哭!”   “公主,不要啊……”   “再说一遍,我就让人将你的手也给砍了。”   “……”   夜千陵皱了皱眉,适时的走进去,淡淡道,“公主,你的脸,一定可以康复的,到时候,你的脸好了,身边的人却面无全非,你不觉得有伤你公主的形象么?”   司寇莞心见有人竟敢这般与她说话,立即恼怒望过去。但在看清是夜千陵时,立即变成了微笑。她可是知道,自己的这一条命,是她给救回来的。急忙让宫女看座,苍白的脸上抑制不住浮现出一丝欣喜,“夜姑娘,你说的是真的么?我的脸,真的可以康复?”   “只要找到天山雪莲,康复是迟早的事。”   司寇莞心高兴不已,也不再说毁宫女容的事情,甚至感觉身上的疼痛都轻下去了一分。   另一边!   夜千语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会医术的夜千陵产生了一丝怀疑,派人暗中去调查。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便是十天!   这一天深夜!   宫玥戈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一回来便前往了夜千陵住的地方。不过短短几日的分别,倒是想的紧。而要医治她的双眼,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找齐。   另外,宫玥戈取出衣袖下的一株草药看了看。   已经十天了,她到底有没有怀孕,还无法通过把脉把出来。但是,若是服用了手中的这一株草药,便可以使得脉搏立即变得清晰起来。   想着那一个人腹中有可能已经孕育着自己的骨肉,宫玥戈唇角划过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一件事,他自然是要比她更早一步知道才是。   如此,才能防的了她伤害孩子!   喝堕胎药   安静的房间!   夜千陵送走潘若芝后,闩上房门,一步一步向着一堵简单屏风阻隔的屏风后浴桶走去。伸手,试了试浴桶中的水温。然后,再不紧不慢的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服,悬挂在屏风上,踏入浴桶内。   因为胸口的伤口,才刚刚开始愈合。所以,夜千陵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站着,简简单单的清理了一下。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坐在床沿。修长的身躯,微带一丝慵懒的倚靠在床棱上。白色的衣摆,顺着床沿垂落下来,淡淡的烛光中,俨然如一幅令人惊叹的美丽画卷。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又是从哪里进来的。但见他,眉宇眼梢透着一丝似有还无的疲惫,静静的凝望着屏风后的那一抹身影。   片刻!   夜千陵步出浴桶,擦拭干身体,取过屏风上的那一件外衣披上,便绕过屏风,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宫玥戈起身,让到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夜千陵摸索着在床沿坐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觉得此刻身下坐着的被子,有些温暖,就好像是刚刚才有人坐过。   眉宇间,闪过一丝细微的沉思,不易被人察觉。   旋即,掀开被子,坐进去,再慢慢的平坦下来,合上双眼。   宫玥戈站在床边一步之遥处,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阴影覆着在床榻上人儿的身上,一眨不眨的望着床榻上的人儿。许久许久,隔空点了床榻上人儿的睡穴,令床榻上的人儿沉睡过去。继而,缓步上前一步,在床沿重新坐下。   床榻上之人这十日内所做的一切,他自然都清楚,尤其是为司寇戎轩挡那一剑。   为了对付他,她就当真如此不予余力?   深邃的黑眸,如漆黑的夜空,又如沉谙的大海。那敛下的长睫,将眸内的情绪细细掩藏。   片刻,伸手掀开被子,解开沉睡之人的衣袍。手,轻柔的触上沉睡之人胸口缠绕着的那一条白色绷带,轻轻地摩挲了一阵。良久,再为沉睡之人系回了腰带,起身,向着桌子走去,将衣袖下的那一株草药摘成一段一段放入杯中。手,覆上茶壶,直接用内力将它煮沸,倒入杯子之中。   杯中的草药,在热水的浸泡下,慢慢的渗透出一丝青绿色的液体。   不一会儿,便将杯内的水,全部染为了一片剔透的青色!   之后,宫玥戈返回床边坐下,将床榻上沉睡之人捞入怀中,令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再拉过锦被给她盖严实了,不让她受寒。旋即,轻轻掰开她的嘴,将杯子中的水,一点一点的灌下去。   自始至终,夜千陵未曾醒来。   宫玥戈微微紧张的拥着怀中的夜千陵,指腹,把上夜千陵的手腕。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最后,不得不失望的接受结果,那就是,她确实没有受孕。低头,在沉睡之人额头轻轻地落下一吻,再将沉睡之人放回床榻,捏了捏被角,如进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同时,也带走了那一只杯子。   第二日一大早!   当司寇莞心听到宫玥戈回来的消息后,神色惊惧,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硬要立刻返回宫中。这一次的事,令她对宫玥戈害怕极了,甚至,还产生了浓重的恨意。   那一日,向司寇戎轩诉哭诉的那一些话,并非全是气话。   夜千陵照例前来给司寇莞心把脉。普一踏入屋子,便听到了司寇莞心拼命的对宫女下命令。于是,静静的站在一侧,没有说话。   司寇莞心后知后觉才发现站在门边的夜千陵,连忙开口道,“夜姑娘,你随我一道回皇宫吧!”   夜千陵自是拒绝,道,“公主,你身上的伤,只需再调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回皇宫也好。另外,我再开一幅药方,你每日服用,可以减缓手臂的疼痛。”   司寇莞心还想说什么,但见对方态度坚决,便也闭了口。只是再次催促起宫女,让宫女快些整理。   片刻的时间,面色苍白的司寇莞心便被轿子匆匆忙忙的抬离了宫府。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书房!   宫玥戈亲自整理了一些东西,之后,命下人去将夜千语唤来。   这还是宫玥戈第一次这般主动的要见夜千语,顿时,令夜千语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欣喜。对着梳妆镜,精心的打扮了一番,再换了一件华丽的白衣,这才踏出房门。   书房门口!   夜千语礼貌的敲门而进,对着书桌前的男人微微一笑,“丞相,你找我?”   宫玥戈放下手中的信函,抬起头来。波澜不起的眸光,只在夜千语精心装扮的面容上一晃而过,没有多停留一下。旋即,起身,一边绕过桌子向着房门走去,一边淡淡对着身后的夜千语道,“跟我来!”   夜千语明显一怔,下一刻,抬步跟上!   宫玥戈的步伐,沉稳而又平缓,白色的衣摆与乌黑的长发,被冬日的寒风肆意的吹扬在身后,飘飘逸逸,恍若临风而去。令后方紧跟着的夜千语,久久移不开视线。   人工湖泊旁!   夜千陵从司寇莞心那里出来,恰好经过这里。听不远处响起婢女行礼问安的声音,知晓宫玥戈就在前方。于是,停下了脚步。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下一刻!   一道脚步声,自夜千陵的面前经过,目不斜视,没有丝毫的停顿!   那清风中带起的独属于男子的好闻气息,直扑夜千陵面上。一时间,夜千陵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缕缕发丝从自己的面上拂过!   紧接着,又一道脚步声自夜千陵的面前走过。但却是在下一刻停了下来,一声低低的呵责,似带着一丝恼怒,“你才刚刚进府么?不懂府内的规矩么?怎么见了丞相也不行礼?”   已走出几步的宫玥戈,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过来。黑眸,凌厉一扫,却是冲着夜千语而去。   然,夜千语却以为是冲着夜千陵而去。精致的面容上,唇角微微勾起,不觉闪过一丝冷笑,“你且等着,我回来,再与你算账。”这些日子,派出去调查面前之人的人,都没有带回来消息,让夜千语不由对面前之人的身份越发的好奇。而她与司寇莞心从一开始就不合,面前之人此次救了司寇莞心一命,自然让她心里不快,总要想办法刁难刁难。   话落,迈开优雅的步伐,走向不远处‘等她’的宫玥戈。   宫玥戈淡淡的瞥了一眼走近的夜千语,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夜千陵站在原地,‘望’着脚步声远去的方向,眼角,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嗤笑。旋即,拂了拂衣袖,拂去刚才那一个男人从自己面前经过时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丝气息。   抬步,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宫玥戈带着夜千语上山!   夜千语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一路上,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询问。跟着宫玥戈上了山,再跟着宫玥戈进入了一个寒气逼人的山洞,最后,与宫玥戈两个人一道立在了一个犹如水帘洞的石室之中。   但见,石室的正中央,是一个偌大的高台。高台上,正安安静静的躺着一袭毫无声息的白衣!   宫玥戈反手按下机关,合上了身后沉重的石门。紧接着,迈开步伐向着高台上的那一个白衣男子走去。穿过头顶垂落下来的水帘,在摆置高台的圆形平坦大石上站定脚步。   夜千语站在石门边没有动,目光,打量了一番自己此刻所在的这一间由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照亮的宽敞石室,最后,再将目光落回到宫玥戈的身上。   她发现,隔着一层水帘,那一个男人,看上去似乎更加的俊美非凡。   白衣胜雪,墨发如缎,身量修长如竹。侧脸的轮廓,线条堪称完美,仿佛天地间所有美的事物,都奇迹的融合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静静的凝望,只觉他犹如一樽神祇,带着一丝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即。似乎,只能让人抬头仰望!   一时间,夜千语竟看得出神了,一双瞳眸,完完全全被那一袭白衣占据!   心,抑制不住的微微跳动!   宫玥戈站在高台旁边,将衣袖下带着的那些东西,一一取出,轻轻地放在高台上白衣男子的头侧。没有回头,对着石门边的夜千语道,“过来!”   声音冷淡,听不去其中情绪!   但却可以明显的听出那一丝命令的意味,容不得人有丝毫的抗拒!   夜千语在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之下,蓦然回神。但那微微徐乱开来的心跳,却久久无法恢复。抬步,缓步踏下几阶的阶梯,慢步走过去。再头一低,穿过水帘,在宫玥戈的身侧站定脚步。随后,忍不住好奇的伸头望去,只见,高台上的男子,面容竟与宫玥戈有几分相似。   “我知道,你的血,是‘至阴之血’!”   宫玥戈一一打开从衣袖下取出来的盒子,神色淡漠开口。这也是他会一直留着夜千语的主要原因。   夜千语闻言,脑海中,猛然窜起一些不堪回首的画面。身体,霎时抑制不住的微微一僵。面色,亦是倏然染上了一丝明显的苍白。半响,才因双手紧握成拳带起的疼痛止住身体的那一丝颤抖。心中,止不住诧异,难道,夜千陵也是‘至阴之血’么?可面上,却已不再表现出丝毫。侧头,婉转的嗓音,近乎平静的对着宫玥戈道,“那又如何?”   “这个人,是我的大哥。我想要救醒他,需要三样东西。其中的‘火珊瑚’,在上一次不小心受了寒,但却让我从中蓦然发现,原来,有一样东西完全可以用来替代性属至阴至寒的‘冰晶珊瑚’。如此,”说着,宫玥戈话语微微一顿,望向身侧的夜千语。无波平静的神色,却是带着一丝无法言语的柔情,似水绵长,“如此,就可以腾出‘冰晶珊瑚’来,为那一个人治疗眼睛。”   闻言,夜千语双眸不可置信的蓦然睁大!   火光电石间,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并非是夜千陵与自己一样,是‘至阴之血’的女子,而是面前之人,一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脱口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她?”   宫玥戈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你一直不揭穿我,就是为了今日?就是为了她?”   夜千语的声音,说着说着,便不自觉的一点点尖锐起来。当最后一个‘她’字出口,全然已是用喊的了。   宫玥戈没有理会夜千语一刹那几经变化的神色,慢慢的转回了头,不再看夜千语一眼。继续之前未完的一切,有条不絮的摆弄着手中的东西,道,“夜千语,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么,也不要怪我无情。若是你愿意在这一个月中,心甘情愿的让我取血,那么,到时候,我自会留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我也不介意用强。”   夜千语的面色,瞬即,再白一分,带着惊惧。   下一刻,脚步,无法抑制的连连向后退去。一不小心,被地上围绕着平坦圆石的那一条小水沟一绊,狠狠地向着后方跌去。   刹时,身上那一袭华丽的白衣,被地上冰冷的水渍浸湿。   头顶落下来的水帘,冰冻刺骨的寒水滴落在她的脸庞上,冷却她一身的温度。   双手手忖撑地,彻骨的疼痛,刹那间蔓延过四肢百骸。   夜千语止不住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宫玥戈听着声音,不紧不慢的侧头望去。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地上狼狈之人,幽暗叵测。   夜千语在这样的目光下,浑身的颤抖变得越发的剧烈。然后,忍不住手掌撑地,一点点向后爬去。随之,快速的爬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石门。   可是,坚固的石门,早已严严实实的合上,任她如何的拍打,就是无法开启。   “过来!”   隔着一层水帘,宫玥戈面无表情望着石门边的人。   丰神俊美的容颜,被一连串一连串落下的水滴打破,越显冷漠。   夜千语转回身,用力的摇头。后背,紧紧地抵在身后冰冷的石门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离开对面的那一个可怕男人。   宫玥戈站在原地,手,缓缓抬起,凌空一吸。   下一刻,便见石门边的那一个人,脚步,向着自己这边迈过来。   夜千语心中,顿时慌极。迫切的想要后退,但脚步,却无法控制的一直向前迈去。   片刻,夜千语再次站在了宫玥戈的面前。   宫玥戈动作迅疾的点住了夜千语的穴道,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一只半手掌大小、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在高台上轻轻放下。旋即,隔着夜千语宽大的衣袖扣住夜千语的手腕,抬起,置于琉璃盏的上方。   再,指尖轻轻一划!   便见那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顺着莹白如玉的手腕流了出来,全数落在琉璃盏中。   夜千语无法动荡,亦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自己手腕上流淌而出的鲜血,默默地承受着从手腕蔓延过全身的疼痛。面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顺着鲜血的流出而被抽离。脑海中,一时间全都是过往的一些痛苦记忆。然后,再与面前的一切重合在一起。   心中,怨极,恨极!   全都是她,全都是因为那一个人,所以,她才会承受这些!   宫玥戈将夜千语眼中的恨意,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薄唇,似乎划过一丝若有还无的细微弧度,又似乎没有,不过是人一刹那的错觉。但是,他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人说明原因了?而此刻,却分明是与夜千语一一道明,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片刻,在鲜血盛满琉璃盏后,宫玥戈一拂衣袖,直接将夜千语拂了出去,令她倒在石门边的那一块空地上,却没有解开她的穴道。   夜千语整个人倒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寒气席卷她全身。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无声无息的溢着一丝鲜血。   许久许久,夜千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告诉自己,今日之仇,她一定会报!一定!   宫玥戈没有再理会夜千语,开始着手医治高台上的白衣男子!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   另一边!   司寇戎轩知晓宫玥戈回来后,自然生气他竟然没有前来上早朝,也没有前来拜见自己。但同时,却也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他知道,宫玥戈不会再让那一个人再一直躺在那里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月泾垣便会醒来!   夜千陵这边!   夜千陵已经从司寇戎轩那里证实了宫玥戈的身份,知晓了宫玥戈就是月城城主的弟弟,也知道了宫玥戈正在想办法,想要救醒沉睡了整整六年的月泾垣。而她,也希望着月泾垣能够尽快醒来。   不然,后面的好戏,又该如何上场!   而,不得不说,在证实宫玥戈身份的那一刻,夜千陵心中的恨,又少了一分。那一刻,她似乎已经完全可以理解他会这么对夜家、对身体主人的原因了。   只是,很多时候,理解与……完全是两回事!   晚间!   夜千陵沐浴过后,上床入睡。胸口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宫玥戈一袭亘古不变的胜雪白衣,无声无息前来,同上一次一样,隔空点住了夜千陵的睡穴。而后,上前一步,掀开被子,打横抱起夜千陵,离去。   片刻后,只见宫玥戈带着昏睡不醒的夜千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夜千陵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   旋即,转身,向着屋内中央的大圆桌走去。   圆桌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一排各色各样的草药,还有一只金色的脸盆。   宫玥戈将圆桌上的药材,按着顺序一一放进脸盆。紧接着,又从几只小瓷瓶中依次倒出几颗各色的药丸,放进去。最后,撩起自己的衣袖,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手腕,任由鲜血源源不断的滴落在脸盆之中,将脸盆内的水,彻彻底底染成鲜红色。   有一种草药,非常的难寻。这世上,数百年难得一见。   而十多年前,宫玥戈因缘巧合,恰恰服用过一株。所以,他的血,完全可以充当那一味草药。只是,所需量会甚多!   当,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宫玥戈用丝帕将手腕上的伤口简简单单的包扎了一下。双手,端着脸盆返回床边,将脸盆轻轻地安放在床榻边的那一只木凳上。   继而,折身,去书桌后的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一幅画像后面取出了一只精致的小锦盒!再回到床沿坐下,将床榻上的夜千陵捞入怀中,让她平仰着身。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而后,宫玥戈再将锦盒中的那一株‘冰晶珊瑚’取出来,放入脸盆之中,用内力将脸盆内的水愠热!然后,持续不断的用内力保持在那一个温度。   半个时辰后!   宫玥戈伸手,试了试脸盆内水的温度。   随即,给夜千陵喂下了一颗致使人昏睡不醒的药丸,避免夜千陵中途醒来。再,一手,轻轻地掀开夜千陵的眼睛,一手,用白色丝帕沾了脸盆中的温热血水,为夜千陵细细的清洗起眼睛。   夜千陵被宫玥戈点了睡穴,又吞下了药丸,睡得很沉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被人用手强行掀开的眼帘,长睫,止不住轻轻的颤动着,恍若蝴蝶煽动的羽翼!   那轻柔的触觉,一下又一下落在宫玥戈的指尖,带起宫玥戈丝丝异样的感觉!   一边清洗,一边柔声道了一句,“忍忍,坚持一个月便好了。到时,你的眼睛便可以恢复。”也就是说,要从他这里取血,取上整整一个月。可,为了怀中之人,他却是甘之若素!   夜,天际的明月,静悄悄悬挂起来!   透过敞开的窗户渗透进来的月光,与屋内白衣男子眸底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柔情交织在一起,倾泻了一室。只是,沉睡的女子,却是毫无所觉!   当,宫玥戈第三遍为夜千陵清理好眼睛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宫玥戈将脸盆中的‘冰晶珊瑚’轻轻地取出来,用干净的丝帕小心翼翼的拭去上面的水渍,再重新放入锦盒之中,紧紧地合上锦盒的盖子,轻轻一推,放入枕头底下。而后,拥着怀中的夜千陵,一起在床榻上躺了下来。深邃的黑眸,静静的望着头顶的纱幔,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黎明将近!   一夜未曾合眼的宫玥戈,低头,忘了一眼怀中依然沉睡的人儿,一声若有还无的叹息:若是平常,你也可以如此安静的躺在我怀中,该有多好!   沉睡之人,自然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   宫玥戈缓缓起身,木凳上脸盆内的血水,已经凝结成冰。暗红色的液面,透出丝丝血腥味!而悬挂在脸盆边缘的那一条白色丝帕,俨然已成红色丝帕!   宫玥戈淡淡的瞥去一眼,旋即收回视线。弯腰,打横抱起床榻上的夜千陵。   在普一送夜千陵回去后,便快速的前往了山上的山洞!   夜明珠静静照亮的洞内,水滴石穿的声音,不绝于耳!   夜千语一袭略微脏乱的白衣,卷缩在一角。身体,轻轻地颤抖。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下来,披散在肩侧,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但她低垂的眼眸中,却闪着与可怜柔弱截然不同的光芒,那就是:恨与扭曲!   宫玥戈打开石门进去,目光,不带任何感情的瞥了一眼墙角,没有过多的停留。   夜千语听到声音,身上,剧烈一颤,头埋的更低。   宫玥戈穿过水帘,步上平坦的大圆石,为高台上的月泾垣细细的把了把脉。再执起一旁的琉璃盏,穿出水帘,走向墙角的夜千语。   夜千语本就颤抖的身体,因着宫玥戈的靠近而越发的颤抖开来。   忽然,就在宫玥戈在夜千语面前站定脚步的那一刻,一直低垂着头的夜千语,猛然抬起头来。苍白的面色,立即暴露在了夜明珠光线之中,恨声道,“宫玥戈,你做再多,那一个人也不会领情。宫玥戈,你喜欢她,可是,她却一心恨着你。你会有报应的,她也会有。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若真有报应,我也会为她担着。”   宫玥戈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夜千语,淡然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从夜千语仰头的这一角度看去,那冷峻的面部轮廓,明显的柔和了一分。   夜千语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倏然站起身来。   过于突然的动作,险些打翻了宫玥戈手中的琉璃盏。宫玥戈手微微一收,避开夜千语。   夜千语卷缩了太久,而站起身的动作又实在太快,难免一阵头晕目眩。最后,幸好眼疾手快的双手紧紧扶住身后的石壁,才勉强站稳。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望着面前这个曾微微让她心动的男人,精致的面容,慢慢带出一丝异样的扭曲,将一切美感破坏。忍不住大声喊道,“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若论容貌,我与她一模一样。她到底有哪一点那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都为她不惜一切?”   宫玥戈望着夜千语,没有说话。   夜千语顿时止不住嘲笑道,“说不出来了吧?其实,她根本哪里都不好。一点都不好。所以,你说不出来吧。宫玥戈,你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这,无需你知道!”   宫玥戈耐心的听完夜千语那一大串的话,然后,淡漠的吐出几个字。旋即,同昨日一样毫不犹豫的取了夜千语身上的鲜血。   转身的那一刻,宫玥戈的脑海中,划过那一袭白衣。   其实,在他眼中,她哪里都好!只是,不需要特地让别人知道。   时间,在平静中,快速的流逝!   过度的平静,无形中,恍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每日,在夜千语身上取一小盏的血液,再用上等的药物给夜千语服用,并不会要了夜千语的性命。   但是,宫玥戈自己为夜千陵清洗眼睛的鲜血,每日,却要取上一大碗。   另外,宫玥戈两头忙碌,可以说,没有丝毫的休息。   这些天来!   夜千陵每日清晨醒来,都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总觉得别特的痒,并且,还有一丝丝的刺痛。另外,自己晚上一般都不会睡得太沉,可这几日,却刚好相反。   一闭眼一睁眼,窗外丝丝缕缕渗透进来的阳光,便已经覆上眼帘。   心中,暗暗泛起的那一丝怀疑,越来越重!   “夜姐姐,你醒了!”   潘若芝敲门,端着一脸盆的清水进来,微笑着对着屋内已经在穿外衣的夜千陵道。   夜千陵转头望向潘若芝的方向,浅笑着点了点头。慢步走过去,拧干白色的毛巾擦了擦脸。期间,水滴不小心落了一点进眼眸,使得眼眸突然非常的痒。于是,便用毛巾拭了拭。待,放下之时,赫然响起潘若芝的一声惊呼,“夜姐姐,你的眼睛?”   “怎么了?”   夜千陵被潘若芝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微微皱眉问道。   潘若芝快步的上前一步,近距离的望着夜千陵的眼睛。只见,她用毛巾擦拭过后的眼角,隐约残留着一丝细微的血丝,而手中的毛巾,仔细看,亦有着丝丝红色。神色,立即变得异常紧张起来,担忧不已道,“夜姐姐,你的眼睛,似乎,似乎流血了。”   夜千陵闻言,微微一怔。紧接着,本能的伸手,轻轻地抚摸上自己的眼角,可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潘若芝连忙拉着夜千陵的手,令夜千陵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夜姐姐,你先坐下再说。”   夜千陵坐下,心中,渐渐地升起一丝无法言语的不安。对于自己的这一双眼睛,当初,她就一直给自己把脉,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从脉搏中探出丝毫的异样,于是,让她从头到尾都无能为力。而此刻,突然流血又是怎么一回事?   衣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点点紧握了起来!   “夜姐姐,现在可怎么办?你的眼睛……”   “没事,别担心!”   夜千陵压下心底的不安,反过来对着潘若芝安慰。   潘若芝自然不可能不担心,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拉着夜千陵的手道,“夜姐姐,不如,你让宫内的御医为你看一看吧。”   夜千陵微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夜晚!   收到夜千陵消息的司寇戎轩,派小太监来接夜千陵进宫。同以往的任意一次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宫玥戈前来夜千陵房间的时候,自然见不到夜千陵的身影。染着丝丝掩饰不住疲惫的眉宇,稍纵即逝一抹轻皱。瞬即,一个跃身,从进来的窗户出去,刹那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皇宫,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   司寇戎轩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一边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一边偶尔抬头瞥一眼下方之人。神色淡淡,问道,“你突然找朕,何事?”   “我的眼睛,这两日有些不舒服,想要请皇上你让宫内信得过的御医为我看看。”   夜千陵负手而立,站在下方,直言说道。因为,对御书房并不熟悉的缘故,所以,夜千陵一直站在空旷的正中央,没怎么移动脚步。   闻言,司寇戎轩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信函,身躯慵懒的往后一仰,好整以暇的望起下方的夜千陵,似乎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挑了挑眉道,“你的医术,可是远胜过宫内的御医,怎么,现在反倒要御医为你看?”   “皇上,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话一句话,叫:医者不能自医么?”   司寇戎轩没有说话,身躯,忽然往前一倾,借着御书房内明亮的宫灯紧紧地盯着下方的那一双眼睛看。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专注的看下方之人的眼睛。很多时候,她都低垂着眼帘,羽扇般的长睫严严实实的掩住那一双眼眸。令比她高的人看她,丝毫看不见那一双瞳眸。   夜千陵察觉到司寇戎轩的目光,以前,不与人对视,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双目无法视物。而现在,既然都已经来找司寇戎轩了,自然再瞒不过他。也就,不再掩饰!   诺大的御书房中!   空气,渐渐地陷入了安静之中!   半响,司寇戎轩并未察觉出那一双眼睛有什么异样,于是,慢慢的将目光收回。但,忽然,又猛的抬起头来。面前的这一双眼睛,似乎,没有一丝光亮!   “你的眼睛?”   “……”瞎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要从夜千陵的唇角吐出,但,也就是在这时,御书房外骤然响起了一道高昂的通报声,直接将夜千陵的话给打断,也令夜千陵硬生生将那两个字给咽了回去,“宫丞相到!”   音落,御书房内的夜千陵与司寇戎轩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个人会突然前来!   下一刻,夜千陵与司寇戎轩异口同声开口。   “你马上走!”   “我马上走!”   若是躲在御书房内,相信宫玥戈不可能察觉不到,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离开。   司寇戎轩快速的下位置,来到夜千陵的身旁,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便大步带着夜千陵向着窗边走去。然后,推开窗户,直接将夜千陵送了出去。   旋即,才对着御书房外道,“进来!”   御书房紧闭的房门,缓缓开启!一袭胜雪的白衣,缓步踏入。   司寇戎轩合上窗户,重新返回御座,对着下方深夜突如其来的宫玥戈问道,“丞相,你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宫玥戈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窗户,丝毫没有对司寇戎轩行礼的意思,道,“皇上,臣此次出去,得到一样东西,想要亲自献给你。”   话落,轻轻地拍了两下手。   书桌前的司寇戎轩闻言,微微的勾了勾唇。既然是此次出去带回来要进献给自己的东西,那为何在回来十多日后才送上来?并且,时间不早不晚,恰选在这个时候?   一名太监,双手捧着一只托盘,将宫玥戈进献上来的东西,送了上来。   司寇戎轩一眼望去,也不点破,道,“宫丞相进献的东西,那定是最好的。呈上来,让朕看看!”   太监将手中的东西送上去,轻轻地放在御桌上。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拱手告退,道,“皇上,你既然喜欢,那臣就告退了!”   “宫丞相且留步!”司寇戎轩出言挽留,道,“宫丞相,你既然都来了,那便留下来,与朕讨论讨论这几份奏折,如何?”   话落,伸手,指了指手旁边的那几份奏折。   “皇上,夜已深,改他日吧!”   司寇戎轩也不勉强,而手中的那几份奏折,是恰不能让宫玥戈看的。话题一转,道,“宫丞相,月城主如今如何?”   “承蒙皇上的关心,大哥再过十五日便可醒来!”   “如此,甚好甚好!”司寇戎轩这一下子,是真的高兴。   宫玥戈再拱手告退。   另一边。   夜千陵从窗户出去,外面的一切,都异常的陌生。而又不可以一直呆在窗边,不然,定被里面的宫玥戈发现。于是,只能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去。   这时,迎面而来一名小太监。   不是带夜千陵进宫的那一名,还能是谁!   “夜姑娘,奴才奉皇上之命来送你出宫!”那一名小太监走上前来,对着夜千陵说道。   夜千陵点了点头,同时,也暗暗的松下来一口气。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若是遇到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小太监上前一步,拥着夜千陵的腰,带着夜千陵一跃而起,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半炷香的时间后!   小太监将夜千陵送出了皇宫,但却没有送夜千陵回‘丞相府’。而是在街角将夜千陵放了下来,迅即,立刻后退了一步,道,“夜姑娘,奴才只能送你到这里,奴才需要回复复命了。”   “这……”   夜千陵连忙开口留小太监,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那里会得去。可是,就一眨眼的时间,那一名小太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宫!   宫玥戈从御书房出来。   刚刚送夜千陵出宫的小太监,恰好赶回去。   但见,小太监屈膝而跪,恭敬的对着宫玥戈行了一礼。在宫玥戈从他身边走过之时,又轻轻地道了一句,“丞相,人已经安全送出宫”。   话落,小太监起身,向着御书房而去!   宫玥戈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离去。刚才的那一句话,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白色的衣摆,垂扬在风中。短短十五日的时间,他,看上去似乎明显消瘦了不少。月光下的容颜,比在烛光下更显疲惫。想来,应是在月光之下没有再掩饰之故!   御书房中!   司寇戎轩在宫玥戈离开后,立即起身,向着紧闭的窗户走去。推开窗,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并没有找到那一袭出去的声音,快速唤道,“小蔻子!”   被唤为‘小蔻子’的小太监,也就是送夜千陵出去的那一名小太监,普一听到司寇戎轩的呼唤,便立即跑进了御书房。先一步对着司寇戎轩禀告道,“皇上,奴才刚才在外面遇到夜姑娘,夜姑娘让奴才送她出宫。”   “她出宫去了?”   司寇戎轩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对着小太监淡淡问道。   脑海中,闪过一双毫无光芒的眼眸。自己以前,怎么就一直没有察觉出来呢?   小太监应‘是’!   司寇戎轩不疑有他,挥手让小太监出去。   小太监躬身退去!   街道上!   夜千陵孤零零一个人而站,四周,静寂一片。不知道路究竟在哪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哪一条路才是回丞相府的路。静静的站在那里,恍若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纤细的身躯,寒风席卷周身,一丝黯然叹息,吹散在风中,轻不可闻。   宫玥戈静静的站在后方,没有上前。面容,在明暗相间的光线中,神色不辨!   夜千陵再站了好一会儿后,确定寒冬的深夜不会有人再经过后,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在走出十多步,突然撞到了一堵墙。侧个身,才走出几步,又撞上了街道酒楼门口扩展出来的石阶,险些跌倒。   看来,她以后也只能呆在熟悉的地方了!   夜千陵稳住身体,再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最后,在石阶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双手环膝,下颚抵在膝盖之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月光下,深夜的街道上!   但见一袭白衣的纤瘦女子,独自一个人坐着。周身,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孤凉!   宫玥戈依旧站在远方,这一刻,只见他竟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女子茫然无助的向前摸索,再坐在地上。而冷漠的无动于衷!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道踉跄的脚步声!   夜千陵听着声音,心中,顿时微微一喜,就要站起身来去问路。但,清风中随之吹拂而来的那一股浓重酒味与胭脂味,却止住了她的举动!   来了,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但见,那一个男人,一手拎着一坛打开的酒,一手在半空中飞舞。脚步凌乱,一张一合的嘴,不断在胡言乱语着什么。   夜千陵坐在原地没有动,等着那一个男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去。   但是,那一个男人却在夜千陵的面前停了下来。   浓郁的酒味与胭脂味,似乎,在昭示着男人刚刚从什么样的地方回来。   “美人,你是在等‘哥哥’么?”那一个男人迷离的双眼望着独自坐在街上的夜千陵,然后,伸出手去,就去摸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侧头闪开,同时,用力的推了一把男人。   男人不妨,脚步后退了一步,直接一个跟斗跌在了地上。但冬日的衣服厚实,一点也不痛。立刻爬起身来,放下手中拿到酒坛,衣袖一撩,恼声道,“反了你了?”   夜千陵深深地皱眉,冰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如果是平常,一般人或许就会惊惧在这样的冷冽之下,快速的转身离去。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醉了,没有理智,哪里会感觉到空气中的那一丝寒冷!   男人再上前了一步,整个人向着地上的夜千陵扑去,恍若老鹰扑小鸡一样!   夜千陵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声音,快速的起身,就要向一侧闪去。但不想,一侧乃是一根诺大的圆形柱子。这一闪,自然而然的就撞了上去。   霎时,额头与鼻梁,皆一阵发疼!   男人扑了一个空,再看着自己撞柱子的夜千陵,顿时忍不住大笑出声!   夜千陵后退一步,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强忍着心中的不悦与恼怒,“马上给我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闻言,笑声,一时间变得更浓,话语亦是非常的露骨,“美人,你要如何个不客气法?可是要在床上与‘哥哥’不客气?”   “你再说一遍?”声音,一刹那,简直比深夜的寒风还要冷上一分!   男人忍不住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但酒劲壮胆,不但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还添加了很多难听的字眼,笑声,传遍整一条街!   夜千陵怒极反笑,慢步上前一步,在男人的面前站定脚步,“你真的要我陪你?”   “当……当然!”   男人结巴了一下。而伴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是一道骨骼折断的清脆声响!   但见,男人的右手,突然呈诡异的姿态垂落在了男人的身侧。   下一刻,杀猪般的叫声,简直响彻云霄!   夜千陵拍了拍手,对这样的男人动手,她只嫌脏了自己的手。而断他一只手臂,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用力的再推了一把男人,将男人直接推倒在地。继而,越过男人,一步一步摸索着往前走去。也不知道前方究竟通往哪里。   可以说,夜千陵此刻的心情,坏极了!   后方的宫玥戈,不紧不慢的迈开脚步,每踏下一步,都不带一丝一毫的声音。   在经过地上男人的时候,衣袖,轻轻一拂。便见那男人面目一怔,瞬间平直坦在了地上,再一动不动,也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深冬的夜,寒风席卷而来!   夜千陵一边龟速的往前走,一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前方,漆黑一片。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孤独,还有一丝无助。   若是此刻,有一个人,能够陪伴着她,那该多好?   夜千陵想起了夜璟天,想起了山中的那些人,想起了潘若芝,但是,那些人再亲,也无法一直陪伴着自己。夜璟天有多疼爱夜千语?在山中的那一段日子,她知道,夜璟天对自己,还是一如当初的好,可是,他却一直未曾发现自己眼睛失明之事。而潘若芝,她正是及笄年龄,现在虽陪着自己,但早晚是要嫁人的。难道,自己还能自私的央求她舍弃一切陪着自己么?   茫茫天地间,原来,竟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可以陪着自己的!   夜千陵轻轻地叹息,自从再也看不见后,她比以往更加的害怕孤独,却也比以往加倍的品尝孤独。   这时,街道的尽头,再一次响起了脚步声!   一轻一重!   迎面走来的人,是一个妇女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孩子童稚的嗓音异常的好听,如一道优美的旋律回荡在安静的空气中。   “孩子,你不该跟着娘亲出来的。孩子,你父亲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娘亲……娘亲真的没办法在家里待下去了,但是,你真的不该跟娘亲出来的。”女子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中,含着浓重的哽咽!   “不,娘亲,孩儿要与娘亲在一起,不管娘亲去哪里,孩儿都要跟着娘亲!”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跟着娘亲要吃很多的苦!”   “不,娘亲,孩儿不怕!”   “……”   ……   母子两人,自夜千陵的身边擦身而过。   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部传入夜千陵的耳朵。尤其是那一个孩子的话。   夜千陵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手,有那么一刹那,竟不自觉的覆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但旋即却是面色一变,飞快的放下。   “姐姐,你迷路了么?”   已经微微走远的母子,那一个孩子突然折回身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夜千陵说道。   夜千陵低头‘望’去,脸上,一闪而过的那一抹沉色,被完美的掩藏下去,对着孩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再对上走近的那一道脚步声道,“夫人,不知你是否可以送我一程?”   妇人很是面善,听夜千陵迷路了,很热心的点头,并且,与孩子一道亲自送了夜千陵回去。   威严的丞相府门外!   夜千陵对着纯真的孩子浅浅一笑,在身上摸了摸,最后,取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孩子,柔声道,“你以后,可要好好地保护你母亲,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知道么?而现在,你还小,先拿着姐姐的东西。以后,若是有坏人伤害你们,你就用瓶子内的迷药对付他们,将他们迷晕了再揍!”   孩子伸手经过,用力的点了点头,笑着礼貌道,“谢谢姐姐!”   夜千陵轻轻地揉了揉孩子柔软的黑发,再对着女子道了一声谢,敲响府门,步入府内!   厚重的府门,缓缓地合上,阻隔了那一袭白色的身影!   孩子,在府门合上的那一刻,立即笑着回身,跑向身后不远处立着的那一袭胜雪白衣,邀功般寻问道,“大哥哥,我做得好么?”   “你做得很好!”   宫玥戈低头望着面前的孩子,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前方的那一个妇人也随之走上前来,神色犹豫对着宫玥戈道,“公子,你之前说的报酬……”   宫玥戈不紧不慢从衣袖下取出一张数额庞大的支票,递向妇女。   妇女伸手去接,大拇指在上,四指并拢在下,在普一触到银票的那一刻,眸光,突然一变,快速的抬起头来,眼角闪过一丝冷冽,四指指尖暗藏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宫玥戈飞速射出。   同时,那一个孩童,眼角也闪过一丝诡异,迅如闪电对着宫玥戈出手!   宫玥戈冷眼先看,侧身闪躲。看似缓慢的动作,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的闪过了两个人联手袭击。   下一刻,只听妇人一声惊呼,握过银票的那一只手,漆黑如墨,显然是中毒了!   “你……”   “此等雕虫小技,看来,风帝并没有教好你们!”   宫玥戈将手负于身后,宽大的衣摆,在半空中飘扬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但,美则美矣,却是冷如寒冰!   闻言,妇人与孩童皆面色一变,“你早就知道我们是风帝派来的杀手?”   宫玥戈不语!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敢用我们?”   “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我为何不用?”再说,如此好的演技,一时半会儿,他要去哪里找?他喜欢,物尽其用!   妇人与孩童面色阴沉下来,下一刻,一声令下,四周徒然出现了一大片黑衣人。   须臾间,将宫玥戈团团围住!   宫玥戈扫视一眼,丝毫不将这些人看在眼里。   几个回合,但见‘丞相府’外的空地上,除了那一袭白衣,再没有一个人站着!   宫玥戈轻轻地抚了抚衣袖,胜雪白衣没有沾染一滴鲜血。今夜,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因为,他注意到了那一个人那一个细小的动作。   夜千陵步入丞相府,里面的建筑,潘若芝都与她细细的讲过,她牢记于心。自然不会像在街道上一样如一只无头的苍蝇。   快步的向着自己居住的地方而去。   潘若芝趴在夜千陵房间的桌子上沉睡,听到敲门声,险些吓了一跳。   “芝儿,是我,开门!”   夜千陵轻声唤道,不想惊动其他人。   潘若芝松了一口气,快速的站起身开门,让夜千陵进去,道,“姐姐,你今夜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并且,你怎么是自己一个人回来,而不是太监送你回来?还有,姐姐,你的眼睛怎么样了?有让御医给你看看么?”   一连串的问题,夜千陵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好!   道,“芝儿,姐姐没事。现在也已经很深了,你且回去休息吧,姐姐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   “夜姐姐……”   “回去吧!”夜千陵微笑着说道。   潘若芝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夜千陵在潘若芝出去后,轻轻地合上了房门,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夜千陵轻轻地闭着眼睛,脑海中,不自觉的响起那一道孩子童稚的声音。皱了皱眉,迫使自己不要再想,再迫使自己尽快入睡!   后面的日子,还是一样平静的过去!   一晃,又是五天!离那一次在石室内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午间!   夜千陵与潘若芝一起吃午饭。   一桌子的饭菜,不知为何,竟让夜千陵一点食欲也没有。并且,在夹了一块肉送入口中之际,胸口,莫名而起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手一松,便任由筷子与肉一起掉落在桌子上。   旋即,整个人伏在桌沿低低的干呕起来。   潘若芝心中一惊,立即放下筷子,担忧的问道,“夜姐姐,你怎么了?”   夜千陵抬起头来,想要对潘若芝摇头,想要说自己没事,但,还没吐出一个字,又急忙伏下身去。   梅大娘在这个时候恰好前来,看着这个样子的夜千陵,心中,猛然意识到什么。快速的让潘若芝出去,说是让她去端壶水来。   潘若芝点头,快速的离去。   在潘若芝离去后,梅大娘来到夜千陵的身边,关切的询问道,“小夜,你这个样子,已经多久了?”   夜千陵低垂着头,难受的紧,没有说话。   梅大娘在屋子内踱步了一圈,再回到夜千陵身边。神色,明显犹豫了一下,再对着夜千陵问道,“小夜,你自己懂得医术,最近,可有为自己把脉?”   夜千陵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也猛然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微一白。半响,右手才缓缓抬起,覆上左手的手腕。   指腹间传来的脉搏……   “小夜,如何?可是有孩子了?”梅大娘的神色,越发显得关切起来。   夜千陵片刻没有说话,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梅大娘看着夜千陵点头,神色,一刹那,一变再变。而下一刻,只见夜千陵快速的抬起头来,神色急切的开口道,“梅大娘,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你帮我,帮帮我,好么?”   “这,小夜,孩子是无辜的,你,你不能这么对他!”   梅大娘听夜千陵如此说,吓了一跳,急忙安慰夜千陵。而心中,则想着要马上前去禀告那一个人。   夜千陵紧紧地拉着梅大娘的手,神色说不出的冷酷,“不,这个孩子决不能来到这世上,我也绝不会将它生下来,梅大娘,不是你自己说的么,那一日的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我就没命了。”   “可是,没有人会知道。小夜,孩子是无辜的!”   梅大娘绞尽脑汁的劝着夜千陵,但是,夜千陵态度坚决,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最后,只见夜千陵松开了梅大娘的手,冷漠的转过身去,冰冷冷道,“梅大娘,若是你不答应帮我,那么,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小夜……”   “梅大娘,你先出去吧!”   这时,端水的潘若芝返了回来。夜千陵立即对着潘若芝道,“芝儿,你现在立即给我去抓一副堕胎药来。”   “不许去!”   梅大娘立即喝声阻止!   潘若芝怔在原地,什么‘堕胎药’?   “梅大娘,这是我自己的事,请你不要插手。”夜千陵对着梅大娘冷声,再对着潘若芝一声命令,“芝儿,按照我的话去做,等回来,姐姐再与你解释。”   潘若芝不明所以,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丝毫不理梅大娘的话,转身而去。   梅大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跺了跺脚,快步出去。   夜千陵听着梅大娘离去的脚步声,负手而立,面部轮廓隐蔽在阴暗之中,神色不辨!   山洞!   对于突如其来的梅大娘,宫玥戈微微皱了皱眉,“何事?”   梅大娘将整一件事向着宫玥戈一五一十的诉说了一遍,然后,忍不住松下来一口气。   宫玥戈一怔,那一夜,他为她把脉,明明没有孩子,难道,会是他把错了?而这一件事,绝容不得半分的闪失。宫玥戈一拂衣袖,快速的出山洞!   梅大娘望了一眼角落的夜千语,却触到她阴鸷至极的眼神。顿时,快步的退了出去,合上石门。   房间!   潘若芝直到煎好了堕胎药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端着堕胎药的手,微微颤抖,“姐姐……”   “芝儿,给我!”夜千陵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打掉孩子,面色严肃对着潘若芝道。   潘若芝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   夜千陵自己走过去,直接从潘若芝的手中端过了药碗,毫不犹豫的就向着口中送去。   这时,一袭胜雪白衣,蓦然出现在门口,面色,非常阴沉。   天地间的阳光,似乎,都一瞬间远离而去。   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但陵生气了,后果更严重~   第十一章(一更)      夜千陵将手中盛着‘堕胎药’的药碗抬至唇角,红唇微掀,毫不犹豫的就要喝下去。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手中的药碗,突然毫无征兆的破碎,四分五裂!   一刹那,若非夜千陵闪躲的快,那黑褐色的药汁非要倾洒她一身不可!   站在门边的潘若芝,早在夜千陵强行将‘堕胎药’端过去的那一刻起,便整个人都呆怔住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待听到瓷碗破碎的声音时,本能的蓦然向着屋外望去!   那一眼,只见屋外院子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一袭胜雪白衣,面色阴翳、周身萦绕着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气!   一瞬间!   潘若芝浑身一颤,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身躯,直直的抵在身后的房门上!   夜千陵不紧不慢的抚了抚自己的衣袖,缓慢的眯下双眼,也向着屋外‘望’去。衣袖下的手,在这一过程中,不自觉的一寸寸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几乎带出鲜血。   心中,已然是怒极!   宫玥戈一袭白衣,周身,携着冷寒的冰雪,一步一步向着房间走去。所过处,四周的空气都丝丝缕缕的凝结了起来,令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踏!踏!踏!”   死寂中,只听得那机械般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的回荡!   潘若芝后背紧紧地抵在房门上,冷汗,随着那脚步声不断地冒出来。双手,不自觉的扣紧了身后的房门。身侧微微晃动的衣摆,昭示着她在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出去!”   几步的距离,却恍若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宫玥戈在敞开的房间门口处,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薄唇倾吐出的两个字,仿佛是经过了千年冰雪的洗礼,毫无温度可言。虽对着潘若芝说,但目光,却自始至终未曾从屋内的那一个神色冷漠之人身上移开半分。   潘若芝的身体,又是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急忙侧头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一时间怒极反倒平静下来,‘望’向潘若芝的方向,平静异常对着潘若芝道,“芝儿,你先出去!”   潘若芝到了此时此刻岂还能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冲着夜千陵而来。心中,万分担心起夜千陵,自然是绝不愿出去。一个深呼吸,勉强压制住心底那一丝席卷全身的战粟,后退开一步,然后,再快步的绕过桌子,来到夜千陵的身边。双手,紧紧地握住夜千陵的手,“夜姐姐!”   夜千陵感觉到潘若芝的轻颤,反手覆上潘若芝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让她放心,“芝儿,你先出去!”   潘若芝站着未动,此刻站在门口的那一个人,看上去,真的好可怕!   夜千陵立即沉了沉声,再道,“芝儿,先出去!”   “夜姐姐!”   潘若芝闻言,非但不出去,反而越发紧的握住了夜千陵的手,怎么也不放开,神色急切!   夜千陵的面色也随之微沉下来,再拍了拍潘若芝的手背。而紧接着再出口的声音,已经充满了严厉,容不得人说一个‘不’字,“芝儿,出去!”   “夜姐姐!”   “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潘若芝只是心中太担心太担心了而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芝儿,你出去吧,我不会有事,听话!”夜千陵虽看不见潘若芝的神色,但她对自己的担心,却丝毫不漏的透过紧握的双手清晰的传递给了自己。语气,不由得一软!   潘若芝看了看面前的夜千陵,又看了看门口的宫玥戈,如此反反复复多次。最后,终还是带着满身的忧心、一步五六回头的离去。而在行至门口之时,近距离的望着门口的那一袭白衣。呼吸,猛然一窒,又飞快的回头对着夜千陵道了一句,“夜姐姐,你有什么事,就大声的叫芝儿,芝儿就守在门口。”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堕胎药,全数洒落在地上,浓郁的药腥味,在空气中,无声无息的弥漫开来!   宫玥戈再一次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踏进房间,走向屋内的夜千陵。每一次落下的步伐,都带起令人战粟的回音。身后的房门,在一阵飓风之下,‘自动自觉’的猛然紧合了回去,发出‘吱呀吱呀’的余音。   夜千陵站在原地未动,面无表情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面与面相对!   夜千陵的神色,忽然,越发的平静起来,而宫玥戈的神色,则愈发的阴沉。   宫玥戈低头,望向地上的碎碗片与那一地的褐色药汁。许久许久,倏然收回视线。低沉的声音,似强力压制在茫茫大海海面下的波涛。只一个不小心,随时有可能破水而出,“你在喝什么?”   “宫丞相有眼睛,难道,不会自己看么?”   夜千陵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无波无澜的声音,却是毫不掩饰的嘲弄相带。   “就这般不想要我的孩子?”宫玥戈伸手,右手指尖,突然毫不留情的挑上夜千陵的下颚,令夜千陵的脸,不得不高高的抬起来。   “宫丞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夜千陵扬起头,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宫玥戈的呼吸吐露在她的脸上,带着无法言喻的冷冽,远比深夜的寒风还要刺骨三分。   只是,宫玥戈,我都还没有发火,你又凭什么这般质问我?   “我说什么,你会听不懂?”   宫玥戈强忍着怒意,指腹,渐渐轻柔的摩挲起夜千陵的下颚。伏过身,倾吐在夜千陵耳畔的声音,阴柔至极,刹那间,让人从头到脚一阵战粟。   夜千陵浑身一颤,但下一刻,却是一声止不住的冷笑。左手,一把扣住宫玥戈抚在自己下颚上的那一只手,踮起脚尖,‘望’向宫玥戈,“宫丞相,你是在与我打哑谜么?我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可你却突然到来,还说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要如何去听懂?”   “到此刻,你还要与我装?”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宫玥戈甚至可以看清夜千陵眼帘上的每一根睫毛!   忽然,宫玥戈直起身,毫不犹豫的一把便撕去了夜千陵脸上那一张碍事的‘人皮面具’,在半空中一挥,远远地丢开。   夜千陵的脸上,顿时一阵刺痛,但却丝毫没有去顾及。轻悠悠的一句话,伴随着‘人皮面具’的撕开而自红唇溢出,“宫丞相,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是我了!”   宫玥戈没有说话!   夜千陵下颚还被宫玥戈的那一只右手挑着,面容扬起,暴露在门窗渗透进来的阳光之中,说不出的淡漠与冷寒。红唇,慢慢的勾起,却是没有半分的笑意,“宫玥戈,不如就让我来猜猜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何?”   “……”   “是我进‘丞相府’后?还是本就是你一心引我进‘丞相府’?又或者,从头到尾,就是你引我前来此处?”   其实答案,在药碗碎裂,宫玥戈出现的那一刻,夜千陵就已经知晓。   扣着宫玥戈挑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只手,不自觉的一点点施力,指尖,深深地镶嵌入宫玥戈的肌肤,丝丝缕缕的鲜血,立即从宫玥戈的手腕流出,再流进了夜千陵的手心。   这个男人,竟利用她想复明这一点来利用她,实在是太可恶了!   “那又如何?”   宫玥戈的怒气,丝毫不亚于夜千陵。   他可以容忍她做任何的事,可以容忍她想方设法的联合他人来设计他,也可以容忍她费尽心机的算计他,但是,绝容不得她伤害孩子一分!   闻言,夜千陵又是一阵冷笑,笑出生来。似乎是在笑自己!对呀,那又如何?   迅即,面色倏然一冷,“那一日,是不是也是你的算计?”   “不错!”   宫玥戈显然是怒极了,没有丝毫犹豫的坦然承认!   而音落,夜千陵垂着的那一只右手,快如闪电的抬了起来。带着凌厉风声的一巴掌,便狠狠地向着宫玥戈的那一张脸甩去!   宫玥戈没有侧头看,同样垂着的那一只左手,在夜千陵的手就要落在自己脸上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准确无误的便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力道很重,立刻便在夜千陵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青紫交加的淤痕,仿佛恨不得将夜千陵的那一只手硬生生折断!   夜千陵手腕在这个时候灵巧的反手一转,巧妙地迅即从宫玥戈的手中挣脱出来。   同时,还扣着宫玥戈手腕的那一只左手,猛然一个使力,用力的推向宫玥戈挑着自己下颚的的手,再头一侧,成功的避开了宫玥戈挑着自己下颚的那一只手。   而这一眨眼的过程中,右手已然快速带出的银针,毫不犹豫的就向着宫玥戈的心脏而去。   宫玥戈一个迅即的闪躲,才险险的躲开夜千陵的袭击!   夜千陵心中已是恨极,那三日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是耻辱,是一辈子的耻辱。原本,还以为他是失去了神智,但不想,不过是一场算计!   尴尬的月事(一更)   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房间内!   简陋的床榻上,宫玥戈修长的身躯靠坐着。被子,盖住上半身。而夜千陵,则整个人伏在宫玥戈的身上。红唇,还恰好落在宫玥戈衣袍微微敞开的胸口。   那画面,怎一个‘暧昧’可以形容?   两个人,一时间都怔住了!   下一刻,夜千陵飞快的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起身,站在床榻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宫玥戈。刚才的一切,绝对是他故意的。   宫玥戈在夜千陵起身之际,也快速的起身,步下床榻,先一步道,“刚才,确实睡着了!”   这样的话,谁信?总之,夜千陵是不信!   宫玥戈也没再多做解释,抬步,向着窗边走去。打开窗,企图让窗外席卷进来的寒风吹散自己身上因刚才一刹那而起的那一丝燥热。深邃幽暗的黑瞳,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寒风,席卷过宫玥戈的周身,再吹到床榻这边!   床榻上的夜千陵,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立即止不住轻轻一个颤抖。于是,快速的掀开被子坐进去,继而躺下,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盖住,也不再理会之前发生的那一段小插曲!   宫玥戈负手而立,笔直的背影,衣袂在身后飘扬而起。   屋内的烛火,不一会儿便被寒风吹灭,令整一间房间,刹时陷入了昏暗之中!   夜千陵坐了一整日的马车,确实有些累了。闭着眼睛躺着,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睡梦中,也不知道究竟梦到了什么。眉宇眼梢,萦绕着一丝隐隐约约的轻皱!   宫玥戈在夜千陵沉睡过去后,同往常一样,为夜千陵清洗眼睛!   与此同此的另一间房间内!   一袭同样白衣的月泾垣,负手站在窗边。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静静的洒落进来,拂在他那一张俊美非凡的脸上,却丝毫拂不进他那一双如幽潭的黑眸。   月泾垣微仰着头,望着天空。   背影,长长的拖拽在身后的地面上,无形中,显现出一丝苍凉!   隔壁的房间!   司寇戎轩这几日日夜派人寻找夜千陵,但奈何,她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任他如何的寻找,就是了无音信。   那一个女人,她该不会是从头到尾都在戏耍他吧?   但应该,不会!   司寇戎轩再对着自己面前屈膝而跪的黑衣人吩咐,“加派人手,十日内,务必给朕找到那一个女人,否者,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黑衣人连忙应‘是’,瞬间,消失的无影屋中!   一夜好眠!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轻唤中,缓缓地睁开眼睛。直觉,此刻时间还早,有些恼怒宫玥戈坏了自己好梦!   宫玥戈自从与夜千陵同居一屋以来,每日清早前往山洞,彼时,夜千陵都还沉睡着,没有醒。所以,此刻,倒是宫玥戈第一次看到夜千陵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样子。   但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眉宇眼梢,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未曾睡饱的媚态。   无声无息中,倒是展现出了另一种从未见过的风情!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夜千陵开口问道,声音,隐约含着一丝异样的沙哑!   “卯时!”宫玥戈轻声回道。   闻言,夜千陵猛然一皱眉。旋即,一个转身,拉了拉被子,将整个头都给蒙住。被窝中,字语不清的传来她一声疑是恼怒的话语,“才卯时,你叫我做什么。”   宫玥戈隔着被子摸了摸夜千陵的头,动作轻柔,道,“陵儿,起来,大哥急着回去拜祭大嫂,你先忍忍,以后再睡。”   夜千陵在被窝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片刻,无奈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宫玥戈早已经取过了夜千陵的衣服,一一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慢慢的穿上,最后,微微打着哈欠被宫玥戈按在了简单的梳妆台前。一头略微凌乱的乌黑长发,在身后之人的指尖,服服帖帖。   宫玥戈为夜千陵绾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末了,忽的对着夜千陵问道,“上一次给你的那一根玉簪了?”   夜千陵一怔,这才想起,那一根玉簪留在山中了。而口中却淡淡道,“扔了!”   宫玥戈撩着夜千陵青丝的手倏然一紧,“扔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夜千陵还未完全睡醒,眼帘,似闭非闭的垂着,紧接着道,“宫丞相,不过就是一根玉簪罢了,就算再名贵,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那并非只是一根简单的玉簪!”   宫玥戈的脸上,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地取过梳妆台上的一条银色丝带,为夜千陵将三千青丝一丝不苟的绑起来。   最后,对着夜千陵道,“我们下楼吧!”   夜千陵颔首,没有追问玉簪之事。打起九分精神,辨别起前路。   楼下!   月泾垣与司寇戎轩已经等候在那里。见宫玥戈与夜千陵走出来,便转身步上了马车。   宽敞的马车内,还是四个人同坐。位置,与昨日一样。   宫玥戈对着夜千陵体贴道,“陵儿,若是累了,便靠着我睡一下!”   夜千陵摇了摇头,侧身,撩起车帘,向着车外‘望’去。   月泾垣亦望着车外。   马车内,一如昨日的安静!   六日六夜后!   这一日下午时分,队伍,终于在月城城外的山坡上停了下来!   月泾垣先一步下马车,目光,平静的环视了一圈此刻所在的荒芜之地。最后,落在了前方那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之上。脚步,久久无法迈开!   宫玥戈随之下马车,搀扶着夜千陵下来。   司寇戎轩最后一个步出马车,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向着前方望去。   宫玥戈扶着夜千陵从马车上下来后,便松开了夜千陵的手,上前一步,对着月泾垣唤道,“大哥!”   月泾垣闻声,没有说话,而是终于迈开了第一步。然后,一步一步,速度非常缓慢的向着前方走去。空气中响起的脚步声不难辨出他此刻沉重的心境!   宫玥戈牵住夜千陵的手,跟在月泾垣的身后往前走。   司寇戎轩走在最后面!   片刻!   几人,在墓地前方的那一块小空地上停了下来。   立即有一行太监,依次送上来祭奠用的东西,然后,点燃香,恭敬地一一分过去。   夜千陵指尖磨砂着手中的那三炷香,目光,落向墓碑的方向。旋即,在宫玥戈的示意下,微微的拜了一拜。心中,默默的道:月夫人,当初,确实是夜璟天对不起你。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对他而言,一国之君轩辕承轩才是最重要的。他有想过救你,只是,他晚了那么一步。若是你真的在天有灵……话语一顿,若真有灵,难道还能让她劝月泾垣放下这仇不成?   这般想着,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香递给宫玥戈伸过来的手,不再思忖任何东西!   月泾垣上前两步,蹲下身来,手,一寸一寸抚摸上墓碑上的字体,背影的轮廓,凝聚着说不出的黯然心伤,可想而知他正面的神色了!   宫玥戈身上的气息,也变得低沉起来,望着墓碑,没有说话!   司寇戎轩亦没有说话!   空气,安静下来。吹荡在周身的风声,变得清晰可闻!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只听月泾垣沉深的声音缓缓想起,“你们都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呆呆!”   司寇戎轩点头,第一个向前走去。宫玥戈如之前一般握住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离去。   夜千陵缓步走着,最后,即使看不见,仍忍不住向着墓碑的方向再望去一眼。   夕阳西下的墓碑,杂草在风中的晃动,一片孤凉孤凉!   城主府!   因为往常一直有人打理的缘故,偌大的城主府并不荒废。只是,异常冷清了一些!   守门的,是一个声音听上去约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只听,他激动的声音在府门开启的沉重声落下去的那一刻响起,“二……二少爷,你回来了!”   宫玥戈点了点头,带着夜千陵进去!   晚上,月泾垣并没有回来。第二天、第三天亦是一样!   他,在司寇妍心的墓碑前,足足呆了三天三夜!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第四天晚间!   城主府的大厅,一行四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期间,皆是司寇戎轩与月泾垣、宫玥戈在说话,夜千陵静静的吃着饭。   饭后,宫玥戈带着夜千陵出府。今日,是‘月城’一年一度灯会的最后一天。前几日,宫玥戈都没有时间陪夜千陵。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欢声笑语一片!   夜千陵因为看不见,所以,并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总觉得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宫玥戈护着夜千陵,不让行人撞到她。带着夜千陵在一卖花灯的小摊上停了下来,问夜千陵喜欢什么样的花灯。   夜千陵说‘随便’!   宫玥戈便自行决定,将买下的花灯放入夜千陵的手中,带着夜千陵向着前方放花灯的湖泊行去。之后,在一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冬日的夜晚,有些寒冷。   夜千陵坐下的那一刻,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手,一点点摸着手中拿着的那一只花灯,想要看看它究竟是什么形状。微微揶揄的话语,对着一侧的宫玥戈道,“没想到堂堂的宫丞相,竟也会喜欢这些。”   宫玥戈侧望着夜千陵,似乎有些微微茫然,“女子,不都喜欢这些么?”   夜千陵一怔,花灯,他是为她买的?   宫玥戈伸手,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继而将夜千陵拥入自己怀中,让她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肩膀,目光,静静的望向湖面上漂浮着的那些花灯。   若是,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夜千陵静静的倚靠着,没有推开。深冬的夜晚,男子宽厚结实的肩膀带给自己一丝异样的温暖。似乎,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便是这个。毫无焦距的目光,落在前方。心,有一瞬间的微微迷茫。   半响!   夜千陵直起身,抬了抬自己手中的花灯,对着宫玥戈道,“带我去放花灯吧!”   宫玥戈颔首,牵着夜千陵的手行至湖边,示意夜千陵蹲下。而自己,则蹲在了夜千陵的身后,双臂,绕过夜千陵的身躯,同夜千陵一起拿住了手中的那一盏花灯。轻柔的声音,似一阵清风,拂过夜千陵的耳畔,“传说,若是两个人共同放一个花灯,而两个人许的愿望不一样,那么,那愿望就会失灵。”   夜千陵闻言,明显一愣,本能的回过头去。   而宫玥戈的头,在此刻,已经正抵在夜千陵的肩膀上。于是,夜千陵这一回头,两个人的呼吸,自然而然便交融在了一起。一刹那,令夜千陵的心跳,蓦然漏掉了半拍,急急忙忙侧回去。维持着平静的声音,淡淡的道,“传言都是不可信的,没想到宫丞相也会信这些!”   宫玥戈凝视着夜千陵近在咫尺的侧脸,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若是真的许愿,他们两个人的愿望定然不同。而她心中在想什么,他又岂会不知。   片刻,轻声道,“放吧!”   夜千陵点了点头,双手,被宫玥戈握在手中,由着他控制自己的双手,将手中的花灯轻轻地放了下去。   平静的湖面,荡漾着浅浅的波澜。花灯,悠悠荡荡的飘远!   一时间,放完花灯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平静与安和。   湖中央的一艘画舫上,一袭玄衣的司寇戎轩负手站在船头,冷淡的向着这边望过来。月光下的俊脸,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湖畔!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   夜千陵渐渐地感觉到双足麻木,耸了耸肩,提醒身后的宫玥戈站起身来。   宫玥戈依旧拥着夜千陵没有动。片刻,才不舍的起身。   夜千陵也随之起身,但双足的麻木,却致使她在起身的那一刻,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着湖中倾去。   宫玥戈急忙伸手去扶,但不想,自己的脚,正微微的踩着夜千陵的衣摆。夜千陵这一往前倒,自然带动衣摆,令他一刹那也是微微一滑。   夜千陵整个人倾斜向着水面倒去,一头由身后滑过肩膀至于身前的长发,发尖,刹那间已经触到了湖面。   火光电石间,宫玥戈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夜千陵的腰身。再足尖轻点湖面,一个飞升跃起,最后,带着夜千陵翩翩然落在了身后的大石边。   平静的湖面,被发丝划过,轻微的漪澜,一圈一圈波荡开来。一时间,恍若在人的心湖拨开了浅浅漪澜!   “没事吧?”   宫玥戈放下夜千陵,立即担忧询问。   夜千陵微微絮乱的呼吸恢复平静,浅笑着摇了摇头。   宫玥戈再问,“夜已晚,要回了么?”   “我们,再坐一下!”   宫玥戈点头,扶着夜千陵坐下。同时,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温柔的披在夜千陵的肩膀上,轻轻地一句话,吹散在风中,令冬夜的寒风也不觉染上了一丝暖气,“莫要着凉了!”   夜千陵闻言,缓缓低下头,‘望’着身上的披风,一双眼眸,被长睫掩住!   宫玥戈重新在夜千陵的身侧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月光,静静的洒落在茫茫天地之间!   回到‘城主府’,已经是夜深了!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漫步而行,远远地便看到了府内人工湖泊旁的亭子中自斟自饮的那一袭白衣。脚步,不知不觉的停下来,对着夜千陵道,“陵儿,你自己先回去休息!”   夜千陵点头,松开宫玥戈的手。这里,她已经微微熟悉,自己回去没有什么问题!   宫玥戈看着夜千陵离去,再步入亭子之中,在月泾垣的对面坐了下来。翻起石桌中央托盘中一只干净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为月泾垣将酒杯重新斟满。   “玥玥,我们兄弟二人,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坐下来一起喝酒了?”月泾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着宫玥戈说道。   “快有十年了吧!”宫玥戈略微的想了想,也饮尽杯中酒。   月泾垣点了点头,“当年,你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我前去看你,也几乎见不到你的面。”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再为月泾垣斟满了酒,也再为自己斟满了酒。   “若是你大嫂还在,此刻,该唠叨我不要喝了!”   宫玥戈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月泾垣亦饮尽酒。兄弟两人,似乎,一直这般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许久,空气中再传出一声幽幽叹息,“若是孩子还在,那如今,也该有六岁了!”   宫玥戈的手,猛然一紧,杯中的酒杯,立即出现了一条条的细缝。   月泾垣缓缓地站起身来,高挺的身躯,面朝着湖畔的方向而立,似乎在望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又似乎在望着遥远的其他地方。一闭眼一睁眼,时间一晃已是六年,而那一个人,也已经长眠地下整整六年。所有的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亭柱上,没有用丝毫的内力,力道之重,立即使得整一只手鲜血淋漓。有的顺着亭柱滑落,有的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月光下,异常的刺眼,“玥玥,可有夜璟天的消息?”   宫玥戈一点点的收紧手,手中的酒杯,顷刻间化为了一堆白色的粉末,却是没有说话!   月泾垣久久听不到回答,自然以为是没有,“玥玥,回去睡吧,让大哥自己一个人再呆一会儿。”   宫玥戈起身,迈出亭子的那一刻,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亭子内背对着自己的月泾垣,衣袖下的手,同样的紧握成拳。然后,转身离去。   安静的屋子中!   夜千陵简单的沐浴了一番,只穿了里衣躺进冰冷的床榻内。一时半会儿,有些睡不着,便身躯依靠着身后的枕头,慢慢的陷入深思之中。月泾垣要报仇,那是绝对的。而宫玥戈呢?其实,早在听到宫玥戈让自己不要插手这一件事的时候,夜千陵就已经知道了他所站的立场。   此刻,再怎么的‘好’,他们也终是对立的。   慕容尘放不开慕容函郁,宫玥戈放不开月泾垣,与自己放不开夜璟天,其实,是一样的!   宫玥戈携着微微的酒气步入房间,反手合上了房门,向着床榻走去。只是,在走近之时,却又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书桌走去,没有看夜千陵。   夜千陵感觉得到宫玥戈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冷漠,无声的躺下身子,拉了拉被子,面朝里侧睡下。   宫玥戈坐在书桌前,静静的望着前方微微晃动的烛光,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侧脸的轮廓,刀削般完美,却也如刀如削般冷寒!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之中!   夜千陵今夜有些微微的心乱,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竟全都是此刻书桌前那一个人的身影。从初相见的点点滴滴到此时此刻,一一徘徊而过。被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搅动着锦被,长睫,在眼帘处轻微的颤动。   宫玥戈似乎坐了很久,待回过神来之时,床榻上的人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同往常一样,宫玥戈为夜千陵细细的清洗了一遍眼睛。   但,也有一丝与往常不一样。那就是,这一夜,宫玥戈没有再拥着沉睡的夜千陵,而是自己一个人打开房门,轻轻地走了出去。   第二日!   微弱的阳光透过房门渗透进来,拂在夜千陵的眼帘之上。   夜千陵慢慢的睁开眼睛,想睡,又不想睡,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才慢慢的起身。   大厅内!   离开都城这么多日,司寇戎轩作为一国之君,必须马上赶回去了。而宫玥戈,亦准备回去。至于月泾垣,则决定留在月城!   府门口!   夜千陵与司寇戎轩并肩而站!而宫玥戈,则在与月泾垣话别。   从司寇戎轩的角度望去,似乎,看到宫玥戈交给了月泾垣一块类似令牌一样的东西。   回去的马车,有两辆!司寇戎轩单独坐一辆,也就是之前来的那一辆。而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坐一辆。   马车,悠悠的行驶着!   夜千陵心中想着事情,并没有留意到宫玥戈的注视。   仍旧是六日后,几人,赶回了都城。夜千陵才刚一下马车,早已经等候着的潘若芝便量了一番夜千陵,确定她安好后,才放下心来,“姐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想死了芝儿了!”   夜千陵见到潘若芝,心中,亦是欣喜,反手握住潘若芝的手,问道,“芝儿这一段日子单独呆在府中可好?”   “有梅大娘照顾芝儿,芝儿什么都好,姐姐莫要担心。”说着,拉着夜千陵就往府内走去,道,“姐姐,你一路上赶路,一定累了吧,芝儿为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宫玥戈站在马车边,望着夜千陵消失在府内的身影,黑眸中,似乎划过一丝浅浅柔情。   司寇戎轩则直接返回了宫中。   第二日,中午时分!   宫玥戈前脚刚出了府,夜千陵后脚便带着潘若芝出了府,在一家酒楼的雅间内坐了下来。旋即,低低的对着潘若芝吩咐了几句,然后道,“芝儿,去吧,莫要让任何人发现!”   潘若芝点了点头,打开房门出去。   片刻后,潘若芝回来,对着夜千陵道,“姐姐,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好了!”   夜千陵笑着点头,随即,不紧不慢的戴上了那一张‘人皮面具’,令潘若芝也同样带上‘人皮面具’。之后,两个人,悠然的坐在雅间内喝起茶来。   与此同时的皇宫,御书房中!   司寇戎轩听完侍卫的汇报后,问了一句,“没有看错?”   侍卫颔首,“那一个记号与那两个人,属下都已经确认过了,绝没有错!”   闻言,司寇戎轩淡淡的笑了,只是,笑意并未深入眼底。那一个人,一消失便是将近一个月,此刻,倒是主动出现了。起身,快速的换了一件普通的衣服,出宫而去!   雅间内!   司寇戎轩直接推门而进。   潘若芝抬头望过去,然后,与夜千陵说了一声。   夜千陵点头,示意潘若芝先出去。   片刻时间!   雅间内便只剩下依然端坐的夜千陵与漫步走向夜千陵的司寇戎轩。   司寇戎轩在夜千陵的对面坐下来,目光,审视着面前多日不见的人儿,“怎么,夜姑娘终于肯现身了?”   夜千陵翻起一只茶杯,亲自为司寇戎轩斟了一杯茶,轻轻地推过去,似乎有道歉之意。   司寇戎轩视线微垂,瞥了一眼,不动!   夜千陵则开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皇上,我要改变之前的计划!”   司寇戎轩一怔,继而慢慢的眯起了眼睛,黑眸中一闪而过一丝凌厉,问道,“为什么?”   “我自有我自己的考虑。另外,皇上,今日我找你,并不是与你讨论,而是,只是将我的决定告诉你而已。而你,必须按照我说的来做。”淡淡的言语,却是透着一股不可抗拒之势。   司寇戎轩面色倏然一沉,四周的空气都随之一凝。但下一刻,却是放声一笑,有生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与他这般说话,道,“或许,你可以先说说你想怎么改变计划!”   夜千陵将自己的计划,讲了一遍!   司寇戎轩听完后,黑眸,已经深沉一片,嗤笑道,“没有了宫玥戈,你有把握么?”   “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绝对的把握。”   “可朕没有!”   司寇戎轩打断夜千陵,旋即,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伏过身去,平淡的话语亦是透着不容置疑之气,“没有了宫玥戈,朕没有这个把握,所以,朕不同意!”   “若是加上‘陵公子’呢?”   “什么意思?”   “我已经见过我的未婚夫,也就是‘陵公子’。若是皇上能够按照我的计划来做,那么,‘陵公子’承诺,定会助皇上你一臂之力!”   司寇戎轩闻言,站起的身子慢慢的落座了回去。微沉的面色,似乎正在考虑可行性。   夜千陵不紧不慢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缓缓地品着,静等着司寇戎轩的决定。而最后的结果,其实她心中,已经料之了十之八九!   半响,只听司寇戎轩道,“这一位传言中的‘陵公子’,朕要先见上一面再说!”   “皇上莫急,到时候,皇上自可以见到!”   “宫玥戈在朝堂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朝中大部分都是他的人。”那六年中,宫玥戈虽然身处‘蜀国’,但是,在‘闾国’也都培养着他的势力。所以,当日,‘闾帝’突然下令册封宫玥戈为丞相时,朝堂上下,竟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全都是赞声一片。   只要宫玥戈跺一跺脚,‘闾国’的整个朝堂,都非要震上一震不可!   夜千陵开口道,“上一次,皇上不是已经暗中联系好了大臣么?这一次,只是将时间提早了而已。至于那些特别忠于宫玥戈的人,相信皇上早已经想好了对付的方法。”   司寇戎轩一阵沉默,最后,竟是点头道,“好,朕应了,只要夜姑娘有这个信心。只是,若是万一出了意外,结果会如何,相信不用朕说,夜姑娘心中也该知晓!”   夜千陵没有说话,每一个人在做事之前,都会提早为自己想好后路。司寇戎轩是,她亦何尝不是。   “你想要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吧!”   “那你能保证宫玥戈明天不前来么?”   “……能!”   第二日!   夜千陵清晨醒来的时候,宫玥戈正在穿衣。   夜千陵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慢慢的坐起身来,对着宫玥戈道,“今日,你能留下来陪我么?”   宫玥戈束上腰带,目光没有看夜千陵,淡淡道,“今日,我有事!”   “今日,是我的生辰!”   夜千陵倚靠在床榻上,轻轻说着。末了,声音再轻一分,“若你没有时间,那就算了!”   宫玥戈片刻没有动作,许久,却是道,“今日确实有事,下午,我会早些回来。”话落,不再给夜千陵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出了房门!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也快速的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跟上前去。   府门口!   车夫正准备扬起手中的马鞭,夜千陵一个快步拦在马车前。从宫玥戈刚才的态度来看,他是不可能为自己留下来了。那么,她自然要一起去。   踏着小木凳,步入了马车。   马车内的宫玥戈,望着夜千陵,似乎没有什么意外,将手伸过去,扶着夜千陵在自己的身侧坐了下来,然后,转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夜千陵也没有说话。   马车,缓缓地行驶了起来。   当初,早在夜千陵与司寇戎轩暗中约定好的时候,司寇戎轩便着手开始除去宫玥戈在朝堂中的人马,再暗暗集合了自己的人马。而那一段时间,恰好是宫玥戈忙着救醒月泾垣的时候,所以,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些。   今日,司寇戎轩在宫内临时召集了满朝文武百官,他的手中,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以破釜沉舟,彻底的清除干净宫玥戈在朝中的人马。而至于那些‘证据’,究竟是‘真’是‘假’,那又如何?   只是,决不能让宫玥戈前去!   安静的马车内!   宫玥戈轻轻地闭着眼。面容,隐蔽在昏暗处,看不真切!   忽然,一个毫无征兆的转弯,夜千陵身躯不受控制的猛然向着宫玥戈怀中倒去。   宫玥戈胸口被夜千陵手忖一抵,霎时,微微一痛。旋即,双手快速的拥住夜千陵,稳定住她身体,轻轻地道了一声,“小心!”   夜千陵点头,从宫玥戈的怀中慢慢的退出身子,重新坐好。   接下来,又是一阵安静!   许久,宫玥戈对着夜千陵开口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没有?”   夜千陵努力的想了想,并没有什么是她特别想要的,摇了摇头。   宫玥戈没有再说话。   马车,在长时间的行驶后,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宫玥戈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袖正被夜千陵坐着,于是,示意她先起。   夜千陵站起身来,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面色,倏然一变。下一瞬间,又猛然快速的坐了下去,耳后,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   宫玥戈不明所以,“怎么了?”   夜千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女子,每个月总有几日不太方便,而刚才起身的那一刻……耳后的红晕,在逐渐的扩散着,有越演越烈之势。   宫玥戈看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的夜千陵,以为她是不想自己进宫。他知道,司寇戎轩等这一日已经等很久了。他以为,他会再等一段时间,等到有足够把握时再动手,可不想,速度快得微微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今日,他断然是要进宫的。否则,等到明日,朝堂中非少了一半人不可。而剩下的那一半,将没有一个会是他的人!   夜千陵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知道,身下的白衣,定然已经染红了。   两个人,一时间,靠坐在一起,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车外的车夫不敢出声,恭敬的侯在一侧!   良久,还是宫玥戈先开了口,声音淡淡,“陵儿,起来。”   夜千陵哪里肯起,紧紧地拽着宫玥戈被自己坐在身下的那一角衣摆,也不让宫玥戈起。   僵持的场面,展了开来!   最后,宫玥戈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迫使着夜千陵不得不微起身子。然后,快速的将自己的衣袖从夜千陵的身下直接抽了出来。   下一刻,整个人一愣。   但见,雪白色的衣摆上,一块鲜艳的红色!   夜千陵一刹那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今日,司寇戎轩准备已久,若是失去机会,以后,恐怕是不会再有了。只是,自己这个样子,如何能够进宫助他一臂之力?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再望着衣袖上的鲜血。黑眸,幽深如潭,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好一会儿后,却是对着车夫吩咐道,“回府!”   车夫不敢违背,立即驾车,调转方向。   马车内的夜千陵微微一怔,宫玥戈这是不进宫了?他若是回府换一件衣服再来,时间,恐怕早已经给耽误了。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却是高兴的。   马车,重新回到了丞相府!   宫玥戈在马车普一停下的那一刻,便打横抱起了夜千陵,踏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向着府内房间而去。   房间内。   宫玥戈直接踹门而进,然后,又将门直接踹回去。抱着夜千陵,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再弯腰,将夜千陵放下。出口的声音,情绪不辨,“为了阻止我进宫,你就不惜弄伤自己?”   夜千陵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望’着宫玥戈。   宫玥戈居高临下的望着夜千陵,面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沉色。但最后,却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拂袖坐下,道,“把裤子褪了,我给你上一点药!”   这一下子,夜千陵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宫玥戈竟以为自己为了阻止他进宫,于是,估计弄伤了大腿。然后,就有了那鲜血。   面色,一刹那,几经变化!   下一刻,感觉到宫玥戈伸过来的手,连忙推开,快速道,“我没有受伤!”   宫玥戈略微一皱眉,一手扣住夜千陵的双手,道,“坐着别动,伤口还在流血,我给你上药。”说话间,手已经伸向了夜千陵的腰间,就要褪下夜千陵的裤子。   夜千陵面色通红,拼命的挣扎。   “莫闹!”   宫玥戈微微沉声。就刚才那一片刻的时间,床榻上雪白的被子就已经染上了一大片红色,令他微微的担心。同时,也有些生气。为了对付他,她竟是连自己也这般下得去手?   夜千陵哪里肯听,越发的挣扎起来,面色也越发的红,急切的道,“宫玥戈,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呀!”   两个人,一个越是挣扎,一个就越是制止。一个越是制止,一个就越是挣扎,如此反反复复循环,最终,宫玥戈还是褪下了夜千陵的裤子。   刹那间,夜千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离去,猛然推开了宫玥戈,飞快的扯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围住。戒备的‘望’着宫玥戈,几乎呐喊出口的声音也不知道究竟是怒的还是羞的,“宫玥戈,你马上给我出去。”   “你自己能上药么?”宫玥戈淡淡问道。   “……”   “难道你想要别人来为你上?”音声,微微变沉。   夜千陵这一刻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用力的一闭眼,大声对着宫玥戈道,“是月事,是每个女子每个月都会来的月事,宫玥戈,你到底搞什么呀,你给我立刻出去!”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夜千陵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脸到底有多红!   可是,宫玥戈却没有一点反应。不是呆了,而是全然不信。刚才那一眨眼的时间,他并没有看清楚。   夜千陵这一刻真恨不得揍人。谁能告诉她,面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眼下这样的情况?脸上,慢慢的带出三分恳求、三分祈求、四分恳求加祈求的开口,“宫玥戈,我发誓,我向你发誓,我没有受伤,真的没有受伤。你相信我一次,成不?宫玥戈,现在,请你出去,好不好?你去将芝儿叫来!”末了,又飞快添一句,“拜托了拜托了!”   话落,空气立即陷入了不同寻常的静谧当中!   宫玥戈坐在床沿,近距离的望着面前的夜千陵,神色中,也不知道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夜千陵戒备的对着宫玥戈的方向,锦被下的身躯,不自觉的微微向后挪去。通红的脸上,几乎可以滴出血来。心中,什么也不再想,只想着宫玥戈马上出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宫玥戈将手缓缓地伸向夜千陵。   休妻   安静的房间内!   床榻上的夜千陵长睫微微一颤,旋即,缓缓地掀开,怔怔的望着头顶白色的纱幔。隐隐约约的画面,自她的脑海中拂过。空气中,甚至还可以清晰的闻到欢爱过后的气息。   身体,一瞬间,如坠冰窖。   下一刻,深深地、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夜千陵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起身。取过床头整整齐齐叠放着的那一套白衣,一一穿戴上。双足,在落地的那一刻,一阵无力,险些向着地面跌去。   夜千陵咬了咬牙,不想在这里再多呆一分钟,快步的向着房门走去。   纷纷扬扬的白雪,飘飞在茫茫天地之间!   夜千陵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风雪寒气,扑面而来,刹那间将她的衣袍肆意的吹扬而起。扶在房门上的双手,微微一松,便任由房门被风雪吹出‘吱呀吱呀’声。   迈步,一步步离去。   人造湖畔的凉亭内,一袭与纷飞白雪不相上下的白衣,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亭外凝结成冰的湖面。侧脸的轮廓,在亭子四周飘飞的白纱下若隐若现。   夜千陵自亭子外走过,目不斜视!   亭子内的宫玥戈,在听到脚步声远离的那一刻,缓缓地回头望去,一如她上一次离开之时。   只是,万万不料,那一个离去之人,竟会毫无征兆的蓦然回过头来!   时间,一刹那,仿佛追溯到了那一次法场初见上!   当时,他静静的审视着她的背影,却不防,她忽然回眸一笑。   那一笑,令他猝不及防,直入他眼底,波动他心弦。至此,生根结蒂,再挥之不去。   夜千陵回头,望着亭子中那一个恍若神祇一般的男人。衣袖下的手,紧紧松松,最后,却是淡淡一笑。在对方呆怔之际,折身,不紧不慢的向着亭子走去。   宫玥戈想到了再见之时面前之人会有的万般神情,千般怨恨。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对自己笑。那笑容,极美极美。却如烟花般虚无而又飘渺,又如指尖的流沙,抓不住、摸不着、求不得。心,一瞬间的微微慌乱。   四目相对!   夜千陵浅浅微笑,缓缓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石凳很冷很冷,但夜千陵却丝毫感觉不到,或许,是她的身体更冷。接着,并不见外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宫玥戈轻拂衣摆,也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坐在夜千陵的对面。   片刻的无言!   之后,只听夜千陵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悠然响起,神色平静如水。恍若,对面坐着的,不过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对陌生人,是不需要浪费一丝一毫感情的,“宫丞相,昨夜在弄堂之中,多谢你救了我。”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深邃黑眸似乎想要望进那一个人的心底深处。   夜千陵迎上宫玥戈的目光,不闪不必、无波无澜,略染一丝苍白的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疏离淡漠皆有,“另外,宫丞相,请你写一封休书,从今往后,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的牵扯!”   一刹那,宫玥戈整个人一僵。   若是对方狂怒怨恨的与他说这样的话,那么,他自可不理会,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太过平静,平静到一切都显得她很理智,没有掺杂半分的情绪在里面。   心,像是突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丝丝疼痛,顺着血液蔓延开来!   宫玥戈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目光,微微侧开,落向湖面上凝结的那一层薄冰。似乎,没有听到夜千陵的那一句话,又似乎,装作没有听到夜千陵的那一句话!   夜千陵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里面的茶水,是冰冷的。她掀开唇角,轻轻地抿了一口,又缓缓地放下,似乎在等着一个回答!   宫玥戈突然站起身来,背对着夜千陵。许久许久,自夜千陵进入亭子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如果我说,像那一日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呢?”   声音,很低也很沉,恍惚就如他此刻的心境。   闻言,夜千陵轻轻地笑了一声,但最后,却是落幕的陨落了下去。轻轻地话,似乎,忽然间提不上力气,“像那样的事,当然不可能再发生,难道,我身边,还有其他亲人么?”   只那么片刻的时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是么?   宫玥戈又是浑身一僵!   “宫玥戈,以后,不要再说喜欢我了。你真正喜欢的人,也就只有你自己而已。你强要我,那一日,你似乎还说想要有一个孩子。宫玥戈,我想,你定是以为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大哥就不会伤我了吧?可是,你宫玥戈想要护着一个人,又有谁能伤的到?你只是不想站在两个人中间为难罢了。宫玥戈,你看上了我,就一定要将我得到手,而当真正遇到事前的时候,你心中想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你自己而已。所以,宫玥戈,其实你心中,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喜欢我,所以,别再说喜欢我了。”   夜千陵无力的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向着亭子外走去。   空气中,许久许久再传来一句不带任何情绪、险些被风吹散的话语,“宫玥戈,或许我说的不对,或许你心中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只是,若是真的喜欢,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不保证下一次见面,会不会就是杀你之时。”   宫玥戈僵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动荡。   那最后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宫玥戈的耳边,远比世间任何一把匕首都要来的锋利:若真喜欢,就不要再纠缠!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步出府门,四周,是下人婢女诧异的眼神!   夜千陵似乎看到了,又似乎没有看到。望着前方,从今晚后,再也没有‘夜千陵’这一个人,有的,只有‘陵公子’!   三日后!   司寇戎轩御驾亲征,夜千陵跟随在侧!   城门口,文武百官前来恭送,唯独少了那一袭轻轻咳嗽的白衣。   远处,一间酒楼的雅间内,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临窗而坐。深谙的目光,独独落在骏马上那一袭白衣之上。既然,她不想再看到他,那么,他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便是。   都城欢声笑语,而边关,早已是烽火连天!   每日每夜的赶路,晚间,大帐之中,司寇戎轩召集全部将领商讨应对之策。而夜千陵,自然在侧!   诺大的军事地图,高高的悬挂在书桌后方的简单架子之上。   万里江源,清晰的展现在一纸之中!   夜千陵同所有人一样望过去,只听,司寇戎轩对着自己问道,“陵公子,你可有什么妙策?”   在军中,最重要的就是树立‘威信’二字。当初,夜千陵虽然一战成名,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但那毕竟是夸大其词。在陌生的军队之中,自然无法赢得人信服。所以,夜千陵知道,很多人在背后等着看她笑话,而她要做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臣服与她。   第一仗,事关重大!   夜千陵目光平静的环视了一圈,而后,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手,指了指军事地形图上的两处。继而,肃然的声音,平缓的出口……   与此同时的月城,城主府内!   宫玥戈一袭亘古不变的白衣,修长的身躯,懒散躺在湖畔大树下的躺椅之上。手中,展着一幅缩小的军事地形图。目光,审视了一圈后,落在两处。   一行十数个蒙面黑衣人,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出现,屈膝跪在了宫玥戈的身侧!   宫玥戈没有侧头,淡淡的吩咐了几句,末了,轻轻地挥了挥手,“去吧。”   月泾垣从远处缓步而来,当走近的那一刻,一行黑衣人刚好离去。自行拉过一旁的那一条椅子,在宫玥戈的身侧落座了下来,“既然担心她,何不自己亲自去?”   宫玥戈对着月泾垣唤了一声‘大哥’,便没有再说话!   “上一次,你为了她,向我隐瞒夜璟天的行踪,玥玥,你真的很在意她!”月泾垣望着宫玥戈说道。   宫玥戈收了手中的军事地形图,放在一旁的木几上。继而,端过木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已经冷却的茶水。声音,好半天才响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可惜,她心中没有我!”   “玥玥,这可不像你!”   “其实,她上一次说的很对,我只是想到了我自己而已!”   宫玥戈仰躺着身体,目光,落向远方的天际。那灰蒙蒙的天空,他似乎看到了她当时的神色。眉宇眼梢的黯伤,全都是他带给她的。   月泾垣看着这个样子的宫玥戈,转开话题道,“玥玥,我刚刚收到消息,夜璟天此刻正在‘西邻城’内,你是否要与我一同前去?”   宫玥戈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哥,你自己去吧。”   月泾垣没有勉强,起身离去。   宫玥戈依旧望着天空,神色平静,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终是,放不开手。看来,你我此生,只能如此纠缠下去了。只是,以后,再也不伤你了!   误会了宫?有喜了   邴元谷!   大队的兵马在此处驻扎!   夜千陵与司寇戎轩一起步出大帐,向着‘邴元谷’左侧被冰冻住的河流望去。   这一条河流,水面宽广,可水势却不急。但,只要将临近的水流全部引到此处,再断其下流,开闸放水,其后果绝对如洪水泛滥,不容人小觑!   夜千陵负手而立,静静的望去。   夜晚的寒风,席卷周身,有些沁心的寒意!   司寇戎轩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披风,动作自然的披在夜千陵的肩膀上,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夜千陵低头望去,下一刻,却是毫不犹豫的浅笑褪下,递还给了司寇戎轩,道,“皇上,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需要。”   司寇戎轩望着夜千陵,没有接过。   夜千陵亦不收回手,就这样递着,似乎,同样的执着。   最后,终还是司寇戎轩将披风接了回去,重新披在自己的肩膀上。侧身,望向前方的河流,道,“‘风国’与‘函国’的兵马,已经从两地出发。此次,风帝与函帝亦是御驾亲征。明日午时,便可以分别到达‘毗城’与‘席沿谷’!”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   ‘闾国’在此处大肆贮水,届时,一旦开闸,淹的可是‘函国’的国土与城池。此等惨绝人寰的做法,‘闾国’自是受世人唾骂,尽失人心。但,‘函国’若是坐视不理、不出手阻拦,将会同样的留下千古骂名,民心尽失。所以,‘函国’一旦得知消息后,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另,此次‘函国’会与‘风国’一同攻打‘闾国’,乃是‘风国’率先提出联盟,所以,此次‘函国’出兵,‘风国’岂有不出手相助之礼?   如此一来,两国的兵马,已是一同引来!   邴元谷,位处峡谷,地势险要,两国兵马若从两侧包抄夹击而来,‘闾国’兵马将无退路。如此,两国兵马定然会保持一致的时间到达此处。   只是,‘闾国’就一定要等到两国兵马到达此处么?   ‘席沿谷’同样的地处险要,‘闾国’兵马率先埋伏在那里,虽无法断言可以将‘函国’兵马一举歼灭,但也绝对可以拖延住‘函国’的兵马!   至于‘风国’的兵马,这‘邴元谷’,便是他们全军覆没之地!   夜千陵沐浴着寒风,目光,落在遥远前方的冰面上。脑海中的思绪,一一划过,条条分明。   安静中,司寇戎轩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陵公子,此处交给其他大将留守便可,你随朕一道率兵前往‘席沿谷’。”   夜千陵摇了摇头,态度坚决,“皇上,我想要留在这里!”她,想要亲自会一会风攸!   “可是,这里危险!”   司寇戎轩亦是态度坚决。之前,他就不同意她冒险留在此处。   “皇上,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岂敢出此招。”夜千陵侧过身来,望着面前的司寇戎轩莞尔一笑,唇角,荡漾开一抹嫣然弧度,“皇上,若信我,便按照之前的决定,立刻率兵离去。”   司寇戎轩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容颜,尤其是那一抹笑,令他片刻的失神。微微的沉默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那明日傍晚,我们在‘席沿谷’相见!”   夜千陵颔首,然后,忽然问道,“‘西邻城’那边,安排好了么?”   “你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司寇戎轩转身离去。一炷香的时间后,带走了近一半的人马。   夜千陵听着身后的声响,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当初,夜璟天给她的那些影卫,她如今依然可以号令。只是,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她不会再用。   第二日,丑时时分!   ‘风国’的大队兵马,一路向着‘邴元谷’而来!   峡谷之上,夜千陵一袭男装白衣,带着密密麻麻数不尽的‘闾国’士兵,整齐有序而立。冷眼笑看底下离峡谷越来越近的大队兵马。最后,将目光凝聚在了为首的那一袭妖冶红衣之上。她与风攸,注定只能活一个人。这是一场‘赌局’,反正,她已孑然一身,便无所谓陪他‘玩’上一‘玩’!   远方的风攸,敏锐的察觉到前方的目光,蓦然抬起头来!   一瞬间的对视,那一双皈魄的凤眸,渐渐弯成了弯月的弧度。一个跃身,身形便幻化为了一道红色的流光,一眨眼衣袂飘飘的立在了夜千陵的对面,“陵陵,你这是在等我么?”音声,依旧是那般的好听,若是忽略他残忍的手段,这一个男人,足可以令天下女子为之痴迷!   夜千陵身后的那些士兵,在那一袭红衣眨眼间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听完他的话,纷纷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而夜千陵,则缓慢的勾勒起了红唇,神色不变望着对面的风攸。声音,平静无波,似带着一丝‘笑’意,“当然是在等风帝你。风帝,你可让我好等!”   “能让堂堂的‘陵公子’等候,真是本皇的荣幸!”浅缓的话语,自薄唇吐出!隐约,亦可看见他凤眸荡漾着一丝‘笑意’,不过,那笑,是冷的。眸光扫视处,温度明显下降。   夜千陵不闪不避回视,然后,双手合十,轻轻一拍,身后的所有士兵便鱼贯而去,不消一会儿后,便消失在了峡谷之上。   与此同时,‘风国’的兵马已经开始进入了邴元谷。   风攸对于‘函国’兵马未准时到来,并无太大的意外。抬步,一步一步向着夜千陵走去。   红色的衣摆,垂扬在他的身侧,隐约竟给人一种临风而去之感。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几缕发丝散落肩头、几缕飘飞身后。一举一动的风采,无与伦比,恍若初见!   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保留着那一丝微微的蓦然心动,那该多好!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随着风攸的临近而不自觉慢慢的紧握了起来。下一刻,只听已经走到跟前的风攸淡淡开口‘笑’道,“陵陵,你让所有人都离去,是想要与我单独‘叙叙旧’么?”   “风帝觉得呢?”   夜千陵没有退开脚步,唇角的弧度,似乎,扩大了那么一分!   一时间,风攸似乎被那一抹笑所惑,手,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冰冷如水的指尖,抚摸上夜千陵的脸庞,动作亲昵,“明知道陵陵在此处布下了陷进,可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自前来见上一见,陵陵,可曾想我?”   夜千陵一手扣住风攸抚摸自己的那一只手手腕,对着风攸抿唇一笑,“想了。”想他怎么死!   而,后一个字,语音普一落下,便听风攸身后的峡谷,响起了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声音。下一刻,漫天的灰尘铺天盖地而来。山脉与河流,皆纷纷随之震荡。河面上的薄冰,立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全部碎裂开来!   就恍若,是突然发生了地震一般!   风攸神色平静,不起变化,淡然的回过头望去。俨然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镇定!   但见,后方,‘风国’兵马在刚才那一片刻的时间,已经全部进入了峡谷。而‘风国’兵马的后方,大块大块的圆石,不断的滚落下来。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就严严实实的堆积了近十米的高度,完全断绝了‘风国’兵马的后路。   而那被圆石挡住的道路,粗粗估计,远有三十米之长!   与此同时,刚才,夜千陵拍手令其退下的那些士兵,开闸放水!   河水积聚多日的河流,河面上涨远有七八米之高。闸口,骤然一开,流水霎如山洪暴发,猛然席卷向被拦截在峡谷中的兵马!   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   夜千陵垂眸望着下方的情形,忍不住缓缓的笑了,仿佛那么多条人命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冷酷残忍丝毫不亚于任何人,道,“风帝,看着自己的兵马全部被水淹死,难道,你就不心疼么?”那带着千钧之势冲入峡谷的水流,一刹那便将风国的兵马全部卷入了水中。   但是,仔细听,却似乎没有响起任何惊恐的尖叫声!   风攸亦轻轻地笑了,还抚在夜千陵脸庞上未曾收回的手,指尖,轻悠的摩挲开来。目光,也随之缓缓地收了回来,“陵陵,若是我此刻告诉你,我让所有的人,都在身上带了极易浮起来的浮木呢?”一瞬间汹涌而来的河水,看似恐怖,但是,所有的士兵却能在第一时间快速的浮上来,并不会被淹没。所以,性命,并无任何的威胁,“陵陵,你忘了,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想要对付我,你还嫩了一点!”   闻言,夜千陵笑得好生好看!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风攸,任底下如何的变幻莫测、混乱不堪,此处也是云淡风轻,“风攸,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么?”   “什么意思?”   风攸微微的挑了挑浓眉!   夜千陵目光笑着一落,示意风攸再向着底下望去。   但见,后方,近三十米的圆石挡住了冲击而来的水流,那些被席卷而来的河水刹那间淹没的士兵,开始一个一个浮上来。而同时,水面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漩涡。   渐渐地,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猛!   风攸慢慢的皱起了眉,抚在夜千陵脸上的手,开始施加力道。   夜千陵扣着风攸手腕的手,在这个时候,倏然一个巧妙的使力,然后,身躯一转,灵巧的便退离了开去。音声带笑,道,“风攸,你万万想不到吧,这峡谷之下,打通了隧道。隧道一开,你觉得你的这些士兵在经过雍长隧道的冲击与淹没后,可还能活命?”   话落,便见水面上的士兵,一个个接二连三的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环顾四周,‘闾国’的兵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攸的面上,倏然闪过了一丝怒色。但下一刻,却是转回视线,对着夜千陵冰冷冷的笑了,“陵陵,我此次前来,主要目的是为你。如今,只你一人,你觉得你还走得了么?”   “那可不一定!”   夜千陵莞尔一笑,脚步,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   风攸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跟上,远远望去,只见一袭红衣将一袭白衣逼上了峡谷边缘。   一行黑衣人,在这个时候,适时的从天而降,一字排开,拦截在了风攸与夜千陵之间,面对着风攸。   风攸凤眸凌厉一扫,淡笑一声,“陵陵,你觉得就凭这些人,就可以阻拦住我?”   “风帝,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说话间,夜千陵仍旧继续的往后退去。然后,脚尖踩在峡谷的边缘,在话应刚落的那一刻,一个转身,毫不犹豫的便纵身跃了下去。   下方,乃是茫茫河流,河水冲击谷壁,四溅开白茫茫的浪花!   风攸看着,双眸,立即一眯,无心对付黑衣人,几招便将他们挡开,跃身来到峡谷的边缘,也就是刚才夜千陵所站的那一个位置。继而,低头望去。只见,峡谷谷壁上空秃秃一片,唯一条青色的粗藤蔓点缀其中,显眼至极。显然,刚才那一个人,抓住藤蔓下水去了。   黑衣人亦飞快的来到了峡谷边缘,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圈后,在带头之人一声令下,飞速的撤退。   一时间,峡谷之上,便只剩下那一袭负手而立,衣袂飘飞的妖冶红衣。   死亡的气息,在峡谷上方无限蔓延开来!   水中!   夜千陵刚才纵身跃下,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谷壁上早已经备着的藤蔓,然后,再快速的潜下水。   当,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包围住夜千陵全身的时候,夜千陵忍不住浑身一个颤抖。紧紧地咬了咬牙,闭紧呼吸,攀爬着被水淹没的谷壁一路艰难的离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   夜千陵在远处的河边,有气无力的上了岸。整个人趴在地上,浑身的水渍立即流了一地,止不住的连连喘息。然后,只见一行黑衣人飞快的向着这边围聚而来。虽,看不清黑衣人的容貌,但从穿着上的微微不同可以判断出,并非是之前的那一行黑衣人。   夜千陵再喘息了一阵,旋即,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冷漠的对着面前这一行黑衣人命令道,“跟着刚才的那些黑衣人,给我灭了‘天下第一楼’!”   一行黑衣人拱手领命,快速的离去。   夜璟天并不在‘西邻城’,而夜千陵让司寇戎轩故意发出此消息,就是为了引月泾垣前去。那里,早已经有司寇戎轩的人等候着。月泾垣对‘闾国’忠心耿耿,有司寇戎轩的命令,自然会立刻前来。而司寇戎轩的人,会在之后抹去一切关于月泾垣的消息,再散发出月泾垣遇难的消息,将宫玥戈引去。   宫玥戈前往,顶多就是带上一行人,岂会将自己的行踪泄露?   如此一来,夜千陵这边再发出假消息,命刚才峡谷上出现的那一行黑衣人回‘天下第一楼’。那些黑衣人没有宫玥戈的消息,自然无法证实那消息真假与否。   于是,回‘天下第一楼’,乃是自然。   当日,夜千陵说得清清楚楚,若是再行纠缠,别怪她心狠。而从出国都以来,她就知道,一直有人暗中跟着!如此,她不介意送他一份小小的‘礼物’。   而这,只是一个警告!   若再有下一次,就绝没有这么简单了!   她即便是死,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牵连,更不需要他救!   下一刻,夜千陵迈开脚步,快速的前去与刚才从峡谷上退下去的‘闾国’兵马汇合。一个时辰内,她务必要亲自取回‘闾国’被‘风国’占领的那两座城池。   这一仗,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精彩’!   晚间!   夜千陵命大部分兵马驻守血腥弥漫的城池,只带了一行十来个人,前去与司寇戎轩汇合!   司寇戎轩率兵,企图将‘函国’的兵马围困在‘席沿谷’。但,不知道是不是谁泄露了消息,令‘函国’的兵马在峡谷外便停了下来。   峡谷地势险要,哪一方若是入了,便等于是自掘坟墓!   于是,两国的兵马,在峡谷的两侧,安营扎寨,对峙开来。另外,若是‘闾国’兵马能赢,攻入‘函国’的边境将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函国’兵马定然严阵以守!   大帐中!   司寇戎轩坐在书桌前,正低头研究着书桌上的军事地形图。听到脚步声传来,微微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抬起头来道,“谁让你进来的?”   话落,那一袭白衣映入眼底!   夜千陵脚步一顿,道,“刚才,士兵已经在外面通传过了,你没有说话,我就自己进来了。”   司寇戎轩站起身来,刚才,并不知道是夜千陵,此刻知道了,神色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抬步,走近夜千陵,目光,上下巡视了一眼,关切的问道,“可有受伤?”   夜千陵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多谢皇上关心!”   司寇戎轩明显的感觉到夜千陵的疏离,而这疏离,是从那一日花灯之后才有的。那一夜,他派人几乎翻遍了整座都城,却硬是没有她的身影,之后,他问她去哪里了,她也不肯回答。抬手,抚上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立即后退了一步,避开司寇戎轩的手。   司寇戎轩眉宇明显一皱,手,缓缓地负到身后,音声微沉,“你在避着朕?”   “皇上,岂会?”夜千陵回望过去,淡淡的笑着。   “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要比现在似乎亲近一点。那一日在花园中,她并没有避开他,不是么?   夜千陵微微一怔,目光,不由得慢慢侧开。以前,哪个以前?是在那一个人面前的以前么?自那一日后,夜千陵自己回想自己的行为,都忍不住想笑。故意做给那一个人看,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举止,那一个人,一边说喜欢她,一边却在暗地里狠狠地算计着她。她疼了,也想让他疼么?只是,她本就无心,又怎么会疼呢?她想,她当时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而此刻,只是恢复了正常而已。   夜千陵一瞬间飘远的思绪,又一瞬间收回来。感觉到司寇戎轩还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浅浅一笑,巧妙地转移开话题,道,“皇上,你可想到了对策?”   司寇戎轩片刻没有说话。   帐内的气氛,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之中!   夜千陵静静的站着,脸上的神色平静一如往常。唇角,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微笑。   司寇戎轩收回视线,衣袖轻轻一拂,似夹带着一丝怒气。转身,向着书桌走去,在书桌前落座下来。   夜千陵自然感觉出司寇戎轩的不悦,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理智之人。心中,比谁都清楚,就算得罪了所有的人,也断不可得罪司寇戎轩。抬步,向着书桌走近,与司寇戎轩一起向着桌面上的军事地形图望去。片刻,手,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一点,道,“皇上,若是我们从这边出其不意的进攻,你觉得可行么?”   “这一条路的前方,是一片沼泽,根本绕不过去。”司寇戎轩沉静说道。   “是沼泽么?这倒当真不知!”   夜千陵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神情,继续同司寇戎轩一起看地图。   而,帐内前一刻凝结的气氛,在无声无息中,渐渐地缓和了开来。再过了一会儿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凉如水!   当夜千陵步出大帐的时候,才发现,此刻已是深夜。   一时间,有些睡不着,夜千陵迈步向着峡谷上走去。‘闾国’兵马驻扎在这一边,‘函国’兵马驻扎在那一边。两国之间,泾渭分明的空出一大片空地!   夜千陵随意找了一块大石,落座了下来。目光,幽然望着不远处那一株在寒风中晃动的小草,似乎,是不知道可以望什么。   ‘函国’大帐中!   慕容尘此次亲自领兵出征,那样一袭出尘的白衣染血,那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慕容尘独自一个人步出大帐,目光环视了一圈后,也悠悠步上了峡谷。毫无意外的,望见了那一袭坐在大石上的侧影。   到目前为止,慕容尘都还未亲眼见过那传说中的‘陵公子’。   安静中,只听慕容尘那透人心弦的语音,悠然响起,“没想到,今日,竟可以有幸一睹‘陵公子’的风采!”邴元谷一战,风国惨败,‘陵公子’三个字,再一次传遍天下。他,已然成为了大陆上的一个传奇!   夜千陵微微一怔,想要侧头。但,所有的一切,却早已是物是人非。相见,不如不见。再说,两国交战在即,他们此刻的身份,是敌人!   微微侧了侧身,声音压低一分,道,“没想到函帝也有如此雅兴,出来赏月!”   慕容尘闻言,没有说话,站在原地,负手而立。目光,望着天际的明月,又像是在透过明月望着其他什么。背影的轮廓,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萧瑟。   夜千陵一时间也是无语!   昔日,曾经很亲密的两个人,但在此时此刻,却俨然成了末路!   夜千陵低垂下头,怔怔的望着脚下的石子,望着自己的双足。这一刻,如果时间可以倒转,她想,她或许会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远处的那一个人。   怪只怪,当初的相遇,太过美好!   一切美好的东西陨落,总是会让人心伤!   夜千陵站起身来,转身离去。空气中,只留下那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慕容尘听着声音,向着那一袭离去的白衣望去一眼。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怎么可能?   而这时,有士兵快速的送上来一封信函,在慕容尘面前屈膝而跪,恭敬的双手呈给慕容尘。   慕容尘伸手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下了峡谷。   脚步声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出一丝略微的急切。   月光下!   两袭不分上下的白衣,衣袂,纷纷被夜风肆意的吹扬而起。沿着一条直线,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谁也没有回头!   另一边!   日夜兼程赶到‘西邻城’的宫玥戈,前脚刚勒住缰绳,后脚就收到了‘天下第一楼’传来的消息。深谙的黑眸,闪过一丝近乎宠溺的光芒。一个‘小小’的‘天下第一楼’,他还不看在眼里。她大费周章的除去,是在气他派人跟着她么?   如果可以,他倒真希望她是在赌气!   侧头,对着身后之人吩咐几句,“立刻,把所有的人全都调回来。”   安静的大帐内,简陋的木榻上!   夜千陵辗转难眠,虽说,早已经与慕容尘断绝了关系,但却是从未曾想过要与他在战场上相见。   想着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一切!   夜千陵越发难以入睡,索性,慢慢的坐起身来。   帐内的烛光,辐照在木榻上那一张侧脸之上,散发出一丝柔和的光芒。却也使得那一张脸上,眉宇眼梢透着的轻皱,越发的明显。   这边!   月泾垣亲自前往‘西邻城’,但不想,却见到了司寇戎轩的人。   皇令在上,月泾垣自然不会抗旨不遵。于是,便随着司寇戎轩的人,马不停蹄前来了战场!   第二日!   当夜千陵步出大帐的时候,恰见到了刚至的月泾垣!   月泾垣跃身下马,向着夜千陵走来。夜千陵也迎上前去,缓缓一笑,道,“月城主,你来了!”   月泾垣望着面前一袭男装的夜千陵,若非之前见过面,倒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了。不过装束略微变了变,就俨然是另一种气质。片刻的沉默,道,“陵公子,近来可好?”   夜千陵点了点头,“多谢月城主的关心,在下一切都好!”   月泾垣亦点了点头,紧接着道,“陵公子,你与玥玥的事,玥玥都已经与我说了。”   闻言,夜千陵片刻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听到那一个人的名字。   月泾垣自然察觉出面前之人的神色,一边往前走,一边轻轻地道,“陵公子,或许,你误会他了。”   夜千陵跟上月泾垣的脚步,一道向着司寇戎轩的大帐走去,道,“月城主……”   “陵公子,你先听我说!”   月泾垣打断夜千陵的话,“陵公子,玥玥那么对你,确实不对。但我作为他哥哥,我看得出来,他心中,真的很在意你。他为了你,甚至向我隐瞒夜璟天的消息。陵公子,他这么做,固然是不想自己站在两个人之间为难,可是,他若是不喜欢你,又何来这为难一说?另外,陵公子,你说,他想要保护一个人,任何人也伤害不到,他这么做,纯粹只是为他自己着想。而当我问玥玥的时候,玥玥自己也这般承认了。可是,我却不信。陵公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没有想过他或许只是因为太过在意你了,所以,无法拿你来冒一丁点的险?一丁点哪怕是不一定存在的危险,都不愿冒、不敢冒、冒不起?”   夜千陵长睫一颤,没有说话!   月泾垣则微微的停顿了一下。而,再开口的话语,语气,已经明显的转了一转,“陵公子,你的身世,玥玥都已经与我说了。虽然,这一具身体,是夜璟天的女儿,但是,若是你愿意与夜璟天脱离关系,我并不反对玥玥娶你为妻!”   弦外之音就是,若是夜千陵不愿意与夜璟天脱离关系,那月泾垣就会反对宫玥戈再与夜千陵在一起!   夜千陵闻言,抛去脑海中那一丝细微纷乱的思绪,淡淡的笑了笑。随之,停下脚步,望向同样停下了脚步的月泾垣,道,“月城主,抱歉,我做不到。另外,我也不妨在这里与你将话挑明了。当年的恩恩怨怨,谁对谁错,我不想理会。但是,夜璟天对我很好,你若是动夜璟天,我定然也会出手护他。”   月泾垣静静的听夜千陵说完,望着夜千陵,似乎,并不意外这一番话,“陵公子,你与玥玥之间的一切,或许,你该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夜千陵一怔,话题,似乎转的太快,她没有反应过来!   “玥玥当初会那么做,另一个原因,就在于此。他是料定了你不愿与夜璟天脱离关系,也料到了我会因此无法接受你,所以,他想要有一个孩子。如此一来,即使你不与夜璟天脱离关系,我亦不会阻止他与你在一起。陵公子,在你指责一个人的时候,也请你给那一个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因为,那一个人,或许,会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在意你。即使是亲眼所见的一切,有时候,也并非是真相。”   话落,月泾垣微微一笑,越过夜千陵,向着司寇戎轩的帐内走去。   夜千陵站在原地,一时间,似乎看不懂刚才那一个人。他似乎是在自己与夜璟天脱离关系的前提下才不反对宫玥戈与自己在一起。而此刻,自己并不愿意与夜璟天脱离关系,那他刚才的那些话?   不过,不论误会与否,自己,并不喜欢那一个人,不是么?就算他再怎么为自己着想,也不是自己想要的,不是么?一切,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强求,不是么?   而她,只是因为不喜欢,只是在拒绝而已。   拒绝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想他再纠缠自己,所以,误会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夜千陵的脑海,忽然,有一些微微的混乱。最后,拂一拂衣袖,一股脑儿的全部拂去,不想被其所恼。抬步,也向着司寇戎轩的帐内走去。   大帐之中!   司寇戎轩看着到来的月泾垣,笑着站起身来,“姐夫,你来了!”   月泾垣一袭白衣,轻微晃动的衣摆随着他的驻足而静止下来,恭敬的拱了拱手,唤了一声“皇上”!   司寇戎轩连忙伸手一扶,道,“姐夫,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月泾垣颔首,直起身,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不知你急急召唤我来,所谓何事?”   这时,帘帐被掀开,夜千陵走了进来!   司寇戎轩望过去一眼,随之收回视线,对着月泾垣道,“姐夫,如今,天下大乱,正是‘闾国’危难之时,不知,你是否愿意相助,助我一臂之力,巩固这‘闾国’的江山?”   月泾垣乃是‘闾国’月城的城主,也是‘闾国’的官员。效忠‘闾国’,自是在所不惜之事。当年,他亦是‘老闾帝’常常挂在口中的忠臣之一。   所以,当时,才会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赐婚给他。   月泾垣微微的沉默了一下,旋即,却是拱手应道,“臣,自是在所不辞!”   闻言,司寇戎轩很是高兴,爽朗的笑出声来,“姐夫,戎轩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如今,朕有你与陵公子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再无畏惧。”   夜千陵听着司寇戎轩的话,走近前去,与月泾垣并肩而站,相视一眼!   午间!   司寇戎轩、月泾垣,还有夜千陵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   之后,三个人一起,上了峡谷,观看了一下目前两国对峙的局势。   对于目前的局面,函国固守不出,令‘闾国’一时间亦找不出丝毫的对策。三个人在峡谷上逗留了一会儿后,一起走下来。   晚间!   三人再在一起吃饭!   饭后,夜千陵步出大帐,独自一个人在帐外的空地上漫步开来。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月泾垣与司寇戎轩谈完话后,从司寇戎轩的帐内出来,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夜千陵。抬步,走了过去。   夜千陵看到月泾垣,脚步,微微一顿,然后,迎面走过去,就要擦身而过走向自己的大帐。   “陵公子,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我坐一会?”   月泾垣对着就要从自己身侧越过去的夜千陵说道。声音,平静无波,似乎是随意一说。而说话间,脚步并未停下,向着不远处的那一块大石走去。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转身。随后,在月泾垣旁边的那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深冬的夜晚有些冷,夜千陵忍不住拢了拢衣袍。   月泾垣没有说话,目光,静静的望着远处的天际,似乎,是在透过天际望着其他什么东西。神色中,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夜千陵坐的有些近,自然立刻便感觉到了,微微的沉默了一小会儿。继而,轻轻地说道,“月城主,若是月夫人在天有灵,定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生活。”   闻言,月泾垣没有说话!   良久,月泾垣从衣袖下取出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箫,放至唇间,轻轻地吹了起来。   那如痴如醉的音律,犹如一条无形的白绫,悠悠荡荡的飘飞在寂静的夜空之下,丝毫不逊于琴音的婉转好听。令人听着听着,便忍不住沉浸其中。   只是,若真的听进去了,便可以很容易发现,那箫声中,带着一丝令人心痛的黯伤。   月泾垣沉睡了六年,如今醒来,本该是值得高兴之事,但是,却要面对夫妻、骨肉天人永隔之痛。究竟幸之?不幸之?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下一刻,再睁开时,一双明眸已经不带任何波动感情。同时,也站起身来,音声淡然道,“月城主,若你是想要以此来说服我不要插手你报仇之事的话,那么,恐怕你的苦心要白费了。”   话落,箫声一顿!   旋即,优美的箫声止了下去。   月泾垣放下手中的玉箫,望着面前的夜千陵,浅笑着道,“陵公子,玥玥喜欢上你这样通透之人,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夜千陵并不想听到那一个人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道,“月城主,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说着,不等月泾垣开口,便抬步离去。   月泾垣静静的望着那一袭白色的背影。那一个女子,太过聪慧,一眼便能洞悉世事,看来,自己的弟弟喜欢上她,注定是要费心费力了。   夜千陵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没有回头!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样,两国兵马对峙,找不出任何对策!   这一天,早上,帐内!   夜千陵洗漱了一番,向着木桌走去。   桌子上,简简单单的稀饭加几样小菜。   夜千陵坐下来,拿起筷子。当,正准备将菜送入口中之时,胸口,无端而起一股恶心。   似乎,上一次也是这样。但似乎,与上一次又有些不同。夜千陵起先并没有怎么在意,微微压着胸口的那一股恶心感,慢慢的吃着早餐。   但,刚吃到一半时,忽然忍不住,快速的放下筷子,伏下身,干呕起来。   不过,呕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只当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不再吃饭,向着帐外走去。   晚间,当夜千陵准备休息时,那一股无端的恶心,再一次泛了上来。夜千陵扶着床榻的木棱,那难受的样子,仿佛要将晚上所吃的一切东西都吐出来不可。   可是,吐了半天,还是同早上一样,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渐渐地,夜千陵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微起一丝不安。一手扶着床榻上的木棱,在床榻上坐了下来。之后,右手指腹,缓缓地覆上左手的手腕。   指尖,才一覆上去,就立即撤离!   心跳,微微的加快,有些不受控制!   良久,夜千陵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将右手的指腹覆上左手的手腕。那手腕上传来的脉搏,令夜千陵的面色微微发白。   喜脉!   自己竟有人宫玥戈的孩子!   一定是那一夜,一定是那一夜,都怪自己!   夜千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不愿再与那一个男人有任何的牵连,可腹中去……这个孩子,要不得,绝要不得!   夜千陵无力滑落手腕的右手,慢慢的紧握成拳。   下一刻,唤来士兵。但,刚欲开口让士兵去煎‘堕胎药’时,又觉不对。   旋即,起身,自己一个人往帐外走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女子,也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出帐后,夜千陵去了摆放药草的大帐,自己亲自抓药……   再次相见?不要腹中胎儿   安静的大帐之中!   夜千陵命士兵送进来一个炉子与一个药罐,然后,命人都出去,自己亲自将抓来的药,一一放入药罐之中,倒进水。再放在炉子之上,慢慢的煎了起来!   渐渐地,药罐之中,水汽冒出来。   药腥味,无声无息的飘散在帐内的每一个角落!   夜千陵的胸口,忽然,再起那一阵说不出的恶心,忍不住立即伸手,不停的抚着胸口,轻轻地干呕起来!   面色,在淡淡的烛光中,隐隐约约映衬出一丝白色,看上去很是难受的样子!   时间,在夜千陵的难受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就在夜千陵用白布垫着、想要将药罐端出来时,大帐的帘子,毫无征兆的被人掀开。   夜千陵明显一怔,本能的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去。首先入眼的,是一角玄色的衣摆。紧接着,是那一张担忧的熟悉俊脸。   司寇戎轩在自己的帐内无法入睡,便步出大帐。见夜千陵这边的帐内还亮着烛光,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本不愿打扰,可却不经意听士兵说帐内之人在煎药。心下,担忧之际,便直接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陵公子,你可是生病了?”   司寇戎轩望着帐内的一切,脚步,向着夜千陵走去。   夜千陵对着司寇戎轩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边继续之前停下的动作,将药罐小心翼翼的端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道,“皇上,多谢你的关心,我很好,没事!”   司寇戎轩望着那一罐药,自然不相信夜千陵的话,走过去,指着药罐道,“你既然没事,那这是什么?”   夜千陵自然不能告知司寇戎轩,微微沉默了一下后,淡淡的开口道,“皇上,莫要担心。我只是一点小小的伤寒而已!”   司寇戎轩闻言,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近距离的望着面前的夜千陵,将她眉宇间的那一丝轻皱与苍白尽收眼底,心中,忽然止不住微微心疼与的怜惜,眸光泛柔。   夜千陵并没有看司寇戎轩,所以,丝毫没有留意到司寇戎轩变化的眼神与神色。用白布垫着,将药罐中黑褐色的药汁轻轻地倒在一旁干净的碗内!   这时,只听帐外传来一声禀告,“皇上,月城主有事求见!”   司寇戎轩应了一声,再开口对着夜千陵说了一些让夜千陵‘好好休息’、‘照顾好身体’之类的话。转身,出去。   夜千陵看着落下的帘帐,缓缓地在桌子旁的椅子上落座了下来,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碗药。   而,就在将药碗抬至唇间之际,不知为何,轻轻地停顿了一下。   手,有那么一刻,不自觉的覆上了腹部!   而,也就是因为这一片刻的停顿,帐外,骤然响起了嘈杂的慌乱声。紧接着,帘帐被掀开,一名士兵神色慌张、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对着夜千陵就道,“陵公子,‘函国’的兵马攻打过来了!”   闻言,夜千陵眉宇一皱,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紧。药碗的液面上,立即便波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浅浅漪澜。下一刻,快速的放下药碗,向着帐外走去。   士兵,紧跟其后!   帐外!   因为‘函国’兵马的突然袭击,令‘闾国’兵马显得有些混乱。   但是,在司寇戎轩与月泾垣的从容率领下,很快便恢复了原有的镇定,开始将利刀对准偷袭的‘函国’兵马!   刀光剑影,浓郁的血腥味在夜空之下无限的蔓延开来,令普一步出大帐的夜千陵,立即一阵止不住的恶心与难受。旋即,快速的握了握拳,迫使自己不要被那一阵难受所影响,开始冷静的审视起眼前的情况。   司寇戎轩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跃身,来到夜千陵的身侧,对着夜千陵道,“‘函国’兵马来势汹汹,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先撤离这里再说!”   夜千陵凝眉望着前方,这时,有两个‘函国’士兵,向着这边杀过来!   司寇戎轩手起刀落,在夜千陵出手之前,便狠绝的取了那两个‘函国’士兵的性命。紧接着,不给夜千陵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腕,带着夜千陵一边杀一边向着后方退去。   夜千陵猝不及防,一手,被司寇戎轩紧紧地握住。想要抽离,但奈何他力道甚重,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抽不出来。   于是,一时间,脚步,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司寇戎轩退去!   忽然,一大片的‘函国’士兵向着夜千陵与司寇戎轩两个人围聚过来。个个手中,都挥舞着银晃晃的利刀!   司寇戎轩反应飞快,三两下便成功的阻挡开了逼近夜千陵身边的那些敌兵。然后,手中的利刀快速一转,开始面无表情的砍杀逼近自己身侧的那些敌兵!   而,也就是在这一片刻的时间,那些退开身去的敌兵,再一次向着夜千陵围聚过来!   此时,司寇戎轩已经被他那一边的敌兵给拖住。   夜千陵面色冷凝,冷静的眼看着身侧与身前共同攻击过来的利刀,与火光电石间,借着司寇戎轩扣着自己手腕那一只手的力道,一个腾空跃起,再一个干净利落的横扫千钧,直接将一圈士兵齐齐击退。   白色的衣摆,在光影中,划过一道飘飞的弧度!   不远处的峡谷上,一袭出尘白衣的男子,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底下那一抹白色,手中的利箭,毫不犹豫的直射而出。   那带着雷霆之势的利箭,立即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破空之声!   夜千陵双足普一落地,听着声音抬头,恰见了那一只迎面而来的利箭。呼吸,蓦然一窒!   如光影的利箭,在夜千陵的瞳眸之中,映出一个微小的白色亮点!   四周的混乱,因着这一道声音,而微微一静!   隐隐约约的,甚至可以听到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夜千陵讯如闪电的向着一侧侧去。此刻,她因为之前击退敌兵那一举动而落在了司寇戎轩的身前。她若成功的侧开,那利箭,非落在司寇戎轩的身上不可。但是,在生死面前,夜千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本就是自私的,不是么!   但,万万不想,司寇戎轩也是讯如闪电的抬手。手中的利刀迅快的挥出,欲要替夜千陵挡开那利箭!   于是,其后果,便是阻拦住了夜千陵那一侧身!   利箭,还不到眨眼的时间,便逼近了夜千陵的心脏。生死,一刹那,一线之间!   忽然,就在这时,空气中,无声无息飞速而来一滴透明的水滴。速度之快、力道之甚,丝毫不逊于那一只携带千钧之势的利箭。与,生死间,恰撞击在了利箭的尖端,一瞬间便卸去了利箭近九成的力道。而,与此同时,司寇戎轩手中抬起的那一柄利刀,恰挡在了利箭尖端的前方,与利箭碰撞在一起,直接将利箭成功的挡了开去!   司寇戎轩的手掌,立即,微微一麻,但却是忍不住猛然松了一口气。   旋即,没有丝毫的停顿,带着夜千陵就继续往后退去。   刚才的那一刻,月泾垣也向着这边望过来。但苦于距离远又脱不开身,只能捏了一把冷汗。此刻,见司寇戎轩如此轻而易举的便挡开了那一只呼啸的利箭,直觉有些不可思议!   夜千陵跟随着司寇戎轩的脚步不断的退去,余光,瞥着那一只落在地上,被士兵接二连三践踏的利箭,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微微的皱了皱眉。   峡谷之上的慕容尘,亦是眉宇轻皱。刚才的那一箭,他用了近十成的内力,司寇戎轩绝对挡不开才是。   而,这期间,谁也没有留意到远处的山峰上,一抹飘渺的白色,转瞬即逝!   此次,‘函国’兵马的突然袭击,令‘闾国’损失惨重。   ‘闾国’士兵且挡且退,直到确定‘函国’兵马没有追上来后,才敢停下来休息。   彼时,所有士兵都已是疲惫不堪!   小溪边!   士兵生火做饭,夜千陵微居上游,独自一个人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望着清澈的溪水。   司寇戎轩缓步走过去,在夜千陵的身侧落坐了下来,关心的话,似乎显得有些自然而然,“陵公子,昨夜,你可有受伤?”昨夜,太过混乱,虽然司寇戎轩一直护着夜千陵,却也无法保证她没有半分的受伤。而刚才,一直在讨论目前的局面,亦无法分出心来对她关心。   夜千陵摇了摇头,昨夜,她并没有受一点点的伤,对着司寇戎轩道,“皇上,昨夜,多谢你相护。”虽然,如果没有司寇戎轩的话,夜千陵觉得自己或许连那一吓都不会有,但是,这‘谢的。   闻言,司寇戎轩微微一笑,“只要你没事就好!”   不远处!   月泾垣望着那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昨夜,他就是因为知道司寇戎轩深夜了还呆在她的帐内,所以,才会故意说有事,以此来让司寇戎轩出来。   司寇戎轩对那一个人,似乎……   眉宇,深皱!   ‘闾国’兵马经过此一战役,退回‘闾国’边境‘枫泾城’!事后,才知道,‘函国’兵马之所以神出鬼没的突然冒出来,走的,竟是当初被忽略的那一条沼泽路。   对此,司寇戎轩一声恼怒。   而夜千陵,止不住一声轻叹。当初,听司寇戎轩说的那般坚定,于是,便自动忽略了那一条路。也因此,才给了‘函国’一个可乘之机!   至于月泾垣与其他将领,则没有说话!   当天夜里,枫泾城内!   司寇戎轩召集所有人在书房之中商讨对策。   忽然,只听自进入书房后就一直未曾说话的月泾垣开口说道,“皇上,不知你是否想过,与‘洛国’联盟?”   话落,书房内一阵安静,众人似乎是在思索着这一个问题!   司寇戎轩并非没有如此想过,只是,洛尘希那一个人,太过诡异非常。心机,更是深不可测。在还没有足够的了解与掌握之前,自然难以妄下决定,免得日后得不偿失。   片刻!   只听月泾垣接着道,“皇上,当年,我对洛沉希也有过一面之缘。那一个人,运筹帷幄,韬光养晦,绝对会是一个非常难以对付的敌手。但,也就是因此,我们才更应该与‘洛国’联盟。按照目前这样的局势来看,先得一个友国,绝对胜过多出来一个敌国。届时,再加上一个‘蜀国’,‘闾国’又何惧‘风国’与‘函国’?”   只是,想法虽好,却有些异想天开!   这时,书房外,骤然传来一声通报。紧接着,一名士兵快步进来,屈膝禀告道,“皇上,刚刚传回来消息,‘蜀国’不同意与‘闾国’联盟,使臣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杀害!”   音落,四周的空气,顿时一片低迷!   月泾垣微微思忖,旋即,躬身出列,道,“皇上,我愿意亲自出使一趟‘蜀国’!”   众人闻言,稍稍的沉默,继而,纷纷点起头来。而司寇戎轩认真的想了想后,也轻轻的点了点头。若是有月泾垣亲自出马,他相信,‘闾国’与‘蜀国’联盟并非不可能。   月泾垣见司寇戎轩应予,继续道,“皇上,这‘洛国’,不知你派何人前往?”   司寇戎轩对于是否与‘洛国’联盟,还没有下好决定。听月泾垣如此说,一时间,没有说话。   月泾垣看着,便将目光落向了夜千陵,“陵公子,不知你觉得与‘洛国’联盟如何?”   夜千陵刚刚一直在心中思忖着这一个问题,她觉得可行,微微颔首。   “陵公子,那不知,你是否愿意出使‘洛国’?”   月泾垣浅笑着说道,那一双黑眸中,带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司寇戎轩对她,真的是太不一样了……   夜千陵并不知月泾垣心中心思,只是就事论事的将这一整件事重新想了一想。而后,抬头,对着司寇戎轩拱了拱手道,“皇上,臣愿意亲自出使‘洛国’。”   “陵公子,你可想好了?”   司寇戎轩似有似无一皱眉,问道。   夜千陵点头,“皇上,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与‘洛国’联盟,对‘闾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以后会如何,‘闾国’且时刻警惕,先过了这个难关再想对策不晚!”   众人觉得此言有理,纷纷附和!   司寇戎轩仔细想过之后,并没有反对,只是,夜千陵此去,令他有些舍不得。可若派其他人,又没有这个把握能够成功。最后,只不舍的道了一声‘万事小心’!   夜千陵微笑颔首。   至于腹中胎儿之事,自然先暂且押后!   日夜兼程的赶路!   五天五夜后,夜千陵带着一行人在‘冀州城’的城楼外停了下来。   或许,此刻,面前的这一座城楼不该再叫‘冀州城’,而是应该改口为‘洛国’的国都!   繁华依旧,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丝毫不受他国战乱之扰。   夜千陵缓步行走其中,没有片刻的休息,便直接送上了拜帖,前往了洛皇府。因为‘洛国’才刚刚建立的缘故,‘洛国’宏伟的皇宫还没来得及建立起来。   洛皇府!   侍卫收了拜帖后,立即将夜千陵请了进去!   客厅之中,招待夜千陵的人,是夜千陵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薛淮里。但见他,一袭朱衣依旧,并未认出夜千陵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夜千陵坐!   夜千陵一拂衣袖,端坐下来。   下一刻,立即有婢女恭敬的送上来一盏茶,放在夜千陵手旁的木几上,再恭恭敬敬的退下。   夜千陵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慢慢的品了一口,旋即,开门见山的道,“薛管家,在下奉我国皇帝之命前来,想要拜见一下洛王!”   薛淮里笑着回道,“陵公子,皇上此刻没有时间,且等到晚上,等我汇报了皇上之后如何?至于现在,就先请陵公子在府内住下来。”   夜千陵并不意外洛沉希白天无法见她,笑着颔首。   只是,后面的一天接一天,皆没有见到洛沉希的身影。而管家薛淮里的回答,每每都是‘洛皇有事忙碌,脱不开身召见,请陵公子耐心等候’。   夜千陵知道,洛沉希绝对是故意的。他在拖延时间,想必,是想令自己等不下去了主动打退堂鼓。   而从中,不难看出他没有与‘闾国’联盟的意思!   这一日!   夜千陵在‘洛皇府’用过早餐后,独自一个人出府而去!   既然洛沉希目前不愿见她,那么,她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先取掉腹中的胎儿。而,只要用药物细心调理,她绝对能令自己的身体在两天之内便恢复过来。   洛沉希虽不愿与‘闾国’联盟,但是,自己作为‘闾国’的使者出现在这里,若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与‘洛国’绝对脱不了干系。因此,洛沉希定然也会在这一段时间内保自己安全。再加上自己所带的人,夜千陵并不担心会出现什么危险!   脚步,向着街上的医馆而去!   与此同时!   城门口,缓缓地停下来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马车车顶的四角,红色的装饰流苏悬挂下来,在风中飞舞荡漾。   一袭蓝衣的车夫,回过头去,对着车内之人恭敬道,“公子,冀州城到了!”   “进城!”   车内,不咸不淡传出来两个字,音如天籁,令人单单只是听着,也不失为一种享受。而听完后,忍不住便想要窥一窥车内之人究竟何种容颜!   只是,车帘紧垂,半分窥探不得!   马车,平缓的驶入城内,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夜千陵一袭白衣,缓步行走。远远地看见前方一块写着‘医馆’二字的匾额,便漫步走了过去。旋即,进入医馆内。   医馆之中,看病之人并不多,只那么寥寥几人。   夜千陵走向柜台,直接让掌柜按照自己的口述抓了一副‘堕胎药’。   掌柜态度甚好,按着夜千陵的吩咐,将药一一抓好,然后,用纸张包起来,递给夜千陵,道,“公子,一两银子。”   夜千陵点头,从衣袖下取出一小定银子,递了过去。继而,将药接了过来。   掌柜连忙将钱找回给夜千陵。   夜千陵接过,转身离去。指尖,拎着的那一包草药,微微的晃动在身侧!空着的那一只手,无意识的抚了一下平坦的腹部。下一刻,只听耳畔骤然响起了一道骏马嘶鸣声!   无端有些心不在焉的夜千陵,蓦然回过神来。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挡在了路中央,刚才,若非赶车的车夫及时勒住缰绳,自己恐怕就要被马车撞了!而四周,此刻,所有的行人都停下脚步,向着这边望过来!   “公子,你没事吧?”   车夫很有礼貌,歉意的对着夜千陵询问了一声。   单单一个简单的态度,不难看出车夫有着良好的教养。而从中,更让人忍不住好奇起车内的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连教养出来的车夫也如此的有礼!   夜千陵对着车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而眼前的这一辆马车,看上去非常的奢华,车内所坐之人,非富即贵!   不知,什么身份?   夜千陵心中,微微思忖。同时,脚步已经迈开,从马车旁擦身而过!   马车雪白色的车帘,在这个时候,微微的扬起了一角,隐约露出车内的那一袭白衣,如雪胜雪!   四周的行人见没事了,便纷纷散开。而车夫见没事了,则再度驾动起马车,准备离去。而这时,车内那一道天籁般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优美如一道旋律,“小安,去医馆问问,刚才那一位公子究竟抓了什么药!”   对孩子微微心动(二更)   医馆内!   刚刚给夜千陵抓药的那一个掌柜,听到后堂学徒的呼唤,便转身,快速的向着后堂而去。同时,也唤了大堂内的一个学徒到柜台前来!   医馆外!   被唤作‘小安’的车夫,听了车内之人的吩咐,立即一个跃身,下了马车,向着医馆内而去!   偌大的医馆,上上下下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人,显得很是安静。   小安步入医馆后,快步的向着柜台走去。继而,对着柜台前的那一个学徒问道,“大夫,请问刚刚出去的那一个白衣公子,抓了什么药?”   学徒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对着看上去同样二十来岁的小安歉意道,“公子,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   小安闻言,直接从衣袖下取出了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出手,很是阔绰,道,“大夫,刚才的那一个白衣公子,乃是我的好朋友,先前,我们因为一些误会,闹了些矛盾,他不愿我帮助他,可我实在太担心了,请你务必告诉我,可以么?”   学徒看着手中诱人的银票,知道自己不能收,但却忍不住心动。   片刻,学徒目光偷偷的环视了一圈,见没有人看到,便眼疾手快的收入了衣袖下。继而,开始翻看起面前的那一堆药方,取出最上面的那一张看了看,再对着小安道,“公子放心,刚才那一位白衣公子身体没有大碍,抓的不过只是一些调养身体的药罢了。”   这一间医馆,每一个前来抓药或是看病的客人,医馆都会留下记录。   而今天一早,就刚才那白衣人一个客人而已,学徒自然便将放在第一张的那一药方当做了那一个人抓的药,而倏然不知,那一个人其实是自己口述的药方。而掌柜,匆匆前往后堂,根本还来不及做下记录。   小安听完后,感激的道了一声‘谢’,转身出去。   医馆外!   小安身形笔直的立在马车边,神色恭敬的对着车内之人回禀道,“公子,刚才那一个白衣公子抓的不过是一些调养身体的药!”   车内之人闻言,淡淡道,“走吧!”   小安应了一声‘是’,旋即,跃身上马车,轻轻的牵动缰绳,一路向着‘洛皇府’的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夜千陵抓了药后,并没有立即返回‘洛皇府’,而是自己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道上。上一次,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抓药、煎药,而这一次,不知为何,她竟有那么一瞬的犹豫。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不已!   夜千陵目光环视,却是怎么也融不进去。仿佛,热闹是他们的,而她,不过是一个看客。   有那么一刻,夜千陵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心,一刹那的茫然,无边无际的孤寂,如天际洒落下来的阳光,将她从头到脚包围!   “公子,请你让一下!”   忽然,一道声音自夜千陵的身后传来。   夜千陵回头望去,原来,是自己挡住了对方的路。于是,连忙让开,让对方将车子推过去。   之后,夜千陵恢复心神,疑惑自己今日为何总是一直心不在焉。   脚步,向着人潮较少的护城河走去。   缓慢行驶的马车,不一会儿后,便在‘洛皇府’停了下来。   早已经等候在府门口的薛淮里,这时,快步迎接上来。若是没有记错,当日夜千陵到来的时候,薛淮里都没有出来迎接,让人不得不怀疑车内之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车夫小安跃身下马,然后,微微掀起一角车帘,从马车内的边角处,取出来一条方方正正的小板凳!   那小板凳,大小与形状,都与一般板凳无二,但它却一眼就引得所有人再移不开视线。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一条小板凳,乃是纯金打造!   淡淡的阳光下,摆置在地面上的小板凳,折射出熠熠金光,耀眼夺目的简直令人屏息惊叹。   小安面色从容,丝毫不理两侧侍卫惊诧的目光,在轻轻地放下小板凳后,伸手,撩开车帘,恭敬的对着车内之人道,“老爷,请下车!”   前一刻还喊的‘公子’,这一刻却成了‘老爷’。前后变化之大,让人疑惑车内莫不是换人了?   下一刻,只见一只穿着白色靴子的脚,不紧不慢的踏出了马车。紧接着,一角白色的衣摆,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那如雪的白色,简直比天山上的白雪还要更甚三分!衣摆的边缘上,用金丝绣着流云,尊华贵气,单从这一角,便已经展露无遗!   四周,一刹那,倏然陷入了安静之中!   就连见惯了各色场面的薛淮里,一时间,也不由自主的凝聚住了目光。   出现在视野中的白色,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下一刻,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彻底从马车内步了出来。   刹那间,两侧侍卫的目光,皆齐齐一致的凝聚在了那一张暴露在阳光下的容颜之上。不算倾世、不算绝美,却浑然天成一股气势。而从年龄上看,男子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见他,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威严自成。而后,缓慢的踏着地面上的那一条小板凳,优雅的步下马车!   谁能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下第一首富,竟是一个如此雅致之人!   而,别看那一条小板凳尽显铜臭之气,却是奇迹般的越发衬托出了那一袭白衣贵气天成,令人望而惊叹!   薛淮里毕竟是阅历丰富,比之其他人最先反应过来,对着白衣之人就是拱了拱手,笑着道,“白公子,请先入府,我已禀告皇上,皇上今天晚上便可回来!”   白衣男子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越过薛淮里,便缓步率先向着府内走去。白色的衣摆,微微飘荡在风中。乌黑的发丝,飘飘逸逸!   薛淮里立即安排府门口的侍卫将马车牵下去,然后,紧跟上白衣男子的步伐。   小安自然也是快步跟上!   这边!   ‘冀州城’的环境,夜千陵有些熟悉,但也不算太熟悉。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顺着护城河一路走着。最后,在护城河的一座拱桥上,慢慢的停了下来,放眼望去!   但见,清澈的河流内,几条小船悠悠荡荡的划着。船桨,在水面上波荡开一圈圈波澜!   “公子,你是要坐船么?”   忽然,拱桥下经过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简陋小船,划船的老人见桥上的那一个人,一直盯着他的船看,便误以为他是要坐船。于是,就停了下来,开口询问。   夜千陵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并不急着会‘洛皇府’!   小船只上!   夜千陵步上去的时候才发现,简陋的小船舱内,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看见陌生的夜千陵,怯生怯生的缩了缩小小的身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着害怕也有着微微的好奇。   划船的老人正准备划动船桨,见上船的夜千陵直直的盯着船舱内的小男孩看,便神色犹豫了一下的慢慢开口道,“公子,那是我的孙子,他后面躺着是,是我的孙女。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们,我且让他抱着孩子上岸去玩。”   闻言,夜千陵敏锐的留意到,小男孩似乎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而小男孩的身后,还躺着一个孩子么?   夜千陵的目光,一时间,不由自主的试图越过小男孩,往他的身后望去。但是,小男孩小小的身躯将身后的一切挡的严严实实的,让她一时半会儿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便收回了视线,对着老人摇了摇头,道,“没事,老人家,让他们呆在这里吧!”   老人闻言,顿时微微一喜。布满了沟壑的双手,划动开船桨。   小船,慢慢的顺着河流飘荡而去!   夜千陵没有步进船舱,而是在船头席地坐了下来。手中拎着的那一包药,随手放在身侧。双腿,顺着船沿垂落下去,足尖,离波荡的水面不过半手掌的距离。寒风迎面,却似乎体会到了另一种舒爽的清凉!   这时,婴儿的哭声,毫无征兆的骤然响了起来!   下一刻,船只,立即在河中央停了下来!   老人听着那哭声,顾不得划桨,连忙神色焦急的步入了船舱,低哄起哭泣的小婴儿。隐约,还可以听到小男孩手足无措安慰小婴儿的笨拙声音。   夜千陵依旧坐在船头,目光,平静的环视四周的风景,本不愿理会那些恼人的哭声。可是,那竭力嘶吼的哭声,却一个劲的窜入夜千陵的耳膜,令她的耳膜,渐渐地,有些说不出的生疼。同时,也令她开始有些后悔步上了这一艘小船。   “爷爷,妹妹怎么还哭?”   “别担心,妹妹一定是饿了,等一下就好。”   “……”   哭声,在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还是丝毫没有停止的征兆。   而那声音,从最开始的响亮到此刻的明显沙哑,甚至有些有气无力,使得身后立即传来一片担忧之声。   一时间,夜千陵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来,向着船舱那边走过去。低头的那一刻,但见,被老人抱在怀中的小婴儿,额头上有一块大拇指大小的丑陋疤痕,将一切美感都破坏。   小男孩听到脚步音,侧头望着走近的夜千陵,顿时,忍不住向着老人那边缩了缩。   老人则一边抱着怀中还一个劲哭个不停的孩子,一边连忙对着走近的夜千陵道歉道,“公子,抱歉……”   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原本要说的‘请老人先将船只划回岸边,让自己先上岸’的话,在出口的那一刻,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便变成了‘让老人将婴儿递给她看看’,道,“老人家,我略懂一些医术,你孙女哭个不停,不知,是否是生病了?可否让我为她看看?”   老人或许是没想到夜千陵会如此说,明显的怔了一怔。紧接着,快速的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夜千陵,道,“公子,我孙女前几日便生病了,但只怪我没有钱,无法送她去医馆看病!”   夜千陵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过老人怀中的孩子。   这还是夜千陵有生以来第一次抱如此小的孩子。她根本没有任何的重量,微微施加一分力,便让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伤了她。   小男孩见自己的妹妹被陌生人抱在怀中,立即站起身来,睁大了眼睛的瞪着夜千陵。仿佛,随时有可能争夺一番,将自己的妹妹夺回去。   夜千陵对着小男孩友善一笑,在简陋的船舱内席地落座了下来。   继而,将小婴儿轻轻地放在自己屈起的双腿之上,把上小婴儿那比自己的手指粗不了多少的小手腕。   婴孩还太小,脉搏,几乎还辨不出来。而观其面容、探其体温,小婴儿的病并不重,对着老人细细的嘱咐一番。之后,有些不放心的嘱咐老人让医馆的大夫再为怀中的孩子看一看。这么小的病人,夜千陵还是第一次遇到,生怕有个闪失!   老人将夜千陵的话一一记下,然后,船舱内的三个人,后知后觉的方向,孩子自从被夜千陵接过去后,便停止了哭泣。   夜千陵低头望着,心,一瞬间,好生喜欢。忍不住伸出手指,去逗弄一番!   老人看着,笑着道,“公子,你很喜欢孩子?”   夜千陵没有说话!   老人见自己的孙女不再哭泣,便已是放下心来,一边步出船舱,一边道,“公子,你如此喜欢孩子,以后,一定要与自己的夫人多生几个。小孩子最是可爱了。”   闻言,夜千陵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   小男孩并没有察觉到夜千陵的变化,慢慢的,似乎不再害怕夜千陵,靠近来,与夜千陵一起逗弄小婴儿。   夜千陵宠溺的看了看怀中的小婴儿,又看了看身侧的小男孩。与船舱外划桨的老人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谈着。原来,小男孩与小婴儿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两个孩子,都是靠老人照顾。而,因为小婴儿脸上伤痕的缘故,临近的一些孩子都会前来欺负,所以,小男孩既不喜欢,也害怕抱着自己的妹妹出去。   夜千陵听着老人的话,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小男孩柔软的黑发。眼中,是一抹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软。   小男孩感觉到头上的抚摸,抬头望向夜千陵,裂开嘴一笑,轻轻唤道,“哥哥!”   夜千陵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怀中婴儿身上。   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会如她一般可爱么?虽然,她之前的哭泣很是让人心烦意乱,但她的笑容,却让她的心觉得好喜欢好喜欢。而,这时,当初在‘闾国’街道上遇到的那一对好心母子,以及那一对母子的话,忽然清晰的响彻在了夜千陵的耳边。   心,似乎忍不住微微的心动,那是以往从来都没有过的。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丝迷茫!   夜千陵的目光,渐渐地,落向了船舱外的河面。似乎望着外面的什么东西,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望。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连小男孩唤了好几声,甚是扯了扯她的衣袖,都没有反应过来。   船只,几乎绕了护城河整整一圈。当靠岸之时,夜,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   夜千陵起身,将怀中的小婴儿还给老人。不过半天的时间,竟硬生生的滋生出了一丝不舍。抬步,步出船舱,踏上岸,头也不回的离去。   老人并没有向夜千陵讨要船钱,而夜千陵似乎也忘了给。只是,当船只划远之际,小男孩扯着老人的衣袖,慢慢的从自己的小衣袖下取出了整整十张面额巨大的银票,递给老人,道,“爷爷,这是那位哥哥留下的,他说,等他走远的,再给爷爷。”   老人看着手中的银票,心中,顿时一惊,急忙就向着前方望去,但哪里还有那一袭白衣的身影,微微责怪自己孙子不可以乱收别人的钱。   小男孩垂下头,轻轻的点了点。   而遗落在船头无人问津的那一包草药,在船只的动荡下,悄无声息的落入了河水之中!   夜,悄然拉下帷幕!   当夜千陵回到‘洛皇府’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一边不动声色的环视着四周、向着府内走去,一边对着迎上前来的自己人问道,“今日,府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轻声回道,“陵公子,今日将近中午之时,天下第一首富‘白公子’到了!”   闻言,夜千陵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那一个人,她是听说过的。只是,他太过神秘,见过他的人,几乎是没有。   传说,‘白公子’富可敌国。传说,他的产业,遍及各行各业,遍布世界各地。传说,他每日的开销都远胜过皇宫的皇帝。传说,他已经七老八十,否者,如何积聚了这样庞大的资产?传说,他是找到了富可敌国的宝藏。传说……只是,一切都只是传说!   而如今,这传说中的人物,竟到了‘冀州城’!   夜千陵微微拧了拧眉,无端想起了白天遇到过的那一辆马车。这时,一名侍卫快步向着夜千陵走来,对着夜千陵道,“陵公子,皇上在大厅招待白公子,请你一道过去。”   夜千陵来此,已有五六日,可是洛沉希却一直借口没时间召见。而今夜,天下第一首富刚刚到来,洛沉希便有时间了。   看来,这一个天下第一首富,身份着实不低呀!   夜千陵心中暗忖着,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对着侍卫笑着点头,令侍卫在前面带路。同时,一挥手,令自己的人下去。   大厅之中!   洛沉希一袭简单的纯色黑衣,端坐首位。   那天下第一首富‘白公子’,则端坐在了右下侧第一位。薛淮里坐在他的下方。   一声高昂的通报,“陵公子到!”   下一刻,便见一袭白衣的夜千陵,缓步迈入了大厅之中。放眼望去,偌大的大厅,不管是宽敞度还是奢华度,都简直与宫殿有的一比。四周,每隔一定的距离便点着一掌宫灯,令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一袭黑衣的洛沉希、一袭白衣的‘白公子’,一袭朱衣的薛淮里。   厅内,也不过就这么三个人而已!   夜千陵一步一步迈进去,身后淡淡的月光,如一件轻纱,成为一道优美的陪衬。面上,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在厅中央款款站定脚步后,继而,对着上方的洛沉希拱了拱手,唤道,“洛皇!”   旋即,侧转过身,向着右侧的那一个‘白公子’望去!   恰见他,也缓缓的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但见他,薄唇慢慢的勾勒起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细微弧度,轻悠悠吐出几个字:陵公子,久仰大名!音声低沉浑厚,与之前在马车内时,截然不同!   夜深疼痛,恼人的欢爱声   夜千陵望着对面陌生的俊美男子,平静的目光,暗藏着犀利的审视。但只一眼,却又消失殆尽,快的让人恍若是自己一瞬间的错觉。下一刻,眸光一转,神色柔和如水,浅笑嫣然拱了拱手。言谈举止间,彬彬有礼,“白公子,在下也久仰大名!”   对面的男子闻言,薄唇微勾,略略的回以一礼!   首座上的洛沉希,早在夜千陵步入大厅的时候,便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并非是被眼前这一袭白衣的风姿惑住,而是他很像某一个人。浓睫,倏然一敛,各中锐利,完美深藏。旋即,淡然出言,打断那两个人视若无人的对视,道,“陵公子,请坐!”   夜千陵转回身来,对着洛沉希再一拱手,笑着道了一声‘谢’。继而,向着下方的左侧首位走去。   那里的木几上,早已经摆置了各色各样的美酒佳肴。精致器具,衬托珍贵。   夜千陵来到木几前,一拂衣袖,款款落坐下来。   对面,恰是那‘白公子’!   触到那一双望着自己的黑眸、以及黑眸内泛着的柔和光芒,夜千陵莞尔一笑。   洛沉希在这个时候再望向夜千陵,对着夜千陵淡淡的开口道,“陵公子,前几日本皇诸事缠身,抽不出时间来召见你,希望你莫要见怪!”   “洛皇说笑了,是在下贸然前来,打扰了洛皇才是!”夜千陵微笑着道。   洛沉希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即,微微侧了个头,对着那悠然静坐的‘白公子’道,“白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令本皇好生意外。”话落,举了举右手手中的那一只酒杯,对着那‘白公子’略微的示意了一下,再对着夜千陵略一点头。   对面的‘白公子’,随之端起酒杯,夜千陵与薛淮里亦是一样!   下一刻,几人相视一眼。左手,高高抬起至于脸部前方,任由垂落的宽大衣摆遮住右手举至唇间的酒杯、以及那饮酒的动作!   期间,夜千陵不动声色的服下了一颗药丸。她的酒量并不好,要小心些!   片刻,几人一同放下左手。同时,亦放下右手手中的酒杯。   杯内的酒,全都已经一饮而尽!   歌舞,在这个时候上来。一排八人,清一色发饰与红色半透明轻衣。   曼妙的舞姿,随着那精致的细步展现开来。片刻,迎来了那一袭蓦然出现、翩若惊鸿的白衣。   但见,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衣袂飘飘,恍若仙子。面上,用一条白色近乎透明的丝帕遮脸,如水的双瞳眸光楚楚动人,扫视处,欲语还休。在一段油然惊梦的精美舞蹈后,身形翩翩然一转,在大厅的正中央,一个近三百六十度的俯身,任由着那八袭陪衬的红衣从四面八方一同围聚上来,用宽大的衣摆将她严严实实包围。   那八袭红衣,也随之缓缓地俯下身去,如金钟罩将中间那一袭白衣包围。   厅内的空气,随着那白衣的完全被遮掩,而倏然一静!   紧接着,乐声起。起起伏伏、蜿蜒流转。一时如细水长流,一时却又如金戈铁马,荡气回肠。   那八袭清一色的红衣,在‘砰’然一声似弦断的震破声下,久久不动的身躯,忽然柔弱无骨如骨牌依次向着地面平坦下去,无声的躺在那地面铺就的奢华红地毯上,几乎与那红地毯融为一体。而被围聚在中间的那一袭白衣,俯身蹲在地上,再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缓缓地、缓缓地、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直起那笔直的纤细腰杆,双手手臂优雅的张开,绽放开那美丽的‘花瓣’!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白衣女子深深地吸引着!   就连同为女人的夜千陵,在白衣女子出现的那一刻,也再没有移开过视线。   那一个女子,虽还没有见到面纱下的真实容颜,但只这一副妖娆的身躯,便已是万众挑一的尤物,足以令天下男子为之疯狂。   八袭红衣,在白衣女子优美的旋转开身躯的时候,优雅的起身,再以优雅的姿态分别前往厅内四人端坐的位置,在厅内端坐的四人左右两侧,一一落座了下来,给四人斟酒!   如玉皓腕,随着拿酒壶、倒酒的动作而滑露出来。   一时间,大厅的正中央,便只剩下那一袭如梦似幻的舞蹈白衣。   悦耳的箫声、琴声、笛声融为一体,却远不及那一袭白衣足下轻点的一个脚步,一个旋转。   “陵公子,请喝酒!”夜千陵左右两侧的那两袭红衣,其中一人端起了酒杯,微笑着亲昵将酒杯送到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目光专注的落在那一袭舞动的白衣之上,似乎,已经为之痴迷。但无人知道,她的余光,一直分了一部分越过那一袭舞动的白衣留意着对面端坐的那一袭白衣。   但见他,游刃有余的应对着身侧的两名舞姬,目光,时不时的落在那一袭舞蹈的白衣之上,似乎,也是痴了!   夜千陵的手,顺势接过送到自己跟前的那一杯酒,浅笑着饮下。   厅中央的那一袭白衣,几乎在同一时刻一个完美的收势,令舞蹈在最精彩之处戛然而止,留给人无限的意犹未尽。迈着雅步,向着夜千陵对面的那一袭白衣走去。   那一袭白衣左侧的那一袭红衣,立即起身,来到右边,将左边腾让出来。   白衣女子双膝屈下,如玉白皙的手,端起酒壶,为那一袭白衣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奉上。从夜千陵的角度望去,恰可以看见那女子的双眸,弯成黛月,如画美丽。   “在下已不胜酒力,姑娘的酒,在下恐怕无福消受!”   那一袭白衣,望着自己面前的女子,叹息着摇头拒绝,神色中,很是遗憾。   白衣女子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拒绝自己敬酒,双手微微一僵,目光,向着首位上的洛沉希掠去一眼。   夜千陵则美人在侧,好不惬意舒服。酒,一杯接着一杯,俨然似千杯不醉。她知道,洛沉希一开始就让歌舞上来,绝对是不想谈论正事。又或者,他是有意在回避她。   若如此,对面的那一袭白衣,究竟来意为何?   夜千陵的心中,不觉起了一丝好奇。   白衣女子很快反应过来,面上,浅浅含笑,音声柔软,恍如黄莺流转,煞是好听,“白公子,想来,定是婠婠的酒还不够醇不够香,引不起白公子兴趣。婠婠愿自罚一杯。”话落,微微掀开面上白纱的一角,将杯中的酒,缓缓的一饮而尽!   夜千陵在女子掀开白纱的时候,忍不住专注的望过去。可惜,丝毫没有窥探到!   白衣女子察觉到夜千陵的目光,在放下白纱的那一刻,侧头,对着夜千陵抿唇一笑,一双美丽的眼眸,似乎会说话。   夜千陵顿时莞尔笑了,似被那一双眼睛迷惑。伸手,接过身侧红衣地上来的酒杯,对着白衣女子道,“婠婠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能敬姑娘一杯?”   白衣女子面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放下手中酒杯,道,“陵公子,婠婠实在不胜酒力!”   “那定然是在下的酒还不够美。”   夜千陵也不在意,用着女子刚刚的话令自己下台阶,笑着饮尽杯中酒。   整整一个晚上,美酒佳肴,再加如花美人。四人只谈风月,不谈正事。真映了那一句至理名言:人生得意须尽欢!   尽欢、尽欢!   月上中梢!   宴会随着洛沉希的离去才慢慢的接近尾声。   夜千陵站起身来,双腿,微微一软,险些跌倒。幸好,有身侧的红衣佳人扶了一把,才勉强的站稳住身体。风雅浅笑,亦不知谁挑动谁心。夜千陵越过身侧的红衣女子,自行离去。   对面的那一袭白衣,也随之站起身来,向着厅外走去。   薛淮里紧跟着起身,送上一程!   安静的院落内!   夜千陵携着满身酒气踏入。那里,早有侍卫等候着!   夜千陵一边走进去,一边对着侍卫问道,“可有查出来那‘白公子’叫什么名字?来此的目的?”   侍卫面朝着夜千陵,恭敬回道,“回陵公子,属下打探出来,那天下第一首富‘白公子’,单名一个‘祈’字,白祈!但来此的目的,属下还未曾探出!”   闻言,夜千陵整个人微微一愣。当初,住在月城城主府的时候,她曾问过守门的那一个老管家,老管家告诉她,二公子名:祈玥!   她当然知道,‘宫玥戈’并不是那一个人的真实姓名,所以,才会那样问老管家!   而今日的那一个男人,没想到,名字中竟也有一个‘祈’字!   巧合么?   夜千陵重新回忆了一遍今夜的点点滴滴,渐渐的,肯定了这一个想法。那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宫玥戈。而随之而来的,是明显的皱眉。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只是一个字而已,怎么就会无端想起那一个人?怀疑到他的身上去?   揉了揉略微有些发疼的脑袋,挥手,让侍卫出去。   侍卫躬身退下,合上房门。   夜千陵在桌子前缓缓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呼吸间,可以闻到浓郁的酒味。   旋即,起身,直接向着床榻走去。不紧不慢的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放在一侧,掀开锦被,躺了进去。   在陷入沉睡的那一刻,脑海中,都还在不停地思索着白祈前来‘冀州城’的目的!   夜深人静!   女子辗转承欢的娇媚声音,以及男子喘息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夜千陵的耳内。   夜千陵睡得正沉被吵醒,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神色中,闪过一丝微微的不悦。紧接着,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出声,夜千陵一边唤了屋外守护的侍卫进来,一边双手一撑床,慢慢的坐起身来。   侍卫普一听到夜千陵的呼唤,便立即推门而进,点燃了桌子上的那一只蜡烛,静等着夜千陵吩咐。   夜千陵仰躺在床榻上,锦被半盖着身躯。此刻,已然清楚那恼人的媚音是从隔壁的房间传来的。当初,薛淮里给她安排的,可是一个独立的院落,旁边,什么时候住进人了?又是什么人?   对着侍卫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片刻,连忙回道,“回公子,白公子也住在这一院落内。隔壁,乃是白公子的房间。薛管家说,府内的院落大部分要拆掉重建,一时间找不出其他院落。”   这样的话,夜千陵自然是不信。   微微凝眉,薛淮里将白祈与自己安排在同一个院落,究竟是什么目的呢?又或者说,洛沉希将自己与白祈安排在同一个院落,究竟是为何呢?   这边,夜千陵百思不得其解。那边,侍卫望了望夜千陵,欲言又止的微微结巴加了一句道,“公子,隔壁房间的女子,乃是……乃是婠婠姑娘!”   夜千陵一怔,侧头望向侍卫。难道,她对那一个女子表现出来的兴趣那么浓?侍卫这话的语气,她怎么越听越觉得别扭?眉宇,轻轻一皱,将目光收回来,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让侍卫出去。   侍卫只觉得刚才那眼神,令自己倍感压力,连忙退了出去,顺道,也合上了房门!   安静的房间内,微弱的烛光洒落一地光芒!   夜千陵躺靠着身躯,自然再睡不着。眉宇,一皱再皱。心,有些说不出的烦乱。   片刻,躺下,拉过被子,将整个人从头到尾严严实实的盖住,企图隔绝那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但最后,却是根本没有用。   那些声音,就像是无孔不入一般的窜入夜千陵的耳膜!   夜千陵忍了再忍,到最后,忍无可忍,用力的一把掀被子,恼怒的坐起身来。   这夜,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   起身,穿上外衣,就要出院子去,不要再呆在这一座院子内。   但,在手触到房门的那一刻,腹部,突然毫无征兆的传来一阵绞痛,令夜千陵的面色,渐渐白了起来。身躯,一个转身,抵在身后紧闭的房门上,再无力的一点点滑落在地!   腹部的疼痛,不一会儿便蔓延过全身!   夜千陵忍不住卷缩起来,双手,用力的覆在自己平坦的腹部。   冷汗,顺着夜千陵的身躯,不断地滑落下来。身体,一时间,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寒冷!   夜千陵要紧牙,在许久后,终于腾出一分力气,自己给自己把了把脉。想来,是今天饮酒过度的缘故,伤到了腹中的胎儿!   一刹那,夜千陵的心,复杂至极!   腹中的这一个孩子,是不可以要的,可是,此时此刻,她为什么竟会觉得有一丝舍不得?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几乎是攀爬着回到床榻上。她自然可以命侍卫去煎药给自己,但这里毕竟是‘洛皇府’,她不想惹出其他有可能的事来。尤其是在隔壁之人来意不明的情况下,她更该时刻保持警惕,不能出任何的状况。   纤细的身躯,如出生的婴儿紧紧地卷缩在冰冷冷的床榻上,忍不住轻轻地颤抖。   隔壁的声音,依然传来,仿佛永不停歇!   夜千陵双手覆着腹部,疼痛之下,忍不住虚弱地笑出声来。她想,一定是自己先前想要打掉腹中的孩子,如今,腹中的孩子来报复她了!   还真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时间,在隔壁的缠绵与这边夜千陵的咬牙忍痛中,放慢了速度的流逝!   当,隔壁声音渐渐落下去的时候,这边的夜千陵,锦被下已经被冷汗浸湿,模模糊糊的昏睡过去。   第二日!   当天际的第一缕柔和阳光拂上夜千陵眼帘的时候,夜千陵疲惫的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头顶的纱幔,久久起不了身。   半响!   夜千陵咬着牙,龟速的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身体,还残留着一丝余痛,但已是在夜千陵完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夜千陵为自己把了把脉,疼痛不过是因为饮酒过度引起。如今,酒劲都已经过去,孩子并无大碍。开口,吩咐屋外的侍卫将水端进来自己洗漱。   当夜千陵步出房间的时候,隔壁的房门也恰好打开!   夜千陵侧头望过去……      第十八章(一更)      夜千陵侧头望过去!   但见那白祈,神清气爽的从房间内出来。不同于昨日的一身白色,今日的他,一袭锌色华衣,衣摆上绣着与昨日白衣一样的云纹。身后,缓慢跟出来一袭桃红色身影——婠婠姑娘。   那婠婠姑娘虽然依旧用轻纱蒙面,但是,柳眉细梢,不难看出她的那一丝羞涩与娇媚。而纤细颈脖间的痕迹,在恍若透明的红纱遮掩下,若隐若现,越发引得人想入非非。只见她,对着夜千陵略一施礼,柔柔的唤了一声,声音低哑,“陵公子,早!”   夜千陵笑着颔首,“婠婠姑娘早。”   继而,望着那白祈,笑容更深一分,“白公子,早!”   白祈望过来,对着夜千陵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下一刻,敏锐的察觉到夜千陵脸色的苍白,出言问道,“陵公子,可是病了?”   “昨夜睡至一半惊醒,今夜,难免气色差了一点!”   言谈间,夜千陵话语中带出一丝揶揄的味道。下一刻,只见那婠婠姑娘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张脸,立即粉色一片。头,也随之低下去一分。   白祈闻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侧头,对着那婠婠姑娘开口。声音柔和,不似昨夜宴会上拒绝饮酒时那般淡漠。显然,经过一夜的缠绵,很多事情都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道,“婠儿,你且先回去休息,待会,再过来陪我。”   婠婠略一福身,带着一身娇羞,快步离去。   夜千陵从昨夜就看出来,洛沉希是想要将那一个名叫‘婠婠’的姑娘送给白祈的,那一场惊艳四座的舞,其实就只为他一个人演。女人在男人眼中,似乎就如一件衣服一样。送人与否,和要与不要,都是那般的随便。昨夜,还以为对面之人是微微有些不一样的,但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不一样。   白祈走近,只字未提昨夜之事,道,“陵公子,不知,可否一起走走?”   夜千陵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头。   两个人,一道向着院子外走去。步伐,保持着一致。   安静中,只听白祈淡然的开口,言语中带着一丝倨态,“陵公子,你此次为与‘洛国’联盟而来,但在下想,陵公子恐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白公子这是何意?”   夜千陵侧头望去一眼,浅笑着问道。   白祈停下脚步,侧身望着面前的夜千陵,一双黑眸被长睫略微遮掩,“陵公子难道不知,在下为何而来?”   夜千陵闻言,似有似无的挑了挑眉,红唇微掀,“愿闻其详!”   “在下的目的,与陵公子一样!”   平静无波的话语,却是令夜千陵的眉宇间,稍纵即逝一抹轻皱,“敢问,白公子为哪国而来?”   “函国!”薄唇,缓慢吐出两个字!   夜千陵缓缓地侧开目光,望向远处。怎么也没有想到,白祈竟是为‘函国’办事。只是,他与‘函国’究竟是什么关系?函国既然有白祈这天下第一首富在背后支持,当初,慕容函郁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夺取洛沉希的宝藏呢?心中,暗暗思忖间,只听白祈继续道,“陵公子,洛皇的态度,想必你也看到了。在下奉劝陵公子一句,陵公子还是趁早离去的好。”   夜千陵闻言,收回思绪。红唇,微微的勾勒了起来,“不曾想,白公子散步是假,劝我离去是真!”   白祈没有否认,紧接着道,“陵公子,你是聪明人,应该看得懂如今的局面。相信,陵公子定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你……”   夜千陵的面色,微微一变。   这时,一道脚步声忽然传来,直接打断了夜千陵后面的话。   “白公子,陵公子,原来,你们在这里。”   来人,是薛淮里。只见他的面上,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夜千陵与白祈闻声,一起望过去。下一刻,同样微微笑道,“薛管家,早!”   薛淮里点头,此来,是亲自来请面前两个人去厅中吃早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夜千陵与白祈相视一眼,互相再礼貌而又客气的道了一声‘请’后,一道迈开脚步,并肩往前走去。   夜千陵心中,因先前的对话而起的那一丝不愉快,刹那间,早已经被严实的压下去,面上没有再表现出丝毫。   薛淮里似乎没有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异样,在一旁给两人带路。偶尔,闲聊几句。别看薛淮里不过是一个管家,但是,他的身份,却绝不容人小看。   厅内!   一张圆桌,摆满了各色丰盛的早点!   夜千陵与白祈面对面而坐,薛淮里坐在一旁。不知道那白祈是不是故意的,每一次夜千陵动筷子夹菜,便会撞到他也恰好伸过来的筷子。   一顿饭,简直是不欢而散!   午间!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躺在房间窗边的竹塌上休息。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面前的局面。确如白祈所说,洛沉希的态度很明确。只是,若是洛沉希真与‘函国’联盟,那对‘闾国’就危险了。   窗外,女子展演欢笑声,男子抚琴声,忽然,隐隐约约的传来。   夜千陵思绪突然被打断,微微皱了皱眉。那声音,她不想听,但却怎么也阻隔不断那声音连绵不绝的传入她的耳朵,简直烦人至极。但,渐渐地,烦乱的心,似乎被那清雅的琴音一点点抚平,忍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平躺了下来。   那是一片枝叶繁茂的竹林!   当夜千陵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陌生的一切,令她一瞬间的茫然。疑惑的目光,来回的环顾四周。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也疑惑自己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许久,脚步,不由自主的顺着竹林内的那一条小道,一路往前走去。   清新的空气,在行走间,迎面而来。呼吸间,只觉得浑身舒畅。   这时,一道悦耳的琴音,隐隐的传来!   那琴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一般,刹那间便吸引着夜千陵不断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小道的尽头,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平地而起一间纯然用竹子搭建的竹屋。那竹屋的四周,清水环绕,百花争艳,美如幻境。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背对着她盘膝坐在竹子搭建的小桥上,宽大的衣摆摇曳在地上。优美的指尖,轻轻地抚动在那细如发丝的琴弦之上,拨动开一连串的悦耳音符。   夜千陵一时间简直听得痴了,怔怔的望着那一袭胜雪背影,久久无法动荡!   琴音,就如一条无形的白绫,飘散在清新的空气之中!   夜千陵渐渐地,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当,琴音落下去的那一刻,四周空气都忍不住为之惋惜黯然。   小桥上的那一袭胜雪白衣,缓慢的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手中的古琴,一步步向着竹屋内走去。   夜千陵长时间的沉静在那琴音之中无法自拔,待睁开眼睛时,眼前,早已没有了那一袭白衣的身影。目光,急忙环视,但见竹屋的侧边,屋顶上,袅袅而起一缕白烟!   想必,那男子是生火做饭去了!   夜千陵站在那里,脚步,忍不住想要迈进去,但却又不知道自己可不可走进去,不知道自己到底受不受欢迎。良久,下定了决心的在外面唤了一声。在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之下,迈步,走了进去。   男子,确实在生火做饭。   在夜千陵走进去的那一刻,但见他手中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走了出来,轻轻地放在屋外的石桌上。然后,毫无意外的对着凭空冒出来的夜千陵道,“姑娘,若是你不介意,可以留下来吃饭。”声音一如那琴音,合该是用来欣赏,而非用来听的。   夜千陵片刻无法反应,头,在愣愣间点了下去。   这一刻,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不过咫尺,但是,夜千陵却怎么也看不清男子的容颜。   男子的容颜,就如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一般,虚无缥缈。   至此,夜千陵在竹屋内安心的住了下来。   早上,夜千陵会早早的起来,努力的学做早饭,然后,端出去与男子一起品尝。接下来,两个人会在一起养养花、再种种一些简简单单的蔬菜。午间,夜千陵同样做午饭,两个人一起吃。下午,男子便会给夜千陵抚琴,夜千陵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相视一眼。晚间,夜千陵做好晚饭,两个人再坐在一起吃。饭后,两个人会绕着竹屋散散步,或是偶尔的心血来潮,到竹林内去抓萤火虫。又或着,两个人会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的仰头看天空的繁星。   一切,周而复始,看似单调无趣,却是夜千陵一直以来的向往!   这一日,两个人一起用过早饭,男子取了一把小小的锄头,唤了夜千陵一起去竹林内挖笋。   夜千陵笑着点头,然后,连忙回屋取了一个篮子,跟在男子的身后。   若说竹林内最不缺什么,那当然就是竹笋了!   林子中!   夜千陵接过男子手中的小小锄头,在一颗只露出了一小个头的竹笋旁边蹲下身来,一下一下,耐心细心的扒着竹笋四周的泥土。   男子站在一侧,想要帮忙,却被夜千陵阻止。   当,将整一株竹笋挖出来的时候,夜千陵放开锄头,双手拽着竹笋,欲要将竹笋拔出来。可是,拔了半天,却硬是撼动不了竹笋分毫。   这时,一双修长如玉的手,自夜千陵的身后伸了过来,覆在夜千陵的双手手背上。   那一刻,夜千陵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触在男子坚实的胸膛之中,清晰的感觉到男子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清晰的感觉到男子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源源不断的传递给自己,清晰的感觉到男子伏过头来时,吐露在自己脸庞的呼吸,清晰的感觉到……   心,忽然间,有些微微的絮乱!   夜千陵甚至能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絮乱中不断地加快!   男子似乎没有察觉出夜千陵的异样,双手,覆在夜千陵的手背上,那姿势,几乎是将夜千陵整个人拥在了自己的怀中。微微施力,帮助夜千陵拔那竹笋。   或许,真的是竹笋太过牢固了,一时半会儿,合两个人之力竟也都没能将竹笋拔出来。   男子紧接着加重力道。   下一刻,竹笋猛然一下子连根被拔了出来。   而男子的身体,却也因为这一下太过用力而一个不稳,直直地向着地上倒去。   自然而然的,被他拥在怀中的夜千陵,也受到了波及。   夜千陵倒在男子的身上,压着男子。   那拔出来的竹笋,根部的点点泥土,微微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夜千陵一怔之下,手忙脚乱的就要爬起来。但,可能真的是太过慌乱了,在刚一站起身的那一刻,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向着地上倒去。   地上的男子眼疾手快的伸手,在夜千陵落地的前一刻,将夜千陵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不一样起来。   四目相对!   夜千陵依旧看不清男子的容颜,但却清楚的看到男子的头向着自己低下来。   夜千陵知道,自己该立刻推开男子,但是,推拒的手,却突然间怎么也伸不起来。最后,竟不可思议的紧张拽住了男子的衣领,隐约,在期待着什么。   男子的吻,落在夜千陵的额头,很轻很轻。似乎,在试探着什么。见夜千陵没有拒绝,便顺着夜千陵的脸庞一路吻下来,落在夜千陵的唇畔!   夜千陵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开,简直快要不受自己的控制。   男子的吻,在夜千陵的唇畔流连了一阵后,撬开夜千陵的唇,一点点的探进去。舌尖,勾着夜千陵闪躲的舌来抵死缠绵。   夜千陵平坦在地上,拽着身上男子衣领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在那平滑的衣领下,落下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褶痕。渐渐地,不再被动的接受,而是情不自禁的回吻回去。那始终大大睁着的双眼,也慢慢的、慢慢的闭合了回去。   但,也就是在夜千陵双眼即将要闭合的那一瞬间,头顶的竹叶上,叮咚一声,落下来一滴透明的水滴,好巧不巧的恰落入了夜千陵的眼睛。   夜千陵猛然一闭眼,待再睁开时,一眼便看清了身上男子的容颜!   一刹那,夜千陵整个人一惊。身体,立即出了一层冷汗。想也不想的一把用力推开身上的男子,坐起身来。   伸手,夜千陵拭了拭额上密密麻麻的汗渍,恼怒的向着男子的方向瞪去,同时,开口便喝道,“宫……”但,再入眼的,却是那平滑的地面。地面上,什么也没有。   于是,话语,戛然而止!   目光环视,自己分明身处之前的房间!   原来,原来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一场子虚乌有的梦!   夜千陵忍不住再拭了拭脸上的汗渍,缓缓地垂下睫毛,深深的喘息。不愿去想这梦背后代表着什么,也不敢去想。   只是,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那一个男人,竟还是宫玥戈?自己……   不愿想,不敢想,但思绪,却似乎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带到了那上面去,甚至,夜千陵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唇畔缠绵的温度。难道,自己潜意识里,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自己,是不是疯了?   这时,窗外悦耳的琴音,再一次飘入了夜千陵的耳内。夜千陵这一下子,可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推开窗,向着屋外望去。从天际太阳的偏移弧度可以看出,自己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之多!而这也就是说,目光所及处的亭子中的那一个人,弹琴弹了足足有两个时辰。   淡笑一声,也不怕伤了手指。   这男人为博美人一笑,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夜千陵不知道的是,亭子内的氛围,并不如她远远看上去那般美好。   亭子中!   婠婠姑娘也是一个风雅之人,抚琴作画,吟诗作对,无一不通。当,听到白祈要亲自为她抚琴时,她自然是高兴不已,同时也暗喜自己在白祈心目中的地位。并且,还忍不住亲自为他舞上一曲。   但是,再优美的琴声,当你听了整整两个时辰后,也会觉得有些厌烦!   而面前的男子,却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公子……”   婠婠姑娘在亭子中坐了又坐,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从刚开始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昏昏想要入睡,到现在的强忍睡意,浑身上下不舒服,不可谓不是一种磨人的煎熬。但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丝毫,唯有轻轻唤道,欲引起抚琴之人的注意。   白祈似乎没有听到,丝毫不受影响。   而白祈身后的小安,则同前几次一样,快速的开口,声音,明显的压低好几分,“婠婠姑娘,莫要吵了老爷抚琴的兴致!”   婠婠姑娘面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片刻,那琴音终于停了下去,四周,恢复平静。   小安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双手端起石桌上的古琴,转身离去。将亭子,留给亭内的两个人。   白祈悠然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慢慢的品了起来。随后,浅笑望着对面的婠婠,“婠儿,不知在下为姑娘抚的琴,姑娘可喜欢?”   “自然喜欢,没想到白祈公子的琴艺如此之好!”   前半句绝对是违心之语,但后半句却属实言。面前的人,琴艺之高,这世间恐怕亦找不出几人可以相比拟。   白祈闻言,笑容不变,道,“婠儿喜欢就好,也不枉在下一番‘苦心’!”   婠婠赔笑,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浅浅的抿了一口后,盈盈笑道,“白公子,不知你刚才所抚之曲,究竟是何曲?婠婠孤陋寡闻了,竟是从未听过。”   “不过只是一曲普通的曲子罢了!”刚才那曲,名‘静心曲’,有助人入睡之功效。   婠婠敏锐的听出了白祈不想继续这一个话题的意思,于是,巧妙地转开,道,“白公子,皇上想要留白公子在此多住几日,不知白公子觉得……”   “那婠儿想要我留在这里么?”   白祈打断婠婠的话,声音中,带出一丝意味深远。   婠婠立即羞红了脸,侧转开视线,半响才低低的应了一声,“自然是想!”   “既然婠儿想要我留在这里,那我岂能辜负了婠儿的一番好意?”白祈说着,站起身来,向着亭子外走去。   婠婠立即起身跟上,那并肩而行的身影,似乎可以看出两个人相谈甚欢。   屋内的夜千陵看着那两袭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庆幸一声,总算是安静了。片刻,掀开被子起身。镜子中的容颜,气色明显比早上好了不少。而身体残留的那一股难受,也已经消失不见。想来,是沉沉睡了一觉的缘故!   晚上!   依旧是如昨夜的宴会!   只是,今夜的婠婠姑娘,不再献舞,已然成了白祈的归属物,落座在白祈的身侧。   洛沉希依然如昨夜一样,只字不谈正事。而夜千陵却是无法再在‘冀州城’待下去了。而今日,在知晓了白祈到‘冀州城’的来意后,她想,她已经知道洛沉希将白祈与自己安排在同一个院落的目的了。他是想让自己有自知之明,自己主动离去,如此一来,他便丝毫不用与‘闾国’正面冲突了。流转的眸光,落向对面悠然自得的白祈,迂缓开口道,“白公子,你早上说,你来此的目的,是想要促成‘函国’与‘洛国’联盟?”   白祈点头,“正是!”   “那真巧,在下来此的目的,也是想要与‘洛国’联盟。”   夜千陵说着,将目光落向首座上的洛沉希,“洛皇,如今天下局势,想必你也清楚,‘闾国’欲与‘洛国’联盟,真心实意,所以,在下才会亲自前来。而相信用不了多久,‘闾国’便会与‘蜀国’联盟,届时,局面会如何变化,相信洛皇自可以想象!”   洛沉希没有说话。刚才的那一番话,也正是他顾虑所在。   他欲要与‘函国’和‘风国’联盟,疏离‘闾国’。但到时候‘闾国’若是真的和‘蜀国’联盟,那势力,比之‘函国’与‘风国’,将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今日若是拒绝了‘闾国’,对‘洛国’他日不利。   然,‘闾国’若是没能够与‘蜀国’联盟,那自己错失与两国联盟的机会歼灭‘闾国’是小,就怕到时候,得罪了‘函国’。如此,一旦‘函国’与‘风国’一齐对付‘洛国’,将会对‘洛国’非常的不利。   可若是两方人都拒绝,不知是否会引来各国群起而攻之?   但如果‘闾国’人马自行离去,他甚至可以用‘闾国’傲慢无礼这样的理由名正言顺的与‘函国’联盟对付‘闾国’。就算到时候情况有变,他欲要抽身退出,‘闾国’也说不得什么,毕竟,是他国理亏在先!   洛沉希的心思,此刻的夜千陵,又岂会不知。所以,她一定要最后再努力一把。紧接着道,“洛皇,如今,既然大家都在场,不知道你的意思是?”话语,微微一顿,“想必,白公子也很想知道洛皇的决定!”   白祈闻言,点头附语,“洛皇,在下确实很想知道答案!”   洛沉希抚了抚头,似乎,突然头疼犯了。   薛淮里察言观色,立即站起身来,关切的问道,“皇上,你的身体?是否需要先回去休息?”   洛沉希想了想,点头,但刚欲开口之际,却被一道声音抢先了一步,“洛皇,在下略懂医术。大言不惭的说,在下的医术应胜于府内的大夫,不知,可否让在下为洛皇把一把脉?”   “陵公子,皇上这是老毛病了……”   “正因为是老毛病,才更需要根治!”夜千陵笑着打断薛淮里的话,并且,还站起了身来,向着首座上的洛沉希走去。   洛沉希目光扫了一眼夜千陵,看不出情绪,“多谢陵公子的好意,本皇并无大碍!”   “洛皇,身体为重,还是让在下为洛皇把把脉为好!”夜千陵在洛沉希的面前站定脚步,关心说道。   “本皇确无大碍,让陵公子担心了。”   洛沉希神色不变,声音却微微淡了一分,不过,不易察觉。   闻言,夜千陵笑着点头,将‘担着的心’,收了回去,继续之前的那一个话题,道,“洛皇,究竟是‘闾国’联盟,还是与‘函国’联盟,这个问题,还请洛皇能够当面给在下与白公子一个答复。毕竟,‘闾国’还在等着在下回去。”   “本皇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但不知,洛皇需要考虑多长时间?”夜千陵步步紧逼。   洛沉希面色微微沉下来,各中凌厉一现,道,“怎么,陵公子是在逼着本皇做决定么?”   夜千陵急忙拱手,做出诚惶诚恐之态,“洛皇严重了,在下岂敢。”说着,在对方面色微微缓和之际,语气徒然一转,道,“只是,洛皇若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难免让在下怀疑其实洛皇早已经与‘函国’联盟,不过是在拖延在下的时间,令在下无法及时赶回‘闾国’,更令‘函国’与‘风国’可以抓紧时间对付‘闾国’。”   话语,说到最后,已是尽显犀利!   大厅内的氛围,突然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   那些伺候在一旁的舞姬,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空气中,让人丝毫不怀疑可以清晰的听到银针落地这样细微至极的声音。   洛沉希眸光一凌,望着夜千陵的眼眸慢慢的眯了起来。   夜千陵不闪不必的回视,唇畔微勾!   厅内明亮的烛光,在厅外吹洒进来的寒风中,微微跳跃的洒落在两个人的脸上。将厅内的气氛,愈发带入了紧张之中。   这时,只听白祈那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令厅内的紧张,更是加深了一个层次,恍若绷紧的弦,很有可能一触即断,“洛皇,听陵公子如此一说,在下亦有此等怀疑,你还是尽快给出答案的好!”   两个人,明明是前来说服‘洛国’与之联盟,但现在的态度,简直与逼迫无意!   恐怕,有史以来,也还从没有出现过此等先例!   洛沉希薄唇慢慢的抿了起来,那代表着他似乎有些微微的恼怒了。但,下一刻,却是听他笑道,“既然陵公子与白公子都想要一个答案,那么,本皇亦不宜考虑太久。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与哪一国联盟,着实令本皇难下决定。”   厅内,没有一个人说话,静等着洛沉希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洛沉希在众人的目光下,缓慢的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轻轻的品了一口。旋即,一饮而尽,眸光一圈扫视,道,“不如,陵公子与白公子比试一番,谁赢了,本皇就与哪一国联盟。如此,输的那一方也该心服口服,他日,不得胡乱找借口诬赖本皇,如何?”   夜千陵想了想,颔首!   那边的白祈想了想,也是轻轻一颔首!   事情,便如此决定下来。只是,究竟比什么,却又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洛沉希继续道,“为表公正,陵公子与白公子各出一题,本皇再出一题,三局两胜,如何?”   夜千陵点头,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对着对面的白祈道,“白公子,在下还未想好比什么,不如,就由你先出,如何?”   白祈没有拒绝,黑眸中,似荡着一丝粼粼波光,对着身侧的婠婠姑娘轻轻道了几句,行为亲密,毫不顾忌。   下一刻,便见那婠婠姑娘饮尽了自己杯中的酒,起身,迈着雅步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在了夜千陵与白祈之间的地面上,再命人取了一些轻如鸿毛的羽毛进来,重新回到白祈的身侧落座。   夜千陵目光望过去,微微皱眉!   却听那白祈悠悠说道,“陵公子,那酒杯离你我各三米五的距离,若谁能将这羽毛投入那杯中,便算谁赢,如何?”   卑鄙!夜千陵心中,立即冒出来这两个字。   听说,内力深厚之人,能单从人的脚步声中便轻而易举的判断出一个人到底会不会武功。那么,她相信白祈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一事。   投羽毛,亏他想得出来,自己怎么可能投得到酒杯。   “陵公子,刚才是在下先出的题,现在,便由陵公子先投,如何?”白祈好整以暇的说道。而那婠婠姑娘,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白祈话音刚落,便起身,将装着羽毛的那一个托盘端到了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没有接。   洛沉希看着底下的一切,却如局外人一般事不关己。   薛淮里也早已经重新坐下身来,望着这边。   厅内,伺候在两侧的歌姬舞女,一时间,也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夜千陵一个人的身上。   婠婠见夜千陵久久不取托盘中的羽毛,轻轻开口,提醒了一声道,“陵公子?”   夜千陵抿唇,片刻的沉默,旋即,端酒,一饮而尽。心怒,可面上却是笑道,“这一局,在下认输了!”   闻言,除了那歌姬等人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其他人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令夜千陵越发恼怒。眸光,流转之间,忽的对着身侧的那两名歌姬吩咐了一声。   歌姬起身离去。   众人,开始等着夜千陵出题!   夜千陵望着那对面之人,红唇,慢慢的勾勒起了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不紧不慢道,“白公子,这第二局,我们比‘吃’,如何?”   白祈眉宇一挑,“愿闻其详!”   “在下刚刚令人去端了水果上来。”说话间,那两名歌姬便回到了夜千陵的身侧,有两名侍卫抬着一张长长的木几进来,放在厅内正中央。木几上,高高叠了两堆水果。别分是:苹果与橘子!   夜千陵紧接着道,“白公子,这一局我们比‘吃’。这两样水果,每次都从白公子这里开始分。当与厅内的每一个人都分别依次平分过来后,我们再比谁将自己桌子上的苹果先吃掉,如何?”   似乎,很是公平!   但不知为何,众人只觉得有一丝莫名的诡异,说不出为何。于是,厅内显得很静!   “白公子,若是你没有意见,那现在便开始分吧。”貌似不想耽误时间,又貌似不想给人多思考的时间,夜千陵话落,便再示意自己身侧的那两名歌姬。   那两名歌姬听完夜千陵的话后,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令直直望着这边的众人心中止不住一阵暗暗思索。却怎么也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千陵笑道,“去吧!”   两名歌姬起身,先是一人手中拿起一个苹果,然后,其中一名歌姬先将苹果送到白祈身前的木几上,另一名歌姬将手中的苹果送到他旁边的婠婠姑娘面前。   这,已是完成了第一轮!   而第二轮,一名歌姬再将苹果送到白祈面前,另一名歌姬将苹果送到白祈身侧那一名歌姬面前。   第三轮,苹果再一次先送到白祈面前,再送到洛沉希面前。接着,是洛沉希身侧的歌姬,接着,是夜千陵,夜千陵身侧歌姬的位置、薛淮里!   如此两圈下来,众人面前,人手一个苹果与一个橘子,而反观那白祈,面前已是满满的一大堆。看那摇摇欲坠之态,随时有可能滚落下来。   这般想着的时候,果然便见最顶端的那一个苹果,‘砰’的一声,滚落了下来,致使那其他苹果与橘子也咕噜咕噜的滚落下来。杂乱的在厅内落了一地。   其中的一个苹果,在转了几十圈后,还落在了夜千陵的脚旁。   夜千陵心情甚好,弯腰拾起。红唇微勾,难道,她就不会耍阴的么?嫣然笑道,“白公子,在下刚才的话,可是说每一次从白公子分起,每一次白公子都与人依次分过去。白公子,这地上的水果,可要请人来帮你捡捡?”   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下的这一幕!   就连高高在上的洛沉希,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怔怔的盯着地上的某一个苹果看,似乎,要将那一个苹果看出一个洞来。   空气,除了静,还是静!   若对面之人将面前这些水果都吃了,恐怕,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白祈也是呆住了。许久许久,在最后一个水果终于停止滚动之际,才慢慢的反应过来。唇角,止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一双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幽暗如一个无垠的黑洞。不曾想,对面的女子,竟也有如此小孩子报复的行为。她,似乎总是有很多令他意外的地方。   “这一局……”   “这一局在下认输了!”   在洛沉希开口之际,白祈微笑着打断他。黑眸,似泛过一丝柔光,不容察觉。   洛沉希见白祈如此说了,便不再说什么。接下来,便是第三局了。这一局,看洛沉希如何出,便可以从中看出他究竟站在哪一方。而前两局,都是一些拿不出场面的玩意,这第三局,才是关键所在。      第十九章      一夕间,分别与‘洛国’和‘蜀国’达成联盟,乃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   于是,司寇戎轩笑声下令,晚上,普城同庆。   宴上。   向夜千陵敬酒的将领,接二连三,络绎不绝!   夜千陵几番婉言推拒,却是怎么也推不掉。无奈之下,唯有同上一次一样,偷偷地先服下醒酒的药丸,免得到时候醉了。   司寇戎轩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首位,笑看着底下应对将领游刃有余的人儿。黑眸中,荡漾着一丝浅浅漪澜。杯中的酒,也是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心情,显然非常的不错。   酒过三巡!   欢闹的宴会,终于慢慢的消停了下来。   司寇戎轩面色微红,似乎,有些微微的醉了。起身,在一名小太监的微微搀扶下,率先离去。   下方的夜千陵,见司寇戎轩走了,便也起身,准备离去。只是,才行至大厅门口,便见那先前搀扶着司寇戎轩离去的小太监,快速的返了回来,命自己立刻前去司寇戎轩的书房。   夜千陵微微一怔,下一刻,只当司寇戎轩要与自己谈论什么,便笑着跟着小太监而去。   安静的书房内!   小太监禀告了一声后,推门而进。然后,示意夜千陵进去。之后,轻轻地合上了房门,守在外面!   夜千陵步入火光明亮的书房,见司寇戎轩一个人慵懒的斜躺在靠椅之上。   司寇戎轩见夜千陵到来,招手,令夜千陵走过去。   夜千陵迈步走近,在书桌前停下了脚步,对着司寇戎轩问道,“皇上,不知你找我来,所谓何事?”   司寇戎轩望着面前的的夜千陵,微醉的黑瞳泛着一丝粼粼水光,片刻的但笑不语。半响,取过书桌上的一个锦盒,往夜千陵的面前推了推,道,“你且打开看看。”   “是什么?”   夜千陵微微挑眉,一边问,一边打开书桌上的精致锦盒。   司寇戎轩不语,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夜千陵。然后,那一双黑眸,慢慢的泛起了某种异样灼热的光芒。   夜千陵望着桌子上的锦盒,并未第一时间留意到司寇戎轩眼神的不对。指尖,将锦盒轻轻地打开。当,书房内的烛光照射进锦盒的时候,只见锦盒内,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纯金打造的凤钗。   那凤钗,华丽、精致、漂亮至极!   尤其是凤钗顶部的那一只凤凰,更是栩栩如生。那一双眼睛,恍若真的一样。细长的金色流苏,垂在一侧,不难想象将它拿起来时,那垂落的流苏是何等的尊华美丽!   夜千陵的目光,片刻的停顿。心中,一刹那,也忍不住暗暗的惊叹了一声:巧夺天空,举世无双。但,紧接着而来的,却是疑惑。目光,缓缓地收回来,望向对面的司寇戎轩,不解问道,“皇上,你这是何意?”   司寇戎轩没有回答,只是柔声道,“你且戴起来看看!”   夜千陵眉宇一皱,没有动!   司寇戎轩见夜千陵不动,唇角,慢慢的扬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自行取出了盒子内的凤钗,起身,脚步略微有些不稳的绕过书桌,来到夜千陵的面前。一手,一把扣住夜千陵的肩膀,力道很轻。另一手,直接将手中的凤钗向着夜千陵头顶束着的男子发髻插去。   夜千陵不明司寇戎轩到底搞什么鬼,头,适时一侧,成功的避开了司寇戎轩拿着凤钗的那一只手。同时,身体微微一侧,再紧接着一后退,脱离了司寇戎轩扣着自己肩膀的那一只手。与司寇戎轩保持三步的距离,面色微沉望着司寇戎轩,“皇上,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司寇戎轩手落了一个空,却并不恼怒。神色中,甚至还越发柔和了一分。而配上那略微醉酒的神态,令他的整一个人一时间看上去都说不出的温柔,“夜千陵,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夜千陵怔住,片刻,点了点头。   当初,并不知道他就是‘闾国’的太子!   “那是宫玥戈有史以来第一次临时改变计划,当时,朕非常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可以令宫玥戈改变计划。于是,那一夜,朕便留在了小舟上。”   那也是司寇戎轩第一次看到夜千陵。   夜千陵骤然听到那一个名字,神色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   司寇戎轩酒劲已经微微上来,略微朦胧的光线中,并未察觉到夜千陵这一细小的变化。身躯,微微侧了一侧,慵懒的倚靠在身旁的书桌上,紧接着道,“当时,你一心试探着宫玥戈的身份,未曾多看朕一眼,可是,朕却一直看着你,并且,不得不承认,从那一刻开始,你便引起了朕的好奇与兴趣。”   夜千陵闻言,心中,非但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微微的心惊起来。   却听那司寇戎轩继续道,“从那以后,宫玥戈一次又一次为你失常。而这样的失常中,越发引起了朕的兴趣。朕一直派人暗中关注着你的一切。后来,误以为夜千语就是你,所以,才会对她过分的怜惜。而上一次,你易容接近朕,并且还为了救朕奋不顾身,朕……”说着,司寇戎轩忽然迈开了脚步,靠近了夜千陵,紧接着道,“当时,朕便有些喜欢你了,可是,你却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未婚夫’,于是,朕便止不住恼怒。再后来,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夜千陵。”   夜千陵听着司寇戎轩的话,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开一步。面前的一切,是她未曾想到的。   司寇戎轩紧紧跟上,有力的双手,突然,毫无征兆的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那微重的力道,容不得夜千陵再一次轻易的挣脱,“夜千陵,你是第一个引起朕兴趣的女人,朕也不妨坦然的承认,朕有些喜欢你。如今,朕还没有封后,只要你愿意,朕可以将后位许给你。”   夜千陵双眸蓦然睁大,望着面前的司寇戎轩,心下震惊决不少于前一刻。许久,都没有说话!   书房内的气氛,不知不觉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期间,司寇戎轩将手中那一根独一无二的凤钗,插入了夜千陵的发髻之间。那悬挂下来的长长金色流苏,微微的晃动在侧。反射出的璀璨光芒,跳跃的洒落在那一张白皙绝美的精致脸庞之上,拖拽开曼妙流光。美得,简直眩人眼球。   司寇戎轩一时间看得痴了!   夜千陵则长睫缓缓地垂了下来,并非被司寇戎轩的话给打动,而是,此时此刻,万事俱备,自己决不能与司寇戎轩闹翻,否则,一切都白费了。   司寇戎轩伸手,情不自禁的挑起夜千陵的下颚,借着烛光,近距离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张容颜。指腹,细细的摩挲。然后,缓缓地垂下头去。   夜千陵顿时握紧了衣袖下的手。理智告诉她,应该暂且忍耐,但是……就在司寇戎轩的吻,马上就要落在脸上的那一刻,双手,倏然一把用力的推向了司寇戎轩。   那一下,力道非常的重!   司寇戎轩猝不及防,踉跄的倒退开去。   夜千陵则飞快的眸光流转,就要开口说什么。但,张开的那一刻,却是胸口突然一阵恶心。于是,立即一个转身,手扶在房门上,垂下头,不停地干呕起来。   司寇戎轩连连倒退了三步,才勉强站稳了身体。旋即,看着夜千陵的举动,面色,一下子便黑沉了下来。刹那间,令书房内的空气,也随之凝结,“夜千陵,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千陵胸口的那一股恶心,一时间,不断的泛上来,怎么压也压制不住,同时,什么话也说不出,难受至极。并且,腹部,也开始慢慢的疼痛了起来,比之上一次深夜,有过之而无不及。面色,渐渐泛白。转了一个身子,后背,紧紧地抵着身后的房门,无力的滑落下去。   司寇戎轩原本以为面前之人呕吐是因为自己的亲吻,如此,如何能不恼怒?不狂怒?可如今,终于意识到了面前之人的不对。恼怒,一瞬间尽去,快步的走近,蹲下身来,“怎么回事?”   “没,没事!”   夜千陵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司寇戎轩显然不信,直接打横抱起夜千陵。一边将夜千陵安置在书房的木塌上,一边张口就唤了门外的小太监去宣军医过来。   夜千陵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之事,连忙伸手拉住司寇戎轩的手,“皇上,你忘了,我会医术,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你不要担心。”   “可是你?”   “皇上,我没事,休息一下便好了!”   夜千陵强忍着那一股疼痛,佯装无事的对着司寇戎轩微微笑了笑。   司寇戎轩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见面前之人说的如此肯定,便也作罢,让外面的小太监不必再宣御医。而那还抱着夜千陵、未收回来的手,在这个时候,有些不舍的慢慢抽离。在木塌的边缘坐了下来。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柔声道,“陵儿,以后,你便留在朕身边,有朕在,任何人也别妄想再伤你分毫。”   夜千陵轻轻的点了点头附和。   “那你便留在这里休息吧,朕还需要看一些奏折。”   夜千陵闻言,张口就要说‘自己要离去’,但,触到司寇戎轩不容反驳的眼神,便给咽了回去。   司寇戎轩起身,身体的那一股子酒劲,在刚才那一片刻的时间,都已经散去。在书桌前落座了下来,留给夜千陵一抹高大的背影。   夜千陵慢慢的平坦下来,自己给自己把了把脉。   当初,她是想要打掉腹中胎儿的,可后来,似乎有些莫名的不舍。于是,便就这样一直拖着。算算时间,腹中胎儿也快要有两个月的生命了。到底是舍是留,自己,该早下决定才是。而,自己的身体似乎并不好,若真的要留下孩子,以后,可要万事都小心了,断不能再让腹中的胎儿有半分的损伤。   想着想着,夜千陵自己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心,早已经偏向了留下孩子。   书房,渐渐陷入了安静之中!   偶尔,只听到司寇戎轩翻动奏折、落笔下字的声音。   夜千陵无法入睡,一边双手覆着腹部忍痛,一边睁着眼睛望着头顶屋檐昏昏暗暗的光线。冷汗,不停地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沾湿两鬓的黑发。   按照今夜司寇戎轩的话来看,自己必须要早些动手了。   到时候,再及早抽身离去。   否则……   司寇戎轩刚才会一股脑儿的说出那些话,完全是因为微微的醉了。原本,这是要等到大战后才说的。可如今,司寇戎轩却并不后悔,并且,心中还越发坚定了那一个想法。   他,要她!   一夜,相安无事的过去!   当窗外的淡淡阳光透过窗户渗透进来的时候,假寐的夜千陵,第一时间便睁开了眼睛。没有丝毫犹豫的掀开被子起身。只是,在双足踏地的那一刻,不经意回头的那一眼,恰见木塌雪白色的锦缎上,映着一抹鲜艳的红色。   目光,霎时一凝!   夜千陵急忙再给自己把了把脉。   一夜的时间,本以为疼痛忍过去了,就会如上一次一样,什么都好了,但是,腹中的胎儿却并非如此。   夜千陵的心,忽然间,被一丝无法言语的担忧所盘踞。她想,自己或许已经不用再做任何的决定了,因为,腹中的胎儿太弱,再加上她一直没有好好照顾他的缘故,他已经很难保住。   心,一瞬间,无法言语的疼痛!   那一丝早已经缠绕的不舍,似乎,突然间猛增了数倍!   那边,坐在书桌前、一手抵着头微微休憩的司寇戎轩,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恰见了那一抹起身的背影。紧接着,便见那一袭背影的衣袍上,映着一抹红色。   司寇戎轩后宫中的女人虽然不是很多,却也清楚那是什么。微微尴尬,站起身便步出了书房,命书房外的小太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夜千陵在司寇戎轩出去后,跌坐在了木塌上。小太监那异样的眼神,似乎没有看到,又似乎看到了,只是,没心情去理会。手,轻轻地覆在自己依旧平坦如初的腹部。都怪自己不好,自己应该从一开始,便好好照顾他的。   用过早饭!   司寇戎轩,夜千陵,以及一行将领,一同聚集在大厅中商议。   如今的局势,‘函国’要比‘风国’弱上许多,而‘函国’的地势,闾国’‘洛国’和‘蜀国’三国恰可以呈包围之势群起而攻之。于是,最后商议的结果便是,三国先联合攻打‘函国’。同时,也修书二封,分别送往了‘蜀国’轩辕承玄和‘洛国’洛沉希的手中。   函国!   慕容函郁看着各地传回来的加急消息,精致的面容完全紧绷,忍不住对着一脸淡然的慕容尘发火。手中的信函,更是用力的往慕容尘的脚下一扔,“尘儿,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当初所做决定带来的后果。”   慕容尘坐在下方的位置上,目光,向着地上撇去一眼,一双眼眸,波澜不起,淡淡道,“姑姑,你急什么!”   闻言,慕容函郁更怒,猛然站起身来,又将一封信函扔到慕容尘的脚下,恼怒道,“你自己看看,如今,‘风国’兵马已经全部退回‘风国’,严守不出,根本就是要与我国断绝所有的关系。单凭一个‘函国’,你有信心应对的了三国的联手?”   “应对不应对的了,姑姑,到时候定不会让你有事便是!”   慕容尘神色依然是那般的淡漠。话落,未曾看慕容函郁一眼,起身便向着书房外走去。   慕容函郁看着那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顿时,怒不可歇,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抠入掌心亦不觉得疼痛。旋即,一把用力的扫落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任由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一屋。后悔,她后悔当初将慕容尘推上了皇位,她更后悔自己看错了他。   在与那一个女人之间,她看似赢了,将慕容尘成功的留在了身边,但是,他的心,却一直都在那一个女人的身上。   一刹那,慕容函郁无力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屋外的天气很好,但她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难道,‘函国’当真就这样完了么?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风国’审时度势,果断的与‘函国’断绝了关系!   三国兵马,分别兵分三路,从九个方向包围‘函国’。一时间,‘函国’如瓮中之鳖!   函国,正殿之中!   慕容尘端坐龙椅,慕容函郁坐在慕容尘身侧的御座之上。底下,是如热锅中的蚂蚁一般的群臣!讨论声,此起彼伏,但就是没有一个切实有效的。   慕容函郁主张拼死一战。文武百官主张求和!   外面的人还没有打进来,这殿内的人,就快要自己先打起来了。   而至于潘江王,早在当初潘若芝消失不见的时候,便迁怒到了慕容尘身上,果决的与‘函国’断绝了关系。   慕容尘静静的望着殿内激烈的争执,神色,就恍若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在,慕容函郁将矛头指向他的时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声音平平淡淡,“大家急什么,朕自有主张!”   音落,殿内倏然一静!   可慕容尘却不欲再多言,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顿时,慕容函郁心中,那叫一个怒。用力的一拍御椅,猛然站起身来,就向着慕容尘追去。   长长的廊道上!   再顾及不得形象的慕容函郁,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拦在了慕容尘的面前,怒喘息道,“尘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若你真有方法,有什么不好说出来的?”   慕容尘慢慢的停下脚步,望了一眼面前的慕容函郁。眼中,不带任何的感情。   慕容函郁的脸上,也早已经没有了什么感情。只是,今日,得不到一个满意的回答,她决不让开!   两个人,一时间,在廊道上对峙了开来!   许久,慕容尘僵持不过慕容函郁。在确定四周无人后,淡淡说道,“三国想要瓮中捉鳖,可是,我早已命令暗中打通了地道。到时候,‘函国’的兵马全部悄悄地离去,留下一座空城给三国。届时,‘函国’再与‘风国’的兵马联手。究竟谁是这‘鳖’,还犹未可知!”   闻言,慕容函郁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第一,什么时候打通的地道,她为什么不知?第二,‘风国’不是已经与‘函国’断绝关系了么?又何来的联手一说?   慕容尘当然知道慕容函郁心中的疑惑,声音不变,道,“‘风国’并没有真的与‘函国’断绝关系,一切,不过是我与风帝暗中的约定。只是为了迷惑那三国。”   慕容函郁似乎还有有些不信,或许,是一切变化的太快,“那刚才在殿中,你为什么不说?如此,也好安抚了躁动的百官!”   “姑姑能肯定那百官中,没有三国安插的人?”慕容尘嗤笑一声!   慕容函郁不觉噤声下去。   慕容尘见慕容函郁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后,侧了侧身,越过慕容函郁便向前走去,空气中,轻悠悠的飘荡着他一句话,“姑姑,万事,你且放宽心便是,就算‘函国’有一天真的灭了,我也不会让你有事。”或许,那一份情,早已经在一系列的事件后,慢慢的淡去。但是,那一份恩情却还在。慕容尘无法看着慕容函郁有事,而他,也断不会让慕容函郁有事!   慕容函郁望着那一抹背影,心中,划过一丝什么。   半月的时间!   三国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全面占据‘函国’!   ‘函国’上下,一时间,除了慕容函郁与慕容尘外,全都慌乱成一片,夜不能寐,害怕三国随时有可能攻进城来。   这一夜!   慕容函郁与慕容尘难得坐在一起吃晚饭。   慕容函郁试探性的问道,“尘儿,我们什么时候出城?”   慕容尘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并没有什么胃口。听慕容函郁如此问,早在意料之中。缓慢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我已经在暗中安排人马。为确保万无一失,领路与断后的人,都必须是忠心耿耿的侍卫才行。姑姑且再稍等两日,届时,便可以出城!”   慕容函郁欣喜不已,亲自给慕容尘夹了菜放进慕容尘碗中,道,“尘儿,你最近似乎瘦了,多吃一点!”   闻言,慕容尘有片刻的茫然。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一个偏僻、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内,也有一个人,说过与此刻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时过境迁,什么都已经变了!   慕容尘的神色,一瞬间的微微黯然。起身,迈出殿门,静静的走了出去。这一段时间,每当自己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此刻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强迫了她,自己就真的开心了么?只是,听说了宫玥戈竟在断崖上伤了她。宫玥戈那一个男人,本就心狠手辣,如此,他便只能坚定自己的想法,不放手了?   漫步,漫无目的行走而去!   夜深!   慕容尘突然收到有关那一个人的消息,而消息中说,她有危险!   慕容尘看着手中的信函,犹豫,也不过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立即起身,带着侍卫,连夜出宫而去。   临近的城池内!   当慕容尘带人赶到的时候,夜璟天与夜千语正被一行黑衣人围杀!   夜千语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羸弱的女子,处处只能依靠夜璟天保护。而事实上,她知道这一路上不断出现的黑衣人,其实是风帝的人马,但当夜璟天问的时候,她却说,那都是宫玥戈的人马。   依照夜璟天与月泾垣之间的恩怨,夜璟天自然不会怀疑此话。一路上,只一心护着夜千语一个人的安危。他欠这个女儿的,实在是太多了,他只想要尽自己的一切去做弥补。   慕容尘的突然出现,与危难之中,解救了夜千语与夜璟天两个人!   慕容尘向着那一个许久不见、跌坐在地上的人走过去,看着她一身的伤痕,心中,止不住心疼与怜惜。蹲下身,手,轻轻地覆上发丝,“语儿,我来晚了!”   夜千语望着慕容尘,片刻说不出话来。   慕容尘看着不愿与自己说话的夜千语,心,顿时疼痛不已,也带着说不出的黯然,“语儿,上一次,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做,可是,我真的只是不能失去你而已。我只有回到了‘函国’,才有能力杀了宫玥戈。”她背上的那一个纹身,才会消失不见,如此,他才能有再拥有她!   夜千语的身躯,刹那间猛然一僵。然后,长睫毛,缓缓地垂了下来。恨意,在那一双漂亮的瞳眸中如蔓藤一丝一缕的缠绕,直至将那一双眼睛变得扭曲。   一旁的夜璟天,微微受了点轻伤。虽不知这其中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觉得慕容尘此刻口中说的,或许是那一个人。于是,开口道,“函帝……”   “尘,我不怪你了!”   夜千语在夜璟天刚一开口的时候,便倏然启声,直接打断了夜璟天的话。垂下的长睫,同时,缓缓地掀开。那一双眼眸内的光芒,蜿蜒流转,如一道优美的流光,“尘,事后,我也想了很多,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所以,我已经不怪你了。”   慕容尘没想到面前的人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心中,霎时一喜。下一刻,长臂一伸,便见面前之人给拥入了怀中,恍若拥住了一样失而复得的宝贝!   夜千语靠在慕容尘的怀中,面上,含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但无人看到的心底,却是扭曲一片。   夜璟天毕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被夜千语后,便不再说话。   半响!   慕容尘扶着夜千语站起身来。   夜千语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忍痛的褶皱,左脚脚腕上,流着一丝鲜血。   慕容尘低头望去,旋即,打横抱起夜千语向前走去。清澈如泉水的黑眸,漾着丝丝引人深陷的温柔。但这温柔,却只能浇灌夜千语心中的恨意愈发茁壮的成长。   夜千语双手手臂缠绕在慕容尘的颈脖上,头,轻轻地靠在慕容尘的肩膀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夜璟天紧跟其后。而慕容尘所带的那些侍卫,则跟在最后面!   另一边!   三国很快收到了慕容尘出城的消息,于是,立即分别派人马前来追杀。毕竟,若是慕容尘死了,将更有利于破坏‘函国’的军心,令‘函国’形同散沙!   慕容尘原本估计着一天便可以赶回去,但是,遇到各路人马的阻杀,行程,不断被耽搁下来。   ‘函国’国都内的慕容函郁,气归气,但还是不断的派出侍卫前去接应慕容尘。   当,慕容尘终于带着夜千语与夜璟天回到‘函国’国都的时候,三国兵马已经兵临城下!   慕容尘冷静的安排所有人撤离,但是,过分的慌乱中,那些文武百官贪生怕死,再顾不了尊卑次序,人挤人的率先冲到最前面,直接破坏了队形。致使密道内混乱一片。   最终从密道内出来的人,竟前后不过千人!   很多官员,在出了密道后,害怕事后追究,一溜烟的跑了。   慕容函郁狂怒,尤其是在看到被慕容尘悉心保护在怀中的夜千语时,更是恨不得上前打上一巴掌,或是直接给上一刀。一切,都是她害得。   夜千语对着慕容函郁挑衅的冷笑一声,在慕容尘的怀中微微缩了缩身子!   慕容尘没有顾慕容函郁,快速的吩咐侍卫整队,立刻离去。与正向着这边而来的‘风国’人马汇合!   当三国人马攻入城内、扫荡过皇宫后,惊觉不对,待要撤离,城外已被‘风国’的十万大军‘严严实实’的包围。一时间,形势发生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城外的高山上!   一袭妖冶红衣的风攸与一袭出尘白衣的慕容尘闲坐对弈。   夜千语坐在慕容尘的身侧,微微挨近慕容尘,不敢看风攸一眼。对这一个男人,她是从地心里恐惧!   慕容函郁坐在一旁,此刻的她,已不似在密道中时那般狼狈。而是风姿绰约,尽显华丽与奢贵。单单一个品茶的动作,都是完美的无可挑剔,“风帝,此次多亏你了,如若不然,这‘函国’就当真要全部落入三国之中了。”   闻言,风攸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远的望了一眼慕容尘。   当初,他们两个人可是说好了,慕容尘的目的是在取宫玥戈性命,而‘函国’,他会拱手相让。并非如慕容函郁所说的这般‘相助’!   慕容尘其实并不是真的在乎权势,走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也是为了利用慕容函郁的权势对付宫玥戈。所以,当初与风攸塘那一笔交易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就目前而言,当然不能将真话与慕容函郁明说了。   几个人,几种心思!   而夜千语的心思,则想着怎么杀了城内的夜千陵!   如今,慕容尘依旧误会她就是‘夜千陵’,那么,她何不好好利用一番呢?   山下的城内!   三国人马攻入城内之时,都不可避免的损失了很多兵马。如今,被风国神出鬼没的十万大军团团围困,竟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攻出城去。   此时的夜千陵,也在城中!   另一边!   宫玥戈早已料到了如今的局面,甚至可以说,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下。   当初,暗中发展商业,‘天下第一首富’的名号并非夸张。而名下的产业,更是遍布大陆各地。只是,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从未真正的露过面而已。如今,五国的人马全都积聚在‘函国’的国都。他这边,只需要破釜沉舟的抽出除‘闾国’以外的所有产业,便可以在半月的时间内致使四国经济陷入瘫痪。令‘闾国’一国独大,如此一来,那一个想要报仇,想要灭了‘风国’,亦不再是一件难事!   只是,如此一来,他多年的苦心,也要付之一炬!   不过,为了她,他却是甘之若素!   她想要利用司寇戎轩对付风攸,却不知,他更能让她心想事成!只是,她却从未曾相信过他!   宫玥戈对着屋内屈膝而跪的黑衣人吩咐了一番之后,打开房门,直接出去。   赶往‘函国’的都城。   狂怒的吻,尘知真相   函国都城的东城楼上!   夜千陵与司寇戎轩、月泾垣一起踏上城楼,向着城外望去。   但见,城外空旷的平地上,黑压压一片严阵以待的士兵。粗粗估计,远有数万之多。而,另外三座城楼,相信也差不了多少。这些兵马,也不知道突然间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的,令人猝不及防。   司寇戎轩负手站立,低头望去。眉宇,慢慢的皱了起来。许久,淡淡的瞥了一眼夜千陵,不带任何的情绪。沉声道了一句,“我们,太急进了!”   夜千陵知道,司寇戎轩这话,其实是在暗暗地指责自己。确实,三国会这么急进的对付‘函国’,与自己有着一定的关系。只是,她会这么急着对付‘函国’,继而再对付‘风国’,还不都是因为司寇戎轩他的缘故。   她想要速战速决,然后,快速的离开这里,不想与司寇戎轩有过多的牵扯。   夜千陵微微侧了侧目光,佯装没有看到司寇戎轩的注视。   司寇戎轩顿时带着一丝微怒,转身离去。   月泾垣望了一眼司寇戎轩的背影,没有跟上去,而是与夜千陵一起,仍旧站在原地。这两日,他不难发现,身侧之人的气色,并不是很好。眉宇间,甚至还隐隐缠绕着一丝苍白。略微关心道,“陵公子,你可是身体有恙?”   夜千陵闻言,立即浅笑着摇了摇头,“多谢月城主的关心,我没事。”   月泾垣没有再多问,目光,落向城楼下。   夜千陵微微松了一口气,抿起唇。其实,她的身体,并不如她口中所说的那般无碍。这些日子以来,腹部,一直盘绕着一丝抽丝剥茧般的疼痛。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只是,越是如此,越是令她有些舍不得。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对腹中孩子的态度,一夕之间,会变化如此之大。   夜,悄然拉下帷幕!   三国帝王,可以说,是第一次聚集在一起!   灯火通明的宫殿中,三国帝王分居三个方向,没有主次之分。夜千陵与月泾垣分别坐在司寇戎轩的两侧。   这还是轩辕承玄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陵公子’。几乎与洛沉希一样,只一眼,他便觉得对面那一个人很像某人。眸光,在转了一转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酒杯,似笑非笑对着夜千陵示意了一下,开口道,“陵公子,久仰大名,今日难得一见,倒是有幸了!”   夜千陵早在进殿的时候,便暗中吩咐了侍卫将倒给自己酒的酒壶内的酒,不动声色的换成了茶。抬起木几上的酒杯,迎上轩辕承玄的目光,莞尔一笑,道,“蜀帝言重了,是在下有幸能够一睹蜀帝的风采,三生有幸才是!”   轩辕承轩但笑不语,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夜千陵也饮尽杯中之茶,旋即,浅笑着放下,任侍卫再将酒杯倒满。   一晚上,众人在一起,认认真真的商讨了一下对策。但最后,却并没有得出任何有效的决策。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强行突围,显然行不通。而三国的兵马,在得知这里的消息后,定然会前来援助,只是,那风国既然设下了这一步,便也定会在半途中阻拦三国的兵马前来。   一时间,三国,算是彻彻底底被围困在此了!   月上中梢,酒过三巡,众人才起身散去!   夜千陵的身体,一直有些不适。从宴会开始的那一刻,便是在强撑。以至于,起身的那一刻,眼前闪过一丝眩晕,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晃了晃,直直向着地上倒去。   司寇戎轩眼疾手快的扶住夜千陵,将夜千陵扶在怀中,丝毫未曾顾及四周突然望过来的诧异眼睛,对着夜千陵便是担忧的询问,“怎么了?”   夜千陵没有立即推开司寇戎轩,只为了等眼前的那一阵眩晕散去。   片刻,退开一步,恭敬而又不失礼貌的开口,疏离隐约,道,“多谢皇上关心,我没事。”   司寇戎轩眉宇微微一皱,以为夜千陵是在生气,气自己今日城楼上指责她一事。于是,便不再说什么,迈步率先一步离开了宫殿。   月泾垣担忧的眼睛,落在夜千陵的身上。同时,也为司寇戎轩对夜千陵的亲密,略微皱了皱眉,对着夜千陵问道,“你当真无碍?”   “我真的没什么事,让月城主担心了!”   夜千陵微笑着摇头,紧接着,也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当,寒风扑面而来的那一刻,夜千陵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侧头,恰见那轩辕承玄也同自己一样站在殿门处,正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陵公子,良辰美景,不知,你是否愿意陪寡人一起‘散散步’?”   夜千陵略一思忖,没有拒绝,含笑点头,道,“荣幸之至!”   于是,两个人便一道沿着殿外的长廊往前走去。   长久的安静中,只听轩辕承玄不咸不淡的开口。声音,辨不出其中的那一丝情绪,“陵公子,果真是好手段,上次‘泯城’一战,可是令寡人败得好惨!”   “蜀帝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时侥幸。若论真本领,在下又岂有蜀帝的十分之一!”夜千陵微笑着回道。   “陵公子就莫要再谦虚了,寡人又岂是那种输不起之人?”轩辕承玄侧望了一眼夜千陵。廊道上淡淡的烛光与天际轻纱般的月光双重照耀下,身侧一袭男装之人,愈发显得隽秀与尔雅。而与记忆中的那一个人,也几乎完全的重叠在了一起。这一刻,轩辕承轩甚至已经可以断定,面前之人,就是当初的那一个人。只是,若她是,她一直跟随在大军之中,那令慕容尘为之出城的、与夜璟天在一起的那一个女人,又究竟是谁?   夜千陵并不顾忌轩辕承玄是不是会认出自己,浅浅回以一笑。   两个人,继续一路往前走去。   片刻的安静后!   两个人在月光下的凉亭中坐了下来。   下一刻,立即有侍卫奉上来温热的茶盏,再静静的退下去。   夜千陵轻轻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茶盏。愠热的温度,便透过杯身传入了夜千陵的手心,微微缓解了夜千陵身体的那一丝寒冷,但却丝毫无法缓解她身体越来越烈的那一丝疼痛。   面色,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染上了一丝苍白!   不过,月光下,并不容易被人察觉。   轩辕承玄也伸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杯盖,细细的摩挲了杯沿一阵,却不发出半分的声响。抬起,置于唇角微抿了一口。继而,似有似无的挑了挑眉,半分不拐弯抹角,挑明了对着夜千陵道,“陵公子,寡人真的很好奇,你费尽心机对付‘函国’的原因。难道,就因为慕容尘负心,娶了潘江王的女儿么?”   夜千陵听轩辕承玄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反驳,莞尔笑道,“蜀帝严重了,在下如今是‘闾国’的人,为‘闾国’出谋划策,乃是在下应尽的本分,并无任何的私情在里面。”   其实,夜千陵也不想对付‘函国’,不想与那一个人在战场上相见。就算,当初的那一份情分没有了,但也没有必要成为敌人。可是,形势所逼,她除‘风国’势在必行,‘函国’挡在中间,自然就……夜千陵的神色,微微闪过一丝叹息。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以作掩饰。但却徒然发现,茶水,早已经冷却了,有些微微的苦涩,顺着茶水的饮入而缠绕进喉间。   轩辕承玄闻言,笑而不语!   夜千陵则慢慢的端起茶盏,再微微的抿了一口。   接下来,两个人再你一句我一句,随意的谈了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而,身份虽然道破,两个人却默契般的谁也不提当初轩辕承玄放火烧山杀夜家人一事。   半响,轩辕承玄再将话题转了回来,忽然道,“陵公子,如今这局面,不知,你可有何高见?”   “这个问题,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在殿内共同讨论过了么?”   夜千陵淡淡一笑,难不成,轩辕承玄是觉得自己藏私了?“蜀帝,如今三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共同进退,若是在下有任何的对策,都会立即说出来。”   “若是陵公子没有,有一个人,他一定会有!”   轩辕承玄未在意对面之人话语中的那一丝细微语气,挑了眉道。   夜千陵微起一丝好奇,“谁?”   “宫玥戈!”   无波无澜的三个字,骤然传入夜千陵的耳内。   夜千陵端着茶盏的手,霎时,微微一紧。那一个人,倒真是有些阴魂不散了。似乎,哪里都能有他的影子。嗤笑道,“蜀帝,在下不知你究竟何意?”   “如今城外的那一个女人,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何等手段同时欺骗过了夜璟天与慕容尘,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被慕容尘困在‘明觉寺’中的人,是你吧?宫玥戈马不停蹄赶去,差点屠杀了整座寺庙,为的人,也是你吧?”那些事,若是有心,稍一调查也就知道了。   而夜千陵,倒当真是丝毫都不知情!   宫玥戈,他为自己赶去‘明觉寺’了么?他甚至,差一点屠杀了整一座寺庙内的人?   那一个男人,倒当真是狠绝而又残忍。但,不知为何,这一刻,却令夜千陵的心,倏然划过了一丝无法无法言喻的颤动。   轩辕承玄继续道,“陵公子,宫玥戈既然肯为你做到这般地步,那么,相信只要你一言,他定会出现。或许,也只有他才可以破了如今的局面了。”   闻言,夜千陵很快掩去了心底的那一丝异样,脸上带出一丝淡笑,道,“蜀帝,你这话,或许,更应该跟月城主说。他们,可是亲兄弟,再怎么样也远胜过一个我!”   轩辕承玄但笑不语,起身离去,留夜千陵一个人坐在亭子之中。   夜千陵手中端着茶盏,只剩半杯茶水的茶盏内,液面上,荡漾着丝丝久久无法抹平的细微漪澜。半响,才将茶盏放下,起身离去。   安静的房间内!   夜千陵辗转难眠,最后,索性掀开被子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了下来。将一旁的军事地形图,平摊在桌面上,仔仔细细的审查了起来。企图,找出可以突破的地方。但,终是毫无所获!   ‘函国’的兵马,是在三国兵马攻入城内的前半个时辰才离去的。那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他们在不久之后,便已经找到了。可是,却早已被‘函国’兵马彻底的炸毁。   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夜千陵手忖抵着桌面,支着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腹部的那一丝疼痛,在静下心来的时候,显得非常的清晰。眉,轻轻皱起。另一只手,慢慢的覆了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三国的兵马,一直被困在城内。而城内的食物,早在当初,就基本上已经被‘函国’的兵马带走,根本支撑不了几天。   士兵们,渐渐地,露出了萎靡的神色!   三国帝王看在眼里,心中,都止不住微微的担忧。而夜千陵,亦是一样。   ‘风国’的兵马,就只是包围着城池,并不主动攻城。那一个男人,他根本就是想不费一兵一卒的将所有人,都困死在城内。   这一日!   夜千陵同以往几日一样,亲自前往厨房煎药。虽然,腹中的孩子很危险,依照她的身体情况,随时有可能保不住他。但是,只要还有一线的希望,她也还是不愿放弃。   厨房内做饭的士兵,对夜千陵并不陌生。而他们,并不知道他到底在煎什么药。第一,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药物。第二,是那一个人每一次煎完药后,都会将一切整理掉,什么都不留。   鱼的腥味,不知不觉,在厨房内飘荡开来!   夜千陵闻着,胸口的那一股恶心感,便顿时泛了起来。眉宇深皱,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对着士兵道,“将鱼拿出去。”   士兵闻言,止不住有些为难,望着夜千陵道,“陵公子,这是月城主特意交代做的,我们……”   “月城主?”夜千陵微微一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在大帐中,几个人一起吃饭,月泾垣的筷子可是动都没有动鱼。今日,怎么会突然让士兵做鱼呢?记忆中,似乎那一个人,很喜欢吃鱼!   夜千陵心中思忖着,没有再说什么,让士兵将鱼给做了。   而,当士兵做好之时,夜千陵那边的药,也都已经煎好了,喝了,并且,也已经将药罐,以及一切药渣都整理好。   但见她,侧头对着士兵道,“将鱼拿给我吧,我亲自给月城主端过去。”   士兵自然不敢违背,立刻将鱼呈到了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闻不得那一股味道,一刹那,真恨不得直接将盘子给推出去。但最后,却是强行咬了咬牙,伸手端过,向着厨房外走去。   月泾垣的房间内,书桌前!   一脸严肃的月泾垣,正在与今日一早刚刚到来的宫玥戈商讨着什么。   末了,只听宫玥戈淡淡的开口询问。声音,平静无波,似是随意一道,“大哥,她最近如何?”   月泾垣闻言,早在意料之中。原本,他还以为他一开始便会先问的。但没想到,竟给他忍到了现在。慢慢的后退了一步,在身后的座椅上坐了下来。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自行品尝起来,没有立即开口回答。   宫玥戈转身,在下方的椅子上落座。也是慢慢的饮茶,似乎,并不是很急着想要听到回答。   房间内的空气,渐渐的,陷入了安静之中!   半响,只听月泾垣玩笑的口吻开口道,“玥玥,上一次,我故意支她前往‘冀州城’,便是想要给你制造一个机会,你倒是没有好好地把握!”   宫玥戈不语!   月泾垣随之神色一转,“玥玥,司寇戎轩似乎是真心喜欢她!”   宫玥戈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下一刻,继续将茶盏抬起,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淡漠道,“那是他的事,她不会喜欢他!”   “可是,别忘了,司寇戎轩毕竟是皇帝。若是他真的下旨,你要如何?”   “不管他怎么样,她只会是我的!”   宫玥戈侧头,望向月泾垣。一双黑眸,微微眯起,各中凌厉,令人不敢直视。而无波的话语,更是透着一股令人震惊的强势与霸道。而这,并不是不自量力的妄言,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罢了!   月泾垣顿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已经可以料想到什么。转开话题道,“她最近的身体,似乎并不好,脸色有些苍白。听士兵说,她每天都自己前去厨房煎药。”   宫玥戈微微蹙了蹙眉。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宫玥戈起身,不紧不慢进入屏风后。下一刻,月泾垣的声音响起,“进来!”   夜千陵在音落的那一刻,推门而进。目光,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除月泾垣以外的任何人。长睫,微微一垂。旋即,一边走进去,一边浅笑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桌子上!   月泾垣看着面前的夜千陵,很是意外,起身,向着圆桌走过来,道,“陵公子,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后面的士兵已经将其他菜都送了上来,然后,鱼贯而出!   夜千陵顿时笑着打趣,“怎么,月城主不欢迎?”   “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与你开玩笑呢!”   夜千陵挑了挑眉,旋即,并不客气的直接在圆桌旁坐了下来,对着月泾垣笑道,“月城主,在厨房煎药时,看见你这边的饭菜丰盛,便想要过来陈一口饭,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月泾垣自是摇头,“怎么会!”说着,也落坐了下来。   一桌子的饭菜,夜千陵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目光,时不时的向着那一盘鱼瞥去一眼。待,用完饭后,都没有见月泾垣动过它!   那一盘鱼,到此刻,都还是完完整整的躺在盘中!   夜千陵的唇角,似有似无的微微勾勒了起来。起身,道,“月城主,我有些困乏了,先回去休息!”   月泾垣轻轻点头。在夜千陵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后,转头,望向屏风的方向。   但见屏风后的那一个人,缓步走了出来。   月泾垣放下筷子,道,“玥玥,你还没有用午饭,我让士兵再准备一些过来。”   宫玥戈摇了摇头,在夜千陵之前的那一个位置上落座,直接拿起了夜千陵之前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入碗中,慢慢的吃了起来。   月泾垣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的微微呆愣,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玥玥,那碗筷,已经有人用过!”   “无妨!”   宫玥戈淡淡说着,神色不变。   月泾垣再一次呆愣住了,疑是自己听错了!   宫玥戈慢条斯理的吃着,一举一动间,浑身上下都与生俱来一股优雅。脑海中,都还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张微微苍白的脸。她的气色,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好。或许,自己晚上,该去看看她。   另一边!   夜千陵缓步离去,这一刻,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一个来了!   上一次,她当面对他说,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是,自己之后,却不止一次的想起了他。脑子,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混乱。   “姐姐!”   忽然,一道童稚的声音,自夜千陵的前方传来,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欣喜。   夜千陵霎时蓦然回神,抬头望去,是‘洛泽希’。   洛泽希快步走近,伸手就拉住了夜千陵的手,一股脑儿道,“姐姐,哥哥昨天说,你在这里,小希本来还不相信,但没想到,马上就让小希见到姐姐了!姐姐,你怎么又穿男人的衣服,难看死了,一点都不好看!”   夜千陵任由洛泽希拉着自己。不同于任何人,被洛泽希拉着,夜千陵不会觉得任何的不自在。而上一次,也多亏了洛泽希,才可以与‘洛国’达成联盟。笑着道,“小希,你吃午饭了么?”   洛泽希摇了摇头,微嘟起嘴,“没有,不好吃!”   “小希,以前的那些东西,都不可以再吃了。以后,你要多吃饭菜,知道么?”在塔内,洛泽希都是以饮血为生,可夜千陵并不想看到他再过回那样的日子。   洛泽希微撅着嘴,似乎很不情愿。最后,拉着夜千陵的手就往屋内走去,道,“姐姐,那你陪小希一起吃!”   夜千陵被洛泽希拉着往前走去,在与薛淮里擦身而过间,留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审视,却并不在意。   洛泽希倒真是个孩子,非要夜千陵吃一口,他才吃一口。   一顿饭下来,夜千陵难得的撑了。   房间内!   夜千陵陪着洛泽希,直到傍晚时分,才起身离去。   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   夜千陵推门而进,旋即,反手合上了房门。今天,陪了洛泽希一个下午,倒是真的有些累了。抬步,一边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一边思忖着一些东西,丝毫没有留意到房间内多出来一个人。   司寇戎轩面色阴沉,今天,他派人找了夜千陵整整一天,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她。此刻,她回来了,却这般无视自己,沉声道,“你去哪里了?”   夜千陵已经挨近床边,骤然听到这一声质问,险些吓了一跳。回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疑惑司寇戎轩怎么会呆在自己的房间内。   “朕在问你,你今天一整天,去哪里了?”   司寇戎轩侧头望着夜千陵,见她久久不说话,面色,明显再沉下来一分。   夜千陵的心里,一时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看司寇戎轩这架势,就像是在审问自己‘出轨的妻子’一样。可面上,却是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平静的回道,“今日上午,在月城主那里。下午,则在洛皇那里。皇上,你找我,可是有事?”   “洛皇?你去他那里干什么?”   在月泾垣那里,司寇戎轩倒并不觉得奇怪,但是,在洛沉希那里,却是令他微微皱眉。   夜千陵抬步,来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缓缓坐下,出口的话,依旧是那般的平静无波,但却是明显的流露出了一丝不悦,“我只是与洛皇下了一盘棋而已。皇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我,难不成,是在怀疑我?”   “你明知道,朕不会怀疑你!”   司寇戎轩听着夜千陵那语气,神色,不觉缓下来一分。今日,主要是巡视了一番城楼后,发现士兵都已经开始大幅度的萎靡起来。再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心情,难免就差了一些。后来,怎么也找不到夜千陵的身影,这情绪,便自然而然的转了一分给她。   司寇戎轩随之站起身来,来到夜千陵的面前。手,覆在夜千陵的肩膀上,竟是难得的道歉,只是,神色中却无半分的歉意,“刚才,是朕语气有些不好。”   夜千陵不由站起身来,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司寇戎轩残留的那一丝怒气,在夜千陵的这一笑下,烟消云散。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人儿,她的脸,被自己轮廓的阴影挡住,显得有些娇小。那覆上肩膀上的手,一时间,不由自主的一寸一寸上滑。最后,抚在了夜千陵纤细的颈脖上,细细的摩挲!   夜千陵浑身一颤,侧了侧身,企图躲开!   司寇戎轩早看出了夜千陵的意图,抚着夜千陵颈脖的手,微微收紧,制止夜千陵的举动。   淡淡的烛光下,司寇戎轩的眼眸,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慢慢的转沉、变谙!   再开口的声音,竟带了一丝低哑,“今夜,朕留在这里!”   夜千陵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她当然知道司寇戎轩话语中代表的那一丝意思。脑海,霎时飞快的流转开来,暗暗地思索起应对之策。若非,要利用司寇戎轩,自己岂能忍他这般‘轻薄’自己。   司寇戎轩细细的感受着指腹下传来的那一丝柔软,那是从其他女人身上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现在算算,自从领兵出征以来,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又是他心中喜欢的,便控制不住想要‘要’她。再加上,如今被困的局面,心中难免烦躁,更忍不住想要好好地发泄一番。指尖,挑起面前之人的下颚,不容她有丝毫的闪躲,道,“我知道宫玥戈从未曾碰过你,从今往后,朕会先给你一个名分,至于以后,朕说到做到,会将‘后位’给你!”   夜千陵的眉宇,随着司寇戎轩的抚摸而慢慢地皱了起来。若是可以取而代之,她真想直接杀了司寇戎轩,自己坐上那一个位置。   司寇戎轩不知夜千陵心中所想,直接一把打横抱起夜千陵,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屋外的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   另一边!   宫玥戈与月泾垣一起用晚饭!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大哥,三国的兵马,如今,已经越过‘风国’兵马的阻拦,相信,明天一早便可以到达城外!另外,早在数月前,我便命人暗中挖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今天晚上,等‘风国’兵马攻城之时,城内的三国兵马,便可以立即一道离去。等明日一早,与接应的兵马汇合后,便可打‘风国’一个措手不及!”   闻言,月泾垣如何能不震惊,脱口问道,“数月前,你便挖好了密道?”   宫玥戈没有回答,刚才,他似乎已经将话说得明明白白了。   月泾垣再问,“早在数月前,你便料到了今日?”   “算是吧!”   宫玥戈淡淡应道。   这时,只听门外毫无征兆的响起了一道有些急切的敲门声。   宫玥戈起身,依旧如白天一样,进入屏风后。   月泾垣开口道,“进来!”   进入屋内之人,乃是一个侍卫,只听他低低的对着月泾垣禀告了些什么。   月泾垣的面色,随着侍卫的话而慢慢的沉下来。到最后,简直是面色猛然一变。快速的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宫玥戈从屏风后出来,略一皱眉。旋即,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身形一晃,消失在窗外。   夜千陵的房间内!   司寇戎轩将夜千陵轻轻地放在床榻上,一拂衣袖,在床沿坐了下来。   夜千陵心中,还在冷静的分析着眼下的情况。若是自己此刻与司寇戎轩闹翻了,一切,便功亏一篑了。只是,若是一切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达成,到时候,又有什么意义?但,就在要伸手推开司寇戎轩之际,蓦然想起,自己的后背,有那一个纹身,司寇戎轩根本碰不得自己。   这般想着,夜千陵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那一个人,司寇戎轩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就算司寇戎轩看到纹身后要杀他,自己也根本不要担心。以前,纯粹是自己关心则乱,杞人忧天了!   窗外!   宫玥戈无声无息而来。原本,担心屋内之人还未入睡,于是,便尽量放轻了动作的将窗户打开。但,向着屋内一眼望去的时候,屋内的一切,令他周身的气息霎时一变!身形一跃,便直接进入了屋内!   而,与此同时,房门,猛然被推开,月泾垣快速的走了进来!   床榻上的两个人,听到声音,本能的快速望过去!   夜千陵看着宫玥戈那一张阴沉的脸,浑身,顿时抑制不住的轻轻一颤,直觉的想要逃。   而司寇戎轩,则是明显的皱起了眉,那是他不悦的前兆。对着越窗而进的宫玥戈与推门而进的月泾垣恼声道,“你们,怎么回事?”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直直的望着床榻上的夜千陵。雪白色的衣摆,还在身侧微微的晃动。   那森寒与阴冷,仿佛可以将一个人硬生生穿透!也一刹那令屋内的空气,都凝结成了冰!   夜千陵身上衣着整齐,但在这样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直觉有些毛骨悚然。另外,也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心虚。   仿佛,做了什么天理难容,对不起那一个人的事一般!   于是,下一刻,夜千陵飞快的坐起身来,就要越过司寇戎轩下地。   司寇戎轩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阻止夜千陵的举动。如今,宫玥戈已经没有权势在手,他并不惧他。而帝王与生俱来的那一股强取豪夺,在这一刻彰显无疑。冷笑望着对面的宫玥戈,道,“宫玥戈,你来的正好,朕已决定封她为妃。你且写一封休书,从今往后,她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夜千陵闭口不说话,今日的宫玥戈,令她感到一丝说不出的害怕!   宫玥戈闻言,黑眸,立即蒙上了一层阴翳。但,就在众人忍不住屏息之时,却听他缓缓地笑了。不过,那笑,简直令人从心底里战粟。薄唇,轻悠悠吐出两个字,“是么?”余音,在死一般的空气中,一遍接一遍的回荡!   夜千陵从未有此刻这一种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月泾垣知晓,宫玥戈是怒了。那么多年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心中,立即止不住的担忧,在司寇戎轩再一次开口之际,先一步截断他,“皇上,我刚刚接获消息,三国的兵马,马上就要到达城外了。另外,我刚刚发现一条新的密道,可以通往城外。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时间,立刻出城去,与城外的三国兵马汇合,打‘风国’一个措手不及。如若不然,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三国必然将被困死在此处。”   司寇戎轩闻言,微微沉思,暂且先放下了眼前的事。   旋即,司寇戎轩站起身,将夜千陵也一道拉起来,就要带着夜千陵离去。   一袭胜雪白衣,在这个时候,忽然挡在了两个人的面前,没有人看到他到底是怎么动的。那速度,快的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放开她!”   司寇戎轩岂会放?立即对着拦在面前的宫玥戈一声冷笑,“宫玥戈,让开。”   “别让我说第二遍!”   宫玥戈的声音,已然冷到毫无温度可言。   而,宫玥戈的话,虽对着司寇戎轩说,但目光,却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夜千陵一分。   夜千陵侧开头,不与宫玥戈对视,也不看宫玥戈。似乎,第一次没有勇气、也不敢与一个人对视。明明,自己与宫玥戈什么关系都没有,明明,他又不是自己的谁,自己也不是他的谁,但是,自己此刻的心,却恍若做错了事一般的心虚!   月泾垣看着这架势,急忙拦在两个人之间,对着司寇戎轩道,“皇上,正事要紧。夜姑娘就交给我弟弟,他会护好夜姑娘的安全。一切,等出去再说。”   司寇戎轩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难道,朕就不能护她平安么?”说着,直接一把拂向月泾垣,拉着夜千陵就向着屋外而去。   宫玥戈早已是怒了,一掌便袭向司寇戎轩,毫不留情。   司寇戎轩伸手一挡,下一刻,手中扣着的那一只手腕,已经脱离了开去。原本站在自己身侧的人,也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怀中。   论武功,司寇戎轩根本不是宫玥戈的对手!   夜千陵在刚才那一刻,根本来不及反应。待熟悉的气息将自己整个人包围住的时候,立即反手推拒起了宫玥戈的怀抱,自宫玥戈与月泾垣进屋后,第一次开口,“宫玥戈,你放开我!”   宫玥戈扣着夜千陵手臂的力道有些重,不知不觉已经在夜千陵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淤青。   那边的司寇戎轩岂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顿时对着屋外唤道,“来人!”   可是,片刻的时间,屋外也未进来任何人。   屋外的人,早已经在月泾垣踏入屋内的前一刻,被支开,去请其他两国的帝王到来了。   司寇戎轩不觉怒不可歇,运足内力的一掌,便击向了宫玥戈。并且,周身,隐隐约约带出一丝杀气。   宫玥戈不闪不避,直接一掌迎上去。内力,虽未用上十成,但九成绝对有!   一旁前一刻退开身的月泾垣,就要出手阻拦,但却根本来不及!   下一刻,但见司寇戎轩控制不住的后退开去。并且,唇角,抑制不住的溢出一缕鲜血。   夜千陵被宫玥戈拥在怀中,他身体内散发出来的杀气,她第一时间感觉到。心中,微微一惊,难道,宫玥戈竟是想要杀司寇戎轩不成?急忙道,“皇上,你先走,我还有话要与宫玥戈说,你先走!”   司寇戎轩抛开帝王的尊位不说,就作为一个男人而言,也无法在这个时候转身离去!   宫玥戈听着夜千陵的话,杀气更甚。   空气,突然弥漫开硝烟的气息,紧张的一触即发。   月泾垣连忙对着司寇戎轩道,“皇上,大事为重,这一件事,等过后再说不迟。”这时,两国的帝王已经前来,就出现在房门外。   月泾垣望过去,声音明显加重了一分,道,“蜀皇、洛皇,我已找出对策,时间紧迫,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轩辕承玄与洛沉希并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气氛中也不难一辨。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月泾垣再望着司寇戎轩,沉声道,“皇上,大事为重!”   司寇戎轩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半响,一拂衣袖,就向着房门走去,没有看夜千陵一眼。   宫玥戈面无表情的出手阻拦,并不让司寇戎轩离去。   月泾垣几乎在宫玥戈出手的同一时刻出手,将宫玥戈的手挡开。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宫玥戈怀中的夜千陵,护着司寇戎轩快速离去。   夜千陵也急忙伸手拉住宫玥戈的手,不让宫玥戈伤司寇戎轩。旋即,见所有人都走了,也要离去。那拉着宫玥的手,就去掰宫玥戈扣着自己手臂的手。   宫玥戈面色阴沉,衣袖一拂,便用力的合上了面前的房门,再一推手,将夜千陵抵在了自己与房门之间。   夜千陵忍不住闭紧了呼吸,身躯,紧紧地抵在身后的房门上。真恨不得身后的房门立即出现一个洞,让自己逃离出去。双手手掌,覆在身后的房门之上。   宫玥戈看着面前的夜千陵,强行压制着心中的那一股怒气,竟还是舍不得伤她一分。   面前的这个女子,真是他一生中走也走不出的劫数!   夜千陵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在这一刻解释什么。而理智却又告诉她,自己凭什么要向面前的人解释?双手,不知不觉开始推拒上宫玥戈的胸膛,企图将宫玥戈推开。   宫玥戈站着不动,面前之人的那一点力道,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半响,伸手,扣上面前之人抵着自己的那一双手手腕。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手普一触到她手腕的那一瞬间,飞一般的收了回来。她记得,上一次,宫玥戈只是握了一下自己的手,便知晓了自己并没有怀孕,若是此刻被他碰到,说不定马上就会知道自己腹中已有孩子之事。而她,并不想他知道。就算孩子真的有幸能够活下来,那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与任何人无光。   这般想着的时候,夜千陵便忍不住庆幸,庆幸之前宫玥戈拽的,是她的手臂,而非手腕。   宫玥戈的手,落了一个空,下一刻,改为了直接搂上夜千陵的腰,将夜千陵压向自己的怀抱。许久许久,轻轻地一声叹息,似带着数不尽的无奈,“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好?”   夜千陵没有动。   上一次的对话,以及断崖上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   “你要杀风攸,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可你为什么偏偏要用这一个方法?”宫玥戈轻轻地说着,搂在夜千陵腰间的手,因着话语而一寸寸的施力。   夜千陵还是没有说话。   宫玥戈挑起夜千陵的下颚,近距离的凝视。似乎,想要看进夜千陵的眼眸深处去。然后,毫无征兆的低头,重重的吻上了夜千陵的唇,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夜千陵侧头闪躲,却是怎么也躲不开。   宫玥戈撬开夜千陵的唇,直接探入夜千陵的口中,强行迫使她与自己缠绵。不容夜千陵丝毫的抗拒!   这还是夜千陵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被宫玥戈吻。呼吸,不断的被他夺取。他的舌,始终缠绕着自己的舌尖,任自己怎么闪躲,都闪躲不开。   从这一个吻中,夜千陵也感觉到了他的怒气。甚至,她还感觉到了一丝其他的东西。   心,似乎微微有一丝不舍。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令她觉得陌生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茫然与慌乱。于是,想也不想的一口用力咬了下去。   顿时,一缕鲜血,慢慢的顺着夜千陵的唇角溢出了出来。   宫玥戈吃痛,缓缓地抬起头来,退离夜千陵,低头望去。没有在面前之人的眼中看到丝毫以往的恨意与厌恶,相反,他似乎看到了一丝迷茫!   心中的那一股阴霸,忽然间,烟消云散!   宫玥戈再次低下头去,这一次,不同与刚才的粗鲁。先是轻轻地吻去了夜千陵唇角的鲜血,再是缓缓地、一点点的探入夜千陵的口中。   夜千陵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长睫几乎可以触到的俊脸,心跳,在抑制不住的慢慢加快!   与此同时,城外的山峰上。   风攸收到了消息,知晓三国人马竟突破了他的阻碍,向着这边而来。   于是,无法再等下去,立即下令十万大军攻城,定要在明天一早,将城池取下。歼灭了城内的三国兵马。   房间内!   宫玥戈的吻,很温柔。令夜千陵在几次推拒不开的情况下,竟有了一丝微微的深陷。手,不由自主的环绕上宫玥戈的腰身,睁开的双眼,慢慢的闭合回去。   宫玥戈能感觉到夜千陵的变化,微闭的双眼,隐隐带出一丝弧度。搂在夜千陵腰间的手,手掌心,忍不住摩挲起夜千陵的后背,不断地将夜千陵压向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数月的分离,其实,也是值得的。   夜千陵胸口的那一阵恶心,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泛了上来。   夜千陵倏然一把推开了宫玥戈,转了一个身,手扶着房门不停的干呕起来,仿佛要将腹中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样。   宫玥戈猝不及防,倒退开一步。看着夜千陵这一举动,面色慢慢沉了下来。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她厌恶他,比之之前,简直是有增无减!   夜千陵难受至极,却不想被宫玥戈看出来。明知道他误会了,也不愿解释。片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道,“宫玥戈,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不会杀你!”   “以后,莫要再做今日这样的事!”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空气中的那一丝维和,被凝结住。   “我要怎么做,那是我的事,宫玥戈,与你无关!”夜千陵恼怒道。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瞥着夜千陵。那眼神,任是如何镇定从容的人,也忍不住想要逃,“陵儿,不要惹我生气,不然……我是舍不得伤你,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杀其他人。”   司寇戎轩是皇帝,那又如何?他一样照杀不误。   夜千陵知道,宫玥戈此言,并非吓自己。刚才,他是真的想要杀司寇戎轩。侧开头,没有说话。   宫玥戈渐渐地,也掩了那一股再起的怒意,并不想对面前之人发火。良久,问道,“大哥说你最近身体不好,一直去厨房煎药,怎么回事?”   “不过只是普通的伤寒而已,无碍!”   “真的?”   宫玥戈显然不信,走向夜千陵,就要亲自为夜千陵把脉。   夜千陵霎时身躯紧紧地抵在身后的房门上,双手负于身后,加重音道,“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你知道,我只是关心你。”他的关心,似乎,总是会被她拒绝,也会被她戒备,就如此刻一样。宫玥戈望着面前的夜千陵,望着夜千陵脸上的神色,忽觉一股无力感!   夜千陵没有说话。   而,下一刻,只听外面传来了混乱、厮杀的声音。   似乎,是‘风国’的兵马开始攻城了!   夜千陵立即退开一步,将房门打开,步出,向着外面望去。只见,城楼的方向,烽火连天。   宫玥戈也跟着走出了房间,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外面,不起一丝波澜,对着夜千陵道,“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夜千陵知道,此刻,不是与宫玥戈唱反调的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   三国的兵马,都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进入密道,准备离去。   当宫玥戈带着夜千陵到达的时候,三国的帝王都已经进了密道。后面的一些兵马,显得有些混乱!   宫玥戈伸手拉住夜千陵的手,却被她触电般急忙避开。声音,不由转淡了一分,道,“我们,从另一边走。”   夜千陵不觉微微诧异,脱口问道,“难道,还有另一条密道?”   “你以为打通一条密道,是那般轻易的事么?”   宫玥戈淡淡说着,便转身,向着前方走去。看似不理会身后的夜千陵,但却凝神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夜千陵急忙跟上,如今的城内,混乱一片,尤其是城楼那一边,更是刀光剑影、羽箭密布、血流成河,一个不小心,便会丧命在此!   城外!   山峰上!   风攸一声令下,十万大军整齐有序的后退开去。旋即,弓箭手准备,那密如雨滴的箭矢,便交织在了城池的上空,恍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城内!   夜千陵看着从天而降,落在四周的箭矢,倒吸了一口气。   宫玥戈立即停下脚步,衣袖一拂,先为夜千陵拂去了那两只迎面而去的利箭。将手伸向夜千陵,同时道,“莫闹,现在先出去再说。”   夜千陵这一次没有躲开宫玥戈的手,而是在宫玥戈手伸过来的那一刻,主动握了上去,手掌与手掌相握!   宫玥戈收紧手,将夜千陵的手纳入自己的大手之中,一个使,将夜千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一路护着她往前而去。不让箭矢伤到她分毫。   箭林丛中!   夜千陵光听着那一道又一道凌厉的风声,便知道有多危险。但是,护着自己的这一个怀抱,却温暖而又强劲,仿佛可以为自己挡去所有的风风雨雨。   以往,明明恨得要死,而如今……   并非是自己的心不够坚定,而是,而是身侧的这个男人……   夜千陵紧紧地跟着宫玥戈的脚步,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宫玥戈的手。   忽然,宫玥戈带着夜千陵,一跃而起。未握着夜千陵的右手,倏然一个施力,便在自己与夜千陵的四周,凝结了一层白色的光圈,将密密麻麻的箭矢,全部挡在了外面。   城外的山峰上!   夜千语负手而立,冷冷的望着城池的方向。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只看到了箭矢交织在城池的上空。心中,忍不住暗喜:夜千陵,最好是死在里面!   但是,就在她暗喜之时,只见城池的上空,出现了一团白色。   那如雪花的白色,令夜千语一下子便想到了一个人。于是,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了起来。   慕容尘也站在一侧。如此遥远的距离,确实什么也看不清。不过,那一团白色,却令他微微熟悉。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应该是宫玥戈无疑!   夜千语偷偷的望了一眼不远处那一袭飘袂的妖冶红衣。眸光流转间,向着远处走去。   片刻,隐约传来一声痛呼声。   慕容尘心下担忧,立即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一旁的夜璟天也飞快的走了过去。唯独慕容函郁,还端坐在椅子上,一边品着茶,一边欣赏着城内的战况。   夜千语跌倒在地上,至于,为什么会跌倒,无人可知。   慕容尘来到,快速的蹲下身来,对着夜千语担忧问道,“怎么了?”   夜千语望了一眼夜璟天,对着慕容尘摇了摇头,在慕容尘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夜璟天道,“父亲,女儿有话,要单独与尘说,你能先离开一下么?”   夜璟天点头,转身离去。   夜千语在确定夜璟天已经走远后,侧头望着慕容尘。伸手,握住了慕容尘的手,道,“尘,此生,我不杀宫玥戈誓不罢休,你帮我,好么?”   慕容尘心中,一直有杀宫玥戈的心。如今,夜千语如此说,自然不会拒绝。   夜千语红唇微勾,稍纵即逝一抹冷笑,不容人察觉。紧接着道,“尘,那你现在就杀了他,好么?如此,等他一死,我们便离开这是非之地,取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平静生活。”   慕容尘望着面前的夜千语……   城池上空!   宫玥戈一手带着夜千陵,一手挡开四周的箭矢。   而,就在宫玥戈要带着夜千陵飞身离去之际,半空中,徒然传来了一道异常凌厉的风声。   夜千陵一眼望过去,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直直向着自己与宫玥戈这边而来。比之上一次,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立即就想要闪躲。但是,四周都是箭矢,根本无从可躲。身躯,忍不住向着宫玥戈的怀中靠了靠。   宫玥戈原本握着夜千陵的手,改为了搂住夜千陵的腰。没有说话,却已是另一种无声的安抚。   夜千陵的心,顿时,不可思议的平静了下来。任箭矢迎面,亦是毫不变色,似乎,莫名的相信身侧之人。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与千钧一发之际,成功的闪躲开了迎面而来的那一只凌厉利箭。   那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   紧接着,宫玥手手掌向上一翻,直接控制住了半空中的所有箭矢。令所有的箭矢,都刹那间静止在了半空中!   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相信,亦难以想象此刻的画面。而即使是亲眼所见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夜千陵瞪大了双眼看着四周静止不动的箭矢,呼吸,蓦然屏住。   下一刻,但见宫玥戈衣袖一挥,控制着半空中所有的箭矢,直直向着城外的山峰而去。   远远望去,但见一条条拖着白色羽翼的光芒,如天际陨落的流星雨一般,坠向山峰,仿佛要将整一个山峰变成一个马蜂窝。   而,在那么多密密麻麻的白色流光中,却有一条,是逆向而行的。   那利箭,呼啸的风声,被密集的箭雨掩盖,光芒,隐藏在所有交织的白光之中!   一刹那,任是宫玥戈反应迅即,亦已经来不及闪躲。   而利箭对准的位置,恰是夜千陵的心脏。   夜千陵的双眸,一瞬间的睁大。后背,刹那间,冷汗直冒。   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火光电石间,夜千陵的视线,被倏然遮挡住。   原来,是有一个人,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下一刻,夜千陵只听着耳畔响起了一道压抑的闷哼声。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猛然一紧!   然后,四周的一切,突然间远离!   空气,变得很静!   天际的明月,亦变得很亮!   让夜千陵一眼便看清了为自己挡了那致命一箭的人的脸!   夜千陵的心,有什么,快速的一划而过。那一支箭,波荡开她心中一圈又一圈的漪澜!   雪花,不知不觉飘飞了起来!   夜千陵怔怔的问道,“为什么?”明明是最精明的人,明明是最精于算计的人,明明是……那为什么要为她挡那一箭?他难道不知道,生命有的时候,是容不得这般来算计的么?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扣着夜千陵的一只手臂,送至自己的后背,令夜千陵握上去!   夜千陵的手,握住那细细的箭矢。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抑制不住的颤抖!   然后,只听耳畔响起了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拔出来!”   夜千陵轻轻地摇头,忽然间,没有力气。   却听耳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揶揄的味道,“都说女人最容易感动,早知道你也是这样,那我以前,应该早用这一招才是。如此,着实可以免了那些折腾!”   闻言,夜千陵面上一怒,握着箭矢的手,一个用力,直接拔了出来。   宫玥戈顿时一声闷哼,揉紧了怀中的夜千陵。   一时间!半空中的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四周的一切,都已经彻底的远离而去。   城外的山峰上!   风攸没想到慕容尘会在这个时候对宫玥戈出手。看宫玥戈的动作,身边显然是带着人的。而那一个人,毋庸赘言,定是夜千陵无疑。心下一怒,待躲过那一阵箭雨后,瞥见夜千语被慕容尘护在怀中,已经明了一切。凤眸,闪过一丝狠戾。   夜千语触到风攸的眼神,脚步,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风攸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下,都恍若是踏在夜千语的心口,带起夜千语无法言语的惊秫!   慕容尘将夜千语往自己身后一带,淡然对上风攸,道,“风帝,取宫玥戈性命,乃是我们当初说好的。怎么,倒是你想反悔?”   “宫玥戈的性命,本皇也是想取,但那一个人,本皇却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她一分!”   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风攸的目光,落在从慕容尘身后探出头来的夜千语身上。只一眼,便令人从头凉到脚。   慕容尘不明风攸说的是谁,却是笑道,“风帝,刚才那一箭,并未划落,定然是已中宫玥戈,此刻,正是带兵杀他的最好时机,若是你不想动手,那么,本皇亲自来。”   “随函帝的意,只是,函帝你身后的人,必须留在这里!”   闻言,夜千语拽紧了慕容尘的衣摆。她知道,若是自己落在风攸的手中,绝对会生不如死!   在这过程中,夜璟天与慕容函郁也分别走了上来。   夜璟天自然是护夜千语的,她是自己的女儿,他不容任何人伤她分毫。   而慕容函郁,早已经看不惯夜千语,也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思。自然是乐见其成,巴不得夜千语怎么样!道,“尘儿,继然风帝要她,你便让她留在风帝这里‘做做客’,又有何不可?”   慕容尘瞥了一眼慕容函郁,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分毫不让。   慕容函郁继续道,“尘儿,难道,你是想要为了这一个女人,与风国为帝不成?”   “只要有我在一天,便容不得任何人伤她。”慕容尘言语坚定!   慕容函郁霎时忍不住微微的笑了,“尘儿,难道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置‘函国’与不顾?”微微一顿,紧接着道,“尘儿,若你执意要如此做,那么,‘函国’绝没有你这样不顾大局的皇帝,爱家也绝没有你这个侄儿!”慕容函郁其实是想借机推慕容尘下位,自己独揽大权了!   慕容尘已不在意权势,但对慕容函郁的话,却是没有做回应!   但却听风攸悠然开口道,“慕容太后,这世上,难道还有‘函国’存在么?”   慕容函郁心中一凸,脱口问道,“风帝,你此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风攸也不介意将话挑明了说,凤眸扫射处,威严自成。天生一股王者之气,“函帝当初可是亲口答应、并且立下了字据,函国如今已经归属于风国。这世上,再没有‘函国’的存在。”   慕容函郁顿时倒退了一步,满是不可置信。旋即,猛然望向慕容尘!   慕容尘没有说话,算是缄默!   慕容函郁霎时整个人怔住了,久久无法反应!   风攸继续道,“夜千语今日必须留在这里,谁要是有意见,便是与本皇为敌!”   夜千语心中紧绷一片,拉紧了慕容尘的衣袖,轻轻唤道,“尘!”   慕容尘回头,望了一眼夜千语,无声安抚。   风攸此时,早已经用不到夜千语,而她刚才,竟想借慕容尘之手杀那一个人,真是该死,“慕容尘,你难道不知道夜璟天有两个女儿么?她到底是不是你心中的那一个人,你不妨看看她的后背!”   音落,夜千语拽着慕容尘衣袖的手,不受控制的松了开去。面色,微微一白。同时,脚步亦微微后退了一步。   帮他沐浴   那一眼,恍若隔世!   夜千陵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见到慕容尘。脚步,猛然停顿在了原地。   慕容尘望着映入瞳眸的那一袭熟悉身影,明明,就是那一个人,眉宇眼梢的神采,还一如初见。而自己,怎么就会认错呢?四目相对,明明千言万语,却突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撕扯一样的疼痛。   天地间,不知不觉,又飘飞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白雪,阻挡在两个人的视野之间。   天地,渐渐的,变得不同寻常的安静!   洞内!   宫玥戈原本准备倚靠洞壁稍微的休息一下,但是,一眼向着洞口望去的时候,只见那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觉觉得不对,微微一蹙眉,抬步,向着洞口走去。于是,也一眼看见了洞外的那一袭几乎与地上的白雪融为一体的白衣。   下一刻,宫玥戈侧头,向着身侧的人儿望去!   夜千陵望着对面的慕容尘,一时间,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宫玥戈的走近。   宫玥戈衣袖下的手,微微紧握,黑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受伤。从一开始,就知道身侧之人对慕容尘的感情,是不一样。但是,薄唇,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对着夜千陵亲昵道,“夫人,你不是要去给为夫洗衣服么?”   夜千陵一怔,愣愣的低头,望向手中的衣服。   那刺眼的红色,令夜千陵一刹那蓦然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   宫玥戈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阻止了夜千陵的举动。同时,也不紧不慢的取过了夜千陵手中的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低头,望着夜千陵的脸。黑眸,柔情似水,道,“夫人,天寒地冻的,为夫怎么舍得你去给为夫洗衣服。”   夜千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落在慕容尘身上的目光,顿时收了回来,望向身侧的宫玥戈。   宫玥戈亦静静的望着夜千陵。沉谙的黑瞳中,朦胧着粼粼幽光,似一个无底的漩涡。   夜千陵一眼望去,不知道是不是一瞬间被迷惑住了,竟片刻回不了神。   于是,远远望去。那两个人,就仿佛视若无人的在对视。   慕容尘看着这一幕,心中,猛然一痛。脚步,不由自主的微微后退了一步,踩到厚厚白雪掩埋下的一根枯枝,发出一声清脆的折断声。同时,抑制不住的一声轻轻咳嗽,从略微苍白的唇角溢出来。倏然打破了天地间的那一层静谧!   夜千陵听着那声音,一刹那,本能的快速向着慕容尘的方向望去。   宫玥戈握着夜千陵的手,始终未曾松开。下一刻,与夜千陵一起望过去。似乎,这才看到慕容尘,略显惊讶开口道,“函帝,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慕容尘没有说话,侧开头,轻轻地闭了闭眼。   宫玥戈继续道,“函帝,外面冷,不如,进洞内坐一坐?”声音,没有半分的起伏变化,也听不出一丝情绪。   面前的情况,忽然间,似乎怎么看,都怎么的有些诡异起来。   慕容尘轻轻地摇了摇头,旋即,黯然的转身离去。   夜千陵看出了慕容尘神色的不对,余光,瞥见他刚才所站地竟滴着几滴红色的鲜血。心中,不由得微微担心。于是,看着那一抹越走越远的身影,就想要从宫玥戈的手中将手抽出来,追上去。   宫玥戈手中的力道,在这个时候,明显加重,不容夜千陵抽离。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放开!”   “莫去!”   宫玥戈的手,一时间,不松反紧。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字中,其实,含了一丝细微的祈求!当然,他亦绝对不会让人察觉出来。   夜千陵眉宇间的褶皱,似有似无的加深了那么一分。同时,声音也冷下来一分,“宫玥戈,你给我放开!”   宫玥戈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夜千陵,而夜千陵,却只一个劲的望着头也不回离去的慕容尘!许久,又或者只是一刹那,宫玥戈的手,慢慢的、慢慢的松了开来。可,就在夜千陵要抽离的那一刻,却又是猛然一紧,再次吐出的那两个字,已经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莫去!”   夜千陵一愣,倏然望向宫玥戈。可宫玥戈却已经转开视线,不再看夜千陵。出口的声音,带着一丝寒冰,“我说莫去就莫去,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出手杀他!”   “你……”   夜千陵闻言,一瞬间的微恼。   宫玥戈并不理会,拽着夜千陵的手直接便回了山洞,“留在这里陪我!”   夜千陵哪里肯听宫玥戈的。没有被宫玥戈扣住的那一只手,就去掰开宫玥戈的手,似乎,非离去不可。   宫玥戈一时间也是有些恼了,直接伸手点住了夜千陵的穴道,看她还怎么办。   “宫玥戈,你……你……”   夜千陵瞬间不能动荡,不觉真的有些恼怒起来。   宫玥戈再直接点了夜千陵的哑穴,打横抱起夜千陵,继而,拥着夜千陵在洞口坐了下来。静静的望着洞外纷飞的白雪。侧脸的轮廓,透着冷峻。黑眸如潭,不知究竟在想什么。周身,不知不觉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气息,带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沉。   时间,在这样不同寻常的安静中,缓慢的流逝!   夜千陵与宫玥戈置着气,但不知不觉,竟沉睡了过去。头一低,落在了宫玥戈的肩膀上。   宫玥戈依旧望着前方,没有侧头看夜千陵一眼。但手,却是搂紧了夜千陵腰身一分。让夜千陵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悠远的目光,似乎,在透过前方望着其他遥远的地方。   温热的火光拂面!   夜千陵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一个人倚靠在洞壁上。而洞内,并没有看到宫玥戈的身影。沉睡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一划而过,动了动手,发现已经可以动了,便站起身来。如果,她当时没有看错,慕容尘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那么,他是在为出手伤自己而自责么?   其实,他真的没有这个必要,自己,还不是对‘函国’出手了?   他,应该没事吧?   心中,依然有着一丝细微的担心。   这时,宫玥戈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身上染血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件干净的白衣。显然,他下山过了。   夜千陵还微微的气着呢,见宫玥戈进来,收回思绪的同时,也一个侧头,赌气一般的不看宫玥戈。继而,在火堆旁坐了下来。伸手,添了一点柴火。   宫玥戈在夜千陵的身侧落座,将食盒内的食物,一一取出来。全都是夜千陵平常喜欢吃的。   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洞壁上,安安静静的映衬着两抹泾渭分明的晃动影子。   许久许久,终于听得夜千陵率先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不带什么感情,“宫玥戈,既然你可以下山了,那么,身体应该已经无碍。那我们,这是下山去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   闻言,宫玥戈望了一眼夜千陵,没有说话。   “宫玥戈,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夜千陵听不到宫玥戈的回答,微微加重声音。   宫玥戈还是不语,只是伸手,从盘子中拾了一块糕点,慢慢的吃起来。   夜千陵眉宇一皱,直接站起身,就向着洞外走去。   可是,洞外被宫玥戈步了阵!   夜千陵恼怒的跺了跺脚,转回身来,“宫玥戈,你把阵法打开。”若她要破,自然也是破的了,只是,至少需要一定的时间,绝没有宫玥戈自己直接打开阵法来的快。   宫玥戈根本不理夜千陵,一块糕点,吃的很慢。   洞内的气氛,明显有别于昨日。   夜千陵自然察觉出了宫玥戈对自己的冷漠。只是,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吧?不再看宫玥戈,开始自己破阵。即使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她也在所不惜。   良久,终听得宫玥戈那厮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情绪不辨,“你就这般急着去见他?”   这一下子,换成了夜千陵对宫玥戈不理不睬。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宫玥戈的话。继续破着宫玥戈特意摆下的精妙阵法。   宫玥戈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来到夜千陵的身后。   高大的背影,在闪烁的火光下,投射出一大片阴影,将夜千陵整一个人覆盖。   夜千陵看着地上突如其来的阴影,蹲着的身体,没有动。   宫玥戈从身后伸手,扣住夜千陵的一只手臂,强行将夜千陵从地上拽了起来。再令夜千陵一个转身,面对着自己,道,“即使慕容尘当初那么对你,害得你双目失明,你也不怪他?”   “双目失明,是被‘火岩浆’灼伤之故,与他没有关系。”   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关系,或许,是因为慕容尘的举动令夜千陵加快陷入了黑暗,但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灼伤。夜千陵并不想将这种责任,都推到慕容尘的身上。可是,听在宫玥戈耳中,却早已是另一种意思,“那么,他娶了别的女人,你也不在意?”   或许还存在了一丝丝的担心,但是,她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他娶不娶亲,夜千陵自然不会在意。对于宫玥戈的话,淡淡回道,“不在意!”   “那他几次三番的要杀你,你也不在意?”宫玥戈的脸上,已经明显的阴沉下来。   “各为其主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夜千陵应道。   宫玥戈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因着夜千陵的回答而不断地加重,最后,仿佛恨不得将夜千陵的整一只手腕都硬生生捏碎。一双黑眸,如一弯幽邃的海水映衬着夜千陵的身影。半响,声音中明显压制着什么,低沉道,“我挺喜欢这里的,不想离开,你便留在这里陪我吧!”   “这里,很好么?”   夜千陵眸光一转后,红唇微勾,似有似无的挑了挑眉。缓缓垂下的长睫,令那一双闪动着光芒的明眸变得若隐若现。宫玥戈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很好,好得很!”语调,有些怪!   夜千陵的眼底,不觉滑过一丝不容人察觉的笑意。下一刻,掰开宫玥戈的手,越过宫玥戈,向着洞内走去。再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拾了盘子中的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宫玥戈没想到夜千陵会这么轻易的屈服,有些意外。审视的目光,将夜千陵上下打量了一番。   夜千陵低垂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似乎,胃口不错。   寒风,不一会儿的时间便将洞内那一丝不和谐的气息给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维和。   夜千陵怎么也没有想到,宫玥戈竟也会‘吃醋’。上一次,慕容尘使计,困住自己。自己只有伤,只有痛。而这一次,宫玥戈几乎用了同一种手段,但是,她却只觉得有些好笑,甚至,划过一丝微动。或许,是因为上一次只有自己一个人,而这一次,宫玥戈他是将他与自己困在了一起!   宫玥戈缓步走过去,在夜千陵的身侧落座,静静的看着她吃。   夜千陵是真的有些饿了,片刻的时间,竟吃了大半。最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宫玥戈似乎除了吃了一块糕点外,什么也没有吃。犹豫了一下,取了一块糕点,递给宫玥戈。   宫玥戈打量了一番,才慢慢的接过,怀疑夜千陵在里面下了迷药。这可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夜千陵抿了抿唇,似乎,自己在宫玥戈的心中,也有些不值得相信。罢了罢了,以后,少算计他一分便是。   一夜,很快的过去!   第二日一早,当夜千陵起身的时候,又没有看到宫玥戈的身影。向着洞外走去,发现,洞外的阵法已经撤了。唇角,微微勾起,步出山洞。目光环视了一圈后,向着溪水的方向走去,想要稍作清洗。   溪水边!   夜千陵蹲下身,冰冷的溪水令她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在溪水中,不经意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倒影。   自然而然的,夜千陵不作他想,以为是宫玥戈,抬头望去。   但是,入眼的,却是面前山坡上那一袭出尘的白衣。但见,他的身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而他,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自己。   夜千陵站起身来,绕过溪水,步上山坡。片刻的沉默,唤道,“函帝?”   慕容尘似乎没有听到,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光,平视着前方,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夜千陵的脑海中,在这个时候,突然拂过了昨天落在雪地上的那几滴鲜血。心中,微微的担心。脚步,上前了一步,声音加重,再唤道,“函帝?”   慕容尘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竟有一丝呆滞。   夜千陵看着,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他定是全都知道了,“函帝!”   慕容尘望着面前的夜千陵,竟疑是自己的错觉。良久,迈开麻木的双足。伸手,抚上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本能的侧头闪躲,但是,面前之人眼中那一瞬间的脆弱,竟令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微微一痛。以至于,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那里。   远处!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手中拎着一只精致的食盒,也不知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握着食盒的手,不断的施力,节骨处,泛起一层白色。   这边!   慕容尘的手,轻轻地抚在夜千陵的脸上。冰冷的手指,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温度。许久,手,黯然的落了下去。   “函帝,所有的一切,你真的不需要自责!”   “不,我没有自责!”   “那就好!”   “……”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全都是白雪的世界。   “函帝,回去吧,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了。函国还需要你。”   “……好!”   慕容尘轻轻地点头,脸上,有着那一丝夜千陵熟悉的温柔。只是,这样的温柔,却让人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不忍再看,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去。   慕容尘也倏然一个转身,不看那背影。身上覆盖着的白雪,因着这一个动作而纷纷掉落下来。那一身影,令天地也不禁为之黯伤!   回到洞内!   夜千陵并没有看到宫玥戈的身影,似乎,他并没有回来。   夜千陵坐在洞口,静静的等着。无形中,似乎一个妻子,在等着晚归的夫君。   直到,夜千陵整个人都开始有些发麻,宫玥戈的身影,才缓缓地出现在夜千陵的视野之中。头顶,顶着几片白雪。   夜千陵快速的站起身来,麻木的双足,若非双手及时扶住洞口,险些要跌倒。   宫玥戈走近,伸手扶了夜千陵一把,只字未提之前意外看到的那一幕,道,“醒了?”   夜千陵点头,也没有提自己见了慕容尘一事,问道,“都有什么吃的?”   宫玥戈将食盒递给夜千陵,“吃了早饭,我们便下山。”   夜千陵点头,“好!”   山下!   当夜千陵与宫玥戈一起下山的时候,只见山下,满目疮痍。而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血腥味,令夜千陵忍不住想要作呕,面色,微微的发白。   宫玥戈并未多想,以为夜千陵只是见不得眼前这画面,于是,带着夜千陵快速离去。   一路上!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夜千陵知道,上一次宫玥戈要杀司寇戎轩,司寇戎轩绝不会善罢甘休。虽说,依宫玥戈的能力,绝不会出什么事,但是,她却似乎并不想令他陷入那种有可能的危险之中。   而宫玥戈,倒也不是说突然间想开了,厌恶了权势。主要是因为,若回去,眼下这一份难得的温馨,绝对会消失不见。   两个人走在一起,不知不觉,宫玥戈牵住了夜千陵的手。   夜千陵没有挥开,任由宫玥戈牵着!   进城!   夜千陵与宫玥戈在一间客栈内住了下来,要了两间房间。当然,这是夜千陵的意思,为此,宫玥戈微微皱了皱眉。   晚间,夜千陵敲门而进,准备给宫玥戈后背上的伤口换一下药,但是,没想到,宫玥戈竟然在沐浴。心中,微微有些恼怒,直接便越过屏风走了进去,张开就说道,“你背上的伤都还没有好,你沐什么浴!”   宫玥戈坐在诺大的浴桶中,露出胸膛以上的肌肤,望着明目张胆闯入的人儿,没有说话。   夜千陵话落后,一眼望过去,旋即,连忙转开视线。   宫玥戈伸手,拉过夜千陵的手,将白色浸湿的丝帕放入夜千陵的手中,道,“你来!”   夜千陵自然不肯答应,但是,听着空气中的那一份安静,知晓宫玥戈绝没有起身的意思,有些担心他自己一个人会将水弄到伤口上了。眉宇,一皱再皱,简直要成一个老婆婆了。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宫玥戈的身后,轻轻地为宫玥戈擦拭起后背。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次!   只是,当时的情况与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同。心境,似乎也明显的不同。   宫玥戈坐着,被袅袅氲气笼罩的脸,面部轮廓微微紧绷,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似乎,自从那一日看到慕容尘后,他都会这般想着一些东西。   夜千陵的眼睛,或多或少被氲气浸染了一些,视线有些模糊。擦拭在宫玥戈肩膀上的手,力道很轻。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在空气中的那一层云雾渐渐散去后,夜千陵丢下丝帕,快步出了屏风。并且,一边走,一边道,“宫玥戈,已经好了,你快起来吧。”话落,人已经到了窗边。推开窗,企图让窗外吹洒进来的寒风吹散自己一身的愠热。同时,向着窗外的街道望去。   而那随意的一眼,却让夜千陵在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一袭熟悉的白衣!   夜千陵微微一怔,目光静静的望着,却没有出口相唤。   身后,宫玥戈不知何时靠近,伸手,轻轻地合上了窗户,将夜千陵困在自己与窗户之间。裸露的上半身,还沾着滴滴透明的水滴。坚实的身躯,在淡淡的烛光下,竟带出一丝异样的魅惑。   夜千陵转身,一时间,不知道眼睛该往那里放。   宫玥戈伸手,将夜千陵往怀中一抱。头,轻轻地抵在夜千陵的肩膀上,带着一丝轻若无声的叹息。许久许久,忽的道,“你想要过那种平静的日子,其实,我也可以给你。有我在,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并不是只有慕容尘一个人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其实,若是她点头,他也未尝不可。尽管,那些都是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夜千陵心下一震,没有说话。   宫玥戈亦没有再说话,继续抱了夜千陵一会儿后,放开夜千陵,向着椅子走去。示意夜千陵过去给自己上药。   桌边!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身后坐下来,给宫玥戈细心的包扎。那伤口太重,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好不了。而自己,似乎该给他去抓几服药,加快他伤口愈合才好。   等一切处理好。   夜千陵起身,准备离去。但手腕,却突然被宫玥戈拉住。只听他道,“晚上留在这里。”   闻言,夜千陵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拒绝,道,“很晚了,你早些睡。我明天一早,去医馆给你抓些药回来。”   宫玥戈看着夜千陵,半响,才将手松开,看着夜千陵离去。   在夜千陵离开后,宫玥戈起身,披了一件白衣,在窗边站定脚步,推开窗,向着窗外望去。街道上,已经没有那一袭出尘白衣的身影。那一日,急着离开山中,就是不想见到他,没想到,他竟也来到了这里。或许,他该直接杀了他。但是……杀气,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最后,消失不见。只是不想那一个人,再多恨他一分。   另一间房间内的夜千陵,也是长夜难眠!   夜千陵推开窗,向着窗外望去。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主要是与那一个人之间的,她需要好好地、好好地想想。手,覆上平坦的腹部,心中只愿腹中胎儿能够平安无事。   第二日!   夜千陵早早的起身,打开房门出去,去医馆抓药。   一路上,行人虽少,但也不难听出一些消息。原来,‘函国’已经被‘风国’吞灭。而除‘闾国’外的其他国家,经济一下子瘫痪,已经陷入了危难之中。一相比较,‘闾国’已经一国独大。   夜千陵综合了一下听到的消息,心中不觉暗暗思忖,若是自己此刻回到司寇戎轩的身边去,定能轻而易举的利用司寇戎轩灭了‘风国’、再杀了风攸。之后,自己再消失灭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解风攸,她知道,只要风攸活着一天,那么,自己就不可能得到安宁。对他,躲,永远是没有用的。别说是挖地三尺,就是刨天三尺,他都能将一个人找出来。甚至,即使是融入大海的一滴水,他都能想办法给你挑出来。   对,不要怀疑,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越是这般想着,夜千陵越是觉得可行,步伐,都不由变得轻快起来。只是,宫玥戈最好不要回去,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再与司寇戎轩起冲突了!   而,能令各国的经济一下子陷入瘫痪的人,夜千陵隐隐想到了一个人。   那一个人,独独不对‘闾国’出手,这各中原因,实在非常值得人深思与怀疑他的身份。尤其是他上一次还代表了‘函国’前往‘洛国’!   房间内!   夜千陵与宫玥戈一起吃了早饭后,夜千陵煎药给宫玥戈喝。   宫玥戈喝完后,对着夜千陵道,“我们离开这里。”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城池内再待下去。   夜千陵心中,已经起了回司寇戎轩身边的意思,所以,此刻听宫玥戈如此说,神色中,明显的犹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久久没有回话。   宫玥戈静静的等着,也不说话。   半响,夜千陵道,“我们再在这里住几天吧,可以养养你身上的伤。”   “离开这里,照样可以养伤!”声音,情绪不辨!   “可是,周途劳顿不好!”   “……”   “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再在这里呆两天。”   “……”   夜千陵见宫玥戈不说话,便全当他是答应了。笑着道,“你把衣服褪了,我给你换一下药。”   宫玥戈没有动。夜千陵也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自己主动为宫玥戈退去衣服。包扎着的白色布条,隐约渗透出来一缕鲜血,应该与昨夜沐浴有关。不放心的嘱咐道,“这几日,你莫要再沐浴了,不然,伤口化脓就不好了。”   “另外,伤口没有好之前,不要动武!”   “对了,还有……”   夜千陵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如此啰嗦的时候。   宫玥戈静静的听着,末了,握住了夜千陵的手。但也只是那般握着,什么都没有说。   晚间!   夜千陵说自己回房休息,但实则,是已准备离去。   窗边,宫玥戈负手而立,一双黑眸,望着街道上策马、绝尘而去的人儿。   三日后!   夜千陵回到‘闾国’的大帐之中!第一个看到的,是月泾垣。   月泾垣并没有事,上一次发生的‘冲突’,司寇戎轩没做任何的追究,令夜千陵微微的意外。这似乎,并不像是司寇戎轩的作风。   宫,感觉到孩子在动么?   安静的大帐,夜千陵在得到应予后,掀帘而进,对着书桌前抬起头来的司寇戎轩恭敬的拱了拱手,“皇上!”   司寇戎轩在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便快速的起身,绕过书桌,来到夜千陵的面前。黑眸,上下打量了一番夜千陵,担忧道,“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朕派人到处找你!”   “让皇上担心了,我没事!”   夜千陵淡笑着说道,声音中,隐藏着一丝疏离。   司寇戎轩并没有察觉出来,一直提着的心,在这一刻放下。旋即,便想起了那一夜发生的一切。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周身,都散发出一股令人惊惧的戾气。   夜千陵微微担心,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巧妙地转移开话题,道,“皇上,如今天下,已是‘闾国’一国独大,正是对付‘风国’的大好机会,不知,你觉得呢?”   司寇戎轩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当夜千陵从司寇戎轩的帐内出来的时候,一名士兵,向着夜千陵走来,对着夜千陵道,“陵公子,月城主请你去一趟他的大帐。”   夜千陵点头,在士兵的带领下,前往月泾垣的大帐。   掀开帘帐,夜千陵走进去!   月泾垣正在看信函,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只听,步入帐内的夜千陵问道,“月城主,你找我何事?”   月泾垣将手中信函一放,继而,将一旁的那一个锦盒拿出来,示意夜千陵走近。   夜千陵微微疑惑,缓步走过去,将锦盒打开。   但见,精致的锦盒内,都是一些异常珍贵的草药,有补气养生之效。   “这些,都是玥玥刚刚派人送来给你的。你且收下,对你身体有好处。”月泾垣身躯往后一仰,说道。   夜千陵一听是宫玥戈送的,便没有丝毫的拒绝,将锦盒合了回去。下一刻,只听月泾垣带着一丝玩笑道,“怎么,不再生他的气了?”   “……”   夜千陵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向着帐外走去。   当,夜千陵的手,触到帘帐的那一刻,只听身后的那一道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中,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警告,“以后,莫要再靠司寇戎轩那么近。上一次的事,最好不要再发生!”   夜千陵的脚步,微微一顿,掀帘出去。   夜晚!   夜千陵日夜兼程赶回来,有些疲惫。便早早的上床榻,准备休息。   但是,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全都是那一袭胜雪白衣的身影,挥之不去。从初见、到再见、再到……宫玥戈,你似乎有些阴魂不散!夜千陵对着头顶的空气,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唇角微微勾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轻轻地覆在自己依旧平坦如初的腹部。并非想要隐瞒着他,只是,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么?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对他,不知怎么的,总是无法完全的信任起来,或许,是他的心计太深,让她总有些害怕,害怕有朝一日会……   第二日!   夜千陵一早起身,步出大帐。   只见,万千士兵,正整齐有序的在空地上训练,阵容庞大!   司寇戎轩与月泾垣看到夜千陵,一起抬步走过来。随后,三个人一道往前走去。背影中,隐约可以看出三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战乱再起!   这一次,‘闾国’兵分二路,分别由夜千陵与月泾垣两个人领兵。从两个方向同时围攻‘风国’。至于,‘蜀国’与‘洛国’,则早已是固守不出,对自己国内无法运转的经济,应接不暇!   一个月的时间,‘风国’节节败退!   而这一期间,夜千陵并没有与风攸正面相遇。听说,他当日带走了夜璟天与夜千语。   对于夜千语,夜千陵并没有什么感情,她的死活,她也不关心。但是,夜璟天不同,她并不想夜璟天有事。暗中,有派人不断地去查探消息。   再半个月后!   夜千陵与月泾垣在‘辽远城’汇合!   ‘辽远城’原本位属于‘函国’,而‘函国’归属于‘风国’后,自然便是‘风国’的地方。而如今,已经属于‘闾国’。   当夜千陵再一次见到月泾垣的时候,夜千陵明显的察觉到,月泾垣的气色不是很好。但一开始,夜千陵只当他是劳累过度之故,并未太放在心上。   晚间!   夜千陵与月泾垣一起吃饭。   月泾垣并没有什么胃口,粗粗的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筷子。   夜千陵并不在意,只是自己一个人坐着,慢慢吃。如今,她腹中有孩子,需要好好地、加倍的照顾他才是。而这一段日子以来,虽然比较艰辛,可有宫玥戈不时送来的名贵药物,她的身体反而比之之前好了不少。她发现,孩子也很是安好,每日早晨起身间,床榻上再没有血渍。   饭后!   夜千陵与月泾垣在房间内下了一盘棋,直至深夜才离去。   第二日!   大厅中,夜千陵等候在那里,要与月泾垣一起用早餐。可是,月泾垣久久没有到来。派人去询问之下,说是不吃早饭了,没有胃口!   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拿起筷子,准备自己一个人吃。但是,一不小心,手中的一根筷子掉到了地上。   夜千陵弯腰去拾,旋即,准备唤厅外的士兵再给自己准备一副干净的碗筷来。但是,余光却在这个时候望见了月泾垣位置上的那一副碗筷,于是,便没有开口唤厅外的人,而是自行取了月泾垣的碗筷给自己。   午间!   夜千陵也前往城楼巡视了一番。   放眼望去,前方的城池便是‘风国’的地方。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胜利就在眼前。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城楼之上,负手而立,静静的沐浴着冬春交接的寒风。脑海中,忽然全都是过往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她的噩梦,就是从遇到风攸的那一日开始的。而他,就像是一只魔爪一样缠绕着自己,怎么也不放过自己。   如今,终于可以除去他了!   这时,腹部,突然毫无征兆的传来一阵疼痛!   夜千陵猛然一咬牙,连忙一手扶在了城池上。继而,一手轻轻地覆在了腹部。   这些日子以来,她偶尔似乎能感觉到孩子在腹中踢她,也会有一阵阵的疼痛。此刻,想必又是孩子在替她了。   夜千陵浅浅的笑了笑,将那一阵疼痛忍过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觉得这一次的疼痛,与以往有些不同。面色,微微的染上了一丝苍白。   晚间!   夜千陵的胃口,也不是很好,早早的回房休憩。   夜深,睡至一半的夜千陵,骤然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倏然睁开了眼睛。   而腹部的疼痛,在这个时候,清晰的传入了夜千陵的神经。   夜千陵忍不住微微喘息,手,拽紧了锦被。   这一次,夜千陵已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并非是孩子在踢她。只是,自己最近的身体,明明很好,怎么又会无缘无故的疼痛?   容不得夜千陵多想,一波接一波的疼痛,不断地涌上来。   夜千陵连忙拽过锦被的一角,咬在了口中。浑身的冷汗,不停的冒出来,几乎要沾湿床榻。   宫玥戈……宫玥戈……意识模糊间,夜千陵竟不由自主的唤出了宫玥戈的名字,可惜,宫玥戈并不在身边。   整整一夜,夜千陵似是承受了一场酷刑,直至清晨,那一阵疼痛才慢慢地缓解下去。可也带走了夜千陵全部的力气,令夜千陵连起身都起不来。   一刻钟?一炷香?又或者是半个时辰后!   夜千陵咬着牙,强提起一丝力气,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而,掀开被子的那一刻,只见床榻上,一团红色。   夜千陵一眼望去,差点无力的又跌回去。手,甚至不敢伸过去触碰一下。深深地闭眼,她想,一定是昨日的饮食出问题了,一定是。只是,自己一直都那般小心,究竟是哪里被人装了空子?而对方,有究竟是谁?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手,为自己把了把脉。但奇怪的是,除了过分的虚弱外,并没有生命的危险,甚至,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自己料错了?   孩子,你千万不要有事!   夜千陵手抚摸在自己已经有一点微微隆起的腹部,身躯,倚靠在床柱上。   许久许久,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定。起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后,便前往了月泾垣的房间。   安静的房间内,月泾垣看着突然前来的夜千陵,诧异的反问道,“你现在想要见玥玥?让他马上前来这里?”   夜千陵点了点头,她知道,月泾垣有办法联系到他。关于孩子,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更有办法,道,“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你让他……让他马上就前来。”   月泾垣察觉出了夜千陵神色的不对,微微思忖下,颔首道,“我会马上飞鸽传书给他。”   “谢谢!”夜千陵浅浅一笑,这时,只听屋外突然传来士兵的禀告声,“月城主,陵公子,皇上到了,请马上前去城门口接驾!”   夜千陵与月泾垣相视一眼,一道向着房门走去。   今日的司寇戎轩,不同于以往的一袭玄衣,而是如在皇宫的一袭龙袍。龙袍上的金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夜千陵与月泾垣一道迎上前去,恭敬唤道,“皇上!”   司寇戎轩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月泾垣的面上掠过,继而,向着城内走去,对着月泾垣与夜千陵询问一些近况。   夜千陵与月泾垣一一作答。   司寇戎轩非常满意,亲自上城楼,观看了一下。   之后,三人一道回到府中。司寇戎轩借机遣退了月泾垣,要夜千陵陪他在花园中走走。   夜千陵气色不是很好,委婉的推脱不下后,与司寇戎轩一起行步在花园的长廊之中。身后跟随的侍卫,不知何时,早已经退了下去。   半响,四下无人!   司寇戎轩缓缓地停下了脚步,侧身,望向夜千陵。同时,也将她略显苍白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了眼底,有些诧异道,“你不过只是中了点微量的小毒,怎么会脸色这么差?”   夜千陵闻言,长睫,‘刷’的一下掀开,一双明眸,带着抑制不住的震惊。眉宇深皱,脱口问道,“皇上,你刚才说什么?”   司寇戎轩目光环视了一圈,淡然中不失锐利,坦言道,“你中毒了,那毒,是朕下的。”   “你……”夜千陵想到过很多种可能,就是独独没有想到司寇戎轩的身上去。震惊之余,不过片刻的时间,反倒冷静下来,“皇上,为什么?还有,能告诉我是什么毒么?”   司寇戎轩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去,边走边道,“那毒,并非是针对你的,只是,你自己不小心用了摆放在月泾垣位置上的碗筷而已。”昨日,收拾碗筷的士兵自然知道,夜千陵用了放在月泾垣位置上的碗筷。于是,司空戎轩那边,自然也就知道了。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难以置信,“你对月泾垣下毒?”   司寇戎轩没有否认,“你听说过一种名叫‘千枸’的毒么?那一种毒,无色无味无毒,人只要每日服食细微的一点,等七七四十九天后,便会毒发。而在这之前,即使是神医,也根本无法从脉搏中探出分毫。届时,若是没有解药,便只有死路一条。而解药,乃是用近千味稀世珍草,加毒物,再加毒草提炼而成。并且,其中若是有一种草药或是毒物顺序放错了、重量出错了,都将会成为催命的毒药。所以,可以说,除了制毒的人外,其他人绝不可能有解药。”   一刹那,夜千陵整个人呆怔在了原地。而她,并没有听说过这一种毒。   司寇戎轩后知后觉意识到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于是,重新停下,回头望去。自然而然的将夜千陵的神色看做了是在担心她自己,便安抚道,“陵儿,你不要担心,你不过只是中了微量的一小点而已,过两天便会没事。”   夜千陵还是没有说话。今日,司寇戎轩竟然这般坦然的与自己说,那么,不难怀疑,月泾垣中毒已经有七七四十九天了。   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夜千陵忽然快步的走上前去,“皇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毒?”   “我也不想,只是,谁让他是宫玥戈的大哥?”司寇戎轩望着面前的夜千陵,上一次的耻辱,让他如何能够忍受?只是,他也知道宫玥戈的厉害,所以,他只能针对月泾垣来对付他。近两个的时间,命士兵在他的碗筷中不动声色的涂上一层毒药,任是何等小心的人,也绝对防范不了。伸手,抚摸上夜千陵的脸,下一刻,直接将夜千陵整个人紧紧地拥入了怀中,狠绝道,“陵儿,这一次,朕定要宫玥戈死。”   夜千陵浑身一颤,没有动。任由司寇戎轩抱着,心中,不停的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之后,夜千陵好不容易寻了一个借口离开,偷偷的前往了月泾垣的房间。正如司寇戎轩所说,七七四十九后,毒性就会发作。夜千陵到来的时候,一行军医刚刚离去。月泾垣面色苍白坐在书桌前。   夜千陵反手合上了房门,开口就问道,“你的身体,现在如何?”   月泾垣面色不变,淡淡吐出两个字,“中毒!”   直到此刻,月泾垣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中毒的。身上的毒,来势汹汹,毒性之猛烈,一行军医皆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夜千陵快步走近,道,“我也懂得一些医术,让我为你把一下脉。”   月泾垣没有拒绝,将手腕平放在书桌上。   夜千陵的手,快速的触上去。然后,眉宇,慢慢的皱了起来。从月泾垣此刻的脉搏来看,竟是与当日的慕容尘一模一样。当日,慕容尘身上的毒,她无能为力,甚至,那一种毒,她也是闻所未闻。之后,也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如今,月泾垣……   半响,夜千陵将手收回来,道,“是司寇戎轩下的毒!”   月泾垣一瞬间的诧异,之后,却是慢慢的了然,“看来,我还是太大意了!”   夜千陵片刻的沉默,之后,开口,想要说什么,但却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   晚上!   夜千陵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昏昏沉沉间,感觉到有一个人,轻轻地抚摸上了自己的脸。于是,心中一惊。霎时便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抹有些模糊的白衣。之后,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是宫玥戈。   夜千陵双手撑着床榻,想要坐起身来。   宫玥戈靠近一步,扶了夜千陵一把,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让她可以靠得舒服一些。   夜千陵借着屋内淡淡的烛光,静静的望着面前月余不见的人。四目相对,手,在宫玥戈的手撤离的那一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微微思忖间,略显歉意的道,“那夜,都是我不好。”如果,她当时可以快些的推开司寇戎轩,可以快些的将司寇戎轩赶出房间,那么,宫玥戈也就不会与司寇戎轩起冲突。也就不会对月泾垣下手。原本,一点也不在意,可这一刻,却觉得莫名的歉意。   宫玥戈任由夜千陵握着自己的手,发现,她的手掌冰冷一片。微微蹙了蹙眉,反手将她的手纳入自己的手掌心之中,平静道,“没事!”   “可是,你大哥……”   “有我在,万事都不用担心。”   宫玥戈柔声说着,另一只手,抚了抚夜千陵的脸庞,将她耳畔的那一缕黑发撩到耳后,动作亲昵。   夜千陵的心,在宫玥戈的话下,奇迹的平静了下来。仿佛,真的万事都不用去担心,面前的这个男人,他都会替你担着。长睫,缓缓地垂了下来,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如果,人生是一场赌局,那么,为了面前的这一个男人,她愿意赌上一把。   得之,她幸!   反之,她也无憾!   片刻,睁开眼睛,望着宫玥戈,浅笑道,“你且坐到我这边来。”   宫玥戈一怔,下一刻,起身,转了一个方向,与夜千陵肩并肩坐在一起,将夜千陵搂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而自己的身躯,则倚靠在了身后的木枕上。   夜千陵望着握着自己手的那一只大手。这个男人,不仅有一张倾世无双的容颜,就连这手,都修长优美无暇,完美的令人羡慕又嫉妒。仿佛,上天将所有好的东西,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一样。小手,在那宽大的手掌中微微的转了转,与那一只大手五指相扣。看着自己比他细了一截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间穿出来,忍不住浅浅的笑了。   宫玥戈凝视着夜千陵的头顶,呼吸间,全都是怀中之人的气息。还伴随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令他情不自禁微微闭上眼睛。   那幽香,一如初见,令他微微沉迷!   桌子上燃着的蜡烛,如轻纱一般的火光,静静的向着这边拂照过来,将两个人的身影,完全的重合在一起,再覆再里侧的墙壁上,密不可分。   时间,在这样的安静中,无声无息的流逝。   良久,夜千陵将自己被宫玥戈的大手温暖了的小手抽出来,再拉着宫玥戈的手探入锦被下、覆在自己已然微微隆起的腹部。唇角,抑制不住的轻轻勾了起来,不知道他待会儿,该何等的高兴呢?   宫玥戈的手掌心,轻轻地覆在夜千陵的腹部,却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目光,落在夜千陵的脸上。   夜千陵知道,自己服下了那一株草药,宫玥戈现在还无法把出喜脉来。但是,孩子偶尔会踢她,不知他能感觉出来么?长睫,轻轻地闭了回去。红唇,微微的掀了掀,两个字,无声的从唇角溢出来:孩子!   然后,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在烛光下,尤显清晰。   宫玥戈看懂了夜千陵说的那两个字,却没有懂夜千陵的意思。又或者,从夜千陵的神色中,他懂了,只是,他完全懂成了另一种意思。她是想说,她也想要一个孩子么?   宫玥戈的心,忽然一动。手,一时间,情不自禁的在夜千陵的腹部抚摸起来。   因为睡觉的缘故,夜千陵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所以,宫玥戈的手,很容易便从里衣的衣摆滑了进去,直接触在夜千陵光滑如玉的凝脂肌肤上。微微的隆起,他当然感觉得出来。于是,自然而然的话,便从薄唇吐了出来,“陵儿,你好像胖了!”   夜千陵原本羞涩的脸,顿时,闪过一丝恼怒。   下一刻,夜千陵直接将宫玥戈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下拉了出来。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宫玥戈感觉到夜千陵的腹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疑惑道,“陵儿?”   “我饿了!”明明是腹中的孩子,调皮的动了动,但夜千陵却睁眼说瞎话,说自己饿了。话落,还是觉得有些不解气,便微微直起身来,靠近宫玥戈耳边道,“宫玥戈,你真的很笨!”继而,转了转身子,平躺下来,背对着宫玥戈,不再理会他。   宫玥戈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倾过身去。投射的阴影将夜千陵整个包围,“那要不要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一些吃的?”只是,这与笨有什么关系?   愣是宫玥戈这等绝顶聪明的人,这一刻,也迷糊了。   夜千陵背对着宫玥戈,感觉到宫玥戈的气息,恼声道,“不想吃,不要吃。”   宫玥戈也由着夜千陵,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之后,再坐了一阵,便准备起身离去,不打扰怀中之人休息。   夜千陵感觉到宫玥戈的手抽离,适时的拉住了宫玥戈的手。昨夜,她痛了整整一夜,早上还出了那么多的血,有些担心腹中的胎儿。而这个时候,她莫名的想要身后的人留下来,陪陪她。自认,从不是什么软弱的人,可在身后之人的面前,却忍不住总想要依靠依靠他。以前,总是抗拒这一种感觉,现在,却想要放任放任自己。   转过身来,道,“今夜,你别走了!”   宫玥戈闻言,再一怔。今夜,面前的人儿,似乎,有些怪。   宫玥戈低头,认认真真的看了看夜千陵,想要看清楚她的意思。片刻,起身,不紧不慢的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衣,再缓慢的掀开锦被,坐了进去。   所有的动作,都故意的放慢,似乎,在给床榻上之人考虑反悔的时间。   夜千陵没有说话,只是在宫玥戈坐进来的那一刻,往里侧靠了靠,与宫玥戈保持一定的距离。   房间内,很静很静,夜千陵今夜的举止,先是无端的说‘孩子’,如今又要自己留下来,不能怪宫玥戈乱想。长臂一伸,便直接将退开身去的夜千陵给拥入了怀中。近距离的望着怀中的人儿,手掌心,在怀中人儿的脊背上摩挲开来。旋即,低头,亲吻上去。   夜千陵哪有那种意思,呆愣之下,自然推拒。   只是,力道聊胜于无!   宫玥戈亲吻着夜千陵,本没有情欲,却被夜千陵之前的那两个字给带了起来。确实,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她给他生的孩子。而这一次,是她主动留他,或许,当有了孩子的时候,他无需再担心她会伤害孩子。而夜千陵的推拒,在此时此刻的宫玥戈眼中,俨然成为了害怕。确实,上两次,并非是什么好的记忆。尤其是第一次。定然在怀中之人心中留下了阴影。柔声道,“莫怕,我会很温柔,这一次,不会再痛了!”说话间,已经将怀中的夜千陵放平在了床榻上,继而,伏身而上,夜千陵直接压制在身下。但力道,又不是完全的压在夜千陵的身上,不会丝毫的压到她。   夜千陵神色焦急,连忙摇头。可几次欲开口说话,但都被宫玥戈的吻给阻止。心中,不由暗怪,自己刚才应该直接将话挑明了说的。如今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能行房的,不然,一定会伤到孩子。   而,夜千陵这样想的时候,考虑的,全都是孩子的安危,而不是拒绝宫玥戈的触碰。   房间内的气息,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空气,似乎变得灼热起来。   宫玥戈亲吻着夜千陵的脸,那吻,再顺着夜千陵的颈脖一路滑下去,那在如玉的颈脖上留下一连串的痕迹。之后,挑开那雪白的里衣,露出那优美的锁骨,情不自禁的亲吻上去。身体,渐渐变得炙热起来。呼吸,亦带上了一丝细微的急促。绝美的脸庞上,开始泛出一层汗渍。   夜千陵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面色通红,急急忙忙道,“宫玥戈,你住手……”   宫玥戈抬起头来,重新亲吻上夜千陵的唇,将夜千陵后面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同时,手,抚摸上夜千陵的腰身,在夜千陵的裸裤处,来回的摩挲。继而,慢慢的探入,抚摸上去。   夜千陵霎时倒吸了一口气,浑身一紧。双腿,本能的紧紧夹住了宫玥戈那乱摸的手,并且,重重的咬了宫玥戈一口,迫使宫玥戈从自己的口中退出去,喘息道,“宫……宫玥戈,你……你先听我……我……”   “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轰然倒塌!   夜千陵的话,戛然而止,同宫玥戈一道,快速的向着房门望去。   此刻,出现在房门的人,是司寇戎轩。但见他面色阴沉,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仿佛要杀人。   宫玥戈一闭眼,似有些恼怒。下一刻,将身体内的那一股情欲给压制下去。手,从夜千陵的腿间抽出来。再另一只手一拂,直接将床榻上的纱幔拂落了下来,遮住一床榻不容人窥探的春光。   而,所有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全在一瞬间完成!   司寇戎轩站在房门处,原本,是担心房中之人,所以才会前来。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房门外听到那种喘息的声音。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仿佛,被人狠狠的背叛了一般。   床榻上!   宫玥戈为夜千陵理了理衣服,再为自己理好衣服,掀开纱幔起身,有条不许的穿上外衣,取了屏风上夜千陵的衣服过来,递给床榻内的夜千陵。对房门处的司寇戎轩,完全的无视。   屋内的气氛,骤然陷入了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中!   桌子上的蜡烛,在屋外吹洒进来的寒风连番吹拂下,忽然熄灭。   夜千陵快速的穿衣,与上一次的情况一相比较,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好笑。只是,此时此刻,她还并不想与司寇戎轩闹翻。心中心思,飞快的旋转。余光瞥见床榻上,又有一丝鲜红,心中微惊。   小片刻!   一切穿戴整齐的夜千陵,掀开纱幔起身。   没有了烛火的房间,有些昏昏暗暗,看不清人神情。但却不难感觉人身上的气息。   宫玥戈动作亲昵的为夜千陵理了理领口的那一丝褶皱。动作自然,仿佛早已经做过千百次。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对着司寇戎轩开口道,“皇上,夜已深,我们夫妻已经安寝,不知,你突然前来,所谓何事?”声音,平静无波,情绪不辨。   “宫玥戈,朕正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司寇戎轩没有看夜千陵,在话落的那一刻,一声令下,身后,便涌上来一圈侍卫,个个手中握着利刀。   宫玥戈看着这架势,淡淡嗤笑一声。而那一个尊称,便也随之去了,道,“司寇戎轩,你觉得凭这些人,能挡得住我么?”   “那不知,加上一个月泾垣呢?”   话音刚落,夜千陵明显的感觉都宫玥戈周身的气息冷下来一分。   “司寇戎轩,你真该死,你竟然敢对他下毒?”四周,似乎伴随着这一句话而刮过一阵冷风。门口的那些侍卫,仔细看,脚步似乎微微向后挪了一小分。   夜千陵顿时伸手,拉了拉宫玥戈的衣袖,轻轻道,“你先走吧!”   宫玥戈皱眉,反扣住夜千陵的手,不理夜千陵的话,“司寇戎轩,说吧,你要怎么样才可以交出解药!”   “如果朕要你的命呢?”司寇戎轩怒极反笑,挑了挑眉,声音也是很冷。   屋内的空气,瞬间,陷入了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   “司寇戎轩,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淡淡的话语,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但听在人的耳中,却是一阵心凛!   闻言,司寇戎轩大笑一声,“宫玥戈,‘千枸’的毒,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有本事,你就真的自己去配解药去!”   宫玥戈扣着夜千陵的手,一瞬间的紧握。   却听司寇戎轩继续道,“宫玥戈,就冲你刚才那一个语气,朕就还要你在死之前给朕磕三个头。”   宫玥戈止不住嗤笑一声,声音,已然毫无温度可言,仿佛,经过了冰雪的冷冻,“是么?可是,我不介意你下去给我大哥陪葬!”   最后一个音声落下,只见司寇戎轩快速的后退了一步。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一步一步向着房门走去,所过处,侍卫们纷纷惊惧的退开身去。   夜千陵忍不住侧头望了一眼司寇戎轩,若是自己此刻与宫玥戈走了,那么,‘风国’那边?可是,若是不走,司寇戎轩亦不可能再信任自己。   脚步,跟随着宫玥戈而去,心中,在微微的犹豫。   司寇戎轩看着对宫玥戈惊惧的侍卫,心中更怒,喝声道,“来人,给朕拿下宫玥戈,生死不论!”   音落,四周的侍卫,齐齐涌上来,一把把银晃晃的利刀,对准了宫玥戈与夜千陵。   宫玥戈将夜千陵往自己怀中一带。   旋即,凌厉的目光一扫。还没有任何的举动,那些侍卫便已经再一次后退了一步。   但是,在司寇戎轩的又一声令下,那些侍卫顿时潮涌般上前,直接不管不顾的便将利刀挥了过来。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一个跃身,飞身而起。下一刻,手中已经多出来一把锋利的利刀,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个侍卫手中夺过来的。反手就是一个狠绝的横扫千军,干脆利落的便毁了一圈侍卫的眼睛。下手之毒辣,令人从心底里发寒。继而,目光一侧,如一只利箭倏然落向走出房间、站在房门处的司寇戎轩。杀气,凝聚在那一双幽暗的黑瞳之中。   夜千陵的腹部,在这个时候,疼痛起来。   夜千陵听着四周的哀嚎声、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再看着远处听到声音向着这边而来的、密密麻麻的侍卫,伸手,拉了拉宫玥戈的手,“走,我们先走,我难受!”   宫玥戈手中利刀,一个狠戾的出手,如利箭射向司寇戎轩。   司寇戎轩心中一惊,身形迅疾一侧,快如闪电,但还是觉得耳畔倏然划过了一阵阴风。那利刀,竟是险险的擦着他的耳畔埋入了他身侧的房门。   而再快速的抬头,哪里还有刚才那两袭身影。   司寇戎轩一拳,用力的便揍在了房门上。那一个女人,竟敢这般欺骗他,他会让她知道后果!快速下令,包围月泾垣的院子,活捉月泾垣。   只是,月泾垣亦早已离去,踪影全无!   无人的街道上!   夜千陵实在难受,没走几步,便忍不住蹲了下来。   宫玥戈一直牵着夜千陵的手,因着夜千陵的停下而停了下来,担忧的望着夜千陵。刚才,只当她是不想自己杀司寇戎轩,并未想她是真的不舒服,“如何?”   夜千陵摇了摇头。   宫玥戈蹲下身来,手,抚上夜千陵的脸,令夜千陵抬起头来望着自己。那脸上的苍白,便也收入了眼底,立即为夜千陵把了把脉。过分虚弱的脉搏,令他一阵皱眉,旋即却道,“没事的!”   夜千陵点头,但是,实在不想走了!   宫玥戈打横抱起夜千陵,缓步向前走去。心中,知晓怀中之人想要杀风攸的心,可如今,司寇戎轩定然不会再帮她任何什么。虽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但他却也有些乐见其成。并不想怀中之人,再呆在司寇戎轩身边,道,“司寇戎轩自己亦有灭‘风国’的心思,这一次,‘风国’已是穷途末路。若是风攸到时候还是不死,那么,我亲自替你取了他的性命,可好?以后,莫要再回到司寇戎轩的身边去了。”他不喜欢!   夜千陵没有说话,腹部,确实疼痛的很。   心中思忖:司寇戎轩有称霸天下的野心,自己一直想要利用他灭了‘风国’,可是,没有自己,司寇戎轩一样想要灭了‘风国’。而依照如今两国的局势来看,‘风国’似乎确实已经穷途末路,司寇戎轩就算没有了自己的相助,也绝对已经有了灭‘风国’的能力。或许,自己接下来,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继而,夜千陵伸手,搂住了宫玥戈的颈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道,“并不是我一定要杀他,只是他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知道!”   宫玥戈颔首,虽接触不多,却能感觉出来。那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对手!   夜千陵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宫玥戈的心跳。那沉稳的心律,不知不觉带动夜千陵的心顺着他的规律跳动。   冬春相交,但见深夜的街道上,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打横抱着一袭白衣的女子,一步一步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每一步的回音,都带着令人沉迷的心醉!   第二日!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离开这里。前去与月泾垣汇合。   确实如司寇戎轩所说,月泾垣身上的毒,宫玥戈亦没有办法。那千种药物,不管是顺序还是重量,都容不得出一丁点的纰漏。而司寇戎轩,断然是不可能轻易交出解药的。不过,等他灭了‘风国’、让夜千陵安了心后,他自有办法逼着司寇戎轩将解药教出来。毕竟,有什么会比皇位与江山对司寇戎轩而言,更有意义呢?而这期间,要做的,便是先控制住月泾垣身上的毒。   两辆马车,一路顺着官道而行!   车内,夜千陵疑惑的望着宫玥戈,“不过就是三个人而已,为什么一定要分成两辆马车?”   宫玥戈不语,身躯,慵懒的倚靠在马车壁上。黑眸,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夜千陵,似乎,想要将这个人映到眼底深处去。而,这样的目光,反倒看得夜千陵一阵不好意思。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并没有什么不妥。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什么脏东西粘着。道,“宫玥戈,你傻了!”   “陵儿,坐到我身边来!”   两句话,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起身,坐过去。下一刻,身躯便被宫玥戈给拥了过去,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已经完全的熟悉,心中的那一丝戒备,也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放下去。然后,只听拥着自己之人道,“陵儿,你上次说,想要一个孩子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   夜千陵想了想,确实没想起来自己有说过。   宫玥戈却认真地将时间地点都重复了一遍,生怕夜千陵反悔。   夜千陵倏然侧开头,有些脸红。她分明是要他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就怎么偏偏被他理解成了自己想要一个孩子?不过,自己腹中,早已经有孩子了。再过十几日,草药的药性就会过去,不知道等到那个时候,他自己把脉,会不会吓一跳呢?   夜千陵心中这般想着,便也不准备告诉宫玥戈。   而宫玥戈却只当夜千陵是默认了,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双眸,专注的望着夜千陵,柔声道,“以前的一切,都是我不好。不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你也试着接受我,不要再去想其他东西。想要什么、或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为你去做。”   “知道了,宫玥戈,你有点罗嗦!”   夜千陵侧了侧头,目光落向车帘扬起的马车外。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宫玥戈被嫌弃了一把,但依然抓紧此刻的时机道,“那我们,接下来一起努力,可好?我想要你为我生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祈陵’!”   闻言,夜千陵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世界,孩子不是忌讳与父亲同字的么?就算是在自己的那一个世界,也几乎没有人会给自己的孩子取与自己一样的字。   宫玥戈看出夜千陵的疑惑,沉默了一下。声音,明显变淡一分,道,“我姓‘祈’,名‘玥’。并非姓‘月’!”   这一下子,夜千陵更加疑惑了,收回视线,望向宫玥戈,“你不是与月泾垣是亲兄弟么?那你……?”   “那些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宫玥戈似乎不想提过去的事。   夜千陵微微抿唇,“如果,我想知道呢?”   宫玥戈许久没有说话,但,就在夜千陵以为他不会说时,却听他悠悠的开口。目光,望向窗外,声音恍若隔了一层白雾,“我母亲,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小妾。当初,娶我母亲并非心甘情愿。而在娶我母亲的当天夜里,大哥的母亲心灰意冷,自尽死了。于是,他便将怨恨发在我母亲身上,再未看我母亲一眼。之后,他也从未将我们母子放在眼里。甚至,在我出生那一日,他当众说,这个孩子,永远不准姓‘月’,也永远不许踏入月家祠堂一步!不久后,母亲郁郁寡欢,便死了。而父亲,因为常年思念大哥的母亲,再加上诸事繁忙,心力交瘁,在不久后也去世了。而我,在十岁那年,便离开了‘月城’。”   另一辆马车内!   月泾垣也望着窗外,记忆,不知怎么的,便陷入了过往当中!   当年,他父亲与母亲,明明是让人羡慕的一对璧人,可他父亲却突然间要纳妾。于是,母亲心灰意冷,自尽而死。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次意外,父亲错要了那一个女子的身体,而那一个女子,不久后便有了身孕。爷爷要月家的骨肉,便迫父亲娶那一个女子。而父亲当时,没有向母亲解释,让母亲误以为父亲变了心。而他,原本是怨恨那一对母子的,但是,当他第一次踏入那一个院落的时候,看着院落内的一切,他便再怨恨不起来。   父亲将所有的怨恨都发在那一对母子身上,可却从来没有反思,那一个女子也是无辜,一切的错,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   安静的车内!   夜千陵听着宫玥戈寥寥数语带过的话,心,突然猛的一痛。怎么也无法想象,到底是何等绝情的男人,竟可以在那样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来。这也是他在月城成长了十年,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存在的原因么?   不过,他与月泾垣的感情却是极好,让人很是意外。   宫玥戈并不想提当年的事,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去想过。当年离开后,即使是月泾垣去找他,即使是月泾垣带着自己的妻子去看望他,他也很少会见他们。只是,后来,听说月城发生的事后,才会回来。否者,他不会再踏入月城一步。   不过,也因此才会越到怀中的人!   宫玥戈伸手,拥紧了怀中的夜千陵,没有再说话。   夜千陵依靠在宫玥戈的怀中,其实,他小的时候,一定很孤单。这样一个狠绝毒辣的男人,却有着那样的一段过往,令她好生心疼。   许久,只听宫玥戈平静的道,“我母亲姓‘祈’,我也姓‘祈’,那我们的孩子,就叫‘祈陵’,可好?”   “随你!”夜千陵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红晕,倒是希望十几日的时间,可以尽快的过去。   闻言,宫玥戈地垂下头,望着夜千陵的眼睛。一双瞳眸,幽暗深邃如浩瀚的星空,“陵儿,你刚才的意思,可是在说,你愿意为为夫生孩子?”   夜千陵头一低,没有说话。   马车,依旧平缓的行驶着,悠悠荡荡。一时间,连吵杂的车轮转动声,都令人觉得异样的好听!   晚上,夜宿客栈!   房间内,有黑衣人将煎好的药送上来。   夜千陵闻着那一股浓郁的药腥味,便一阵说不出的恶心,不想喝。   宫玥戈示意夜千陵坐到身边去,亲自舀着药汁,喂给夜千陵喝,不容夜千陵丝毫的闪躲。末了,道,“你的身体,今后,着实需要再好好地补补。”说着,微微的顿了顿,“若是能找到传说中的‘万年火灵芝’,便可以去了你体内的那一股寒气。不过,这个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也就百年前出现过一株。”   宫玥戈说的这个东西,夜千陵在医书上看到过。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何等的稀世珍贵。所以,并未动去找的心思。而她自己也懂得医术,自然知道,自己身体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体质过寒。也因此,才很难保住腹中的胎儿,只能用药物,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上一次,着实惊了一把!   微微好奇,问道,“百年前出现过一株,那么,那一株被谁得到了?”   “被当时‘闾国’的一名皇子得到了。那一名皇子,深知药理。‘千枸’这无人可解的毒,便是他所研制。而解药中,便融有‘万年火灵芝’。当时,他留下了近百颗毒药,却只留下了三颗解药。”说着,宫玥戈也是微微担心,声音转沉,“我担心,司寇戎轩有毒药,却没有解药。若是如此……”   闻言,夜千陵微微一怔。在这一刻,她已然可以肯定当初慕容尘中的毒与此刻月泾垣中的毒一模一样。而慕容函郁手中,她当时敢给慕容尘下这种毒,应该是握了解药的才是。只是,不知道她手中,还会有解药么?若是拿到解药,将解药中的‘万年火灵芝’提取出来,那么,自己就不用再为腹中的胎儿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   而宫玥戈,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要到慕容函郁那里去看看,到底是知道慕容函郁那里没有解药呢?还是根本不知道当初慕容函郁对慕容尘下的,也是这一种毒?   自己,该与宫玥戈说么?   若是三颗解药,慕容函郁手中还有两颗,那自然是好。但,如果没有,或是只有一颗,自己想要,月泾垣也需要,宫玥戈到时候会怎么做呢?孩子可以再拥有,而月泾垣却只有一个。可是,对自己而言,孩子却是最重要的。她也不想月泾垣有事,可她更不想腹中孩子有事。可,腹中孩子不一定需要‘万年火灵芝’。对着宫玥戈试探性问道,“你说,若是我现在有孩子了,能保住么?”   宫玥戈微微一怔,旋即,黑眸便沉暗,“你如此需要孩子?”   “我是说如果,你说,我若是现在已经有孩子了,那孩子,能够保住么?”若是宫玥戈说能,夜千陵便告诉他慕容函郁手中有可能有解药一事。目光,直直的望着宫玥戈,带着一丝紧张,不愿错过他脸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变化。   宫玥戈审视着面前的夜千陵,手,把上夜千陵的脉搏,犀利的目光,似乎可以将一个人看透。   夜千陵神色不变,“我只是说如果,你说,依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保住么?”   宫玥戈将手放开,刚才,他险些要以为她已经有孩子了。微微凝眉,道,“你如今的身体,比之前还要差些,都是因为当日服了少量‘千枸’的缘故。这个时候,不宜有孩子,不过放心,有我在,过段时间便会好的。”   夜千陵的心,微微的沉了下去,没有说话。   晚间!   夜千陵睡至一半,腹部又起疼痛。睁开眼,怔怔的望着头顶昏暗的纱幔。   身旁的宫玥戈在夜千陵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醒了,望着夜千陵满头的汗水,微微担忧,“怎么了?”   “做噩梦了!”夜千陵不甚在意的说着。话落,转过身,背对着宫玥戈,不让宫玥戈看到自己脸上的神色。心中暗暗思索着接下来的路。   宫玥戈拥紧了夜千陵。冬春交接的日子,夜里还有些凉。而夜千陵似乎特别的怕冷。   第二日一早!   当夜千陵起身的时候,床榻上,依旧有一团红色。令她的心,越发担忧起来。   而宫玥戈看到,却以为是葵水,上一次,可是尴尬,转开视线道,“我去让小二给你买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夜千陵点头,在宫玥戈回来后,明说了要改变路线,往另一个城市而去。   宫玥戈目光在夜千陵的面上停留了一下,没有反对。   马车,一如昨日行驶!   三日后!   三个人,到达了夜千陵说的那一座城池。   夜千陵借口自己想要去街上买一些东西,独自一个人出去。她知道,慕容尘就在这一座城内。她要去找他,想请他帮自己这一个忙。   宫玥戈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出。没有说话。   夜千陵是在城内的湖畔找到慕容尘的。那一抹面对着夕阳的背影,她很熟悉,只是,瘦了很多。   慕容尘感觉到身后的视线,缓缓地回过头来。当,看清楚是夜千陵后,很是意外。如今,他孤身一人,倒是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过,只是,却徒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便到处走走。不过,无论走到哪里,都挥之不去那一抹身影,也忘不了那一抹疼痛。   隔着中间穿梭的人群,两个人,静静的对视。   过往的一切,似乎,早已经远离。尘归尘,土归土,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   人生,若只是如初见,那或许,也很好。夜千陵望着慕容尘,心中这样想。而慕容尘望着夜千陵,心中亦这样想,只是,若是能够忽略心中的那一抹疼痛的话。   夜千陵缓步走过去,在慕容尘的面前停下脚步……   宫风对决,尘伤   山顶,庵堂外,空旷的平地上!   对峙的场面,展了开来。寒风不断的吹拂,亦无法吹走空气中的那一丝冷凝!   风攸望着对面的那两个人,凤眸,似笑非笑的眯起,染着一层薄薄的寒冰。他不介意乘此机会除去宫玥戈,而她,他会让她知道‘不乖’的后果。   宫玥戈握着夜千陵的手,将夜千陵往自己身后一带,护在自己的身后。既然,她想要取风攸的性命,那么,他不介意用直接了当一点的办法。   夜千陵望了望对面的风攸,又望了望身前的宫玥戈,轻轻地两个字,“小心!”   宫玥戈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令夜千陵在原地等着自己。下一瞬间,众人只觉眼前光影一晃,已无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抬头,只见半空中两道流光交缠。在灿烂的阳光下,炫目的令人无法直视。只能凭着颜色,依稀判断两个人的身形。   夜千陵仰头而望,手,因为紧张而不停的紧握手中的小瓷瓶。薄薄的汗渍,从手心冒出来。   慕容尘望着夜千陵那紧张的神色,心中微微一痛,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如果,注定无法在一起,那么,他愿意默默的祝福她。   慕容函郁微微拧了拧眉,这夜千陵不是来给慕容尘求解药的么?怎么与宫玥戈在一起?目光,在夜千陵与慕容尘的面上转了转,隐约,似乎察觉出了一丝异样。眸光,飞快流转间,忽然开口道,“夜千陵,既然解药已经在你的手中,那么……”   “姑姑,一切等一下再说!”   慕容尘当然知道慕容函郁是误会了,在慕容函郁开口之际,忽然打断慕容函郁,并不想夜千陵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没有解一事。   夜千陵听着声音,向着这边望过来,柳眉,细微一皱,有些不明所以!   一边的闾帝,轻轻地念叨了一声‘哦弥陀佛’!   半空中!   宫玥戈与风攸倏然正面对上一掌,两袭交错的身影,一刹那分了开来,当庭对立。   白衣飘渺如雪,红衣飞舞似火。   下一刻,两个人的手中,分别同时用内力凝聚而起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   但见,宫玥戈手中的利剑,白色炫目的流光飞窜萦绕,而风攸手中的利剑,红色妖冶的火光腾腾燃烧!皆是无可伦比!   旋即,没有丝毫的停顿,风攸五指一握,一个飞身,手中的利剑同时对着宫玥戈出手。空气中,霎时响起一道鹤唳风声。身形未至,利剑尖端波荡开来的浑厚内力带动而起的一层红色火光,便已经划过半空,向着宫玥戈席卷而去。   宫玥戈见招拆招,并不急着马上反击。在风攸临近的那一刻,手中利剑一个竖挡。但不想,这一招乃是虚招。风攸左手,已经化掌袭来。   宫玥戈临危不乱,手腕飞速的一转,强劲的内力竟震得风攸握剑的手微微一麻,继而,转动的手腕带动而起的利剑,迅即斩向风攸袭来的左手。速度之快,力道之甚,令人望而惊叹!   而风攸,左手快如旋风一撤,要比速度,也绝对是伯仲之间!   两人,当下又对数招,擦身而过,再次分开。   下一瞬间,还未等风攸转身的宫玥戈,一个迅疾的回身,人已逼近风攸,利剑一横,风声激荡,如滔天海浪,泰山压顶而来。   风攸凝聚内力于利剑,人未返身,剑已后至。看似缓慢的动作,实则快如闪电。   下一刻,两拨浑厚强劲的内力,正面一触。但力道,却未曾相抵,而是融合在了一起,侧向了山峰。刹那间,直接干脆利落的劈开了山峰的一角。但见,山峰边缘俨然有庵堂大小的岩石,骤然坠落了下去。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坠地声响起,竟震得整座山峰都晃了一晃,仿佛要轰然倒塌!   慕容函郁不会武功,在这样剧烈的震荡下,脚步一个踉跄,向着地上倒去。   慕容尘站在慕容函郁的身边,自然而然的出手相扶。   而对面的夜千陵,也是同样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的直直向着身后倒去。   慕容尘欲要向前相救,但因着先出手扶慕容函郁的那一个动作而明显的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千陵倒下去,而她的身后,乃是那千阶刚刚上来的台阶。   这一倒,其结果,可想而知。   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夜千陵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一道白色的流光瞬间晃过,便将夜千陵安安稳稳的带入了怀中。   半空中的风攸,紧追着宫玥戈去救夜千陵的背影袭出一掌。   宫玥戈待护住了夜千陵回身出掌相对抗时,掌已迫近。最后,只能硬生生挨下。喉间,立时涌上来一口鲜血,却也只能硬生生咽下。   夜千陵在刚才那一刻,惊出一身冷汗。感觉到宫玥戈身体的那一震,立即反手扶住宫玥戈,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样?”   宫玥戈自然不想让夜千陵担心,略一摇头,“无碍!”   风攸身形一晃,落下地来。红色的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再落在身后。凤眸,扫视过来,薄唇微掀,“陵陵,过来!”   夜千陵顿时握紧了宫玥戈的手,没有说话。   宫玥戈反握住夜千陵的手,无声中,却给了夜千陵莫大的支撑,淡然望向对面的风攸。   风攸看着那两个人,冷冷一笑。旋即,却是毫无征兆的对着慕容尘出手。有一点上,他与宫玥戈或许一样,那就是,早已经误以为慕容尘才是夜千陵心中真正在意的那一个人。而至于,为什么会接近宫玥戈,或许,不过又是一场算计。   慕容尘扶着慕容函郁,风攸袭来的那一掌,可丝毫未曾去考虑会不会伤及无辜。   火光电石间,慕容尘带着慕容函郁一跃而起,飞身一闪,险险的躲开。但,飘飞而起的乌黑墨发,却还是被削下来一缕。风一过,飘飘逸逸的飞散开去。   夜千陵担忧的目光,围着慕容尘转。不管怎么样,自己也是不希望他有事的!   一旁的闾帝,亦快速的出手相救!   但似乎,慕容尘与闾帝两个人联手,亦不是风攸的对手!   这世间,似乎,只有宫玥戈与风攸才能真正的打成平手。其他人在这两个人面前,都不值一提。   宫玥戈刚才受那一掌,伤的不轻。当然,风攸出手,哪里会轻的了。站在那里,片刻的没有动。而这一期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夜千陵握着自己的手,因着慕容尘的安危而不断的扣紧。他望着她,可是,她却自始至终没有望他。原来,先前的一切,真都是假的!   黑眸,闪过一丝黯然!   忽然,只见风攸一掌正面袭向慕容尘,毫不留情的欲取其性命!   夜千陵的心,一刹那,都猛然提了起来。扣着宫玥戈的手,骤然一紧。指尖,几乎深深地抠入了宫玥戈的肌肤而不自知。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一手快速的揽住了夜千陵的腰,带着夜千陵飞身上前。从身后袭去的那一掌,迫使风攸在千钧一发之际,不得不一个收手,先选择闪躲开去。   而风攸对夜千陵,不过是抢夺罢了。他根本不在意夜千陵会不会受伤,只要夜千陵有一口气在就可以!   所以,宫玥戈不再放心夜千陵一个人呆着,只能时刻带在身边,方能放心。   那边的慕容尘,因为风攸的及时收手而并未受伤!   夜千陵心中暗暗思忖着,刚才那一刻,她看得出来,风攸是真的起了杀心。而他要杀一个人,那一个人就必须得死,从来没有意外。   于是,大声对着慕容尘道,“慕容尘,你先走吧!”   慕容尘快速抬起头来,望向半空中被宫玥戈带在怀中的夜千陵。神色中,闪过一丝什么。   而风攸,听到此话,心中,越发坚定了杀慕容尘的心。她,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他的。即使是地狱,她也必须陪着他下。胆敢心中装入别的男人,他不介意将她的心挖出来,将装着的那一个人给抠掉。右手,一掌狠绝的袭向宫玥戈。   宫玥戈出掌对上。   但不想,又是风攸虚幻一招,风攸的目标,乃是他怀中的夜千陵。   这一掌,毫不留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气。并不怀疑风攸要杀夜千陵。宫玥戈急忙撤掌再出掌,与危机之中,与风攸正面一对。旋即,飞身撤离开去。   而风攸,在这一对掌中,一个巧妙地借力,运足了内力的一掌,便袭向了慕容尘!   原来,他真正的目标,是慕容尘!   慕容尘欲要侧身闪躲,但风攸这一招,出手之毒辣狠绝、速度之迅猛,再加上宫玥戈那一掌‘相助’,哪里容的了慕容尘闪躲。于是,慕容尘也只得运足了内力,一掌正面相抗。   可内力,却似乎及不上风攸。   顿时,慕容尘抑制不住的倒退了两步,唇角,倏然溢出来一缕鲜血。   慕容函郁看着心惊,急忙上期,扶住慕容尘。而闾帝亦是一样,飞快的上前去。   夜千陵看着这一幕,双眸猛然睁大。呼吸,霎时一窒!   宫玥戈微微皱眉,他就是知道夜千陵心中有慕容尘,所以,上一次在破庙之上,他对付慕容尘时,亦未曾出全力。可风攸,却似乎根本不顾这些。他想杀便杀,随性而为!   风攸翩然落下地来,即使是杀人,脸上也带着那一抹好看到不行的淡笑。下一刻,悠然的再补上一掌,欲直接取了慕容尘的性命。   而,就在这时,一道凭空而来的力道,巧妙地将风攸的那一掌给卸了下去。   宫玥戈将怀中的夜千陵一放,再次对上风攸,将风攸引开去。   夜千陵双足普一落地,顾不得其他,快速的走向慕容尘,为慕容尘把脉,宽慰道,“没事的!”旋即,又快速的道,“慕容尘,慕容函郁,你们先走吧。不要再呆在这里。”   慕容函郁望着夜千陵,“你呢?”   “我与宫玥戈一道,你们不用管我,先走便是!”夜千陵直接回道。   慕容函郁闻言,双眸,微微的眯了一眯,“你与宫玥戈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今日来取解药……”   “姑姑,我们先走!”慕容尘适时的截断慕容函郁的话,再望了望夜千陵。原本想要说的‘一起走’三个字,到最后,咽了回去。相信,有宫玥戈在,定不会让她受半分的伤。而自己,似乎,总是无法保护她的安危。   一旁的闾帝似乎看出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最后,三个人,率先离去。   风攸望着那离去的三个人,如何能够放过。但奈何,一直被宫玥戈缠着,怎么也脱不开身。最后,只一声令下,命自己带来的那一行人,取了三人的性命:杀无赦!   一行人,在风攸话音刚路的时候,凭空出现,将慕容尘、慕容函郁,以及闾帝三个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风攸,就是那一种不的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   今日,他既然对慕容尘起了杀心,那么,即使是大罗神仙,也必须让道,否则,概杀不论!   慕容函郁并不会武功,处处都要慕容尘与闾帝两个人的保护。   而闾帝,武功也只能算是平平罢了!   一行人,个个身手不凡!   夜千陵站在一侧,心中微微焦急,眸光流转间,取出衣袖下的迷药,不动声色的倒在地上。   片刻,除了半空中的两个人,以及夜千陵外,纷纷无力的倒在了地上。但由于此处空旷的原因,药性大部分被风吹走,并没有能够将一行人都迷晕。   夜千陵快步的走向慕容尘、慕容函郁等人,将解药一一给他们服下。再次让他们先走。   然,密密麻麻的士兵,在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围聚上来。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令人倒吸一口气!   司寇戎轩亲自带着一万大军上山来,而山下,还有两万大军,将整一座山峰。严严实实的包围。今日,他不取宫玥戈性命,便誓不罢休。   夜千陵望着越走越近的司寇戎轩,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知晓,他定是为宫玥而来。   闾帝看着司寇戎轩,神色无丝毫的变化,俨然已是一个不理世事的世外之人,轻轻地念叨了一声‘哦弥陀佛’!   司寇戎轩在这里见到闾帝,也很是意外,上前一步,对着闾帝唤道,“父皇!”   闾帝再念一声‘哦弥陀佛’!   司寇戎轩一时间难以置信的微微后退半步,然后,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夜千陵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还有一丝令人胆战心惊的狠戾!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挣脱开风攸,一个跃身下来,来到夜千陵的身侧,对着夜千陵就道,“我们先走!”   夜千陵望了望宫玥戈,又望了望司寇戎轩。有闾帝在,闾帝定然是不会让慕容函郁和慕容尘有事的。而风攸,就算再怎么厉害,如今,也只是孤身一人,断应对不了司寇戎轩的大军。而自己与宫玥戈若是呆在此,只会令司寇戎轩分兵力对付他们。思忖之下,对着宫玥戈点了点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们先离去,似乎,是最好的。   宫玥戈见夜千陵颔首,立即便带着夜千陵一跃而起,掠过密密麻麻的士兵,飞身离去。   风攸冷眼望着底下的大军,区区万把人,就以为能够对付得了他么?   简直就是,笑话!   当下,也不去追宫玥戈和夜千陵,而是一个跃身而下,站在了几人的中间。   凤眸,淡淡的瞥过司寇戎轩,丝毫不将他看在眼里。红色的衣袖,随意一拂,一层淡淡的白色粉末便挥洒了开去,直接便解了地上自己带来那一行人身上的迷药。无波无澜的话,透着不可一世的倨傲与不屑,“留下慕容尘,其他的人,全都给本皇让开,否则,别怪本皇手下不留情!”   司寇戎轩一直望着那两袭离去的白衣,就要开口命士兵拦截,但是,话语却止在了风攸的那一句话下。   而闾帝,自然是护着慕容函郁与慕容尘的。最后,终是跳不出这世俗的圈子。开口,命司寇戎轩出手,保护慕容函郁与慕容尘两个人的安危!   风攸闻言,笑,一时间更深了一分。既然,这些人都要找死,那么,他也不必客气。毕竟,杀了司寇戎轩,‘闾国’定会乱上一段时间,对‘风国’,也将百害而无一利!至于慕容尘,绝对要死!   那夜,抉择(二更)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掠过层层士兵的头顶,飞身下山峰。白色的衣摆与墨发,分别与夜千陵的衣摆和墨发交缠在一起,肆意的翩飞在身后,远远望去,恍若仙人下凡!   夜千陵的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回头,向着山顶望去一眼。心中,只希望慕容尘能够平安无事。这一次,能够得到解药,她需要好好地谢谢他!   宫玥戈低头,望了一眼怀中的夜千陵。将她担忧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手,微微的紧了紧。旋即,目光倏然侧开,再不看一眼。而同时,加快了飞跃的速度。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便带着夜千陵下了山峰,掠过了山峰下密密麻麻包围的士兵,翩然落在了远处的官道上。   下一刻,放开夜千陵,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刚才,为了救夜千陵挨了一掌,那一掌并不轻。而他与风攸的武功,伯仲之间。以至于,后面的交缠,一直都是他在吃亏。不过,只是丝毫未曾表现出来而已。但此刻,却是……   夜千陵猛然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宫玥戈竟然受伤了。连忙伸手,扶住宫玥戈的一只手,关切的话语,脱口而出,“你怎么样?”   宫玥戈摇了摇头,并不想夜千陵担心,便道,“无碍!”   夜千陵此刻,自然不可能再相信这两个字。手,就触上宫玥戈的手腕,想要为他把一把脉。   宫玥戈的手腕,在这个时候微微一转,便反手握住了夜千陵的手,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的把脉。脸上,带起一丝浅浅的弧度,道,“我真的没事,别担心。”只是,她真的会担心么?   夜千陵如何能不担心,可是,宫玥戈显然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情况。望着宫玥戈的眼睛,没有漏过他那一瞬间的闪躲。   难道,他是在防着她么?   心中,不知怎么的,便起了这样的怀疑。于是,莫名的就有点生气!   夜千陵目光一侧,一把将手从宫玥戈的手中抽了出来,冷漠道,“既然没事,那我们便走吧!”   宫玥戈的手,落了一个空,带着一丝失落的收回。轻轻点头道,“我们走吧,如今,司寇戎轩来了,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即使是并肩而行,也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夜千陵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不想理身侧的宫玥戈。但是,那明显压抑着的轻轻咳嗽声,却一个劲的窜入她的耳膜。衣袖下,还安安稳稳放着的那一瓶解药。他将解药放入她手心的时候,那没有丝毫犹豫的神色,还清清楚楚的映衬在她的脑海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半响,夜千陵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宫玥戈一怔,也随之停了下来,疑惑的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侧头望着宫玥戈,四目相对,发现他的唇间,还残留着一丝血渍。便取出自己衣袖下的那一条白色丝帕,缓缓地递了过去。   宫玥戈伸手接过,拭了拭唇,柔声道,“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后,就心中的那一丝生气,坦然的问道,不想再去多猜疑一些有的没的。   宫玥戈不想夜千陵竟是为了问这个问题,片刻的沉默后,右手握住夜千陵的手,带领着夜千陵的手覆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道,“并不是什么重伤,没什么大碍,我真的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   夜千陵为宫玥戈细细的把了把脉,并非如他说的那样。那一掌,风攸岂会留情?都怪自己,当时竟相信了宫玥戈的话。   宫玥戈伸手,抚了抚夜千陵耳畔的那一缕黑发,“没事的,过两天便好!”   夜千陵点了点头,虽然很重,但好好地调养调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抬头,发现宫玥戈唇角的那一丝鲜血并没有擦拭干净,便自然而然的取过了宫玥戈手中的那一条丝帕,亲昵的为宫玥戈擦拭起来。心中,不可避免为自己刚才竟怀疑他而产生一丝歉意,道,“对不起,我刚才,以为,你是在防备着我!我不该怀疑你!”   “傻瓜,怎么会!”   宫玥戈因着夜千陵的动作,眸光,愈发柔和了一分。   却听夜千陵继续道,“我承认,我还没有彻彻底底的相信你。可是,我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的适应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以后,再不会动不动就怀疑他了!而她,也想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对他坦诚!   宫玥戈点头,“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你可以试着慢慢的相信我!”   夜千陵亦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微微的变了变。望着宫玥戈,几次张了张嘴,但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你想要知道什么,问我便是!”宫玥戈一眼看破,神色坦然!   夜千陵想起在‘冀州城’发生的一切,想起那一夜听到的那些声音。长睫,缓缓地垂了下去。衣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紧握起来。许久许久,才喃喃的开口问道,“你……那一夜,你有‘要’那一个婠婠姑娘么?”当,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夜千陵倏然侧开了目光,她甚至没有想好,若是宫玥戈说‘有’,自己该怎么办。她知道,这一个世界,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可是,从开始在意他的那一刻起,她真的不想他碰其他的女人。   宫玥戈闻言,黑眸,静静的注视着夜千陵。然后,心情似乎慢慢的变好,道,“当然没有!”那一个女子,长什么样子,他如今都已经完完全全的忘了。那一夜,不过只是随意的赏给了一个属下罢了。至于后面,那三名大夫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自然不敢不听他命令行事。不过,这些,就没必要与面前之人说了。   夜千陵没有再问,心中,无端的就信面前之人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宫玥戈在下一刻,轻轻地牵住夜千陵的手,一道往城内的方向漫步走去,淡淡的话语,似乎随口一说,但却也是一种变相的承诺,“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夜千陵被宫玥戈握住的手,微微动了动,改为与宫玥戈五指相扣。唇角,划过一抹浅浅的弧度。而,紧接着,又忽然停了下来。侧头,望向宫玥戈,直接坦言的道,“宫玥戈,我已经有你的……”孩子了……   “玥玥!”   最后三个字,被突然打断!   只见,月泾垣向着这边飞掠而来,神色急切。   夜千陵同宫玥戈一道望过去,微微一怔。下一刻,心中,突起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可以令月泾玥露出如此急切的神色?   月泾垣飞身而来,在夜千陵与宫玥戈的面前站定脚步。旋即,沉声对着宫玥戈道,“父亲的骨骸,被司寇戎轩派人挖走了!”   音落,夜千陵感觉到宫玥戈握着自己的手,明显一紧。   宫玥戈慢慢的眯起了眼睛,未曾料到司寇戎轩竟会有这样一招。真是该死!   月泾垣面色低沉,眉宇一直皱着,紧接着道,“玥玥,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我们,必须马上回一趟‘月城’!”   宫玥戈颔首,此处,离‘月城’并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也就一日的时间。而宫玥戈直接带着夜千陵,运轻功飞掠而去,月泾垣亦是一样!   一路上,空气陷入低压,谁也没有说话!   日落时分,一行三个人回到了‘月城’,立在了月家墓地之前!   但见,其中的一个偌大墓地,明显的被人刨动过。覆盖在上面的泥土,都是崭新的!   月泾垣快步的走过去,老管家已经等候在那里。而那一个墓地,就是月泾垣与宫玥戈父亲的墓地。   宫玥戈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不远处。夜千陵想起当日宫玥戈说的话,其实,他也是有些赌气的吧,但是,从他的行为中不难看出,他其实也是挺在意这个父亲的,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赶回来。   夜千陵不知道自己此刻可以说什么,唯有加倍的握紧了宫玥戈的手。   晚上,城主府内!   月泾垣与宫玥戈两个人一回来,便一直呆在书房中未出来。老管家也不敢将饭菜送进去。最后,还是夜千陵端了一些饭菜,向着书房而去。   走近的那一刻,只听月泾垣毫不掩饰愠怒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从书房内传出来,“玥玥,现在是要你在父亲的骨骸和那一个女人之间做选择,难道,你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骨骸被毁么?若如此,你对得起月家的列祖列宗么?”话落,书房的门,猛然被打开,携着一身怒气的月泾垣,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可能,是刚才太过生气的缘故,月泾垣并没有察觉到门外的夜千陵。而此刻,也只是目光淡淡的望了一眼夜千陵,便直接越过夜千陵离去。   夜千陵呆站在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月泾垣发火!而刚才的那一句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宫玥戈余光瞥见房门处的夜千陵,抬步走过来,知晓她听到了刚才的话,神色平静道,“陵儿,什么都不要想,万事,都有我在!”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夜千陵腾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宫玥戈的手,心中,从未有过的不安。   宫玥戈轻声安抚,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仿佛真的没有什么事一般,道,“没事的,我会处理。”   夜千陵闻言,知晓宫玥戈断然不会告诉自己了,于是,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饭菜,端进了书房。   之后,夜千陵借口有些累了,想早些回房间休息,转身离去。而实则,是前往了月泾垣的房间。不过,月泾垣并不在房间内。听老管家说,月泾垣去了祠堂!   夜千陵向着祠堂的方向而去,远远地便望见了月泾垣负手而立,站在敞开着房门的祠堂内。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继而,抬步,走了进去。目光,平静的环视了一圈,直言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月泾垣并不意外夜千陵的到来,视线,落在面前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排位上,良久,道,“司寇戎轩刚刚派人传来话,他要玥玥亲手将你送去给他,否者,他便毁了父亲的骨骸!”而月泾垣没有说的一句话是,那信函上还明明白白的写了四个字:挫骨扬灰!   要比狠,试问,一个帝王又岂会输给任何人?   而另外,月泾垣对今日下午山峰上的那一战结果,也只字未提!   “宫玥戈他,不答应?”   夜千陵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用的是肯定句,只是,心却异常的沉重。   月泾垣点头,“玥玥他一口拒绝,我知道他很有能力,但是,司寇戎轩也不是泛泛之辈。骨骸如今被他所得,他定然已经藏好。若是不按照他的话去做……”   “你想要我去司寇戎轩的身边?”夜千陵肯定的说道。月泾垣,似乎是在特意的等她!   月泾垣没有否认,道,“依照你的机智,即使去到了司寇戎轩的身边,相信也定会化险为夷,不会有事。”   “当然,我当然不会让自己有事。只是,这些话,你与宫玥戈说了么?”那一个男人,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或许,他可以直接找她,跟她商量好,将她送到司寇戎轩的身边,然后,再里应外合,夺回骨骸。只要是聪明的人,都会这么做。更何况,自己的背上,有他亲自落下的那一个‘纹身’,任何的男人也碰不了自己,他还担心什么?   “我说了,可是,玥玥就是不同意!”那一个男人拒绝,毫无转圜的余地!   “如果他不同意,那么,我也无能为力!”   夜千陵说着,转身,准备离去。但却听月泾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有为他考虑过么?你有想过,若是父亲的骨骸真的被毁,他有面目再见父亲?再见月家的列祖列宗么?”   “他并不在意这些!”   “你觉得,他真的不在意么?”   若是不在意,就不会那么急着赶回来。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   “玥玥不答应,是因为心中有你。他为你做了那么多,难道,你就不能为他考虑一下么?你去了,并不一定会出事。”月泾垣也不想这么做,但是,父亲的骨骸,关系重大,容不得半分的闪失。   夜千陵的脚步,微微一顿,下一刻,继续迈步离开。   安静的房间内!   当夜千陵回去的时候,宫玥戈已经在房间内。   夜千陵看到宫玥戈站在书桌前,静静的望着书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副画像。那画像上的男人,年约半百,眉宇眼梢与宫玥戈和月泾垣有一分相似,应该是宫玥戈与月泾垣的父亲。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那专注的眼神,脚步,一时间停在了那里。宫玥戈不送自己,是因为心中有自己。可是,自己真的可以一点都不为他考虑么?若到时候他父亲的骨骸真的被毁,他此生自责,自己真的……?自己去到司寇戎轩的身边,真的不会有事,自己有信心,不是么?   夜千陵的脚步,慢慢的、慢慢的退了出去,而宫玥戈,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月泾垣依旧在祠堂之中,对于夜千陵的返回,没有任何的意外。   沉重的府门,在夜间,缓缓地开启,又合上!   夜,很静很静!   而祠堂内,更是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月泾垣依旧站在那里,似乎,连位置都没有丝毫的移动过。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回头,道,“她已经走了!”   宫玥戈一步一步踏入祠堂,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这里,也是最后一次。对于月泾垣的话,淡淡应道,“我知道!”   “玥玥,你该相信她,她断不会有事!”   “我知道!”   宫玥戈的目光,一一掠过面前的这一些排位,最后,落在了其中的一块上面!   一无所有,不悔(一更)   祠堂很大,三面是雪白色的墙壁,一面是诺大的祠门。墙壁上,每隔一步便镶嵌着一盏精致的烛台。烛台上,燃烧的蜡烛散发出来的淡淡火光,在敞开的祠门吹洒进来的寒风下,微微的晃动。光芒,跳跃的洒落在正面那一排排的排位之上。将每一个排位上的名字,都照得通亮,尤其是正中间的那一块,字字清晰!   宫玥戈站着祠堂的中央,负手而立。修长的身躯,笔直挺立。幽深的黑眸,不带起伏波澜的一一望过每一个排位。侧脸的轮廓,刀削般冷峻,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月泾垣上前一步,取了桌子上淡黄色的香,亲自点燃。再折回身,递给宫玥戈,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未曾踏入过这里,今日,便给父亲上一炷香吧!”   宫玥戈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月泾垣手中的那三支香。继而,神色认真的对着自己面前的排位略微躬了躬身。   细长细长的香,点燃的顶端那红色的腥点,清清楚楚的映衬在他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但散发出来的缕缕白烟,却又将那一双瞳眸掩的若隐若现,不真切。   最后,宫玥戈自行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之中。再后退一步!   月泾垣站在一侧,没有看宫玥戈,只是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排位。许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语重心长道,“玥玥,你该知道,她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她不会有事。”对那一个人,这一点自信,他自然还是有的。   “那你便让她去吧!”   “不行!”   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   薄唇吐出来的那两个字,虽然轻缓,但却异常的坚定!   宫玥戈面无表情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排位,心中,在踏入这里之前,便早已经有了决断,“不管她会不会有事,我断不会让她去!”   “你……”月泾垣闻言,明显一怔。他以为,宫玥戈心中,已经默默应予了的。   宫玥戈最后再看了一眼排位,转身,向着祠堂外走去。   月泾垣呆怔过后,急忙步出祠堂,追上前去,拦在宫玥戈的面前。神色,随之冷凝下来,但却是努力的压制着什么,尽量平静的开口,道,“玥玥,现在万事都父亲的骨骸为重。她去到司寇戎轩的身边,定然会保护好自己。到时候,只会是成功的助我们从司寇戎轩那里取回父亲的骨骸。届时,你再带着她离去不迟。玥玥,你是聪明人,这些,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那么,此刻,你怎么会如此糊涂?”   话,说到最后,已然含上了一丝愠怒。   宫玥戈的脚步,慢慢的停下来,波澜不起望着面前的月泾垣,“她一心想要利用司寇戎轩杀了风国的皇帝,而我,一直不喜欢她呆在司寇戎轩的身边,不喜欢她这么做。可如今,为了一个骨骸,却要我亲手将她送到司寇戎轩的面前去,这到底算什么?司寇戎轩他想要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哪怕是一丝一毫,我也不能拿她来牺牲!”   “可是,玥玥,你该相信她,她不会有事的!”月泾垣自然清楚司寇戎轩的目的,声音,微微软了一分。   “那我也不能让她去。”宫玥戈的声音,坚定依旧!   月泾垣听着,忍不住微微恼怒,“那父亲的骨骸,你当真就不管不顾了么?”   “对我来说,一千份骨骸,也抵不上她一根发丝。”宫玥戈越过月泾垣,头也不回的离去。   月泾垣闻言,再望着宫玥戈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忽然喝声道,“玥玥,你今日,若是走出这府门,那么,便永远不是‘月家’的人!”   宫玥戈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而月泾垣,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看着那继续离去的背影,语气快速一转,道,“玥玥,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司寇戎轩定然都已经埋伏好了,你若是此刻与他正面为敌,只会功亏一篑,得不偿失,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要想清楚。”   宫玥戈离去的脚步,依然没有丝毫的停顿,片刻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另一边,行宫!   夜千陵孤身一人前来,行宫的门口,早有一名小太监耐心的等候在那里,在见到夜千陵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的意外,快速的上前一步,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继而,安安静静的在前面带路,领着夜千陵进去。   夜千陵跟随着小太监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入行宫之中,行走在悠长悠长的宫道上。   夜空下,只听得那一声声规律的脚步声,在一遍遍的回荡!   小太监并未立即带夜千陵前往正殿,而是带着夜千陵前往了灯火通明的偏殿。那里,早已经有一行十名清一色的宫女静静的等候着。   看来,司寇戎轩是一早便料定了夜千陵的到来。   “陵姑娘,请你先宽衣!”   十名宫女中的其中一名宫女,缓步上前了一步,对着踏入殿内的夜千陵开口。   而刚才领路的那一名小太监,则早已经在宫女开口之前,便恭敬的退了出去,并且,还合上了殿门。   夜千陵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殿中央,没有动。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宫殿,继而,落在面前的宫女身上。那一股无形的气压,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波荡了开来,令人忍不住微微屏息。声音,平静无波,“我要见司寇戎轩!”   宫女在夜千陵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旋即,低头,恭敬回道,“夜姑娘,皇上吩咐了,等你换了衣服,他才会召见你!”   夜千陵闻言,目光,不紧不慢的顺着一行宫女望过去。但见,其中一名宫女的手中,静静的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正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件火红色的轻纱。   眉宇,慢慢的皱了起来。   而下一刻,宫女的举动,证实了夜千陵心中的猜测!   只见,夜千陵面前的那一名宫女,缓步向着那一个捧着托盘的宫女走去。旋即,慢慢的展开了托盘上的那一件红色轻纱,回身对着夜千陵道,“夜姑娘,这是皇上特意为你准备的,要你先穿上它。”   那一件宽大的轻纱,在展开来后,近一半摇曳在地上。在明亮的烛光下,越发显得轻薄,恍若透明!   根本,就是舞姬的衣服!   夜千陵的眼中,闪过一丝微怒。她已经知道司寇戎轩的目的了!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神色不变的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宫女们见夜千陵不动不语,一时间,也没有动,没有说话。   僵持的场面,不觉展了开来!   正殿!   司寇戎轩招待着几名将领。美酒佳肴,外加如玉美人,真是好不惬意。在,听到小太监的回禀后,冷冷淡淡的笑了笑,对着小太监轻轻地吩咐了几句!   小太监躬身退下。   司寇戎轩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下一刻,眉宇深深地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牵动了胸口的伤口,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安静,几乎可以听到人呼吸声的偏殿!   小太监有礼的敲了敲门,继而,缓缓地推门而进,步入殿中,来到夜千陵的面前,对着夜千陵略微的行了一礼,再抬头,对着夜千陵直言道,“夜姑娘,皇上说了,若是你一炷香的时间内不换好衣服去正殿见他,那么,就永远不用再见了!”话落,也不给夜千陵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了出去。隐约中,不难听出那一丝突如其来的傲慢。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微微一紧。但一想到宫玥戈父亲的骨骸还在司寇戎轩的手中握着,便也只能受了司寇戎轩的要挟。道,“衣服给我,我自己换!”   宫女没有动,只是一板一眼的道,“夜姑娘,皇上吩咐,必须由我们为你换!”   夜千陵微微眯起了眼睛,旋即,红唇似有似无的勾了勾。想必,司寇戎轩定是要趁着换衣服之际,让宫女搜走她身上所有的东西。   果不其然!   即使是在换好衣服后,还有五名宫女上前,依次搜了一遍身,将夜千陵从头到尾搜了个仔仔细细,连多出来一根头发丝,都心细的取下去。   夜千陵不是没有想过威胁宫女,但是,自己能这样想,司寇戎轩定然也会想到这一点。心中,暗暗思忖间,便也作罢。   片刻后,一行宫女还为夜千陵重新梳了一个发髻,插上了光芒夺目的金簪,上了精致的妆容。   镜中的妖魅容颜,一时间,让夜千陵自己都险些不认识自己。   正殿!   歌舞缭绕,觥筹交错,一派糜烂!   忽然,只听殿外响起一道高昂的通报声,几乎响彻云霄,“夜姑娘到!”   音落,沉重的殿门,发出厚沉的声音,缓缓地向两侧开启。那一袭红色轻纱的绝丽女子,便倏然映入了殿内闻声望过去的众人瞳眸之中。但见,殿外漆黑的夜色,俨然成了一副宽大的背景图,而她,则是那图中最美丽最炫目最多姿多彩的一笔!任是璀璨耀眼的繁星,在这一刻与之一比,也不禁黯然失色!   众人的目光,一刹那,纷纷凝结在了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之上,再移不开半分!   有甚者,手中端着的酒杯,‘砰’然滑落手心,掉落在木几上,酒水溅了一身亦毫无所觉,神色呆滞!   而殿内的歌舞,也早已经不知不觉停了下去。就连那些同为女人的歌姬舞姬,在望见殿门口的那一个人后,也久久回不了神!   那一个女子,似乎用‘倾国倾城’四个字来形容她,也是贬低了她!   这时,无端而起一阵寒风,将那女子身上轻飘飘的红纱,肆意的向身后平直的吹扬开去。   那飘飞的衣袖,那纷扬的衣摆,那飘逸的墨发,那……她甚至一动不动、一语不说,也美得夺人心魄,荡人心魂!   夜千陵站在殿门处,冷眼望着殿内的一切,最后,将目光凝结在首位司寇戎轩的身上。红唇,微微的勾起,脚步,缓慢的迈开,从容不迫的踏入殿内!   身后的殿门,如开启时一样,缓缓地合上!   那肆意翩飞的红色轻纱,渐渐地,在其身后垂落下去,长长的拖拽摇曳在身后!   众人的目光,随着那一袭红纱而转。甚至有那么一刻,简直恨不得成为一名拈衣角匍匐跟随在身后的宫女。   司寇戎轩步入望着殿内的夜千陵,再望着四周那一双双露骨的眼睛,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慢慢收紧,真恨不得直接挖了那些人的眼睛喂狗。也恨不得立即走上前去,将那一袭红纱抱入自己怀中,不让任何一个男人偷窥。但是,普一想起那一日看到的一切,想起她与宫玥戈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想起自己胸口还隐隐作痛的那一道伤口,就又恨不得狠狠地蹂厉她,溅辱她,将她重重的碾在脚下。   片刻,唇角一勾,道,“夜姑娘,你说要给朕献舞一曲,那么,现在便开始吧!”   诺大的宫殿,司寇戎坐在首位,两侧,是两排整整齐齐的木几,每一排有五张。正中央,是红色的名贵地毯,脚踩在上面,非常的柔软。夜千陵知道,司寇戎轩就是为了故意侮辱她。不过,没关系,只要拿回了骨骸,今日所受的一切,她都会加倍的还给他!   目光,淡淡的扫视一圈!   夜千陵迈开脚步,踏上正中央的红色地毯!   那些舞姬,早已经如潮水般蜂拥下去,将位置让给夜千陵。   夜千陵站在那里,古代的歌舞她不会,但现代的,却是会上那么一点。司寇戎轩,你真的想看么?   几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因考虑到腹中的胎儿,都异常的柔软,没有丝毫的力道可言。并且,还放慢了数倍不止。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勾走了殿内所有人的魂魄。   突然,酒盏砸裂与地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如平地一声惊雷!   下一刻,但见坐在首位的司寇戎轩,倏然站了起来,迈开脚步,眨眼的瞬间便来到了夜千陵的面前,身上的龙袍一扯,便披在了夜千陵的肩膀上,再打横抱起夜千陵,快步的离去。   众人,都还沉静在刚才美妙的歌舞中,一时间,皆是没有反应过来!   旋即,一阵拍桌子、嗟嘘的声音响起!   廊道上!   司寇戎轩一路抱着夜千陵离去,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令宫女太监退避三舍!   夜千陵被司寇戎轩抱在怀中,动荡不得。心中,只觉得异常的好笑。眼前的这一切,不正是司寇戎轩想要的么?那他现在,到底气个什么?   片刻!   司寇戎轩抱着夜千陵进入了火光明亮的寝宫,脚往后一踹,便合上了殿门!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夜千陵一把扣住了司寇戎轩的手,再一个巧妙地脱身,从司寇戎轩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利落的站在了平滑的地面上。与司寇戎轩保持三步的距离。   司寇戎轩站在殿门处,冷冷的望着对面的夜千陵,活像是在望着背叛了自己的女人。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空气中,几乎可以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夜千陵缓慢的后退开了一步,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拢了拢身上的那一件明黄色龙袍。里面的那一件红纱,真的不能遮掩什么。虽然,那在现代来看,根本不算什么,即使行走在街上,也多是比自己此刻身上还露的。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司寇戎轩身上的怒气,忽然一敛,迈开脚步,也在椅子上落座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冷漠问道,“你是不是一直与宫玥戈在一起?”   “是!”   夜千陵没有否认,虽然,她认为的开始,其实应该从那一夜那一个人为她挡箭算起!   司寇戎轩握着茶杯的手,猛然一紧。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目光一侧,倏然望向夜千陵,仿佛恨不得在夜千陵的身上穿出一个洞,“那么,当初在丞相府故意接近朕时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假的了?”   “……算是吧!”   对司寇戎轩,夜千陵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有说过什么真话。   司寇戎轩怒,恼怒,愠怒,手中的茶盏,因紧握而渐渐地出现一条条的裂缝。那俊美的脸庞,在宫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可怕。   夜千陵望着司寇戎轩,半响,竟是轻轻一叹,道,“司寇戎轩,一切都是我在设计你,你要报复,找我便好,没必要扯出一个死人来。”   闻言,司寇戎轩怒极反笑,“为了宫玥戈,你就愿意这般牺牲?”   “这并不算牺牲!”来此,是她心甘情愿的!而既然是心甘情愿,就算不得牺牲!   司寇戎轩止不住的冷笑,“夜千陵,你以为宫玥戈真的喜欢你么?若他真的喜欢你,今日,便不会让你一个人孤身来这里。夜千陵,宫玥戈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是很清楚,但这些,不需要皇上你来操心!”   “你……”   司寇戎轩面色的神色,刹那间,裂开一条缝。   而,就在夜千陵以为他会发火时,却见他诡异的笑了。手,放下茶盏,向着自己走过来。   夜千陵的心中,微微戒备,几乎是在司寇戎轩靠近的那一刻,一个起身,快如闪电的从司寇戎轩的面前闪躲开去。   司寇戎轩在夜千陵动的那一刻,身形一晃,速度亦是快如闪电,一把便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将夜千陵往自己怀中一带。继而,近距离的俯视着面前这一张绝美的容颜,“既然,你这么愿意为宫玥戈牺牲,那么,朕倒想看看,你到底愿意为他牺牲到何种程度!”   夜千陵微微挣扎,但是,司寇戎轩的力道很重,容不得挣脱半分!   司寇戎轩的手,抚摸上夜千陵的脸。原本,他还承诺将‘后位’给她,但是,现在想想,真是可笑。面前的这个女人,早已是残花败柳。   夜千陵没有再动,只是冷眼望着面前的司寇戎轩。   司寇戎轩抚着抚着,便突然一把毫不留情的扣住了夜千陵的下颚,力道很重,刹那间令夜千陵的下颚几乎微微变形。声音,忽然变得说不出的轻柔,“你来此,不是为了取回那骨骸么,那么,只要你‘取悦’了朕,朕就将骨骸给你。”   “司寇戎轩,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么?”夜千陵冷淡的挑了挑眉,嗤笑一声。   “那朕如果说,你今夜若是不‘取悦’朕,朕就立即让人毁了骨骸呢?”司寇戎轩笑着,只是,笑意丝毫没有落入眼底,只让人看到了一片寒冰!   夜千陵闻言,双眸,倏然一眯。眸光,霎时似一道寒冰射出。但紧接着,却也是笑了,“司寇戎轩,你想要要我,也要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命要的起!”   “你什么意思?”   “难道,换衣服后,宫女没有与你禀告什么么?”   司寇戎轩的双眸,也慢慢的眯了起来。之前,宫女与他禀告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一想,难怪,难怪那一个人非要杀宫玥戈不可了。薄唇,慢慢的勾了起来,却是万分不屑道,“朕说的是‘取悦’朕,朕又没有说会‘要’你。你觉得,自己还配么?”   “你……”   夜千陵一怒,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殿内骤然响起了第三道声音,“司寇戎轩,不配的人是你!”音落,司寇戎轩的怀抱已空。而夜千陵,随之落入了另一个怀中之中。熟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夜千陵猛然侧头望去,他难不成是傻瓜么?竟然在这个时候到来?他难道不知道,司寇戎轩定然埋伏了很多人马在等着他么?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一来,骨骸就再难安好的取回去了么?心,因着面前的这一张脸而猛烈的震了一下,可是,夜千陵怎么也却说不出一个指责的字来。   “宫玥戈,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敢来!”司寇戎轩看着出现的宫玥戈,看着那两个‘相拥’的人,刹时,嘲弄一笑。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宫玥戈没有看司寇戎轩,而是望着夜千陵身上的那一件龙袍微微蹙了蹙浓眉,旋即,一个转身,遮住司寇戎轩的视线,一把褪下了夜千陵身上的龙袍,扔在地上。再将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披在了夜千陵的身上。低头,望着怀中的夜千陵,没有说话。   夜千陵抬头,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人。周遭的一切,忽然间,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   身后的司寇戎轩,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   诺大的宫殿,一时间,便只剩下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   四目相对,夜千陵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宫玥戈那一张略染着苍白的脸,“你怎么那么傻!”   “傻的人是你,我宫玥戈要什么,都不需要牺牲你去得到!”宫玥戈轻轻说道,这一刻,任殿外箭雨密布,也是毫不在意。   “可是,我并不会有事!”   “那也不行!”   霸道的语气,竟容不得人说一个‘不’字!   夜千陵一怔,紧接着,却是慢慢的笑了。心,似乎倏然融入了一道暖流,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万事,都有我在!”宫玥戈低头,在夜千陵的额上,轻柔的印下一吻。绻绻柔情,如呢韶流光曼曼在那一双幽深的黑瞳之中,只一眼,便引人深陷,再不可自拔!   夜千陵点了点头,突然间,什么都不想去管,只想握住面前这个男人的手。当时,在步入房间的那一刻,她看着他的背影,她以为,他是想要自己来的。可是,他又说不出口,于是,只能让自己看到那一幕。可是,自己似乎总是误会他。若是他想要自己来,今夜,又怎么会出现在此!   夜千陵伸手,第一次主动拥抱住宫玥戈,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对他的喜欢,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慢慢地渗入了自己的生命。或许,喜欢他,要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深。而她,再不想一丝一毫的抗拒那一种感觉。   宫玥戈拥夜千陵在怀,手,轻轻地抚摸在夜千陵的长发上。无人看到的眼底,深沉一片,如一深邃的无底洞令人看不真切。   良久!   宫玥戈放开怀中的夜千陵,带着夜千陵打开殿门出去。   在步出大殿的那一刻,寒风,席卷而来,沁心的寒意让人忍不住颤抖。而密密麻麻蓄势待发的利箭,更是令人从心底里毛骨悚然!   但见,殿外,一排又一排的士兵,个个手中握着拉满弓弦的利箭,直直的指向这边!   宫玥戈将夜千陵往自己怀中一带,毫无畏惧。   夜光下,那飘飞的衣摆,倾世的容颜,恍若屹立在天地间的神祇,令人只能仰头而望,即使,是站在同一高度上。   司寇戎轩站在层层士兵外围,冷笑着向着这边望过来。   夜千陵与宫玥戈并肩而站,握紧了宫玥戈的手,相视一眼,不论前面是什么,都一起去面对。   并没有不信任   夜千陵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心,像是被一只手在狠狠地撕扯着。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尘竟会死。若是自己当日没有来找他,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若是自己当日没有与宫玥戈一起离去,那是不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司寇戎轩有上万的兵马,她真的不知道,司寇戎轩竟会那般的不堪一击。   深深地闭了闭眼,脑海中,都是那一袭出尘白衣的身影!   腹部的疼痛,渐渐地,越来越猛烈!   夜千陵慢慢的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蹲了下来。手,紧紧地覆着腹部,不愿腹中的孩子有事。   漫无天际的白雪,肆意的纷飞着,一片一片自夜千陵的眼前落下。夜千陵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任由那鹅毛般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那茫然的神色,又像是在透过手掌心的雪花望着其他什么东西。   踏踏踏……   忽然,就在这时,一道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在寂静的街道上,尤显清晰!   夜千陵慢慢的抬起头来,首先入眼的,是一角玄色的衣摆,然后,渐渐地,司寇戎轩的身影映入眼帘。   司寇戎轩在夜千陵的面前一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心中,原本的愤怒,早在看到面前之人独自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雪天中时,奇迹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怜惜,还有一丝无法言语的心疼!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行宫之中!   宫女准备热水,给夜千陵沐浴更衣!   夜千陵淡淡的挥手,示意宫女全都下去,自己不需要人伺候!   宫女们对着夜千陵恭敬的行了一礼,旋即,鱼贯退下。再轻轻地合上了殿门!   夜千陵不紧不慢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步入诺大的池水之中,任由那温热的池水蔓延过自己早已经被冻得麻木的全身。而至于那腹部的疼痛,也似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起来。   轻轻地靠在池沿,夜千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霎时,如蝴蝶的羽翼,无声无息的垂下,遮住了那一双不容人窥探的眼眸!   天际,渐渐开始泛白!   当一袭龙袍的司寇戎轩,再次到来的时候,夜千陵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衣,坐在桌子前品茶。过分平静的神色,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   司寇戎轩在夜千陵的对面坐下,立即有宫女送上来茶盏。   司寇戎轩挥手,令宫女下去。再慢慢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盏,优雅的品了起来。昨夜的怒气,早已经消失殆尽,这一刻,竟是神色温和有加!   夜千陵品着茶,半响,才悠悠的开口道,“可以告诉我那一日发生的事么?”   司寇戎轩片刻的沉默,突然间,有些看不懂面前之人。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她。她心中,喜欢的人,到底是宫玥戈?还是慕容尘?   这般想着的时候,司寇戎轩眉宇间又萦绕起了一丝淡淡的怒气。   不管是谁,那一个人,也不是他!   片刻,淡漠说道,“风帝的武功非常的厉害,朕的一万大军亦拿他没有办法。他杀了慕容尘!”   寥寥数语,令夜千陵端着茶盏的手,慢慢的收紧。纤细的手指,节骨处,根根凸起。但面上,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许久,幽幽的声音,恍若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毫无感情可言,“那么,不知皇上你与风帝之间,又谈了什么交易?”   闻言,司寇戎轩浓眉一蹙,心中立即就来气!   当日,那样的情况下,一万大军竟对付不了一个人!并且,他还当众受了那一个人的威胁!此等羞辱,他终有一日会报,绝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去自己身上被那一个人下的毒!   眸光,快速一转,坦言道,“宫玥戈乃是天下第一首富,此等实力,绝不容小觑,风帝担心他背后还有其他势力存在,便想要一劳永逸的一次性解决。而我手中,早在几日前便得到了宫玥戈父亲的骨骸,恰好可以用来逼迫宫玥戈,引你前来,继而再借机逼出宫玥戈隐藏的势力。”   夜千陵淡淡一笑,若非那一个男人自己意愿,又有谁能够算计的了他。思绪一收,交易的神色道,“皇上,想必你也很想杀了风帝吧?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毕竟,我也想要你助我杀了他!”   司寇戎轩不觉摆出一副思考的神色,良久,直言道,“朕不能答应你,朕的身上,还有他下的毒!”   夜千陵顿时笑了笑,挑眉道,“那不知,若是我为皇上你解去了毒呢?”   闻言,司寇戎轩缓缓地笑了!   那一日,风攸在司寇戎轩的身上下了毒,不仅要利用司寇戎轩来引出宫玥戈背后隐藏的的势力,还要司寇戎轩交出‘风国’之前被‘闾国’占领的城池!   后一点,夜千陵在看到司寇戎轩与风攸合作的时候,便已经料到。那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此次可以利用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   夜千陵便整天泡在御医院当中,明为司寇戎轩配置解药,实则暗中调理自己越来越差的身体。   司寇戎轩身上的毒,乃是风攸亲手所下,哪有那么容易解的了。而夜千陵,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真的替司寇戎轩解,但是,她却可以调制出其他的药物来暂时抵制住司寇戎轩体内的毒,让御医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脉搏上把出来。风攸,她定会送他一份他绝对意想不到的‘礼物’!   三日后!   风国与闾国交界处的河域内,一艘奢华宏伟的船只上!   夜千陵跟随着司寇戎轩一道前往,一袭妖冶红色的风攸,慢悠悠而来。两国的士兵,泾渭分明守在岸边。   自那一日街道上一别后,风攸便没有再出现在夜千陵的面前,似乎,是想旁观着她黯然心伤的样子,而不是囚禁起来自己一个人独自欣赏!但夜千陵却知道,他这么做,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船只宽敞的船舱内!   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司寇戎轩与风攸面对面而坐,夜千陵站在司寇戎轩的身侧!   风攸的目光,向着夜千陵望去,他并不急着将她带回到身边来,所以,那一日,才会留给司寇戎轩。只是,也是到了该带回来的时候了!   凤眸,闪动过一丝魄丽的光芒!   夜千陵感觉到风攸的目光,抬头回望回去。红唇,慢慢的勾勒了起来。   一旁的太监,将两国帝王早已经事先拟定好了文函取出来,恭敬地送到两国帝王的面前。   司寇戎轩伸手,不紧不慢的打开。目光,淡笑着瞥过,一目十行。然后,在下一刻,缓缓地将文函合了回去,往前方微微一推,并没有签。傲慢不可一世道,“风帝,这一份合约书,本皇有意见,有几条,需要改改!”   风攸闻言,修长的身躯,慵懒的往后一仰,懒散的斜靠在身后座椅的椅背上,淡笑道,“那不知闾帝想要如何改呢?”   “如今,‘风国’节节败退,若是风帝愿意割城池求和,那么,本皇可以考虑停止战争,风帝觉得呢?”司寇戎轩也身躯往后一仰,笑着说道。   两个人,完全是谈判的姿态!   风攸片刻的沉默,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地扣动起桌沿,似乎,是在认真的考虑。半响,冷漠一笑,不缓不急开口道,“闾帝,眼下的这一份合约,乃是我们当初约定好了的,如今,你临时反悔,不觉太不守信用了么?”   淡淡的话语,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变化,但却是有一股气势,无形中波荡开来,令船舱内的侍卫太监们,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个人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霎时,整个船舱,陷入了死寂当中!   司寇戎轩顿时忍不住嘲弄的笑了,先不说当初他是受了他的威胁,就眼下他这态度,也让他很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嗤笑道,“风帝,胜者为王败者寇,如今,风国败了,风帝还有资格说话么?”   音落,对面的凤眸,倏然一眯!   四周的空气,刹那间,都随之丝丝缕缕的凝结了起来!   许久,又或者只是一瞬间,风攸笑了,众人,霎时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连忙呼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只听对面的风攸语调无起伏道,“那闾帝就是明摆着要反悔,无视我‘风国’了?”   司寇戎轩没有说话,全当默认,神态不可一世!   风攸随之猛然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顿时带给人一阵说不出的压迫感,“好,很好,”说着,手拾起桌子上的那一份‘合约书’,慢慢的撕成两半。再手一松,任由那撕碎的‘合约书’飘飞在桌子上,继续道,“闾帝,今日,是你反悔在先,那么,便也怪不得本皇恼羞成怒!”   音落,只见风攸身后的那一行侍卫,个个面无表情的抽出了手中的利剑!   下一刻,司寇戎轩身后的侍卫,也立即抽出了利剑!   对峙的场面,展了开来!   紧张的空气,刹那间,一触即发!   司寇戎轩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下,缓慢的站起身来。宽大的衣摆垂落在身后,俊美的脸上,带着丝丝冷笑,“风帝,你可知本皇特地选在此处会见的原因?”   风攸淡笑,不语!   “风帝,不如,你先步出船舱,去看看你岸上带来的那些士兵,如何?”司寇戎轩继续道。   风攸依言,快速的步出了船舱。但见,岸上泾渭分明的两国士兵,‘风国’的兵马,每一个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似乎,随时有可能倒下,显然都是中了毒了。而,迎面拂来的寒风中,隐约可以感觉出一丝迷药的气息。   另一边,船舱内!   司寇戎轩与夜千陵趁着风攸步出船舱之际,飞快的起身,从另一边悄然下船舱,坐上了事先早已经准备好的小船只,快速的离去。   不一会而后,但见那一艘宏伟的船只,被岸上‘闾国’的兵马蓄势待发的利箭团团包围住!   风攸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神色淡漠的看着,但又丝毫未看在眼里。随后,侧头,向着那一只离去的小船只望去。他似乎,要好好地感谢她给他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使得司寇戎轩率先反悔。别急,一个时辰后,便会再见的!   小船只上!   就只有司寇戎轩、夜千陵,以及小太监三个人。   司寇戎轩坐在夜千陵的对面,望着那被箭雨层层包围住的宏伟船只,忍不住残忍的笑了。这一次,他就不信还杀不了他。片刻,侧转过头,对着对面的夜千陵道,“陵儿,也就是你想得出这样绝的办法。”   夜千陵微微蹙了蹙眉,不喜欢司寇戎轩这么唤自己,但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向着那一只宏伟的船只望去。许久许久,直到小船只划到河域的中央时,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收回来,对着对面的司寇戎轩莞尔一笑。   司寇戎轩一刹那的被迷惑!   却听对面之人忽然惊讶的开口道,“皇上,你后面那是什么?”   司寇戎轩一刹那不疑有他,本能的回头望去。而,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当他再一次回过头来时,哪里还有夜千陵的身影。   茫茫无际的河域,那一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只留河域上几圈渐渐波荡开去的波澜。   司寇戎轩惊觉上当,猛然站起身来!   许久,另一边!   夜千陵艰难的上岸,整个人湿漉漉、无力的趴在地上。   风攸想要利用她对他的恨来设计司寇戎轩杀他,从而致使司寇戎轩率先反悔,背上不愿‘和平’这样的骂名,他就自然而然可以赢得天下百姓的拥护。而依他的能力,如何会算不到一切。先前与司寇戎轩约定好的靠岸地点,相信,早已经埋伏了不少风攸的兵马。   插翅难飞!   那一个男人,他早在另一边等着她呢!   ‘只是,风攸,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这么摆你一道来寻求脱身吧!’夜千陵淡淡一笑!以前,她确实恨不得杀了他,尤其是在知道慕容尘死在他手中后。但是,再大的恨,在此刻她的眼中,也不及腹中胎儿重要。为了腹中胎儿的平安,她再斗不起,也冒不起险,她只想离去。   独自一个人离去!   许久,夜千陵咬了咬牙,艰难的爬起身来。   寒风,迎面而来,吹拂过湿渍的白衣,沁心的冰冷刹那间席卷全身!   夜千陵忍不住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没有丝毫的停顿,快速的迈步离去。只想立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   司寇戎轩的人马靠岸,果然遭到了风攸兵马的埋伏。   风攸解决掉那边的人马赶过来后,却只看到了司寇戎轩,根本没有夜千陵的身影,顿时,恼怒的一挥衣袖!   夜千陵一个人进城,先去了衣店,想要买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但是,到了衣店后,搜遍了浑身上下,也硬是没有找到一张银票,想来,是落在水中了。而摸了一下头,这才意识到早上宫女给自己梳妆的时候,自己嫌累赘,一头青丝只用了一根银色丝带束着。   这也就是说,此刻的自己,身上,根本身无分文!   意识到这一点的夜千陵,止不住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看来,她以后一个人,真的需要好好地为生计考虑考虑了。转身,离去。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夜千陵拖着一身湿透的衣服漫步行走,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然后,脑海中,不知怎么的,便倏然拂过了那一袭胜雪白衣。于是,脚步,微微一顿,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并没有不信他,只是……   一起携手离去(一更)   当初,回到‘月城’的时候,夜千陵便将拿到手的解药放在了城主府宫玥戈的房间之中。而离开之时,因为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就并没有带在身上。此刻,夜千陵要离去,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自然要先回一趟‘月城’,去将解药取回来。   尽管,这么做,似乎有些对不起月泾垣!   一路上,夜千陵身无分文,徒步行走,但好在此地离‘月城’并不算太远。而身上湿透的白衣,早已经折回身向‘衣店’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粗衣。   官道上,未完全融化的积雪,覆盖在地面上,融着点点湿渍,沾湿双足。   沁心的冰冷,从脚蔓延过全身!   日落时分,月城!   夜千陵仰头,静静的望着面前古老而又宏伟的城楼,伸手,拭了拭额上那一层薄薄的汗渍。神色中,微微显现出一丝疲惫。旋即,没有丝毫的停顿,进入城内,向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并且,一边走,一边暗暗的思忖,自己到底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解药?她并不想惊动府内的月泾垣,更不想惊动有可能已经回到府内的宫玥戈。   而,就在夜千陵思忖间,人,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口!   这时,府门,忽然毫无征兆的从里面缓缓开启!   夜千陵微微一怔之下,快速的回过神来,一个转身,便迅疾的闪躲进了一旁拐角的弄堂之中!   月泾玥缓步从府内出来,另一边的老管家,在下一刻牵了俊马绕道来到了府门口,恭敬的将缰绳递给月泾垣。   月泾垣伸手接过,旋即,潇洒的跃身上马,白色的衣摆在身后扬起又落下。侧头,对着老管家嘱咐道,“二少爷如今在‘谅城’内,我这就过去看看,府内的一切,就交给你一个人打理。”   老管家立在一侧,对着月泾垣点头道,“城主放心,老奴一定会打理好府内事物!”   月泾玥颔首,对老管家很是放心。   继而,牵动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月城’的城主府,曾荒废多年,除了老管家一直不离不弃的忠心留守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下人。而月泾垣回来后,也并没有招下人进府。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无人的弄堂之中,在确定马蹄声已经远离了之后,不紧不慢从弄堂之中走出来。略染一丝苍白的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立即一个转身,向着后门而去,从后门悄悄进入府内。   虽然,眼下的这一座府院,夜千陵住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前后加起来也就那么几天,但夜千陵还算是熟悉。   夜千陵行走在府中,没有半刻的逗留,直接前往了宫玥戈的房间,推门而进,再反手合上了房门。   安静的房间,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人的呼吸中,无形中在昭示着,这是一间无人的空房。而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独属于那一个男人的气息!   夜千陵进入房间后,一刹那的微微怔神,没有立即迈开脚步,而是略微的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地倚靠在身后紧闭的房门上,忍不住轻轻地闭了一会儿眼睛。而那些过往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几乎要将夜千陵淹没!   原来,她与他之间,早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回忆。   许久许久,夜千陵才好不容易压制住那些画面,慢慢地睁开眼睛。眸光,平静如水,波澜不起,向着衣柜的方向走去。   那一瓶解药,就放在衣柜折叠的其中一件白衣之中,并没有特意的藏。   只是,当夜千陵取出那一瓶解药的时候,一不小心,勾动了另一件白衣,致使那一件白衣从衣柜中掉了出来,翩翩然落在地上。   夜千陵本不愿理会,只想直接迈过白衣离去。但最后,却不知怎么的,不由自主的弯腰,将衣服拾起来。   胜雪白衣,是宫玥戈的!   但见,衣袖上,染着一点与白色截然相反的黑色墨汁。   记得,应该是上一次,自己在写东西时,宫玥戈无声无息的从身后靠近,自己没有留意,一不小心,便将墨汁沾在了他的衣袖上。他顿时微微皱眉,一件衣服,并不想再要。可是,她却无端玩笑说,可以在那一点墨汁上绣一朵雪白色的梨花,将墨汁掩盖下去。于是,他浅浅笑,问:是不是她绣。她状似思考,做不得真的点头回:可以一试。最后,他便将衣服留了下来,甚至,没有让人拿去洗。   夜千陵片刻的呆怔,一手拿着手中拾起的那一件衣服,一手指尖情不自禁的缓缓触上那一点黑色的墨汁。眼眸之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片刻,眸光倏然一侧,恢复平静,面无表情的将衣服整整齐齐的折叠好,放了回去,合上衣柜的木门。   然后,在迈开脚步,走近房门,准备打开房门离去的那一刻,终还是忍不住回头,最后再环视了一眼面前熟悉的房间。   如水平静的目光,在掠过窗户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微微停顿了一下。   当初,月泾垣刚刚醒来、回到‘月城’的那一次,她与他,虽然同房,但却并未睡在一起。晚上,她喜欢独自一个人站在窗边,双手环胸,静看一会窗外的夜色。而他,便会在那个时候从身后拥抱住她,任她怎么推,就是不放手。并且,会将下颚,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与她一起默默的望着窗外。   一刹那,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   明明,已经将那些记忆都压制下去,但是,它们似乎还是在不断的冒出来,有些无法控制!   下一刻,夜千陵神色一肃,快速的打开房门,一时间,几乎是逃也般的离去。似乎,害怕自己再呆一会,就会忍不住……   独自一个人行走在街道上!   夜千陵的心,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她知道,自己该立刻离去,但是,脑海中,却始终盘旋着月泾玥的那一句话,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在‘谅城’!   谅城,一间酒楼的雅间内!   宫玥戈一袭亘古不变的白衣,负手站在窗边,静静的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望。背影的轮廓,依然笔直如竹如松,但却隐约散发出一丝孤寂的气息。   那一个人,她消失了!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浓眉,微微的轻皱起来。   片刻,忍不住一手轻轻地捂唇,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唇角,缓缓溢出来一丝刺眼的鲜血。不甚在意的取出丝帕,用丝帕缓缓地拭去。   自从那一夜,那一个人绝然离去后,便经常如此,也已经慢慢的习惯了!   只是,却依然还是放不了手,怎么也无法放手。若是真的能放,当初,便也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对她,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好了?若是能狠心,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强行囚在身边,那倒也好。可是,就是舍不得,狠不下这个心。   或许,当她携着那一个逝去女子的仇恨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他的劫数!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后悔呢?   ‘月城’与‘谅城’比邻,月泾垣一下子便赶到了。敲了敲门,推门而进。一眼向着窗边之人望去的时候,微微的楞了一楞。单从那一个背影中,便可以清楚的看出,他消瘦了不少!抬步,缓步步入雅间,反手合上了房门,唤道,“玥玥!”   宫玥戈没有回头,对于月泾垣的到来,并不意外!   月泾垣抬步,走近窗边的宫玥戈,在宫玥戈的身侧,停下脚步。近距离的侧头望去,发现,宫玥戈的面色,微微的染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苍白。眉宇间,还萦绕着丝丝显而易见地疲惫。似乎,是多日未曾好好地休息了。半响,轻轻叹道,“玥玥,值得么?”   宫玥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微微凝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似乎,并未听到月泾垣的话!   月泾垣继续道,“玥玥,随我回‘月城’吧!”   宫玥戈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依然落向远处,似乎远处有着什么似的。神色,带着那一股不变的坚定。许久,只淡淡的道,“大哥,那一夜,在我步出府门的时候,便已经不是月家的人了。或者,我从头到尾就根本不是月家的人……”   “玥玥,那夜的话,乃是大哥的气话……”   月泾垣闻言,神色倏然一紧,立即打断宫玥戈的话。那一夜,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也是后悔。   而下一刻,却只听,月泾垣打断宫玥戈的话,又被宫玥戈不紧不慢的打断回去,声音,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侧头看月泾垣一眼,“大哥,我并不姓‘月’。从今往后,你也勿用再来找我。另外,你身上的毒,我并没有办法解,但是,我这里有一瓶药,你每隔三个月服一颗,便可暂时压制住毒性。至于解药,便你自己去寻吧,我恐怕已经无能为力。”   说着,宫玥戈从衣袖下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递给月泾垣。   月泾垣片刻没有动,最后,伸手接过,依旧是那一句话,音声沉沉,“玥玥,跟我回去。”   宫玥戈摇头,神色淡然,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变化,紧接着道,“大哥,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来找我!”   闻言,月泾垣的面色,立即变了一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声音,骤然加重三分,“玥玥,你难道是在与大哥生气么?什么叫‘都不要去找你’?玥玥……”   与此同时,城门口!   夜千陵站定脚步,缓缓地抬头,静静的望着头顶城楼上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字,片刻回不了神。自己,怎么就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难不成,自己想要再见一见那一个人?只是,还有什么好见的?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子急切的声音,“姑娘,请你让一下!”   夜千陵闻声,一边回头,一边让道到一边去。   只见,身后一辆简陋的马车,快速的驶来,驾车的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马车,在经过夜千陵面前的时候,车内,突然传出来另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大哥,你快停下来,娘晕倒了。”   驾车的中年男人,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立即一个勒马,致使马车顷刻间停了下来。回身,掀开车帘,向着车内望去,神色焦急道,“娘,你快醒醒,马上就可以进城看大夫了。”   “娘,你醒醒!”   年轻男人的声音,也一起响起,带着说不出的焦急,还有一丝颤抖。   夜千陵本已经迈开的脚步,在这两道声音下,缓缓地停了下来。微微皱眉后,转身,对着车内的人开口道,“我略微懂得一点医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让我看一看你们的母亲!”   话落,车帘,被一只手掀起,一个略显年轻的男人从车内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夜千陵,显然不信,没有说话。   驾车的中年男人,也快速的探出身子。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夜千陵,似乎在做着某一种决定。最后,只见他咬了咬牙,点头道,“姑娘,那就麻烦你了。”   “大哥,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医术,怎么能让她医治娘!”车内的年轻男人,听着中年男人的决定,立即惊呼!   “你看娘都这个样子了,我们也……也只能……”   中年男人的声音,说到一半,渐渐地弱下去。而车内的年轻男人,则没有再说话。   下一刻,中年男人飞快的从马车内退出来,掀起车帘,请夜千陵步入马车内。对着夜千陵有礼道,“姑娘,拜托你了!”   夜千陵轻轻地点头,步上马车,进入车内。目光,只向着年轻男人掠去了一眼,便落在了满头白发的老人身上,弯腰,细细的为老人把起脉来。   半响,夜千陵从衣袖下取出一盒银针,打开!   年轻男人看着那细长的银针,微微有些不放心,“你……你……”   夜千陵知道,年轻男人是太过担心自己的母亲,便微笑着安抚道,“莫担心,我确实会一些医术,你母亲的身体,因为多年操劳的缘故,再加上前两日得了风寒,才会一下子垮掉。我现在,先将她就醒,以后,你们要好好地照顾她,切忌,再不可让她做一点活!”   年轻男人本质疑面前的人,但是,在她的那一个笑容下,不知怎么的,便信了她的话。   片刻,只见昏迷的老人悠悠转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年轻男人立即欣喜的惊唤,“娘,你醒了?大哥,你快来,娘醒了!”   车外的中年男人闻言,立即上了马车,挤入了马车狭小的车厢内,对着老人颤音道,“娘,你终于醒了。”   夜千陵看着面前那合家融融的画面,微微一笑。将银针,收拾好,放入衣袖中,准备退开身离去。而,就在这时,只听中年男人道,“姑娘,你是要进城吧?你要去哪里,我们送你一程,多谢你医治好了我们的娘。”   夜千陵摇头拒绝,她是要进城,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姑娘,这晚了,你一定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客栈吧,我们兄弟二人,在城内有一间小客栈,若是你不嫌弃,可以在客栈内稍住一晚。”男人神色真挚。   夜千陵想了想,点头道谢,“那就麻烦了!”自己身上,依旧身无分文。当时,从城主府出来的时候,有些急了,什么都没有带。   中年男人憨厚一笑,出马车,平缓的驾动马车,进入城内!   客栈雅间的房间内!   宫玥戈听着月泾垣那激动的话语,缓缓地转过身来,静静的望过去。音声神色皆依旧,似乎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引起他眸底的波澜,道,“大哥,我只是想要将她找出来,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现。”   月泾垣一恁,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而宫玥戈,在话落的时候,便已经从月泾垣的身侧擦身而过,没有丝毫的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去。   紧闭的房门,缓缓地开启,那一抹白色的衣摆,一转眼的时间,消失在门外。   街道上!   宫玥戈漫步离去,前方,迎面而来一辆马车!   马车内,夜千陵原本一直掀着车帘,望着窗外陌生的街道。忽然,只听身后的年轻男人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呼,“娘,你怎么了?”   于是,夜千陵快速的放下车帘,转身,向着车内再次晕迷过去的老人望去。   那垂落的车帘,在与车外的那一袭白衣交错而过的那一刻,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所以的视线!   宫玥戈甚至没有多侧目一眼!   车内!   夜千陵为老人把了把脉,对着年轻男子道,“无碍,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闻言,年轻男人猛然放下了提着的心!   中年男人与年轻男人两兄弟,在城内的客栈,非常的简陋,住的都是一些最普通的百姓,倒是令夜千陵微微放心。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怕与那一个人不小心撞上!   夜千陵帮助着两兄弟将老人扶下马车,再安置进房间。最后,开了一张药方,要他们前去医馆抓药,快速将药抓回来给老人服用。   一些列的事情下来后,夜千陵也是累了,在房间内躺下休息。   第二日!   当夜千陵再去看老人的时候,老人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一家三口,不停的对着自己道谢。   夜千陵看着老人安好,也是微微开心。而心中,已经思索着离去。只是,经过了一夜的彻夜难眠,她似乎真的还想再见一见那一个人。   心,有那么一瞬间的矛盾与茫然!   房间内!   夜千陵负手站在窗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街道上,悠悠传来一道马车声!   夜千陵不经意低头望去的那一眼,只见赶车的车夫,竟是宫内的侍卫。那一个侍卫,夜千陵竟有过一面之缘,是保护司寇莞心的!而马车的后面,还跟随了两排清一色的带刀侍卫,粗粗一估计,有四五十人之多,队伍不算庞大,却也不容人小觑!   难道,司寇莞心来这里了么?   只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直觉的,夜千陵觉得,司寇莞心的突然到来,一定与那一个人有关。   不是不记得当初司寇莞心对那一个人的恨意,不过,也怪那一个人自己做的太绝,不恨才怪!   可,虽然这般想着,心中,却莫名而起一丝说不出的担心。尽管,她觉得眼下的情况,非常值得人怀疑。如今,那一个人,练武功都没有了,可以应对司寇莞心带来的侍卫么?   目光,追随着马车而动。   但见马车,在拐角处的那一间大客栈门口缓缓地停了下来。一袭华衣的司寇莞心,优雅的踏出马车。一下子便引来了四周不少行人的侧目。   傍晚时分!   夜千陵依旧站在窗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然后,意外的看见司寇莞心竟在这个时候出了客栈,上了马车,带着侍卫离去。   夜千陵的眉宇,轻轻的跳了跳。下一刻,转身,步下楼,向客栈的两兄弟道了别,拒绝他们再三的的挽留,迈步离去。而离去的方向,正是之前司寇莞心离去的那一方向。   城外,护城河边!   月城乃是‘闾国’的边境,离‘风国’与‘闾国’交界处的河域很近。而‘谅城’,与月城比邻,所以,那一条宽广的河域,也绕过了‘谅城’的城外。谅城,位居交界处河域的下游!   夜千陵徒步而来,远远地便望见了河岸停着的那一辆熟悉的豪华马车,但却没有见到一个人。   放眼望去,只见河岸边的一处,积聚满了侍卫。   夜千陵的脚步,微微顿住。随即,找了一个略微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这一个角度,可以隐约的看到那一袭站在岸边的胜雪白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的缘故,夜千陵觉得他消瘦了很多。衣袍肆意被吹扬起的时候,显得很是空洞。   司寇莞心站在那一袭胜雪白衣的后面,大约也就十步的距离。   对峙的气息,远远的传到这边!   夜千陵负手而立,听不见前方的对话。却在片刻后,清楚的看到司寇莞心身后的那一行侍卫,将那一袭胜雪白衣团团围住,个个手中握着锋利的利剑。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夜千陵看着看着,却在这个时候准备转身离去。她知道,月泾垣也已经来了。就算那一个人没有了一身傲人的武功,也有月泾垣在,自己根本不用担心。再说,他宫玥戈是什么人?即便担心全天下的人,也根本不用担心他!   只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向后撇去。   那边,已经开始动手,月泾垣一直没有出现,连个人影也没有。   夜千陵继续往前走,心中,再一次默默地对自己道,那一个人,怎么会有事呢?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一步、两步、三步……   “杀了他!”   骤然,身后传来司寇莞心一声尖锐的声音,几乎响彻云霄。   夜千陵的脚步,因着这一道声音而猛然一顿,几乎是本能般的快速回头!   那一眼,只见那一袭胜雪白衣的胸口,染着刺眼的红色,而一柄锋利的利剑,正快速的向着他的胸口毫不留情的刺去。   而他,竟然,竟然闪都不闪,一动不动!   他是不是疯了?   一刹那,夜千陵的瞳眸猛然睁大。同时,心跳亦停止住!   火光电石间,手中的银针,想也未曾多想的飞速射出。匪夷所思的速度,令夜千陵自己都一阵惊叹!   那一边,向着宫玥戈袭去的那一个人,手腕,霎时被银针击中。手中拿着的利剑,便一个脱手,滑落了手心。同时,身躯亦向着地上倒去。   下一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攻势,本能的向着夜千陵这边望过来。   包括,那一袭胜雪白衣!   没有看到,那一袭胜雪白衣,在望见出现在远处的那一袭白衣的时候,薄唇,缓缓地笑了。   那一抹笑,璀璨夺目,任日月星辰,亦不能比及分毫。然后,只见他越过所有的人,一步一步向着远处的那一袭白衣走去。雪白色的衣摆,肆意的被风吹扬而起,衣袖,被卷起一道又一道翩飞的弧度,恍若随时有可能凌风而去!   所有的侍卫,在他自中间穿过时,纷纷倒了下去,包括司寇莞心!   夜千陵看着,知道自己上当了。那么简单的计谋,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也就是自己傻。而自己,之所以这么傻,完全是因为太过担心他。   那一刻,心中的感觉,最过真实,并且,还是那么的清晰,让夜千陵根本无从否认。   可,也就是因为此,夜千陵的脚步,一步步的后退开去。同时,也有些生气。这个男人,他竟然用自己的生命来逼她现身!他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就像当日,他毫不犹豫的废去自己的武功来设计她一样!   一切,都是他算计好了的!   自己在他的面前,似乎,总是像个傻瓜一样!   宫玥戈看着那后退去的人,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下子便来到了夜千陵的面前,伸手,扶住了夜千陵的双肩膀,不给夜千陵任何后退的机会,认真的凝视着面前数日不见的人儿。她,似乎有些瘦了。   夜千陵猛然侧开头,没有看宫玥戈,当日,她说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此时此刻,却是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陵儿,莫要与我置气了,可好?”   宫玥戈看着夜千陵的神色,出口的语气,带着沉沉的叹息,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疲惫。   “宫玥戈,你这话,简直太可笑了,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我认识你么?”夜千陵恼怒自己又被面前的人算计,止不住嗤笑着开口。同时,伸手就去推宫玥戈,想要将他推开。但不想,手刚好触在他胸口的伤口上,一阵粘液!   宫玥戈闷哼一声,却越发扣紧夜千陵的肩膀,怎么也不愿松开,轻声道,“陵儿,当日,是我不好。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就要莫要再生气,好么?”   “宫玥戈,你哪里不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夜千陵面色冷凝。语气,依然很差,但是,推拒在宫玥戈身上的手,却是垂落了下去。   对于当日的一切,宫玥戈似乎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良久,长臂一伸,将夜千陵整个人拥入了怀中,轻轻说道,“陵儿,你还是担心我的,我知道。我们离开这里,放下过往的一切,从新开始,可好?”   夜千陵未曾料到,一下子靠在了宫玥戈的怀中。那胸口的血腥味,便迎面扑向了夜千陵,令夜千陵微微的有些难受。手,忍不住再次推拒起来,但却是避开了那伤口,“宫玥戈,你快放开我,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宫玥戈眼中闪过一丝伤痛,黯然一闭眼,从来不屑解释却连番对面前之人解释,“陵儿,我说了,我并没有设计风攸杀慕容尘。那一日,真的是意外。为何你就是不愿信我?”   “宫玥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以为,我会信么?”心中,其实是偏向与信的,但是,出口的话语,却是戛然相反。为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就不能放开她,让她走呢?她只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牵扯而已,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离去而已。为什么就一定要逼她现身?还是用这样的方法?   宫玥戈在这样一句平淡无波的话下,浑身一僵。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放开了怀中的夜千陵,抬起头来。神色认真道,“真的不信?”   夜千陵没有说话,夜色,已经渐渐地暗淡下来,将她长睫下的一双眼眸,严严实实的掩盖住,半分看不清晰。   下一刻,只听宫玥戈沉声道,“若是不信,那你杀了我,给慕容尘报仇,可好?”   夜千陵闻言,心,忽然一痛。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夜千陵的手中,放进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宫玥戈伸手,抚上夜千陵鬓角的发丝,一双黑瞳,谙然如一弯古井的死水,再带不起半丝起伏波澜,“若真这么在意他,若真无法相信我,那么,你便杀了我为他报仇吧!”   夜千陵握着匕首的手,猛然一紧!   宫玥戈却是淡淡的笑着,似乎,根本不在意生死。   夜千陵的手,一时间,一紧再紧。杀了他?这怎么可能!可是,他为什么又要这般逼她?他以为,她真的不敢么?她杀过他一次,也杀过他两次,如今,照样可以杀他第三次。但是,握着匕首的手,为什么会止不住的颤抖?宫玥戈,他一定是料准了吧,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将匕首放入她的手中?   夜千陵退开一步,面色冰冷如覆了一层寒冰,“真的要我杀了你?”   “若你真的不信,可以为他报仇!”   “好,好!”   五根手指,再倏然一紧。手中的匕首,快如闪电的刺向面前之人的心脏!   宫玥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丝毫的闪躲。她第一次杀他,他淡笑,并不太在意。她第二次将他推入火焱湖杀他,他微微心痛。心口,有些无法言喻的难受。而她此刻杀他,他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似乎,空茫茫一片。原来,自己真没有慕容尘在她心中的地位重要!甚至,远不及慕容尘的十分之一!不过,说得也是,她肯那般为慕容尘付出,却连信都不愿信自己一次!   锋利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中,反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远比深冬的寒雪还来得令人心寒!   可是,却在即将要触到那一袭胜雪白衣的胸膛时,刹那间停住!   夜千陵忍不住失笑一声,竟是下不去那一个手!   下一刻,手中的匕首用力往地上一扔,再不看宫玥戈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宫玥戈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那一袭越走越远的身影,喉间,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面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单膝,无力的跪倒下去。似乎,第二次这般狼狈。只是,却换不来那一个人回一下头。她可知,在失去她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有多慌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又有多欣喜?原来,不知不觉间,喜怒哀乐,早已经被她所牵引!   夜千陵自认自己是狠心的,没有回头!   但是,在听到腾腾马蹄声,望见远方带着大队人马而来的那一袭妖冶红衣时,还是飞快的跑了回去。脚步,从未有过的慌乱。转眼的瞬间便回到了宫玥戈的面前。原来,刚才那片刻的时间,她竟龟速的只走出了几步而已。双手,快速的扶起地上的宫玥戈,急切的道,“风攸来了,走,我们走!”   宫玥戈一手扣着夜千陵的手,向着前方望去。黑眸,如无垠的大海,波澜全无。也不知道是太过临危不乱,还是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夜千陵终是见不得宫玥戈有危险的。风攸,不同于其他人!   宫玥戈反手握住夜千陵的手,平静道,“跟我走!”说着,带着夜千陵,一路向着岸边走去。   那里,早已经停靠着一只简陋的小船只,似乎,是有人特意的备着。   夜千陵看着,脚步,霎时一顿!   司寇莞心好好地呆在皇宫,怎么会突然来这里?这里离皇宫,再怎么快的赶路,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司寇莞心至少是在那一夜她前往司寇戎轩那里的时候,便已经从皇宫出发了。此刻,风攸又突然到来。原来,面前这个人,竟是早已经连今日这一步都算计好了!   将风攸引来,自己将逃无可逃,只能随着事先有安排的他走!   宫玥戈,那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没有算计到的?而既然算计了这一步,刚才又为何要故作姿态的说让自己报仇?夜千陵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宫玥戈放开夜千陵的手,先一步踏上船只。然后,回身,站在船头,将手伸给夜千陵,也没有说话!   身后,是风攸越来越近的人马!   身前,是那一只曾给过自己无数温暖,却又飘渺令自己害怕的手!   夜千陵的脚步,抑制不住的后退开去一步,‘宫玥戈,我是在试着相信你,可是,你真的太可怕了!’   “陵儿……”   “宫玥戈,你说我不信你,可是,你又有信过我么?没有,你从来没有信过我。若是你当日亲口跟我说,我未必不会相信,可是,你没有,你只是直接设下了后面的一切。宫玥戈,你甚至为了逼我现身,用自己的生命做饵,司寇莞心自然伤不了你,你就是利用她来先将我逼出来,然后,等风攸的人马到来的时候,便可以立即逼着我跟你一道离去。宫玥戈,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宁愿被风攸带走,也不愿跟你走呢?”心中的恼怒,一股脑儿的吐出来,但是,就在夜千陵转身的那一刻,却被身后的那一句话击得溃不成军!   他说:   我只是冒不起失去你的可能而已!   宫玥戈听着夜千陵的那些话,神色微微一滞。是自己没有在最开始相信她么?可是,若是自己最开始与她坦诚的说了,而她又不相信,那该怎么办?   “陵儿,我只是冒不起失去你的可能而已!”   夜千陵的脚步,一刹那的定在那里。源源不断的马蹄声,不断的击打着夜千陵的耳膜。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的背影,缓缓地收回了手。或许,他是设计了司寇莞心,设计了风攸,但是,刚才那一刻,当他说出‘杀了他’时,却是真心的,没有半分的掺假。   而,就在宫玥戈的手收回的那一刻,身前的夜千陵,却倏然转过身来,一把就握住了宫玥戈的那一只手,大步迈上了船只。   “走吧!”   夜千陵侧开视线,没有看宫玥戈,神色淡淡的说道!同时,蹲下身,快速的解开了船头栓着的绳子,任由小船只顺着河流一路飘荡而去。   河流,有些湍急!   小船只的速度,飞快的划行!   当风攸到达河岸边的时候,小船只,早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冷笑着下令,“河岸两侧,沿路审查,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小船只上!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坐在船头,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神色中,有那么一丝茫然。刚才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回头握住了宫玥戈的手。然后,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便忽然想起那一瓶解药来。于是,心中一慌,快速的在衣袖中找了找。幸好,还在。刚才,真担心丢了。   而这时,小船只毫无征兆的晃动了一下。   夜千陵一下子没有拿稳小瓷瓶,那瓷瓶,便从手中掉了出去。   一刹那,夜千陵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跃入了水中,去追去那一只小瓷瓶。   宫玥戈坐在船尾,并没有靠近夜千陵。在忽然听到水声的那一刻,整个人一怔,飞快的站起身来。想也不想也跃下了水,难道,她想要在他面前故技重施么?   夜千陵追着瓷瓶下水,所以,很快便将瓷瓶带回了手中,继而,准备浮出水面。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躯,猛然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得带着出了水。   月光下,夜千陵在回头的那一刻,长睫划过宫玥戈靠近的脸,那一眼,真真切切的望进了那一双黯然心伤的黑眸。整个人,浑身一震!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夜千陵上了船只。   两个人,浑身湿透,寒风拂面,夜千陵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宫玥戈倏然侧开目光,眸底各色各样的感情,如沙子一点点的沉淀下去,幽然如古潭,黯声道,“不要再这么做了,若是你真的想要离去,那么,我不会再拦着你。只是……”   船上,情迷(二更)   “若是你真的这么想要离去,那么,我不会再拦着你。只是,你的身体,受不得一丝的寒气,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宫玥戈浑身湿透,水渍,源源不断的顺着他的衣摆与衣袖滴落下来。修长的身躯笔直,负手而立。一双幽深的瞳眸,没有半丝光亮,静静的望着前方茫茫河域。悠悠的声音,经过夜风的洗礼,再拂过夜千陵的耳畔,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潸然。   夜千陵闻言,已然平静如水的心,像是骤然被人扔入了一块小石子,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浅浅漪澜。那些冰冷、那些疏离,那些冷漠,突然间,再提不起来。尤其是包围着心的那层薄冰,更像是被人轻轻地敲了一下,片片瓣瓣碎裂下去。   旋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猛然瞥见宫玥戈胸口的那一片红色。   而,也就是在这时,眼前,倏然毫无征兆的闪过一阵黑暗。身躯,立即抑制不住微微一晃,直直的向着船板倒去。   宫玥戈久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回身的那一刻,恰见了夜千陵倒下去。于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神色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如何?”   “没事!”   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可能是刚才下水受凉了。不像上一次,她是事先服用了药物,可以微微护住身体。   宫玥戈一手扶着夜千陵,一手快速的执起夜千陵的手,为夜千陵把脉。   从脉象上看,她的身体,比上一次又差了很多。   浓眉,似有似无的轻轻一蹙。   旋即,目光环视一圈。船只上,倒是准备了一些吃的食物,但就是没有准备换洗的衣物。面前之人,如今浑身湿透,自然不能再穿着那衣服。   而,就在宫玥戈思忖间,怀中的夜千陵,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宫玥戈微微一犹豫,旋即,双臂将夜千陵拥入怀中。只是,隔着湿透还滴着水的衣服,根本没有半分温度可言。   夜千陵原本,并不想再与宫玥戈有任何的牵扯,可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尤其是他之前的那一句话,到了此刻,还久久的回荡在她的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   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夜千陵的心,一瞬间,微微的茫然了,也有些说不出的混乱!   而,纤细冰冷的身体,在这一过程中,越发的颤抖起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同时,脸色也开始微微发紫发白,风一过,简直就像是身处在寒冷至极的冰窖之中!   宫玥戈神色中有些担忧,越发的拥紧了夜千陵。半响,询问的语气轻轻说道,“我知道你恼我、怨我、恨我,但是,你不能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们先进船舱,你将衣服褪下来,可好?”   夜千陵明白宫玥戈话语中的意思。身体,霎时,微微一僵,但越来越冰冷的身躯,却让她万分担忧起腹中的胎儿。于是,低垂着头,轻轻地点了点。   宫玥戈一直望着夜千陵,在普一看见夜千陵点头后,便扶着夜千陵,缓步踏入了狭小的船舱。   船舱内,除了顶部,四面都是竹子做的帘子,可以卷起,也可以放下。正中央,安安静静的安放着一张小矮木几。木几上,正静静的燃着一只小小的蜡烛。   淡淡的火光,在透过竹帘缝隙吹洒进来的夜风中,微微的晃动!   粗粗估计,船舱的长约两米五,宽约一米五,而高,不足一米。真的非常的狭小!   宫玥戈将正中央的小木几推到一边,再扶着夜千陵在船舱中央坐下来,继而,将目光侧开,并不看夜千陵。   夜千陵在船舱正中央干净平坦的木板上坐下来,手中握着的那一瓶解药,随意的放在一侧,伸手,欲要褪去身上的衣服。但是,一时间,别说是手指,就是整一只手,都在不停的颤抖。竟是连自己的衣服,都根本褪不下来。   宫玥戈坐在夜千陵的身侧,与夜千陵隔着半臂的距离。悠远的目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望着外面的河域。一刹那,侧脸的轮廓,也不知道究竟在专注的看什么。而胸口,浸了水的伤口,在无声无息的流淌着一丝鲜血,却是毫无所觉。   许久,只听一旁的夜千陵,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宫玥戈回过神来,依然没有侧头,只是伸手,褪去了自己身上的那一件白衣,放在一侧。那胸口微微发白、渗着血丝、手掌般长度的伤口,便随之暴露在了光线之中,令人倒吸一口气。   但宫玥戈,却浑然不在意!   伸手,循着声音,将一旁的夜千陵,拥入怀中。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宫玥戈才发现,夜千陵并没有褪去身上衣物。微微犹豫,侧头望去。   夜千陵低垂着头,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牙齿,微微的打颤。   宫玥戈顿时明了,片刻,轻轻问,“……我帮你?”   夜千陵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宫玥戈便权当夜千陵默许了,目光,在夜千陵的脸上停留了那么一下下后,快速的侧开,并不看夜千陵。修长完美的手,指尖,摸索着来到夜千陵的腰间,再摸索着解开夜千陵腰间那一条湿漉漉的衣带。继而,微微一抽,便放在了一侧,自己的衣物旁边。   因为,夜千陵此刻身上的这一件白衣,不过只是一件简雅素衣罢了,并不似之前的白衣那么繁复,所以,紧接着,宫玥戈很快便褪下夜千陵身上的外衣、里衣。   而,这一过程中,宫玥戈并没有低头,更没有偷窥怀中的夜千陵一眼!   尽管,怀中这一具柔软的身躯,他已经非常的熟悉。   夜千陵的耳后,不知不觉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在宫玥戈再一次伸手,触上她的颈脖,欲要接下她身上唯一仅存的覆着物‘肚兜’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动!同时,为了掩饰自己的那一丝异样,将面色微微的沉了下来。   宫玥戈明白夜千陵的意思,将夜千陵整个人拥入了怀中,不带丝毫的情欲!   夜千陵的身躯,冰冷如河域内的河水,仿佛没有任何的温度。而宫玥戈的身体,温热如温暖的温泉。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微微的蹙眉。明明,前两次,她的身体并非如此冰冷。但后一想,应该是刚才冻着了,便也不是特别的在意,只是静静的拥着夜千陵,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肌肤与肌肤的亲密紧贴!   夜千陵尴尬的僵硬着,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不自在’三个字。而她,也同样没有看宫玥戈的身体一眼。长睫,严严实实的覆着在眼帘之上。   一旁,微微晃动的烛火,将两个人身影,密不可分的重合在一起,拖延在身后。   时间,在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渐渐地,夜千陵隐隐约约的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来的那一丝血腥味,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宫玥戈受伤了!   于是,心中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丝担忧,快速的从宫玥戈的怀中退出来。但,一眼望去,又急忙侧开。片刻,才又转过头来,平静的望着宫玥戈的胸口,再平静的道,“你的伤口,我给你上一下药!”   宫玥戈没有低头望自己胸口的伤口,只是望着面前的夜千陵。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但见,面前的女子,白色的肚兜遮掩住大部分的春光,只露出两只雪白的玉臂。而在转身,向着一旁的衣物中寻找药物的时候,那光洁如玉、凝脂白皙的裸背,便一览无余的展露在了淡淡的光线之中。尤显得那一株‘曼珠沙华’纹身,栩栩如生。透过肚兜微微掀起的那一道缝隙,可以隐约看到,她的腹部微微的凸起,但并不是很明显。确实,似乎是微微的胖了。   宫玥戈急忙侧开视线,不再看一眼,但呼吸,却还是止不住的微微一重!   夜千陵察觉到身后那一刹那的目光,身体,微微一僵。但好在下一刻便感觉他将目光收回了。手,摸索了一下那一堆湿透的衣服,从里面找出一瓶金疮药,转回身。   宫玥戈身躯微微往后一仰,靠在身后的小木几上,任由夜千陵为自己上药。   夜千陵靠近,面前的这一具男子身躯,其实,她并不算陌生。上几次给他上药时,不可避免的早已经看过,但是,再一次看,还是会觉得有些羞涩。   微微的在那伤口上上了一点药,但却找不出干的布条来为他包扎!   宫玥戈淡淡道,“无碍!”   夜千陵闻言,便也不再说什么,身体,后退了一步,坐在木板上。   身后,透过竹帘吹洒进来的夜风,拂在夜千陵裸露的后背上,令夜千陵立即感到了一丝沁心的寒冷。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直起身,将不远处的夜千陵再次带入了怀中。继而,再一次靠着小木几微微一仰身,让夜千陵的头,靠在自己未曾受伤的左胸口上。双手,拥在夜千陵的腰间,直接覆在那光滑的肌肤上,道,“忍忍,睡吧!”   夜千陵感觉到宫玥戈手心的温度,越发的不自在起来,但那围绕着自己的温暖,却又让她不想推开。尤其是那沉稳的心跳声,更是令她一瞬间的心悸。   心,从未有过的矛盾,同时,也越来越混乱!   良久,放软身体,依靠着宫玥戈的怀中。   如果,他们一起离开这一个是非之地,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那么害怕?   这般想着,夜千陵慢慢的困乏起来,眼睛,缓缓地合上!   宫玥戈在夜千陵沉睡过去后,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怀中的容颜,似乎,想要将怀中的这一张容颜深深地刻入心底深处去。   若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宫玥戈伸手,抚摸上夜千陵的脸,将她依然还未干透的长发撩到一侧去。   随后,手掌,有些情不自禁的抚摸起怀中之人光洁的裸背。最后,将目光凝结在那一株纹身上。指腹,细细的摩挲上去。不愿松开一分。   许久,俯身,在那一个纹身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一眸的柔光,倾泻在狭小的船舱之中!   时间,再度流逝!   然,夜千陵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宫玥戈的怀抱而渐渐的温暖起来,相反,还逐渐的冰冷了下去。并且,气息,似乎也开始变得薄弱起来。   宫玥戈在慢慢的发觉这一点后,心中,立即一忧。连忙执起夜千陵的手,又给夜千陵把脉!   从脉象上看,她体内的那一股寒气,在不断的扩散,不容乐观。   “陵儿,醒醒!”   宫玥戈顿时直起身,轻轻地唤了唤怀中的夜千陵。   夜千陵已然陷入迷迷糊糊的昏睡之中。在听到声音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那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美容颜,有片刻的迷茫。然后,又缓慢的垂下了长睫,没有说话,似乎,是又沉睡了过去。   “陵儿,莫睡!”   宫玥戈一手抱着夜千陵,一手轻轻地拍了拍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微微的皱了皱眉,在宫玥戈的怀中动了动,旋即,慢慢的坐直身来,疑惑的望向宫玥戈,没有说话。神智,还有些微微的不清楚。   宫玥戈也再直了直身,担忧的对着夜千陵问道,“你可有感觉身体不适?”   夜千陵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宫玥戈伸手握住夜千陵的手腕,再问,“那你可有感觉到温度?”   夜千陵皱了皱眉,旋即,再次摇了摇头。这才惊觉,自己此刻坐在竹帘旁边,竟对竹帘渗透进来的寒风毫无感觉。心中,微微一惊,连忙伸手为自己把了把脉。她最担心的,就是腹中的胎儿了。但是,也只是把出体内的那一股寒气在不断的扩散而已。   而这时,宫玥戈余光瞥见了角落处的那一只小瓷瓶!   因为小瓷瓶上花纹的缘故,宫玥戈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上一次从慕容函郁那里取来的解药。   微微思忖间,宫玥戈倾过身,取了那一只小瓷瓶,将里面的那一颗药丸倒了出来,放在手心。片刻的沉默,回身,毫不犹豫的将小木几上的那一盘糕点倒在一侧,再见盘子擦拭干净,将药丸放上去。试图将药丸内的‘万年火灵芝’成分提取出来。   夜千陵看着宫玥戈的一系列的举动,片刻的呆愣,然后,慢慢的反应过来。   下一刻,立即上前了一步,伸手,制住宫玥戈的举动,道,“这药,可以救你大哥,若是将里面的‘万年火灵芝’取出来,这药就没有用了!”明明,自己当时去取回解药的时候,心中想的,便只有自己,但是,这一刻,看着宫玥戈这么做的时候,夜千陵不知怎么的,便如此说道。   宫玥戈伸手,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道,“现在,你最重要。再说,这世间还有一颗解药,大哥可以自己去找。我也留了药物给大哥,可以压制毒发的时间。”   闻言,夜千陵的手,微微的松开,良久,悠悠的问,“值得么?”   宫玥戈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值得!”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任由那源源不断的鲜血,滴落在盘子之中!   夜千陵一惊,却来不及阻止,“你干什么?”   宫玥戈的目光,片刻的静止,旋即,浓睫一敛,遮住一双幽眸,缓缓说道,“当年,我曾服过性属阴的药物,体内的血液中,还残留着一丝药性,可以将性属阳的‘万年火灵芝’引导提取出来。”   闻言,夜千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宫玥戈的举动。   然后,脑子又开始有些昏迷起来!   片刻,夜千陵迷迷糊糊的趴在小木几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道悠远悠远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恍若从遥远天际的云层传来,不慎真切,“‘冰晶珊瑚’性属阴,可以与……调和……用来……”突然,夜千陵猛然一下子坐起身来。但努力的想了想,却怎么也分不清刚才脑海中盘旋而过的那一句话,到底是面前的宫玥戈俯身对自己说的,还是自己曾经在某一本书上看到过的。   宫玥戈目光疑惑的望着夜千陵,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的眼睛,企图在那一双幽深的瞳眸中看出些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多了,反倒引自己泥足深陷。快速的侧开,抚了抚依旧有些迷茫不清的头,许久,问道,“我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好的?”   宫玥戈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是不是因为你?”   夜千陵问,但语气中,已然是肯定的成分居多!   宫玥戈没有否认,轻轻地应了一声,旋即,道,“并不值得一题!”   “用你那么多的血来为我医治眼睛,也不值得一提么?”夜千陵不知何时,已经转回头来,望着宫玥戈的脸,锐利的目光,似乎可以将一个人穿透!   宫玥戈没有说话。   “刚才的那一些话,是你对我讲的,对不对?”夜千陵再问。   宫玥戈并不想欺骗夜千陵,若是靠岸之前,这是最后相处的时间,那么……   夜千陵其实早在眼睛突然好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了隐隐的怀疑,只是,那个时候,刚好是潘若芝死的时候,所以,她不想去探究,也更不想去知道那一个答案。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慢慢地淡忘了。可是,刚才,面前之人却又亲口对自己说,而救她的方法,竟是……竟是……   夜千陵的身躯,无力的往后一靠。   她知道,对面之人,又开始在算计了,只是,自己却怎么也生不了气!双臂,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屈起的膝盖,目光,怔怔的向着小船只外的茫茫河域望去。   小船只,并没有人在控制方向,只是顺着河流而行,也不知道究竟会去到那里。   夜千陵静静的望着,有那么一刻,甚至感觉自己灵魂出了身体!   许久!   宫玥戈靠近一步,将一茶盏递给夜千陵,要夜千陵将里面提取出来的‘万年火灵芝’服下去。   夜千陵片刻没有动,而,就在宫玥戈以为夜千陵不会伸手时,却见她端过了自己手中的茶盏,将茶盏内的‘万年火灵芝’一口气喝了下去。   那里面,大部分都是宫玥戈的血!   夜千陵甚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火烧一般的疼痛!   突然,一把掀开竹帘,将手中的茶盏用力的扔了出去。任由它沉入河底。眼中,一刹那,似乎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水汽,一闪而过!   宫玥戈伸手,为夜千陵轻柔的拭去唇角残留的那一丝液体,再将夜千陵拥入怀中,柔声道,“睡吧,明日醒来,便好了!”   夜千陵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宫玥戈拥抱着自己,没有动!   渐渐地,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侧头,望了一眼角落处湿漉漉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之后,一直为夜千陵把脉,时刻注意着夜千陵身体的变化。‘万年火灵芝’稀世罕见,可遇而不可求,药性自然与一般药物不同,即使存放几十年,亦没有关系,所以,怀中之人的身体,定然会转好。   船只,顺着河流,一路而去。   狭小的船舱内,静谧一片,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许久,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沉睡的夜千陵,感觉到腹部突起一股热气,然后,那热气,不断地蔓延过全身,冰冷的手脚,温度渐渐地开始回笼。麻木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一切都非常的好!   只是,那一股热气,似乎在永无止境的扩散,越来越盛!   渐渐地,令夜千陵的浑身都开始冒汗!   忽然,宫玥戈一把扣住夜千陵无意识抚摸上自己身体的手,不让她乱动。   而宫玥戈越是制止,夜千陵便越是动荡开来,片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离。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燥热,似乎,迫切的想要找什么来冷却一下。而怀抱着自己的宫玥戈,那相对而言较为冰爽的身躯,便令她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宫玥戈控制着夜千陵的手,不让她动,道,“‘万年火灵芝’性属阳,药力有些盛,你且忍一会,之后便没事了。”   夜千陵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安自咬牙。   脸上身上的汗水,不断地冒出来,再透过接触的肌肤,沾在宫玥戈的身上。   许久!   夜千陵再次忍不住动荡起来,手,挣脱了宫玥戈的手,抚摸上宫玥戈的身体。体内的那一股燥热,远比上一次的春药还要强上数倍。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莫动!”   宫玥戈再次制止夜千陵的举动,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要她。   夜千陵的神智,微微的有些迷糊,若是完全清醒的话,便会考虑到腹中的胎儿。对于宫玥戈连番的制止,心中顿时微微有些恼怒。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宫玥戈,挣扎着就要向船舱外走去。   宫玥戈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沉声道,“外面冷,会受凉,莫要出去!”   但不想,就因为这一扣,反倒令感觉舒爽的夜千陵整个人缠绕了上来。   夜千陵心情甚是烦乱。不想与宫玥戈纠缠,但却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心动,想要远离,却又不断的靠近。这一刻,似乎不仅是身体的原因,还有内心,仿佛有什么在心中积聚了太久太久,迫切的想要宣泄一下。   小船只,承受不住过大的晃动。   而宫玥戈,又不忍对夜千陵使用过重的力道,一时间,竟是拿夜千陵半分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着她靠上来,手,不断的在自己的身上胡乱的摸索,摩挲!   两个人,在之前,就已经褪去了上衣,几番靠近,都是肌肤紧贴着肌肤。   渐渐地,宫玥戈的眸光一谙,一个反身,反将夜千陵压制在了身下,手,一寸寸的抚摸上身下的这一具娇躯,继而,指尖绕到夜千陵的颈脖后,微微一转,便解开了夜千陵身上的肚兜。再轻轻一扯,便扔到了一旁。   这一刻,身下的人儿,除了一条白色的裸裤外,再无一物。   深谙的目光,一眼望去的时候,在身下之人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停留了那么一下。如此平躺着,反倒显得那腹部比之前看到时显得越发凸起一分。   隐居,一起泡温泉浴   喜脉!   宫玥戈整个人因不可置信而猛然怔住,片刻无法反应。旋即,心中,竟是一瞬间的害怕,害怕是自己刚才把错脉了。于是,神色,不由得一下子变得紧张而又忐忑起来。半响,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指尖,再一次覆上夜千陵的手腕,欲再为夜千陵把脉。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害怕,欣喜……一时间,占据着宫玥戈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而触上夜千陵手腕的指尖,在这一过程中,都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手掌心,一层薄薄的汗渍,不知不觉又冒了出来!   喜脉!   真的,确确实实是喜脉!   一刹那,欣喜占据了宫玥戈一双瞳眸,将紧张与害怕通通拂去!   搂在夜千陵腰间的手,猛然一紧,仿佛恨不得将夜千陵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去。但紧接着,却又急急忙忙的松开,害怕一丁点的力道都会伤了怀中的人儿!   旋即,倏然想起了前一刻的那一场缠绵。心中,顿时微微一忧,又急忙的给夜千陵把起脉来。   没事,幸好没事!宫玥戈忍不住松下来一口气。各色各样的神情,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的脸上。然后,竟如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般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要怎么做!   孩子,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从脉象上看,是上一次醉酒时拥有的。   她竟敢这般隐瞒他!怒,却怒不起来。   手掌,轻如鹅毛覆上怀中之人微微凸起的腹部。   上一次,她就是想告诉他的吧!都怪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呢?   整整一个晚上,宫玥戈就这样搂着夜千陵。手掌,不愿从夜千陵的腹部移开一下。偶尔,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孩子调皮的动荡。而,每当这个时候,宫玥戈便忍不住俯身,亲吻一下夜千陵的额头,想要将自己的心情,清清楚楚的传递给她。   而,到底该用怎么样的言语来形容宫玥戈此刻的心情呢?   欣喜?狂喜?   不,恐怕这些加起来都不及万分之一!   淡淡的烛火,映照着狭小的船舱,无声无息的见证了这一夜舱内男人怎么也无法平息的……颤动!   黎明,第一缕阳光拂过茫茫河域!   光线,透过四面垂落的竹帘的缝隙,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来!   沉睡的夜千陵,那如蝴蝶的羽翼一般轻轻覆着在自己眼帘上的长睫毛,悄无声息的一颤,继而,缓缓地、缓缓地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上薄削好看的唇角勾勒着的那一抹浅浅弧度。   片刻的呆滞!   然后,昨夜的记忆,蜂拥而来,清晰的浮现在夜千陵的脑海之中。   脸上,立即染上了一层淡淡红晕,如被涂抹上了一层红色的诱人胭脂。继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此刻,还一丝不挂的被宫玥戈搂在怀中,而他,同样的一丝不挂!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夜千陵,快速的直起身来,就要退开。   但是,她显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力气。   身体,在直起身的那一刻,浑身的酸痛传入神经,一个后仰,便又跌了回去。昨夜,宫玥戈虽然从始至终都很温柔,但是,却不知道究竟缠绵了多少时间。   宫玥戈刚才似乎在出神,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夜千陵醒了。而在这一大动静之下,立即低头望向怀中的夜千陵。深谙无垠的黑瞳,染着一丝柔光,静静的映衬着夜千陵的身影。音声,同样的轻柔,似水温柔,“醒了?”   夜千陵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宫玥戈,此刻,她只觉得尴尬至极!   旋即,夜千陵伸手,去勾一旁湿漉漉的衣袍。   宫玥戈的手,从天而降,适时的握住夜千陵的手,五指相扣,抬起,置于夜千陵的胸口,轻声道,“衣服已经湿了,等干了再穿。”   夜千陵的脸,立即又是一红。继而,开始推拒起将宫玥戈的手。同时,身体也微微的移动,想要脱离宫玥戈的怀抱!而目光,在这一过程中,始终没有看宫玥戈的身体一眼!   宫玥戈因着夜千陵那细小的摩挲动作,身体,微微坚硬起来。某一处,在悄悄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渐渐地,夜千陵感觉到自己的身下,有什么‘东西’,突然抵住了自己的臀部。   微微一怔!   下一刻,整一张脸,‘轰’然一下通红!   宫玥戈双手拥抱紧了怀中的夜千陵,片刻的微沉呼吸,才勉强压制下了那一丝突起的欲念。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道,“陵儿,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可好?”   夜千陵闻言,整个人一僵,没有说话。其实,昨夜,她便想过这个问题。   宫玥戈静静的拥着夜千陵,在久久等不到夜千陵的回答后,低头,在夜千陵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了一吻。旋即,一手顺着夜千陵光裸的脊背来到夜千陵微微凸起的腹部,再次开口道,“陵儿,我们一家人,离开此地。从此,重新开始,可好?”   夜千陵的所有感官,都被宫玥戈那一只滑动的手牵引着。只觉得被他拂过的地方,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流淌过一样。呼吸,止不住的有些微微絮乱开来。然后,毫无征兆的徒然听得他此话,身体,立即又是一僵。与前一刻鲜明的对比。但紧接着,却又缓缓地放软了下来。沉凝的神色,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宫玥戈的心中,顿时微微的紧张起来,害怕夜千陵会拒绝,“你信我一次,可好?我并未设计慕容尘!”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骤然听到那一个人的名字,神色,几不可查的变了一变。好一会儿后,才淡淡道,“我并没有不相信你。”   “真的?”宫玥戈反问!   夜千陵的眼中,掩过一丝闪躲,长睫,无声敛下。   良久良久,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似乎终于下了某一种艰难的决定,开口道,“那一夜,你武功尽废,风攸的人马还在四周,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宫玥戈听着,并未揭穿夜千陵的话。若真如她所说,那她逃离开一切后,又为何不来找他?另外,她也该清楚的知道,就算他武功尽废,他也是安排好了一切后路的。   黑眸,似有似无一黯。   却是轻松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便先离开这里,可好?”   夜千陵微微的沉默着,而但就在宫玥戈的心止不住快要沉下去的时候,却见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吐出一个字,“好!”   宫玥戈闻言,心中,立即一喜,不愿去深究其他的东西。   而,也就是在这时,宫玥戈明显的感觉到夜千陵腹中的孩子,微微的动了动!   夜千陵感受着宫玥戈的欣喜,心中的那些纷扰,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突然,都奇迹般的消失不见。同时,就连那一丝微微的羞涩,也慢慢的散去。继而,回过头来,自清醒后第一次不闪不必的对上宫玥戈的眼睛。将他脸上一系列毫不掩饰的神色,尽收眼底。   然后,忍不住缓缓地笑了!   片刻,低语道,“本来,上一次就想告诉你的!”   “是我不好,没有感觉出来!”宫玥戈亲吻着夜千陵的额,柔润的声音,足可以醉人。   夜千陵唇角微勾,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宫玥戈的怀中。而他胸口的那一道伤口,也在这时,映入了眼底。那上面,微微凝结着血块。令夜千陵的心,立即一忧。手,轻轻地便抚摸了上去。   “无碍的,没事!”   宫玥戈丝毫不在意自己胸口的伤口,仿佛,那伤口并非在他身上一样。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谁也没有动,只是坦诚不挂的依偎在一起,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从未有过的宁静。而夜千陵的心,在这一刻,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原本的挣扎、原本的决然、原本的矛盾,早已经消失殆尽,只想握住此刻拥着自己的这一个男人的手。   一边小木几上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留下一滩小小的烛蜡。   小船子,顺水而行,一路平平稳稳。天际的太阳,越升越高,光线,越来越明媚。无形中,仿佛在昭示着前路将会一片光明。   许久许久!   夜千陵微垂着的眼帘,缓缓地掀开,看了一眼拥着自己、低垂着头的宫玥戈,以为他睡着了。便轻轻地推动宫玥戈的手,欲要自己坐起身来。   宫玥戈的手,原本轻轻地覆在夜千陵的腹部。被夜千陵这一推,自然而然一滑,便落在了夜千陵的两腿之间。   那上面,宫玥戈昨夜已经为夜千陵细心的清理过,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夜千陵霎时倒吸了一口气,手忙脚乱的将宫玥戈推开。爬着到一边,捡了一旁的肚兜便系上。继而,再拣起丢在一旁的雪白色裸裤,背对着宫玥戈快速的穿上。双腿的腿间,在动作的时候,微微传来一丝疼痛。而,在转身的那一刻,但见宫玥戈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瞳眸,柔情四溢,似乎可以荡漾出水来。   夜千陵的面色,不觉,又是一红。   余光,在这时,不经意瞥见宫玥戈腿间直起身的那一样‘东西’。整个人,霎时,从头到脚染上了一层红色,仿佛可以滴出血来。   昨夜,昨夜她,竟然……   目光,极快速的侧开,但手心突起的灼热,却越来越清晰!   宫玥戈薄唇微微的勾起,慢慢的倾过身,取了自己的裸裤,有条不絮的慢慢穿上。继而,俯身,一手扣住夜千陵的颈脖,在夜千陵的唇上,轻轻地印上一吻,一触即离。道,“陵儿,可是饿了?”   说着,从一旁取出早就准备着的食物,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并没有什么胃口,摇了摇头。   宫玥戈耐心十足,轻哄着夜千陵一一吃下。那温柔的一面,从未有过!   两个人,也不在意船只到底会飘荡到哪,茫茫天地之间,总有一处,是他们可以安定下来的地方。   午后!   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干透,一一穿上!   微微的褶皱,再所难免。夜千陵并不在意,但宫玥戈,却是微微蹙眉。   夜千陵在穿戴好的那一刻,余光,瞥见宫玥戈的神色。面色,微微一僵。这个男人,从小就娇生惯养,他所用的一切东西,都必须是最好的,并且,他还忍受不了一丝微微的脏乱。   那他,真的可以陪自己过那一种普通百姓的生活么?   心中,这般想着,夜千陵微微挪近了一分,伸手,主动为宫玥戈理起衣领来。   宫玥戈知道夜千陵心中在想什么,握住夜千陵的手,将夜千陵拥入怀中,柔声道,“莫要胡思乱想!”   夜千陵浅笑着抬起头来,点了点头。以后,她可以学做一个普通的妻子,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打理好他日常生活的一切。   傍晚时分!   小船子在无人的荒郊河岸靠边!   宫玥戈率先一步下船,回身,将手伸向后面步出来的夜千陵。   夜千陵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放入宫玥戈宽大而又温暖有力的手掌之中,由着他搀扶,慢慢的步下船只。目光环视一圈,陌生的环境,却没有丝毫的茫然!   宫玥戈将船只推回河域,任由船只再次顺着河域飘荡开去。   之后,牵住夜千陵的手,与夜千陵一道,漫步往前走去。夕阳的光线,将两个人的背影拖延在身后!   晚间,夜千陵与宫玥戈露宿林间!   夜千陵望着手中的干粮,微微蹙眉,是真的不想吃,提不起一丝胃口。   宫玥戈看着,并不勉强,柔声问道,“那你想要吃什么?我去抓一只兔子回来,可好?”   夜千陵想了想,点了点头。   宫玥戈嘱咐夜千陵一句‘不要乱走,等他回来’后,起身离去。   夜千陵坐在火堆旁边,下颚,轻轻地抵在曲起的双膝上。一边慢慢的添加着柴火,一边望着那晃动的火苗。脸庞,被火光照亮。   许久,莞尔一笑。   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就这样吧!   心中有些不放心夜千陵的宫玥戈,很快的便抓了一只雪白色的兔子回来。在走近的那一刻,恰见夜千陵脸上的那一抹笑。于是,心中也慢慢的放下了一块微微压着的石头,道,“陵儿,我们一起去溪边清理兔子,可好?”   夜千陵抬起头来,笑着对着宫玥戈点头。   之后,伸手,握住宫玥戈伸过来的手,由着他扶自己起身。   自从宫玥戈知道夜千陵有了孩子后,处处可以看出他的小心翼翼,生怕夜千陵有一个闪失。就连站起身这样的动作,每每都要扶上一把。   无形中,反倒显得夜千陵突然有些娇贵起来!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与夜千陵一道向着小溪走去。随后,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垫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扶着夜千陵缓慢的坐下身。继而,转身,拎着兔子蹲在溪边。   夜千陵不放心的问,“宫玥戈,你会么?”   “怎么,夫人小瞧为夫?”   宫玥戈揶揄,虽然以前从未做过这些,但是,有些人,就是特别的聪慧。而为了夜千陵,宫玥戈做这些事情,甘之若素!   渐渐地,空气中,飘散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夜千陵坐在一旁,专心致志的望着宫玥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人太过俊美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心境改变的缘故,只觉得在旁人做来简直不值一看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优美的令人赏心悦目。但,久而久之,闻着空气中的那一丝血腥味,胸口的那一阵恶心又突然冒了上起。忍不住一手抚着胸口,低低的干呕起来,有些难受。   宫玥戈听着声音回头,看着夜千陵难受的样子,心中一忧。立即丢开手中的兔子,清洗了一下微脏的手,走近夜千陵,“怎么了?”   夜千陵侧了侧身,微微的推了推宫玥戈,不让他靠近。因为,他的身上,都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令她这一刻有些不舒服,道,“没事的!”   宫玥戈没有再靠近,片刻,再问,“可有好些?”   夜千陵点了点头,但是,可能是刚才看了宫玥戈杀兔子的整一个过程,此刻,竟是一点也不想吃兔子,并且想想,还觉得一股反胃。而余光,在这时,忽然不经意瞥见溪水中游玩的鱼儿,想也未想的道,“我想吃鱼!”   以前,从不吃鱼,但这一刻,夜千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宫玥戈回头望去,继而,再转回头来时,轻轻地点了点头,眸中含着一丝柔光,“好,不过,你且要稍微等一下。”说着,便转身向着溪水走去。   夜千陵一把握住宫玥戈的手,没想到宫玥戈会将自己的话当真,道,“水凉!”   “没事,别担心!”宫玥戈轻声说着,继而,令夜千陵松开手。目光环视了一圈后,到一旁取了一根长长的树枝,眼疾手快的便插上来一条鱼儿!   夜千陵一怔,刚才,她还以为他是要下水,没想到,他废了武功还有这等身手!   宫玥戈让夜千陵转过身去,这才重新蹲下身,开始清洗起手中的鱼儿,免得夜千陵待会儿又难受。   片刻后!   烤鱼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夜千陵微微有了一丝胃口,身手,去拿宫玥戈手中考好的那一条鱼儿。   宫玥戈手一躲,并不给夜千陵,而是自己撕下来一小块没有刺的鱼腹,递给夜千陵。剩下的鱼,也都挑了刺后才给夜千陵。非常的细心。   夜千陵胃口不错,在宫玥戈或递或喂下,吃了近半条的鱼。   剩下的,便全都由宫玥戈解决掉。   之后!   两个人,靠坐在一起!   夜千陵静静的望着头顶的天空,头,不知不觉依靠进宫玥戈的肩膀!   宫玥戈静静的望着怀中的夜千陵,一分一秒,不舍得闭一下眼,也不舍得侧一下目光。   许久许久,夜千陵悠悠的声音,似自言自语问道,“以后,我们就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你会觉得无聊么?”   “不会,只要你有在身边,足矣!”宫玥戈头微微一侧,轻轻地一吻便落在了夜千陵的额上。没有情欲的吻,却更加令人心悸,尤其是在这无人而又寂静的夜晚。   夜千陵垂在一侧的手,慢慢抬起,环绕上宫玥戈的腰,轻轻一笑。然后,感觉到腹中胎儿又踢了自己一下,于是,连忙握住宫玥戈的手,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腹部。自从服下了‘万年火灵芝’后,夜千陵明显的感觉到孩子好动调皮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气息渐渐变强的缘故!   而夜千陵,能够从中感觉到孩子的健康!   宫玥戈的手,轻轻的覆在夜千陵的腹部,黑眸中的光芒,一下子变得更加沁柔!   第二日!   夜千陵与宫玥戈继续赶路。   其实,也不算是赶路,两个人,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想要找一个安静、与世无争的地方,能够长久的居住下来。而两个人走的地方,全都是山涧田野,并不进城!   几日后!   宫玥戈与夜千陵,在一座人迹罕至的深山内停了下来!   但见,山上,布满了翠绿色的竹林,与当初夜千陵与慕容尘选择隐居的地方有些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那空气中迎面拂来的沁人心脾的清香,令夜千陵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喜欢这个地方。   宫玥戈侧头,将夜千陵的神色尽收眼底,道,“陵儿,我们在此处住下来,可好?”   夜千陵睁开眼睛,笑着点头,“好!”   山上!   到处都是竹子!   夜千陵与宫玥戈手牵着手大致的环绕了一圈后,意外的发现,林子深处,竟有一个温泉。袅袅的温热白雾,令夜千陵立即便忍不住想要下去沐浴一番。   宫玥戈看出夜千陵的意思,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神色或是眼神,宫玥戈便可以一下子就清楚的知道夜千陵想要干什么。手,松开夜千陵的手。   夜千陵向着前方的温泉走去,在走近的那一刻,回身望向宫玥戈。   宫玥戈转过身去,并不偷窥!   夜千陵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在仅余肚兜与裸裤时,微微的犹豫了一下。继而,全部褪下,一丝不挂的步入温泉之中。因为,她与宫玥戈都没有换洗的衣服带在身边,所以,不能弄湿了。而心中,也不禁想着应该尽快进城一趟,至少要买些以后日常所需的用品回来。   目光,平平静静的环视着四周的竹子。   她与宫玥戈两个人,可以将中间的一大片竹子砍掉,这样,就可以在中央建造一间竹屋了。   夜千陵身躯轻轻地靠在温泉的泉边,心中,这般想着。唇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那笑,深深地侵入眼底,连带着眼眸,都微微的弯曲了起来。   背对着温泉的宫玥戈,同样望着前方的竹子,心中的想法,与夜千陵不谋而合!   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声!   宫玥戈心中一忧,快速的转过身去,只见温泉中的夜千陵,神色紧张的望着温泉对面的泉边。但见,那泉边,一条毒蛇,正吐着红舌。   霎时,宫玥戈眼疾手快的一把摘下一张竹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射向毒蛇!   当初,武功尽废,废的不过是内力,并不影响身手!   下一刻,只见那毒蛇被钉死在了泉边!   夜千陵心中,对蛇有着说不出的恐惧。刚才那一刻,普一看见,自然害怕。但也很快的反应过来。不过,显然宫玥戈的反应,比她还快。   “陵儿,怎么样?”   快步靠近的宫玥戈,在泉边蹲下身来,对着夜千陵担忧问道。   夜千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同时,身躯也往下蹲了蹲,将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一道浸下去。   宫玥戈放下心来,却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在温泉的旁边席地坐了下来。伸手,撩起一团泉水,浇在夜千陵纤细莹白的颈脖上,并且,让夜千陵微微站身来。   夜千陵一刹那,不站反蹲,直接将颈脖也埋了下去。   不过,后又想想,自己与身后之人,早已是夫妻,也早已……早已……   抗拒下心中的那一丝羞涩,夜千陵微微直起身来,令自己的肩膀与锁骨露出水面,但却是背对着宫玥戈。   宫玥戈将夜千陵一头半沾湿的乌黑长发撩到身前,露出她后肩膀上那一株被袅袅白气掩得若隐若现的‘曼珠沙华’纹身,指尖,轻柔的抚摸上去,流连忘返!   夜千陵呼吸微微一紧,温泉中的手,快速的清洗自己的身体,想要快些上岸去。   宫玥戈撩起泉水浇在夜千陵的肩膀上,为夜千陵微微的按摩起了后背,并不带情欲。这几日,连续走路,他看的出来,她有些疲惫。   夜千陵慢慢的放松下来,宫玥戈的按摩,令她微微舒服。   许久。   就在夜千陵准备开口,想要让宫玥戈转过身去、让自己上岸穿衣时,只见宫玥戈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件一件,白色的衣服,滑落堆积在地面上!   夜千陵猛然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只觉宫玥戈也步入了温泉之中!   于是,夜千陵脚步快速的侧开两步,与宫玥戈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隔着那袅袅白雾,有些‘恼怒’的瞪向宫玥戈,怒他怎么不让自己先起身就下来了。   宫玥戈在夜千陵的对面、也就是之前夜千陵所站在那一个位置上站定,微微后仰身躯,倚靠在泉边,对于夜千陵的‘恼怒’视而不见。片刻,柔声道,“陵儿,过来!”   夜千陵抿了抿唇,自然是不可能过去的。   宫玥戈神色不变,似乎有些本该如此、理所当然的样子,再道,“陵儿,过来,帮我沐浴!”   “你……”夜千陵闻言,微微皱眉,但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瞥见了宫玥戈眉宇间缠绕着的那一丝疲惫。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两个人一起行走在山涧,但是,更多的时候,当她累了,都是他在抱着她。而他的身体,在上一次连番的受伤加武功被废后,似乎,变得很差。有几次,她甚至看见他独自一个人前去取水给自己喝的时候,忍不住扶着树干轻轻地咳嗽。   一时间,夜千陵心中,微微的心疼!   旋即,夜千陵缓步走了过去,在宫玥戈的身侧站定脚步。   继而,撩起一团水,轻轻地浇在宫玥戈的肩膊上。但接下来,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宫玥戈沉浸在泉水中的手,在这个时候一伸,将夜千陵整个人都拥入了自己的怀中,置于自己的身前。让她的后背,紧紧地依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中。手,从身后抚摸上夜千陵微微凸起的腹部,在那上面,细细的摩挲,舍不得移开。   夜千陵的身体,刹那间一绷,有些不敢乱动!下一刻,只感觉宫玥戈将下颚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轻吐出的呼吸,便全都拂在了自己的耳畔,令自己一阵抑制不住的酥麻,“陵儿,你说,这里面,是男孩,还是女孩?”   补上一个‘洞房花烛’。   夜千陵被宫玥戈抱在怀中,后背的肌肤,亲密的贴着宫玥戈的胸膛,本微微的不自在。正要推开他时,却听得他的问话。一刹那,明显的楞了一下。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眸光流转间,不答反问道,“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陵儿生的,为夫都喜欢!”   宫玥戈轻声说着,眸底溢着一丝柔情。手,依然抚摸在夜千陵微微凸起的腹部。已经整整五个月了,腹部似乎有些小,以后,该给怀中的人儿好好地补上一补才是!   闻言,夜千陵忍不住浅浅的笑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也都喜欢。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温泉之中,谁也没有说话。良久,宫玥戈缓缓地放开了怀中的夜千陵,让夜千陵为自己擦拭身体。   夜千陵退开一步,如之前一般撩起一团水,浇在宫玥戈的肩膀。随后,学着宫玥戈给自己按摩时的样子给宫玥戈微微的按摩了一下。希望可以为他稍微的抚平一点疲惫。   之后,宫玥戈先起的身,夜千陵转开视线。   当夜千陵起身时,宫玥戈已经转过身去,免得夜千陵羞涩尴尬!   夜幕降临!   两个人在竹林中燃起一堆火,靠坐在一起。   夜千陵一边添柴火,一边道,“我们明天,便下山去买些东西回来。然后,将温泉前面的那一片竹林砍掉,在空出来的空地上建一间竹屋,你说好么?”   “好,听你的!”   宫玥戈轻轻地点头,这话,也是他正准备说的。   夜千陵欣喜笑了,紧接着,忍不住与宫玥戈讨论起房子要建成什么样子,要不要在外面搭建一个篱笆等等!   宫玥戈大多时候都只是静静的听着,但当然,也都将夜千陵的话放在了心上,点头附和道,“好,一切就按照陵儿说的来建。”   夜千陵眼底的笑意,刹那间更浓,似乎,有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感觉!   宫玥戈的手,绕过夜千陵的后背,将夜千陵轻轻的揽入怀中。目光,望向前方漆黑的竹林。听怀中之人话语中难掩的那一丝兴奋,他能感觉出她心中的那一抹真心。   夜千陵也望着前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即便是当初,与慕容尘一起搭建竹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心中,突然无端想起那一个人,夜千陵的神色,微微一黯。轻闭起的双眼,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   宫玥戈搂在夜千陵腰间的手,几不可查的一紧,继而,越发将夜千陵搂入怀中。让她的头,轻轻地依靠在自己的胸口,没有说话。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   温馨而又平和的气息,在无声无息中飘散!   当,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斑斑驳驳洒落下来的那一刻,沉睡的夜千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昨夜,竟靠着宫玥戈睡着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推了推宫玥戈依然揽在自己腰间的那一只手,站起身来,伸了伸微微酸痛的腰。   宫玥戈随之起身,为夜千陵略微揉了揉腰,道,“我们下山!”   夜千陵颔首,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放入宫玥戈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温暖大手中。   山下,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   夜千陵与宫玥戈并肩行走在街道上,男子丰神俊美,女子绝代美靥,一下子便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意。   夜千陵一早上没有吃东西,微微的有些饿了。并不在意四周投射而来打量的目光,环视间,伸手指了指街道上的一个小馄饨摊,其意味,不言而喻!   宫玥戈点头,与夜千陵一道走过去,在小馄饨摊内坐了下来。   两碗小馄饨,很快便送了上来。   夜千陵望着碗内漂浮的葱花,这才懊恼自己刚才竟忘记嘱咐店家不要放了。   而下一刻,但见宫玥戈将夜千陵碗内的葱花,一一挑了出来,放在自己的碗中,道,“吃吧!”   夜千陵望过去,唇角一勾,“你也吃吧,等一下要凉了!”   饭后!   宫玥戈站起身来,而夜千陵,却还坐在那里。   宫玥戈一怔,疑惑的望向夜千陵,却听夜千陵道,“我们,需要付钱!”这个,夜千陵也是在准备起身的那一刻才蓦然反应过来。另外,她与宫玥戈身上,似乎,身无分文。   夜千陵对着宫玥戈眨了眨眼睛,那边的店家,已经向着这边走过来了。   宫玥戈以前吃饭,从来都是有下人一手张罗的,一开始,倒还真没想起来这个理。待听了夜千陵的话后,似有似无的微微皱了皱眉。   店家在这一过程中,已经走近。怪异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夜千陵与宫玥戈。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两个衣着光鲜、气质非凡的人,尤其是男子,一身白衣华丽至极,竟会没钱付账?   夜千陵顿时微微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而旁边的宫玥戈,在下一刻便已经取下了腰间的那一块羊脂白玉,对着夜千陵道,“陵儿,且在此处等为夫,为夫去将这玉佩当了,可好?”若是往常,宫玥戈或许便直接留下一块玉佩走人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与她两个人,还需要购买一些东西。   夜千陵自然点头,让宫玥戈快去快回,自己等着!   待,宫玥戈离去后,夜千陵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目光,淡淡的环视四周。一旁位置上七嘴八舌的对话,在这个时候,传入了夜千陵的耳内!   “你听说了么,百花楼新来了一个姑娘,可漂亮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今夜,便是竞争那女子初夜的日子。”   “听说,那女子曾受过伤,记忆全无,也不知道容妈妈究竟是从哪里骗回来的。”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女子可漂亮了,像是千金小姐!”   “快吃快吃,等白天干完了活,我们晚上,也一起去‘百花楼’见识见识,能偷窥一面也不错。”   ……   夜千陵微微皱眉,不想听那些对话,但是,那些对话,却一个劲的往她耳内钻。不过,听听也就罢了,夜千陵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悲天怜人的心去救那一个女子。   另一边!   宫玥戈在街道上走了一小会儿后,远远地便看见了一间小‘店铺’。微快步走过去,直接将手中价值连城的玉佩给当了。而得到的钱,不过区区的百两银子,连玉佩本身价值的千分之一都不到。不过,宫玥戈却并不在意。步出当铺,原路返回,不想夜千陵等久了!   而,在行走间,经过路旁的一个小摊时,目光,不经意被小摊上的那一个小小‘拨浪鼓’吸引。   宫玥戈的脚步,霎时,微微一顿。继而,侧身,慢步走了过去。   同时,街道的尽头,一名狼狈不堪的美貌蓝衣女子,飞快的向着这边跑过来,步履踉跄。身后,还紧追了一行凶神恶煞的下人。在宫玥戈付钱买下‘拨浪鼓’的那一刻,一把拽住了宫玥戈的衣袖,喘息不已道,“公子,求你救救我!”   说话间,一行下人已经追至跟前!   宫玥戈眉宇一皱,再还未侧头看女子,便一把冷漠的拂开了女子的手。   女子柔弱无力,在宫玥戈这一拂下,自然而然的倒退了一步。一个不小心,便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一头凌乱开来的长发,霎时,披散在了脸上,将一张脸遮得若隐若现!   宫玥戈抬步离去,竟未曾侧目一眼!   这个男人,骨子里,从来都是冷酷无情的,除了在对着夜千陵的时候!   地上的蓝衣女子不甘心,尤其是在看到面前那一行凶神恶煞的男人后,更是浑身颤抖了一下。火光电石间,攀爬着上前一步,一把就拉住了宫玥戈的衣摆。   那触过地面的手,微微脏乱,立即在宫玥戈的衣摆上留下了一个手掌印!   “公子,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不要被他们抓回去,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愿意做牛做马的服侍你!”地上的女子,趁着宫玥戈停下脚步的那一刻,飞快的说道。似乎,害怕慢了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宫玥戈一如之前,一拂衣摆,便直接挥开了女子的手。   旋即,宫玥戈转过身来。   但是,他并不是出手相救,而是,若地上的女子再纠缠不休,他不介意助这一行下人一把!   女子的手被拂开,手背重重的击打在地面上。那地面上的石子,便立即毫不留情的在那凝脂雪白的手背上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细小的口子。丝丝缕缕的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上渗透出来。   女子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水汽,但却硬咬着牙不让流出来。   之后,女子撩开遮住脸庞的黑发,仰起头,想要再对着宫玥戈祈求。刚才,她看见他竟然在买小孩子玩的小玩具,那么,他应该是一个善良而又温雅的男人才是,所以,那一刻,她才会毫不犹豫的拽住了他的衣袖,想要恳求他的施予援手。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的无情。不过,她不能被抓回去,决不能,“公子,求你救救我!”   宫玥戈低头望去的那一眼,恰见女子撩开长发后露出来的容颜。   一刹那,宫玥戈竟整个人怔了一下!   女子以为面前的男人是被自己美貌的容颜惊住了,于是,心中,不觉闪过一丝希望,再道,“公子,救我!”   身后的那一行下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担心会突生变故,相视一眼后,立即有两名上前,一左一右扣住了女子的肩膀,强行将女子从地上拉了起来,再拖着女子就转身离去。   女子用力的挣扎,绝望的气息遍布全身!   街道两侧的行人,以及那些小摊的摊主们,皆纷纷望着这一幕,心生怜惜,摇头轻叹。   宫玥戈望着被下人带走的女子,眉宇间,隐着一丝轻皱。似沉思、似意外,似……但却独独没有怜惜。而他,也眼睁睁的看着女子被带走,而冷漠的并未出手相救!   女子被迫着往前走去,期间,不断地回头。然后,每一次都是绝望,深深地绝望!   片刻后,行人们纷纷散去。而那些小摊的摊主们,也纷纷开始重新幺唤。一切,又都恢复到了之前。恍若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不复存在!   夜千陵坐在小馄饨前。对于摊主的频频侧目,视而不见!心中,微微疑惑,宫玥戈怎么去了那么久?   而,不想,才刚一想着,那一个人,便穿过行人,出现在了夜千陵的视野之中!   夜千陵顿时放下心来,还差点担心他出事了呢!   宫玥戈走近,对着夜千陵浅浅一笑。旋即,付了早饭的钱,牵着夜千陵的手离去。   接下来,两个人,先是去了衣店买了两套简单的白衣,再去铁器店买了一些砍伐竹子用的道具,再又买了一些平常必须要用到的东西。之后,直接返回山中,并不多停留一刻!   一路上!   所有的东西,都由宫玥戈一个人拿着,夜千陵倒很是轻松。   其实,夜千陵也是要帮忙,要分担一些的,但是,无论夜千陵说什么,宫玥戈就是不许。   两个人,并肩行着,偶尔,夜千陵忍不住轻轻一笑。与宫玥戈两个人隐居山涧,那是她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   宫玥戈被夜千陵脸上的笑容渲染,心中自见到那一个女子后产生的那一丝微沉,渐渐地,烟消云散。微微思忖间,对着夜千陵道,“陵儿,我们在居住的山外布下阵法,你说可好?”   夜千陵的脚步,微微一顿。继而,继续往前走,点了点头,“也好。”虽然,山涧隐蔽,平常,连个人影也没有,但是,既然宫玥戈这般说了,她也不反对。   宫玥戈望着身侧的夜千陵,瞳眸中,静静的映衬着她的身影!   夜千陵不经意侧头的那一眼,恰撞入那一双深邃无垠的黑眸,片刻的心跳加速,急忙侧开。   山涧的空气,异常的清新,呼吸间,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夜千陵与宫玥戈回到山中后,片刻没有耽搁,便开始砍伐起竹子来。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   当初,夜千陵与慕容尘一起搭建竹屋时,那一片竹子,慕容尘衣袖一挥,便轻而易举的全都折断了。而如今,宫玥戈失去了内力,每一根竹子,都要他亲手砍倒。   而如此,越发显得可贵起来!   夜千陵坐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身下,垫着一块雪白色的布。双手手忖抵着膝盖、支着头,好整以暇的向着这边望过来。此刻,在那一个砍伐竹子的男人眼中,自己,似乎变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样,什么都不让自己做,就只要自己坐在一旁休息。   红唇,微微的勾勒起一丝弧度,似乎,有些落不下去。   宫玥戈不时的回头,望一眼身后的夜千陵。若是以往,一大片竹林,他只要挥一挥手,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便可以将它们全部砍掉,而现在……   不过,相对而言,宫玥戈似乎更喜欢现在。   一根竹子一根竹子的砍,而砍下来的竹子,将会用来建他们以后一直居住的房子。   心中,这般想着。忽然,一根倒下去的竹子,一片竹叶飘拂过了宫玥戈的眼角,带起一丝微微的刺痛,令宫玥戈忍不住闭了闭眼。   那边的夜千陵,在这个时候,快速的站起身来便走向了宫玥戈。并且,边走边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有没有事?”   宫玥戈摇头!   夜千陵还是有些不放心,凑近了望向宫玥戈的眼睛。   然,不想,就在这时,宫玥戈微微低头,便亲吻了上来。令夜千陵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宫玥戈手中的柴刀,微微一松,便任由它掉落在了地上。一手,顺势揽上夜千陵的腰肢,一手,扣住夜千陵的后脑勺,再一个微微的转身,便见夜千陵抵在了一棵粗大的竹子上。   所有的一切,一气呵成!   夜千陵的呼吸,顿时微微急促起来。半掀开的唇角,恰给了宫玥戈一个乘虚而入的机会。   宫玥戈亲吻着夜千陵,霸道的纠缠夜千陵的舌与之缠绵。夜千陵只要有一丝微微的抵抗,他便变本加厉,害得最后夜千陵不得不顺从着他。   两个人的世界,是安静的,也是平和的!   日子,便这样慢慢的过去,两个人,皆未曾有丝毫的厌倦,并且,越来越沉浸其中。外界的一切,渐渐地,全都抛到了脑后,仿佛,那早已经是那一个世界的事了。   与此同时!   ‘闾国’与‘风国’的战争,还在继续。并且,越演越烈!   至于其他两国,自上一次攻打‘函国’后,便再没有了动静。一直,休养生息!   风国,皇宫,御书房中,气压低迷!   风攸一袭亘古不变的红衣。那独一无二的妖冶气质,恐怕这世间也就只有他穿的出来。悠然的端坐书桌前,音声淡淡对着底下屈膝而跪的侍卫问道,“还是没有找到?”   侍卫一瞬间几不可查的轻微颤抖了一下,头,垂的更低,没有说话。   下一刻,一茶盏,‘砰’然碎裂在了侍卫的身前。那溅起的碎片,好巧不巧的恰有两片飞射向了侍卫的两只眼睛。霎时,便见那两只眼睛成为了两个小小的‘血洞’。鲜血,源源不断的从‘血洞’中溢出来,突兀的划过了侍卫的脸庞,再顺着脸庞滴汇聚在下颚处,滴落下来。   侍卫垂与身侧的手,刹那间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抠入掌心,却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风攸冷笑一声,即便是这样的位置,他也可以准确无误、轻而易举的取了一个人的眼睛,“既然找不到人,那么,留着这一双眼睛还有什么用,滚出去!”   侍卫立即恭敬的褪下!   风攸在片刻后站起身来,一双凤眸,微微眯起。不管是上天入地,他也定要将那一个人给找出来!当年,是她亲手将他推入了那万劫不复的境地。她竟还敢质问他为何会找上她?如果,他真是地狱中的恶魔,那么,也是她亲手一步一步推他下去的。   ——陵陵,你可知,食其肉、啃其骨、饮其血,难消我恨!   ——陵陵,若地狱真有十八层,那我也定在每一层铺好了路,等着你!   只是,不知这般深切的恨中,是否还残留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爱?否则,当初,又岂能让那一个人将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心口?   风攸的手,一时间,无意识的抬起,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下一刻,脚步,微微后退了一步!   背影的轮廓,看不清那一袭妖冶红衣的面上,究竟是何等神情!   山涧!   夜千陵倚靠着竹子微微的休憩。突然,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后背,微微的出了一层薄汗,但努力的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模糊中,似乎隐约听到有一道声音,在不停的唤自己:陵陵!   那一道声音,似乎很痛苦。牵扯着夜千陵的心,一时间,也不由自主的疼痛,痛到极致!   下一刻,夜千陵忍不住伸手,轻轻地覆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上!   另一边的宫玥戈,在回头的那一刻,察觉到夜千陵的异样,快步的走过来,在夜千陵的面前蹲下身,问道,“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说着,伸手,动作自然而又亲密的为夜千陵拭了拭额上的那一层汗水。   夜千陵点了点头,浅笑着道,“没事,别担心!”   宫玥戈没有说话。   夜千陵随之站起身来,目光,向着前方望去。   半个月的时间,宫玥戈已经亲手将竹屋的第一层建成。而竹屋,他们当时说好了,要建两层!   夜千陵抬步,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以后,这便是她的家了。而再过不了多久,还会有她的孩子。一家人,将永远平平静静的生活在这里。   宫玥戈行走在夜千陵的身侧,不知不觉,牵住了夜千陵的手!   两个人,一起站在竹屋前,静静的望着面前渐渐落成的竹屋。然后,相视一眼,浅浅一笑!   旋即,宫玥戈握着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继续往前走,柔声道,“陵儿,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夜千陵颔首,踏着足下的竹子,一步步迈进竹屋。空气中,甚至还飘散着竹子的清新气息。相信,住在里面,一定会非常的舒适。   建成的一楼,乃是大厅,与厨房!   还未建成的二楼,乃是夜千陵与宫玥戈居住的房间,以及,将来小孩子居住的房间!   夜千陵微笑着环视四周。眼前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有时候,甚至会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晚间!   夜千陵与宫玥戈吃完晚饭后,一起坐在竹屋的二楼,仰头望着头顶星光明亮的天空。夜千陵的头,轻轻地靠在宫玥戈的胸口,身躯,任由宫玥戈揽入怀中。   忽然,宫玥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拨浪鼓’,似乎想给夜千陵,又似乎有些拿不出手。   轻微的声音,传入夜千陵的耳内!   夜千陵侧头望去,微微一怔,好奇问道,“你什么买的?我怎么不知道?”说话间,已经取过了宫玥戈手中的小小拨浪鼓,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发出清润悦耳的声音。   宫玥戈道,“就是上一次出去的时候!”末了,又道,“喜欢么?”   “这个问题,你应该等孩子出生后问孩子,而不是问我。”难不成,他是买给她玩的?夜千陵的唇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染着丝丝笑意。   宫玥戈一手重新将夜千陵揽入怀中,一手覆上夜千陵的腹部。   半个月的时间,怀中之人的腹部,似乎又微微的凸起来一点,而孩子的动荡,也似乎更加的清晰。   夜千陵的手,覆在宫玥戈的手背上,细细的摩挲着手下的那一只手。不过短短的时间,那一只原本无暇完美的手,已经布满了斑斑点点的小伤口。   宫玥戈反手握住夜千陵的手,两个人,静静的坐着!   许久,夜千陵微微困乏起来。这一段时间,虽然她什么也不做,但是,还是很容易犯困。   宫玥戈轻轻道,“睡吧!”再用不了几天的时间,第二层便可以建成,到时候,便不用怀中之人风餐露宿了。   说着,宫玥戈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披在夜千陵的肩膀上,让夜千陵靠着自己安睡。   夜千陵不一会儿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   夜千陵似乎来到了一个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地方!   那一个地方,现代的建筑,但屋子却很是简陋,不过是一层楼的泥瓦房。屋内,隐隐约约的传出来声声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一时间,令夜千陵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走了进去。但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病容满面的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床边的木几上,还放着一碗已经冰掉的漆黑中药。   那一个老奶奶,给夜千陵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然后,忽然走进来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的手中,端着一杯水。   那一个少女,竟然与那一个世界的夜千陵长得一模一样。隐约的,夜千陵觉得,那一个少女就是自己。   少女轻轻地扶着老人坐起身,细心的将水喂给老人喝,道,“奶奶,喝水。”   老人慢慢的啜饮着温度适中的水。   片刻,少女将老人轻轻地放下,道,“奶奶,我去将药热一下,你先休息!”   说着,端着药碗便走了出去。而夜千陵,慢慢的跟随在身后。突然,只听少女对着房门外传来的那一道脚步声欣喜唤道:大哥哥!   夜千陵一怔,不由得也向着房门外那一道脚步声望去!   那一眼,屋外明媚灿烂的阳光直射而来,如千万根金丝银针扑面。刹那间,令沉睡的夜千陵惊醒了过来。一下子便从宫玥戈的怀中坐起身,忍不住的微微喘息。   宫玥戈扶住夜千陵的肩膀,刚才在睡梦中,他听到她无意识唤出三个字:大哥哥!   上一次她醉酒,与之缠绵时,他也听到了这三个字。当时,并未在意,但此时此刻,宫玥戈的心中,却微起一丝无法言语的不安。   与此同时,风国!   风攸斜躺在殿内窗边的竹塌上,静静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大哥哥,你说怎么办呢,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真担心奶奶……我……今天,我去医院了,我们拿不出那一笔钱,医生根本不肯救奶奶,怎么办呢!”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大哥哥……”   “陵陵,我要离开这里三天。你且照顾奶奶,三天后,一切都会好的。”   三天的时间,当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她亲密的挽着别的男人的手。对于他,视而不见。可笑,可笑她竟然还满脸无辜的问他:你是谁?   风攸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空气中,可以清晰的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林中!   夜千陵慢慢的平复呼吸,对上宫玥戈那担忧的神色,浅笑着摇了摇头,“我又做噩梦了,没事!”   宫玥戈这一次并没有如之前一样,而是紧追着问道,“都梦到了些什么?”   夜千陵闻言,认真的想了想。   可是,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留下!   夜千陵慢慢的蹙起了眉,越是去想,脑子就越是疼痛了起来。   宫玥戈将夜千陵拥入怀中,轻声道,“既然想不起来,那么,就不要去想了。”   夜千陵头很痛,也不想去想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天空,不知不觉,突然飘飞起了雪花,一朵一朵,漫天纷飞!   如今,已是初春时节,没想到,竟还会有一场雪。   夜千陵缓缓地站起身来,将手伸出去。   一袭妖冶红衣的男子,也同时将手伸出了窗外,任由那冰冷的白雪,飘落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吸取了手心全部的温度,融化成水态的液体,再顺着指缝滴落下去。   将一手心的温度,都带走!   宫玥戈握住夜千陵的手,用衣袖拭去她手心白雪融化后残留的水液,道,“莫要冻着了!”   夜千陵笑着点头,一把将自己的小手塞入宫玥戈的大手之中,让宫玥戈好好地握住,也让他的手掌,温暖自己的冰冷的手!   只是,遥远的他处,却没有人握住那一只依然接着白雪的手!   夜千陵与宫玥戈一道下楼,在一楼的大厅内坐了下来,点燃了蜡烛!   淡淡的烛光,在屋外吹洒进来的寒风中,微微晃动。光芒,洒落在屋子内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将温暖,萦满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宫玥戈烧了一壶茶,倒出一杯,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伸手接过,双手捧着杯身,手心,暖暖的一片。   那温暖,在不知不觉间,也渗透进了心里!   四日后,新屋落成!   远远望去,但见竹林深处平地而起一间全部用竹子搭建的屋子。屋子的四周,围绕了一圈竹子篱笆。屋子分两层。上层围绕着一圈廊道。可以站在廊道上观赏四周的风景。同时,也有一个阳台。阳台上,摆置了一张小小的竹桌,可以坐在那里品茶、下棋。   夜千陵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顿时欣喜不已!   而宫玥戈,虽然神色中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微微勾起的唇角却足可以看出他的欣喜,绝不会比夜千陵少。   夜千陵侧身,笑着对着宫玥戈道,“我们现在就马上再下一趟山,去买一些锦被与床幔,以及一些厨房用的东西回来,怎么样?”   宫玥戈点头,但却在下一刻,眉宇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轻皱,不容人察觉。对着夜千陵体贴道,“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不然,这么远的路,你会累着。”   夜千陵想了想,没有反对,让宫玥戈快去快回!   直到宫玥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层层竹林中,夜千陵才回身,踏入竹屋。   可却,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蓦然意识到,宫玥戈根本没有带银子。他的浑身上下,也就只剩下发间的那一根白玉簪值钱了。夜千陵担心宫玥戈将玉簪也当掉了,记得上一次,他将一根玉簪给自己,后来,还特地问了自己玉簪还在不在。于是,微微思忖间,夜千陵便取了银子,追了出去。   或许,是宫玥戈走得太快,夜千陵一直追到了小镇都未曾追上!   小镇中!   夜千陵行走在街道上,希望能够看到宫玥戈的身影!   忽然,几道男人呵斥的声音,骤然传入了夜千陵的耳内。夜千陵一时间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头望去,但见几名凶神恶煞的下人,用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着一个推车的蓝衣女子。   那女子,身形消瘦,步履踉跄。   夜千陵并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在女子推车过来的时候,后退一步,让道到了旁边。下一刻,旁边行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传入了夜千陵的耳内。   “那一夜拍卖,老子前去‘百花楼’,就为了目睹她一面,没想到,她竟然当众毁了自己的脸。”   “真是晦气,那一日,我也去了,光光一个进门费,就花了我不少积蓄。”   “对呀,这个女人,真是该好好地调教一下!”   ……   夜千陵微微蹙眉,想来,面前的这个推车女子,就是上一次在小馄饨摊上听到的那一个女子了。没想到,还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   这时,蓝衣女子的脚一歪,整个人向着地上跌去。   那些凶神恶煞的下人看着,一时间,非但没有半丝怜悯,还将一顿拳打脚踢。   蓝衣女子倒在地上,不喊不哼,如一具行尸走肉,任由那些人打她揍她。之后,等那些人都累了,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身形摇晃,有些站立不稳。   片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将散落在面上的那些黑发撩到耳后,继续推车!   夜千陵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就想要出手相救。但却终是忍住,不想图惹是非。   然,在转身准备离去的那一刻,却蓦然瞥见了蓝衣女子的容颜!   潘若芝!   蓝衣女子竟然是她的芝儿!   夜千陵的眼中,一刹那,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旋即,快速的折身,就来到了蓝衣女子的身前,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双手,紧紧地扶住蓝衣女子的肩膀,止不住激动唤道,“芝儿!”   蓝衣女子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夜千陵。无光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迷茫!   那迷茫,一如当初夜千陵在‘冀州城’的古塔下第一次看到潘若芝时,她的神色!   面前的这个人,虽然左脸上横跨了一条丑陋至极的疤痕,但确确实实就是潘若芝无疑,夜千陵绝不会认错!脸上的欣喜,越来越浓,深深地侵入眼底,怎么也不敢想,潘若芝竟然还活着,再道,“芝儿,是姐姐呀!”   蓝衣女子依然望着夜千陵,而眼中的迷茫,因着夜千陵的欣喜而越来越深。微微凝眉,似乎,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   夜千陵在这时忽然记起,当日听那些人说,面前之人似乎失忆了!   一旁凶神恶煞的下人,没想到会突然有人上前来。待看清楚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后,便恶声恶气道,“你是谁?快些让开,别挡着道!”   夜千陵护着潘若芝,将潘若芝往自己身后一带。锐利的双眸扫视过去,神色冰冷,“滚!”   那些下人,一刹那,竟微微的惊惧了一下,脚步后退。但紧接着又仗势欺人的上前了两步,依旧恶声恶气道,“你是什么人?你可知,她是我们百花楼的人?”   夜千陵双眸一眯,但下一刻,却是突然退了一步。   若是闹出太大的事,并不好,道,“你们想要多少钱?我买了她!”   那些下人,见对方退缩,于是,气焰顿时高涨了起来,挥扬着手中的鞭子,“不卖!”说着,就有其中的一个人一边将鞭子扫向了潘若芝的后背,一边命令道,“还不快推车回去!”   潘若芝听着风中传来的鞭声,浑身一颤!   夜千陵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那一条落下的鞭子,冷冽的目光霎时如一只冷箭射出,一字一顿道,“再说一遍!”一股惊人的气压,随着眼神与话语,波荡开来!   那一名下人,顿时想也未想的就开口,“再……再说……多……多少……遍都……”但话语,越说越结结巴巴。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竟半天也说不完整。并且,脚步,不由自主的微微往后退去。面前的女子,看似平平凡凡,但是,她的眼神,有些可怕!   四周的行人,早已经因着这一变故,纷纷围拢过来。   夜千陵扣着鞭子的手,倏然一紧再一挥,便直接震开了下人的手,将鞭子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面色冷寒,“她,我要了,今日,你们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你……”   “多少钱?还是不要钱?”   “五……五十两银子!”下人,震惧在那一股无形的气压之下,半响,终于松口。   夜千陵命下人立即去将潘若芝的‘卖身契’给取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卖身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卖了潘若芝。   不一会儿后,下人将卖身契取了来,之后,收了钱,快速离去。   夜千陵一边柔声安抚潘若芝‘没事了’,一边打开卖身契。只见,那卖身契的最下方,除了一个花花扭扭的‘荷花’二字外,还有三个飘逸潇洒的字:东方荆!   夜千陵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下。继而,将卖身契折叠,收好。心中,暗暗思忖,这‘东方荆’究竟为何人?能有这样一手漂亮好字的人,应该不是那种贩卖女子之人才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将潘若芝卖入‘妓院’了?他认识潘若芝?不认识?   潘若芝望着面前的夜千陵,几次张了张嘴。许久,终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姐姐!   夜千陵闻声,心中的思量,暂且先放到了一旁,笑着轻轻点头。她的芝儿,她的芝儿竟然还没有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忽然,双手一伸,直接将潘若芝整个人拥入了怀中。手,轻轻地拍打着潘若芝的后背,带着安抚的意味,“芝儿,莫怕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有姐姐在!”   潘若芝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还无的水汽。然后,慢慢的伸出手去,也拥抱住了夜千陵。并且,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似乎,害怕自己一松开,面前的人就会离去。眼下的一切,都会成为一场梦境。   四周观看的行人,见没戏可看了,便三三两两的散去。   街道,恢复通畅!   对面,恰从店内出来的宫玥戈,不经意瞥见这边的夜千陵,以及夜千陵怀中的潘若芝,微微蹙了蹙眉。当时,不让夜千陵一道前来,就是不想让夜千陵再见到潘若芝。这个女人,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调查清楚她当日会那么做的原因。而这样的情况,令宫玥戈微微难以掌控。   那边的夜千陵,也看到了宫玥戈。同时,也想起了当日在断崖发生的事。面色,微微的沉了下来。搂着潘若芝的手,同时一僵!   潘若芝感觉到夜千陵的异样,从夜千陵的怀中退出来。然后,顺着夜千陵的视线回头望去。那一眼,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一颤。她不会忘记他当日的见死不救。不会忘记那一个男人的冷酷无情。   片刻的对视!宫玥戈缓步走过来,一袭白衣,飘扬在身侧。对于当日在断崖发生的一切,他没有任何话可以解释。而对于那一日的见死不救,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说的。只是,目光在落向潘若芝的时候,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严重警告!   潘若芝顿时又是一颤,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夜千陵的身后退了退。眼中,有着一丝隐约的害怕!   夜千陵在看着宫玥戈向着自己走过来的过程中,强行令自己抛开过往的一切。让那些往事,成为过眼云烟。然后,微微的沉思着,想要将潘若芝一个人安排在这镇子中,但是,又担心她的安危。想要将她一道带回去,却又怕宫玥戈不同意。   潘若芝从夜千陵侧脸的轮廓中,似乎看出了什么。神色中,微微的犹豫了一下后,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夜千陵的衣袖。带着一丝恳求道,“姐姐,不要丢下芝儿一个人!”   夜千陵闻言,再侧头望着无助而又害怕的潘若芝。心中,霎时微微一软。继而抬头,望向已然走近跟前的宫玥戈,没有说话。但神色中,不难看出她的决定!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也片刻无语。   而这时,一旁的潘若芝,眼前,忽然闪过一丝眩晕,整个人,便直直的向着地上倒去。   夜千陵眼疾手快的扶住,连忙给潘若芝把脉。从脉象上看,她的身体很弱很弱。需要好好地调养才行。如此一来,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那一个决定,绝不放心将潘若芝一个人留在这里。良久,对着宫玥戈道,“我们,带她回去,可好?”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半响,声音淡淡,“随你!”   夜千陵顿时伸手,拉了拉宫玥戈的衣袖,眨眼道,“你生气了?”   宫玥戈微微一叹,他怎么可能会生气。只是,目光,掠过潘若芝的脸,闪过一丝深思。继而,亲昵的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道,“没有!”   于是,两个人,便将潘若芝一道带了回去。   随后,将潘若芝安排在了竹屋二楼原本给小宝宝准备的房间之中!   今日,乃是夜千陵与宫玥戈正式搬入竹屋的第一日,自然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夜千陵亲自下厨,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信心,但由于对宫玥戈的厨艺更加没有信心,便只能亲力亲为。而好在她当初混入‘丞相府’的时候,在厨房呆过一阵子,一切还算顺手。   厨房内!   夜千陵将菜清洗了一下,让宫玥戈去烧火!   似曾相识的画面,似乎,在某一个午后,曾在梦境中出现过!微微的有些吃醋,他竟为另一个女子抚了几个时辰的琴。但却徒然不知,他抚琴,只为她!   宫玥戈在点燃了火后,来到夜千陵的身后,自夜千陵的身后拥住夜千陵,看着夜千陵洗菜。   夜千陵推了推宫玥戈,见他不愿松开,便也随着他。   这气氛,似乎,有些不错!   油,倒入锅内!   两个人,在一旁,微微呆站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再多倒一点。   旋即,夜千陵转身,将切好洗好,放在盘子中的菜,一下子全部倒了进去。   下一刻,锅内大火,一下子窜起。   夜千陵未曾料到,本能的吓了一跳。一个转身,便撞入了身后宫玥戈的怀中。   而宫玥戈,则眼疾手快的一把端起了一旁洗完菜后还没有来得及倒掉水的木盆,一下子便直接向着冒火的锅内泼了过去!   其结果,可想而知!   搬入新屋的第一日,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面对面而坐,久久瞪着桌子上那漆黑看不出为何物的菜。然后,齐齐一致道,“我们,去抓一只兔子来烤吧!”   音落,夜千陵忍不住缓缓一笑,今夜,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饭后!   夜千陵再去看了看潘若芝。   她还昏迷着,一直没有醒来。脉象很弱,但却没有生命的危险。   夜千陵坐在床头,静静的望着床榻上消瘦苍白的人儿。最后,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道刀痕上,心中,止不住的心疼与不舍。那么漂亮的人儿,以后……   “芝儿,以后有姐姐在,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夜千陵低头,在潘若芝的额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那种再寻常不过的晚安吻,她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并无它意。之后,将潘若芝的手,轻轻地放入锦被下。再为潘若芝拈了拈被角,转身,轻轻地走了出去。   房门,在合上的那一刻!   床榻上沉睡的潘若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怔怔的望着头顶的纱幔!   那一间房间内,淡淡的烛光,将房间照亮!   当夜千陵推门而进的时候,宫玥戈已经褪去了外衣,坐在床沿,似乎在等着她回来。   夜千陵向着简单的梳妆台走去,坐下,解开身后束着一头长发的银色丝带,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理了起来。   不知何时靠近的宫玥戈,从身后握住夜千陵的手。动作自然的取过了夜千陵手中的梳子,亲自给夜千陵梳理起那三千飘逸如缎的乌黑青丝。   夜千陵静静的望着镜子中倒影,甚至可以看到宫玥戈的每一个动作。   屋内的一切,加起来也不过那么几样。一张竹子做的床榻,一张竹子做的桌子,以及一张梳妆台。   宫玥戈放下梳子,从夜千陵的身后拥抱住夜千陵。温柔的吻,落在夜千陵的侧脸上。随之,慢慢往下,亲吻过夜千陵纤细莹白的颈脖。同时,手滑过夜千陵的腰间,一点一点解开夜千陵腰间的腰带。   夜千陵的呼吸,微微一乱。适时的扣住宫玥戈的手,不让他乱动!   宫玥戈继续亲吻上夜千陵的脸,柔声细语道,“我会轻一点,不会伤到孩子。”   夜千陵的呼吸,一刹那,越发乱了一分。耳后,慢慢的浮现出一层红晕,扣着宫玥戈的手,紧紧松松。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松开,还是要继续紧扣,不让他动!   宫玥戈的另一只手缠绕上来,将夜千陵扣着他手的那一只手拿开。解开衣带,紧接着,便褪下了夜千陵身上的那一件外衣。继而,扶着夜千陵站起身,面对着自己。后腰,抵着身后的梳妆台!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宫玥戈,那一丝抵抗,渐渐地松下去。   宫玥戈顺势俯身,亲吻上夜千陵的唇。他想‘要’她,她的美好,让他只想要更多。   夜千陵的手,不知不觉,缠绕上宫玥戈的腰。这一段日子,面前的人,不时的亲吻她。让她从刚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来的慢慢习惯,甚至很多时候忍不住沉醉其中。   温柔的吻,渐渐变得霸道起来!   忽然,宫玥戈打横抱起夜千陵,就向着床榻走去。继而,将夜千陵轻轻地安置在了床榻上,俯身而上,轻声道,“陵儿,为夫可还记得,夫人还欠为夫一个‘洞房花烛’。今夜,便补给为夫,可好?”   “你……”   那么遥远的事情,夜千陵可真早已经忘了!   宫玥戈知道,过往的一切,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点到即止,没有多说。只是亲吻上了夜千陵唇,同时,手,褪去夜千陵身上的中衣、里衣。露出那白色的肚兜以及莹白如玉的手臂。而后,头一路往下,亲吻过夜千陵的颈脖、优美的锁骨……   夜千陵的呼吸,再次絮乱了起来。双手,无意识的紧握住了身下的垫被。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适时的伸手,握住了夜千陵的一只手,将夜千陵扣着锦被的手的指尖掰开,带到自己的腰间,诱惑着道,“陵儿,给为夫宽衣!”      第三一章(一更)      安静的房间内,桌子上燃烧着的蜡烛,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静静的拂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拂过人影微微晃动的床榻。将一榻的暖色,晕染开来。   床榻上!   夜千陵平躺着身子,手,被宫玥戈带到他的腰间。   宫玥戈俯身亲吻着床榻上的夜千陵,仿佛,恨不得在她的全身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半响,再缓缓地绕回到夜千陵的耳畔。音声,一如之前的诱惑,“陵儿,给为夫宽衣!”   夜千陵望着伏自己身上的宫玥戈,一时间,似是被蛊惑了一般,手,茫然的摸索在宫玥戈的腰间。   宫玥戈的呼吸,渐渐的变得急促起来。额上,隐隐的开始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渍。许久,忽然一把扣住了夜千陵双手的手腕,反压制在床头。旋即,自行褪去了身上的衣服,任由它滑落在地上。再一个俯身上床,放下了床榻上的纱幔。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隔壁的房间,骤然传来一声惊呼!   夜千陵在宫玥戈越来越深的亲吻中,已然微微迷离的神色,刹那间,恢复清明。继而,一把推开了身上的宫玥戈。一边快速的起身下床,一边拾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肩膀上,再一边就向着房门走去。心中,担心隔壁的潘若芝出事了。   宫玥戈被夜千陵推开,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也穿上了衣服,向着隔壁而去。   隔壁的房间!   潘若芝如初生的婴儿一般卷缩在床榻的一角。身形,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似乎,是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夜千陵直接推门而进,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光线环视一圈后,快步的走向床榻,在床沿坐了下来。对着潘若芝就是担忧的问道,“芝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潘若芝微微的抬头,愣愣的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夜千陵。然后,眼中,慢慢的闪烁起晶莹的光芒,却并不说话。   下一刻,跟随着夜千陵进入房间的宫玥戈,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不紧不慢的向着床榻这边望过来。   床榻上的潘若芝,闻声望去,在渐渐看清宫玥戈的那一刻,身形,止不住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神色中,似乎很是害怕。并且,还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身体。   夜千陵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柳眉,似有似无的微微一皱!   这时,站在桌边,并没有走近的宫玥戈,淡淡的开了口,“陵儿,既然她没事,那我们便回去吧!”   夜千陵闻言,暂且压下心中的那一丝思量。再望向里侧卷缩成一团的潘若芝,将手伸过去,将潘若芝带过来,再安抚着潘若芝重新躺下,柔声道,“芝儿,没事了,睡吧,姐姐就在隔壁!”   潘若芝顺从的缓缓躺了下来。   身体的那一道颤抖,透过交握的手,清晰的传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心中担忧,紧紧握着潘若芝的手,一时间没有松开,再道,“芝儿,可是做什么噩梦了?告诉姐姐!”   潘若芝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夜千陵。水渍的瞳眸,眸光闪动,令人心疼。   夜千陵见潘若芝不愿说,便也不勉强,道,“那芝儿,你睡吧!”   潘若芝不愿闭上眼睛。   桌边的宫玥戈,耐心的等在那里,等着与夜千陵一起离去。   夜千陵连番耐心的安抚潘若芝,“芝儿,安心的睡吧,姐姐等你睡着了之后再走!”   潘若芝在夜千陵的安抚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但,下一刻,却又急快速的睁开。并且,手,一刹那,紧紧地握住了夜千陵的手,喃喃的开口,眼中隐着一丝恐惧,“姐姐,你可以不走,一直留在这里陪芝儿么?”   “好,姐姐不走,姐姐在这里陪着芝儿!”   夜千陵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这一次重逢,潘若芝的胆子,变得更小了。心中止不住的怜惜那一段时间,她都发生了什么!自然而然的话,便顺着潘若芝的话应了下来。   桌边的宫玥戈,浓眉一皱,却未曾说话!   潘若芝得到夜千陵的允诺后,脸上带起一丝微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侧头,对着宫玥戈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他,让他自己先回去吧。   宫玥戈望了一眼夜千陵,再望了一眼床榻上似乎已经沉睡过去的潘若芝,缓步走近,对着夜千陵坚定道,“她已经睡着了,我们一起回去。”   而,话音刚落,回答宫玥戈的,便是潘若芝那‘刷’的一下睁开的眼睛。   潘若芝看着近在咫尺的宫玥戈,立即吓了一大跳。身体,极快速的往里一侧,与宫玥戈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眸的恐惧,再也压制不住,争先恐后的从瞳孔中溢出来。   这一下子,夜千陵看得清楚,柳眉,一皱再皱。疑惑潘若芝为何会这般惧怕宫玥戈。   宫玥戈的眉宇间,一时间,也是稍纵即逝一抹轻皱。今夜,绝不能让夜千陵与潘若芝在一起。下一刻,浓睫,倏然一敛后,一声轻轻地咳嗽,自唇间传出来。   夜千陵听着咳嗽声,心中立即一忧。所有的思量,皆暂抛到脑后。松开潘若芝的手,快速的站起身来,对着宫玥戈就问道,“怎么样?”   宫玥戈对着夜千陵摇了摇头,“无碍!”而,音落,又是一连串抑制不住的轻轻咳嗽。   夜千陵看着,心中,哪里能不担忧。宫玥戈的身体,一直便未曾痊愈。关切道,“你先回房休息,我这就去给你煎一碗药,可好?”   宫玥戈想了想,没有拒绝,道,“好!”   夜千陵旋即重新在床沿坐下来,低头,对着潘若芝细细的安抚一番,“芝儿,你先睡,姐姐现在去给他煎一碗药。莫怕,这里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姐姐……”潘若芝轻声一唤,并不想夜千陵走。   “芝儿,听话,没事的。若有事,就大声的叫姐姐,知道么?”   夜千陵安抚着,然后,俯身,在潘若芝的额上落下轻轻地一吻,道,“安心睡吧!”   宫玥戈看着这一幕,浓眉,慢慢的皱起。但却没有说话。片刻,夜千陵在确定潘若芝睡着后,与宫玥戈一道抬步出去。而屋内燃着的蜡烛,并未熄灭,担心潘若芝晚上会怕黑。   房门,轻轻的合上!   房外,宫玥戈一把拽住了夜千陵的手,止住夜千陵的脚步。   夜千陵微微一怔,转回身来,望向宫玥戈。下一刻,白色的丝帕擦拭上自己的唇。   “宫玥戈,你干什么?”夜千陵略微的闪躲了一下,难道,自己的唇上沾了东西?可是,应该不可能。   宫玥戈手中的丝帕,在擦拭完夜千陵的唇后,手掌一松,任由轻飘飘的丝帕被夜风吹走,再牵着夜千陵的手,不发一言的下楼,向着一楼的大厅走去。   夜千陵脚步跟着宫玥戈,慢慢的才反应过来。原来,身侧的这个男人,是不喜欢自己靠近别人。可是,潘若芝是女子,她当她是‘妹妹’一样。再说,那一吻根本不代表什么,他不会连这个都吃醋吧?侧头,望向宫玥戈的侧脸,却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宫玥戈眉宇轻皱,未曾察觉到夜千陵的注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了楼后,夜千陵去厨房给宫玥戈煎药,而宫玥戈,则等候在了大厅之中,并未跟着夜千陵前去。   半响,大厅中的宫玥戈起身,独自上了楼,向着潘若芝的房间走去。   潘若芝的房间内!   潘若芝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便已经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睛。   伸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额角。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温度。   渐渐地,眼底,闪过一丝迷离的光芒,怔怔的望着头顶的纱幔。   这时,房门被叩响了两声后,直接被推开。   潘若芝侧眸望去,在看清是宫玥戈后,身体一颤,缓缓地做起身来,卷缩着躲进床角,戒备的望着宫玥戈。   宫玥戈在床榻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无波的目光,却是犀利自现,扫过处,空气刹那间陷入低压,令人连呼吸都止不住带上一丝小心翼翼,“那一日的事,我不想陵儿知道,若是你敢多言一个字……”话语一顿,眸底的冷冽一闪而过,空气,凝结成冰!   潘若芝浑身一颤,再向着墙壁缩了缩身体。   宫玥戈再道,轻悠悠的话语,但却如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压在潘若芝的头顶,“我不管你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总之,给我闭好你的嘴!”   “我……我……”潘若芝刹那间又是浑身一颤。结结巴巴的张了张嘴,但许久,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直觉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可怕。头,缓缓地低垂了下去。又是许久,道,“我,我不会乱说的。”   “如此,最好。不然,这一片竹林很大,竹林外的山峰、野兽也很多。相信,死一个人,绝没有人会知道。”宫玥戈淡淡的说着,仿佛杀一个人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而他的话,也并不是威吓。下一刻,一拂衣袖,转身出去。里面的这个人,绝留不得!   潘若芝望着闭合回去的房门,越发的埋下头!   厨房!   夜千陵煎好药后,返回大厅,但是,并未在大厅中看到宫玥戈的身影。于是,抬步上楼。在自己与宫玥戈的房间内,看见了靠坐在床榻上的那一袭白衣。缓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道,“药好了,你趁热喝!”   宫玥戈半垂的浓睫,轻轻地掀开。望着面前的夜千陵,没有说话。   夜千陵将药碗递进了一分,示意宫玥戈接下。   “陵儿,你喂我!”   宫玥戈没有接,出口的话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   夜千陵微愣,似乎没有想到宫玥戈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片刻,用勺子舀起一瓢黑褐色的药汁,向着宫玥戈的唇角送去,示意宫玥戈张嘴。   宫玥戈薄唇微掀,将勺子内的药慢慢饮尽。   夜千陵紧接着继续。一碗药,全部喂着宫玥戈喝下。继而,取出一条白色的丝帕,给宫玥戈拭了拭唇角。   宫玥戈顺势握住夜千陵的手,放在唇间一吻。旋即,明显思量过后的话,对着夜千陵道,“陵儿,过两日,便将潘若芝送出竹林,可好?”   夜千陵的手微顿,问道,“为什么?”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生活,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宫玥戈淡淡说道。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眸,浓睫半敛,难辨其中光芒。   “可是,芝儿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妹妹。再说,将芝儿送出竹林,你要她去哪里?若是不送回她父亲身边,又怎么能放心。可若是送回去,难保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风攸那一个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普一想起那一袭妖冶的红衣,夜千陵的心,就是一阵不安。   宫玥戈不再说话,自然不能让面前的人知道,若是将潘若芝送走后,他再出手杀她,会更简单了事。而如此一来,又岂会暴露行踪?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并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又或者,是知,却不想挑破了来说。语气委婉道,“我不管你与芝儿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你且记得,我将她当成了妹妹,不想看见她有事。”   宫玥戈轻轻颔首,“我与她,并没有任何恩怨!”   说着,取过夜千陵手中的药碗放在一侧,直起身,直接抱着夜千陵上了床,褪去她脚上的鞋子,安置在床榻的里侧,给她盖上被子。   夜千陵平坦下来,下一刻,身体便落入了宫玥戈温暖的怀中。   宫玥戈静静的拥着夜千陵,却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柔声道,“很晚了,睡吧!”   夜千陵点头,随之,在宫玥戈专注的目光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宫玥戈没有睡,只是一手支着头,望着身侧的人儿。   桌子上淡淡的烛光,向着这边洒落过来,将宫玥戈半侧的身影映衬在墙壁上,也将夜千陵整个儿的覆盖住。侧脸的轮廓,刀削般绝美,却也如刀削般紧绷。   良久良久,宫玥戈俯身,在夜千陵的脸上落下一吻。   并不是他非要杀隔壁的那一个人不可,只是,那一个人,直到这么久了,他都还没有调查清楚她当日会那么做的目的。如今,又突然出现,令他从未有过的微微不安!而这样的不安,只有除去,才能放心。不过,他定不会让怀中的人儿怀疑半分!   睡梦中的夜千陵,睡的并不是很安稳。   半睡半醒间,有些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宫玥戈望着自己,便又沉睡过去。   宫玥戈一夜未睡,夜千陵脸上所变化的一切神色,丝毫不漏的尽落入他眼底。心中,止不住疑惑,为何她这一段时间总是会连连的做噩梦?而梦中,令她几次痛苦喊出的‘大哥哥’,又究竟是谁?   这一刻,宫玥戈明明拥着夜千陵,却忽然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第二日!   夜千陵睁开眼睛的时候,宫玥戈正安安静静的睡着。   夜千陵不愿打扰了他,轻手轻脚的起身,掀开被子。但,不经意侧眸的那一眼,只见沉睡之人浓密的长睫如羽翼一般覆着在眼帘之上,在窗外渗透进来的阳光中,投着隐隐约约的阴影,煞是好看。于是,忍不住靠近一分,眸光流转间,缓缓地低垂下头去,轻轻地在那眼帘上落下了一吻。   原以为,没有人会发现!   但不想,心中以为沉睡的人,根本就没有真的睡着!   在夜千陵准备侧开身的那一刻,一把揽住了夜千陵的腰身,让夜千陵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夜千陵诧异的低眸望去,恰撞入了那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片刻的失神。那黑眸,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吸引着夜千陵直线坠落下去,再挣脱不开。   宫玥戈望着身上的夜千陵,薄唇微掀,“陵儿,你偷亲为夫!”   夜千陵被抓了个正着,微微脸红。但却是怎么也不承认,“没有,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了?”   “那为夫检查一下,看看陵儿到底有没有亲,可好?”说着,扣着夜千陵的后脑勺,让夜千陵自己低垂下头,主动的吻上自己微微掀起的唇。   夜千陵不防备,就这样亲吻上了宫玥戈。   下一刻,夜千陵就要退开,但却被宫玥戈的舌趁机探入了口中。   清晨的光晕,柔润中带着温馨,空气,异样的清新。安静的房间内,渐渐地传出一丝低压的喘息。   宫玥戈一个起身,再拥着夜千陵躺下,伏在夜千陵的身上,亲吻上夜千陵的唇。似乎,想要继续昨夜别人打断的好事。而清晨的男人,似乎,特别的容易动情。   夜千陵瞪着身上的宫玥戈,轻轻地推拒了一下。但力道,几乎可以忽略。   宫玥戈修长优美、带着丝丝未痊愈伤痕的手,从夜千陵不知不觉微微敞开的领口探入,轻柔的一寸寸抚摸上夜千陵的锁骨。继而,慢慢往下,深入肚兜之下,抚摸上夜千陵胸口的圆润,在那上面流连忘返。   夜千陵霎时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呼吸也微微絮乱开来。   自从答应与身上的这个男人隐居的那一刻,便已是完完全全的接受了他。而上一次在船只上的欢爱,早已经将不堪的第一次冲散。   夜千陵微微闭上了眼睛,推拒的手,改为了拽紧宫玥戈胸口的衣服。   宫玥戈褪去夜千陵身上的衣服,就连那一件白色的肚兜,也被他丢出了床榻。炙热的空气,令身上覆盖的锦被慢慢的滑落了下去。   渐渐地,夜千陵感觉到有什么抵在了自己的腿间。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竹屋的楼下,骤然响起了一道惊呼声。   夜千陵一怔,旋即,迷离的神色,一如昨夜,快速的散去。用力的推了推身上的宫玥戈,让他让自己起身。   宫玥戈明显皱眉,紧接着,搂着夜千陵的手,不松反紧。以往,从来不是什么贪欲之人,但自从‘要’了怀中之人后,便再做不到那所谓的‘清心寡欲’。   “宫玥戈,你快起来,芝儿出事了!”   夜千陵在几次三番推不开宫玥戈之下,微微喘息着开口。   宫玥戈俯下身,“这一片竹林,就我们几人,会出什么事,别担心!”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吻,便也落在了夜千陵的唇上,吞下了夜千陵后面所有的声音。   夜千陵推拒着,微微摇头,闪躲开宫玥戈的吻。心中,依然担心着潘若芝。   宫玥戈握住夜千陵推拒的手,带着夜千陵的手圈住自己的腰身,抚摸上自己的脊背。同时,开始伸手,欲要褪去夜千陵身上仅存的裸裤。   “姐姐……”   又是一声惊呼,在这个时候传来,简直响彻云霄!   夜千陵听着那惊恐的惊呼声,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身上的宫玥戈。再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宫玥戈覆在自己腰间的那一只手,神色严肃道,“芝儿真的出事了,你快起来。”   宫玥戈另一只手,一时间,几乎快要紧握成拳!   夜千陵不再看宫玥戈,扯过一旁的锦被覆盖住自己的身躯。再弯下上半身,欲要去捡地上的肚兜与衣服。   宫玥戈适时的握住夜千陵的手,体内的那一股情欲,强行压制下去,道,“我来。”如今,夜千陵怀有身孕,这些弯腰之类的事,宫玥戈自然不让她做。先一步下床,拣起地上的衣服,逐一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背过身,快速的穿上。   虽然,早已经坦诚相见,但是,夜千陵还是会微微的羞涩。   片刻后,夜千陵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快速的出去。而宫玥戈,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始着衣。   厨房内!   潘若芝早早的起身,想要做点早饭。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打开锅盖的那一刻,里面,竟躺着一条蛇。于是,立即抑制不住的一声惊呼!   这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游进来的,在听到声音后,缓缓地抬起了那卷缩在身体内的头,向着潘若芝的方向慢慢的望过去,然后,游动开无骨的身躯。那轻吐出的红色剪刀状舌头,那瞪过来的双眼,令潘若芝害怕至极。身躯,紧紧地抵在房门上。旋即,蓦然想起昨夜夜千陵说的话,若是有事,就大声的叫她,于是……   夜千陵下楼,来到厨房,一眼便望见了厨房房门处的潘若芝,以及,她对面的地上那一条高高仰着头的毒蛇。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衣袖下的银针,飞速的射出。直接将毒蛇钉死在了地上!   而后,夜千陵快步走过去,“芝儿,莫怕,没事了!”   潘若芝在看见夜千陵的那一刻,眼中一直强压制的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滴落下来。在夜千陵走近的那一刻,一把拥抱住了夜千陵,忍不住伏在夜千陵的肩膀上低低的哭泣。仿佛,想要将这一段时间所受的一切委屈,都通通的哭出来一样!   夜千陵心疼不已,手,轻轻地拍着潘若芝的后背,“没事了,芝儿!”   潘若芝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直到哭到声音沙哑,还止不住的微微饮泣,“姐姐,芝儿好害怕!”   “莫怕莫怕,一切都有姐姐在,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芝儿半分。”强势的话语,坚定地神色,保护的姿态,那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令潘若芝忍不住又拥紧了夜千陵。   半响,潘若芝才不舍的松开夜千陵,一张脸,哭的像个大花猫!   夜千陵霎时微微一笑,撩起自己的一角衣袖,擦拭上潘若芝的脸,想要将她脸上残留的那一丝水渍拭去。   潘若芝微微吃痛,顿时,想起了自己脸上那丑陋的疤痕。于是,明显的闪躲了一下。   夜千陵看出来了,笑着道,“芝儿,没事的,姐姐身上有‘雪莲膏’,待会,姐姐给你涂涂,相信,过不了几天,你脸上的疤痕,就能够完全的消失不见了。”上一次,宫玥戈给夜千陵涂。夜千陵胸口的那一个疤痕,没过几天便彻彻底底的消失了。相信,潘若芝的脸,也是一样。而上一次用完后,还留下了一半。   潘若芝听着夜千陵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宫玥戈向着这边望过来,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   夜千陵回头的那一刻,恰看见宫玥戈,便问道,“那一个‘雪莲膏’,你放哪里了?”   “陵儿,你该知道,我们这一次来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带。”宫玥戈音声淡淡,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夜千陵蓦然反应过来,望向潘若芝,恰将她眼中的那一丝失望尽收眼底,微微思忖间,道,“芝儿,若是姐姐送你离去,然后,你再前往‘月城’,向月城的城主讨要‘雪莲膏’来医治脸,可好?”只要宫玥戈修书一封,相信,月泾垣自然会将东西给潘若芝。   闻言,潘若芝急忙摇头,并且,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急切道,“姐姐,芝儿不要离开你。芝儿不要医治脸了。”说着,眼中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倏然冒了出来。一滴一滴,全数滴落在了夜千陵的手背上,令夜千陵心疼不已,道,“好好,不离开,芝儿不离开。”   宫玥戈眉宇间,稍纵即逝一抹轻皱!   午间!   夜千陵哄着身体虚弱的潘若芝躺下休息,步出房间!   站在竹屋二楼的廊道上,夜千陵看见了宫玥戈在底下的空地上练剑。看得出来,他想要尽快恢复内力。   宫玥戈敏锐的察觉到头顶落下来的那一道目光,抬头望去,道,“陵儿,下来!”   夜千陵点头,转身下楼,片刻间来到宫玥戈的面前。   宫玥戈伸手,动作自然的握住夜千陵的手,牵着夜千陵向着前方走去。手中,之前代替剑的那一根竹子,随意的往地上一插,落在后方。   “我们,这是要去那里?”   夜千陵一边跟着宫玥戈走,一边疑惑的问道。   宫玥戈侧头一望,不答,只道,“陵儿,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闻言,夜千陵不再问。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牵着宫玥戈的手漫步行走,似乎,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   穿过层层竹林,前方,豁然开朗。原来,两人竟来到了山峰!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走过去。两个人,在断崖前站定脚步!宫玥戈令夜千陵站在自己身前,自身后拥住夜千陵的腰,与夜千陵一道往前望去。   夜千陵放眼望去,心胸开阔,但也好奇,“我们,突然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静,没有人会打扰!”   宫玥戈下颚抵在夜千陵的头顶,淡声说着。   夜千陵一怔,知晓宫玥戈说的是潘若芝,便道,“这一段时间,她一个人,一定受了很多的苦。以前,她没有像现在这样胆小、害怕。并且,以前她也不是这么会哭。芝儿她……”   “我们,不说她,好么?”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打断夜千陵的话。他才不过说了短短的几个字罢了,但她却一下子扯出来那么多话,并且,字字句句不离那一个人,令宫玥戈有些不喜。   夜千陵噤了声,不再言语。   两个人,静静的站着。衣袍与长发,皆被风肆意的吹扬而起,交缠一处。   时间,在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日落时分!   夜千陵轻轻地推了推身后的宫玥戈,示意可以回去了。不然,潘若芝一个人呆在竹屋,会害怕的。当然,这些话,夜千陵没有说话来。   宫玥戈心中明了,也不点破。松开夜千陵,牵着夜千陵的手原路返回!   而,在走出几步后,夜千陵忽然停下了脚步。旋即,松开宫玥戈的手,向着断崖旁的一颗大树走去。   梓木!   面前的这一棵树,竟然是梓木!   夜千陵的目光,一时间,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一棵树。   梓木,又称‘广梓木’,色如紫檀。木质重量,较轻。其中,有黑芯木,发声较好。是制作古琴底座较好的木材。若是,用面前的这一棵树来做一把古琴,送给身后的人……夜千陵心中这般想着,唇角,便忍不住微微的勾勒了起来。不过,这当然不能事先告诉身后的人,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另外,也要防止他会阻止自己这么做!   这一次,建造竹屋,他就根本不让她动手,让她感动的同时,也微微有一丝遗憾。   或许,面前的这一棵树,恰能弥补她心中的那一抹遗憾!   似乎,想要送他一份‘礼物’!   宫玥戈走近,疑惑的望了一眼面前的大树,并没有什么特别,道,“陵儿,怎么了?”   夜千陵笑着回身,轻轻地摇了摇头,主动牵起宫玥戈的手五指相扣往回走,道,“没事,我们快些回去吧。”   宫玥戈的目光,往回望了一眼,没有说话。微微凹凸不平的山路,一路搀扶着夜千陵。最后,索性一把打横抱起夜千陵,就大步向前。   夜千陵不妨,下一刻,快速的搂住了宫玥戈的颈脖!   竹屋!   潘若芝并未深睡,在不一会儿后,便醒了过来。可是,任她如何的在林中寻找,就是寻找不到夜千陵的身影。寂静的林中,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而那一个人,丢下她走了!   最后,找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潘若芝,忍不住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竹屋!   但不想,就在她一脚踏入竹屋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与说话声。   潘若芝蓦然回头望去!   宫玥戈一路抱着夜千陵回来,在走近竹屋的那一刻,才将怀中的夜千陵轻轻地放下。继而,手,抚上夜千陵的头,将夜千陵散落在脸庞的那一缕长发亲昵的撩到她耳后。   夜千陵并未发现身后的潘若芝,继续与宫玥戈说着之前的话,“你说,晚上吃什么好呢?”   “一切,由你决定!”宫玥戈面朝着潘若芝的方向,似乎,也未曾看到潘若芝,但又似乎,是视而不见!   夜千陵抿了抿唇,不再问宫玥戈了。转身,准备踏入竹屋。而,也就是在这时,夜千陵才看到了站在屋门口的潘若芝。而她眼中的那一丝害怕,便也清晰的落入了夜千陵的眼底。   夜千陵心中一忧,快步走近,“芝儿,怎么了?”   “姐姐,芝儿以为你走了!”   潘若芝轻声说着,而心底的那一丝害怕,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展露无遗!   夜千陵闻言,上前一步,牵住潘若芝的手,带着潘若芝步入竹屋。微笑道,“芝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姐姐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走呢?”   “可是,芝儿醒来,怎么也找不到姐姐!”   潘若芝反手握住夜千陵的手,力道有些微微的重。似乎,害怕自己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姐姐只是与他出去了一下,”说话间,夜千陵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宫玥戈,继续道,“芝儿,以后,不要再这么想了,知道么。姐姐永远也不会丢下芝儿的。”   潘若芝还是很怕宫玥戈,在看向宫玥戈的时候,握着夜千陵的手越发紧了一分。   夜千陵察觉到这一点,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相信,自己昨夜已经与宫玥戈说得很清楚、明白了,他不会伤害潘若芝才是。   一顿晚饭,一只烤好的兔子,分成三盘端上桌。   夜千陵望着身侧的宫玥戈,此时此刻,绝对相信他有严重的洁癖。竟然,要与潘若芝分得这般清楚,同一个盘中的食物,绝不共食。而她,自然不能自己与宫玥戈一盘,潘若芝一盘这样的分,不然,都成什么了。于是,原本的一盘分成两盘后,自然成了三盘!   宫玥戈没有说什么。   潘若芝也没有说什么,以为,本就是这样!   饭后!   潘若芝争着要洗盘子,夜千陵以她身体虚弱为由,不让她沾手。   实则,心中不排除潘若芝洗了盘子后,宫玥戈是不是连盘子都不用了?这是不无可能的事!   竹屋二楼的阳台上!   当夜千陵弄完一切上楼的时候,宫玥戈手中端着一盏茶,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而面前的桌子上,正摆置了一旁棋。似乎,是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宫玥戈听到声音,侧头望去,道,“陵儿,过来!”   夜千陵笑着点头,迈步走过,在宫玥戈的对面坐了下来。继而,放眼望向面前的棋局,道,“不如,我陪你下一盘,如何?”   宫玥戈没有反对。   棋局如战局,棋盘之上,夜千陵步步精妙,当仁不让。宫玥戈运筹帷幄。两个人,竟一时难分胜负。时间,便在这样的对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忽然,夜千陵感觉到腹中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微微的皱了皱眉。   宫玥戈随之放下棋子,一手握住夜千陵的手,将夜千陵带到自己的跟前,让夜千陵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道,“不过一盘棋而已,我们倒有些太过认真了!”   “当然需要认真,我们之间,还没有分胜负呢!”   夜千陵坐在宫玥戈的腿上,微微有些不赞成他的话。既然下了,这胜负,自然是需要分的。   “陵儿,我们已是夫妻,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宫玥戈说着,将手覆上夜千陵的腹部,隐约中,能感觉到孩子在微微的动荡。   再过四个月,便可以出生了。   夜千陵坚定的摇头,“不行,这胜负,必须得分!”   宫玥戈顿时宠溺的摇了摇头,忽落一黑子。下一刻,但见黑子已满盘皆输,道,“这般,可满意了!”   夜千陵自然是不满意,立即从宫玥戈的怀中出来,将手中的那一颗白子一放,道,“这不算,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一决高下!”而,不想,今日之话,他日,竟一语成谶。只是,待到他日,这一决高下就不是在棋盘上,而是在战场上!   宫玥戈并未将夜千陵的话放在心上,顺着她的话应道,“好,以后,一决高下。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就算我们不睡,孩子也要睡了,回房间吧!”   说着,站起身来,牵着夜千陵的手就向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夜千陵在一脚踏入房间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隔壁房间传出来的明显压制着的哭泣声。于是,心中,顿时一忧,松开宫玥戈的手道,“你先回房吧,我去看看芝儿怎么了。”   宫玥戈想要重新握住夜千陵的手,但却落了一个空。想要开口,但面前的人早已经转身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宫玥戈一时间站在房门口,自己一个人,如何睡得着。片刻,抬步,仍旧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静静的审视着面前的棋盘。   潘若芝的房间内!   夜千陵抬步走进去,点燃了桌子上的那一支蜡烛。而后,来到床沿坐下,对着卷缩在床角的潘若芝问道,“芝儿,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潘若芝对着夜千陵点头,眼中,有水汽在积聚。   夜千陵坐近一步,握住潘若芝的手,将潘若芝从床角带出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再借着烛光望过去,用丝帕细细的为潘若芝擦拭掉眼角的泪水,道,“芝儿,告诉姐姐,这一段时间,你都发生了什么?”   潘若芝望着夜千陵,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芝儿,来,告诉姐姐!”   夜千陵耐心的哄着,想要知道潘若芝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潘若芝坐在夜千陵的身侧,神色迷茫,似乎在拒绝回答,又似乎在努力的回想。   许久许久,久到夜千陵以为潘若芝不会说话的时候,终于,只听潘若芝悠悠的开口,道,“芝儿醒来,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很痛很痛。然后,看到一个人,他说,他会让大夫医治好芝儿身上的伤。再然后,他带着芝儿去了好多好多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是男人。他要芝儿去陪那些男人喝酒。”   “那一个人,他是不是叫‘东方荆’?”   不知怎么的,夜千陵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张卖身契上的那一个名字,脱口问出。   潘若芝骤然听到那一个名字,浑身一颤。然后,双手一把搂住了夜千陵的肩膀。眼中,一下子冒出来的泪水,便全数滴落在了夜千陵的颈脖上。再顺着夜千陵的颈脖滑落下去。令夜千陵的心,一瞬间的心疼,心疼不已。手,轻轻地拍上潘若芝的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芝儿,没事了!”   潘若芝没有说话,只一个劲的拼命流泪,一刹那,似乎什么话也听不见了。身体,轻轻的颤抖。而那些颤抖,全都清晰的传递给了夜千陵。   “芝儿,莫怕,以后,有姐姐在,姐姐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一时间,夜千陵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曾说过的安慰。   潘若芝在夜千陵连番的安抚下,慢慢的平复下来。继而,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夜千陵。半响,继续道,“芝儿刚开始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后来,听别人这么唤他才知道。他,不仅要芝儿陪那些男人喝酒,还要芝儿跳舞给他们看。若是芝儿做得不好,他就将酒水洒到芝儿的脸上。然后,再带着芝儿去没有人的房间,用鞭子狠狠地抽打芝儿的身体。说,这些都是芝儿父亲欠他的,说芝儿该死!”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了起来。   “后来,又一次,有一个男人要芝儿脱了衣服陪他,芝儿不愿意,就抓伤了那一个男人的脸。再后来,那一个叫东方荆的男人就将芝儿卖到了妓院。”   说后面这些话的时候,潘若芝的语音,已经通畅了不少。但是,话语中的那一丝哽咽,却是越来越重。而,至于宫玥戈的见死不救,以及在妓院中发生的种种,潘若芝都没有说。   夜千陵默默的记住了那一个名字,对着潘若芝又是一番安抚,轻柔的拭去潘若芝脸上的泪水。   潘若芝每夜都做噩梦,在夜千陵在安抚下,慢慢的恢复过来,但却不想夜千陵离开。衣袖下的手,缓缓地拉住了夜千陵的衣袖。   夜千陵察觉到潘若芝的小动作,微微犹豫了一下,道,“芝儿,睡吧,姐姐不走!”   潘若芝在夜千陵的搀扶下,慢慢的平躺下来,不放心的问,“姐姐,你真的不走么?不是骗芝儿?”   夜千陵笑着点头,末了,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衣,也一道躺了上去。拉过被子盖上,道,“芝儿,睡吧,姐姐今夜在这里陪着你。”而至于宫玥戈,相信他等不到自己,应该已经在房间内睡下了。   潘若芝顿时露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而这,也是夜千陵自见到潘若芝后,第一次看见她笑。   房间外!   宫玥戈久久等不到夜千陵出来,心中,已经明了。但却并未回房休憩。而是依旧坐在原地。并且,一坐便是整整一夜。当,第二天,夜千陵从潘若芝房间内出来的时候,一眼便望见了宫玥戈的身影,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起身了。   夜千陵走过去,道一声,“早!”   宫玥戈睁开眼睛,没有说话。眉宇间,缠绕着一丝疲惫。   夜千陵慢慢的看出了什么,诧异道,“你该不会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吧?”   宫玥戈没有否认,似乎,有意让夜千陵知道。旋即,起身,越过夜千陵便向着楼下走去。   夜千陵紧追而去,隐约,感觉到宫玥戈似乎生气了。只是,昨夜那样的情况,她自然不放心潘若芝一个人。   而,就在夜千陵追到楼下的时候,身后,传来潘若芝的声音,“姐姐!”   夜千陵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笑着道,“芝儿,醒了?”   潘若芝点头,走近夜千陵。   那一边的宫玥戈,在这一片刻的时间,早已经出了屋子。倒不是生气,只是……   当夜千陵终于找到宫玥戈的时候,宫玥戈正在竹林的另一头练剑。那飘逸飒爽、迅快如鸿的身姿,让夜千陵恍惚要误以为他根本还内力将在。   夜千陵找了一颗竹子,在竹子旁席地坐了下来。   而下一刻,手腕便被一只手给扣住,身体,也随之被带着站了起来,“地上湿气重,莫坐!”   夜千陵莞尔一笑,望着面前的宫玥戈,道,“不生气了?”说话间,取出衣袖下的那一方丝帕,动作自然的擦拭上宫玥戈的额头,为他拭去额上的那一层薄薄汗渍。   宫玥戈不答,只道,“你沐浴了?”   夜千陵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夜千陵发现,宫玥戈的洁癖,只是不喜欢与他人接触而已。比方说,那一次夜千陵在温泉中沐浴,他便可以垫了一件白衣席地坐在地上。比方说,夜千陵身上即使脏了,他也会抱着夜千陵毫不在意。但,若是夜千陵的身上,沾染上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不管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他都会皱眉。   所以,来此之前,夜千陵还特意的沐浴了一番!   有时候,也要将就将就面前的男子!   宫玥戈手中的那一根竹子,随意插入地面,道,“没有生气!”   夜千陵一怔,这话题,倒还真有些转了。笑道,“不生气还特意跑到这里来练剑,让我好找?不生气那我早上在后面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没有生气!”   宫玥戈依然是那四个字,语音不变。   夜千陵也不与宫玥戈纠结这个问题,转开道,“你想要恢复内力?”   宫玥戈轻轻地颔首,手,松开夜千陵的手腕。   夜千陵问,“有信心么?”   宫玥戈点头,“莫担心,我有信心!”   夜千陵不觉笑了,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的时间,宫玥戈在林中练剑,夜千陵则垫着宫玥戈的外衣坐在地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前方的宫玥戈。   那一袭白衣,如一道优美的线条,在夜千陵的瞳眸中交织。   渐渐地,夜千陵困乏起。自从来到竹林后,她便变得有些贪睡起来。目光,环视了一圈后,倚靠着身侧的那一棵粗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   夜千陵又回到了现代!   但入眼的,却已不再是那简陋的平民房,而是一间两层楼的别墅!   夜千陵又一次看到了那一个少女,也就是当初年少时的自己。但见她,怔怔的停步在二楼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外。而房间内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萌儿,停止吧,不要再这么做了!”男子的声音,竟是与夜千陵爸爸的声音如出一辙。   “我为什么要住手?我们女儿的仇,难道就不报了?”女子尖锐的声音,与夜千陵的母亲,如出一辙。   这一刻,夜千陵已然断定了房间内的那两个人,就是自己的父母。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说‘女儿的仇’呢?他们的女儿,不是好好地站在门口么?而夜千陵的记忆中,也从来没有人伤害过自己。心中,疑惑不已,顿时,也同那年少的自己一样,站在了门口偷听!   “萌儿,我们女儿的死,只是一个意外。陵儿乃是我大哥的女儿,我们这样做,对她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了?我们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姐姐。她姐姐被风攸害死了,而她,却还爱上了风攸。这就是她的错,她该为她的错付出代价!”   “萌儿,你为什么就听不进我的话呢,我们女儿的死,真的是意外。再说,我们女儿与陵儿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一次面。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怎么能怪她?”   “就怪她,还有风攸,风攸该死!”   “萌儿……”   “我们再换掉陵儿的记忆吧。我看出来,她似乎又对风攸动情了,这一次,我们要提前防范。”   “萌儿,放手吧。就算风攸千错万错,但是,这一年中,都是他在细心的照顾我母亲,照顾陵儿。若是没有他,我母亲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今天,我去医院看母亲的时候,母亲还一个劲的拉着我的手问我找到风攸没有。问我陵儿为什么自从她住院后,就从未去看过她。”   “那又如何,他照顾了你妈妈,就能抵消他害死我们的女儿么?”   夜千陵呆怔在原地。难道,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么?什么换掉记忆?是了,房间内的两个人,乃是世界顶级的科学家,对记忆基因方面,有着特别的研究。一切,看似天方夜谭,但却并不是不可能!   而,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忽然传来!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英俊的少年,年龄,比那个时候的自己大上三四岁的样子!   但见他,对着站在门口的人道,“陵儿,你怎么站在那里?”   然后,房门骤然打开,屋内的人出来!   夜千陵看到,父亲神色慌乱,似乎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而母亲却是冷笑,一点也不在意。旋即听她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么,也不妨告诉你,风攸确确实实就是你心爱的男人。不过,他也是害死我们女儿的凶手。收养你,不过是要借你之手,折磨他而已!”   少女,也是就年少的夜千陵自己,顿时,倒退了一步。   夜千陵这才看清,少女的脸,早已是惨白一片。那悲戚的神色,眼中死灰一片。   “陵儿,就算你知道了这些,也没有用。因为,我们会马上再为你换上另一段记忆。想不到吧,科学上不可思议的实验,我与你爸爸却已经研究出来。只是,以前都只是在小白老鼠上做实验,没想到第一次在人身上做实验,竟可以达到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看到风攸绝望痛苦的样子,我就开心。”   “可是,我已经放他走了!”   许久,少女痛极反笑,潸然说道。音声,如薄玉般脆弱。   下一刻,一巴掌,便狠狠地击打了在少女的脸上,令少女后退了一步,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夜千陵想要搀扶,但是,却无能为力!   安静的房间内!   少女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个不知道该叫‘母亲’还是该叫‘婶婶’的女人,恨声说道,“风攸已经被抓回来了,没有用的。我就是要马上为你换上另一段记忆,继续折磨风攸。”   话落,女人转身出去。   而那一个不知道改叫‘父亲’还是该叫‘伯伯’的男人,则叹息的站在一侧。   少女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木然的开口,“可以让我静一下么?”   男人无言,转身出去。   许久后!   男人端了饭进来,见少女安静的躺在床上休息。于是,并没有在意,但是,安静中,就在他转身准备要出去的那一刻,只听得一道水滴石穿的声音,不绝于耳。   男人疑惑的回头,目光环视后,只见少女躺着的床下,一大滩血渍。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但见少女被子下的手,手腕上一道深深的伤口,不停的留着鲜血。那白色的被褥,血色一片!   女人在这个时候进来,也是面色一慌,险些站不稳脚。然后,快速道,“快,把她送医院去。我就说马上给她换记忆,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了,她自杀了!”   “萌儿,我们放手吧。不要再为难任何人了!”   男人深深的闭了闭眼,在这个时候大声,“一个人,也就只有一世而已。而她,换了两次记忆,也就等同于有了三世。可是,她三次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我们究竟还要为难她到什么时候?那些过往,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还有,这一项研究,我们也还只是在试验阶段,我们谁能不能保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难道,你非要逼死她才罢休么?”   窗外,忽然吹进来一阵风!   一张染血的纸条,在这个时候,飘飞过了两个人的面,落在了地上!   但见,那湿渍的纸条上,写着一行踉跄的字,“我爱他,不管是拥有什么样的记忆,我都爱上了他。可是,却也亲手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爸爸妈妈,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他了。如果只有我死,才可以停止自己伤害他,那么,请你们放过我吧!若这世间真有地狱,那么,是我推他下去的。我曾承诺过他,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陪着他去。如今,便让我先行一步,去慢慢的等着他,免得他以后孤单了!”   “陵儿,醒醒!”   忽然,一道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夜千陵的耳内。似有特殊的魔力般,一下子将夜千陵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夜千陵茫然的睁开眼睛,浑身冷汗。面色,竟染着一丝无法言语的悲戚。眼泪,倏然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然后,双手一把抱住了面前担忧轻唤她的宫玥戈。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轻轻地拍打着夜千陵的后背,柔声道,“莫怕!”   夜千陵一时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去,眼中的泪,有些难以抑制。旋即,一把抓住了宫玥戈的手,将宫玥戈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喃喃的道,“我这里好痛!”   “怎么会心痛呢?”   宫玥戈给夜千陵轻轻的揉了揉。刚才那一刻,他在练剑,不经意侧头的那一眼,只见沉睡的她神色痛苦至极。于是,快速在走过来,就唤醒了她。   夜千陵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口很痛很痛。而如前几次一样,她丝毫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可是,能让自己害怕成这个样子的噩梦,一定非常的可怕。   这一段时间,夜千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每一回事,老是会这样!   宫玥戈蹲在夜千陵的面前,用衣袖为夜千陵拭去额上的冷汗,道,“莫怕,一切都有我在!”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慌乱的心,慢慢的被安抚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自行再擦拭了一遍额角,在宫玥戈的搀扶下站起身。只一会儿,便已然恢复成了往常平静从容的样子,道,“我们,回去吧!”   看看暗下来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夜千陵担心竹屋内的潘若芝会害怕。   宫玥戈点了点头,牵着夜千陵的手往前走。行走的过程中,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半响,问道,“大哥哥谁?”   夜千陵的脚步,微微一顿。凝眉间,满是疑惑,“什么大哥哥?”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将夜千陵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道,“没什么。”   夜千陵微微蹙了蹙眉,却并未放在心上,道,“快走吧!”   当夜千陵与宫玥戈回到竹屋的时候,潘若芝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宫玥戈看着,却道‘不饿’。   旋即,松开夜千陵的手,便先一步上了楼。   夜千陵看着宫玥戈的背影,示意潘若芝不要介意,然后,与潘若芝两个人一起吃了起来。   饭后!   夜千陵回房,却不见宫玥戈的身影。   目光环视,发现,少了一套宫玥戈的白衣。于是,便知道宫玥戈去哪里了。   夜千陵自己取了一套白衣,也向着温泉的方向走去。等宫玥戈沐浴完了,她也要沐浴一番。   而,走近温泉的那一刻,夜千陵发现,温泉四周五米的范围内,都布了阵法。难不成,宫玥戈是怕有人偷窥?   心中这般想着,夜千陵便破阵走了进去。而进入后,又重新将阵法摆了回去,才走近温泉。   但见,宫玥戈坐在温泉之中,闭着眼睛。   宫玥戈对于夜千陵的到来,并不意外,睁开眼道,“陵儿,下来。”   夜千陵站在岸上,挑了挑眉,忍不住开口揶揄,“你特地摆了阵法,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被我偷窥呢。”   宫玥戈闻言,倏然站起身。一把便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岸边夜千陵的手腕,直接便将夜千陵带入了温泉之中,四溅开一圈水渍,道,“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打扰而已!”声音,透着蛊人心智的魅惑!   送走潘若芝   月明星稀,竹林深处!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坐在温泉之中,让夜千陵光洁如玉的后背,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之中。静静的享受着欢爱过后的那一丝余韵。修长的手,有一下无一下的撩起一团温热的泉水,浇在夜千陵的肩膀上。半响,低头,亲吻了一下夜千陵背上的那一株‘纹身’。   夜千陵浑身一颤,整个人,霎时紧绷起来!   宫玥戈微觉好笑,怀中之人,似乎特别容易羞涩。借着淡淡的光线,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耳后的那一抹绯红。忍不住舔舐上去,微微的逗弄!   夜千陵一缩再缩,最后,索性一把推开了宫玥戈。   但是,没有了宫玥戈的搀扶,无力的夜千陵,便整个人向着泉水中倒去。   宫玥戈不紧不慢的伸出手,在夜千陵淹入水中的前一刻,再将夜千陵扶住,宠溺道,“莫闹!”   闻言,夜千陵忍不住‘怒’了。这,到底是谁在‘闹’?蓦然回头,瞪向着宫玥戈。但下一刻,微抿的唇却被他俯身吻住,有些霸道,却不失那一贯的温柔。   丝丝心醉!   渐渐地,夜千陵忍不住闭上了眼!   宫玥戈再亲吻了夜千陵一小会儿后,便快速的松开了夜千陵。侧开头,微微的喘息,害怕自己若继续下去,会忍不住再‘要’她。而她的身体,禁受不住他连番的索求!   接下来,两个人,各自清理一番,起身上岸!   最后,无力的夜千陵,由着宫玥戈将自己打横抱回去。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   竹屋内,潘若芝的房间!   潘若芝站在窗边,静静的望着下方的小道。神色中,染着一丝黯然。   宫玥戈抱着夜千陵回房,将夜千陵安置在床榻上后,才慢慢的坐进去。继而,将夜千陵揽入怀中,道,“我明天便送潘若芝离去,可好?”   夜千陵片刻的沉默,许久,点头道,“明天,我先与她说!”   “好!”   宫玥戈颔首,拥着夜千陵躺下来!   夜千陵有些难以入睡,轻轻地闭着眼,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脑海中,全都是过往与潘若芝在一起的画面,记忆犹新。真的,要为了此刻拥着自己之人送走她么?可是,此刻拥着自己之人……   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   夜千陵早早的起来,轻手轻脚的起身,下楼!   楼下的大厅中,潘若芝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早饭,正等着夜千陵下楼!   夜千陵望着潘若芝,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继而,缓步走过去,在潘若芝在身旁坐了下来,神色中,有些欲言又止!   潘若芝似乎没有看见,笑着让夜千陵快些吃早饭,不然,就要凉了。   夜千陵心不在焉的吃着,依旧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顿饭,空气,不同寻常的静谧!   最后,还是潘若芝率先开了口,道,“姐姐,芝儿想离开这里!”   夜千陵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快速的望向潘若芝,以为,她已经看出了什么。却听她道,“姐姐,芝儿什么也不记得了,芝儿想要回到父亲的身边的。”   “芝儿,你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么?还是……”   “姐姐,芝儿心中,自然是这般想的。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呢?”潘若芝微笑着说道。   夜千陵知道,潘若芝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心中,非常的歉意。但最后,一闭眼,狠了狠心。自己,既然心中已经这么决定了,那么,便不能再左右徘徊。握着潘若芝的手,道,“芝儿,我让他亲自送你出去,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去,可好?”   潘若芝微微一颤抖,却是点头道,“好,姐姐!”   那边下楼的宫玥戈,恰好听到这一句话。平静无波的目光,向着这边望过来,略微一沉思,没有说话。   夜千陵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身后的宫玥戈,回头望去。起身,道,“那你等一下便送芝儿出去吧。另外,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要保证芝儿的安全。”   宫玥戈走近,颔首道,“好!”   半个时辰后!   夜千陵送宫玥戈与潘若芝出竹林。   在转身的那一刻,潘若芝不舍的抱住夜千陵,唤了一声道,“姐姐!”   夜千陵也拥抱住了潘若芝,心中,也是不舍,但面上,却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道,“芝儿,你父亲很爱你,等你回去后,你父亲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潘若芝点头,眼中,隐着一丝水汽!   随后,夜千陵目送着宫玥戈和潘若芝一起离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宫玥戈与潘若芝的身影,夜千陵才不舍的收回视线,转身,步入林中!心中,默默的道:宫玥戈,你该知道,我让你送潘若芝,便是信任你。请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山外!   宫玥戈与潘若芝一道往前走,但却分得很开!   潘若芝心中,是惧怕宫玥戈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一夜,此刻不远处的那一个人,在转身的那一刻,周身都带着一丝杀气。可是,自己留下来,却打扰了他们两个人的安静生活。她不想离开竹林内的那一个人,真的很不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别特的想要与那一个人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她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世间,所有的男人都很坏很坏,唯独她对她好。但是,她更不想她不开心。是的,她看的很清楚,竹林内的那一个人她不开心,因此刻不远处那一个人的不开心而眉染轻愁。   她很在意此刻不远处的那一个人!   她的情绪,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经常因着不远处的那一个人而改变!   所以,即便此刻不远处的那一个人想要杀她,她也想要离开,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此刻不远处的那一个人不开心,从而让竹林内的那一个人不开心。   宫玥戈在此之前,确确实实是想要杀潘若芝的,但如今……不仅因为竹林内那一个人的话,还因为……   两个人,一路无言的静静走着!   林中!   夜千陵在宫玥戈和潘若芝离开后,便回到了竹屋,提了一把小斧头,前往了山峰。她要在那一个人回来之前,做好一把‘琴’,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山峰上!   夜千陵负手而立,白衣飘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茫茫山下。   半响,一手轻柔的抚摸上自己的腹部,轻轻开口道,“宝宝,我们相信他一次,等着他回来,可好?”说着,转了一个身,拾起地上的那一把小斧头,神色坚定的要砍断那一刻笔直挺拔的‘梓木’。   梓木,虽说不上随处可见,但也并非是什么罕见的树木。木质,也不算硬。虽然,有些累,可还难不倒夜千陵!   山下!   宫玥戈一路送潘若芝进小镇,再为潘若芝雇了一辆马车,命车夫送潘若芝回‘潘城’去。同时,也将身上带着的银子,大部分都给了潘若芝。   潘若芝很意外,她以为,他会杀了她!   宫玥戈没有说什么,或许,他误会她了,只道,“你若心里真有她,那么,便不要泄露她的行踪!”话落,示意车夫可以走了!   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   车内,潘若芝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后望去。或许,她也误会他了,他虽然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但是,他对那一个人真的很好。而她,会记住他的话的,绝不会泄露行踪!   宫玥戈站着原地,看着马车一路离去。很冒险的行为,但是,他愿意赌上一把!   许久,宫玥戈转身,返回山中。但是,却在迈开脚步的那一刻,听到了行人议论‘风国’攻打‘月城’的消息。浓眉,微微一蹙!   山上!   夜千陵砍断‘梓木’后,又截取了‘梓木’的其中一段。一路慢悠悠的艰难拖着回到竹屋。   以前,夜千陵从来没有做过琴,但是,这底座,却可以依样画葫芦的做出一个来。至于那弦么,就等弄好了这个再说。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宫玥戈会这么快回来。   竹屋外!   夜千陵诧异的看着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宫玥戈,快速的站起身来,一边走近,一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芝儿呢?”   “山下的小镇,碰见了一行潘江王的人马,她便跟着回去了。”宫玥戈平静的说道。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夜千陵微微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么?但是,望着面前的宫玥戈,却不想去怀疑他的话。片刻,道,“累了么?我去给你做吃的东西。”   宫玥戈轻轻地摇头。夜千陵这才发现,宫玥戈的手中,提着一只小小的锦盒,显然是买了吃的东西回来。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返回屋中,在经过屋外那一段‘梓木’的时候,脚步,似有似无的微微一顿,眼角,荡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夜千陵立即拉着宫玥戈的手往前走,不想让宫玥戈发现。   既然是‘惊喜’,当然要在最后才告诉他。   再见到风攸一更   月明星稀,皎皎月光透过交错的竹叶,斑斑驳驳的洒落下来。静静的映衬着灯火通明的竹屋内,宁静的气氛似水温馨,令人不愿发出一丁点声音去打扰!   夜千陵取出锦盒内的食物,一一摆放在桌子上。一眼望去,各色食物,竟全都是自己平时喜欢吃的。   面前的这个男人,将夜千陵的口味喜好,都掌握了个十成十!   夜千陵捻起一块糕点,送入自己口中。   咬了一口后,但见身旁的宫玥戈,正专注的望着自己。   于是,眸光流转间,夜千陵微微倾身,将手中咬过的糕点就向着宫玥戈的薄唇送去。   夜千陵原本以为宫玥戈会闪躲开,但不想,他竟张了口,轻轻地咬了上来。那薄唇,无意的触过自己的指尖,立即带起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一刹那,夜千陵触电般的极快速收回手!   宫玥戈的手,在这个时候眼疾手快的一伸,接住了那掉落下去的糕点,反向着夜千陵送去。   夜千陵哪好意思开口,立即微微侧身。同时,脸庞,亦闪过一丝细微的红晕。在微微晃动的烛光下,浑然天成一丝迷人的韵味。但她自己,却是丝毫未觉。   宫玥戈见夜千陵决意不肯吃,便将手中的糕点往桌子上的盘子中一放,双手,带过夜千陵的身躯,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半响,轻轻地几个字,柔若轻纱拂过夜千陵的耳:对不起!   夜千陵身躯微微一僵,但下一刻,却是浅笑着道,“干什么突然与我说对不起?”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望着桌子上的烛火。侧脸的轮廓微紧,似在微微思量着什么。许久,悠悠道,“你将潘若芝当成了好姐妹,我不该逼着你在我与她之间做选择,也不该那般对她。”   夜千陵并不想将这些话挑破,但是,此刻,宫玥戈先说开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从宫玥戈的怀中直起身来,望着宫玥戈的脸,一字一顿道,“芝儿她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子,你对她好一分,她就会对你好十分。我知道,她对我的依赖性,是多了一些。但是,她经历了太多的伤害,只是本能的想要寻求一个支柱而已。”可是,她在最后,却还是将她推开了。其实,早在宫玥戈第一次与她说的时候,她便已经有意无意无的与潘若芝说起了她的身世,说起了她还有一个非常疼爱、关心她的父亲。   那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女子,或许,她早已经从中察觉出来。   夜千陵的心中,这般想着,神色,便慢慢地暗淡了下来。目光,悠悠地望向远处。   “我知道,之前,是我想的太多了。放心吧,她会平安回到潘江王身边去的。”这一刻,宫玥戈也早已经不再怀疑,尽管,依旧还不知道那一个人当日为何会那么做的原因。   夜千陵听着宫玥戈那话,便也放下心来。   不论如何,她也是见不得潘若芝受伤、或是有事的。   宫玥戈重新将夜千陵拥入怀中,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算是平平静静了!   第二日!   宫玥戈一大早前去林中练剑,夜千陵并未一道跟去,而是留在了竹屋,专心的做着古琴的底座。双手手掌,微微的磨破一块又一块的皮。丝丝疼痛,不甚在意的咬了咬牙。   与此同时!   潘若芝坐着马车,日夜兼程,一路向着‘潘江城’的方向而去!   半道上,忽然从天而降一行人拦路。车夫,立即一个急勒马,促使马匹刹那间停了下来,仰天一声嘶鸣。   车内,因连续赶路而已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潘若芝,猝不及防。整个人,霎时,便狠狠的向着身后的车厢壁撞去,猛然生疼。然后,强忍着身体的那一股疼痛,慢慢爬起来,掀开车帘,向着车外望去。想要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一眼,前方入眼的男子,让潘若芝的面色,霎时一白。   并且,纤细羸弱、不堪一击的身躯,渐渐地,抑制不住带出一丝摇摇欲坠。   但见,此刻,拦截在马车前为首的那一名俊美男子,一袭番木色长衫,长发飘飞,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不是潘若芝之前口中提到过的‘东方荆’,还能是谁!   车夫,看着眼前这阵势,双腿一软,便滑下了马车。旋即,顾不得马车与车钱,一溜烟的跑了!   潘若芝也想跑,但是,她深深地见识过面前这个男人的厉害,她知道,她跑不了了。柔弱的身体,一刹那,愈发的颤抖开来。眼中,闪烁着恐惧!   东方荆嘴角一勾,带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淡淡的一扬手,示意身后的一行手下原地待命。而自己,不紧不慢的迈开脚步,向着马车一步一步走去。万分有趣的欣赏着此刻站在马车上那一个人脸上惊恐的神情。继而,在走近的那一刻,迅疾的一把扣住了马车上之人的手腕,直接将马车上之人给用力的拽了下来。   潘若芝的力道,自然抵不上东方荆的十分之一。身体,刹那间便如无骨的柳絮,被狠狠地拽下。双足,在落地的那一刻,重重一扭。疼痛,一刹那席卷全身。人,便向着地上倒去。   东方荆牢牢的扣着潘若芝的手腕,并未让潘若芝倒地。俊美的容颜,凝结着一层冷凝。下一刻,嘴角掀动,开门见山问道,“那两个人,在哪里?”   潘若芝害怕东方荆,不敢直视东方荆的眼睛。在听到他的话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明白过来东方荆口中所说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于是,低垂着头,轻轻地摇了摇。眼神中,带着一丝细微的闪躲,喃喃结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东方荆闻言,淡然的冷笑一声。   下一刻,语音,微微拖长再放软了一分的反问一句,“真的不知?”   潘若芝心中战粟不已,但却还是用力的摇头。随后,感觉到扣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只手,力道,在不断地施加,仿佛,恨不得将自己的手腕硬生生捏碎。于是,眼中的水汽,一时间,便无法抑制的泛滥了起来,可神色,却依旧是那般的坚定,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她,哽咽道,“不,我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坏很坏,他要找那两个人,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她决不能让他知道那两个人居住的地方!绝对不能!   东方荆望着潘若芝的头顶,锐利的双眼,慢慢的眯了起来。   空气,渐渐地,陷入了低压!   前方的一行属下,一刹那,更是个个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而,就在潘若芝差一点忍受不住眼下这样的氛围,而又要向着地上倒去的那一刻,只听东方荆再一次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话语冷酷而又残忍,道,“若是你真的不肯说,那么,我不介意将你赏给他们!”说着,扣着潘若芝手腕的手再一用力,示意潘若芝抬起头来,向着前方他所带来的那一行人望去。   那一行人,皆是东方荆的手下,有几个,潘若芝甚至见过!   潘若芝慢慢抬头,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刹那间便蓦然明白了过来东方荆话语中的那一丝意思。于是,本就已经苍白的面色,一白再白,血色尽褪。同时,整个人,再没有了一丝力气,直直的猛然向着地上坐去。而,还被东方荆扣着的手,因着这一动作,而被狠狠地一扯。彻骨的疼痛,刹那间席卷全身。仿佛,整一只手都要被扯断一般!   东方荆看着,冷漠的眼中不带半分感情。继而,面无表情将手一松。旋即,转身,迈开脚步,对着那一行手下命令道,“这个女人,赏给你们了!”   音落,那一行手下不敢违背,便一步一步向着地上的潘若芝走去。   每一步落下,带起的脚步回荡声,都令地上的潘若芝害怕、战粟、恐惧到了极点。颤抖的身体,挪动着向后退去。地上的石子,在这一过程中,在那手掌心,毫不留情的划开一道又一道的细小口子。丝丝缕缕的鲜血,一瞬间,便争先恐后的从那手掌心溢了出来。   下一刻,只听背对着这边的东方荆,最后一次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潘若芝用力的摇头,眼中的泪,因着摇头而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从眼眶中掉出来。同时,已然颤抖不成样子的身体,再一个劲的往后退去。   下一刻,女子尖锐凄厉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不,不要,你们走开……”   “求求你们走开,求求你们,别碰我……”   “姐姐,你在哪里?姐姐,你救芝儿,你救芝儿……”   东方荆听着身后的声音,冷漠的没有回头。但负于身后被宽大的衣袖遮掩住的双手,却在渐渐地紧握成拳!   ……   竹屋内的夜千陵,削着‘梓木’的手,忽然,一个不小心,便被尖锐的树屑狠狠地刺入了手指。鲜血,顿时便快速的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梓木’上。心中,突起一股无法言语的莫名不安,但又不知道这不安究竟何来。心,一下子有些七上八下的烦乱。起身,在屋内踱步开来。   ……   半道上!   女子沙哑哭喊的声音,与衣钵撕裂声,交织一片!   突然,只听一声异常沉重的闷哼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之后,一切陷入了死寂!   东方荆蓦然回头,但见,衣不蔽体的潘若芝,头上满是鲜血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毫无声息。   一刹那,东方荆的心中,竟闪过一丝无法言语的害怕。行动先与思考,快步的走过去。同时,大声的喝令那一行手下立即全部退下。旋即,慢慢的在潘若芝的身侧蹲了下来,手,覆上她的颈脖。微弱的呼吸,令东方荆几不可查的松下来一口气。继而,亲自将地上的潘若芝抱了起来。动作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当年,他隐藏身份,在暗中,故意接近她。之后,就在潘江王为她张罗亲事之时,骗着她偷偷跟他逃出了藩王府。再之后,他伤害她,利用她,设计她,折磨她,最后,再将她一个人丢下,置之不理。而所有的一切,都只为报复潘江王。   后来,听说她去了‘冀州城’。再后来,听说她又去了‘西夷城’。再再后来,还听说,她嫁给了‘函帝’慕容尘……一系列的听说,他没有特意的去打听,但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竟会在断崖下再一次遇到她。而她,竟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她不是说‘爱他’的么?   她不是说,此生此世,只会嫁给他一个人么?   她,竟敢背叛他!再次相见,让东方荆的新仇旧恨一刹那便交织在了一起。于是,忍不住就想要再折磨她!   将她随意的卖入‘妓院’,再听着属下每日传回来的汇报,看着她受辱,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有人会救走了她。于是,他日夜兼程,亲自赶来。在小镇中一番调查后,意外的让他发现,救走潘若芝的那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风帝正在找的那一个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早已经派人通知了风帝,而自己,守株待兔等候在小镇中。   昨夜,意外听说有人雇马车出了小镇,前往‘潘江城’。于是,自然便想到了是潘若芝,亲自带人前来拦截!   东方荆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昏迷过去的潘若芝身上,将她瘦得不成样子的身体,严严实实的遮住,不容人窥探半分。继而,抱着潘若芝,转身便进入了马车,命手下驾车,返回小镇。   这一刻,东方荆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丝丝怜惜与不舍,无法抑制的从心底里冒出来!可,下一刻,又与往常的很多次一样,忍不住深深抗拒!   竹屋内!   刚刚练完剑的宫玥戈踏入厅内,一眼便望见了在厅内徘徊踱步的夜千陵。而余光,不经意瞥见桌上那一段‘梓木’上,滴着几滴红色的鲜血。于是,快步的走近夜千陵,便执起了夜千陵的手。   果不其然,那上面,布满了伤口。   夜千陵并不想宫玥戈发现,微微抽了抽手,但是,没有成功!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再吩咐夜千陵别乱动。而后,自己转身便出了大厅,去外面端了一盆清水进来。一拂衣袖,坐下,亲自给夜千陵清洗伤口,包扎。每一个动作,都彰显温柔。   末了,平静的道,“不要再做了,看你伤的!”   夜千陵微微一怔,飘远的思绪,快速的收了回来,望着面前桌子上那一段染血的‘梓木’,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宫玥戈轻轻地应了一声‘嗯’。早在那一日,看着面前之人站在那一颗‘梓木’跟前的时候,他便想到了。只是,并未阻止而已。但现在,却是舍不得她再弄了。转开话题,关切问道,“刚才,在想什么?”   夜千陵并未想什么,只是,心中无端的不安!   许久,夜千陵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反手便握住了宫玥戈的手,问道,“你认识‘东方荆’这个人么?”   宫玥戈闻言,微微的诧异。片刻,一边继续给夜千陵包扎手,一边回道,“当初,骗着潘若芝离开‘潘江城’的那一个人,便是他!”当初,他有派人暗中去调查,“东方荆,不过是江湖一个小门派的少主而已,不过,他似乎与潘江王有仇。”   夜千陵听着宫玥戈的话,蓦然想起了那一日在‘西夷城’外、潘若芝为自己种的那一片花海中,自己问潘若芝的时候,她的神色。那一日,她说起过那一个人,只是,她并未多提,也并未说起那一个人的名字。   “好了,不要再想那些了。潘若芝回到潘江城,便没事了!”   宫玥戈为夜千陵细心的包扎好伤口后,将夜千陵的手,纳入自己的大手之中。开口,打断夜千陵的思绪,不想夜千陵胡思乱想。   只是,万事容易算计,唯独一个‘情’字,往往不在人的算计之中。谁能想到,那样无情狠绝对待潘若芝、并且还将潘若芝卖入妓院的人,心中,竟对潘若芝存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情’呢?而这一份情,又促使着东方荆时刻在暗中留意着潘若芝的一切,以至于,在不久后,带来了风攸!   夜千陵点了点头,不再多想。同时,也将心底的那一丝不安压制下去。   随后,又将目光落向了面前的那一段‘梓木’。   真的,很想很想亲手做一把古琴,送给面前之人,怎么办呢?   宫玥戈看出夜千陵心思,眸底,漾起一丝浅浅柔光。微微思量后,拥着夜千陵在怀,轻声道,“不如,我们一起来做,可好?”   夜千陵抿唇,点头道,“好!”   可,话虽这样说,最后动手的,却全都是宫玥戈。   因为,宫玥戈根本舍不得夜千陵再受一丁点的伤。那伤,虽是伤在她的手上,却全都疼在了他的心中!   夜千陵丝毫插不进手,顿时,止不住的皱眉,瞪眼。在不知不觉中,倒是重拾了那一份久远的年少纯然。所有的神色,都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的脸上。   宫玥戈不时的抬头望上一眼,深邃的黑眸,映着粼粼波光!   时间,便在这样的美好中,快速的流逝着!   几日后,古琴的底座做好。夜千陵霎时爱不释手的上下打量。最后,意味深远的目光,落在宫玥戈的身上,揶揄道,“没想到夫君竟还有这等手艺,以后,着实不用担心挨饿的问题了!”   “陵儿,你这是在取笑为夫么?”   宫玥戈抬步走近夜千陵,微沉的话语,却只听出了宠溺。   夜千陵看着走近的宫玥戈,就要侧身闪开。但是,她快,宫玥戈比她更快。在她普一动的那一刻,身体,便落入那一个温暖宽厚的结实怀抱之中。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顿时便扑面而来,直将夜千陵整个人包围住。也令夜千陵的心,一下子便定了!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站在竹屋门口,静静的望着外面的风景。以前,倒是从未曾料到过会有这样一日!   晚间!   夜千陵再一次被噩梦惊醒,并且,如前几次一样,她丝毫不记得梦中的情形。   一旁的宫玥戈,因夜千陵那细小的动作而睁开眼睛,侧身望去,将夜千陵拥入怀中,道,“又做噩梦了?”   夜千陵靠着宫玥戈的怀中,心底的那一丝絮乱,被宫玥戈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慢慢抚平。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头顶昏暗不明的纱幔道,“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老是做噩梦。”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   “没事的,有我在!”   宫玥戈倾身,亲吻了一下夜千陵的额头,安抚道!   夜千陵再点头,只是,被这噩梦一吓,便再也睡不着,想要起身。   宫玥戈看出了夜千陵的意思,先一步起身,再扶着夜千陵坐起来。而后,下床榻,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倒了一杯水,用内力微微的运热,回身,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接过,轻轻地喝了一口。待,将茶杯递回给宫玥戈的时候,蓦然意识到什么,猛的抬起头来,脱口道,“你的内力,已经恢复了?”摆置了半夜的水,绝不可能还是温的。那唯一的解释便是……   宫玥戈在床沿坐下身来,道,“只是恢复了一成而已!”   夜千陵心中,顿时,也为宫玥戈感到高兴。能恢复一成,那后面,自然就很容易恢复了!   宫玥戈接过夜千陵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木几上。旋即,用丝帕拭了拭夜千陵额上的那一层汗渍,对着夜千陵问道,“可是要起来?”   夜千陵点头,她确实想要起身!   宫玥戈取过夜千陵的外衣给夜千陵披上,再扶着夜千陵慢慢的下地。所有的一切,都无微不至!   夜千陵起身后,向着窗边走去,想要微微的吹一吹冷风。   但却意外的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蒙蒙细雨,静寂无声。   不知何时靠近的宫玥戈,从身后拥住夜千陵,将下颚抵在夜千陵的头顶。之前,他就一直喜欢这样拥着她。只是,那个时候的她,都一直抗拒着他,不像此刻。   薄唇,微微勾起。头一低,便在夜千陵的脸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夜千陵略微的闪躲了一下,旋即,心中一动,转过身对着宫玥戈道,“不如,你为我抚一首曲子吧!”   宫玥戈不料夜千陵会突然如此说,微微一怔后,却是浅笑着道,“好,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楼下将那琴取上来。”   夜千陵拉住宫玥戈的手,挑眉道,“我们一起下去。”   宫玥戈没有反对,为夜千陵将外衣穿好。这么几日的时间,面前之人的腹部,似乎,又大了不少!而从脉象上看,不管是孩子还是她,都非常的健康,没有任何的问题。   两个人,手牵着手下楼!   不一会儿后,楼下的大厅,便散发出了淡淡的烛光!   夜千陵搬了一条椅子,在竹屋门前的屋檐下坐下,静静的望着屋外透过层层竹叶渗透下来的越来越大的雨!   身后,宫玥戈一拂衣袖坐下。修长优美的手,指尖覆上琴弦。因为,眼下的这一古琴,并不是专业制作古琴的师傅所做,所以,音质方面,自然有些欠缺。   但是,却丝毫影响不到宫玥戈!   优美的旋律,渐渐的,如一条飘飞的白绫,在静寂的雨夜,轻悠悠的飘散开来!   夜千陵望着前方,慢慢的,忍不住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不知不觉沉浸在那如痴如醉的琴音之中!   雨声、风声、琴声,交织一片!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令人难忘而又值得回忆的夜晚!   直到,朝阳的光芒,透过层层滴着水的竹叶洒落下来,屋檐下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沉睡过去的夜千陵,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红唇,忍不住微微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而身后的琴音,依旧传来。   身后之人,竟抚了整整半夜的琴!   夜千陵快速的站起身,向着厅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傻了,不会停一下么?”   宫玥戈在夜千陵走近的那一刻,将手一收,道,“无妨!”昨夜,他在屋檐下之人沉睡过去后,起身,准备将她抱回房间,但却发现,自己琴音停下后,她的眉宇眼梢,便会带起一丝褶皱。于是……   夜千陵听宫玥戈这般说,便未怎么在意。在宫玥戈的对面坐下,掀起桌子中央的托盘上一个茶杯,想要倒一杯水出来。可,这时才发现,茶壶空空如也!   宫玥戈开口道,“没有水了,我去将楼上的水端下来,你且等着!”   夜千陵点头,在宫玥戈转身上楼后,取过了桌子上的那一古琴,想要自己试试。   但是,夜千陵并不是这块料。拨动了几下琴弦后,只发出了几个单调的声音,于是,作罢。将古琴往桌子中间微微一推。下一刻,蓦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心,竟染着丝丝鲜血。   眸光,微微一凝!   旋即,夜千陵快速的检查起古琴!   宫玥戈端着茶壶下来,倒了一杯水给夜千陵。待,要收回手时,却被夜千陵的另一只手一把握住。   指尖的伤口,因着这一握,带起丝丝疼痛,但却完全可以忽略。   夜千陵望着手中握住的那一只手,但见,那才刚刚伤口复原的修长指尖,此刻,又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显然,是因为抚了整整半夜琴的缘故!   夜千陵将手中的茶盏一放,快速的站起身来,想要指责,却只有心疼,“宫玥戈,你怎么这么笨!”   宫玥戈没有说话。   夜千陵让宫玥戈坐下来,将自己身后的椅子拉近一分,细心的为宫玥戈的指尖涂了一点金疮药,道,“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   “无妨!”   宫玥戈并不在意这一点小伤口,大手,将夜千陵的小手包围住,道,“我教你抚琴吧!”   夜千陵摇了摇头,抚琴似乎非常的难,道,“我学不会!”   宫玥戈不语,起身来到夜千陵的身后,将桌子上的古琴移近一分。此刻,面前之人既然能发现自己手受伤了,那么,自然是抚过琴了。   宫玥戈控制着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将手放上琴弦。   不得不说,夜千陵在这方面的天赋,却是少的可怜。不过,宫玥戈耐心十足!   一晃,便又是十天!   这一日,竹林深处的空地上!   夜千陵席地而坐,身下,垫着一块白布。身躯,慵懒的倚靠在身后粗大的竹干上。盘膝的腿间,安安静静的摆置着那一把古琴。双手,抚在上面。波动开一连串算不上悦耳,但也勉强不算难听的音符。   宫玥戈一袭白衣,以竹代剑,在空地上练剑!   衣袂飘飘,发丝飘逸,那迅疾如虹的身形,令不远处的夜千陵,渐渐地看得痴了。连自己究竟何时停止了抚琴都毫无所觉。慵懒的倚靠着身躯,好整以暇的向着那边望过去。   忽然,腹中的孩子,毫无征兆的重重踢了一脚,令夜千陵忍不住微微发出一声惊呼!   那边,时刻留意着这边夜千陵的宫玥戈,在第一时间来到夜千陵的面前。匪夷所思的速度,简直令人望而惊叹,担忧问道,“怎么了?”   夜千陵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孩子刚才踢我了!”   闻言,宫玥戈搬开夜千陵腿间的那一把琴,手,轻轻地覆上夜千陵的腹部。下一刻,明显的感觉到那腹中的孩子重重的踢了一下他的手心。   夜千陵笑道,“一定是一个男孩,这般调皮!”   “等他出生,为夫再给陵儿出气,好好地打他一顿!”宫玥戈的眼中,也不觉带起一丝弧度。   夜千陵明知道宫玥戈是在说笑,但还是一板一眼的立马绷起了脸,瞪向宫玥戈,道,“有你这样对待孩子的么?他都还没有出生,就说要打他,如果他到时候害怕了,不肯出来怎么办?”   “那到时候,可要为夫受苦了!”   宫玥戈闻言,薄唇微勾,别有意味的说道。   夜千陵面色霎时微红,明白宫玥戈的意思。这一段时间,宫玥戈没有再‘碰’她,担心会伤到腹中的孩子。可不就让他‘受苦’了么?这个男人,以前倒一直以为他是‘清心寡欲’的,实则,然也!笑着道,“你且扶我一把,我坐着有些累了,想要起来!”   宫玥戈伸手,将夜千陵慢慢的扶起来。   夜千陵站起身,由着宫玥戈一直扶着,道,“你且陪我走走吧!”   宫玥戈颔首,扶着夜千陵的手,漫步往前走去。   竹林之中,空气,异常的清新。   另外,月城!   ‘闾国’原本乃是战胜之国,但最后,却不可思议的败给了行事作风狠绝毒辣的‘风国’。而‘闾国’皇帝司寇戎轩,则率领残留的兵马,连夜撤回了国都。对于被‘风国’大力围攻的‘月城’,无力出兵相助,只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月城,烽火连天!   风攸撤回了大部分的兵马,只围攻一个‘月城’!   月城的城主——月泾垣,乃是宫玥戈的大哥,风攸想要以此来逼出宫玥戈。但是,连续多月的围攻,月城岌岌可危,也没有见到那一个人出现。   而,正在这时,风攸收到了东方荆的消息!   东方荆乃是江湖中一个门派的少主,如今,归顺‘风国’,自然为风攸办事!   风攸看着信函中的内容,一双魄丽的凤眸,慢慢的眯了起来。而四周的空气,随之凝结成冰。令人,大气不敢喘一下。“来了,召集所有的将领,立刻到大帐中来!”   音落,士兵立即躬身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所有的将领,积聚在议事大帐之中!   风攸一袭妖冶的红衣,随着他的起身而滑落在身侧。命所有的将领上前一步,指着书桌前的军事地形图道,“宋将军何将军,你们二人各率领五千士兵,分别从这两个方向进宫‘月城’。李将军厉将军,你二人分别带五千兵马,从这两个方向围攻‘月城’。黄将军,你则带领三万兵马,从正面攻城。三日的时间内,务必给本皇夺下‘月城’,生擒月泾垣!”   从容稳定的下令,那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彰显无疑!   将领们,不敢有丝毫的违背。立即神色一正,躬身,异口同声的应道‘是’!   风攸挥手,令所有的将领都下去准备。而他自己,则在下一刻,带领着一行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策马向着信函中所说的那一个小镇而去。   腾腾马蹄声,带起令人战粟的滚滚灰尘!   竹林内,一切还是那般的安静。   不知为何,夜千陵自从上一次吃了鱼后,便喜欢上了吃鱼。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宫玥戈会将所有的鱼刺都挑掉,她丝毫不用担心会被鱼刺梗住。   望着那送到面前的鱼肉,夜千陵神色自然的张开嘴!   宫玥戈喜欢极了宠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为她做这样的事,每每都甘之若素!   夜千陵忽然心念一动,取过桌子上的那一个盘子,也挑起了盘中的鱼刺,用筷子夹了一块,递向宫玥戈。   宫玥戈张口含下,但不想,那里面,竟还夹着一根鱼刺。于是,一时间,真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夜千陵一怔,担忧问道,“怎么了?”   宫玥戈摇头,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快速的咽下。那略失了以往优雅的举动,却依旧是那般的令人赏心悦目。或者,可以说,面前的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合该是让人用来‘赏’的!   夜千陵明白过来,顿时,手中的筷子一放。挑眉道,“宫玥戈,你不会吐出来么?”   “可是,这是你的一番好意!”宫玥戈柔声说道,并不觉什么。   夜千陵闻言,忍不住微微的皱了皱眉,道,“那难道,我送的是毒药,你也照吃不误?”   宫玥戈不答反问,“夫人,你舍得么?”说着,握着夜千陵的手,将夜千陵带入自己的怀中。让夜千陵坐在自己的腿上。似乎,又重了不少!   “那可不一定呢!”   夜千陵双手圈住宫玥戈的颈脖,微微勾唇,玩笑着说道。   宫玥戈亦并未当真,手,覆上夜千陵的腹部,再有三个月,孩子便可以出生了。   下午!   夜千陵在房间内午睡。隐隐约约间,听到‘扑哧扑哧’的声音,微微皱眉,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睡觉。只是,在睡醒下楼时,意外的发现楼下大厅的窗边地上,竟落着一根白色的羽毛,很像是鸽子身上的。   于是,夜千陵明了了!   晚上!   夜千陵做了一桌子的菜,有竹笋、有兔肉、有……虽然,味道绝对算不得好,但也是夜千陵的一番心思。   宫玥戈步入大厅,看着一桌子的菜,微微诧异。同时,也担心夜千陵,不想她累着了。上前一步,扶着夜千陵先坐下,道,“以后,莫要再准备这些。”   夜千陵浅浅一笑,示意宫玥戈也坐,期间,不停的给宫玥戈夹菜,让宫玥戈多吃一点。   宫玥戈心细如尘,已然慢慢的看出了什么。手中筷子一放,握住夜千陵的双手,道,“莫要多想!”   夜千陵低头,亲亲的笑了笑。待再抬头时,已看不出任何异样,道,“你若担心你大哥,便去吧!”尽管丝毫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但是,夜千陵也可以想象的到。她与宫玥戈一道离去,那么,风攸要逼他们现身的手段,也就只有手中掌控着的夜璟天与月城的月泾垣了。而对于夜璟天,当初,她既然敢消失不见,那就是表明了已不在意夜璟天的安危。风攸自然无法拿他来做威胁。那么,便只有月泾垣了。   一只鸽子,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宫玥戈他,在担忧着月泾玥,他一直在与外界联系!   “陵儿,对不起,不该瞒着你!”宫玥戈见夜千陵看出了一切,便也不做隐瞒。上一次,送潘若芝走的时候,意外听到了关于‘月城’的消息,于是,便暗中与月泾垣取得了联系。只是,月泾垣飞鸽传书,催他回去催了整整一个月,他亦未曾回去。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夜千陵笑着说道,神色中,似乎不甚在意。   宫玥戈摇了摇头,手臂一带,将夜千陵拥入怀中,“现在,你与孩子最重要,莫要胡思乱想!”   夜千陵心中,其实,也不想宫玥戈离去,只是,月泾玥如今有难,她又不可以那般自私的拖住宫玥戈,不让宫玥戈离去。因为,那毕竟是宫玥戈的亲生大哥。而宫玥戈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就为救醒月泾垣,可想而知宫玥戈对月泾垣的感情。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的怀中,心中,不知怎么的,就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似乎,怀了孕的女人,情绪,总是很容易受到波动!   第二日!   宫玥戈依然前往竹林中练剑,而夜千陵也回房,如往常一样午睡。   只是,夜千陵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隐约中,听到‘扑哧扑哧’的声音,便快速的起身,向着楼下而去。   果然,在楼下大厅的窗棱上,看到了一只雪白色的鸽子!   夜千陵快步的走过去,取下了鸽子腿上的那一张纸条,打开。寥寥数语,令夜千陵的指尖,顿时,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开来。   身后,宫玥戈步入大厅!   宫玥戈微微蹙眉,他已经回信给月泾垣,让他不要再飞鸽传书过来。   昨天的那一只鸽子,微微的掉毛,也不知道月泾垣怎么会选了这样一只鸽子,才令夜千陵发现了。   夜千陵转身,手中的纸条,递给宫玥戈。神色,异常平静道,“原本,我还以为,风攸是想要抓了月泾垣来做威胁,逼我们现身。但是,现在,风攸是想要杀了月泾垣来给我们一个教训。宫玥戈,你且去吧,莫要令自己他日后悔今日的决定!”风攸杀月泾垣来给自己与宫玥戈一个教训,那是绝对有可能的事。所以,夜千陵丝毫未曾怀疑信函中的内容,不过是月泾垣夸大其词,骗宫玥戈回去而已。   而宫玥戈看了纸条,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试问,谁又能怀疑?   宫玥戈握着纸条的手,慢慢收紧,许久没有说话。   夜千陵浅浅一笑,道,“你且去吧,我一个人呆在竹屋,能有什么事?再说,我们还在竹林外摆了阵法,即便是风攸亲自来了,也不一定能进来!”   宫玥戈微微思忖,手中纸条上的内容,迫使着宫玥戈刻不容缓的回去!   夜千陵上前一步,靠入宫玥戈的怀中,轻轻地道,“去吧!”若是自己可以再自私一点,就会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去,但是,就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不可以这么自私。   “宫玥戈,我答应你,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一个月,一个月你就回来,好不好?”最后,还是忍不住自私了,她放他走,却要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赶回来。   宫玥戈拥抱住夜千陵,许久,轻轻地点头,“半月个,半个月我就回来。”   “那好,我等着你!”夜千陵抬头,亲吻了一下宫玥戈唇,随后,缓慢的退开。但在下一刻,却被宫玥戈扣住了后脑勺,加深了那一个吻。   夜千陵回吻回去,没有以往的羞涩!   两个人,许久许久,才慢慢的分开。眼中,有着同样的不舍。   但是,纸条上的内容,清清楚楚的映衬在两个人的脑海之中。一切,刻不容缓!   “去吧!”夜千陵笑着说道,随后,亲自送宫玥戈出竹林。一个人,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宫玥戈的身影,还是舍不得收回视线。   另一边!   月泾垣连番飞鸽传书,就是为了让宫玥戈回来!而所选的鸽子,全都是会掉毛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夜千陵察觉出来,然后,令夜千陵也劝导宫玥戈!   小镇!   风攸带着黑衣人前来,行动迅疾,并未让任何人知道行踪!   小酒楼的雅间内,潘若芝卷缩在一角。不管东方荆怎么对她,她就是不肯说出夜千陵的行踪。   忽然,雅间的门被推开,一袭妖冶的红衣走了进来。   那些黑衣人,全都守在门外。   东方荆在看到风攸的那一刻,便快速的站了起来,迎上前去,唤道,“风帝!”   风攸点了点头,凤眸环视一圈后,落在了角落处的潘若芝身上。令潘若芝刹那间浑身一颤,直觉害怕,忍不住想要后退!   下一刻,磁性好听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说的那一个人?”   东方荆点头,说道,“她正是潘江王的女儿!”   风攸自然是知道潘若芝与夜千陵之间的感情的。当初,在山中的那一段日子,夜千语有向他一五一十的禀告过关于夜千陵的一切。一拂衣袖,在桌子旁的椅子上落座了下来,道,“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东方荆再一点头,“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风攸不觉凤眸一眯,勾唇笑了,“既然不肯说,那么,要舌头何用!”   音落,雅间内,无端刮过一阵寒风,令角落处的潘若芝霎时如坠冰窖。也令东方荆心中一凛。   而屋外一行黑衣人中,有两个人,在风攸话音刚落的时候,便踏进了雅间,一步一步,向着角落处的潘若芝走去。   东方荆看着,衣袖下的手,紧紧松松,如此反反复复多次,忽然对着风攸道,“风帝,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逼着她开口,不一定要如此。”   “怎么,你舍不得?”   风攸淡笑,只是,那笑,丝毫未落入那一双凤眸!   东方荆一怔,他这是‘舍不得’么?衣袖下的手,再次紧握了起来,一狠心,侧开头。   挣扎的声音,女子凄厉的声音,反抗的声音,突然,全都响了起来!   每一道,都敲击在东方荆的耳朵内!   风攸冷漠的看着,一双凤眸,波澜不起。而,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黑衣人快速的走了进来,拱手对着风攸道,“皇上,空中又有鸽子飞过!”   闻言,风攸快速的起身,一眨眼的时间,便消失在了雅间!   而雅间内外的黑衣人,也在下一刻全部消失不见。至于潘若芝,便被扔在了角落!   东方荆在所有人离开后,抬步,向着角落处的潘若芝走去。   此刻的潘若芝,因为刚才的剧烈挣扎,头发衣着凌乱不堪。看着走近的东方荆,害怕的卷缩起了身子,如同一个受到了过度惊吓的孩子。口中,无意的喃喃低语:姐姐,救我!   东方荆心中,忽然不受控制的一痛!   半空中!   沿途来的时候,风攸便发现了半空中飞过的鸽子。   并非特意留意,而是飘落下来的一根羽毛,好巧不巧的恰从风攸的眼前划过。   原本,并未放在心上。但是,渐渐地,发现鸽子竟是向着小镇的方向而来。于是,微微留了一分心。再后来,发现鸽子竟是从‘月城’出来的,于是……   风攸轻功极高,一袭红衣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流光,追着鸽子一路而去!   月城的月泾垣,因为担心宫玥戈不肯出山,于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放了一只鸽子。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因此领着风攸找到了那一片竹林!   竹林的四周,由夜千陵与宫玥戈联手摆置了阵法,不容人小觑!   鸽子,每次飞到竹林上空,便眩晕着坠落下去,所以,才会不断发出那‘扑哧扑哧’的声音。   风攸,一路而来,在停驻在竹林上空的时候,也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头晕目眩。旋即,一个侧身,飞离开去,在竹林外翩然落下!   竹屋!   夜千陵看着坠落在窗边的鸽子,抬步走过去,取下鸽子脚下的信函,打开!   里面的内容,让夜千陵庆幸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不然,难不成真的要等到月泾垣死的那一天,看着宫玥戈悔恨指责么?   转身,向着竹屋外走去,似乎,有些想那一个人!   尽管,那一个人,才刚刚走而已!   山峰上!   夜千陵一袭白衣,负手而立,静静的向着宫玥戈离去的方向望去。   旋即,手,轻轻地覆上自己已然隆起的腹部,轻声道,“孩子,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一起等着你父亲回来,可好?”说着,唇角,便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弧度。而腹部,明显的感觉到一丝动荡,似乎是孩子在回应着夜千陵的话,令夜千陵唇角的弧度,刹那间越发深了一分。   片刻,准备转身,返回竹屋。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山脚下的那一抹红色。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不知为何,夜千陵就是知道,是他!是风攸!   而山下的那一抹红色,似乎感觉到了山峰上的目光,抬头,望了过去!   夜千陵的脚步,一刹那,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孩子早产(二更)   山下的竹林外!   风攸似乎感觉到了头顶上方的视线,忽然,毫无征兆的抬头。于是,一眼便望见了山峰上的那一抹飘渺白色。因为距离的原因,他亦同样看不清那一个人的样子,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是她!   凤眸流转间,风攸身形一晃,飞掠着想着山峰而去。   山峰上!   夜千陵看着迅疾而来的风攸,快速的冷静下来,转身,便进了竹林!   竹林内的阵法,乃是当初自己与宫玥戈两个人联手摆下,即便是风攸,也妄想轻易的破阵进林!   不过,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风攸便临立在了山峰上。但也就是这一眨眼的时间,那一袭白衣,最后一角衣摆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风攸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望去。红色的衣摆,肆意的被风吹杨而起。薄唇,一时间,似勾非勾!   竹林内!   夜千陵忍不住靠着一棵竹子,深深地喘息!   片刻,平复下徐乱的呼吸,向着竹屋的方向走去。绝不能在这个时候与风攸硬碰硬。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孩子。无论如何,也要护得孩子的安全!   山下的竹林外!   风攸所带的那一行黑衣人,也快速的赶到。   风攸飞身下山峰,命黑衣人立刻去将小镇上的潘若芝带来。   黑衣人领命,快速的前去。不过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带来了神色惊恐的潘若芝。   潘若芝望着眼前的这一片竹林,整个人,抑制不住的轻轻一颤。本就苍白如纸的面色,越发白了一分。但就是硬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肯说。   此刻的风攸,并不要潘若芝再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黑衣人手动。   黑衣人会意,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抽出来一条鞭子,毫不留情的便狠狠挥打在了潘若芝瘦弱的身躯上。   潘若芝吃痛,骤然一声惊呼。但下一刻,却是强自咬紧了牙。   黑衣人见此,下手越发的狠毒!   后面赶来的东方荆,看着这一幕,心,突然微微一疼,但却没有上前阻止。   一鞭又一鞭,如暴雨梨花落在潘若芝的身上。不消一会儿,潘若芝便倒在了地上,不知不觉昏迷过去。   风攸侧头望去,冷笑着命令黑衣人将人弄醒,继而,吩咐黑衣人去找一群鸽子来。   竹林内!   夜千陵负手站在窗边,面色沉凝。负于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忽然,一只又一只的鸽子,如雨点一般,从天而降,纷纷落在窗外,扑哧着翅膀。   夜千陵微微凝眉,旋即,迈开脚步,步出了竹屋,取了竹屋外其中一只鸽子脚上的纸条,打开。那上面的内容,令夜千陵的手,霎时一紧。那一张纸条,便拧在了她的手中!   没想到,潘若芝竟落在了风攸的手中!   夜千陵沉思着,片刻,回厅中取了一点东西。再迈开脚步,平稳的向着竹林外走去。最后,在竹林摆置的阵法边缘站定了脚步。那一只一直置于身前的手,随之慢慢抬起,扶上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棵竹子,仍由那垂落下来的宽大衣摆,严严实实的遮挡住自己已然明显隆起的腹部。继而,隔着层层竹子,向着竹林外望去。   那一眼,恰望见了竹林外倒在地上,还挨着鞭子的潘若芝。   于是,扶着竹子的手,刹那间一紧!   风攸向着竹林内望去,凤眸,微微勾起,并未在第一时间发觉夜千陵的‘异样’,开口道,“陵陵,真是好久不见了!”伴随着那磁性好听的嗓音,周遭,吹拂过一阵寒流。   一旁的东方荆,一时间,也向着竹林内望去。霎时,心中忍不住惊叹:好一个美貌无双的女子。一袭简雅素衣,丝毫掩不住她周身散发出的那一股高贵气质!   夜千陵看着风攸,再看着那不断落在潘若芝身上的鞭子,一刹那,扣着竹子的手,一紧再紧。最后,却是平静着冷笑道,“风攸,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陵陵,只要你此刻出来,我便放过她!”   面前的这个阵法,风攸只尝试了一次便知晓了它的厉害,并不贸然破阵。   夜千陵心中,对潘若芝担忧至极,但是,自己却绝不能出去。若是让风攸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不知道他又会想出怎么样恶毒的手段。而她,此刻孤身一人,也不认为自己是风攸的对手。   僵持的场面,展了开来!   空气中,一时间,便只听得那一声接一声的鞭子声!   而那些鞭子声,虽然落在潘若芝的身上,可却也每一鞭都落在了夜千陵的心上!   夜千陵扣着竹子的手,越发的收紧。指尖,几乎要深深地扣入竹干。心中,一遍又一遍无声的歉意。   地上的潘若芝,忍不住微微的打滚。睁开的眼睛,向着夜千陵的方向望去。紧咬着的牙开不了口说话,便对着夜千陵轻轻地摇头。   夜千陵的心,顿时,忍不住微微的疼着!   风攸耐心十足,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竹林内那一个人挣扎的神情。   东方荆的心,深深地被那鞭子声牵引着。目光,不时的落向地上的潘若芝。衣袖下的手,微微紧握。   时间,便在这样的场景中,以最缓慢、最缓慢的速度,一分一秒的流逝!   忽然,地上的潘若芝,抑制不住的吐出大口鲜血!   夜千陵的心,蓦然一紧!   下一刻,夜千陵咬了咬牙,终于妥协,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潘若芝被风攸的人打死。一字一顿道,“好,风攸,我开阵!”   风攸薄唇一勾,令黑衣人住手!   夜千陵扣着竹子的手,在鞭子落下的那一刻一松。那隆起的腹部,便清晰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风攸的凤眸,一瞬间眯起,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然后,令人从心底里发寒的阴翳,骤然散发了出来。令四周的空气,都刹那间凝结成冰!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夜千陵在那杀人的目光下,止不住嗤笑了一声,后退了一步。然后,四处摆动起阵法!   半个时辰后,阵内的阵法一破,那一股诡秘的气息,荡然无存!   夜千陵站在林子中,无惧无畏!   风攸迈开步伐,每一步都是沉稳的,恍若有泰山压顶之势!   三步之遥处,风攸站定脚步。魄丽的凤眸,微微眯起,凝聚在夜千陵那明显隆起的腹部上。仿佛,恨不得在那腹部上硬生生穿出一个洞。负于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死寂的空气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夜千陵微微抬头,望向风攸的脸,不闪不避,“风攸,就如你所见,我已经有了宫玥戈的孩子!”   音落,带着凌厉风声的一掌,便狠狠地击向了夜千陵,毫不留情!   夜千陵似乎一早就料到了风攸的反应,在千钧一发之际,快如闪电的躲开。同时,一手扣住了手边那一条弯曲的竹子,一个借力跃起,便直接出了竹林!   风攸快速转身,但却已被困在阵中!   原来,夜千陵刚才虽然破了阵,但却摆了另一个阵法。   而那一个阵法启动的最后一步,便是风攸那一掌。目光,向着风攸刚才那一掌所击的方向望去,但见,原本在夜千陵刚才所站位置的身后六步之遥处的那一刻石子,因着风攸那一掌的风力,被吹拂到了第七步的位置。   她,没想到竟算计的这般精确,令人惊叹的同时,也止不住心生战粟!   夜千陵顾不得其他,在黑衣人围上来的那一刻,快速的用迷烟迷晕了一行黑衣人,再扶起地上潘若芝,问道,“芝儿,怎么样?”   潘若芝摇头,身体倚靠着夜千陵而站,说不出话来!   夜千陵心疼不已,抚了抚潘若芝额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道,“芝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说着,扶着潘若芝便向前而去。   潘若芝亦步亦趋,根本走不快!   地上的东方荆,早在夜千陵出手的那一刻便屏住了呼吸,所以,此刻的他,并未中迷烟,完全可以追上前去拦截。但是,不知为何,他最终选择了同黑衣人一样倒下去,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相携着离去。   竹林内的风攸!   望着那两个越走越远的人,顿时,忍不住笑了!   只是,那笑,非但没有落入瞳眸,还让人毛骨悚然,只觉从心底里害怕!   山道上!   夜千陵与潘若芝一道离去。   因为,隐居的竹林,位居数座山峰里面。想要出山,依照夜千陵与潘若芝此刻的速度,没有两个时辰,绝对走不出去。而夜千陵心里清楚的知道,那一个阵法,根本困不住风攸太久!若是再继续走下去,很快就会被风攸追上。心中,暗暗思量间,立即扶着潘若芝改道,往另一处深山而去。   潘若芝浑身是伤,每一走步,都像是一种煎熬。最后,终于忍受不下去,扯住夜千陵的衣袖,虚弱道,“姐姐,你不要管芝儿了,你自己走吧!”   “傻瓜,说什么傻话,姐姐怎么可能丢下你!”   夜千陵脚步微微一顿,为潘若芝拭了拭脸上的汗水。随后,蓦然想到什么,快速的从衣袖下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打开,倒了两颗药丸出来,让潘若芝服下。   潘若芝服下药丸后,微微找回来一丝力气,可以自己直起身,不用夜千陵再搀扶。   于是,两个人,一道快速的往前而去。   竹林内!   风攸很快的便破了夜千陵临时摆下的阵法,步出竹林。在经过地上一行黑衣人的时候,红色的衣摆一拂,便轻而易举的解开了所有黑衣人身上的迷药,冷声道,“给本皇找,即便是翻遍这里所有的山,也要将那一个人给本皇翻出来。”   黑衣人应‘是’,很快的分散着离去!   地上的东方荆,也快速的站起身来,来到风攸的身后。   风攸侧头望了一眼东方荆,平静无波的目光,却让东方荆倍感压力,直觉面前的人看出了什么。但,好在,他在下一刻便移开了视线,令他微微喘上一口气。   另一边!   夜千陵与潘若芝的速度,哪里快得过黑衣人,不一会儿,便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夜千陵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潘若芝的手腕,带着潘若芝蹲下身来,躲进了树丛,屏住呼吸,这才惊险万分的躲开了黑衣人的搜查。   随后,与潘若芝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路逃离,潘若芝再次开始吃不消。而夜千陵,也是一样。   忽然,夜千陵的脚上,被一根树枝一绊。下一刻,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向着地上倒去。   一旁的潘若芝,未曾料到这一变故,想要出手相扶,却已是晚了一步。最后,只来得及将地上的夜千陵扶起来。   夜千陵那一跤一跌,不小心撞到了腹部,疼痛难忍。浑身的冷汗,一下子便冒了出来。   “姐姐,你怎么样?”潘若芝立即担忧的问道。   夜千陵咬牙,摇了摇头。因为曾经失明过的缘故,听觉比一般人来得敏锐。隐约又听到了脚步声,于是,快速的环视四周。余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一个被树丛遮挡得若隐若现的山洞,便拉着潘若芝的手快速走了过去,进入洞中,再取了一下树枝来做遮挡。   黑衣人,在下一刻来到!   黑衣人环视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于是,准备继续往前去找。   但是,就在这时,心细的发现了地上的那一滩小小血渍。于是,蹲下身,用指尖捻起一点,置于眼前,确认了一下是否是人血。   旋即,快速的发了信号!   远处的风攸,在看到信号的那一刻,飞升前来。不过须臾的时间,便立在了黑衣人的对面!   黑衣人立即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对着风攸禀告了一遍!   风攸薄唇一眯,命黑衣人将其他黑衣人全都召集回来,集中搜查这一块地方!   狭小的山洞内!   夜千陵靠着洞壁而坐,腹部的疼痛,源源不断的传入神经,令她再无法忽视。眉宇,一皱再皱。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身旁的潘若芝骤然睁大了眼睛。迅即,伸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勉强制住那一声即将脱口的惊呼。继而,一把握住夜千陵的手,无声的道,“姐姐,血!”   夜千陵闻言,向着自己的腿间望去,但见一角衣摆,竟染着一片鲜血!   潘若芝紧接着猛然想到了什么,浑身,抑制不住的轻轻一颤。最后,咬了咬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屈膝靠近夜千陵,小心翼翼的掀开夜千陵的衣摆,向着夜千陵的腿间望去。但见,那里,也有一片小小的红色!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忽然握住了潘若芝的手,很痛很痛!   心中,自然而然的便想起了宫玥戈。若是此刻,他能够在自己的身边,那该多好!   潘若芝的心,慌乱一片。她知道,一定是刚才那一绞,伤到了孩子。可是,该怎么办呢?究竟可以怎么办呢?心,一时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夜千陵浑身的冷汗,如泉水般冒出来。   而腹部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越演越烈!   夜千陵的心,一刹那,亦是害怕到了极点。若是孩子有事……若是……   山洞外!   黑衣人以地上那一滩血渍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搜寻开去。但是,并未找到任何踪影。最后,纷纷返回,立在风攸的面前,等候着风攸下一刻命令!   风攸负手而立,凤眸,锐利如炬,向着四周扫射开去。目光所过处,空气凝结成冰!   最后,但见那一双凤眸,凝聚在了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上。   风攸的薄唇,慢慢的勾勒了起来。抬步,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带起一声回荡的脚步声。她,她竟敢,竟敢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他会让她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   山洞内!   夜千陵与潘若芝两个人,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渐渐地聆听着那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夜千陵的手心,渐渐地,冷汗滴落下来。一生之中,即使是在小岛上的那几年,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的惊惧与害怕过,从来没有……   腹部非人的疼痛,还在一波接一波的传来。   夜千陵从未生过孩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要生了……      第三五章(一更)      洞内的光线,刹那间一暗!   一手扶着洞壁、屈膝跪在地上的夜千陵,快速的抬头,向着洞口望去。那一眼,心下一紧,腹部的疼痛便尤显得清晰。鲜血,顺着大腿不断的滑落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风攸一步一步踏入洞中。   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夜千陵腹部的疼痛,伴随着那清晰的脚步声,一波猛烈过一波。她清楚的感觉到,腹中的那一个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扣着洞壁的手,一寸寸的收紧。面色,渐渐变得煞白。但神色,却一如往常的平静。   风攸在夜千陵的面前一步之遥处站定。单膝,微微向下。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来。红色妖冶的衣摆,摇曳着拖拽在地上。下一刻,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下颚。速度之快,致使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风声。力道之猛,致使夜千陵的下颚立即微微变形。   夜千陵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又似乎,这样的疼痛早已经被腹部的疼痛掩盖下去。   风攸近距离的望着面前的人儿,一双魄丽的凤眸,阴翳如鸷,沉浸着毁天灭地的狂风暴雨。而同时,心,就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刺着。于是,手上的力道,无止境的施加。   夜千陵脸上的冷汗,如泉涌般不断地冒出来。渐渐地,汇集在下颚处,全数滴落进风攸的手掌心。下一刻,垂与身侧的那一只手,快速的抬起,一把扣住了风攸扣着自己下颚的那一只手。指尖,因忍痛而深深地抠入风攸手腕的肌肤。   风攸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   两个人,便这样对峙开来。洞内的气氛,凝结成冰!   洞外!那一行黑衣人,背对着山洞默默地守在洞口,没有一个人踏入洞内。   另一边!   两个老人抱着孩子快速的离去。在确定了安全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怀中的孩子,竟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哭音。于是,两个人,相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开始轻轻地拍打起孩子的屁股,想要令孩子哭出声来。但是,怎么也没有用!   洞内!   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空气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夜千陵腿间鲜血留下的声音。   夜千陵强自咬着牙,即便牙龈咬碎,也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心中,冷静的思索着面前的形势。最先起的那一丝慌乱,早已经被压制的无影无踪!   忽然,一只手,毫无征兆的轻柔覆在了夜千陵隆起的腹部。   然后,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夜千陵的思绪,一刹那,便被那一只手给带了过去。   一声明显压抑的沉沉闷哼后,苍白的唇角一勾,止不住冷笑着道,“风攸,你杀了他呀!”   风攸神色冷酷,没有说话。手上的力道,在一个劲的不停施加。微微勾起的薄唇,带着嗜血而又残忍的意味。   夜千陵依然冷笑着。神色,漠然如水。出口的话语,更是夹带着嘲弄,嗤笑着道,“腹中的这个孩子,我本就不想要。之所以一直留着,不过是为了欺骗宫玥戈,为了让宫玥戈相信而已。如今,借你之手杀了他,那是再好不过,我求之不得。风攸,你动手呀!”   闻言,风攸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施,薄唇微掀,“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夜千陵又是一声抑制不住的闷哼。腿间的鲜血,刹那间流的更多。但同时,脸上的冷笑也越深了一分。近距离的望着面前的风攸,但笑,而不语。绝不能让风攸自己自己对腹中孩子的在意,绝不能。否者,她知道,依风攸的个性,孩子绝对没有生还的希望。   风攸自然是不信夜千陵的话的,那覆在夜千陵腹部的手,仿佛恨不得直接穿透夜千陵的腹部,将腹中的那个孩子硬生生的取出来。魄丽的凤眸,那凝聚起的风雨,不减反增,越来越猛。   夜千陵扣着洞壁的那一只手,在这一过程中,指尖,深深地扣入壁面。那细碎的小石子,便毫不留情的镶嵌进了她的指甲。丝丝缕缕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溢出,渐渐地覆盖住五个指甲。   忽然,毫无征兆的,风攸覆在夜千陵腹部的手,竟感觉到了腹中孩子的动荡!   很明显、很清晰的一下动荡,令夜千陵倒吸了一口气。   而风攸,则凤眸微微的眯了起来。   腿间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流着,仿佛,永无止境!   时间,便在这流血的过程中,以最缓慢的速度,无声无息的流逝。   渐渐地,夜千陵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身躯,无力的向着地上倒去。那摇曳在地上的白色衣摆,早已经完全的血色一片,与风攸身上的红衣妖冶度有的一比!   同时,呼吸也渐渐地弱了下去。   面色,惨白如纸。   风攸覆在夜千陵腹部的手,早已经收回。而至于那扣着夜千陵下颚的手,也因为夜千陵的倒地而脱离了开去。冷眼看着地上痛不欲生的夜千陵,整个人彰显冷漠狠绝。   夜千陵早已经被腹部的疼痛折磨得苦不堪言,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强撑。垂落在一侧的手,忍不住就想要抬起,覆上腹部,感觉一下腹中的孩子,但却又不能,于是,硬生生忍住。   没有丝毫消退,还愈来愈猛烈的疼痛,非常人能够忍受。   那是一场痛不欲生的折磨!   忽然,风攸伏下身,从身后的角度看去,几乎是压制在了夜千陵的身上。但近距离望去,则不然。冰冷如水、毫无温度可言的手,再一次覆上夜千陵隆起的腹部,令夜千陵直觉一阵寒流猛窜入四肢百骸。浑身血液,一刹那的凝固,身体,如坠寒冷的冰窖。   “既然,你也不想要他,那么,我便为你将它‘取’出来,再杀了,如何?”   说着,风攸覆在夜千陵腹部的手,开始慢慢的施力,似乎,是想要将夜千陵腹中的孩子硬生生挤压出来。   夜千陵骤然咬紧了牙,丝丝缕缕的鲜血,霎时,便从唇角不断的溢了出来,将惨白如纸的双唇染红,如涂抹上了一层诡异的胭脂。但自始至终,却没有喊一声疼,淡笑着挑眉道,“随你。”要比冷漠与狠绝,在这一刻,丝毫不亚于风攸半分!   闻言,风攸只越发的施力,毫不留情!   夜千陵垂在身侧的手,也开始越发的扣紧了手掌中的石子。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渐渐地,夜千陵全部的神经,都被彻骨的疼痛所占据。眼前,抑制不住的划过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但却又强忍着不愿昏睡过去。以至于,意识,开始一点一点,不受控制的渐渐陷入朦胧!   “大哥哥……”   一声轻若无声的低喃,本不易被人听到。但洞内的气息凝结,死寂一片,便显得很是清晰。   风攸的手,一刹那,竟瞬间撤力三分。那一双原本落在夜千陵整一张脸上的凤眸,一瞬间凝聚在夜千陵的双眼中,但却徒然只对上了一双迷离而好无焦距的瞳眸。   “大哥哥,疼,陵陵疼!”   痛苦的低喃,从那紧咬着的牙齿间溢出来。   紧皱的眉宇,以及那浑身刺眼的鲜血,都是控诉着这一份痛苦。   而那‘大哥哥’三个字,更像是一种‘魔咒’一般缠绕在风攸的脑海。那是风攸一生中,最无法、最无法抗拒的三个字!   “大哥哥,你说,等我们有了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呢?”   “傻瓜,不害羞!”   “大哥哥,你取笑陵陵。大哥哥,等陵陵长大了,陵陵要当大哥哥的新娘,要为大哥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这样,大哥哥就不会孤单了。”   “那就等你长大再说,若是长得很难看,大哥哥可不娶。”   “不许不许,大哥哥,你是陵陵的,一辈子都是陵陵一个人的,谁也不许与陵陵抢。”   “好好,我是你的,看你紧张的,我不过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像陵陵这般霸道的人,我若不娶,谁还敢娶?”   “你若真的不娶,自然会有人娶。”   “他敢!”   “呵呵,大哥哥,你凶的样子好可怕呀。不过,不管是谁要娶陵陵,陵陵都只嫁大哥哥一个人。陵陵的心,很小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自装入了大哥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装其他人了。大哥哥,你说,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你一定会疼她的,是不是?”   “会!”   “大哥哥,我想要有一个男孩,可以像大哥哥这样漂亮。”   “……可我,想要一个女孩!”   ……   十年,整整十年前的回忆,突然间,无端的徘徊过风攸的脑海!   风攸望着地上痛苦不堪的夜千陵,再望着自己施加在她腹部的那一只手,一刹那,触电般的极速撤回。神色,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千变万化!   “大哥哥,你会疼孩子的,是不是?”   他斩钉截铁的说‘会’!可是,这不是他的孩子!不是!   突然,风攸倏然站了起来,红色衣摆用力一拂,洞内一侧的墙壁,便裂开了一条缝。那一块块的石子,络绎不绝的从墙壁上滚落下来。有几块,滚到了风攸的脚边,也有几块砸到了夜千陵的脚。   夜千陵再也承受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痛苦之中,一瞬间的脆弱!   风攸带着漫天的怒气,毫不犹豫转身出洞的刹那,不经意的掠过。心中,竟骤起不安。折回身,蹲下,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为她把脉。   指腹下传来的脉搏,虚弱至极,似有似无,仿佛随时有可能中断。   人的生命,在这一刻,脆弱的在一线之间!   “夜千陵,你给我醒来!”   风攸拥住夜千陵,一声赫然的命令!可是,怀中的人,毫无反应。   风攸面无表情的拍打上夜千陵的脸,企图将夜千陵唤醒。但是,根本没有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只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越来越薄弱。许久,又或者,只是一刹那,风攸将自己的手覆与夜千陵的后背,将真气,源源不断的传入夜千陵的体内。冷漠道,“如果你不想孩子死,就马上醒来!”   夜千陵的长睫,微微一颤!   风攸继续输入真气,丝毫没顾这般疯狂的传输真气会不会伤了自己。   而,就在夜千陵缓慢的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那一双凤眸眸底萦绕着的那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担忧,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从心底里发颤的冷冽,以及残忍。还有,无法参透的诡异妖靥。薄唇微勾,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命令你,我要你将这个孩子生出来。否者,你就去给他陪葬。”   夜千陵浑身一颤,意识回笼的同时,疼痛亦开始回笼。   听着风攸的话,直觉浑身发寒,只想要孩子继续呆在自己的腹中,但是,孩子急着要出来,这又岂是夜千陵能够控制的了的?   一把扣住风攸的手腕,咬紧了牙齿。   风攸一把推开,看似无情的动作,但在夜千陵倒地的那一刻,并未有任何的受伤。转过身,背对着夜千陵。   夜千陵望着风攸如他的人一样冷血的背影,勉强使出一丝力气,褪去自己身上的裤子。一步一步,按着之前那一个老婆婆教她的来做。   渐渐地,痛苦的申吟,充斥在洞内每一个角落,也有丝丝缕缕从洞口溢出!   背对着夜千陵而站的风攸,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半响!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骤然响了起来。   夜千陵猛然一闭眼,下一刻,用仅余的力气,利用银针刹那间划断了婴儿的脐带。将婴儿,弃如薄冰,看也不看一眼!   随后,片刻的时间,勉强的恢复一丝力气,将自己整理好,站起身来。   风攸在这个时候回头,凤眸,不带温度的扫视了一眼地上那一个丑陋难看的婴儿,丝丝杀气,在眸内缠绕。   夜千陵抬步,向着洞口走去,仿佛地上的那一个婴儿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每走一步,便在地上落下一个血脚印。   在走到洞口的那一刻,洞外的阳光直射而来,落入夜千陵的瞳眸。   夜千陵怔怔的抬头望去,一瞬间,眼前彻底的漆黑一片,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便直直的向着地上倒去。   而,在即将要倒地的千钧一发之际,身躯,骤然落入了一袭妖冶红衣的怀中。   只是,此刻的夜千陵,已经好无所觉。   风攸打横抱起夜千陵,快速离去。对着身后的一行黑衣人吩咐道,“带上孩子。另外,立刻去找一个孕妇,将孩子破出来,扔在洞内。”残忍狠绝至极的话语,令四周刮过的清风,都带上了一层吹不散的阴寒!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竹林外!   宫玥戈翩然落下,才一脚踏入竹林,便惊觉不对!阵法,破了!   一瞬间,宫玥戈心中的那一股不安,猛然窜起。快速的进入竹林,就向着竹屋而去。但是,竹屋内外,以及整个竹林,都没有那一个人的身影。   风攸带着夜千陵连夜返回战场!   当宫玥戈寻着踪迹,快速找到山洞的时候,望着洞内的一切,衣袖下的手,骤然紧握。   许久许久,才迈开恍若有千斤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去。但见,血泊之中,正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宫玥戈蹲下身来,落地的衣摆立即被地上的鲜血浸染。刹那间冷却了温度的手,隐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轻颤,缓缓的触上去。   那婴儿,毫无声息!   微微覆上婴儿满是鲜血的小身躯,僵硬冰冷一片。   宫玥戈深深地闭了闭眼,所有的情绪,掩盖在那一双闭合回去的瞳眸之中。   下一刻,撕下自己的一角衣摆,将婴儿小心翼翼的抱起,再包好。起身,抱着婴儿步出山洞。   远远望去,但见那刚刚步入山洞、而又从洞内出来的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背影的轮廓,染着一丝令人不忍多看的沉痛!   当夜千陵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七日后!   夜千陵愣愣的望着头顶的墙壁,看得出来,自己深处一间密室之中。旋即,昏迷前发生的一切,都清晰的徘徊在自己的脑海。风攸,他既然要自己生下那一个孩子,那么,定然是想要利用那个孩子来做什么。如此,他在短期内,应该不会伤害孩子的性命。   手,缓缓地覆上自己平坦的腹部,两个孩子,她竟然都未曾看上一眼。   也不知道第二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时,密室紧紧闭合的石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开启。一名蓝色衣着的婢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将托盘,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再向着石床这边走过来!   夜千陵早在听到石门开启的那一刻,便无声无息的闭上了眼睛。   婢女,在石床前,站了一小会儿后,便如进来时一样,转身,轻手轻脚的离去。   下一刻,夜千陵再度睁开眼睛。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料理好自己的身体。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时,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血脉相连。耳畔,竟似乎隐约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那嘶哑的声音,搅得夜千陵的心口,猛然一痛。迫切的就要起身,想要去见那一个孩子。但是,不行。决不能让风攸看出自己对孩子有丝毫的眷恋。否则,只会将孩子陷入愈发危险的境地。   “孩子,再等等,娘亲一定会救你的!”   望着头顶冰冷冷的墙壁,夜千陵无声的在心底说道。垂与身侧的手,慢慢的紧握。   另一边,风国大帐内!   风攸正坐在帐内的书桌前,认真的看着前线传回来的加急战报。忽然,听到那恼人的婴儿哭声,眉宇,渐渐地皱了起来。似不悦,似恼怒,似厌烦。   赫然开口,唤人道,“抱远一点,别让本皇再听到任何的声音!”   进入帐内的士兵,片刻没有反应过来。   旋即,恭敬地躬身退下。   不消一会儿后,婴儿是哭声,消失不见。   风攸烦躁的翻动着手中的战报。那一日,他明令吩咐了所有将领,定要在三日内取下‘月城’,生擒月泾垣。但没有想到,那些人,全都是一群废物。等他回来的时候,两样,一样都没有做到。   最后,他亲自领兵,只半日的时间,便将‘月城’困入了绝境!   然,就在这时,宫玥戈突然赶回来!   没想到,那一个人,竟然已经恢复了武功。当日,他应该杀了他的!   心中,这般想着,风攸翻动着战报的手便倏然一紧。下一刻,那些个战报,便全都化为了灰烬。   月城,城主府,书房内!   月泾垣着实没有想到,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致使风攸找到了宫玥戈与夜千陵隐居的地方。望着负手站在窗边的那一袭胜雪白衣,神色沉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宫玥戈静静的望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如刀削般冷峻,令人窥探不出半分情绪。当日,他与她说好了隐居,再不理世事。但是,却是他没有做到承诺。最后,才致使了她落入风攸的手中,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几次,深夜潜入风国大帐,亦未找到她的身影。   不知,她如今可好?   “玥玥,此次的事,都是大哥不好。”   月泾垣从书桌前站起身来,走近窗边,对着宫玥戈说道。   宫玥戈没有侧头看月泾垣。直到此刻,他当然知道,月泾垣当日的飞鸽传书夸大其词了。可最终的原因,却依旧还在他自己的身上。许久,听不出感情的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与月家,与你,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闻言,月泾垣的面色,微微一变。但,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时间,便在这样的静谧中,快速的流逝。   夜幕降临!   宫玥戈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   白色的身影,在漆黑的夜幕中,转瞬即逝!   密室内!   夜千陵依旧躺在床上。脑海中,细细的回忆着当初宫玥戈给她的那一本剑谱。以及,内功心法。虽然,她清楚的知道,那些东西,都要循序渐进的一步一步慢慢来,绝不可能一天两天就突飞猛进的成功。但是,无论如何,却也要试上一试。   风攸,在这个时候打开石门,漫步走了进来。每一步,都是优雅的,但同时,也带起了令人屏息的压迫!   夜千陵轻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隐约中,似乎感觉到风攸,坐在了床沿,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风攸缓缓坐下,桌边辐照过来的淡淡烛光,将他投射的阴影,覆盖在夜千陵的脸上、身上。窒息的低压,萦绕在夜千陵的头顶。   而后,只听一声冷笑,“怎么,跟我来玩装睡?”   夜千陵闻言,知晓瞒不过风攸,便缓慢的睁开眼睛。淡漠的神色,平静一如往常。   风攸薄唇微微勾起,在烛光的照射下,带出一层似有似无的寒冰。毫无温度可言的手,‘轻轻’地抚摸上夜千陵苍白的容颜,“想知道我怎么处置了那个婴儿么?”   “不想知道!”   夜千陵唇角一笑,白唇,淡漠如雪!   风攸似乎没有听到夜千陵的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先是剁了她的一只小手指,送到‘月城’宫玥戈的手中,不过,那个男人,他也够无情的,竟然无动于衷!”   “他若是哪一天真的有情了,那才怪了!”   夜千陵淡淡的回应,神色中,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但锦被下,无人知道的手,却早已经紧握成拳。她丝毫不质疑风攸的话,因为,那绝对是他做得出来的。只是,宫玥戈真的会无动于衷么?答案,当然是……风攸在说谎,他根本没有剁了小孩子的小手指!但是,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她一定要抓紧时间了!   “后来,我就命人直接砍了一只手送去,不过,他似乎还是无动于衷!”   风攸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夜千陵的神色。一双凝冰的凤眸,将她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   夜千陵一时间淡笑起来,“风攸,你即便将他的心脏挖出来,也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难不成,我还要对‘强暴’下得到的孩子动情不成?风攸,那可不是我!”   “强暴?”   风攸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   夜千陵再笑,笑容,说不出的冷,“怎么,你以为我还当真爱上他了?”   风攸不语,只是居高临下的望着床榻上的夜千陵。一双魄丽的凤眸,如一弯银海,即使是再近的距离,也根本无法看透。良久,忽然道,“你究竟在不在意,无关紧要。我倒想试试,宫玥戈到底在不在意。若在意,又会在意到何种程度!”   夜千陵锦被下的手,又是一紧!   风国大帐!   宫玥戈如前几夜一样,悄无声息的潜入大帐之中。但是,任由他将整个风国大帐翻个底朝天,也硬是没有找到夜千陵的身影。   明知道,她应该不在帐内,但却每每抱着希望而来。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婴儿的啼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音声,响彻云霄。   宫玥戈一怔,旋即,身形一晃,快速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火光明亮的帐内!   奶娘抱着婴儿,来回的踱步,可就是无法哄婴儿入睡。   前几夜,因为风帝不想听到婴儿的哭声,所以,奶娘都是将婴儿抱到远处的山坡上去的。后来,即使婴儿睡着了,也不敢立即返回来。因为,深怕婴儿睡到一半醒来,再大声的啼哭,吵到风帝。以至于,奶娘一般都是在第二天一大早,才将熟睡的婴儿抱回来。   只是,今夜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有士兵前去山坡找奶娘,让奶娘立刻将孩子带回大帐!   宫玥戈悄无声息的进入帐内,一眼便看见了帐内抱着婴儿来回踱步的奶娘。   奶娘没想到帐内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本能的惊恐,就要开口呼唤。但是,大大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便被瞬间点住了穴道。动荡不得,呼唤不得!   宫玥戈的目光,落在奶娘怀中的婴儿身上!旋即,迈开脚步,快步向着那婴儿走过去。   难道,当日在山洞的血泊中发现的那一个小婴儿,不是……?   小小的婴儿,哭声依旧!   宫玥戈在小婴儿的面前站定脚步。目光,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小婴儿。最后,指腹,轻轻地触碰上小小婴儿的脸蛋。   小小的婴儿,与宫玥戈一点也不熟。在宫玥戈的触碰下,越发的哭了起来。甚至,有些力竭嘶吼。   宫玥戈霎时一下子便缩回了手。继而,对着奶娘威胁道,“我马上就解开你的穴道。但是,你若是敢喊的话,我就杀了你!”   说话间,黑眸闪过一道显而易见的杀气。旋即,快速的解开了奶娘身上的穴道。   奶娘普一恢复自由,便猛然张嘴,但最后,所有的声音,却止在了那一双凌厉至极的黑眸之下。脚步,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双手,抱紧了自己怀中的婴儿。神色中,带着一丝戒备!   “你哄着他,不要让他再哭了!”宫玥戈言简意赅的吩咐道。   奶娘带着惊惧的眼睛,望了望对面的宫玥戈,再低头望了望自己怀中的孩子,最后,轻柔的低哄起来。微微的晃动起身体,摇晃着怀中的婴儿,哄婴儿入睡!   帐外!   那些士兵,显是听惯了婴儿的哭声,并没有丝毫的察觉到帐内的异样!   帐内!   这一夜,小小的婴儿,似乎,精力特别的旺盛。还在一个劲的不断哭着,怎么也不肯停。   宫玥戈微微蹙眉,原本,还想等孩子睡着了之后再带孩子走。但,按着此刻的情况来看,便只能直接带走了!上前一步,锐利的黑眸一撇,还未说话,便致使着奶娘直接将怀中的婴儿递了出来。   宫玥戈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过。动作,除了轻柔还是轻柔。   这么小的婴儿,几乎没有重量可言!   下一刻,宫玥戈对着奶娘问道,“这个婴儿,是从哪里来的?”   奶娘不敢隐瞒,就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禀告道,“是那一日风帝带回来的。”   “那一日,风帝除了带回这个婴儿外,还有没有带回其他什么人?”   奶娘摇头,“风帝当日就只带回了这个婴儿而已!”   宫玥戈双眼微微一眯,知晓在面前这个奶娘身上,问不出什么。便转身,带着婴儿离去。   帐外,听着声音回头的士兵,看着那一袭抱着婴儿的白衣,明显的愣了一下,片刻没有反应过来。旋即,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将宫玥戈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的密室!   风攸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命令石床上的夜千陵起来。   夜千陵望了一眼风攸,没有说话。掀开被子,缓缓地坐起身。继而,双足踏地,下床。   而这一过程中,只听风攸那没有起伏的语调,再一次开口道,“陵陵,我们一起去看看,看看宫玥戈到底有多在意他的女儿,可好?”   夜千陵挑眉,苍白的唇角微勾,依旧不语!   风攸转身,率先一步向着密室外走去。步伐,平缓而又沉稳。   夜千陵身体虚弱,双足迈在地上,恍然有一种踩在云层的感觉。咬了咬牙,跟上风攸的脚步。   不一会儿后,两个人,便立在了山坡上。这个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一眼看到底下的‘风国’大帐!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几名黑衣人压着一名肥嘟嘟的奶娘前来。而,那一名奶娘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夜千陵侧头望过去,一刹那,心下,懵然一动。莫名的就万分肯定,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但见,那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奶娘的怀中,安然的睡着。经过七日的时间,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那一层黝黑难看的外皮。在淡淡的月光下,肤色,白皙如雪,晶莹剔透。   似乎,感应到了夜千陵的目光,小小的婴儿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琉璃的光泽,煞是漂亮与好看。一张小嘴巴,一张一合,微吐着口水,可爱至极!   夜千陵的心中,一时间,只想走过去,将婴儿抱入自己的怀中。   但是,不行!   衣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抠入掌心!   风攸没有侧头望夜千陵一眼,凤眸,注视下底下大帐外的情况。忽然,对着夜千陵道,“看!”   夜千陵的目光,早已经收回来,迫使自己不要再看婴儿,免得被风攸发现什么。在听到风攸的话后,自然而然的向着底下的‘风国’大帐望去。   因为距离的原因,夜千陵看得不是很清晰。   但是,那一袭衣袂飘飞的胜雪白衣,还是一下子便撞入了她的瞳眸!是他!   “陵陵,你有没有看到,宫玥戈的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孩子?”风攸的声音,轻飘飘的吹散在风中。   夜千陵看不清晰,但也隐约可以看出,宫玥戈的怀中,确实抱着什么‘东西’。那一个孩子,到底是当日被那一对老人抱走的孩子?还是风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孩子?   一时间,夜千陵也无法断定!   却听风攸紧接着道,“不知道当宫玥戈知道自己抱的,不是自己的女儿时,会怎么样呢?”那一个小婴儿,不过是风攸命人不知从哪里抱来的而已。   夜千陵淡笑一声,“谁知道呢?不过,宫玥戈这个人冷酷无情,想必,对待自己的女儿也是一样。”   风攸亦笑了一声,笑意,同样的未入眸底,“那就需要我们好好地来试上一试了!”   “哦,那不知道你想要如何个试法?”夜千陵淡问。   “他怀中抱着的那一个婴儿,浑身上下都涂满了罂粟汁。相信,依宫玥戈的警觉性,即使那罂粟汁无色无味,也不会在第一时间产生什么效用,他也定可以很快就发现异样。届时,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将怀中的那一个婴儿弃之如敝屣呢?”   闻言,夜千陵长睫一颤!   风攸继续道,“陵陵,当日,在‘兵源城’内,我看你碰那一把‘绝世好剑’时,故意隔着衣袖,想必,你定是察觉出来了。而你,却故意要宫玥戈使用它。那个时候,你也是幸灾乐祸的想要他染上‘罂粟毒’的吧。陵陵,‘罂粟毒’可是可以在人的体内隐藏很久的。今日,若多让宫玥戈触上一触,相信,用不了多久……”话语,在此处一顿,相信,聪明的人定可以联想出那后半句话。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又是一紧!   当日,与今日不同!   当日,她确实是幸灾乐祸的想要害宫玥戈,但是,时至今日,又岂还有当日的心思?   夜千陵的心,一时间,担忧至极。心中,只默默的希望宫玥戈能够快速的发现,能够放开怀中的那一个婴儿。   下方,大帐外!   宫玥戈怀抱着孩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所过处,挡在面前的那些士兵竟如潮水般向两侧分散开。没有一个人,率先向宫玥戈出手。   宫玥戈怀中的孩子,依旧哭个不停。即使声音哭到沙哑,也还是不停歇。   渐渐地,宫玥戈察觉出了异样!   明知道要将怀中的孩子丢开,但是,怀中的孩子,万一是……宫玥戈冒不起这个险!   突然,所有的士兵,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谁的指示,握紧了手中的利刀,蜂拥着向着宫玥戈冲去。   那一把把银晃晃的锋利利刀,在月光下,在半空中,折射出一道又一道银白色的冷光。   山坡上的夜千陵,在底下那一片折射而来的白光下,忍不住微微闭了闭眼。   这时,风攸忽然开口,命奶娘将孩子抱给他!   奶娘不该有丝毫的违背,快步上前,便将婴儿递给了风攸。   夜千陵心中,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自己,并不是风攸的对手,贸然出手,只会得不偿失。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婴儿落入风攸的怀中!   风攸也还是第一次抱婴儿,凤眸,落在怀中婴儿的身上。   很小,很漂亮,也很可爱。   和那一日刚出生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是,越看,凤眸便越是阴翳,席卷着一股风雨欲来!   四周的空气,因着风攸周身气息的变化而变化着。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都纷纷屏住了呼吸!   夜千陵的目光,在底下的宫玥戈与风攸怀中的婴儿两者之间徘徊,余光,竟看到婴儿在对着自己笑。那微微裂开的唇角,就像是清晨绽放的花朵,是这世间最美最美的一道色彩。直将天际璀璨的星光,也比了下去。眉宇间,似乎与宫玥戈有着那么一分相似。   底下。   那些个士兵,岂会是宫玥戈的对手!   不过寥寥几下,便见四周所有的士兵,都倒了下去。   从上往下望,那场面,甚是壮观。而那一袭翩然的白衣,缓缓的自半空中飘落下去,如诗如画。   风攸并不意外,甚至,看着这样一幕,还薄唇微勾,淡淡的笑了。而,也就是在这时,怀中抱着的小小婴儿,忽然毫无征兆的扬起了小小的手,打在了风攸的下颚上!   那力道,自然是轻的,轻若拂风!   但是,风攸却瞬间凌厉的眯起了眼睛。一双凤眸,冷冽的落在怀中婴儿身上!   小小的婴儿岂会看人的脸上,在看到风攸‘望’着她后,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同时,再扬起小手,向着风攸的下颚挥去。似乎,是想要给自己的父亲报仇。   风攸顿时越发眯眼!   只是,这样的气势,可以惊吓住在场所有的人,却丝毫惊吓不住不谙世事的小小婴儿。   底下,那一袭翩然落地的胜雪白衣,突然,似乎感觉到什么,毫无征兆的抬起头,向着山坡这边望了过来。      第三六章 一家三口安然离去(二更)      夜千陵低头望去,隔着遥远的距离,四目相对!   下一刻,但见底下那一袭胜雪白衣身形一晃,眨眼的瞬间便立在了山坡上,一行人的对面!   宫玥戈望着风攸怀中的那一个小小婴儿,再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婴儿,一刹那,已经明白过来。于是,手,毫不犹豫的一挥,便直接将怀中浑身上下涂抹了罂粟汁的婴儿扔了出去。然,在触到对面之人眼中刹那间划过的神色时,又快速的挥袖拂了一把,令婴儿毫发无损的落在远处的地上。   风攸不紧不慢的侧过身来,面朝着宫玥戈。月光下的俊脸,带着一丝似笑非笑,“我们,又见面了!”   宫玥戈亦是微微勾了勾薄唇,刀削般的轮廓,神色不辨,“风帝,别来无恙!”   风攸淡笑,再道,“宫玥戈,你是为了这个婴儿来的么?”说着,微微抬了抬手中的那一个婴儿,似乎,想要让宫玥戈看的更清楚一点。   宫玥戈神色平静的望过去,心下,蓦然一动。那是在见到刚才那一个婴儿时,都丝毫未曾有过的!   但见,风攸怀中的那一个小小婴儿,微微掀动的小嘴,因水口的滋润而水亮光泽。白皙无暇的小脸庞,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之中,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抱上一抱。   风攸将宫玥戈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抬着婴儿的手,渐渐地收紧。下一刻,冷声道,“宫玥戈,若是想要你的女儿平安无事,那么,明日午时进城,交出‘月城’!”话落,用力的一拂衣袖,转身离去。同时,亦示意黑衣人‘请’上夜千陵。   宫玥戈看着,立即上前了一步。   但风攸,亦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转回身来,冷笑着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小小婴儿。他可不保证宫玥戈再上前一步,他会不会直接杀了这个婴儿。继而,掠过夜千陵的冷冽目光,似乎无声在说:需要我亲自‘请’你么?   夜千陵回视风攸,没有说话。旋即,望了一眼对面的宫玥戈,转身,跟着风攸一道离去。   宫玥戈站在原地没有动。如今,孩子在风攸的手中,决不可轻举妄动,亦不能让孩子有半分的损伤。清风,迎面拂来,吹扬起那白色的衣摆,肆意的飘飞在半空之中!   风攸没有返回风国的‘大帐’,而是带着夜千陵,前往了‘风国’离这里最近的那一座城池。   行宫,灯火通明的宫殿内,风攸随意的将手中的孩子‘丢’向床榻,继而,一拂衣袖坐下,端起婢女送上来的那一盏茶,慢条斯理的品了起来。   夜千陵随之踏入殿内!   身后的殿门,在夜千陵踏入的那一刻,缓缓地合上。   “陵陵,你说,明天宫玥戈会来么?”风攸一边品尝着茶,一边淡声问道。   夜千陵在风攸的对面坐下来,自斟自饮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的抿了一口。继而,嗤笑着道,“我又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   “那不如,就等着明天看结果吧!”   风攸不觉笑了,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似乎染着三分‘笑’意。   夜千陵回以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则暗暗地思索着如何不让宫玥戈前来。但,她此刻根本就见不到宫玥戈的面,任是如何的想,亦是无用。   这时,殿外,忽然隐隐约约传来搬运东西的声音!   夜千陵微微一怔,望向风攸。恰撞入那一双带着意味深远望过来的凤眸。柳眉,似有似无一蹙。随后,起身,向着窗边走去。继而,推开窗,望向窗外。   那一眼,夜千陵双眸微微睁大,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身后,不知何时靠近的风攸,亦向着窗外望去。薄唇,微微的勾起,“陵陵,你说,若是将窗外这些罂粟花全都摆置到城外。宫玥戈一路走进来,会如何呢?”说着,淡淡一笑,“这些罂粟花,可是我派人日夜兼程从‘兵源城’运过来的。并且,这里的罂粟花与那个世界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我已经在其他人身上实验过。只要宫玥戈明日敢来。那么,绝逃不过这一劫!”   夜千陵没有说话,恍若在听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下一刻,只听风攸语调不变的紧接着道,“很晚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吧!”   夜千陵一恁,目光,不动声色的向着寝塌上的小小婴儿望去一眼,继而,抬步,向着殿门走去。   而,就在夜千陵的手,普一触到殿门的那一刻,身后的声音,再一次无波无澜的传来,“今夜,或许,你会见到宫玥戈也不一定。那一日,我在洞内扔了一个死婴。或许,你可以告诉宫玥戈,我此刻手中握着的这一个孩子是假的,这样,明日,他自然就不用进城。但,如此一来,陵陵,你似乎在骗我说你‘恨’他呢。那么,眼下的这个婴儿……”后半句话,语音很轻很轻,恍若是情人间的低语,旋即,衔接道,“又或许,你也可以告诉他,这个孩子是真的,如此,我明天若能看见他进城,便信了你的话。另外,陵陵,你也可以选择今夜就跟他走。只是,潘若芝这个女人,似乎对你很不错呢,就是不知道你狠不狠得下这个心,舍不舍得下她呢?”   “芝儿如今,如何?”   夜千陵心下一紧,没有回头,神色淡淡问道。   风攸亦淡笑一声,“明日一过,你自然便可以见到她了。可是,就是不知道陵陵你,是想要见‘生’的呢?还是见‘死’的?”   夜千陵扣着殿门的手倏然一使力,继而,打开殿门,头也不回的迈步出去。   安静的房间内,夜千陵来回踱步,心中,也隐约感觉到宫玥戈今夜定会前来。那自己,究竟要怎么做呢?孩子在风攸的寝宫,自然是不可能轻易的夺回来的。而潘若芝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更是无法救她。若是自己告诉宫玥戈孩子是真的……若是告诉他孩子是假的?   忽然,一袭胜雪白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内!   夜千陵蓦然回头,借着屋内淡淡的烛光望去。他,似乎消瘦了不少。   宫玥戈亦望着对面的人儿,今时今日的一切,他只感到自责。是自己,让她受苦了。   默默对视!许久,又或者只是一刹那,宫玥戈迈开脚步,在临近夜千陵的那一刻,长臂一伸,便将夜千陵紧紧地拥入了怀中。手掌,轻柔的抚摸过夜千陵的长发,带着安抚的意味。   夜千陵被那熟悉的气息包围,手,几乎是本能的伸出去。但是,却在最后一刻,僵硬的停滞在了半空之中。然后,一点点的收回,垂与身侧,只是任由宫玥戈拥着。   好一会儿后!   宫玥戈缓缓地放开了夜千陵,退开一步。   继而,低下头,凝望着夜千陵的眼睛说道,“陵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夜千陵闻言,一下子猛然侧开头,没有看宫玥戈一眼。心中,已有了明确的决断。那就是,明日,绝不能让宫玥戈进城。不管风攸后面,会怎么的怀疑她,也不管那后果会是什么,她都不能让宫玥戈进城。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陵儿……”   宫玥戈似乎没想到夜千陵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冷漠。   但旋即,却又是一声低沉的‘对不起’!是他,害得她还有孩子受苦了!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一寸寸扣紧。违心的残忍话语,便从口中吐了出来,“宫玥戈,你该不会真的愚蠢的以为风攸手中的那一个孩子,就是你的吧?”   “陵儿……”   “当日,我为了躲避风攸,不小心在山洞内早产。后来,还是被风攸找到了。最后,他逼迫着我亲手杀了那一个孩子,如若不然,他就杀了我。于是……”说着,夜千陵漠然的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朝着宫玥戈。后半句话,已经清清楚楚的写在了她的脸上,不用明说。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的脸,许久许久,握着夜千陵肩膀的手,慢慢的松开。   继而,对着夜千陵的眼睛,一字一顿将夜千陵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补了上去,“于是,你就杀了孩子?”   夜千陵毫不犹豫的一点头,神色异常的冰冷,不带半分感情,“是!”   一瞬间,宫玥戈怒不可歇,喝声道,“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的狠心?如此的残忍?”   “宫玥戈,人本就是自私的,而我,更加的自私。为了活命,就算是自己的亲身孩子,也同样可以照杀不误。”说着,话语一顿,继续道,“即便再来一次,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同样的决定!”话落,双眼望着宫玥戈,不闪亦不避。   “你……”   一刹那,宫玥戈蓦然高高的扬起了手。   但,就在手即将要落在夜千陵脸上的那一刻,又倏然收住。旋即,用力的往后一挥,直接打碎了身后的桌椅。下一刻,再不看夜千陵一眼,带着一身的怒气,转身离去。   夜千陵看着宫玥戈消失不见的身影,无力的后退了一步,深深的闭了闭眼。   如此,宫玥戈明日,便不会再进城了吧?   而她,即将要面临风攸的怀疑。   而孩子与潘若芝,都将会成为他威胁她的把柄。   只是,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宫玥戈进城?看着宫玥戈被风攸如此算计?   半响,夜千陵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底,已掩藏了一切的感情。抬步,在桌子前落座了下来。心中,暗暗地思忖起应对风攸之策。   第二日,城外!   三万大军黑巾蒙面,手执弓箭,利箭上弦。   而城外一路通往城门口的道上,摆满了罂粟花。一眼望去,恍若是花的海洋!   高耸的城楼上,风攸一袭亘古不变的妖冶红衣。手中,如提着物品一般提着那小小的婴儿,令婴儿的小脸朝上。冷眼望着罂粟花安放尽头的道路。   夜千陵站在风攸的身侧,目光,淡淡的望了一眼风攸手中的婴儿。而,好巧不巧的,恰见那婴儿,也微微侧头望了过来,眨动着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然后,只见那小小的婴儿,挣扎起了那小小的身躯。   似乎,有些难受。   又似乎,想要夜千陵过去抱她!   夜千陵心中心疼不已,但最后,却是冷漠的收回了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际的太阳,一寸一寸的偏移弧度。那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夜千陵忍不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却听风攸不咸不淡的开了口,“陵陵,你昨日骗他了,说孩子不是他的,对么?”   夜千陵红唇一勾,冷笑着否认,“我没有。风攸,你也该知道,宫玥戈是何等冷酷无情的男人。你确定他会为了一个孩子孤身冒险?”   “昨夜,他不肯放下那个婴儿,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么?”   “那或许,是他没有发觉而已。后来,你没看他一把便将那个婴儿丢弃了么?”   夜千陵淡漠的说着。话落,却片刻听不到风攸开口。微微一怔之下,顺着风攸的目光向前望去。那一袭罂粟花小道尽头的胜雪白衣,便赫然映入了瞳眸!   他,竟然来了!   夜千陵的心,一刹那,狠狠一震!   但同时,夜千陵心中的那一股担忧,猛然窜了起来。   那一个人,他难不曾是一个傻瓜么?昨夜,不是已经信了她的话,气着走了么?那今日……   风攸望着那一袭缓步而来的白衣,许久,侧头望了一眼夜千陵。侧脸的轮廓,他并没有从她的神色中窥探出什么,开口道,“陵陵,看来,你没有告诉他。又或者,你骗他的手法,还有欠高明。”   “风攸,你说笑了,我巴不得他死!”夜千陵一声冷笑。   风攸闻言,不置与否!   城楼下!   宫玥戈一袭白衣,缓步而来。   两侧,是密密麻麻的妖冶罂粟花。四周,是蓄势待发的利箭。   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箭矢,简直比雨滴还要密集!而层层叠叠的士兵,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宫玥戈神色镇定而从容,似乎,那样的危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阳光下,金色的光芒中,他恍若携带着一层璀璨耀眼的金光而来。一行一举间,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两个字:优雅!   一种无与伦比的,雅致!   夜千陵低头望去,冰冷的神色掩盖着不为人知的担忧。心中,清楚的知道,走到此时此刻这一步,绝不能再让风攸用孩子来胁迫宫玥戈了。只是,自己究竟要如何从风攸的手中将孩子抱过来呢?风攸对自己,绝对谈不上‘相信’二字。   而,就在这时,风攸手中提着的孩子,那层层包裹的襁褓中,忽然滴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的透明液体,滴落在风攸的脚边。在静谧的空气中,发出一声声水滴石穿的音声。   一刹那,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风攸明显的皱了皱眉,倏然,一把将手中的婴儿扔给了一旁的一个侍卫。   那一名侍卫,未曾料到,手忙脚乱的接住。待,忍不住微微松气之时,后背,早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夜千陵看着,心中,霎时微微一喜。只要孩子不在风攸的手中,那么,她想要夺回来,就并非是什么难事了。而,所有的神色,皆未在脸上泄露出分毫。   这时,城楼下,一路缓步而来的宫玥戈,已经站定了脚步。   下一刻,但见宫玥戈身形一跃,飞身上城楼,在风攸与夜千陵的对面翩然落下。白色的衣摆与黑色的墨发,缓缓垂下,旋即,从衣袖下取出一方印章,开门见山的道,“风帝,这就是‘月城’的城印,我可以马上交给你。只要你立刻放了我的妻儿。”   “本皇需要先验证一下。”   风攸一边说,一边示意那一名抱着婴儿的侍卫后退到自己身后。   夜千陵站在那里没有动。此刻,那一名抱着婴儿的侍卫离她不过只有三步的距离,若是她突然抢夺……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对面的宫玥戈已经将手中的印章交给了一旁的侍卫。   那侍卫,将印章呈递给风攸!   风攸小心翼翼的拿起,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对面的宫玥戈突然毫无征兆的出手,一掌击向风攸。   风攸冷笑着,直到最后一刻,才不紧不慢一个侧身,闪躲开。   而,也就在那一眨眼的时间,这边的夜千陵亦抓住了时机,手中的银针,毫不留情的瞬间没入那一名怀抱着婴儿的侍卫的颈脖。快如闪电的从侍卫的手中将婴儿抱了过来。   然,也就是在这时,夜千陵敏锐的发现,婴儿身上包裹着的襁褓,带着罂粟花的香味。   下一刻,夜千陵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紧接着,被带离了城池,飞身而下!   所有的一切,前后加起来,也不过那么一转瞬的时间。   夜千陵怀抱着婴儿,侧头望去。忍不住失声一笑,“宫玥戈,你怎么那么傻!”   宫玥戈亦微微侧头,深不见底的黑眸,映衬着夜千陵与婴儿的身影。丝丝缕缕的心疼,缠绕其中,“傻的人是你,与我说那样的气我!”   “你……”你没有相信?   “我若不这么做,风攸又岂会放松戒备,让你有机会靠近孩子?”   昨夜的那一番话,宫玥戈自然是不信的。为的,就是今日给夜千陵制造一个靠近婴儿的机会。   说话间,宫玥戈已经带着夜千陵落下地来。   “可是,若是孩子没有……”   “昨夜,我命那个奶娘今日一早多喂孩子喝了一点水。”宫玥戈说着,目光,冷静的环视四周。   夜千陵一怔,旋即明了。身侧之人,岂是那么容易被骗的?而他,倒是将什么都算计进去了。也算计了自己若看到他前来,绝对会放开一切的先从风攸手中夺回孩子再说。可是,如此一来,便也是舍弃了她的芝儿……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宫玥戈没有看夜千陵,却清楚的知道夜千陵心中在想什么,道,“她此刻,已经很安全了,等我们离开这里后,你便可以见到她。”而,所有的一切,宫玥戈没有说的是,其实,他昨夜,是有办法将婴儿安全的带走的。只是,怀中的人却比较麻烦一些。屋子内外,到处隐藏了黑衣人。同时,也布下了天罗地网。若是他冒然带走婴儿,必定惊动这边。再想要带走她,就难了。同时,也会将她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   换而言之,可以说,今日前来,只为了怀中之人!   夜千陵听宫玥戈那般说,心中的石头,终于全部放下。继而,目光冷静的扫向四周。   站在城楼下利箭围聚的中心,要远比站在城楼上从上往下的望,更来得惊险万分。那密集的箭矢,毫不怀疑下一刻便会将人射成马蜂窝。   城楼上!   风攸负手而立,冷眼望着底下的一切。   旋即,凤眸一眯,微微勾起的薄唇吐出两个异常残忍的字语:放箭!   音落,那密集的箭矢,便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密密麻麻一片!   夜千陵霎时抱紧了怀中的婴儿。   而宫玥戈,则衣袖一挥,带着夜千陵与她怀中的孩子翩然而起。转眼间,凌立在了半空之中。任密箭,在脚下交织。   小小的婴儿,毫无畏色,偷偷的从夜千陵的怀中钻出头来,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环顾四周,一副好奇不已的样子。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低头望去,黑眸中,一片如水柔情。幸好,幸好怀中之人与孩子都安然无恙。不然,他真要抱憾终身!   小小的婴儿,目光咕噜咕噜的转了一圈后,落向了望着她的宫玥戈。然后,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夜千陵听着声音,一时间,也不由得低头望去。唇角,不觉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等离开这里后,就去找回那一个被两个老人带走的孩子。到时候,他们就是一家四人了!   远远望去,那交织一片的箭雨,俨然成了一幅山水墨画的背景。只为衬托出凌立在半空中的那三个人温馨微笑的一幕。   风攸看着,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凤眸,闪过一丝令人战粟的阴翳。旋即,身形一晃,飞速向着那三人而去。   宫玥戈几乎是在风攸动的那一刻便动了。手掌,倏然一吸,便凌空吸过了半空中的一只箭矢,一把放入了夜千陵的手中,继而,握着夜千陵的手,眼疾手快的向着迎面而来的风攸而去。   夜千陵回以一笑,惊人的默契,在这一刻展现无疑。甚至,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亦不需要任何的眼神交流!   一刹那,箭与掌相对!   浑厚惊人的内力,便如海浪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但见,半空中所有的箭矢,刹那间化为了碎块。而那些手执利剑的士兵,更是如骨牌向着四周倒去。场面,甚是壮观!   而风攸,则一个迅疾的转身,快速的撤回了城楼。待,再抬头望去时,那半空中的三个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些,化为碎块的箭矢,慢慢的,如一场连绵不绝的雨,飘飞在半空之中。   风攸手掌向后一拂,负于身后。一时间,不怒反笑,只是,那笑,直觉令人毛骨悚然!   官道上!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地行驶着!   车内,夜千陵快速的为小小的婴儿换了一身衣服,而,换下的襁褓与小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若丢出马车,一定会被风攸查到踪迹。   宫玥戈看着,示意夜千陵将那些小衣服递给他。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绝不能再让宫玥戈触碰任何与罂粟有关的东西了。   宫玥戈浅笑,表示‘无妨’。继而,取过夜千陵手中的小衣服,从车窗送出去。在松开手的那一刻,那衣服,瞬间化为了灰烬,飘飞在空中,消失不见!   小小的婴儿,或许该叫她‘祈陵’!   但见她,一双眼睛不停的眨动着。最后,挣扎着身躯,要向宫玥戈钻去。   宫玥戈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过夜千陵手中的孩子。害怕自己稍微多施加一分力,就会伤了孩子。   夜千陵心下,忽然一片柔软。红唇一勾,开口道,“宫玥戈,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扑哧!”就在夜千陵开口之际,宫玥戈面色微微一白,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直接将夜千陵的话打断。   夜千陵心中一忧,快速的靠上前,就把上宫玥戈的脉搏。   但是,从脉搏上,根本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宫玥戈心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反手握住夜千陵的手,不甚在意的摇头道,“无碍,莫要担心!”   而夜千陵心中,已然清楚,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的离去。   夜晚,夜宿客栈!   夜千陵耐心的哄着祈陵睡着后,向着站在窗边的宫玥戈走去。但见,他的手,紧紧地扣着窗棱。节骨,根根凸起泛白,明显在强压制着什么。   夜千陵将自己的手,轻轻地覆上去,“宫玥戈……”   而,下一刻,一个天旋地转,夜千陵便被宫玥戈抵在了窗棱与炙热的怀抱之中……   吻他   夜千陵绕到颈脖后方的手,被身后温暖的大手覆住。   顿时,止不住的微微一怔,却只听身后之人柔声开口道,“我来!”   宫玥戈将夜千陵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撩到身前。随后,为夜千陵系上肚兜的结绳,再亲自为夜千陵理了理滑落肩膀的衣服,道,“很晚了,你与孩子先睡!”   夜千陵闻言,侧过身,“你呢?”   “我待会再睡!”   宫玥戈说着,便扶着夜千陵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夜千陵躺下后,将祈陵柔软的小身躯抱入怀中,低低的轻哄。但,最后,倒是自己先沉沉的睡了过去。从诞子到如今,也不过才八日的时间。醒来后,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令夜千陵的身体,如何支撑的住?眉宇眼梢,在沉睡过去后,再掩饰不住那一丝憔悴与疲惫。   宫玥戈坐在床沿,一边默默地忍受着体内的那一股腐蚀之痛,一边静静地望着沉睡的夜千陵。片刻,伸手,轻轻地抚摸上夜千陵的脸。   一旁与夜千陵并排而躺的小祈陵,睁着大眼睛,不停的转动!   宫玥戈目光微侧望过去,一双黑眸,沉浸着似水柔情。继而,指腹轻轻地触上小祈陵的脸蛋。   小祈陵顿时笑得更加开心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劲的发出‘咯咯咯’的清越笑声。同时,也挥扬起了自己小小的手臂。微微握成拳的在夜千陵的侧脸上,微微打扰了夜千陵休憩!   宫玥戈微微凝眉,握住小祈陵的那一只手,将小祈陵的手放入锦被下。   小祈陵的小手,一时间,被锦被严严实实的压着,怎么也挣脱不出来。渐渐地,神色,微微一转后,就变成了哭脸。嘴巴一张,就要大声的哭出来。   宫玥戈急忙伸手,将小祈陵的手,从锦被下拿出来。   霎时,小祈陵又换上了一幅笑脸。挥扬着小手,似乎,想要宫玥戈抱她。   宫玥戈微微思忖了一下,俯身,将小祈陵从床榻上轻轻地抱了起来,再取了一件小衣服给小祈陵披上。   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与她两个人的!孩子,并没有因为早产而有任何的损伤。小小的脸,仔细端模,与夜千陵有着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仿佛是从一个模子内刻出来的一样。让宫玥戈一下子便蓦然想起了初见时,那一双令他再无法忘怀的瞳眸!   那一日,她策马而来的情形,清晰宛若昨日!   小祈陵,因为刚刚睡了一觉的缘故,精神十足,小嘴,微吐着口水。   宫玥戈取出丝帕,给小祈陵擦了擦嘴。不想小祈陵打扰了夜千陵,便抱着小祈陵向着桌子走去。   其实,夜千陵在小祈陵‘打’到她的时候,便已经醒了。那么多年,警惕心早已经练成了本能。只是,并未睁开眼睛而已。在,宫玥戈抱着孩子离开床榻后,微微侧了侧身,向着桌边望去。随后,唇角不知不觉的勾勒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闭上眼,接着睡了过去。心中,默默的希望,宫玥戈身上的‘罂粟毒’,不要太严重才好。   话说,另一边!   当日,两个老人抱着刚出生孩子,快速的下山离去。但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孩子,竟然不会出声。   最后,两个老人,忧心忡忡的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四日后,消息,已然在村内传开!   两个老人嫁给隔壁镇内员外的那一个女儿,回家来看望两个老人。只一眼,便深深地喜欢上了那一个非比寻常漂亮的孩子。再加上,自己多年未曾有孕,便央求两个老人将孩子交给她,她定会好生照顾。   两个老人,疼爱自己的女儿。最后,便将孩子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老人的女儿,带着孩子回家。原本,还担心自己夫君会不同意。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夫君,一眼看到孩子,也喜欢的不得了,丝毫不在意孩子不会出声。甚至,还为此疏离了那些个同样没有身孕的姬妾,独宠老人的女儿一人。   于是,孩子,便俨然成了老人女儿的福星。   老人的女人,越发疼爱起孩子,简直当成了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客栈,安静的房间内!   宫玥戈将小祈陵轻轻地放在了平坦的桌子上。而后,一拂衣摆,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祈陵顿时摇晃起手臂,表示不依。似乎,一定要宫玥戈抱她不可。   宫玥戈伸出手去,但,也几乎是同一时刻,喉间,猛然涌上来一大口鲜血。旋即,丝丝缕缕,顺着唇角溢了出来。面色,在烛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楚的看出,微微染上了一丝苍白。   宫玥戈不甚在意的用丝帕逝去。   下一刻,小祈陵不知怎么的,忽然安静了下来!   宫玥戈侧头望去,四目相对,薄唇摇曳开一丝似有似无的浅浅弧度。   第二日!   当夜千陵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入眼的,是负手站在窗边的那一个人。背影的轮廓,独显深沉,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身侧的小祈陵,正安安静静的睡着。小小的脸蛋,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夜千陵轻轻地掀开被子起身,再为小祈陵捻了捻被角。之后,才向着窗边的宫玥戈走去。从身后,拥住宫玥戈的腰身,将脸轻轻地靠在他的背上,问道,“在想什么?”   宫玥戈将手覆与夜千陵交叉圈在自己腰间的那两只手上,片刻,道,“陵儿,跟我去一个地方!”   夜千陵点头,没有问是去哪里。仿佛,莫名的相信面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以往,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会信任他!   这时,窗外的街道上,清晰的传来嘈杂的声音!   夜千陵微微一怔,松开宫玥戈,侧出半步,向着窗外的街道望去。   但见,成群结队的百姓,大包小包的迁移。似乎,是在逃难。但是,战争有祸及到这边么?夜千陵心中,微微诧异。下一刻,只听宫玥戈开口道,“两日前,前方发生了洪灾!”   夜千陵点了点头,没有太过在意。   但是,紧接着,却是猛然睁大了眼睛,对着宫玥戈问道,“前方?哪一个前方?”   “也就是我们当初隐居的那一片山林对面的山脚下。”宫玥戈以为夜千陵如此紧张,是在担心竹林内的那一间屋子,便接着道,“竹屋在山上,洪水蔓延不过的,莫要担心。不过,我们暂时还不可以回去,等以后吧!”   夜千陵并不担心竹屋,她只担心那一对抱走了孩子的老人。   那一对老人,既然在山上砍柴,那么,定住在那一块附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有没有遭遇这一场洪灾?   “宫月戈……”   “咳!”   就在夜千陵开口,想要告诉宫玥戈关于另一个孩子事情的时候,宫玥戈忽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夜千陵的话语,猛然顿住。侧头望去,发现,宫玥戈的眉宇间,染着一丝细微的苍白。   “陵儿,你刚才想要说什么?”宫玥戈咳嗽过后,对着夜千陵问道。   夜千陵张了张嘴,可最后,却徒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宫玥戈如今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另一个孩子有可能遭遇了这一场洪水?可是,这样的事,又如何能瞒着他。   许久!   夜千陵深思熟虑过后开口,将当日的事,毫无隐瞒的都对着宫玥戈说了一遍!   宫玥戈听着,末了,不可置信的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重复道,“你是说,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夜千陵轻轻地点头。   宫玥戈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有两个孩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那一场洪水,乃是两天前发生的,对这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他当时,也并没有怎么在意。若是,早知道……刻不容缓!下一刻,两个人立即启程,带着小祈陵,便飞快的赶往了那一片被洪水淹没的山脚!   当夜千陵与宫玥戈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几乎被洪水冲刷的什么也不剩。房屋,全部倒塌。尸体,遍布各地。一眼望去,简直惨不忍睹!   夜千陵看着,心,猛然被一股无法言语的不安盘绕。抱着小祈陵的手,不自觉的一点点收紧。甚至,微微弄疼了小祈陵。   宫玥戈握住夜千陵的手,没有言语,却是另一种安抚。   接下来。   两个人在山脚下寻找开来!   可是,并没有找到。即便最后,宫玥戈飞鸽传书给月泾垣,让月泾垣派人前去逃难的难民中打探,亦未打探出任何的消息。   时间,一晃便是整整两个月!   两个人,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希望着孩子没事!   期间,宫玥戈身上的罂粟毒,越来越严重。夜千陵也不停的为宫玥戈把脉,但是,怎么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幕降临,客栈中!   夜千陵将睡着的小祈陵安置在床榻上,转身,拿了一套宫玥戈的衣服,向着屏风后走去。将衣服,悬挂在屏风上。继而,望向沐浴的宫玥戈。   但见,宫玥戈的脸上,布满了汗珠,明显在强忍什么。   夜千陵伸手,去为宫玥戈擦拭。待收回手时,手腕却被宫玥戈扣住。   夜千陵低头望去,心中,微微思忖间,便缓缓地俯下身,亲吻上了宫玥戈的薄唇。   宫玥戈微微推开夜千陵,音声,透着一丝暗哑,“我会‘伤害’到你!”   “我不怕!”   夜千陵唇角轻轻地吐出三个字。音落,再一次亲吻上宫玥戈……   夫妻恩爱四口之家晚二更添字   夜幕降临!   高耸入云的‘九华山’山脚下,一行疲惫不堪的难民,就地休息!   其中,一名衣着光鲜的少妇,神色担忧的怀抱着一个精美绝伦的小小婴儿,不停的在原地打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片刻,但见那少妇转身,快步的走向不远处那一名坐在大石上休憩的中年男人,开口道,“夫君,这可如何是好,孩子一直发烧,若是再找不到大夫医治,恐怕……恐怕……”   “夫人,前边的城镇,都还在打战,我们只有穿过这边的山峰,才能到达安全的城镇,从此,才能安稳的定居下来。可是,此地荒无人烟,去哪里找什么大夫。”中年男人的声音中,亦是透着说不出的担忧。目光,借着天际洒落下来的月光,细细的打量着少妇怀中面色通红的小小婴儿。半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怪就怪,这一场洪水,来得太过突然了,令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少妇闻言,忍不住微微的跺了跺脚,险些哭出来。显然,已是对这个婴儿有了浓厚的感情。   而,就在这时,但见一名身着蓝衣的少年,缓步从‘九华山’上下来。携着一身清风,向着一行就地休憩的人走过来。   那少年,看上去也就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容颜清俊,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如一远离红尘的世外之人。   一行就地休憩的人,一时间,纷纷站了起来,望向那少年!   那少年,在一行人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继而,带着微笑开口,道,“各位,‘九华山’乃是吾师父休养生息的地方。故,在山下,都摆置了阵法。今日,各位途经此地,在下便是奉吾师之命,特地下山,来为各位开启阵法,送各位一程的。免得各位明日,在山中迷路了。”   说着,少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一行人跟着他往前。   一行人,不疑有他。立即背起了行李,便跟随在了少年的身后,亦步亦趋而去。   少年,将一行人都送出了‘九华山’,而,正准备转身,返回山峰时,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少妇怀中面色不同寻常绯红的小小婴儿。于是,抬步,走了过去,对着少妇关心问道,“夫人,你的孩子,是不是病了?”   少妇顿时用力的点头,希冀着开口道,“公子,不知你是否可以救一救我的儿子?”   少年,看了婴儿一阵。神色中,似乎,在微微的思索。   片刻,少年开口道,“夫人,吾师父倒是会医术。而你们,要赶往下一个城镇,至少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如此一来,恐是会令孩子陷入危险。不知,你是否愿意将你的孩子留在这里?我且抱上山,让我师父医治。等你们安顿好了之后,自可以前来此处,抱回孩子。”   少妇一时间难以决断,目光,落向一旁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自己的夫君。   中年男人一边微微思量着,一边看了看少妇怀中的孩子,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年。最后,点了点头,道,“等我们安顿好了,就立即回来接孩子。这一段时间,麻烦公子与你师父了!”   少年笑着摇头,然后,伸手,抱过了少妇怀中的孩子。   少妇与中年男人,依依不舍的离去!   少年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众人的身影后,才转身,返回了山峰。同时,也将关闭的阵法,重新开启。   九华山,一座令世人仰望的高山。不仅因为它有‘天下第一山峰’的美誉,还因为,传说这山上,很有可能居住了一个人。一个神秘莫测、被世人称之为‘云鹤子’的得道之人。   传言,他被情所伤,一夜白发,至此消声灭迹!   传言,他一生之中只收了两个徒弟,但却从没有人见过那两个徒弟。   传言……   与此同时,客栈内!   袅袅雾气,夹杂着丝丝情欲,自屏风后,无声无色的飘散开来!   夜千陵站在屏风后,浴桶的边缘。低头,轻轻地亲吻上坐在浴桶中的宫玥戈的薄唇。企图,以此来分散宫玥戈的注意力,令他不至于太难受!   那罂粟毒,非常人能够忍受,她深有体会!   宫玥戈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手。手掌,穿过夜千陵的黑发,牢牢地扣住了夜千陵的后脑勺,不断的加深这一个吻。同时,另一只手,开始摩挲上夜千陵的后背。   夜千陵的呼吸,渐渐的被夺去。慢慢的,止不住带上了一丝喘息。   忽然,浴桶中的宫玥戈,毫无征兆的站起身来。那微微四溅开来的热水,立即溅湿了夜千陵的衣袍。   夜千陵透过屏风渗透过来的微弱光线,静静的望着面前这一副布满了水渍的伟岸身体。明明,一袭白衣穿在宫玥戈的身上,略显清瘦。但,没想到,褪去了衣服,这一具身体,一点也不消瘦。那坚实的胸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可以让人安心的静靠。任风风雨雨,无惧无畏!   宫玥戈挑起夜千陵的下颚,再低头,覆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比之刚才,又或是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的强势,也更加的霸道。   夜千陵垂与身侧的手,渐渐地,不由自主的圈上宫玥戈的颈脖。微微垫起脚尖,承接着宫玥戈越来越深入的索取。   宫玥戈的手,搂上夜千陵的腰。将夜千陵,紧紧地压向自己的身躯。似乎,这样亲密的靠近,可以缓解他体内那一股腐蚀般的难受。   空气,慢慢的,越发炙热起来。   宫玥戈的手,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夜千陵的腰间。指尖,略微一转,便轻巧的解开了夜千陵腰间的衣带。继而,再微微的松开夜千陵一分。   下一刻,夜千陵身上的那一件外衣,便如浸了水一般,顺着夜千陵的身躯,缓缓地滑落下去。   紧接着,宫玥戈再褪去了夜千陵身上的中衣,里衣。   不消一会儿,站在浴桶边缘的夜千陵,便只着了一件肚兜与里裤。   宫玥戈看着,呼吸,止不住微微一紧。旋即,轻柔的抚摸上夜千陵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而后,顺着那白皙无暇、如玉挑剔的手臂,一路往下,抚摸过夜千陵整一只手臂。   淡淡的光线中,面前的人,美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夜千陵亦望着宫玥戈,将面前这一具男子的身躯,尽收眼底。耳后,划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宫玥戈的手,一寸寸抚摸过夜千陵的肌肤,再一次回到夜千陵的颈脖上。继而,修长的指尖轻轻一佻,便轻而易举的解开了夜千陵颈脖上肚兜的结绳。任由那白色的肚兜,飘飞下去。接着……只一眨眼,面前的这一具身躯,便已经一览无余的展露在了视野之中!   宫玥戈认真的凝视着,这一刻,浮现在那一双深谙黑眸中的,竟不是情欲,而是深深的怜惜!   夜千陵在宫玥戈这样直视的目光下,微微有些羞涩,似乎,想要伸手遮挡自己的身躯。尽管,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具身躯,早已经被宫玥戈看了、抚摸了不下数遍!   许久,又或者刹那不到!   宫玥戈伸手,抚摸上夜千陵。手掌所过处,带给夜千陵一阵阵异样的灼热!   夜千陵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是,在她普一向后退开脚步的那一刻,身躯,便被宫玥戈打横抱起,直接带入了偌大的浴桶之中。   溅起水花,洒了一地。   一夜永无止境的缠绵,强势的索取,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温柔。   他说,‘他会‘伤害’到她’!或许,真有那么一点。因为,越到后面,宫玥戈便似乎越控制不住自己。只想狠狠的‘要’怀中之人。令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深深地烙上自己的印记!   破晓!   夜千陵再承受不住,昏睡过去!   宫玥戈为夜千陵细心的披上外衣,拥着夜千陵,越过屏风,向着床榻走去。而后,将夜千陵轻轻地安置在了床榻的中间。自己,也随之躺了进去。将夜千陵,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体内的那一股腐蚀之痛,在这一刻,已经微微的沉熄了下去。   床榻的里侧!   小祈陵在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都渐渐地沉睡过去后,突然睁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伸展着小手,对着头顶的纱幔发出‘咯咯咯’愉悦的笑声。   宫玥戈刹时醒来,微起身,向着里侧望去。   小祈陵似乎感觉到了宫玥戈的目光,也望向了宫玥戈,笑得越发开心。   宫玥戈心下柔软,但同时,也担心着那一个未曾找到、亦未曾谋面的孩子。不知道那一个孩子此刻,可好?   九华山上!   少年独孤玖,抱着小小的婴儿上山。   在到达山顶的那一刻,立即将孩子抱向了‘云鹤子’的草屋。   云鹤子并未入睡,在听独孤玖将整一件事说了一遍后,示意独孤玖将孩子放在床榻上。继而,自己一拂衣摆,在床沿坐下。伸手,把上小小婴儿轻弱至极的脉搏,片刻的神色微沉。   面前的婴儿,体质较弱,应是与母体有关。   独孤玖静静地站在一侧。   半响,云鹤子起身,示意独孤玖褪去婴儿身上所有的衣物,再取银针过来。要亲自为婴儿施针。   独孤玖颔首,上前一步,动作轻柔了褪去了婴儿身上所有的衣物,放置在一侧。继而,转身,快速的去取了摆放银针的盒子,打开,送到云鹤子的面前。   云鹤子伸出手去,轻缓的取出其中的一根银针!   那又细又长的银针,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线银白色的光芒。   一根,二根,三根……   时间,便在这样的安静中,快速的流逝!   许久,待云鹤子拔出婴儿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时,意外的发现,婴儿的骨骼,竟非常的好,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好材料。   当年,他便遇到过一个!   而他,也因此收了那一个人为徒,带回了山中!   独孤玖在云鹤子施完针后,靠近一步,取了一旁的婴儿衣服,给婴儿细心的穿上。   下一刻,只听云鹤子平缓的声音响起,“小玖,你且飞鸽传书给你师兄,让他有时间便回来一趟,看看他愿不愿收这个孩子为徒。”   云鹤子这一生之中,只收两个徒弟!   如今,面前的这个婴儿,骨骼如此之好,倒是可以让那一个人收之为徒。不然,可就白白浪费了。   至于,孩子父母那一方面,等那一个人回来,并且同意了之后,倒是可以与之好好商量。想必,应该是会同意的。   独孤玖闻言,侧身面前云鹤子,应了一声‘是’。   客栈,床榻上!   小祈陵睡了一觉后,精神十足,一个人在那里不停的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宫玥戈看着,睡意尽去。随后,坐仰起身,修长的身躯,倚靠在身后的床棱上。伸手,将里侧的小祈陵抱了起来,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小祈陵小嘴掀开,‘呵呵呵’的笑着!   片刻,小祈陵挣扎起小小的身躯,就要向着熟睡的夜千陵的钻去。   宫玥戈心中微微一动,抱着小祈陵便靠近了夜千陵的脸,让小祈陵在夜千陵的脸上,微微的亲了一口。   一丝透明的口水,在移开小祈陵的时候,清晰的落在了夜千陵的脸上。   宫玥戈俯身,将其轻轻地亲吻掉。   小祈陵看着,又挣扎起小小的身躯。似乎,还要亲!   父女两人,便这样,你一下我一下的不停亲吻着夜千陵的侧脸,不亦乐乎!   熟睡的夜千陵,不堪受扰,微微蹙了蹙眉,揉了揉自己的酥麻的脸,无意识的转了一个身,背对着父女两人。   宫玥戈伸手,为夜千陵拢了拢被子。再望向自己怀中的小祈陵,似乎,在指责她不该如此顽皮。但,不想,小祈陵身躯忽然一挣,因为靠近的缘故,一口便亲吻在了宫玥戈的脸上。   宫玥戈一怔,继而,捻起小祈陵的一只手,为自己拭去脸上的口水。微微皱眉,却眸含宠溺!   直至,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户渗透进来的时候,宫玥戈怀中的小祈陵,才慢慢地熟睡过去。小眼睛,轻轻地闭上。可爱的小脸,小嘴微微裂开一条缝隙。   宫玥戈将小祈陵轻轻地安置回里侧,而后,缓缓地躺下,重新将沉睡的夜千陵拥入了怀中。   窗外,天际的太阳,在一寸寸的偏移弧度!   时间,如水流逝!   许久许久,安静中,夜千陵轻闭的长睫,微微一颤。旋即,无声无息的缓缓掀开。朦胧的光线中,入眼一张漂亮至极的小小脸蛋。   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心下,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柔软!   但,紧接着,却是微微一黯。不知道另一个孩子,如今可好?   夜千陵忍不住轻轻地闭了闭眼。下一刻,伸手,情不自禁的想要抚摸上孩子的小脸。但,也就是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着。   腰间,还霸道的横着一只手臂。   夜千陵微微一动,将手抽回来。旋即,侧身,向着身后望去。   那熟睡时的样子,父女两个人,倒是有着那么一分相似,都是那般的安然。尤其是身后之人,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那一股犀利。   夜千陵伸手,指腹,轻柔的抚摸上宫玥戈的脸。   下一刻,赫然对上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幽暗黑眸。只一眼,便令人再无法自拔。   宫玥戈握住夜千陵的手,放在唇间轻轻一吻。略带沙哑的字语,随之拂过夜千陵的耳,‘醒了’?   夜千陵点头,红唇蔓延开来的那一抹浅浅弧度,在洒落进来的阳光下,挽延一地昳丽迤逦,令人一刹那,再移不开视线。   宫玥戈的呼吸,霎时,微微一乱,音声低沉,“陵儿,你在诱惑我!”   夜千陵微微抿唇,很是无辜,她有么?   而宫玥戈,已然快速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夜千陵一眼。昨夜,连番的索取,已经微微的‘伤’到了怀中的人儿。今日,绝不可以再继续的‘要’她。半响,道,“再睡一会!”   夜千陵没有拒绝,重新闭上了眼睛。   正午时分!   宫玥戈才松开了怀中的夜千陵,起身下床!   夜千陵随之坐起身,而腿间,因为自己的这一个动作,而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流出来。   夜千陵的脸,顿时,猛然一红。她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浑身,还带着一丝无法言语的乏力。弯腰,取过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便快速的进入了屏风后。就着昨夜浴桶中已经冷却的水,再清洗了一遍自己的身体。   那斑斑点点的痕迹,在光线中,越发的清晰,几乎遍布全身。   好一会儿后!   夜千陵衣着整齐,从屏风后走出来!   站在窗边的宫玥戈,在这个时候,恰好松开了手中的那一只白色鸽子。指尖,拿着一张还未打开的纸条。   夜千陵看着,快速的抬步走过去。以为,是月泾垣有‘关于孩子的消息’传来。   但,打开后才知道,不是!   飞鸽传书,确实是月泾垣传来的。但内容,却是让宫玥戈返回‘九华山’一趟。说是宫玥戈的师父让他回去,并且,还让他收什么徒。而宫玥戈的师弟独孤玖,找不到宫玥戈,便将消息传给了他。   宫玥戈微微思忖,那一日,他与夜千陵说,带夜千陵去一个地方。那一个地方,便是‘九华山’。之后,因为知道了有关另一个孩子的事,于是,便给耽搁了。   如今……   宫玥戈将纸条一收,对着夜千陵道,“陵儿,我们先回‘九华山’如何?”   夜千陵知道,自己与宫玥戈再怎么找,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孩子的。片刻的沉默,点了点头。   用过午饭!   夜千陵抱着小祈陵,与宫玥戈一道前往‘九华山’!   当年,宫玥戈十岁,被云鹤子收为徒弟。之后,便离开了‘月城’,跟随着云鹤子前往了‘九华山’。至此,再未踏出过‘九华山’一步。后来,直到传来‘月泾垣’的死讯,才下的山。   ‘九华山’山脚下!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宫玥戈率先掀开车帘,步下马车。继而,转身,接过夜千陵怀中的小祈陵,再扶着夜千陵下车。   车夫,在收到车钱后,调转马车,扬动马鞭,一路悠悠荡荡的离去。   夜千陵仰头,向着面前的山峰望去!   但见,面前的山峰,高耸入云,白云缭绕,根本一眼望不到顶。   宫玥戈牵住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一路上山。山下的阵法,乃是当年云鹤子亲自所设,非一般人可破。   半山腰!少年独孤玖,在察觉有人轻而易举的出阵上山的时候,便知道宫玥戈回来了!   于是,独孤玖将刚刚退烧的孩子,往床榻上一放,便向着屋外而去。   山路崎岖难走!   夜千陵走得有些辛苦,脸上,布满汗珠!   宫玥戈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夜千陵抱,旋即,打横抱起夜千陵。一个掠身,便直向半山腰而去。   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扬四周,并未令夜千陵怀中的小祈陵心生胆怯,相反,但见她,还兴奋的扬动起了那短小的手臂,一个劲的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很是调皮。   当,独孤玖步出屋子的时候,宫玥戈已经带着夜千陵在山顶翩然落地。   轻功之高,速度之快,可见一二!   宫玥戈放下怀中的夜千陵,对着夜千陵道,“陵儿,这是我师弟,独孤玖!”   夜千陵抬头望去,但见对面的男子,弱冠年龄,清俊有加。一袭素色蓝衫,掩不住他那一身飘逸的气息。温和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就有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   独孤玖诧异的看着对面的几个人,先是对着宫玥戈恭敬的唤了一声‘师兄’,继而,疑惑的对着宫玥戈问道,“师兄,这一位是?”   “她是我妻子!”   说到那‘妻子’二字的时候,宫玥戈的黑眸中,明显的划过一丝粼粼柔光。那是独孤玖那么多年来,从未曾在宫玥戈眼中见到过的。于是,不由得对面前的女子,多看了一眼。而那目光,平静柔和无波,也只不过是最平常的‘看’而已,并不带其它任何多余的东西。   夜千陵回以一笑,微微犹豫了一下,唤道,“师弟,你好!”既然是宫玥戈的师弟,那么,自己应该也唤‘师弟’才是。   独孤玖微笑,“师嫂!”   而这时,夜千陵怀中的小祈陵,不知怎么的,突然挣扎的厉害,似乎,是想要向着独孤玖而去。   夜千陵微微一怔,而后,对着小祈陵轻轻地道了一声,“莫动!”   小祈陵似乎很不听话,越发挣扎开来。   宫玥戈侧头看过去,柔声道,“许是孩子喜欢师弟。”   这般说着的时候,对面的独孤玖便走了过来。眼前的这个孩子,同屋内的那一个孩子一样的精致与可爱。而年龄上,似乎也相差无几。   小祈陵并没有因为独孤玖的走近而停止挣扎,并且,还在独孤玖向着自己伸过手来的时候,一把‘打’开了独孤玖的手。   这时,几人才知道,原来,小祈陵是想要向着独孤玖身后的屋子而去。   独孤玖一愣,侧头,对着宫玥戈道,“师兄,师父这一次让你回来,是想要你收屋内的那一个孩子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不如,且先去看看?”   说着,夜千陵怀中的小祈陵用力一挣,夜千陵便率先一步向着那屋子走去。   宫玥戈与独孤玖两个人,紧随其后。   安静的屋子内!   一个与小祈陵一般大小的婴儿,正安安静静的躺着。   那可爱漂亮的脸蛋,那安然入睡的姿态,令一眼望过去的夜千陵,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了。   而小祈陵在这个时候,更是挣扎起来。仿佛,拼命的想要向床榻而去。令夜千陵一时间,竟有些抱不稳。心中,万分诧异小祈陵怎么会知道屋子内有一个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   夜千陵抬步走过去,将小祈陵,轻轻地安放在床榻上。   此刻的小祈陵,已经有两个多月大了。   但见,普一躺在床榻上的小祈陵,立即奋力的翻动起小小的身子。最后,竟让她奇迹般的翻了一个身。那小小的手臂,便向着一旁的小婴儿脸蛋摸去。   小小的婴儿,因为小祈陵的抚摸,而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眼睛,漆黑如墨,不似小祈陵这般灵动。他,没有转动眼珠子,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扬动在自己眼前的小手,似乎有着打量,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夜千陵看过去,将小祈陵骚扰的手握住,再为小祈陵翻了一个身,令小祈陵平坦着身体。   小祈陵有了第一次的翻身,第二次便容易的多了。丝毫不顾夜千陵再三的阻拦,又一次将自己骚扰的小手,伸向小小的婴儿。似乎,特别特别的喜欢面前的小小婴儿。就连平日里对宫玥戈与夜千陵两个人时,也没有这般的兴奋与欢喜。   宫玥戈与独孤玖随之踏入屋子。   宫玥戈看着这般兴奋的小祈陵,也是微微的诧异。   只是,并未多想。想必,是因为小小的婴儿与小祈陵年龄相仿的缘故罢了!   夜千陵阻拦不住小祈陵,最后,便也由着她去,任她胡闹。   独孤玖在这时开口道,“师兄,飞鸽传书上说的孩子,便是他。他的骨骼,师父给摸过,特别的好。”当时,云鹤子似乎还说过,比之当年的宫玥戈,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唯一的遗憾便是,“他不能开口说话。”   闻言,夜千陵不由得又转头望向床榻上的孩子。丝丝,说不出的心疼,立即隐约缠绕心头。   宫玥戈听着,抬步,向着床榻走近。继而,缓缓地褪下小小婴儿身上的衣服,在小小婴儿的身上摸了一阵。最后,似有似无的轻轻点了点头。   夜千陵旋即将衣服给婴儿穿戴好,免得婴儿着凉。   下一刻,只听站在身侧宫玥戈道,“陵儿,随我去见一见师父。”   夜千陵抬头望去,浅笑着颔首。继而,抱住小祈陵,欲要带着小祈陵一道去。   小祈陵的手,因为夜千陵的拥抱而脱离了小小婴儿的脸。顿时,笑脸,顷刻间转为了哭脸,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同时,小小的身躯一个劲的猛动,想要脱离夜千陵的‘束缚’。   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小的婴儿,竟也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夜千陵险些脱手,摔到孩子。   独孤玖随后走近,看着道,“师嫂,不如,将孩子留在这里吧,我会照顾着!”   闻言,夜千陵微微思忖了一下。旋即,对着独孤玖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将小祈陵重新放回床榻,再放任小祈陵无休止的骚扰床榻上的小小婴儿。   小小的婴儿,似乎从一出生,便没有笑过。   而,这一刻,小小的嘴,似乎,裂开了一丝小小的弧度。   宫玥戈与夜千陵看了一眼后,转身,一道出去。而独孤玖,便留了下来。   云鹤子并不在草屋内,而是在山峰另一边的湖泊旁垂钓。   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缓步而来,远远地便听到了瀑布倾泻而下的声音。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后,夜千陵的脚步一顿,向着前方望去。但见,坐在湖泊旁的那一个人,一头如雪白发,一袭素色银衫,背对着这边。手中,正握着一根鱼竿,在静静地垂钓。   宫玥戈的脚步,也是微微一顿。   侧头,与夜千陵相视一眼,带着夜千陵走过去。   三步之遥处,宫玥戈停下了脚步,对着垂钓之人略一拱手,唤了一声‘师父’!   垂钓之人闻声,缓缓地转过身头来。夜千陵这才看清了垂钓之人的容颜。没想到,他看上去很是年轻与俊美,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但是,眉宇间的那一丝沉沧,却泄露了他的年纪,要远比看上去的大上很多。   云鹤子的目光,自宫玥戈的面上掠过后,落在夜千陵的身上。   随后,云鹤子站起身来。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开口介绍,“师父,这是我的妻子,夜千陵!”   夜千陵在宫玥戈话音刚落的时候,对着云鹤子略一拱手,同宫玥戈一样,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没想到,这般古道清风的一个人,竟会教出宫玥戈这般狡诈冷酷狠绝的徒弟。   看来,宫玥戈也是个奇葩了!   云鹤子点了点头,目光柔和,微微笑道,“玥儿,没想到,你有一天竟也会娶亲。当年,为师还真担心你要成为孤家寡人了。也难为了为师,多年前那般为你操心。”   宫玥戈没有说话。   云鹤子将目光再落向夜千陵,似乎带着一丝满意。   旋即,对着宫玥戈道,“玥儿,那一个孩子,你看过了吧?骨骼,非常的好。”   宫玥戈颔首,那一个孩子,确实是一个练武的奇才,只是,“师父,不知道那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是前两日经过‘九华山’的一行人中,一对员外夫妻的孩子。”云鹤子说着,微微一顿,紧接着道,“如果你愿意收之为徒,那么,那过两日,那一对夫妻前来的时候,便可以亲自见上一见,问问他们的意思,可愿意将孩子留下?”   宫玥戈微微思量,点头!   晚间!   夜千陵要拥小祈陵回房间休息,但是,小祈陵怎么也不肯,非要赖在那一个小小婴儿的身边。任夜千陵连哄带骗,就是无济于事!   “小陵儿,你就这般喜欢他?”   夜千陵在床沿坐下来,手,抚摸上小祈陵的脸蛋。   小祈陵根本不理夜千陵,只是一个劲的贴近小小的婴儿,哪‘亲昵’二字可以形容。   夜千陵忍不住微微吃醋,忽然,弯腰,抱起了床榻上的小小婴儿,不让小祈陵触碰,对着小祈陵挑了挑眉。   小祈陵顿时小嘴巴一憋,那神色,似乎,马上就要哭了。   夜千陵哪里舍得,于是,快速的将小小的婴儿放回去。但是,不想,就在夜千陵准备松手的那一刻,小小的婴儿将手抬起,触上了夜千陵的脸。似乎,想要夜千陵抱。   夜千陵看着,心中,微微一动。   不知道自己失散的那一个孩子,是不是也与面前的这个孩子一样?   最后,夜千陵竟舍不得将面前的小小婴儿独自一个人留在这一间房间中。于是,抱着两个孩子一同回房。   宫玥戈对此,并没有说什么。这个孩子,他看着也较为喜欢。过两日,等孩子的父母来到的时候,便见一见孩子的父母,谈一谈收徒之事。以后,倒也可以给小祈陵做个伴。   夜深!   两个孩子才慢慢的入睡。   夜千陵看着那两张几乎靠在一起的小脸,忍不住缓缓一笑。   而第二日!   那一对员外夫妻,便早早的前来,在独孤玖的带领下,快速的上了山!   尤其是那一名少妇,抚了抚额上的薄薄汗渍后,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孩子,问道,“公子,不知道我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独孤玖道,“夫人,请你稍等!”   另一边的夜千陵,在知道孩子的父母来到了之后,便抱着沉睡的孩子出来,交给了独孤玖。随后,与独孤玖一道而去。   房屋外!   宫玥戈在不一会儿后,也来到!   少妇怀抱着小小的婴儿,目光,上下的打量,生怕他瘦了丝毫。   独孤玖招呼员外夫妻在屋外的石桌上落座,给两个人倒了一杯茶。也为夜千陵与宫玥戈倒了一杯茶。   中年男人落座后,直接开口,对面独孤玖等人道谢,“各位,我的孩子,这些天,多亏你们照顾了。如今,我们夫妻还有家眷,都已经在不远处的小镇上落居。我夫人对孩子实在想念的紧,我们便早早的来了。”说着,中年男人将手中提着的那几盒东西,摆上石桌,“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员外,你客气了!”礼物,独孤玖自然是不肯收,一定要员外收回去。   员外无奈,最后,便只能作罢。   落座下来的少妇,也随之开口,一个劲的道谢。   随后,几人,片刻的闲聊,员外夫妻起身,准备要带着孩子离去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宫玥戈,开门见山的道,“两位,我有意收你们的孩子为徒,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员外夫妻很是意外,微微的呆愣。   旋即,少妇将目光落向自己的夫君,等着他的决定。   员外一生无子,眼前的这个孩子,虽不是亲生,却已然当成了云家唯一的独苗。神色,明显的犹豫!   独孤玖看着,帮衬着道,“两位,孩子身体非常的虚弱,这些,想必你们也很清楚。若是能够让孩子练武,强身健体,那么,对孩子非常的有好处。”   闻言,员外的神色,微微的松动了一分,但却还是没有下最后的决定。   夜千陵也舍不得这个孩子,自然希望孩子能够留下来。但是,却又无法强求。微微紧张等着员外的决定。   员外再三的思量,许久许久,却是坚定的摇头,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道,“公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若要练武,我们也可以为孩子请师父在家里教。”   说着,再对着几人道了一声‘谢’后,便带着少妇与孩子一道离去。   少妇怀中一直熟睡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忽然醒了过来。漆黑的瞳眸,转了一圈后,落在夜千陵的身上。然后,挣扎着小小的身躯,就要向着夜千陵而去。   夜千陵看着,止不住想要靠近。可最后,脚步,却顿在原地。   少妇顿时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对几人礼貌一笑,再转了一个身,跟随着自己的夫君,缓步离去。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屋子内,骤然响起了小祈陵哭泣的声音。夜千陵听着,快速的一个转身,不再看少妇怀中的婴儿,向着屋内的小祈陵而去。   屋内的小祈陵醒来,目光乱转,怎么也找不到那一个婴儿,于是,大哭特哭。任夜千陵怎么哄,就是没有用。   夜千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一个孩子,毕竟是那一对夫妻的,就算再怎么喜欢,又岂能强留?可是,这些话对小祈陵说,她自然是不懂的。她就只要那一个小小的婴儿。   宫玥戈抬步步入房间,看着这一幕,微微蹙眉。   下一刻,转身出去!   山脚下!   独孤玖送走几人,转身回山。   而,就当两夫妻转身之际,但见前方,无声无息立了一袭白衣!   屋子内!   夜千陵不停的哄着小祈陵,但是,怎么也没有用。   就在夜千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但见宫玥戈抱着那一个小小的婴儿进来。   一刹那,小祈陵的哭声,奇迹般的骤然一停。挣扎着小身躯,就要向宫玥戈怀中的那一个小小婴儿而去。   夜千陵抬步走近,微微思忖间,已经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微微蹙眉望向宫玥戈,带着一丝指责的意味。却听宫玥戈道,“是他们自愿将孩子留下的。”   这话,夜千陵可不信!   宫玥戈没有多做解释,道,“那一对员外,如今已经回去了。以后,他们会每隔三个月上山一次,来看望孩子。另外,孩子的名字,叫‘云歧’!”一个很好听很好听的名字,听员外说,是花了很多的钱,请了很多的人回来,最后,才定下来的。   夜千陵片刻的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小祈陵可听不懂两个人之间的话,只一个劲在那里‘咯咯咯’的笑着。   自此,几人便在‘九华山’定居了下来!   只是,宫玥戈身上的罂粟毒,似乎越来越严重。从原先的半月发作一次,到如今的几乎每十日便发作一次。几次,为了不让夜千陵担忧,宫玥戈甚至晚上出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而回来的时候,面色掩不住那一丝苍白与疲惫,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非人的酷刑!   夜千陵心中,焦急不已!   而同时,夜千陵也忽然记起来,那一日,风攸似乎说过,这里的罂粟,与那一个世界的,有所不同!那么,最终导致的后果,是不是也会有所不同呢?   宫玥戈的身体,渐渐地弱下去,脉搏,时缓时急。   期间,云鹤子也前来过两次。只是,每一次都微微的摇头叹息。   宫玥戈自己也懂得医术,并且,丝毫不亚于夜千陵。对于夜千陵,每每都是宽慰,表示自己没事。   夜千陵努力的翻看医书,誓要了解有关这个世界‘罂粟’的一切。而,就在夜千陵忍不住要失望之际,意外的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这样一行字:罂粟,性属‘炎’,与雪域山上的‘雪人参’相克!   而,这个世界的罂粟,只有‘兵源城’才有。而‘兵源城’,有着一座‘火焱湖’……   最后,夜千陵与宫玥戈一番商量,决定即刻启程,前往‘雪域’。而小祈陵,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至于,云歧,刚开始,夜千陵与宫玥戈并未想要带着他。可最终,考虑到小祈陵离不开云歧,便也带上!   第二日,独孤玖亲自送几人下山。   半个月后!   一辆马车,在漫漫雪域停了下来。   宫玥戈抱着小祈陵下马车,而夜千陵,抱着云歧下马车。   两个人,并肩而站,一道向着前方的雪域望去。但见,前方,白茫茫一片。   宫玥戈微微犹豫,考虑到夜千陵的身体,并不想上去。但是,夜千陵已经先一步向着前方走去。   厚厚的白雪,踩在脚下。每一步下去,便淹没了半只小腿。   行路艰难!   宫玥戈用披风严严实实的包裹住怀中的小祈陵,再一手扶着夜千陵。   夜千陵也用披风严严实实的包裹住怀中的小云歧,就着宫玥戈的搀扶,一步一步往前走。虽然,很是辛苦,但是,侧头,望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却有些甘之如素!   宫玥戈也恰巧望向夜千陵,相视一眼,柔声道,“小心些!”   夜千陵笑着颔首。在低头的那一刻,但见怀中的小云歧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漆黑如墨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于是,夜千陵再微低下头,在小云歧的额上,落下轻轻地一吻。继而,越发揉紧了怀中的小云歧,与宫玥戈一道往前走去。   雪人参,并非太过珍贵的东西,雪山上常有,但却也要好好地找上一番才行。   因为,那‘雪人参’,往往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   夜幕降临!   宫玥戈与夜千陵找到了一个山洞。   宫玥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褪下,垫在地上,再将小祈陵轻轻地放下。之后,对着夜千陵道,“我去外面拾些枯枝回来,你且在洞内等我!”   夜千陵点头,在宫玥戈离开后,将怀中的小云歧也放下,放在小祈陵的身边。   旋即,再褪下自己身上的白色披风,盖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宫玥戈很快便回来了!   片刻的时间,洞内,亮起了暖人的火光。   夜千陵取出带着的干粮,递给宫玥戈。而,正要收回手的时候,整一只手,却被宫玥戈握住。那冰冷的手掌,普一触到温暖,令夜千陵片刻舍不得抽出来。   下一刻,只听宫玥戈道,“陵儿,让你跟着为夫受苦了!”   夜千陵摇头,笑着靠近宫玥戈一步。继而,另一只手,覆上宫玥戈握着自己手的手背,轻声道,“我们,不是夫妻么?”   宫玥戈眸底划过一丝柔光,“是,是夫妻!”   夜千陵低头一笑,身躯微微一侧,便靠在了宫玥戈的身上。抬头,向着不远处的那两个孩子望去。但见,微微闪烁的火光,跳跃的洒落在那两张可爱的小脸上,将那两张几乎靠在一起的小脸,照的通亮。同时,也将那两张小脸上的安然,蔓延拖拽开来,软人心扉!   第二日!   夜千陵步出山洞,但见,鹅毛般的大雪,飘飞在茫茫天地之间!   旋即,目光,微微一侧,只见那一袭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白衣,手中拿着一株什么,缓步向着这边而来。   待,走近,夜千陵才发现,宫玥戈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株雪莲。那无暇的白色,那绽放的花瓣,令夜千陵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宫玥戈问道,“孩子,可醒了?”   夜千陵一边看着手中的雪莲花,一边摇头道,“还未醒,让他们再睡会儿!”   宫玥戈点头,转开话题道,“雪莲花,能很好地调养身体,你且服下,对你身体有好处。”   夜千陵一怔,“你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给我采这一株雪莲花?”   宫玥戈没有说话,算是缄默!   夜千陵的心下,倏然划过一丝暖流,但口中,却是不满的道,“我们此来,是为了给你找‘雪人参’的,你倒好,却为我找起了雪莲。”   宫玥戈一笑,伸手,将夜千陵拥入了怀中!   夜千陵自然而然的圈住宫玥戈的腰身。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该用什么来形容他好呢?明明,狠毒又残忍、冷酷又狡诈、卑鄙又无情。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愿意为你做尽一切。   这一份情,如何抗拒的了?   早饭过后!   夜千陵与宫玥戈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一道出去寻找‘雪人参’。   原本,宫玥戈是不同意夜千陵跟着的,可是,夜千陵却道,两个人,总是会比一个人更有可能找到。   而,两个人,自然是不放心将两个孩子留在洞中的,于是,四人一道。   茫茫白雪,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路上,夜千陵怀中的小云歧很是安静。而宫玥戈怀中的小祈陵,却很是活泼好动!不停的四处观望,甚至,还伸出小手去接天空那飘飞下来的白雪。   忽然,宫玥戈停下了脚步!   夜千陵一愣之下,也停下步伐,而后,抬头望去。但见前方,赫然出现一行人,双眼,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陵儿,你可后悔?   赫连丽收回惊滟的视线,将手中精致的小马鞭往腰间一别,便跃身下马,向着面容粗犷的赫连廷快步走去,欢喜唤道,“阿爸!”   赫连廷望着迎面而来、俏丽多姿的女儿,眼中,不觉浮现出一抹慈爱的光芒,“阿丽,你怎么来了?”   “阿爸,女儿只是好奇,想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猎到‘火狐’而已!”   赫连丽对着赫连廷眨了眨眼睛,神色中,一副小女儿姿态,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目光,再环视了一圈后,这才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拎着的那一只火狐。   于是,赫连丽越过赫连廷,便飞快的向着那一人走去。   那一人没有拎着火狐的右手,顿时,置于左胸口,恭敬的一躬身,唤道,“赫连小姐!”   赫连丽略一点头,就将手伸向那一人手中拎着的火狐。   那一人,立即将火狐送上!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到制缚微微松开的火狐,猛然一个挣扎,便飞窜着逃离而去。   赫连丽的手,落了一个空。甚至,手背,还被火狐的爪子划出了一条细长的伤口。于是,双眼,霎时一眯,一个敏捷的空翻身,便越过数人的头顶,直向着那逃窜的火狐追去。   另一边!   宫玥戈怀中的小祈陵,看着逃走的火狐,顿时便挣扎起了小小的身躯。显然,小小的人儿,很是喜欢那一只通透火红的狐狸。   宫玥戈看着,便将目光,落向那一只火狐!   只一眼,便清楚的知道,那一个瑰红色衣着少女,捉不回那逃窜的火狐。   于是,身形迅疾一晃。白色的衣摆,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飞一般向着那火狐而去。   赫连丽几次空翻落地,但都差了那么小小的一步,以至于,自始至终,连火狐的毛发都没有碰到一根。最后,止不住恼怒的直接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那一条精致马鞭,凌厉的就向着前方的火狐挥去。   但是,马鞭落地,扬起一圈灰尘,却硬是没有打到火狐半分。   赫连丽年少好胜,哪里容得火狐就这般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于是,紧追不舍。   忽然,只见那逃窜的火狐,身形,微微一顿。于是,赫连丽准确的抓住这一个难得的时机,手中的鞭子,凌厉的挥下。霎时,便在半空中带起一道鹤唳风声!   而,也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但见前方一抹白色,一晃而过!   下一刻,马鞭,重重的落地。灰尘,飞扬而起。但那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却已经消失不见。   赫连丽立即将马鞭一收,快速的抬头,向着前方望去。但见,前方,一袭胜雪白衣,衣袂飘飘独立。手中,正拎着那一只自己怎么也抓不到的火狐。   灿烂明媚的阳光下,那俊美至极的容颜,那飘逸的身姿,美梦如幻!   一刹那,赫连丽简直看得呆了。有生以来,高傲如她,还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这般侧目过。刚才,只以为他长得漂亮。但没想到,他的武功,竟也如此之高。   而她,就喜欢这样的人。   目光,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爱慕!   赫连丽将手中的马鞭再往腰间一别,抬步,向着前方的宫玥戈走去。   宫玥戈并没有看赫连丽,只是一味的宠着自己怀中的小祈陵,将手中的火狐拎高一分,给小祈陵看。   小祈陵小小的身躯动荡不已,显然很是兴奋。同时,小小的手臂,就向着火狐伸去。   火狐红色的眸子一眯,刹时便一个张口,想要要小祈陵的手。   小祈陵顿时惊吓的直往宫玥戈怀中躲。   宫玥戈抱紧小祈陵,低头,黑眸,一眼扫视过去。   那无波无澜的目光,却骤然令手中拎着的那一只火狐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嚣张半分。   小祈陵也不过才三个多月大而已,根本不谙世事。刚才那一下,其实,也不算得是真的害怕。下一刻,便又从宫玥戈的怀中弹出头来,‘咯咯咯’笑着将小手伸向火狐!   而,这一过程中,赫连丽已经走近!   赫连丽看着面前之人的穿着,便已知晓一二。拱手,落落大方道,“公子,不知你贵姓?”   宫玥戈从刚才少女唤赫连廷的称呼中,已经知晓少女的身份。薄唇,轻缓吐出两个不带什么温度的字:祈玥!   赫连丽默默的记住这两个字,笑着邀请道,“祈公子,不知你是要去哪里?前方,便是‘皇庭’了,不知你是否愿意前去做做客?”   匈奴的女子,不似一般的中原女子!   而匈奴,在某些方面,较为开放。由此,亦不难看出一二!   宫玥戈没有拒绝,而他,本就是要前往匈奴的。薄唇,再吐出四个字,“荣幸之至!”似乎,突然间变得有些惜字如金起来。而其中,亦不难感觉出那一丝冷漠!   赫连丽并未在意。   目光,微微一落后,便落在了宫玥戈怀中的小祈陵身上。   好漂亮可爱的小娃娃!只一眼,赫连丽便喜欢的不得了,问道,“祈公子,这是你的孩子么?”   宫玥戈没有回答,但是,从他突然变柔的目光中,已经可以看出一切。   赫连丽一瞬间的迷失在那一抹温柔之中!   不远处!   夜千陵抱着小云歧,向着这边望过来。神色,微微沉凝!   夜千陵怀中的小云歧,漆黑的眼眸轻微的转了一转后,似乎能感觉出夜千陵身上气息的变化,微微动了动小小的身躯,贴近夜千陵一分。   赫连廷在这个时候,向着那边走过去。之后,开口说了些什么,便对着宫玥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接下来,一行人,一道向着匈奴的‘皇庭’而去!   匈奴,乃是游牧民族。   当,到达‘皇庭’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夜千陵停下脚步,放眼望去。但见前方,大大小小的帐篷,错落却有致的安置着。很多老弱妇孺,在看到陌生的他们后,皆好奇的停下了目光。   赫连廷与赫连丽一道,引着宫玥戈与夜千陵往最大的那一个帐篷而去。   在,进入大帐的那一刻,一股异样的严肃气息,立刻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尽管,大帐之内,一个人也没有。   赫连廷命人奉上羊奶,让宫玥戈与夜千陵两个人,在帐内稍等片刻。他马上就去前请他们的‘可汗’前来。而赫连丽,则留在了大帐内。   夜千陵环视四周,这几乎是一个习惯,她习惯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只见,自己与宫玥戈此刻所站的大帐,宽敞而又明亮。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红色地毯。两侧,分别安置了三张矮小的木几。正前方,乃是一张大了数倍的木几,以及,一张宽大的座椅。座椅上,铺着一张黑黄颜色相交的虎皮,异样的霸气。似乎,可以从中隐约窥探出坐在那座椅上的男人,是何等的勃勃雄姿!   随后,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在右侧首位的木几前坐下。   小祈陵好动,一个劲的左顾右盼!   宫玥戈便索性将小祈陵放在了面前的木几上,任由小祈陵动荡。   而,夜千陵怀中的小云歧,自始至终都很是安静。性子,与小祈陵一比,简直是截然相反!   赫连丽目光落在宫玥戈的身上,旋即,在夜千陵与宫玥戈面前的木几前蹲了下来,饶有兴致的逗玩起木几上的小祈陵,惹得小祈陵尽是笑个不停。   宫玥戈眉宇轻皱,这时,帘帐处,忽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一时间,几人,不由自主的向着帘帐处望去。   首先入眼的,是一角黑色的衣摆。紧接着,是那一张霸气却不失俊美与年轻的脸庞。斜飞入鬓的浓眉,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每一样都恰到好处。乌黑的头发,并未束起,而是披散在身后。头上,带着一顶象征身份的金冠。但见那金冠,乃是一展翅的雄鹰站立在一个狼羊咬斗纹的半球状体上,俯瞰着大地。无形中,又是流露出了另一种睥睨之气!   夜千陵看着看着,心中,清楚的知晓,宫玥戈以前,一定对面前之人有所了解。不然,岂会坚定的来此?这个男人,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在清清楚楚的让夜千陵知道,他绝不甘于草原这一‘方寸’之地。他,绝对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   赫连丽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立即站起身来。右手,紧握成拳覆于左肩膀,恭敬的一躬身,唤道,“可汗!”   呼韩邪一点头,表示不必多礼。而后,目光落向坐着的宫玥戈与夜千陵。抬步,走过去。   宫玥戈在呼韩邪走近的那一刻,已经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   而夜千陵,依旧坐着,未动。一手,抱着怀中的小云歧。一手,照顾着木几上的小祈陵。倒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样子。   “祈公子,是你猎得了火狐,是么?”   呼韩邪在木几前站定,面容,微微含笑。开口,对着宫玥戈问道。声音,洪亮有力,略带着一丝低沉,异样的好听。   宫玥戈点头,略一拱手,儒雅有度,“正是在下!”   呼韩邪闻言,诚挚道,“我母亲,需要‘火狐’的血救命,希望你能够让我们的巫医取一碗火狐的血。”匈奴人,崇拜英雄,行事磊落,并不强取豪夺,这一点,从赫连廷请宫玥戈回来的时候,便可以看出。   宫玥戈没有拒绝,浅笑颔首。   下一刻,呼韩邪便命人将火狐送到了另一个大帐中去。继而,听呼韩邪继续道,“祈公子,若是你愿意,且与你的夫人留下来,参加我们今夜的篝火晚会。”   宫玥戈片刻的沉默,点头。   旋即,呼韩邪命赫连廷好生招待几人,转身出去。   略显小的安静大帐内!   夜千陵将小云歧与小祈陵安置的柔软毛皮铺就的床榻上。   宫玥戈自身后走近,手,轻轻地放在夜千陵的肩膀上,他没有想到,她竟愿意与他一道。   夜千陵在安置好两个孩子后,才抬起手,覆在宫玥戈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而后,转过头,望过去,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渐渐地,空气中,宁静的气息飘散开来!   半响,宫玥戈一拂衣摆,在夜千陵的对面坐下,平静的开口道,“草原上的匈奴,一共分两股势力。这两股势力,势均力敌。多年来,一直未真正的分出胜负。今夜,乃是呼韩邪可汗母亲的生辰。这篝火晚会,想必就是为了祈祷呼韩邪母亲身体恢复健康。而,另一股势力……”   “另一股势力,一定会趁着呼韩邪可汗返回‘皇庭’的时候,出其不意的进攻!”夜千陵听着宫玥戈的话,自然而然的便衔接了下去。   宫玥戈微微一怔,问道,“陵儿对匈奴也有研究?”   夜千陵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的匈奴,显然与她那一个世界历史上的匈奴有所不同。而她,来到这一个世界后,并没有丝毫的了解过匈奴。因为,那些离她太遥远,她没兴趣。   宫玥戈再问,“那陵儿为何如此肯定,‘贺遂治可汗’那一股势力,会趁机进攻?”   夜千陵闻言,望着面前的宫玥戈。片刻,微微挑了挑眉,打笑着道,“或许,我就是钻在你心里的那一条虫子,不论你在想什么,我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陵儿如此厉害?”   宫玥戈笑,伸手,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   旋即,紧接着道,“匈奴部落,当初,为夫倒是有些了解。尤其是‘呼韩邪’与‘贺遂治’两个人。贺遂治,绝不简单,这一次,为夫断定,他还会趁着引‘呼韩邪’回去的路上,拦截‘呼韩邪’,再同时,派兵围剿‘皇庭’。今夜,将会是一个血腥的夜晚。”   夜千陵点了点头,既然宫玥戈这般说了,那应该就差不了多少。   而,宫玥戈料到了这一切,却并未与‘呼韩邪’提一字半句。想来,就是想要看着‘呼韩邪’陷入困境,皆时,再出手相助了。   “陵儿,你可后悔与为夫前来?”   宫玥戈看着沉默的夜千陵,指尖,挑起夜千陵的下颚,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睛。   夜千陵摇了摇头,她并未后悔,也不会后悔。只是,今夜,要加倍小心了。无论任何,也是不能让两个孩子受到半分伤害的。   宫玥戈看着,将夜千陵拥入怀中。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的肩膀上,静静地望着帐内中央地面上渗透进来的那一丝阳光。曾经,不止一次的面临过风雨血腥,但是,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般平静。也从没有一次,有这样一个肩膀令自己倚靠。   片刻。   夜千陵伸手,握住宫玥戈的手,五指相扣!   这一条路,不管前路如何,她都已经决定,与他一道走下去了!   只是,还有一点,必须要事先声明!夜千陵抬起头来,微微凝眉望向宫玥戈,神色罕见的严肃,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但是,决不能利用女人。”今天,赫连丽看宫玥戈的眼神,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但是,夜千陵真的不希望宫玥戈利用这一点。因为,这会让她想到那一个不堪回首的初见。想到那一个善良痴情的女子……   宫玥戈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旋即明了,无波的两个字,“不会!”   夜千陵闻言,不觉放下心来。   至于,其他的任何手段,她亦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都无所谓!   宫玥戈再度拥住夜千陵,手,搂着夜千陵的肩膀。神色中,渐渐地透出一丝似有似无的清悦。   夜幕降临!   ‘呼韩邪可汗’母亲的大帐内,传出了‘呼韩邪可汗母亲’安然无恙的消息!于是,立即为即将开始的‘篝火晚会’,徒添了一股喜庆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贺遂治可汗’下令,兵分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进攻!   风雨血腥,渐渐地,在草原宽广的夜空下,弥漫开来。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而它,亦将彻彻底底的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杀戮的夜   夜空,繁星密布,星光璀璨!   ‘皇庭’之中,欢庆的气息,渐渐地弥漫开来。   宽广的空地上,一圈包围着木几。有身份者,按着身份依次落座。至于,其他人,则纷纷围聚在外面。而,木几包围的正中央,燃烧的篝火在夜风的吹拂下,肆意的晃动。年轻而富有生机活力的男女,皆围着篝火,欢乐的载歌载舞。其中,当属那一袭瑰红色衣着的赫连丽,尤为明媚耀眼。有不少年轻男子,都止不住围着一个人她转。只是,她似乎自始至终并未理会任何一个人。   夜千陵与宫玥戈,坐在可汗呼韩邪的右侧,尊为上宾。   而赫连廷坐在可汗呼韩邪的左侧,与夜千陵和宫玥戈相对。由此,不难看出他身份的高贵。   呼韩邪因为自己母亲身体的痊愈,而心情不错。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木几上那一杯酒,侧头,对着宫玥戈一敬,道,“祈公子,此次我母亲能够康复,多亏了你猎得的火狐,在此,我且向你亲自道一声‘谢谢’。”   呼韩邪虽贵为‘可汗’,但言谈举止,皆彬礼有加,令夜千陵对他,不知不觉有了一丝好感!   宫玥戈亦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继而,说了一些客套的话,一饮而尽!   夜千陵怀中,睁着水灵灵大眼睛的小祈陵,看着看着,不由晃动起了小小的身子,似乎,也想要喝的样子。   夜千陵指尖‘重重的’点了点小祈陵的鼻子,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许胡闹。   但,小祈陵却以为夜千陵是想要与她玩,顿时,越发动荡。并且,还调皮的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这时,一直围着篝火跳舞的赫连丽,步伐轻快的向着这边走了过来。而后,在夜千陵与宫玥戈的面前站定了脚步。或许,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在宫玥戈的面前站定脚步!   “祈公子,我能邀请你一起跳舞么?”   赫连丽对着宫玥戈,发出最诚挚的邀请。美俏的脸上,那一抹自然而然展露出来的笑容,在天际的洒落下来的月光与身后晃动的火光双重映照下,美靥至极。那是一种,独属于草原女子的热情与奔放。   宫玥戈闻言,直接淡声拒绝。干脆而毫不犹豫。   赫连丽顿时僵立在那里,微微尴尬。似乎,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夜千陵低头,逗弄着怀中好动而又顽皮的小祈陵,没有说话。而周遭,那骤然凝结下来的空气,夜千陵感受的清清楚楚。宫玥戈,他也太不给人留情面了。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匈奴’的地方。赫连廷的身份不低,而赫连丽又是赫连廷的女儿……   微微凝眉间,夜千陵浅笑着抬起头来!   出口的话语,柔和有加,“赫连姑娘,我需要回帐内去看看我的孩子。我夫君,他只是要照顾我们的女儿,所以,才没法接受你的邀请。”   说着,夜千陵将怀中的小祈陵递向宫玥戈。带着萦萦微笑,起身离去!   而,凝结的空气,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被分割为片片透明的花瓣,不着痕迹的飘落下去!   赫连丽有了这一个台阶,于是,快速的顺阶而下。美俏的脸上,再次扬起那一抹美靥的笑,“既然祈公子要照顾孩子,那么,就改下一次吧!”   话落,转身,重新融入那载歌载舞之中!   年轻的男子,见机会再来,于是,愈发卖力的围着赫连丽转!   欢乐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越来越浓烈,比之之前,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前一刻的尴尬,自然已是被完全的冲散了下去!   呼韩邪向着那一抹离去的白衣投去一眼,旋即,收回!   宫玥戈没有说话。原本,一个男子抱着孩子,或多或少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是,在他做来,恍惚要让人觉得,这天底下的婴儿,都合该由男子来抱。   小祈陵丝毫不受周围气氛的影响,从夜千陵怀中转入宫玥戈怀中,令她更加的兴奋与好动。   对面,端着酒杯的赫连廷,似有似无的微微蹙了蹙眉。自己女儿的种种表现,他都一一看在眼里。若是到了此刻,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他这个‘阿爸’,也就白当了!   欢乐之下,个人,亦转动着个人的心思!   不远处,火光明亮的安静大帐内!   夜千陵掀开帐帘步入,向着厚厚的毛皮铺就的柔软床榻走去。   但见,之前离开时,还沉沉入睡的小云歧,此刻,已经睁开了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头顶。   那一眼,看得夜千陵好生心疼。   那样的心疼,是在面对小祈陵时,都从不曾有的!   这个孩子,这么小就无法开口说话。   一直以来,不哭不闹!   有时候,他安静的仿佛卷缩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与世独立。   一时间,夜千陵怎么也挥之不去心底的那一股心疼,快步的走过去,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轻轻地抱起床榻上的孩子,柔声轻语,道,“歧儿,醒了?”   小云歧被夜千陵抱在怀中,一双小小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抱夜千陵。   夜千陵看懂了小云歧的小动作,于是,不由得将小云歧抱得更紧,道,“莫怕,师母……娘亲一直在你的身边。”并非有意将小云歧一个人留在帐内,只是,当时他好不容易睡着了,而外面太吵,她不想吵醒了他。   小云歧无法开口出声,高兴时,无法同小祈陵一样发出‘咯咯咯’的悦耳笑声,只能在夜千陵的怀中,动了动小小的身子。   夜千陵低头,亲吻了一下小云歧的额头。   心底,用心的感受着小云歧的那一股高兴。心情,不由得微微转好。   片刻,夜千陵对着怀中的小云歧轻声问道,“歧儿,饿了么?”原先,最开始的时候,独孤玖给小云歧喂的,是米汤。后来,当夜千陵带着小云歧的时候,舍不得孩子这么小就吃那个,于是,同小祈陵一样的喂他。刚开始,她还担心他不会喝,但是,没想到,他喝得津津有味。   小云歧似乎能听懂夜千陵的话,又动了动小小的身子。同时,小小的嘴巴,裂开一抹小小的弧度。   夜千陵看着,心中,又是止不住的一疼。每一次,当小祈陵饿了的时候,小祈陵就会发出哭声。而每一次,当小云歧饿了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什么神色变化,都要等夜千陵喂好了小祈陵后,再主动的去问小云歧,然后喂他。   这个孩子,似乎,从刚一见面的那一刻起,便已然牵动起了夜千陵所有的感情!   夜千陵微微松开怀中的小云歧,解开身上的衣物。   或许,是当初服用过‘万年火灵芝’的缘故,夜千陵的身体,很好。完全能够承受住两个孩子的索求。   时间,便在小云歧的吸允中,慢慢的流逝。看得出来,小云歧已经非常的饿了!   夜千陵柔柔的抚了抚小云歧的头,暗怪自己的疏忽!   小云歧睁着眼睛望着夜千陵,漆黑的瞳眸,闪动着明亮的光芒。一张小脸,带着笑容。   这时,帐外,忽然毫无征兆的传来了交错的凌乱脚步声!   夜千陵知道,一切,即将开始了!   下一刻,帘帐被掀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云歧在这个时候放开了夜千陵,夜千陵知道,小云歧已经饱了。于是,便将小云歧放下,略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向着身后进来的宫玥戈望去。   宫玥戈走近,将小祈陵放在小云歧的身边。继而,在夜千陵的身侧坐下。   夜千陵率先开口道,“待会,你且带着纤儿。”小祈陵的小名,纤纤。“若是万一不小心失散了,莫要担心我与歧儿,我会照顾好他。”   宫玥戈点了点头,道,“待会,你且跟在我的身边。”   夜千陵颔首!   大约,半个时辰后!   外面,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而呼韩邪可汗,早已经带着兵马离去。   所有的老弱妇孺,在细细的整理了一番后,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帐篷内休息。这里,是‘皇庭’,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安宁。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从未曾危机到这里。所以,所有的人,都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   帐内,夜千陵轻声的哄着小云歧睡觉。与宫玥戈两个人,似乎,在等着什么的到来!   猛的,地面,毫无征兆的传来腾腾震地声,似一声声沉闷的惊雷。   沉睡的小云歧,骤然惊醒过来。   而沉睡的小祈陵,可能是玩的累了的缘故,依旧安然的睡着。   夜千陵弯腰,怀抱起惊醒的小云歧。尽管,知道小云歧听不懂自己的话,依旧轻轻的在小云歧的耳边道了一声‘莫怕’。而后,感觉到地面的震荡,越来越猛烈。一阵紧接着一阵,似海浪潮涌而来。   慢慢的,帐外,响起了各色嘈杂凌乱的声音!   想必,‘皇庭’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惊住!   下一刻,但见紧垂的帘帐,忽然被人掀开。一抹瑰红色的身影,快步的走了进来,神色急切,“祈公子,祈夫人,‘贺遂治可汗’的兵马攻打过来了,我们所有的人,都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请你们马上跟我们走。”   夜千陵与宫玥戈相视一眼,抱着孩子,立即跟着赫连丽而去。   外面,火光明亮。   但,由于失去了有分量之人的领头,而显得很是混乱!   赫连丽环视一圈,美俏的容颜,慢慢皱起。忽然,精致的马鞭,在半空中用力的一挥,发出一道异常凌厉的风声。继而,一声高喝,非常冷静的道,“所有人,都不要惊慌,都给我安静下来听我说。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我们,要去找我们的可汗,只有可汗的兵马,才可以保护我们的安全。所以,所有人,都跟着我走。”   话落,一马当先的在前面带路,带领着所有的人,混乱却又微微有序的撤离。   夜千陵与宫玥戈跟在最后面,步伐微快,却无半分慌乱!   夜千陵不时的回头,望向身后。对最前方的赫连丽,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点头赞赏她的冷静,还是该摇头笑她的不够明智。若是带着这样一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呼韩邪可汗的身边去,那岂不是刚刚好拖累了呼韩邪可汗?不过,若是不赶到呼韩邪可汗的身边去,似乎,又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后方,‘贺遂治可汗’的兵马,似乎,也有意促成这样的结果。   震地声连绵不绝,却并没有真正的追上来!   另一边!   呼韩邪可汗带着兵马离去,却在半道上遭到了埋伏,被拦截住!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走不动的时候,赫然见前方一片刀光剑影!   所有的人,顿时,都停了下来。后方,‘贺遂治可汗’的兵马,在下一刻,追到跟前。只一眨眼的时间,便将所有的人,都团团包围了起来。   旋即,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响起,“呼韩邪,若是不想你母亲被杀,那么,速速投降!”   原来,在一行人被包围住的同时,‘贺遂治可汗’的兵马,已经从中抓出了呼韩邪可汗的母亲。而,这一切,皆发生在宫玥戈的眼皮底下。   只是,宫玥戈却只是冷漠的看着,并未出手相救!   前方,厮杀成一片的兵马,在这一道声音下,渐渐地,泾渭分明的分散了开来。旋即,‘贺遂治可汗’的兵马,向着这边撤过来。   只,一小会儿的时间后,两方兵马,分庭对立!   夜千陵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同时,手,抱紧了怀中的小云歧,不想小云歧看到半分血腥!   小云歧安安静静的呆在夜千陵的怀中,睁着漆黑有神的大眼睛。小小的手臂,似圈似放的轻轻落在夜千陵纤细的颈脖上。   空气,渐渐的,陷入了凝结!   火药味,在静寂的夜空下,无限制的蔓延开来!   忽然,对面传来呼韩邪低沉的嗓音,情绪不辨,“贺遂治,这是我们之间的较量,你拿老弱妇孺来做要挟,难道就不觉卑鄙么?”   “呼韩邪,我不在乎卑鄙,我只知道成王败寇!”   与之前的那一道声音一致,原来,先前说出那一句威胁话语的人,就是贺遂治。   夜千陵向着贺遂治望过去,闪动的火光中,看不清那一个人的样子,不过,听声音,应该年约半百左右。   呼韩邪没有再说话!   远远望去,但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兵马的最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量。   下一刻,一道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不是很重,却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阿邪,不要管我,若是你向贺遂治投降,那么,你就不是我的儿子,也不是所有人眼中的可汗!”   对面的呼韩邪闻言,猛然抬头,向着这边望过来!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巴掌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的响起。   怎么也没有想到,贺遂治竟然会当众打一个老人。对贺遂治的第一印象,夜千陵顿时降到了零点。   “贺遂治,你给我住手,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伴随着那一道巴掌声,呼韩邪怒极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贺遂治冷笑,“呼韩邪,比起我打她,你的‘不愿投降换她平安’,更加的罪大恶极!”   音落,对面,顿时没有了半分声音。对峙的场面,再一次展了开来!   空气,紧张的一触即发!   而,在这一过程中,人群中的赫连丽,趁着贺遂治兵马的不注意,偷偷地移动开了身体,向着呼韩邪被挟持的母亲方向而去。然后,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那一柄架在呼韩邪母亲颈脖上的利刀,将刀子用力的推开。旋即,将呼韩邪的母亲,带到了自己的身后。   而,所有的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快得竟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是,四周都是贺遂治的人,赫连丽看似救了呼韩邪的母亲,但又如何逃得出去?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一举动在之后带起的混乱,却给对面的呼韩邪,制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骏马上的贺遂治,没想到会有这一变故,霎时,异常恼怒的侧头,居高临下的望过来。怒声对着士兵下令,令士兵立即抓住两个人。   赫连丽推着呼韩邪的母亲后退,将呼韩邪的母亲,推到了一行老弱妇孺的中间。   一行人,顿时,将呼韩邪的母亲团团保卫起来!   对面,呼韩邪抓住这一时机,快速的下令进攻。命士兵一定要护得所有人的安全,断不可让任何一个人有事!   夜千陵站在那里。呼韩邪的母亲与赫连丽两个人,退着退着,竟退到了夜千陵的身边。而,就在这时,身后,一柄利刀,忽然飞一般的横过来。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一把扣住了呼韩邪母亲的手臂,道了一声,“小心!”   同时,敏捷而又迅疾的一脚,便直接将那利刀给踢了开去。   而,与宫玥戈,在这一过程中,微微分散!   夜千陵护着呼韩邪的母亲,不让任何的危险伤害到她分毫。她看得出来,呼韩邪很在意他的母亲。   呼韩邪的母亲,已经是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半百老人,但是,眉宇眼梢,却依旧透着锐利与精明。望着面前护着她的夜千陵,再望着夜千陵怀中的孩子,没有说话。   厮杀声,响彻在身边!   浓郁的血腥味,渐渐地,在夜空下弥漫开来。   呼韩邪的兵马,一边应对着贺遂治的兵马,一边将所有的老弱妇孺都救走!   夜千陵冷静的环视着四周。一边临危不乱的应对着不断涌上来的贺遂治士兵,一边带着呼韩邪的母亲离去。看得出来,呼韩邪的兵马因护着老弱妇孺的缘故而显现出不敌,已经有了后退的征兆。若是,等到呼韩邪的兵马撤离开去,她们还没有离开此地,到达到呼韩邪兵马的那边去,那就危险了!   忽然,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凌厉的风声!   下一瞬间,夜千陵身侧呼韩邪的母亲,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向着地上跌去。   夜千陵一怔之下,飞快的侧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入眼的,是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白衣。   宫玥戈已经退到了呼韩邪兵马的那一边,在夜千陵望向他的那一刻,不动声色的对着夜千陵示意,令夜千陵不要理会呼韩邪的母亲。   夜千陵看懂了宫玥戈的意思,微微抿唇间,放弃了救呼韩邪的母亲,抬步,就要离去。   但是,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同夜千陵一样未曾离去的赫连丽,看着跌倒在地的呼韩邪母亲,飞快的向着这边跑过来。与正准备离去的夜千陵,一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夜千陵有些猝不及防,脚步,猛然一个踉跄,本能的先护住怀中的小云歧。待,再站稳时,脖间,已经横着一把锋利的利刀。   同样,扶呼韩邪母亲的赫连丽与呼韩邪母亲的颈脖上,也同样横上了一把利刀。   三个人,一时间,同时被贺遂治的兵马挟持住。   一直拖着贺遂治的呼韩邪,在这个时候,一个跃升退离开去。两方的兵马,再一次对峙开来。   这一次,贺遂治亲自挟持呼韩邪的母亲来威胁呼韩邪,若是呼韩邪不同意投降,那么,他便立即杀了他母亲。   呼韩邪面无表情的望向对面,心中,无法舍弃自己的母亲。但是,也同样无法开口投降。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宫玥戈望向对面,更准确的说,是望向对面被挟持的夜千陵。眉宇,稍纵即逝一抹轻皱!   夜千陵亦望向对面的宫玥戈,淡然的神色,似乎在无声的说‘我没事,别担心’。而手,微微的搂紧了怀中的小云歧一分。   贺遂治在呼韩邪的沉默中,架在呼韩邪母亲颈脖上的利刀,慢慢贴近!   锋利的刀刃,瞬间,便毫不留情的划破了呼韩邪母亲的颈脖。致使那红色的鲜血,顺着那颈脖滑落下来。   呼韩邪的母亲,咬牙忍受着那一股疼痛,并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声。同时,在这样的危难之中,并没有半分的慌乱。过分的镇定,显然见惯了各色场面。   片刻,冷静的对着对面的呼韩邪道,“可汗,莫要管我,大局为重!”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但呼韩邪的母亲却唤呼韩邪‘可汗’。其中的意味,在这两个字上,便已展露无遗!   贺遂治恼怒,手上的力道刹时又一重,毫不怀疑下一刻,他就会取下呼韩邪母亲的首级。   呼韩邪猛然一闭眼,没有说话!   而,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一刹那,所有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前方,赫然出现了千军万马!   由于距离与光线、以及扬起灰尘遮挡的原因,所有人一时间还看不清那究竟是谁的兵马,于是,都不由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紧握的手心,不知不觉冒出汗渍。   许久,又或者只是一瞬!   一行兵马行至跟前,乃是呼韩邪的兵马!   原来,贺遂治派人偷袭呼韩邪,最终,没想到反溃不成军!   一行兵马跃身下马,整齐一致的对着呼韩邪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军礼,唤了一声‘可汗’。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明亮亮的夜空下,几乎响彻云霄,震人心魄!   贺遂治心下一乱,再度出口威胁,“呼韩邪,若是你不同意投降,那么,我便杀了你母亲。”   呼韩邪母亲冷冷一笑,下一刻,毫无征兆的,自己向着贺遂治手中的利刀撞去,竟抱了死的决心亦不要自己的儿子投降!   呼韩邪看着这一幕,脱口一声呼喊!   而宫玥戈,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出手。一块,不知道何时握在手中的小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击向呼韩邪的母亲,至极呼韩邪的母亲一刹那不进反退。同时,紧跟而去的另一块小石子,准确无误的击中了贺遂治手中的那一把利刀。直接将贺遂治手中的利刀震断成了几节,也致使贺遂治握利刀的手一麻,整只手直接废掉!   呼韩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没想到,身侧之人武功竟如此之高!   贺遂治很快的反应过来,强忍着那一股钻心的疼痛,狠绝的下令杀了三个被挟持的人。   宫玥戈早在贺遂治反应的那一转眼瞬间,已经将怀中的小祈陵交给了身后的其中一个老妇人。继而,身形快速一晃,便向着对面而去。那,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贺遂治的兵马反应过来准备利箭上弦的时候,他便已经立了他们的身后。迅如闪电的一把隔着衣服扣住了呼韩邪母亲的手腕,直接将呼韩邪的母亲‘丢’向了对面的呼韩邪。   呼韩邪一个跃身,平稳的接住自己的母亲。   夜千陵早在身后的贺遂治士兵动手的时候,便已经轻巧的闪躲开。   望着宫玥戈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手,夜千陵也笑着将手伸过去,准备握住。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把带着凌厉风声的利刀,落了下来。   顿时,夜千陵急忙撤手,并且后退!但是,怎么也未曾想到的是,后退的那一步,竟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子。于是,整个人,便向着地上倒去。   四周,锋利的利刀,抓住这一个时机,齐刷刷的向着夜千陵落下。   宫玥戈霎时黑眸一眯,眸中,闪过一抹令人心惧的冷冽。迅即,快速的出掌,狠戾的一招,便直接取了一周所有人的性命。   继而,将手伸向跌倒的夜千陵!   只是,在扣住那一只伸向自己的手腕而欲要将手腕的主人拉起的那一刻,惊觉不对!于是,快速的低头,竟是赫连丽!   原来,在刚才那一刻,在夜千陵向着地上倒去的那一刻,一旁的赫连丽,因为闪躲的原因,也向着地上倒了下去。而夜千陵,早在宫玥戈击退那一圈人的时候,便已经手掌一撑地起身,后推开了一步。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眼下看到的这一幕!   一侧,一柄锋利的利刀,紧追着倒下的赫连丽落下!   而宫玥戈,因惊觉不对而低头的那一呆怔,致使反应速度微微慢了一分,便没有闪躲开那利刀!   于是,下一刻,那一利刀,便毫不留情的直直落在了宫玥戈的手腕上!   霎时,鲜血,便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   宫玥戈并不在意这一伤口,直接挥开了手中的那一只手腕,一掌取了伤他士兵的性命。   而,前仆后继的士兵,早已经再度涌上前来,利刀,纷纷落下。最后,致使了宫玥戈那一挥手,令赫连丽成功的躲开了层出不穷的利刀。   赫连丽眼中,一刹那,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   夜千陵在闪躲而不经意低头的那一刻,好巧不巧的恰将赫连丽的神色,尽收眼底。顿时,眉宇似有似无的微微的皱了起来。看来,有的时候,真是世事弄人。赫连丽对宫玥戈,在经过这一次的‘相救受伤’事件后,恐怕是……   另一边,有了援军而母亲又平安无恙的呼韩邪,早已经冷静的下令进攻!   不一会儿后,贺遂治的兵马溃不成军,快速撤离!   宫玥戈握住夜千陵的手,目光上下一打量,微微懊恼自己令她陷入了危险。   夜千陵浅笑着摇了摇头,这一点自保的能力,再怎么样,她也是有的。目光,落向宫玥戈受伤的手腕,微微担心,就要为他包扎一下伤口!   而,一道声音,比夜千陵还快了一步!   赫连丽快步的走近,一袭瑰红色的衣袍微微凌乱,目光,同夜千陵一样落在宫玥戈的手腕上,道,“祈公子,你受伤了,我为你包扎一下吧!”   宫玥戈闻言,望过去。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漠不带一丝温度,甚至,还微微凝结了一层薄冰。只是,淡淡的月光下,根本无从让人看清,而赫连丽又低垂着头,更是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不远处的呼韩邪,一扬手,示意士兵穷寇莫追。迈着沉稳的脚步,向着这边走过来。一地支离破碎的尸体与满地的血腥,似乎早已经见惯,丝毫引不起他眸中半分起伏。   夜千陵听着声音,视线,从宫玥戈的手腕上收回。抬头,望向走近的呼韩邪。而,同一时刻,只听身侧的宫玥戈开口道,“可汗,你应该乘此机会,乘胜追击!”   呼韩邪片刻的沉思,道,“祈公子,这一次多亏了你的相助。只是,贺遂治虽败,而我军亦是损失惨重。”   宫玥戈闻言,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再道,“若是我愿意再相助可汗一臂之力,与可汗兵分两路,直捣贺遂治皇庭呢?若,可汗愿意,我只需三百兵马即可。”   呼韩邪不觉微微‘好奇’问,“祈公子,为何要助我?”   “我的妻子受伤了,这一个仇,焉能不报?”宫玥戈答的自然,说话间,目光,落向夜千陵的衣袖。   但见,夜千陵的衣袖上,满是血渍。只是,那些血渍,没有一滴是夜千陵的。而夜千陵知道,宫玥戈知道这一点。而他如此说,夜千陵面色便倏然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   呼韩邪将这一切,丝毫不漏的看在眼里。面前之人,有如此高的武功,刚一开始,却并未出手,而是跟着一行人撤退,直到,他口中的‘妻子’面临危险时,才出的手。如今,为了给她报仇而相助自己,也是合情合理。自己,若是有了他的相助,再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相信……   心中,这般想着,呼韩邪便颔首。旋即,立刻沉稳的下令整顿兵马,乘胜追击!   宫玥戈听着,望了一眼夜千陵,没有说话。   而夜千陵,已然明白宫玥戈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你且放心的去吧!”   赫连丽看着那一袭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微微一怔之下,飞快的追上前去,担忧的喊道,“祈公子,你先包扎一下伤口吧!”而,回应赫连丽的,是那扬起的尘土与绝尘而去的身影!   顿时,赫连丽站在原地,忍不住微微的跺了跺脚!而脑海中,全都是那一袭白衣为救她而受伤的画面。渐渐地,红唇,止不住的微微扬了起来。片刻,转身,走近夜千陵,对着夜千陵关切问道,“祈夫人,你伤的严不严重?现在,这里已经很安全了,我们去旁边坐一下,我给你包扎一下,好么?”   夫妻联手,湖畔情动(二更)   夜幕下!   夜千陵坐在一旁,拒绝了赫连丽给自己包扎的好意。只道,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伤’,自己能够处理。而事实上则是,她根本什么伤也没有。   怀中的小云岐,睁着漆黑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夜千陵。   那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抱着好动的小祈陵走过来,在夜千陵的身侧坐下。   夜千陵望过去,对着老妇人道了一声‘谢谢’。旋即,伸手,捏了捏小祈陵的鼻子,逗得小祈陵‘呵呵’直笑。   而,那些留下来的士兵,则照顾着受伤的伤员,以及,处理着支离破碎的尸体和一地的惨不忍睹。   突然,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痛呼声,以及,满含担忧的焦急声!   夜千陵闻声,侧头望过去!   赫连丽则率先一步便向着那伤员积聚处走去。   夜千陵身侧的老妇人,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声,神色哀伤。   夜千陵看着,不知道可以安慰什么,便没有开口说话。片刻,余光,不经意瞥见前方的地上,似乎有什么在动荡。凝眉间,细细一看,竟是一个人!   夜千陵微微犹豫了一下,起身,抱着怀中的小云岐向着那一个人走去。   待,走近,见那一个人的穿着,是贺遂治的兵马。心下,顿时了然。难怪,难怪那些士兵对这个伤员,不管不顾,任由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夜千陵居高临下的看着,略微的沉默了一下。旋即,转身,准备离去。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衣摆,被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隐约吹散在风中,“求你,求你救救我,我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孩子,我要回去,回去见他们!”   那‘刚出生’、‘孩子’几个字,恰打动了夜千陵。令夜千陵准备拂开对方的手,顿在了那里。   旋即,夜千陵转身,在地上伤员的身侧蹲了下来,手,把上地上伤员那血肉模糊的手腕,微微皱眉间,细细的辨着时缓时急、时有时无的脉搏。   赫连丽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柳眉一触,道,“祈夫人,他是敌兵,你为什么要救他?”   夜千陵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在为地上的伤员把完了脉后,才不紧不慢的抬头,望向对面立着的赫连丽。温文言语,有理有词道,“这草原,本就是一家,何来的‘敌兵’?”   “祈夫人……”   赫连丽再一皱眉,但出口的话语,却被夜千陵打断。   但听,她道,“赫连姑娘,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整一个草原,就将是‘呼韩邪可汗’一个人的天下了。而,所有草原上的人,将都是‘呼韩邪可汗’的子民。可汗仁慈,定会一视同仁的对待大家,至此,草原上下团结一心,和睦相处,定能创造出从未有过的盛世时代!”   话语,本不重,但是,不知为何,竟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一时间,在场所有的人,皆纷纷望向了夜千陵。尤其是那些受伤的士兵,一刹那,更像是忘记了疼痛。   可以说,冲锋陷阵、与家人分别、随时面临着死亡威胁的士兵,是最不喜欢战争的。但是,他们人微言轻,只能听命行事。   呼韩邪可汗的母亲,一刹那,也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淡淡的月光,照不透她的脸,令人一时间无法看清楚她在听了那一番话后,脸上的神色。   赫连丽顿时词穷,想了想后,不再阻止夜千陵救治那一名伤员。并且,还在一旁蹲了下来,给夜千陵帮一把手。   夜千陵没有拒绝,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怀中又抱着小云岐,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那一名伤员,伤的很重,但细心调养与休息,并没有生命的危险。   一圈下来后,赫连丽命士兵将这个伤员抬下去照顾。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地上的那一名伤员,再一次拉住了夜千陵的衣袖,对着夜千陵万分认真的问道,“若是呼韩邪可汗得到了草原,呼韩邪可汗真的会对草原上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不会伤害贺遂治可汗的子民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道理,夜千陵相信,呼韩邪可汗一定比谁都清楚。   等他得到了整个草原,相信,定会先博得民心。而,博得民心最好的做法,自然是善待所有的人!   夜千陵对着面前的伤员,笑着点了点头,坚定道,“呼韩邪可汗一定会善待所有的人,包括贺遂治可汗的子民。绝不会再造任何的杀戮。”   那一名伤员闻言,沉凝下来的神色,似乎在认真的思索着夜千陵话语的可信度。   半响,忽然抬头,对着夜千陵一字一顿开口道,“贺遂治可汗在下令进宫呼韩邪可汗的时候,便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万一不敌,就撤退。而‘皇廷’之中,早已经设下了埋伏。”   “什么埋伏?”   夜千陵闻言,眉宇一挑,正要反问。但有一个人,显然比她快了一步!   那一名伤员,向着出声的赫连丽望去一眼,神色,略微的犹豫了一下后,对着夜千陵将一切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夜千陵听着,慢慢的凝起了眉。而,对面的赫连丽,则快速的起身,目光环视一圈后,飞快的向着不远处的那一匹马走去。继而,利落的跃身上马,一扬马鞭,就向着宫玥戈离去的方向,直追而去。   夜千陵望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一个男人,有时候,真是祸害,害人不浅!   受伤的那一个伤员,看着赫连丽离去的背影,再快速的对着夜千陵道,“贺遂治后退的途中,也有埋伏。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呼韩邪可汗的。”   闻言,夜千陵慢慢的沉下了脸色,对着面前的伤员,片刻的审视。   那一边,呼韩邪可汗的母亲,起身,快步向着这边走过来。并且,边走边道,“你再说一遍!”   受伤的那一名伤员,将话语,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末了,道,“其实,我们也很不喜欢战争,只想要与家人团聚。若是,若是可以停止……”   显然,夜千陵最开始的那一番话,打动了面前这个向往和平的伤员!   夜千陵拧着的眉宇,渐渐地松开,也站起身来,目光环视一圈后,对着面前的呼韩邪可汗母亲道,“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派几个熟悉草原的人给我?”   呼韩邪母亲看出了夜千陵的意思,片刻的沉默。   旋即,呼韩邪的母亲快速的下令,让所有没有受伤的士兵,原地集合,全部听从夜千陵的吩咐行事。   夜千陵看着训练有素的士兵,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侧头,对着呼韩邪的母亲道,“请你务必照顾好我的两个孩子,不能有半分的损失。”   “这一点,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照顾好他们!”   呼韩邪的母亲点头保证,同时,唤来另一名老夫人,抱走夜千陵怀中的小云岐。   夜千陵在将小云岐放入那一个老妇人怀中的时候,忍不住低头,在小云岐的额上轻轻一吻,道,“莫怕,在这里等着娘亲回来。”   小云岐望着夜千陵,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夜千陵顿时又是不舍,再亲吻了一下。旋即,转身,跃身上马,带着兵马,向着呼韩邪可汗离去的方向而去。   呼韩邪可汗的母亲,直到再看不到一行人的身影后,才收回视线。继而,命两个抱着孩子的老妇人,一定要照顾好两个孩子。   两个老妇人点头应‘是’!   月光下,宽广无垠的大草原上,一行兵马,策马奔腾。为首的那一袭白衣,衣袂飘飘,发丝飞扬,为这一副如梦似幻的画卷,徒添了绚丽的一笔,令人只一眼,便再移不开视线。   呼韩邪紧追着撤离的贺遂治,一路上,步步紧逼!   忽然,在经过一个清澈湖泊的时候,贺遂治的兵马,骤然停了下来!   贺遂治勒住缰绳,冷笑着看着身后紧追而来的呼韩邪,“呼韩邪,今日,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话落,猛然一挥手,但见两侧无端冒出来两行人,纷纷拉起了地上被青草掩盖的绳子,致使策马而行的呼韩邪兵马,都纷纷坠下了马匹。   而呼韩邪可汗,在马蹄腾空而起的那一刻,一个跃身,也下了骏马。   下一刻,贺遂治撤退的那一行兵马,已经用瓜瓢勺起了湖中清澈的湖水,快速的泼向了呼韩邪一行人。   草原中人,世代深信巫医,而贺遂治,却是一个意外。他信医术,更信中原的医术,以高价向中原之人买了最上层的迷药,全都洒在了这湖水之中。   而,这湖水,一旦泼在人的身上,便可以快速的致使人昏迷!   那迎面而来的湖水,那被困住无处可去的士兵,渐渐地,抑制不住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呼韩邪躲开那些湖水,一个跃身而起,便直直向着对面的贺遂治而去。手中的利刀,在半空中折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冷光,落向贺遂治。   贺遂治伸手并不差,也快速的一个跃身,成功的闪躲开!   呼韩邪渐渐地,陷入了被包围的状态。但神色中,却无半分的慌乱与惧怕。冷静的吩咐自己的士兵撤退!   贺遂治与呼韩夜两个人,在草原上,一直平分秋色。多年来,谁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这一次,贺遂治已是孤注一掷,誓要吞并了呼韩邪的地盘,杀了呼韩邪,一人称霸。   混乱,厮杀。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当,夜千陵带着兵马前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夜千陵取出衣袖下的一只瓷瓶,打开瓷瓶的盖子,不动声色间,扔入了湖中!   那些,还在不断破水的贺遂治士兵,并未留意到湖泊中飘动了一下后沉入湖底的那一只小瓷瓶。   而,呼韩邪的士兵,渐渐地,散去了眼前的那一阵阵黑暗,恢复了清明。趁着贺遂治得意忘形之际,奋力的一个漂亮反击。与此同时,那些夜千陵来的路上吩咐了绕道到贺遂治士兵后方的呼韩邪士兵,已经到来,再打了贺遂治一个措手不及!   顿时,贺遂治再一次节节败退!   夜千陵看着,红唇一勾,一扬马鞭,直追而去。   只一眨眼,便越到了因呼韩邪阻拦而行动缓慢的贺遂治身后。再,调转马头,挡住了贺遂治的去路。眸中,潋滟光芒。周身,浑然天成一股慑人的气势,尤其是那一双凌人的眼眸。   呼韩邪抬头望去,那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呆怔住!   对面的那一个女子,并非第一次见。只是,每一次,似乎都带给他一种意外的感觉。   犹记得,第一次步入帐中,她莞尔浅笑怀抱着孩子,容颜绝美却看上去柔弱如花朵,需要人捧在手心细心的呵护。而第二次,她三言两语便打破了僵硬的局面,贵气天成。令他,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最后,还忍不住向着她离去的背影,投去了一眼。至于,第三次相见,便是眼下了。因为,刚才的战乱中,他并没有真正的留意过她!   这个女子,很是特别!   夜千陵并没有察觉到呼韩邪的目光,对着贺遂治冷冷一笑。   贺遂治最先的那一刹那,竟微微的惊惧了一下。但,随之,却是轻藐与不屑,快速对着夜千陵出手!   夜千陵一个轻松的仰身,便躲开了贺遂治的袭击。同时,在贺遂治因一击不中而收手的那一刻,指尖暗藏的银针,快如闪电没入贺遂治的手掌心。旋即,一手扣住身下的马鞍,一个跃身横扫千军,便干脆而又利索的直接将对面的贺遂治扫下了骏马。   贺遂治因手掌心的疼痛而疏于防范被击中,落地的那一刻,夜千陵已经安然的落回了骏马,居高临下的垂眸望去。   所有的一切,前后加起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让人忍不住便想要拍案赞叹一声。   呼韩邪的目光,止不住凝聚在那一袭白衣身上。   地上的贺遂治,心中恼恨,起身的那一刻,忽然,双手一把扣住了夜千陵身下俊马的双蹄,一个使力,那强悍的力道便直接翻了夜千陵身下的坐骑。   夜千陵从容不迫的跃身,潇洒的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高大的俊马,‘砰’然倒地,在月光下,扬起一片灰尘,发出连绵不绝的嘶鸣声!   呼韩邪的兵马,越战越勇。   贺遂治的兵马,越战越惧。   渐渐地,贺遂治的兵马,纷纷退到了贺遂治的身后,再一步步向后退去。   呼韩邪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贺遂治,只要你愿意交出一切,再远离草原,那么,我可以放你一命!”   闻言,贺遂治一声冷笑,宁死不屈。旋即,命士兵做最后的反抗。   夜千陵在贺遂治话音刚落、那些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动手的那一刻开口,话语,与之前的那一番话不尽相同。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清清楚楚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内。   那些士兵,神色,渐渐地,有了松动的迹象!   贺遂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恨在心里。最后,终于开口妥协。取出了衣袖下的那一番印鉴。   呼韩邪抬步上前,亲手前去接那一番印鉴。但是,怎么也不料,贺遂治在这个时候,竟还会使炸。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在呼韩邪走近的那一刻,忽然近距离的洒向呼韩邪的眼睛。   夜千陵开口,想要道一声‘小心’,但,已然是晚了!   贺遂治迅即后退,夺了一匹马。再跃身上马,重重的挥下马鞭,逃也般的离去。至于,那些残留的兵马,则纷纷投降了呼韩邪。   夜千陵看着逃走的贺遂治,微微的懊恼一声。继而,快步的走向呼韩邪,担忧的问道,“可汗,你没事吧?”   那一包粉末,显然有毒。呼韩邪眨了眨眼睛后,怎么也睁不开。并且,刺骨的疼痛,自眼睛席卷全身。但却自始至终未曾吐出一声轻微的痛呼。   夜千陵看着,道,“可汗,我懂得一些医术,不知,你是否愿意让我看看?”   呼韩邪片刻的沉思,旋即,一边点头,一边有条不徐的对着自己的士兵吩咐,让士兵将所有的尸体都抬下去安葬,将这里的一切,都整理干净。至于,那些投降的士兵,都先带下去,决不可亏待半分。   夜千陵听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继而,夜千陵对着呼韩邪道,“可汗,请你稍微蹲下一点身体。”因为身高的缘故,夜千陵只到呼韩邪的肩膀,他若站着,她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   呼韩邪应言,微蹲下身。   夜千陵双手触上呼韩邪的眼睛,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道,“放轻松,相信我!”说着,用指尖捻了一点呼韩邪眼角的白色粉末,放置唇间,微微的抿了抿。再双手打开呼韩邪的眼睛,借着月光,近距离的望去。随之,松开手退开一步,道,“可汗,你的眼睛,需要好好地清洗一遍,再上一点药。莫须担心,只需几日,便可恢复。”   呼韩邪感觉到那冰凉如水的纤细手指触上自己的脸,心中,有什么,在那一刻,微微的一动,但却不甚明晰。同时,他似乎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异样好闻的清香。   夜千陵唤来一名士兵,对着士兵细细的吩咐了一番,再对着呼韩邪道,“可汗,若是你相信我,那么,就将这里的兵马全都交给我。”   呼韩邪点头,这一刻的决定,竟有些未曾思考。   夜千陵丝毫未曾察觉到呼韩邪的异样,跃身上马,带着兵马,绝尘而去。   另一边!   宫玥戈带着兵马,直捣贺遂治的皇廷。   但是,皇廷之中,空无人烟,明摆着就是一场‘空城计’!   宫玥戈对此,并无任何的意外,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策马,回身,面对着那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贺遂治兵马,冷漠的勾了勾唇。   夜千陵带着兵马,紧追贺遂治,一步步将贺遂治逼入了绝境!   贺遂治退无可退之下,放信号,招来了自己各地的兵马,欲要集聚于此,再做最后的反扑。   夜千陵等得就是这一刻,她就是想要逼着贺遂治将所有的势力都暴露出来。   皇庭之中,蜂拥的贺遂治兵马,到最后,竟不是宫玥戈所带的三百兵马的对手。渐渐地,潮涌着后退。   宫玥戈步步紧逼,直将一行人逼入绝境。最后,一行人,在领头之人的带领下,向着可以护佑他们的势力方向撤退。而宫玥戈,等的就是此。就是想要借用面前的这一行人,引出贺遂治背后所有的势力!   无形中,分居两地,未曾有交流的两个人,却早已经默契到了一处!   策马奔腾,横扫半个草原!   夜幕下,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   最后,贺遂治所有的兵马,被两边的人,围困在了一处。而,两方的人马,也终于在这一刻汇合!   骏马之上,夜千陵猛然一勒缰绳,致使身下的马匹,震天的嘶鸣一声。双蹄,腾空而起,带起尘土飞扬。潋滟明眸,隔着中间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士兵,落向对面骏马上的那一袭白衣。   对面的宫玥戈,同样的勒住缰绳,修长的手,握着身下的骏马!   四目相对,不觉,浅浅一笑!   情动,小小宫唤‘爹爹’。   赫连丽紧追着足迹而行,直到这一刻,才追到宫玥戈。   月光下,赫连丽猛然勒住缰绳,瑰红色的衣袍,肆意的被风吹扬在半空中。毫不掩饰的倾慕目光,隔着层层士兵,落向骏马上那一抹笔直修长的身影。美艳的红唇,慢慢的扬了起来。那一个男人,他只用区区的三百士兵,便战胜了贺遂治的兵马,并且,还将贺遂治的兵马逼入了绝境。他,是一个英雄。而她,就喜欢英雄!   贺遂治所有的兵马,一夕间,都已经被成功的引了出来,被团团的围困住!   而贺遂治本人,亦被围困在中间,插翅难飞!   宫玥戈牵动缰绳,缓步向着对面的夜千陵而去。幽暗黑眸,漾着粼粼波光。   夜千陵也策马,迎向迎面而来的宫玥戈。在,靠近的那一刻,刚想扬起一抹笑。但,不想,手腕,已然被宫玥戈准确无误的扣住。下一刻,整个人便直接被他带起,落坐在了他的身前、骏马上。   夜千陵霎时止不住的惊愕了一下,后背,靠在宫玥戈的怀中。   宫玥戈一手揽着夜千陵的腰身,一手牵动着缰绳,再微微调转了马头,冷眼望向被围困在中央的贺遂治兵马,以及贺遂治。   贺遂治环视四周,知晓自己已经败了,并且,还败得一败涂地!   只是,贺遂治怎么也想不通,对面的那两个人,呼韩邪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以前,从未曾见过!   片刻,贺遂治的兵马,开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投降,表示愿意归顺呼韩邪。   最后,就连贺遂治,也跃身下马,交出印鉴,表示投降!   宫玥戈淡淡地看着,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渐渐地被浓睫覆盖,掩住了眸底那一丝一闪过而的杀气。继而,再度调转马头,策马,带着夜千陵绝尘而去。在,远离的那一刻,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轻巧的取下了夜千陵衣袖下掩藏的一根银针,迅疾往后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直接狠绝而又毒辣的取了后方贺遂治的性命。   贺遂治恐怕到死的那一刻,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看着突然倒地不起的贺遂治,皆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赫连丽一时间亦是惊讶不已。旋即,跃身下马,穿过层层士兵,快速的来到了贺遂治的身边。手,触上贺遂治的颈脖。已经,没有了半分跳动。他,死了!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一路策马而去!   夜千陵半探出头,向后望去。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贺遂治若是不死,那么,野心如他,相信定不会就此甘心,定会想方设法的卷土重来。如此,平静的草原,依旧暗藏着波涛,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团结。呼韩邪的权利,也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顶峰。而宫玥戈,想要借助呼韩邪的势力重新再来,就会延误很多时间!   宫玥戈低头望了一眼夜千陵,扳过夜千陵的身体,不让夜千陵再往后望去。   夜千陵顿时后背紧靠在宫玥戈的怀中,那坚实的胸膛,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沐浴起草原清新的空气。同时,也将脑海中的一切纷扰,全都抛到后方,不想再理会。   许久!   只听宫玥戈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你怎么来了?”   夜千陵闻言,唇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瞳眸,在眼眶中略微的转了一转,道,“我是担心你!”   宫玥戈搂着夜千陵的手,倏然一紧,“你该知道,我绝不做没把握的事!”   “可是,听到有埋伏,我还是很担心,怎么办?”   夜千陵顿时抿了抿唇,神色中,带着一丝笑,又带着一丝懊恼的说道。她,当然是相信他的,所以,那一刻,她是追着呼韩邪的兵马而去,而不是追着他的身影而去。   只是,普一想起赫连丽那担忧的神色,夜千陵脸上的笑,便慢慢的落了下去。   宫玥戈策马,并没有留意到了夜千陵的神色。在听完她的话后,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夜千陵的头顶。薄唇,微微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道,“我喜欢你担心我!”   “可是,你似乎,根本不需要人的担心!”夜千陵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宫玥戈没有再说话,只是越发揉紧了怀中的夜千陵。她,永远不会知道,在刚才的那一刻,他心底有过的那一丝颤动。他,是有绝对的把握,但是,这个时间,也至少需要一天一夜。而她,竟与他想到了一处,所以,最后,不到一晚上的时间,便彻底的扫平了贺遂治的势力!   夜千陵一时间亦没有再说话!   半响!   夜千陵蓦然想起了小祈陵与小云歧。   于是,倚靠在宫玥戈怀中的身子,猛然一直,催促起宫玥戈再快一点。   宫玥戈点头,用力的一扬马鞭。霎时,骏马,便飞也般的一窜而出,奔驰在辽阔无垠的大草原上!那交织飘飞的衣摆,那肆意飞舞的长发,般般入画!   当夜千陵与宫玥戈回到呼韩邪皇庭的时候,早已经返回皇庭的老弱妇孺,已经将所有的狼藉收拾干净。并且,重新为夜千陵与宫玥戈准备了一个帐篷。   普一,跃身下马!   宫玥戈便被士兵请去了呼韩邪可汗的大帐!   而夜千陵,则快速的前往了自己与宫玥戈的大帐,去看望两个分别了半夜的孩子。   帐内,两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耐心的照顾着小祈陵与小云歧。其中,小祈陵甚是好动,让抱着她的那一个老妇人有些应接不暇。而小云歧,则依旧是那般的安静,让抱着他的那一个老妇人,止不住轻轻叹息。如此漂亮而又可爱的孩子,竟然……竟然是……   夜千陵快步走近,轻轻地抱过小云歧。再示意另一个老妇人,将小祈陵放在床榻上。最后,对着两个老妇人道谢了一番,请两个老妇人出去。   只,一会儿后,帐内,便只剩下夜千陵与两个孩子。   夜千陵抱着小云歧的床榻上坐下,摸了摸小云歧的脸,柔声道,“歧儿,可是想娘亲了?”   小云歧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却是渐渐地染上了一丝光彩。那一丝光彩,是在老妇人抱着小云歧时,自始至终未曾出现过的。   夜千陵看懂了,刹时,忍不住抿唇,缓缓一笑。以往,从未曾想过,自己竟也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床榻上,无人理会的小祈陵,一个劲的踹着自己的小脚,伸着自己的小手,想要引起夜千陵的注意。最后,还翻一个身,似乎,是还想要向着夜千陵爬过去。但奈何,终是还不会爬行,只能一个人趴在那里,动荡不得。   夜千陵听着声音看过去,这个孩子,这般好动,也不知道究竟像谁。   黎明,太阳自地平线下一寸寸的升起。   明媚灿烂的阳光,渐渐地,洒满整一个草原。为整一个草原,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流光!   夜千陵轻轻地哄着两个孩子再度睡下。而自己,也确实有些累了,便褪去外衣,在床榻的外侧躺了下来,将两个孩子保护在里侧。   当,宫玥戈步入帐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宫玥戈抬步,轻声的走过去,在床沿坐下。周身,因为饮了酒的缘故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气。   夜千陵警觉性甚是敏锐,在宫玥戈普一踏入帐内的那一刻,便醒了。睁开眼睛,向着坐在床沿的人望去。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开口道,“回来了?”   宫玥戈点头,轻声,“是不是吵醒你了?”   夜千陵笑着摇头,并未急着起身,还想要再睡一会。   宫玥戈为夜千陵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再侧头望了一眼两个沉睡的孩子,道,“你且再睡一会。”   夜千陵闻言,问道,“你要睡么?”   “我不睡!”   宫玥戈摇头,看着夜千陵闭上眼睛后,起身,抬步向着书桌走去。才不过九天的时间,体内的毒,又提早发作了。不想床榻上的人为自己担心,默默忍着。   一觉睡到正午!   当夜千陵再度醒来的时候,身侧,只躺着小云歧。而环视四周,不见宫玥戈与小祈陵的身影。   夜千陵掀开被子起身,略微的洗漱了一下。再回身,见小云歧没有醒,便抬步,向着帐外走去。远远地,便听到了赫连丽欢愉的声音,以及,小祈陵‘咯咯咯’的笑声。   夜千陵不由得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小祈陵被昨夜的那一个老妇人抱在怀中。而赫连丽,正围着那老妇人,逗着小祈陵玩。   小祈陵最先看到了夜千陵,挣扎着小身躯就要向夜千陵这边来。   老妇人顿时回头,在看到夜千陵后,便抱着怀中的小祈陵走了过来。同时,赫连丽亦跟随在一旁。   夜千陵在老妇人走近的那一刻伸手,抱过了小祈陵,对着老妇人与赫连丽浅浅一笑,道,“纤儿调皮好动,一个早上,真是麻烦你们了!”   赫连丽立即笑着摇头,“祈夫人,小纤儿如此可爱,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麻烦!”   夜千陵一笑,转开话题问道,“赫连姑娘,你可有看到我夫君?”   赫连丽点了点头,继而,伸手,指了指前方道,“早上的时候,祈公子与可汗两个人,向着那边去了!”   夜千陵顺着赫连丽所指的方向望去,浅笑着道了一声‘谢谢’,便抱着小祈陵往前而去。同时,也嘱咐了一声老妇人,让老妇人照顾一下帐内的小云歧。   老妇人应声!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地!   夜千陵走着走着,并未看到宫玥戈的身影,反倒在湖畔看到了独坐的呼韩邪。   呼韩邪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侧头,‘望’了过去。眼上,包着一圈白色的纱布,“谁?”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夜千陵,在这一声询问下,便抬步走了过去,尊敬的唤了一声‘可汗’。而后,在呼韩邪的对面席地坐下,问道,“可汗,赫连姑娘说我夫君与你一道往这边来了,请问,我夫君现在在哪?”   “祈公子刚刚回去,你难道没有在路上碰到他么?”   呼韩邪似乎没想到来人竟是夜千陵。在听了夜千陵的讯问后,疑惑的反问道。   夜千陵摇了摇头,看来,自己与那一个人,是在半途中错过了。旋即,略带关心的问道,“可汗,你的眼睛,可有好一点?”   “多谢祈夫人的关心,已经好多了!”   呼韩邪点了点头,可能是不太爱笑的缘故,面色带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夜千陵颔首,这时,怀中的小祈陵忽然动荡了开来。不停的晃动起身子,想要去玩水。   夜千陵自是不答应,握住小祈陵的手,展开她的小手掌,在上面‘重重’的拍打了一下,严厉道,“不许胡闹!”   小祈陵挨打,顿时哭丧起一张小脸,很是委屈的样子,眼泪汪汪的瞪着抱着自己的夜千陵。   “你这一招,可就只对你爹爹有用,不许哭。”   夜千陵也‘狠狠地’瞪了一眼怀中的小祈陵,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装哭了。不过,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宫玥戈可以说是百试百灵。宫玥戈对小祈陵,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   小祈陵听着夜千陵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双脚,用力的踹了夜千陵一下。   呼韩邪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但是,从声音中,不难听出对面那一对母女之间的互动。真的很难想象,一个这样带着孩子的女子,竟可以统帅兵马,运筹帷幄,机智胆识丝毫不逊于一个男子。同样的,也很难想象,一个杀伐果决的女子,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这个女子,真的,很是特别!   一时间,呼韩邪竟不知道可以用什么字句与话语来形容她!   一贯平静的心,似骤然丢入了一块小小的石子,在角落处,微微的动了一动。渐渐地,竟有些开始羡慕起那一个男人,羡慕他竟拥有了这样一个女人!   夜千陵并不知道对面的呼韩邪心中所想。最后,终是拗不过怀中的小祈陵。抱着她,微微的靠近湖畔一分。继而,带着小祈陵的小手,轻轻地触上那冰凉的湖水。   小祈陵的手,在刚一触上湖水的时候,便立即快速的抽了回来。但下一刻,又忍不住再靠近。   夜千陵也由着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宠溺,与宫玥戈不尽相同。而,同时,也忍不住想起那一个失散、不知下落的孩子。   不知道他如今,可好?   小祈陵玩水,玩得不亦乐乎,一张小脸,满是笑容,调皮的很。   一时间,宁静的空气中,便只听得小祈陵那清悦如银铃般的开心笑声。让人的心情,也止不住被渲染。   另一边!   赫连丽进入帐内,去看沉睡的小云歧。   最后,看着看着,心念一动,忍不住便抱着小云歧步出了大帐!   赫连廷恰好在帐前经过,看着抱着孩子的赫连丽,霎时,抑制不住的惊讶了一下。他的女儿,一直以来都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嫌麻烦,嫌吵闹,而现在却……神色严肃道,“阿丽,你现在立刻回帐内等着阿爸,阿爸马上回来,有事要与你说。”   赫连丽刚要拒绝,但却触到赫连廷难得的严肃。于是,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安静的帐内!   赫连廷掀帘而进,一边走向书桌,一边望着等候自己的赫连丽。   赫连丽在赫连廷步入帐内的那一刻起身,迎上前去,好奇的问道,“阿爸,你到底要与女儿说什么?”   赫连廷在书桌前坐下,片刻的沉思后,对着对面的赫连丽开门见山问道,“阿丽,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祈公子?”   赫连丽还以为赫连廷要与她说什么呢,没想到,就是这事。于是,也很干脆直接的点了点头,她就是喜欢他,喜欢那一个人。   “阿丽,他已经有妻子了!”赫连廷沉声。   “阿爸,你不是也有好几个妻子么?男人,尤其是英雄,不是都该有好几个妻子么?”这一点,赫连丽并不在意,再说,那一个人的妻子看上去很和善,她很喜欢。还有,他的孩子也都很可爱,她也非常的喜欢。   赫连廷严肃再道,“可是,他不是草原的人,总有一天,是会离开草原的。”   赫连丽笑,这,“阿爸,不管他要去哪里,阿丽都会跟着他的。”   “你……”赫连廷原本是想要劝赫连丽的,但不想,最后,反倒是他自己说不出话来,微微的皱了皱眉。   赫连丽见话都说开了,便也再不掩饰什么。而似乎,从一开始,她对那一个人的好感,便从未掩饰过。抬步,绕过书桌,来到赫连廷的身侧,轻轻地摇了摇赫连廷的手臂,带着一丝撒娇的道,“阿爸,你帮女儿一下,好么?”   赫连廷望着自己的女儿……   正午!   夜千陵回到帐内,看到了那一个坐在书桌前看着书的人。   宫玥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平静的问道,“这半天,你都去哪里了?”   夜千陵一边走向床榻,一边寥寥数语带过,并未隐瞒。末了,一边将小祈陵放在床榻上,一边道,“你与呼韩邪可汗,都谈得怎么样了?”   “他也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不过,他需要一段时间先安顿好草原的一切,团结草原全部的兵马。”说话间,宫玥戈已经起身,来到了夜千陵的身后,继续道,“不急,慢慢来。”   夜千陵点了点头,她相信宫玥戈的能力,并未问他用了什么方法与手段。   下午,宫玥戈被赫连廷的人请了过去,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身上,带着一丝酒气,显然是喝酒了。   夜千陵走过去,自然而然的问道,“赫连将军请你过去,为了什么事?”   宫玥戈没有回答,只是将话题,巧妙的转开。并不是有意隐瞒夜千陵,而是,他觉得,那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困扰了夜千陵。   夜千陵没有再问,只道,“你要睡下了么?”   宫玥戈点头,确实有些累了。但下一刻,却是伸手抱住了夜千陵。   夜千陵察觉到宫玥戈身体的灼热,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宫玥戈。床榻上,可还有孩子呢!   宫玥戈侧头望过去,神色中,似乎有些微微的懊恼。   半响,才不舍的松开了夜千陵。   自,这一日后,夜千陵便很少再看到赫连丽。   而对此,夜千陵也并没怎么在意。   时间,飞快的流逝!   三个月后!   呼韩邪已经掌控了整个草原,民心所向。势力,比之之前,壮大了不下五倍。   夜千陵知道,这其中,少不得宫玥戈在暗中做的手脚。而里面,也都已经无孔不入的安插入了宫玥戈的人。或是威胁的,或是其他的。总之,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从不在意手段!   这一日,午后!   宫玥戈坐在书桌前看着书!   而夜千陵,则坐在床沿,逗弄着两个人孩子。   小祈陵与小云歧,已经六个多月大了,已经可以自己在床榻上爬,也可以自己单独坐一小会儿。并且,小祈陵已经可以发出简单的单个声音。   夜千陵扶着小云歧坐好,继而,耐心的对着小祈陵教道,“纤儿,唤‘娘亲’!”   小祈陵非常的不合作,根本不理夜千陵,晃动着小身躯向着小云歧爬去。自从,会爬了之后,小祈陵总是在这一张床榻上爬来爬去,一点也不知道疲惫。   小云歧安安静静的坐着,在小祈陵爬到他身边的时候,同小祈陵一样笑了起来。   夜千陵捏捏小祈陵的鼻子,这个孩子,喜欢黏着宫玥戈,也喜欢黏着小云歧。相对而言,反倒不太黏她。让她有的的时候,忍不住微微吃醋。   那一边的宫玥戈,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向着这边走过来。   小祈陵在看到宫玥戈的那一刻,便不再与小云歧玩,而是奋力的爬向了床沿,想要去抓宫玥戈的衣摆。   宫玥戈伸手扶住小祈陵小小的身躯,在床沿坐下。继而,让小祈陵坐在自己的腿上。同夜千陵一样,对着小祈陵教道,“纤儿,唤‘爹爹’!”   小祈陵同样非常的不合作,扭开头,四处观望。   夜千陵不由的坐近了一分,也再一次教道,“纤儿,唤‘爹爹’!”这近半个月来,夜千陵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教小祈陵。也不知道,是她太过急切的想要小祈陵说话了呢,还是小祈陵实在是太笨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个音。   小祈陵以为两个人是在逗她玩,‘咯咯咯’的笑着,两只小手臂,不停的摇晃。   夜千陵扶正小祈陵,又一次道,“纤儿,唤‘爹爹’!”那‘爹爹’二字,夜千陵话音极缓极慢,就是想要小祈陵能够听得更清楚一些。   宫玥戈望着小祈陵,也想要她开口唤自己。   后方,一时间被夜千陵与宫玥戈忽略了的小云歧,在夜千陵对着小祈陵一而再再而三的教导下,慢慢的张开了小嘴。   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巴,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看上去,去似乎在唤‘爹爹’!   只是,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都未曾在第一时间发现。   慢慢的,夜千陵对小祈陵的耐心用尽。强忍着没有将那一句‘孺子不可教也’说出来。惩罚性的握住小祈陵的手,将她的小手掌展开,‘重重’的打了一下。   小祈陵‘咯咯’直笑,钻入宫玥戈的怀中,在宫玥戈的怀中动来动去。   夜千陵微微气恼,直起身,怀抱过一旁的小云歧,对着小祈陵稚气道,“纤儿,以后娘亲再也不理你了。”   小祈陵可听不懂这话,摇晃着身子,似乎还想要站起身来。一双小手,向着宫玥戈的脸摸去。   宫玥戈抱住小祈陵,让小祈陵站在自己的腿上,再望向对面的夜千陵与小云歧。   那一眼,好巧不巧的恰将小云歧的那一个唇形,收入眼底。于是,抱着小祈陵的手,霎时一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同时,心,止不住微微一动。   夜千陵察觉到宫玥戈的异样,低头,望向怀中的小云歧。   小云歧睁着漆黑的大眼睛,望着宫玥戈。一张小嘴,缓慢的重复着那一个唇形。没有丝毫的声音,却让夜千陵与宫玥戈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唤:爹爹!   一瞬间,夜千陵的心,竟痛的无以复加!   下一刻,夜千陵快速的侧开头。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不会说话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怀中的孩子。   宫玥戈心中,一时间,也是微微一疼。将怀中的小祈陵放下,伸手,抱过了夜千陵怀中的小云歧,继而,将夜千陵拥入怀中,承诺般的道,“我一定会医治好歧儿的。”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紧闭的双眼,掩住了眸内的那一丝酸痛。   小云歧被宫玥戈拥在怀中,慢慢的,伸起了那一只小手,同小祈陵一样触上宫玥戈的脸。那轻轻的动作,似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不得不说,宫玥戈甚少抱小云歧。   宫玥戈将小云歧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心,道,“歧儿,再唤一声!”   小云歧似乎能听懂话,小嘴巴又张了张,无声的吐出那一个唇形。然后,小脸上满是笑意。   一旁的小祈陵,不甘心被‘冷落’,一点点的爬过来,插在几个人的中间。小手,顽皮的抓上小云歧的小腿,惹得小云歧立即低头望去。   夜千陵握住小云歧的手,再打了小祈陵一下。   小祈陵顿时嘟起小嘴,瞪向夜千陵,扬起手就反打了夜千陵一下。   夜千陵自然也不甘示弱。这么小,就知道打娘亲了,那长大了还了得?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   宫玥戈看着,黑眸,拂动起浅浅漪澜,带着丝丝宠溺。有时候,她也像个孩子!   一切,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呼韩邪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不知道宫玥戈与他之间,究竟谈成了什么样的交易,呼韩邪竟同意宫玥戈亲自领兵出征,并且,还将三分之一的兵权交给了宫玥戈。   夜千陵也曾问过,但宫玥戈的回答却是: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于是,夜千陵不再问,日子,照常过着!而,这样的平静,很快就会到头。战乱,已是一触即发!   这一日,傍晚!   夜千陵步出大帐,远远地便看到了一袭瑰红色衣袍的赫连丽。她的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年。以前,并没有见过。两个人,看样子,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下一刻,但见那一个少年,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夜千陵并未放在心上,看过,便也令自己忘了。只是,没想到,赫连丽竟向着自己走过来,“祈夫人,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夜千陵点了点头,笑道,“你问!”   赫连丽目光环视了一圈,道,“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   夜千陵想了想,没有拒绝。与赫连丽两个人,一道漫步向着前方的湖泊走去。   淡淡地夜幕下,清风拂面,呼吸间,人的心情也不由得微微放开。其实,草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把脉,有喜了(一更)   夜千陵与赫连丽两个人,一路漫步往前走着。直到,微微远离了‘皇庭’,一直沉默的赫连丽才开了口,对着夜千陵好奇问道,“祈夫人,你当初,是怎么嫁给祈公子的?”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   赫连丽在问出了之后,也是微微的有些局促,不过,她真的很想知道。   而夜千陵,则着实没有想到赫连丽竟会这么直截了当的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本能的呆愣了一下。继而,红唇荡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盈盈浅笑,神色自然道,“当初,是他硬要缠着我不放。”或许,夜千陵想,她已经知道赫连丽的目的了。只是,这三个月来,赫连丽一直甚少再出现在几人的面前,她还以为她已经放开了呢。   “他缠着你?”   赫连丽闻言,神色中,明显的难以置信。同时,停下了脚步,望着夜千陵。   确实,反观那一个人,这样的话,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夜千陵依旧笑着,神色,无丝毫的起伏变化,“确实是他硬要缠着我。”说着,微微一顿。继而,不动声色的凛冽,暗藏其中。那一个男人,如今是她的,岂容他人来窥探?“赫连姑娘,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相信你也或多或少该了解一点,他是一个非常冷漠的男人。若非是他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绝不会碰。我劝你,还是莫要接近他的好,免得到时候……”受伤!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赫连丽从夜千陵的话语中已经听出了什么,但却是直言不讳的打断夜千陵的话,神色坦然。仿佛,不过是在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语。   夜千陵闻言,不觉微微的挑了挑眉,倒真是一个直爽的女子。只是,她这是在向她……?   赫连丽并无挑衅的意味,片刻的沉默后,继续直言道,“那一夜,我父亲宴请祈公子,已经与祈公子当面说了这一件事。可是,祈公子不答应。而我,也有些生气。因为,他拒绝的太不留情面了。可是,我在之后,试着接受部落内的其他男人,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真的忘记他。所以,我决定了……”   夜千陵抿唇,好整以暇的等着赫连丽后面的话语。   “……要努力的走近他的心底。我喜欢他,也要让他像我喜欢他那样的喜欢我。我绝不会放弃的。”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赫连丽的神色,异常的坚定。俏丽的眉宇眼梢,自是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信心。望着夜千陵,紧接着问道,“祈夫人,相信你一定不会反对的,对不对?”   夜千陵勾唇淡笑,“若是我反对呢?”   “那我也绝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我一定会让他喜欢我的。”赫连丽的神色,只越发的坚定。   夜千陵脸上的笑容,一时间,不由延伸了一分。倒真不想打击了面前这个女子的自信心,只是,她真的有些好奇,“赫连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你到底喜欢他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得不说,从第一次见面,夜千陵就看出了赫连丽望着宫玥戈的神色有异与常。只是,那一初见,能看到知道的,也就只是人的外表而已。至于,其他的东西,根本还谈不上!   这个问题,赫连丽凝眉,认认真真的想了想。片刻,道,“从第一眼看到他时,他站在那里,我从没有见到比他更加俊美非凡的男人。并且,他还为了救我受了伤。他,是一个英雄。”   “就因为这样?”夜千陵反问。   “难道,这样还不够么?”赫连丽也反问。   夜千陵微微一怔,没有再说话。看来,赫连丽是铁了心了,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心中,渐渐地,竟隐约有些欣赏起面前女子对爱的坦然与大胆追求的勇气。   安静的大帐!   夜千陵缓步步入,那从指尖滑落下去的帘帐,轻轻地晃动在身后。   继而,抬头望去。但见,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端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看着什么。一旁,燃着的烛灯,淡淡的烛光静静的洒落在他的侧脸上,为那棱角分明的俊脸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芒。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夜千陵的步入,依旧低垂着头。   夜千陵轻步走过去,抬起的手,毫不犹豫便放在了书桌上宫玥戈正审视着的那一幅军事地形图上。纤纤手掌,顿时,便遮挡住了半壁疆域。   “陵儿,拿开!”   宫玥戈正看得入神,突然被夜千陵这一档,微微沉声。   夜千陵霎时红唇微勾,但,撤开的手,却并不是收回,而是慢条斯理的将书桌上的那一幅军事地形图给卷了起来。悠悠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哀怨意味,“难道,我还没有这一幅图来得好看么?”   宫玥戈在夜千陵卷起地形图的那一过程中,便已经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今夜神色有异的夜千陵。   夜千陵将卷起的地形图往书桌的一旁一放,嫣然浅笑站在书桌前,对着对面的宫玥戈眨了眨眼睛,但却是哀怨更甚,“夫君,看来,我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说着,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一垮,贤良淑惠问道,“你想要纳妾么?若是想,为妻可以为夫君筹谋!”   宫玥戈明显一蹙眉,面色立即沉凝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夫君,难道你听不懂?”   夜千陵状似一楞,下一刻,快速惊讶的反问。   宫玥戈闻言,面色,越发的凝沉。随即,缓慢的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在烛灯照耀下投射出的阴影,严严实实的覆盖在夜千陵的身上,带给夜千陵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你厌恶我了?”   夜千陵一怔,这一次,是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似乎,在玩笑之前,未曾料到宫玥戈会说这样的话。   宫玥戈迈开脚步,绕过书桌,每一步都带起低沉的回音,来到夜千陵的身侧,再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一转,令夜千陵面对着自己,望着夜千陵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想要给我纳妾?然后,再远离我?”   “夫君,你怎么会这般想?为妻不过只是一番好意而已!”   夜千陵回过神来,发现,与宫玥戈对话,似乎,不能用一般的理性思维来考虑问题。自己,这般的‘贤良’与‘大度’,可他却竟会想到自己‘厌恶’他去。心中,真真的想要笑上一笑。但事实上却是,脸上的神色非常的严肃,让人找不出丝毫玩笑的意味。   “不管你是何意,总之,你已经是我宫玥戈的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宫玥戈一把搂住夜千陵。对怀中之人,一直以来,他总有一种无法彻底抓住的稳定感。她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他都要认真的去思考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如今,一切过得尚算平静,而她却莫名其妙的突然对自己说‘纳妾’,令他一时间只想到‘她不想自己碰她了’。   心中,很是不悦!   宫玥戈挑起夜千陵的下颚,“想都别想!”音落,便霸道的亲吻上了夜千陵的唇。   夜千陵再度发现,自己与宫玥戈的思维,不在同一条线上。强势的索取,深度的缠绵,令夜千陵的呼吸渐渐有些困难起来,本能的开始推拒起宫玥戈的胸膛。   然,夜千陵越是推拒,宫玥戈就越是不悦。自然而然,就越是不松开!   夜千陵面色通红,止不住微微恼怒,他这是想要让她窒息么?旋即,猛然一闭眼,便咬了上去。   下一刻,宫玥戈抬起头来,薄唇,残留着一丝鲜血。一双黑眸,阴沉如许。搂着夜千陵腰身的手,不断收紧,仿佛恨不得将夜千陵拦腰折断。   夜千陵想,自己有必要马上解释一下。   但,还未等夜千陵出声,呼吸,再一次被夺去。   而那微微掀开的唇角,恰给了对方一个可乘之机,长驱直入!   宫玥戈亲吻着夜千陵,如果可以,他真想将怀中之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去。这样,就不用再担心她哪一天会转身离去。   夜千陵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只能被迫着承受宫玥戈的强吻。那推拒的手,渐渐地,改为了搂住宫玥戈的腰身。这个男人,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呢。只是,自己孩子都已经为他生了,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经非常明了的表现出自己喜欢他,那他还在担心什么呢?   宫玥戈感觉到夜千陵不再推拒,于是,力道便慢慢的放轻了下来。   只是,这一吻,犹如野火燎原,早已经掀起了宫玥戈体内那一股压制已久的情欲。自从,那一次,客栈中缠绵后,他便再没有碰过她。   紧贴的身体,夜千陵能清晰的感觉到宫玥戈身体的变化。   而,渐渐地,夜千陵自己的身体,也不由得开始微微的发热了起来。搂在宫玥戈腰间的手,紧了一紧。   此刻,小祈陵与小云歧,都不在帐内,被两个照顾孩子的老妇人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意识到这一点的宫玥戈,忽然打横抱起夜千陵,就大步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夜千陵没有拒绝,手,圈住宫玥戈的颈脖,将脸埋在宫玥戈的肩膀上,微微的喘息。   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触上了床榻上柔软的毛毯。   随之,宫玥戈俯身上来。   “以后,断不许再说那样的话!”宫玥戈压着夜千陵,指尖,轻柔的抚上夜千陵因刚才的亲吻而变得红艳的双唇。平静的话语,透着那一股不容反驳的强硬。   夜千陵暗笑,没有说话!   宫玥戈久久等不到夜千陵的回答,再度霸道的亲吻上夜千陵的唇。同时,手,隔着衣服抚摸上夜千陵玲珑有致的身体。然后,一点点的往下,来到腰间,轻巧的将那束腰的腰带解开,探入其中。   夜千陵的身体,在宫玥戈的抚摸下,变得异常的敏感。   而,也就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帐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一声禀告。下一刻,帘帐被掀开,两个老妇人分别抱着小祈陵与小云歧走了进来。   宫玥戈早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已经坐起身来,眼疾手快的一把放下了纱幔,遮住了身后床榻上的春光。   两名老妇人早已是过来之人,看着帐内的这一情况,立即就要抱着孩子退出去。但是,小祈陵却很没有眼力,非嚷着要宫玥戈抱她不可。   宫玥戈面色微沉,有史以来第一次无视小祈陵,对着两名老妇人吩咐道,“将孩子抱出去,好生照顾!”   两名老妇人立即应声,继而,抱着小祈陵与小云歧便转身,向外走去。   小云歧自始至终都非常的安静,一如往常!   而小祈陵,顿时便变大哭特哭起来。那洪亮的哭声,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床榻上的夜千陵,听着那令人心疼至极的哭声,快速的理了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掀开纱幔,就对着两名准备离去的老妇人道,“你们,将两个孩子抱过来给我吧。”说话间,还不忘瞪了一眼宫玥戈。   两名老妇人微微的一恁,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继而,将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送到了夜千陵的怀中,转身出去。   小祈陵普一落在床榻上,便挣扎着小身躯,向着坐在床沿的宫玥戈爬去。一张小脸,早已经由哭转为了笑。神色变化之快,犹若翻书。   宫玥戈强压下身体内的那一股情欲,对小祈陵无可奈何!   夜千陵怀抱着小云歧,缓缓一笑。这么精致的人儿,长大了,也不知道容颜该是何等的倾世!   大约,半个时辰后!夜千陵已经哄得小云歧与小祈陵两个人睡下。而后,侧头,望了一眼书桌前认真的看着地形图的宫玥戈,抬步走过去!   宫玥戈并没有抬头,似乎,还在生着气!   夜千陵止不住笑了笑,走近宫玥戈,再一个旋转,便坐在了宫玥戈的大腿上,手,亲昵的搂上宫玥戈的颈脖。   宫玥戈一手揽住夜千陵,让夜千陵可以坐的更加安稳一些,但却是没有说话。   目光,依旧落在面前的那一张地形图上。   再有三天,便出征了。   目标:蜀国!   因为,蜀国是唯一一个与草原比邻的国家,自然而然便成了首当其冲。   夜千陵坐在宫玥戈的腿上,微微的侧了侧身,便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宫玥戈的目光。旋即,头微微一伸,亲密的靠在宫玥戈的耳畔,柔声问道,“生气了?”   宫玥戈不语!   顿时,夜千陵的神色中,便显现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懊恼,道,“三个月前,赫连将军请你过去,是与你谈娶赫连姑娘之事吧?可是,你却一直未曾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是想要瞒着我娶她呢。”   “没有的事!”   宫玥戈沉声,但心,却微微放了下来。   夜千陵闻言,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还无的弧度。但神色中,却依旧真像那么一回事般,继续道,“可是,娶了赫连姑娘,对你有很大的帮助,而你又不告诉我,所以,我就以为……”   “所以,你就很是大度?”   宫玥戈顺着夜千陵的话语说下去,搂着夜千陵腰身的手,危险的收紧。   夜千陵点了点头,黯然道,“宫玥戈,娶了赫连丽,你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拉拢赫连廷,这对你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也像是宫玥戈这样不择手段的男人,绝对会做的事。所以,她率先提出来,免得他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此贤惠的妻子,他要上哪里去找?   宫玥戈不觉微微叹息,望着夜千陵的眼睛,“傻瓜,无论我要什么,都不会牺牲你去得!”   夜千陵心下微微一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玩笑,竟会惹出这样一番话来。宫玥戈,这一个男人,到底该用什么来形容他好呢?   下一刻,只听宫玥戈问道,“若是我真的娶她,你不在意?”   平静无波的话语,但是,夜千陵却从宫玥戈搂着自己的手中,感觉出了一丝紧张。于是,面色骤然一沉,恶声恶气道,“谁说的?你要是敢娶她,那么,我就杀了你!”   闻言,宫玥戈竟笑了!   那一抹笑,在烛光的映照下,璀璨而又炫目,令人移不开视线!   夜千陵看着看着,倾身,快速的吻了一下又退开,道,“你才是傻瓜呢,我之前,一直都只是在开玩笑,难道你都听不出来么?”   “……”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太过紧张怀中之人而已!   夜千陵揉紧了宫玥戈,心的一角,似乎从未有过的温暖。他的这一份情,令她无法抗拒,亦抗拒不了。谁能想到,如此无情冷酷的男人,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   许久!   宫玥戈一边低垂下头,一边挑起夜千陵的下颚,情不自禁的亲吻上去。   夜千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细微中,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宫玥戈的长睫毛,划过自己的眼帘,与自己的长睫交叉在一起!   渐渐地,夜千陵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   于是,面色,抑制不住的倏然一红。头,快速的埋入宫玥戈的胸口,低低的道,“已经很晚了,我要去睡了。”说着,准备起身,离开宫玥戈。   宫玥戈拥住夜千陵,不让她动,道,“再坐一会!”   夜千陵点了点头,但却坐着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微微的动了动身体。   宫玥戈的呼吸,霎时一紧。拂过夜千陵颈脖的呼吸,都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灼热。微咬着牙的四个字,倾吐在夜千陵的耳畔,“莫要乱动!”   夜千陵抿唇,微微委屈,“是你自己不肯放开我。”   宫玥戈顿时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搂在夜千陵腰间的手,将夜千陵压近自己一分,“莫要动了!”   夜千陵这样坐着,真的很不舒服,就要开口反驳,但好在,下一刻,注意力被分散开去。只听,宫玥戈道,“三日后,我带兵离开,你安心的留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最多,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是想要跟着宫玥戈一起去,但是,孩子更需要她。将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单独留在皇庭之中,自然是不放心的,道,“此去,你万事小心!”   “我会的!”   不过一句简简单单的关心,却暖入宫玥戈心怀!   宫玥戈静静地拥着怀中的夜千陵,体内的那一股情欲,奇迹般的消散,“你自己,也要小心,知道么?”   夜千陵再点头,安心靠着宫玥戈,“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莫要担心我。”   空气,渐渐地,不知不觉散发出了一丝温馨的气息!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坐着,直至天明!   三日后!   宫玥戈领兵出征,夜千陵亲自前去相送。大军面前,千言万语,在出口之际,却只融合成了一句:万事小心,我等着你回来!   宫玥戈颔首,“一个月的时间,等着我!”   夜千陵点头,目送着宫玥戈离去。直到,再看不见大军的影子,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呼韩邪亦亲自前来相送,在看着大军离去后,策马来到夜千陵的身旁,道,“祈夫人,你要相信祈公子,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   夜千陵浅笑,眉宇间,自是流淌着那一股自信,“我相信他!”   这时,一名少年,忽然来到,对着跟随着呼韩邪前来送行的赫连廷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夜千陵认出了那一名少年就是当日与赫连丽争执,然后,气呼呼走了的那一个人。不知道他究竟在与赫连廷说些什么?目光,环视了一圈,并未看到赫连丽的身影,微微诧异!   赫连廷在听完少年的话后,慢慢的皱起了眉。怎么也没有想到,赫连丽竟混在士兵当中,跟着那一个人一起去了。   自从宫玥戈离开后,小祈陵便整天闹着要找宫玥戈。小脸上的笑容,也不似以往那么多了。而小云歧,似乎也很想念宫玥戈,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不时的环视四周。   “你们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每每到这个时候,夜千陵便柔声说道。而同时,也开始教导起两个孩子走路。   烽火硝烟,攻城略地。另一边的战争还未停止,这一边,便又起战乱。只是,宫玥戈特地隐藏了身份,并没有人知道匈奴此次领兵出征的人就是宫玥戈。就连风攸,也未能在第一时间准确的调查出身份。也不知道宫玥戈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一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   而这一个月中,也让夜千陵更加的了解了宫玥戈的手段与能力!   那呼韩邪大帐内堆积如山的捷报,那不分日夜传回来的佳讯,那令人拍手称快的战果,那不可思议的速度,那运筹帷幄决胜负与千里外的谋略,那……那一个男人,几乎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迹!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连夺蜀国半壁江山!   若非事实摆在眼前,实难让人相信。   而,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也让人恍若天方夜谭!   四国,一时间,彻底的震惊了!整个大陆,一时间,亦彻底震惊了!   夜千陵看着手中刚刚传回来的信函,脑海中,拂过那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古老城池,似有似无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旋即,将心底的那一丝沉重抹去。对着坐在床榻上玩耍的小云歧与小祈陵道,“你爹爹写信来了,三日后,他便会回来接我们。”   信函,不过寥寥数语。最后两个字,他说:等他!   夜千陵微微一笑,将信函折叠好,放回信封。伸手,抚了抚小祈陵的脸。   另一边!   赫连廷也收到了消息,不过,他收到的,是赫连丽受伤的消息。沉思间,亲自带着一行兵马前去看望赫连丽,也准备将赫连丽接回来。   呼韩邪看着手中传回来的捷报,自是欣喜不已。   三天的时间,稍纵即逝!   这一日!   夜千陵早早的起身,也为小祈陵与小云歧穿戴好。   这两个孩子,都非常的聪慧,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可以自己扶着稳固的东西单独站立一小会儿,也已经可以微微的走上两步。   不知道到时候宫玥戈看到,会是何等的高兴呢?   心中,这般想着,夜千陵便加快了速度。而后,再为两个孩子细心的清洗了一下小脸。继而,唤来那一个老妇人,将小祈陵抱出去。而自己,抱着小云歧。   千军万马,策马奔腾!   震地声,源源不断的从地心传来!   皇庭内的人,一时间,纷纷围聚过来,踮起脚尖,向着前方望去。   夜千陵抱着小云歧,伸手指了指前方,对着小云歧笑着道,“歧儿,看到你爹爹了么?”   小云歧顿时伸长了脖子的往前望去,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另一边的小祈陵,亦是伸长了小脖子!   夜千陵笑道,“莫急,等一下你爹爹就回来了!”   说话间,但见前方尘土飞扬,为首的那一袭白衣,万千尘土难掩他风采半分。衣袂飘飘,恍若凌风而去。   霎时,小祈陵兴奋的晃动起了小小的身子,就连夜千陵怀中的小云歧,也高兴的一个劲揉紧了夜千陵的颈脖,一只小手臂,不停的向着前方指去。   夜千陵再笑,目光,落向那一袭熟悉的白衣!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一行兵马,便已经来到了众人的眼前!   那齐齐一致的勒马,致使俊马腾空而起。嘶鸣声,霎时此起彼伏一片,连绵不绝,响彻云霄!   宫玥戈居高临下的望着对面一月多未见的人儿,深谙的黑眸,渐渐地,荡漾起圈圈波澜,将原本的那一丝疲惫给冲散。旋即,一个跃身下马,便走向了夜千陵!   夜千陵站在原地,微笑着望着走近的宫玥戈。一个月的时间,他似乎瘦了!   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似乎突然间远离而去。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对面的那一个人。瞳眸中,也只映衬出自己对面的那一个人。   宫玥戈伸手,抚摸上夜千陵脸,旋即,柔声道,“我回来了!”   夜千陵勾唇,那一笑,岂是‘温柔’二字可以形容?道,“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音落,宫玥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什么扯住。于是,皱眉望去。但没想到,竟是不知何时被老妇人放在地上的小祈陵。但见她,一手紧紧地拽着宫玥戈的衣摆,一手抱着宫玥戈的脚,睁着黑白分明的水灵灵大眼睛,高高的扬起头,在宫玥戈低头望向她的那一刻,脆生脆响的吐出两个字:爹爹!   一刹那,宫玥戈的心,狠狠的震了一下!   四周,原本与家人团圆、正诉说着离别之苦的人,也都纷纷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宫玥戈弯腰,将地上已经可以自己站立的小祈陵轻轻地抱起来。侧头的那一刻,恰触到夜千陵那一眸的柔光,似乎无声在说:这一份礼物,你喜欢么?   喜欢,他当然喜欢!   这一份礼物,对宫玥戈而言,远胜过世间万事万物!   宫玥戈不觉浅浅的笑了。微微勾起的薄唇,那一抹弧度在天际洒落下来的晨光下,如诗如画,炫目似锦。合该是要用刀一笔一划镌刻下来的。   夜千陵怀中的小云歧,也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爹爹!   宫玥戈看得清楚,心,又是止不住的一动。旋即,腾出一只手,抚了抚小云歧的头。动作,异常轻柔!   那边的呼韩邪,在这一过程中,缓步走过来,两个人,说了一些近乎客套的话。之后,宫玥戈放下怀中的小祈陵,与呼韩邪两个人,一道离去。   另一边,赫连廷亲自接回了受伤的赫连丽,同时,也带回了当日那一个向他禀告、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被他派去跟随在赫连丽身边照顾赫连丽的少年。命士兵,将受伤的赫连丽与那少年,分别送回帐内,好生照顾,并且,立刻去请巫医前来。   然后,赫连廷快步跟上呼韩邪与宫玥戈两个人的脚部,一道走向不远处的议事大帐。   剩下的人,渐渐地,各自散去。几经生死,自然有很多的话要与自己的家人说,很多的情要与自己的家人述。   夜千陵留意到抱着小祈陵的那一个老妇人,在不停的左顾右盼。心中,明了她也是急切的想要回去看自己的儿子了,于是,让她将小祈陵放下即可。   老妇人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但终抵不住要见自己儿子的心。放下小祈陵,快步离去。   夜千陵抱着小云歧,让小祈陵拽着自己的衣摆,跟着自己往前走。两个孩子,小云歧的身体较弱些。而相对而言,较为好动的小祈陵反倒自己多走两步。   小祈陵刚刚学会走路,自然还处在兴奋的状态,拽着夜千陵的衣摆,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目光,一个劲的环视,似乎,是在找宫玥戈的身影。   夜千陵带着小云歧与小祈陵回到帐内,吩咐帐外的士兵准备热水进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宫玥戈回来。一边踏入帐内,一边对着帐外的士兵吩咐,让士兵备水,他要沐浴。   夜千陵在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便迎上前去。挥手,让士兵退下,对着宫玥戈道,“热水已经备着了,就知道你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要先沐浴一番!”   闻言,宫玥戈眸色带柔,“还是夫人了解为夫!”   说着,向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褪去身上的衣服,悬挂在屏风上。   夜千陵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小云歧与小祈陵,让他们好好地坐着,不可以乱动。继而,也走向屏风,来到浴桶边,撩起一团温热的水浇在宫玥戈的肩膀上,问道,“你与呼韩邪可汗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   宫玥戈似乎早就料到了夜千陵会这样问,片刻的沉默后,淡然道,“蜀国的半壁江山,我与他平分。至此,与他再无瓜葛!”   “呼韩邪可汗竟同意?”   夜千陵闻言,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   宫玥戈淡笑,“蜀国的四分之一疆土,并不算少,几乎将近半个草原。若是呼韩邪自己,岂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得到?再说,以往,匈奴从未与各国交手,对各国,并不了解。胜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这一笔交易,与他而言,只赢不输。他是聪明人,为何会不同意?”   夜千陵想了想,点头。   宫玥戈紧接着道,“陵儿,我们明日便离开草原,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依风攸的能力,可以隐得了他一时,却隐不了一世。相信,他很快便会查到这里。   夜千陵再一点头,这些天来,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宫玥戈望向夜千陵,湿漉漉的手,扣住夜千陵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万事,有我在!”   闻言,夜千陵奇迹般的放下心来。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无所不能。下一刻,弯腰,似乎想要对宫玥戈说什么,但是,衣摆,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被几只手同时扯住。   顿时,夜千陵诧异的低头望去。然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出现在自己脚边、扯着自己衣摆的小祈陵与小云歧。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了?那床榻离地面,至少有半米的高度!   宫玥戈并未察觉到两个孩子的走近,看着夜千陵的神色,疑惑问道,“怎么了?”   夜千陵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示意宫玥戈望去。这两个孩子,倒真有些不消停!以后,真要担心他们会不会自己走出去玩。   宫玥戈低头望去,亦是诧异不已。   小祈陵与小云歧,扯着夜千陵的衣摆,仰起头,望着宫玥戈。似乎,想要窥上一窥。   夜千陵弯腰,直接抱起两个孩子便步出了屏风,不给他们看。然后,在走向床榻的那一刻才发现,床榻上的毛毯,全都落在了地上。那重叠的高度,恰可以让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的从床榻上下来。   看来,两个孩子还蛮聪明的!   只是,这么小就能想到这样做,那长大了,还不知道该如何了!   小祈陵恼怒夜千陵将她抱回来,一双小手与一双小脚,不停地踢拽着夜千陵,挣扎不已。而小云歧,相对而言较为安静一些,只是回头,越过夜千陵的肩膀向着屏风后望去。   一个月的分离,两个孩子,似乎比夜千陵更想念宫玥戈。   夜千陵将两个孩子放在床榻上,再捡起地上的毛毯抖了抖了,放入床榻,道,“再等等,你们爹爹马上好了!”   说话间,宫玥戈已经从屏风后出来。周身,散发着沐浴过后的清新。一头乌黑的长发,发尾微微滴着水渍。   小祈陵看到宫玥戈,一个起身,便迈开不稳的步伐,令站在床沿的夜千陵,立即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抱住她,免得她掉下床榻去。   宫玥戈走近,眸底有着宠溺的光芒,对着小祈陵道,“再唤一声‘爹爹’!”   小祈陵扑入宫玥戈的怀中,清脆唤道,“爹爹!”一双小手,兴奋的摸上宫玥戈的脸。   宫玥戈在床沿坐下,半躺下身子,让一旁的小云歧也靠近一分。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两个孩子,倒是长大了不少。而小云歧,身体虽弱,可骨骼却很好,相信以后定会学有所成。   夜千陵察觉到宫玥戈眉宇间的那一丝疲惫,知晓他这一个月来,定是疲惫不堪,便道,“你且睡一会,我将孩子抱出去。”   宫玥戈摇头,道,“不必!”   夜千陵见宫玥戈坚定,便不再说什么,在床沿坐了下来。   宫玥戈握住夜千陵的手,五指相扣,放在自己的心口。所有的疲惫,烟消云散。   两个孩子,在床榻的里侧玩耍。听着小祈陵那愉悦的笑声,看着小云歧那开心的小脸,夜千陵只觉得安宁与踏实!其实,她所求不多,也就是眼下这些罢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赫连丽负伤,赫连廷请了巫医前来给赫连丽看伤。   世代以来,草原上的人,都信奉巫医。无论生病或是受伤,都找巫医前来看。   床榻上,赫连丽面色苍白如纸,显然是伤的不轻。一双眼睛,半睁半开,似乎随时有可能昏迷。   赫连廷与赫连丽的母亲两个人,不停地在帐内来回的踱步,不停地对着巫医问道,“巫医,我女儿的身体如何?”   巫医一番看诊后,起身,对着两个焦急不已的人道,“赫连姑娘这是有喜了,半月个的身孕。至于,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但由于身体弱的缘故,所以才会看上去如此虚弱。日后,只要静养即可。”   闻言,赫连廷与赫连丽的母亲两个人,都呆怔住了!   虽说草原上的男女,相对的热情与奔放,但是,却也从未有过未婚有孕的先例!   而,反观赫连丽,原本苍白的容颜,竟绽放开了一丝欣喜的笑容。手,轻轻地覆上自己的腹部,带着一丝异样的小心翼翼。   赫连廷没有错过赫连丽的这个神情,心中,已隐约猜到了什么。   而,赫连丽的母亲,则快步的上前了一步,急切的对着床榻上的赫连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赫连丽望着自己面前的父母,笑着开口……   安静的帐内!   小祈陵与小云歧玩得累了,便纷纷睡去。   而宫玥戈,在两个孩子睡下后,也躺了下来,想要微微的休憩一下。   夜千陵为三个人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然后,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不想打扰了三个人。   帐外,阳光明媚而又灿烂,夜千陵不经意向着前方望过去的那一眼,恰好看到了之前一直在为自己带小祈陵的那一个老妇人。   但见她,神色潸然,来回的在那里踱步!   夜千陵微微的犹豫了一下,抬步走过去,关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目光一直望着自己的大帐,并且察觉到夜千陵的走近。在,骤然听到夜千陵的声音后,本能的吓了一跳。然后,忽然便想起了那一夜夜千陵救治那一个伤员的情形。于是,一把紧紧地拉住了夜千陵的手,就乞求道,“祈夫人,我儿子他受伤了。巫医正在里面为他医治,但是,巫医说,恐怕……恐怕……你可不可以救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以前一直在前方的军队中,上一次可汗统一了草原才回来。我……我不可以失去我的儿子的。”   老妇人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夜千陵已然听懂了!   伸手,拍了拍老妇人拽着自己手的那一只手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道,“莫要担心,我们先等着巫医出来再说。若是不行,我再进去给他看看。”   匈奴的巫医,夜千陵也见过几面,对他的医术,草原人称之为的巫术,还是微微的惊叹的。   老妇人并没有因为夜千陵的安抚而放下心来,心中的焦急与担忧,害怕与不安,透过交握的手,清晰的传给了夜千陵。   夜千陵陪着老妇人一起等着帐内的巫医出来!   天际的太阳,一寸一寸的偏移弧度,将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一寸一寸的拖长。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帘帐,从里面掀开,那一个年迈的巫医缓步走了出来,对着老妇人摇了摇头,表示已经回天乏术。   老妇人的双腿,一下子便软了,整个人向着地上坐去。   夜千陵连忙伸手搀扶,但奈何老妇人有些肥胖,她根本扶不动,最后,只能任由着老妇人坐在地上。泪水一个劲的流出来。   夜千陵快速蹲下,道,“莫要担心,我进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闻言,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飞快的爬起来,步伐踉跄的就拽着夜千陵的手步入了帐内。   夜千陵进入帐中后,先向着床榻上的那一个人望去。原来,老妇人的儿子,就是当日与赫连丽争执、在宫玥戈领兵出征时前来向赫连廷禀告过什么的那一个少年。   但见他,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气。   夜千陵一边安抚老妇人,一边快步走去,在床沿坐下,伸手,就把上了少年的手腕。   那微弱至极的脉搏,令夜千陵微微蹙了蹙眉。但巫医说的‘回天乏术’,却是也有些过了。少年,还是可以医治的。勉强保住一口气,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日后,这一副病态的身体,恐怕是要一辈子跟随着他了。   夜千陵让老妇人稍等自己一下,自己快速的返回自己的帐内,取了银针过来。然后,让老妇人出去等着自己,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自己。   老妇人点头,快速的出去,守候在帐外!   时间,缓慢中流逝。夜千陵凝神为床榻上的少年施针。脸上的汗水,不知不觉冒出来。   日落时分!   夜千陵才缓步步出了大帐!   老妇人,还一直守在帐外,在看到夜千陵走出来的那一刻,快速的迎上前去,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神色中,害怕会是那一种结果!   夜千陵浅浅一笑,道,“你的儿子,他已经没事了!”   闻言,老妇人有些难以置信,害怕是自己听错了。手,紧紧地拽住夜千陵的衣袖。   夜千陵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一些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对着老妇人交代,再将在帐内写下的药方递给老妇人,让老妇人立刻去煎药给少年服用!   老妇人用力的点头,最后,竟跪下来谢夜千陵。   夜千陵急忙扶住,这些日子以来,她还要多谢她照顾了自己的女儿呢,道,“你快去煎药吧,此事,耽误不得。”   老妇人点头,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一张药方,转身离去。   夜千陵看着老妇人离去的背影,片刻,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向着自己的大帐走去。   帐内!   宫玥戈睡得较沉,在夜千陵回到帐内的时候,才刚刚起来,正在穿衣。   夜千陵走过去,帮着宫玥戈穿好身上的衣服,再为他理了理领口的衣袍,道,“醒了?”   “你去哪里了?”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   夜千陵回道,“那个照顾纤儿的老妇人,她的儿子受伤被送回来了,我去看了一下。”   宫玥戈微微蹙眉,此次回来,并没有带任何一个伤员,只是为了不拖累速度。不过,在他们回来的前两天,赫连廷倒是前来了,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夜千陵随之向着床榻望去,两个孩子,都还没有醒来。   这时,帐外传来通报声,有士兵前来,请宫玥戈与夜千陵一道前往大帐,呼韩邪可汗要设宴欢庆!   设宴的大帐,异常的宽敞,可以同时容纳上百人亦不显拥挤。首位,安放着一张木几,自然是呼韩邪坐的。而两侧,分别整齐有序的安放了七张木几。中央的空地上,红色的地毯铺就。四周每隔两步,便安置着一盏烛灯,将整一个大帐照的通亮。   当夜千陵与宫玥戈到来的时候,赫连廷也恰好到来。   夜千陵笑着对着赫连廷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今夜的赫连廷有些不一样,尤其是那一下看宫玥戈的眼神。心中,微微留了一个心。   步入帐内后,夜千陵与宫玥戈在右侧的第一张木几前落座,而赫连廷,坐在夜千陵与宫玥戈的对面、左侧的第一张木几。至于,下方的那几张木几,都已经早早的坐满了人。   下一刻,呼韩邪与呼韩邪的母亲,一道前来!   对呼韩邪与呼韩邪的母亲,夜千陵都已经很熟悉了。往日里,呼韩邪的母亲喜欢孩子,也会偶尔前来看一下小祈陵与小云歧,对夜千陵关切的问候一番,大有笼络的意思。想来,也是因为宫玥戈能够帮到呼韩邪的缘故。   众人落座,立即有一排婢女有序的送上来精致的美酒与菜肴。   而,这一个宴会,在把出赫连丽有喜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不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庆功宴!   让他娶她!(一更)   灯火通明的大帐,一时间,静的几乎可以听到小云歧与小祈陵的呼吸声!   夜千陵怀疑自己听错了,微微的凝眉后,浅浅一笑,平静的对着赫连廷问道,“赫连将军,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么?”   赫连廷望着对面的宫玥戈,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那一句话!   夜千陵这一次听得很清楚,以至于,面色慢慢的沉了下来。端着杯子的手,一寸寸收紧。   宫玥戈的面色,亦是略微阴沉。那微抿的薄唇,令四周本就已经静谧的空气,一刹那,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似乎隐隐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都纷纷向宫玥戈与夜千陵的怀中缩了缩,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赫连廷。   赫连廷望着宫玥戈,耐心的等着宫玥戈的回答。   许久,又或者,只是一刹。只听,宫玥戈那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悠悠响起。字字句句,冷漠如冰,“你女儿怀孕,与我有什么关系?赫连将军,这份诬陷,着实大了一些。”   “祈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廷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强行压制着那一丝怒意。   宫玥戈淡笑,只是,那笑,岂有半分深入眼底?“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赫连廷怒,恼怒,这样的事,自己又岂会去诬陷对面之人?他此话,分明就是不想承认。自己以前,真是看错他了,厉声道,“祈公子,你敢说你没有‘要’我的女儿?”   “没有!”   宫玥戈薄唇无波无澜的吐出两个字,神色,无丝毫变化!   “你……你……”赫连廷在这样的神色下,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手,狠狠地指着对面的宫玥戈。   宫玥戈淡漠回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凝结着一层细微的薄冰。眸底深处,一丝杀气,一闪而过。敢这样诬陷他的人,他们还是第一个!   赫连廷怒不可歇,最后,用力的一拂衣袖,抬步离去。空气中,留下他一句满含火药味的话语,“这一件事,若是你真的不愿承认,那么,我明日便会亲自禀告可汗。我赫连家的女儿,绝不是任人欺负的!”音落,帐帘落,阻挡住了人的视线!   夜千陵缓缓地收回目光,微抿的唇线,似乎在认真的思量着什么。   宫玥戈侧头望向夜千陵,从不屑解释,却不想她误会,道,“莫要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夜千陵回视宫玥戈,在他微微紧张的神色下,忽的一笑,道,“害怕我不相信你呀?”说着,轻轻一叹,“看来,明天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离开了!”   宫玥戈见夜千陵相信自己,便伸手,握住了夜千陵的手,道,“莫须担心!”   这一刻,夜千陵与宫玥戈想到了一处。如今,蜀国的半壁江山,宫玥戈与呼韩邪两个人平分。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突然冒出这样的事,呼韩邪完全可以以此为由让宫玥戈娶赫连丽。若是宫玥戈不同意,那么,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宫玥戈闹翻,摧毁之前的协议!更甚者,这根本就是他们联合演的一场‘戏’?   而宫玥戈,没有错过之前呼韩邪的神色。黑眸,闪过一丝阴翳!   夜千陵渐渐地,不想再在这个帐内待下去了,低头,望向怀中的小云歧,问他是不是吃饱了?见他点头,便轻轻地抱着他起身,向着帐外走去。   宫玥戈随之起身,带着小祈陵,步出大帐!   帐外!   月光皎皎如水,繁星璀璨夺目!   夜千陵没有立即返回自己的帐内,而是迈步,向着前方的那一个湖泊走去。   宫玥戈带着怀中的小祈陵,微快两步,便与夜千陵并肩而行。   夜千陵侧头,望了一眼宫玥戈,笑染唇角!   片刻,两个人来到了湖泊!   夜千陵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席地而坐。将怀中的小云歧,放了下来。   宫玥戈坐在夜千陵的身侧,让小祈陵去跟小云歧玩。随之,伸手,将夜千陵搂入了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依旧是那一句话,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万事,有我在,莫须担心。”   夜千陵笑着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静静地看着小祈陵与小云歧玩耍。   许久,夜千陵忽然心中一动,退出宫玥戈的怀抱,靠近湖泊一分,褪去了自己脚上的鞋子,深入湖水中。   小祈陵看着,顿时,便也要下水,一个劲的嚷着要夜千陵给她脱衣服。   夜千陵笑着捏了捏小祈陵的鼻子,不理她。   小祈陵立即转向了宫玥戈,委屈的直唤‘爹爹’,叫的宫玥戈心底柔软一片,什么也不忍拒绝。于是,抱着小祈陵靠近湖泊,褪去她脚上的小鞋子,让她稍微的玩一会儿水。   湖水,清澈透明,亦沁心的冰凉。   小祈陵在还不及夜千陵的手掌这般大小的小脚普一触到湖水的那一刻,立即快速的抽了回来,令水面漾开一圈圈浅浅波澜,缩进宫玥戈的怀中,一个劲的‘咯咯咯’直笑。一双小手,抵在宫玥戈的胸口,煞是顽皮。   夜千陵看着,伸手,抱起一旁的小云歧,让小云歧坐在自己的腿上。心道,还是小云歧好些,这般的安静,不像小祈陵,太过调皮与好动了。但,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眸底,却是闪过一丝宠溺的光芒。旋即,目光,向着火光闪闪的‘皇庭’方向望去。相信,那里面,早已经交织着各种阴谋与算计,不想呆在里面。即使,一定要面对那些,也想要在那之前,好好地感受一下宁静的气息。只是,很多事,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亦有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交织其中。   空气中,一时间,只听得小祈陵那欢愉的笑声!   时间,如水流逝。   渐渐地,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抵挡不住睡意,分别靠在宫玥戈与夜千陵的怀中,沉沉睡去。   宫玥戈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铺在地面上,将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轻轻地放上去,再坐在夜千陵的身侧,揽住夜千陵道,“夜水凉,莫要着凉了!”   夜千陵点头,但,正准备收回脚的时候,眼底,却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下一刻,那一双浸在湖水中莹白如玉的脚,脚尖,勾起一道细小的水流,便直接洒向宫玥戈的脸。   宫玥戈在夜千陵普一动的那一刻,便已经察觉出了她的意图。火光电石间,一把眼疾手快的就扣住了夜千陵的一只手腕,令她那垂落下来的宽大衣摆,成功的为自己挡去那一道水流。   夜千陵顿时觉得不好玩,孩子般的微微怒了努嘴,道,“难道,你就不会不闪躲么?”   “怎么,夫人想要为夫成为‘落汤鸡’?”宫玥戈放开夜千陵的手,因为距离近的缘故,那呼吸,便全数倾吐在了夜千陵的颈脖上,令夜千陵,立即感觉到了一阵酥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旋即,双手亲昵的环上宫玥戈的颈脖,对着宫玥戈眨了眨眼睛,“若是为妻真有这个意思,夫君可愿意?”   “那不知,为夫会有什么好处?”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月光下,面前的这一张容颜似乎越发的美靥了一分。   夜千陵闻言,状似认真的想了想,继而,微微倾身,快速的在宫玥戈的下颚处落下一吻,异样轻柔音道,“夫君,这样的好处,不知你可想要?”   “若为夫要的,不只是这一些呢?”   宫玥戈的手,倏然一把搂住了夜千陵的腰身,将夜千陵紧紧地压向自己。自己,一直强忍着没有要她,可她倒好,几次三番的‘诱惑’他!   “不只是这一些,那夫君还想要哪一些?”   夜千陵明知故问,眼底,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一幅全然好奇的样子。   宫玥戈低头,用事实来说自己究竟还想要‘哪一些’。手,在夜千陵的后背上,一寸一寸的暧昧游走。   夜千陵揉紧宫玥戈的颈脖,一边承接着宫玥戈不断深入的吻,一边余光打量着湖泊对面出现的那一袭瑰红色身影。明亮的月光下,她想要看清那一个人究竟是何种神情。   宫玥戈没有回头,但轻微的脚步声,早已经在第一时间落入他的耳内,并没有理会。   赫连丽在喝了药后,原本准备躺下休息,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父亲回来,竟对自己说‘那一个人根本不承认这一事件’。于是,她不顾自己母亲一而再的劝止,也不顾自己父亲的阻拦,硬是拖着受伤虚弱的身体,前去找他。   可是,他并没有回去。   在询问了士兵后才知道,他们一家人,向着湖泊这一边来了。   赫连丽站在湖泊对面,怔怔的望着那两个忘情亲吻的人。而,他们的身后,安安然然的躺着他们的孩子。   一时间,赫连丽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眼底,有着以往从未有过的温柔。或许,是自己的父亲说得不够清楚,她一定要当面告诉他!   夜千陵将赫连丽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尤其是她脸上那一抹容不得作假的温柔。渐渐地,面色,微微的变了一变。若一切,只是一场算计,依照那一日赫连丽对宫玥戈的执着,她绝不可能在怀有别人的孩子后露出这样的神色。   宫玥戈察觉到夜千陵的心不在焉,慢慢的放开她。   旋即,宫玥戈侧头,望向身后出现的不速之客——赫连丽。那一眼,不带任何的感情,也不带任何的温度。恍若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赫连丽望过去,四目相对,脚步,一刹那,抑制不住的微微倒退了一步。   宫玥戈面无表情的审视着对面的赫连丽。当日,他也是在攻城之时才发现了她,知道她竟然混在了一行士兵当中。既然,她自己要这么做,那么,他也不介意借刀杀人除去她。于是,并没有揭破,任由着她上阵杀敌。只是,没想到,她的命这么大,如今,竟还诬陷他?   当时,他应该亲自除去她的!   宫玥戈心中这般想着,眼底,便倏然划过了一丝杀气。   只是,那一双深谙无垠的黑眸,被长睫严严实实的遮掩,令眸底的一切,都看不真切!自然,赫连丽也就什么都没有看到。神色中,只略微的犹豫了一会儿后,便上前了一步,率然直言,无半分扭捏姿态道,“祈公子,你还记得那一日么?”   夜千陵柳眉微微一挑,瞥了一眼身侧的宫玥戈。   宫玥戈似有似无的蹙了蹙眉,但却是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萦绕着低沉。   神志不清?迷情?(二更)   似水柔和的月光下,一袭瑰红色衣着、面色苍白如纸的赫连丽,站在湖泊的边上,静静的望着对面的宫玥戈,片刻,继续道,“祈公子,那一日,你受伤了,神志不清,在那一个无人的山洞内,我……你……你……”就算是再怎么率直的女子,到了这一刻,也止不住会微微的羞涩。赫连丽说着说着,苍白的面容上,便不知不觉浮现出了一层淡淡地红晕。声音,也一点点的轻了下去。   闻言,夜千陵望着自己身侧的宫玥戈,慢慢的皱起了眉!   宫玥戈薄唇一勾,但勾的却是冷冽的弧度,“你该不会说,我在那一日,‘要’了你吧?”   赫连丽微微一怔,事实,本就是如此。但,对面之人的神色,为什么会是这样?结结巴巴道,“祈公子,那一日,你确实……确实……”   “确实什么?”四周的空气,伴随着薄唇吐出的那四个字而凝结成冰!一双幽深无底的黑眸,危险的眯起,宫玥戈淡淡地冷笑一声,直觉令人战粟。   一刹那,赫连丽竟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但旋即,却又是上前了一步。隔着数步的距离,对上宫玥戈的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坦言道,“祈公子,那一日,是我自愿的。之后,你再未提起过那一日的事,我也并未要你对我负责什么。可是,”说着说着,语气,微微一转,“如今,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不是很喜欢孩子么?那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承认那一日的事、不肯要他呢?”   音落,空气中,刮过阵阵寒流,让人直觉一下子从初夏掉入了寒冬!   夜千陵坐在宫玥戈的身侧,如此近的距离,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没有说话。   赫连丽专注的望着宫玥戈,那一日,他神志不清,那万分痛苦的神色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她知道,‘要’了她并非是他的本意。如此,她也可以理解他不愿提、不想承认那一日之事。   可是,如今,一切已经不一样了呀!   赫连丽的手,轻轻地覆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她不能让自己腹中的孩子没有父亲,认真道,“祈公子,我希望你能够娶我为妻!”神色,坦然而又自若,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   闻言,宫玥戈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赫连丽的身后不远处,骤然传来了一道显而易见的沉怒声音,“祈玥,你必须娶我的女儿为妻,不然……”话语,突兀的微微一顿。说话的那一个人,在说话间,便已经快步的走近前来。月光下,粗犷的面容彰显眉宇间的怒意,“祈玥,这一事件,我已经当面禀告了可汗。我赫连家的女儿,绝不是任由人随意欺负的。今夜,你若是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么,明日便休想离开草原一步!”   宫玥戈双眸眯起。   夜千陵抬头望去,柳眉,凝成一个结。   下一刻,呼韩邪与呼韩邪的母亲,也一道出现在了湖泊的对岸。   夜千陵弯腰,将先前褪下的鞋子不紧不慢的穿回去,心中,暗暗地思索着什么。   宫玥戈在夜千陵穿戴好鞋子后,扶着夜千陵站起身来。这一刻,湖畔,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人而已。士兵们,想来是得到了吩咐,不许靠近这里一步。   呼韩邪的母亲,在临近湖泊的那一刻,便微微侧身,走向了面容苍白的赫连丽。   而呼韩邪,也几乎同时望了过去。刚才,宴会结束后,他扶着他的母亲回去休息,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要起身、准备离去之时,赫连廷却突然前来禀告,而禀告的内容,竟然是……目光,从赫连丽的面上移向赫连丽平坦的腹部,浓眉一皱。   呼韩邪的母亲,已经走近赫连丽。   但见她,伸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赫连丽的手,神色关切的问道,“阿丽,你真的有孕了?”   赫连丽没想到这一件事,已经闹到了呼韩邪与呼韩邪母亲那里,对着呼韩邪母亲轻轻地点了点头。面容上,有着初为人母的那一股喜悦。   霎时,呼韩邪母亲的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而一旁的呼韩邪,在看到赫连丽点头确认的那一刻,便倏然侧头,望向了对面的夜千陵。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也恰好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夜千陵并没有在呼韩邪的身上看出任何可疑的异样。心下,不由得微微一突。但,在侧望着宫玥戈微微紧绷的面色时,却又立即将那一角突起给慢慢的抚平下去。他们,一起携手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并不容易。自己,就算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该不相信他!于是,伸手,握住了宫玥戈的手。   宫玥戈低头望去,继而,反握住夜千陵的手,五指相扣。   呼韩邪母亲,在这时,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对着宫玥戈开口道,“祈公子,如今,阿丽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准备怎么办?”不愧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硬是带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压力。   宫玥戈淡笑,出口的话语,简直比那毒蛇还要毒上三分,但偏生神色自然恍若在诉说着天气这般无关紧要的话语,“月夫人,你怎么就能断定,那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难不成,你是说阿丽诬陷你!”   一刹那,呼韩邪的母亲厉声。神色,闪现出一丝不悦!   宫玥戈笑容更淡,没有说话。而他的神色,已经清清楚楚的回答了这一个问题。   赫连丽一时间难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的宫玥戈,“祈公子,这样的事,我怎么会乱说,你……你怎么……”   赫连廷一瞬间亦是恼怒不已,对面之人,如今,非但不承认,还反咬自己女儿一口。这一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让人,焉能咽下?   场面,渐渐地,对峙开来,一触即发!   最后,还是一直沉默的呼韩邪开了口,打破了这一份不同寻常的诡异,“这一事件,我看,我们不能单凭一面之言就马上断定什么。如今,夜已深,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那看似公公正正的言语,但实际上,却是微微偏向了宫玥戈!   夜千陵顿时对着呼韩邪轻轻地点了点头,带着一丝感激的意味。这一件事,确实需要好好地调查一番。她,相信宫玥戈,而呼韩邪不像是在使计。另外,赫连丽也不像是在说谎。那么,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赫连丽说宫玥戈当时神色非常的痛苦,那应该是身上的罂粟毒又发作了。那一段日子,每每宫玥戈毒发的时候,他总是有意的避着她,不想让她看到,也不想让她担心。却不知,如此一来,她只会更加的担忧与焦急。看来,让士兵从雪域寻找回来的‘雪人参’,并没有成功的起到任何压制的作用!   赫连廷听了呼韩邪的话,心中,自然是不高兴,但却又不可表现出来,于是,猛然一侧头。   赫连丽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强行出来寻找宫玥戈,不过是在强撑。如今,在宫玥戈连番的冷漠否认甚至反说自己‘诬陷’之下,情绪波动太大,眼前,止不住就闪过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阿丽,你怎么了?”   骤然,安静的空气中响起赫连廷担忧至极的声音。   赫连丽身体无力、控制不住的向着地上倒去。在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入眼的,是对面那一张冷酷无情的侧脸。身体,有那么一刹,遍体生寒!   赫连廷迅疾的伸手扶住赫连丽,才免得她摔倒。最后,异常恼怒的再望了一眼对面的宫玥戈,一拂衣袖,打横抱起赫连丽,先一步离去。空气中,甚至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周身携带着的那一股滔天怒气。   呼韩邪的母亲,面色沉沉的望了一眼呼韩邪,旋即,越过呼韩邪自行离去。   呼韩邪望着对面的夜千陵,片刻,也转身离去。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后!   湖畔,便只剩下夜千陵,宫玥戈,以及两个安然沉睡的孩子。   宫玥戈微微侧身,挡住夜千陵望着呼韩邪背影的视线。心中,不喜她望着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夜千陵其实也并非是在望着呼韩邪,被宫玥戈这一档后,缓缓地收回视线。旋即,平静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担忧对着宫玥戈问道,“那一日,可是身体的毒,又发作了?”   宫玥戈没有说话,算是缄默!   “体内的毒,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听赫连丽刚才那话,说宫玥戈神志不清,由此,不难想象当时毒发的时候,究竟有多严重。   夜千陵心中,担忧不已!   而宫玥戈,却全然理解错了夜千陵的意思,沉声道,“你不信我?”   “没有!”夜千陵快速摇头,不想在这个多事的时候再让宫玥戈误会什么,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而已。”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不知道到时候会如何!罂粟的毒,不是咬牙坚持过那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么?那为什么宫玥戈反而会越来越严重?风攸在那罂粟中,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脑海中,倏然划过那一袭妖冶的红衣,夜千陵的心,立即便是一阵轻微的心惊肉跳!   宫玥戈一眨不眨的凝望着夜千陵的眼睛,似乎,想要望进那一双眼睛的眸底深处去。半响,长臂一伸,将夜千陵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不管别人如何的‘误会’还是‘陷害’也好,他只是不想她不相信他!   夜千陵反手拥住宫玥戈的腰身,静静的靠在宫玥戈的胸口。那熟悉的沉稳心跳,令她觉得异样的安心。渐渐的,趋于平静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相信他!   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夜风,轻悠悠的席卷而去,扬起两个人的衣袍,肆意的飘飞在半空之中。那乌黑如缎的长发,根根交织纠缠,难分难舍。投射与地的阴影,密不可分的融为一体。   星光下,那美丽,般般入画!   另一边!   呼韩邪与呼韩邪的母亲,一道返回‘皇庭’!   呼韩邪的母亲,在普一步入帐内的那一刻,便立即挥了挥手,让帐内伺候的人,全部都下去,没有她的命令,不得进来。   帐内伺候的人,立即恭敬的行礼,鱼贯退下。   呼韩邪母亲在所有人都出去后,一个转身,便对着呼韩邪问道,“刚才,你为什么要帮着他?”   “阿妈,我并没有帮着谁。他们两个人,如今,各执一词,难道,我们就该偏听偏信么?若如此,如何能让人信服?”呼韩邪踱步到桌边坐下来,淡淡说道。   “可是,如此一来,便可以逼着他娶阿丽。若是他不同意,我们自然便可以反悔,那蜀国的四分之一疆域,自然可以不用再信守承诺的给他!”呼韩邪的母亲,神色微微激动。   闻言,呼韩邪抬头望向自己的母亲。锐利的双眸,眸底闪过一丝若有还无的沉思。   呼韩邪母亲倏然侧开头,没有对上呼韩邪的目光。半响,在呼韩邪的对面坐下。严肃的神色中,染着一丝语重心长,道,“阿邪,当日的情况,与今日有所不同。当日,他当众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话来,试问,有几人是真的相信?”恐怕,在当时,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相信,“可如今,他真的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夺下了半个蜀国,那肥厚的疆域,你真的甘心分他一半?”   “阿妈,你也看到了,他的能力,绝不容人小觑。如今,看似我们站了上风,但到时候若真的反悔闹僵,其结果会如何,还是一个未知之数。阿妈,你可是要赌上一赌?”呼韩邪留意着自己母亲脸上的每一个神色,不愿错过哪怕是一分一毫。浓眉,带着暗思。   “这……”   呼韩邪的母亲,一时语噎,说不出话来。   若真的闹翻,到时候的结果,纵观那一个人的手段,还真不好说!   只是,四分之一个蜀国,半个草原大小的疆土,如何能甘心就这样‘给’别人?如何能甘心?   渐渐地,呼韩邪的母亲,望着桌子上燃烧着的那一盏烛灯,陷入了沉思。   呼韩邪起身,道了一声‘晚安’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另一间安静的帐内!   夜千陵与宫玥戈抱着沉睡的小云岐与小祈陵回来,轻轻地安置在床榻上。   许久,夜千陵起身,走向书桌,在书桌前落座,对着身后缓步走来的宫玥戈平静问道,“那一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宫玥戈在夜千陵的身侧站定脚步,却并未坐下。   片刻,聊聊几语道,“那一日,本是在峡谷埋伏,截杀蜀国的数万援兵。但,没想到,体内的毒突然发作,反倒给了蜀国援兵一个反扑之机。那一日,我只是在洞内稍稍的‘休憩’了一下而已,并未见到赫连丽。”所以,他绝不可能碰了她。再说,就算见到了又如何?   夜千陵知道,宫玥戈绝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休憩’了一下而已。心中,明了他是不想自己为他担心,可是,“是不是‘雪人参’,根本一点效果也没有?”   “……嗯!”   宫玥戈片刻的沉默,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千陵站起身来,把上宫玥戈的脉搏,心下,渐起一股无法言喻的不安。   宫玥戈将夜千陵拥入自己的怀中,手,抚摸上夜千陵的长发,一下又一下,道,“莫要担心,我没事。”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点头,唯有将心底的那一丝不安,强行压制下去。道,“接下来,你准备如何?此地,我们已经不宜久呆,相信风攸很快就会找来。”   “蜀国的半壁江山,乃是我亲自打下,城内,早已经安排了我的人。这并不是呼韩邪想要反悔就能反悔的。若是他到时候真的一意孤行这么做,那么,我也不介意两败俱伤。”只是,能保住那一份实力,便最好保住,因为,对付风攸,绝对轻意不得。   闻言,夜千陵抬起头来,道,“或许,这一件事,与呼韩邪无关,也不一定!”   宫玥戈霎时低头望去,同时,那几个画面,在脑海中清晰的交织划过。半响,沉声道,“你相信他?”   夜千陵片刻的沉思,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呼韩邪是一个聪明人,相信,他定然比谁都清楚的知道,若是两方闹僵,他也绝对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我觉得,这一件事,与他无光。”再加上呼韩邪的神色,让夜千陵越发坚定自己的话语!   “陵儿对他,倒似乎,很不一样?”   不咸不淡的话语,空气中,仔细的闻,似乎隐约带出了一丝酸味。   顿时,夜千陵止不住微微的笑出声来。这个时候,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吃起醋来?双手,缓缓抬起,环抱住宫玥戈的腰身,“在我心中,只有一个男人,是不一样的。”   “哦?是谁?”   宫玥戈搂着夜千陵腰身的手一紧,想要得到夜千陵的回答。   夜千陵笑,红唇微勾,“眼在天边,近在眼前咯!”话落,只觉得怎么听怎么肉麻。但,宫玥戈听着,却只觉远胜过世间万千言语,同样启声,道,“在我眼中,也只有一个女人,是不一样的。”说着,低头,亲吻上夜千陵的额头,问,“陵儿可知道是谁?”   另一边!   老妇人彻夜不眠的照顾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儿子。手中的药,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心中,实在害怕的紧,便要起身,去找夜千陵过来。而,也就是在这时,床榻上一直不曾醒来的少年,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对着头顶的纱幔无意识的唤了一声,“阿妈!”   “在,阿妈在这里。昂儿,你终于醒了!”   老妇人立即向着自己的儿子望去,下一刻,喜极而泣,豆大的泪水滚滚落下。   少年,半睁半开的眼睛,望向自己的老母亲。看着她不停的哭泣,就要伸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但奈何,在抬手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根本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微微喘息,气若游丝道,“阿妈,我没事!”   老妇人还是止不住的流泪,伸手,握住少年无力的手抚上自己老泪纵横的脸上,哽咽着道,“昂儿,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少年轻轻地眨眼,表示自己没事。   随即,少年对着老妇人问道,“阿妈,阿丽怎么样了?”   老妇人闻言,面色,微微有些不好,但最后,却还是柔声道,“你莫要担心,赫连姑娘很好,没事。”自己儿子对赫连丽的喜欢,作为母亲的老妇人,又如何会不知道。只是,身份悬殊摆在那里,再加上,赫连丽根本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让老妇人每每都想要规劝自己的儿子一番。但,每一次触到自己儿子那欢喜的神色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可,这一次,有所不同。刚才,她虽然一直在照顾自己的儿子,但几次前往厨帐煎药时,或多或少还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那些在给赫连丽煎药的婢女,她们在交头接耳的说……   老妇人望着自己的儿子,那些话,卡在喉咙里,准备等自己的儿子康复了之后再与他说。   这一次,赫连丽已经怀了那一个祈公子的孩子,自己的儿子,终于可以彻底的死心了。而她,也可以放心了。那赫连家,并不是他们高攀的起的。   赫连丽的大帐内,灯火通明!   巫医在耐心的为赫连丽把脉,赫连廷与赫连丽的母亲两个人,来回的踱步。   赫连丽的母亲,满含担忧,几次对着赫连廷欲言又止。未婚有孕,这事,都已经慢慢的传出去了,若是那一个人到时候还是坚决不肯娶自己的女儿,那该如何是好?同时,也暗怪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么的……这么的……哎,一声沉沉叹息!   这时,巫医已经站起身来。但见他,转身,对着赫连廷与赫连丽的母亲道,“赫连小姐身上的伤,还未愈,又出去这样一番折腾,身体虚弱。接下来,若是不好好调养身体,恐怕是很难保住孩子了!”   “这……”赫连丽的母亲担忧!   赫连廷略微沉思一下后,却是冷漠问道,“若是现在打掉孩子?”   巫医摇头,“万万不可。若是现在打掉赫连小姐腹中胎儿,只会令赫连小姐一尸两命!”   音落,赫连丽的母亲,面色,立即一阵惨白。旋即,恳求的目光落向赫连廷,希望他不要做这样的决定。   赫连廷一声沉叹,挥手,让巫医退下去。如今,那一个人根本就不承认,那留着这个孩子,只会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洗去的污点。他刚才会那样问,也是经过了再三的思量。同时,心中的恼恨,也更加的深了一分。垂与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床榻上,赫连丽安静的睡着。脸上的那一抹苍白,在烛光的照射下,越发的明显。   难以入睡的夜!   安静的大帐内,烛光,静静的洒落。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大帐开出来的那一个窗边,怔怔的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暗暗地思量着明天将要面临的一切。如若可以,最好还是莫要闹翻的好。而,赫连丽那般肯定孩子就是宫玥戈的,不像是在作假,那其中,是不是她有所误会了呢?若是能解开这一点,若是能证明赫连丽腹中的孩子不是宫玥戈的……   夜千陵想着想着,愈发坚定,自己明天,有必要再见一见赫连丽。   宫玥戈自夜千陵的身后走近,双手,自然而然的搂住夜千陵的腰身。下颚,轻轻地抵在夜千陵的头顶,与她一道往外望去。沉凝的面色,浓睫严实的遮挡住那一双不容人窥探的幽暗黑眸。明日,定然是要离去的,不管是谁阻拦……      第四六章(一更)      第二日,天际刚刚泛白,太阳还未从地平线下升起。   夜千陵缓步步出大帐,微闭眼呼吸了一口清晨草原清新的空气。继而,目光淡淡地环视了一圈,向着赫连丽大帐的方向走去。在,走近的那一刻,恰见照顾了赫连丽整整一夜的赫连丽母亲,忧心忡忡的从帐内走出来。   赫连丽的母亲,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夜千陵,整个人,止不住的呆怔了一下。   夜千陵站定脚步,对着赫连丽的母亲浅浅一笑。神色柔和,关切问道,“赫连伯母,不知道赫连小姐的身体,现在如何?”赫连丽的母亲,并非是赫连廷的正室,夜千陵自然无法用‘赫连夫人’几字相唤,而‘伯母’二字,恰到好处的彰显了亲和,再好不过!   赫连丽的母亲反应过来,立即点了点头,没有赫连廷的那一股火药味。想来,是与她那看似尊贵、实则却有些低微的身份有关。道,“阿丽已经好多了,多谢祈夫人的关心!”   夜千陵又是微微一笑,再道,“赫连伯母,那不知,我是否可以进去看看赫连小姐?”   赫连丽的母亲闻言,神色,一时间,很是为难。明显的不想让夜千陵进去,但又不知该该如何来开口拒绝。   夜千陵又岂会看不出来,笑着道,“赫连伯母,我也懂得一些医术。如今,赫连小姐身体虚弱,又怀有孩子,最是需要好好地调理,我可以为她把把脉。”   赫连丽的母亲,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几次张了张嘴,却久久吐不出声音。   这时,赫连丽母亲身后的大帐内,忽然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赫连丽虚弱的声音,“母亲,你让她进来!”   赫连丽的母亲霎时一楞,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醒了,于是,立即一个转身,便步入了帐内。至于,夜千陵,自然也漫步跟了进去。   安静的大帐,烛火已经熄灭。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药腥味。   赫连丽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在自己母亲的搀扶下,缓缓地坐起身来。身躯,无力的倚靠在身后的木棱上,再对着自己的母亲道,“阿妈,你先出去吧,女儿有话要与祈夫人说。”   赫连丽的母亲,微微犹豫,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夜千陵在赫连丽的母亲离开后,抬步走向床榻,在刚才赫连丽母亲坐过的那一个位置——床沿,缓缓的坐了下来。神色,略染一丝关心,对着赫连丽问道,“你的身体,可有好些?”   “多谢祈夫人的关心,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赫连丽一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体。旋即,开门见山,率先一步对着夜千陵问道,“祈夫人,不知道你一大早亲自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   夜千陵略一挑眉,“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要关心关心你呢?”   这样的话,赫连丽自然不会相信。手,覆上自己平坦的腹部,道,“你是为了这个孩子来的吧?”   夜千陵见赫连丽说得这般直接,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点了点头,道,“如你所言,我确实是为了你腹中的这个孩子而来。”   “那你是信这个孩子是祈公子的,还是不信?”赫连丽率先发问。   夜千陵摇了摇头,红唇,缓慢的轻吐出两个字眼,却是异常的坚定,“不信!”   闻言,赫连丽的面色,微微的变了变。语气与神色,一刹那,都明显的转淡了一分,道,“你既然不信,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了解清楚那一日在山洞内,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夜千陵说话间,一直不动声色的留意着赫连丽的神色。将赫连丽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   赫连丽的面色,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变得越发的难看。面前之人的话,分明就是在说自己‘诬陷’。手,慢慢收紧,下一刻,冷声道,“祈夫人,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赫连姑娘……”   “请你马上出去!”赫连丽声音骤然加重,直接打断夜千陵的话!   夜千陵没有动,神色一贯的平静如水,等着赫连丽喘过那一阵气后,再道,“赫连姑娘,如今,你们两个人各执一词,若是你无法道出当日的一切,要让人如何信服?而结果,也只会是身为女子的你吃亏。或许,那一日,那一个人并不是我夫君,而是你看错了……”   “那这一样东西,不知道祈夫人会不会看错呢?”   就在夜千陵说话的时候,再也忍受不了夜千陵那越说越……的赫连丽,一把摸出了身后靠着的枕头下那一块通体雪白、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佩。指尖,勾着玉佩上那一条雪白的短小绳子,置于夜千陵的眼前。而那玉佩底下悬挂着的流苏,不断地晃动开轻微的弧度!   夜千陵话语立即一顿,目光微微往下,向着玉佩望去。   面前的这一块玉佩,夜千陵非常的熟悉,只一眼,她就可以百分比的断定是宫玥戈的。   当日,他们在小镇中,因为没有银子付早饭的钱,于是,宫玥戈便将眼前的这一块玉佩给当了。当了一个非常低的价格,骗了当铺的掌柜说玉佩是‘假’的。后来,他们回去山下找失散的孩子时,宫玥戈又派人将玉佩给赎了回来,一直戴在自己的身上。   赫连丽见夜千陵认真的望着自己手中的玉佩,虚弱一笑,再道,“祈夫人可会认错?”   夜千陵没有回答,而她接下来的那一句问话,已然非常明确的表明了眼下这一块玉佩的真假,“这一块玉佩,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玉佩,是当日祈公子遗落在洞内的。”   赫连丽说着,那一只抬着的手便‘砰然’一垂,无力的落在了身上覆盖着的锦被上。但玉佩,却还依然勾在她的指尖。白色的锦绳,圈圈缠绕,仿佛难分难舍。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微微一紧,但却是依然平静道,“就算这一块玉佩是他的,就算是他将玉佩遗落在了那一个山洞中,也根本不能表示什么。最多,只能说明他去过那一个山洞而已!”   “祈夫人,那你说,我又为何要‘这样’诬陷他呢?这样牺牲自己的清白诬陷他,就为了能够嫁给他?”仿佛怎么也无法证明那些事实,渐渐地,赫连丽觉得很累很累,为什么那一个人非但不肯承认,还要反咬她一口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来质疑她呢?   眼前,抑制不住的又划过一阵接一阵的眩晕!   赫连丽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苍白的神色中,满是虚弱与疲惫。   夜千陵看着赫连丽这一幅样子,微微担忧,“赫连姑娘……”   “祈夫人,‘请’你马上出去!”   而,就在夜千陵开口之际,帐帘,忽然被人掀开。   但见,一脸怒气的赫连廷,大步从帐外走了进来。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着赫连丽的母亲。   夜千陵随之站起身来,对着走近的赫连廷唤了一声‘赫连将军’。但却只得到赫连廷一声不屑的嗤哼,“祈夫人,请你马上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赫连将军,我只是想要了解清楚当日的具体情况而已。”   “是么?”赫连廷反问,周身,带给人一股压力,“你难道不是在质疑我的女儿?”   夜千陵一时间被堵住话语,自己,确实有着质疑,并且,亦是带着质疑前来。即便,在赫连丽拿出了那一块玉佩后,她也依旧没有相信。   只是,平静开口道,“赫连将军,那一日发生的事,确实存在诸多疑点。我夫君说没有‘碰’赫连姑娘,便就是没有‘碰’。如今,你要我夫君迎娶赫连姑娘为妻,可我夫君不愿。而,赫连姑娘又不肯将当日的情况如实说出来,这,不得不令我怀疑,你们是不是有诬陷的嫌疑,目的,便是为了令双方反目,继而独吞我夫君辛辛苦苦打下的半个‘蜀国’!”   话语,越说到后面,便越是冷冽。   而,周身那一股迫人的凌厉,也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赫连廷身上的那一股压力给盖了过去。目光,淡淡扫过处,空气丝丝凝结成冰。令人的心跳,都止不住的快上了一分。   “你……”   一刹那,赫连廷语截,面怒。   床榻上的赫连丽,在这一番话下,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并没有想过,如此一来,会令两方反目成仇。而她,亦没有想过要将那一个人推入绝境。神色,不由得微微焦急。   夜千陵将赫连廷与赫连丽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微微思忖,这一件事,究竟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令赫连丽误会的‘意外’,还是有人在背后暗暗地操控一切?   而,若是有人操控,那一个人,会是谁呢?   刚才那一番试探,别说是赫连丽,就连赫连廷看上去,似乎,并也不像是诬陷的样子!   赫连廷并不在意两方反目,早在宫玥戈否认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想到了会如此。只是,他匈奴兵强马壮,难道还会怕了那一个人不成?   所以,赫连廷自始至终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最后,赫连廷恼怒的将夜千陵赶出了赫连丽的大帐,不许夜千陵再踏入一步。   夜千陵无法,只能转身离去。在,步出大帐的那一刻,余光,恰瞥见了不远处的呼韩邪。见他,在自己望向他的那一刻,也恰好抬头望了过来,于是,眸光微微流转间,便抬步走了过去。   呼韩邪原本是在望着他处,不经意的那一眼,望见了夜千陵。   夜千陵走近,称呼了一声,“可汗!”   呼韩邪点了点头,目光,再向着之前望着的那一个方向投去一眼。   夜千陵顺着呼韩邪的视线望去,但见,他所望的地方,乃是他自己母亲的大帐。柳眉,微微一蹙。   下一刻,呼韩邪抬步,向着前方辽阔无垠的大草原走去。同时,示意身侧的夜千陵跟上。似乎,是有话要与夜千陵说。   夜千陵行在呼韩邪的身侧!   另一边!   呼韩邪母亲的大帐内!   那一个夜千陵刚刚救了她儿子的老妇人,异常拘谨而站。心中,不知道呼韩邪母亲一大早突然派人召她前来,所谓何事?   呼韩邪母亲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老妇人!   当夜,还是她让她帮着夜千陵照顾那个孩子的呢!这么多个月来,偶尔前去看望那两个孩子时,看得出来,面前的人与那两个孩子、以及与夜千陵,都相处的不错。   老妇人在呼韩邪母亲的打量下,愈发的拘谨起来,甚至,忍不住想要后退一步。   呼韩邪母亲挥手,让帐内伺候的婢女们全都下去,继而,神色温和的招手,示意对面的老妇人坐下。   老妇人哪里敢坐,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就差没有屈膝下跪了。   呼韩邪母亲也不勉强,端起桌子上的一盏茶,优雅的抿了一口后,对着老妇人明知故问道,“这一段时间,都是你在帮着祈夫人照顾那两个孩子?”   老妇人点头,迅即,又快速的轻轻应了一声,“是!”   “那两个孩子,都非常的可爱,我也很喜欢。他们,似乎与你都很亲?”呼韩邪母亲再道。   老妇人双手不停的搅着自己的衣摆,结结巴巴应道,“回月夫人的话,还算比较亲。”那么小的孩子,都还不谙世事,多相处一点时间,自然而然也就亲了。   “那若是由你亲自拿东西给他们吃,他们都会吃的吧?”呼韩邪母亲又道。   老妇人不知道呼韩邪母亲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微微的想了想后,立即回道,“会,会吃。”   闻言,呼韩邪母亲红唇一勾,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将桌子上早就放着的那一个小锦盒往前微微一推,示意老妇人接下,命令道,“里面的‘东西’,你给我想办法,在一个时辰内,让那两个孩子吃下去,切记,不可让那两个人发现。”   老妇人霎时浑身一颤,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呼韩邪母亲看着一动不动的老妇人,面色微微一沉,道,“怎么,你有异议?”   “不,不,没有!”老妇人哪里敢有什么异议,只是,双手在触上桌子上的锦盒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了一下。最后,鼓起勇气,轻轻问道,“夫人,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你别管,总之,在一个时辰内,你务必要让那两个孩子服下去。如若不然……”微微一顿,那一双锐利的眼眸内,骤然迸射出一抹令人心惊的阴狠。   顿时,老妇人拿着锦盒的手,又是一抖。险些让那锦盒从手中掉落下去。   呼韩邪母亲挥了挥手,示意老妇人可以下去了。目光,在帘帐垂落的那一刻,缓缓地收回来。既然那一个人那么有能力,既然双方闹僵会令匈奴得不偿失,那么,她不介意胁迫他的孩子来让他放弃一切,逼他就范。至于,如此卑劣的手段,她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晓,即便是草原上的人。   下一刻,唤来帐外的士兵,对着士兵明明确确的吩咐了几句。末了,道,“去吧,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务必安排好所有的人都悄悄地退出‘皇庭’。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回来。”   士兵不敢有半分的质疑,应了一声‘是’后,转身出去。   呼韩邪母亲随之站起身来,优雅的踱步来到梳妆台前。继而,在梳妆台前落座。目光,落向镜子中倒映出来的那一张渐渐苍老的容颜之上。手,缓缓地伸起,轻轻地触摸上去。这么多年来,她从前一任可汗的一个不起眼‘小妾’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明了权势的重要性。她要她的儿子统领整一个草原,她要她的儿子争霸天下,她要……   即便,那代价,是要她死也无所谓。   她要看着自己的儿子站在最高的巅峰,不可一世!   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不可一世的人,他的母亲叫——月脂玫,而不是什么‘月夫人’!   她要让那‘月脂玫’三个字,清清楚楚的永垂史册,名流千古!   她要将以往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她要……   呼韩邪的母亲,望着那镜子中的那一张容颜,慢慢的笑了起来。那蜀国的‘四分之一’疆土,说什么也不能落入他人的手中,决不能!   大草原上!   夜千陵与呼韩邪并肩而行,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那,迎面而来的清风,吹扬起夜千陵身上的衣袍。那,肆意飘风的衣摆,边缘处,似有似无的拂过呼韩邪的衣袍。那一股飘散在空气中的异样清香,时有时无拂过呼韩邪的鼻尖。微微闭目呼吸间,远比这草原的清新气息更加的令人心旷神怡!   有那么一刻,呼韩邪微微的失神。   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住那一抹飘拂过他手背的轻飘飘衣摆。   但,终究是理智之人。而理智之人,从不会被感情所左右。更何况,还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小情丝而已!   夜千陵心中盘旋着事情,并未察觉到身侧的呼韩邪一刹那微乎其微的异样。   半响,还是呼韩邪率先开了口!   呼韩邪侧头望了一眼夜千陵,道,“祈夫人,这一件事,你是如何看的?”   “我相信我的夫君,他说没有做过,便是没有做过!”夜千陵收回飘远的思绪,对着望着自己的呼韩邪淡淡一笑,眉宇间流淌着的那一丝光彩,在初升的朝阳下,眩人眼球。但却令呼韩邪一瞬间极快速的侧过了视线,没有再多看一眼。因外,那样的光彩,是全然为了另一个男人。   呼韩邪片刻的沉默,淡淡道,“阿丽并不是那样的人,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你夫君,你也还是如此坚定的相信他?”   夜千陵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相信!”   呼韩邪闻言,又是片刻的没有说话。半响,道,“即便他真的没有做过,那依照如今的局面,娶了阿丽是最好的、也是最明智的作法。你该劝一劝他!”   夜千陵摇头,目光,望向前方那一望无际的青色草原,道,“即便这是最明智的作法,即便这样做,可以免去一切的纷争,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安然保住那打下的疆土,我也不希望他这么做。因为,我不想与任何一个人分享他。也不想他受半分的‘委屈’!”   不想娶却娶了,那就是委屈。至少,对夜千陵而言,是的。   上一次,宫玥戈没有利用赫连丽来拉拢赫连廷,他说,不想她受半分的委屈,如今,她也是一样!   “男人多娶几个女人,哪里会‘委屈’?”呼韩邪听着夜千陵的话,忍不住笑了一笑。似乎,那是他所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夜千陵望着呼韩邪,浅浅一笑,他不会懂的!   呼韩邪在夜千陵的笑容下,渐渐地,没有了声音。忽然间,竟觉得自己错了。   夜千陵不想再讨论这些,将话题转开道,“可汗,若是两方真的闹僵,你可有必胜的把握?”严肃的话语,却用着玩笑般随意的口吻。可四周的空气,还是随之陷入了沉凝!   呼韩邪坦然摇头,“没有!”   夜千陵看着,也神色坦然,将一切明明白白的摊开来说,冷静分析道,“可汗,若是两方的人马闹僵,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么,其结果,毋庸置疑,肯定是两败俱伤。蜀国,乃是泱泱大国。此次战败,相信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说,到时候,蜀国会不会乘此机会一雪前耻呢?”   这些,呼韩邪自然也是考虑到了!   可以说,双方反目,两败俱伤,是最不明智的作法。   只是,刚才,他看到那一个老妇人进入了自己母亲的帐内,他知道……   同一时刻!   安静的大帐内,与夜千陵一样,一夜未眠的宫玥戈,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刚刚传回来的那一封信函。这时,那一个照顾孩子的老妇人,端着一碗羊奶走了进来。   老妇人踏入安静的帐内,端着那一碗羊奶的手,勉强压制着那一丝轻微的颤动。但,碗面上,还是荡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细微的波澜。抬头,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书桌前的宫玥戈后。继而,抬步,向着床榻上已然醒过来、在玩耍的两个孩子走去。   两个孩子,早已经对老妇人很熟悉了。   顽皮的小祈陵,更是在看到老妇人的那一刻,立即动作难看、艰难的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对着老妇人直笑。就连安静的小云歧,一时间,也似乎有些开心。   老妇人走近,在床沿缓缓坐下。伸手,轻轻的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   小祈陵顿时步履踉跄的上前两步,直接投入了老妇人的怀中,险些撞翻老妇人手中的那一碗羊奶。   老妇人霎时伸手扶住小祈陵的小小身体,让她站好。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妇人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有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令她的后背,抑制不住的冒出来一层冷汗。端着羊奶的碗,也越发的颤抖开了一分。   草原上!   夜千陵留意到呼韩邪的神色,微微的蹙眉。   呼韩邪察觉到夜千陵的目光,微微侧身,依旧往前走去。心中,暗暗地思量,若是自己母亲能够成功,那么,他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那一个人,同时,将一切占为己有。   夜千陵细细凝眉,脚步,跟上呼韩邪。   帐内!   老妇人扶着怀中的小祈陵重新坐下来,对着小祈陵问道,“纤儿,饿了么?”   小祈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老妇人手中的那一碗羊奶,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段日子,夜千陵已经开始试着喂小祈陵和小云歧喝羊奶。   而羊奶的味道,让小祈陵与小云歧都有些喜欢。   老妇人继而望向一侧安静坐着的小云歧,问道,“歧儿,是不是也饿了?”   小云歧睁着漆黑有神的眼睛,在老妇人的目光下,也慢慢的点了点头。从醒来到现在,已经很久了。   帐外!   ‘皇庭’内所有的人,不管是老弱妇孺,还是伺候的婢女,在收到呼韩邪母亲的指令后,都已经悄无声息的跟随着士兵离去。一眼望去,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身影。   当然,赫连一家,并没有离去。因为,赫连廷收到了呼韩邪母亲的指令!   另外,老妇人帐内重伤昏迷的儿子,也没有离去。因为,急于离去的众人,都几乎已经忘了这一个人的存在。   诺大的‘皇庭’,一时间,展开双臂静静聆听,几乎可以听到风吹拂在空气中的声音。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   夜千陵走着走着,不经意回头的那一眼,恰见遥远的后方,一行如蝼蚁般大小的人,正远离‘皇庭’而去。而,若非此地地处较高,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蓦然想到了什么,长睫,‘刷’的一下掀开!同时,快速的向着身前的呼韩邪望去。恰见呼韩邪,也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   呼韩邪向着远处那一行恍若蝼蚁的人望去,沉重的面色,似乎在艰难的做着某一种决定。负于身后的手,不知不觉已经紧握成拳。   夜千陵心中,一刹那,已是恼怒至极。但一时间,却又是怒极反笑,“可汗,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以前,是我看错你了!”之前,自己心中,一直想着双方若是闹僵,一定会两败俱伤。这样的后果,相信也不是呼韩邪想要的。但是,没想到,他竟会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不,其实也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自己。自己怎么就会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呼韩邪听出了那一句话中隐藏的失望,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但却是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一切,甚至也想要通过此来……   一瞬间,夜千陵真恨不得杀了呼韩邪!   但是,杀呼韩邪,定然需要一点时间,而她,耽误不起这个时间!   霎时,夜千陵用力的一拂衣袖,转身,快速的就向着‘皇庭’的方向跑去。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孩子没事!因为,他们要动手,绝对是冲着孩子去的。宫玥戈,你一定要保护好孩子,不然,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也会恨你!   呼韩邪看着那一袭飞快离去的身影,并没有上前阻拦。因为,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那一个决定就是……   帐内,老妇人一手扶着小祈陵,一手将手中的羊奶,送向小祈陵的小嘴。   一旁的小云歧,睁着眼睛看着!   ……   草原上,夜千陵飞快的跑着,真恨不得立刻飞回‘皇庭’中去。一头乌黑的长发,飞舞在身后。衣袍,卷起一道又一道的弧度,飒飒作响。   ……   盛着羊奶的碗,一分一分,缓慢的送近小祈陵。   同时,那一只端着碗、手背上布满了沟壑的手,颤抖一分重过一分!   ……   夜千陵飞快的跑着,那前方的‘皇庭’,明明近在眼前,却似乎怎么也到达不了。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毫不怀疑下一刻它就会跳出自己的胸口。   ……   碗,终于触到了小祈陵的小嘴!   那一只手,慢慢的、慢慢的倾倒手中的碗,让小祈陵的小嘴,一点点触上碗内雪白的羊奶。   ……   忽然,奔跑的夜千陵,被脚下的青草一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重重向着地面跌去。   那地面上,厚厚的青草铺就,人跌在上面,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但可能,是夜千陵那一下跌的实在太重了,手掌,直接按在地面上,空气中,甚至响起一道骨骼作响的声音。莹白如玉的手臂,手背上,立时被青草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细长的扣子。丝丝缕缕的鲜血,刹那间,争先恐后的溢出来。   地平线下升起的太阳,洒落的阳光,向着大地普射而来!   那一袭跌倒在地的白衣,远远看上去,异常的狼狈与不堪。宽大的衣摆,拖拽在地上。一头黑发,凌乱的划过两侧的肩膀,与地上的青草难分难舍的纠缠!   身后,一路跟随着返回‘皇庭’的呼韩邪,看着这一幕,立刻快速的上前。旋即,伸手,就去搀扶地上的夜千陵。   夜千陵看着伸过来的手,毫不犹豫的用力的拂开。继而,迅疾的起身,半分顾不得受伤的双手以及摔疼的身体,又一次向着‘皇庭’跑去。   心中,前所未有的害怕与不安!   ……   碗,倾倒!   小祈陵的小嘴,缓缓地触上碗内的羊奶。   而,就在小祈陵的小嘴即将要触到雪白液面的千钧一发之际,对面,赫然传来了一道异常凌厉的风声。同时,老妇人的手,猛然一侧,飞也般的将碗侧开,不让小祈陵喝。   下一刻,碗,应声而破。   碗内的羊奶,悉数洒落在床沿与地面上。   老妇人蓦然抬头,向着对面望去。但见,一袭白衣的宫玥戈,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   小祈陵与小云歧一道望过去,那纯真的眼神,似乎在疑惑对面之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吃东西。   随即,老妇人反应过来。肥胖的身体,无力的从床沿滑落下去,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丝毫未曾顾及那地上的碎瓷片是否会刺入她的双脚,也丝毫未在意那双膝处传来的疼痛,对着宫玥戈颤颤抖抖道,“祈公子,我……我不是……是……是……”   与不成句,老妇人也早已是吓傻了!   又或者说,早在呼韩邪的母亲帐内、双手触到那一只锦盒的时候,老妇人的神经,便紧绷在了一条弦上。如今,碗碎,那一条弦,便也‘崩’然一下断了!   渐渐地,老妇人的身体,卷缩成一团,一个劲的不停颤抖着,怎么也压制不住!   宫玥戈眼底的那一丝杀气,慢慢的散去。刚才那一刹那,他看得清清楚楚,老妇人是要推开药碗的。否则,按着自己那一下,碗不该是碎裂在床沿,而是该直接扑向老妇人的身体。   小祈陵见自己没得吃了,便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迈开脚步,就向着宫玥戈的方向走去。   宫玥戈适时的快步走近,伸手扶住小祈陵,不让她踩到那些被羊奶溅湿的毛毯与那些碎裂的瓷片。垂眸,望着脚下的老妇人,冷漠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是月夫人!”   老妇人结结巴巴回道,声音,如玉片般薄脆!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抬一下。面色,苍白中带着一丝死灰。   迅即,宫玥戈的黑眸,半眯了下来。帐内的空气,瞬间如冰般凝结。   小祈陵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变化,微微害怕。小小的身体,在宫玥戈的怀中,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了一下。   宫玥戈低头望去,眸底的那一丝阴翳,已经消失不见,轻柔的抚了抚小祈陵的头,柔声道,“莫怕!”   小祈陵抬头望着宫玥戈的眼睛,片刻,恢复笑容。   另一边!   呼韩邪的母亲掀开帐帘,缓步从帐内走出来。一举一动间,都带着那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无形中,倒是有些不似草原女子的那一种风情!   同时,赫连廷亦从赫连丽的帐内走出来!   赫连廷环视了一圈后,向着呼韩邪的母亲走过去。右手置于左胸口一行礼,唤道,“月夫人!”   呼韩邪的母亲点了点头,对着赫连廷关心问道,“阿丽的身体,现在如何?”说着,抬步,越过赫连廷,向着他刚刚走出来的赫连丽的大帐走去。   赫连廷紧跟其后,道,“多谢夫人的关心,阿丽已经好多了!”   闻言,呼韩邪的母亲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那就好那就好。”话落,人已经站在了帐外。   赫连廷立即上前一步,伸手,掀开帐帘,请呼韩邪的母亲进去。   帐内,赫连丽的母亲在看到呼韩邪母亲的那一刻,快速迎上前来,对着呼韩邪的母亲行了一礼。   呼韩邪母亲笑容和蔼,示意不必多礼。继而,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在床沿,缓缓落座,对着倚靠而坐的赫连丽问道,“阿丽,身体可好些了?”   赫连丽面色苍白,但精神以及微微好了一些,道,“多谢月夫人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呼韩邪母亲一笑,伸手,握住了赫连丽的手。而后,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赫连丽的手背,道,“可怜的孩子,我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赫连丽闻言,一把反手握住了呼韩邪母亲的手。   刚才,在夜千陵离开后,赫连丽自己一个人想了很多很多。那一个人,看他的样子,是不肯承认当日的事了,而他亦不肯娶她。如此,再僵持下去,只会让那一个人陷入绝境。   而这,并不是赫连丽想要看到的结果。   赫连丽思量再三,对着面前的呼韩邪母亲道,“月夫人,这一件事,算了!”   音落,立即怒了两人,也叹息了一人!而怒的其中一人,自然是爱女心切的赫连廷。至于,另一个,毋庸置疑就是呼韩邪的母亲了。   呼韩邪母亲握着赫连丽的手,猛然一紧。指尖,几乎要扣入赫连丽手掌的肌肤,眯了眼的道,“你再说一遍?”   赫连丽神色不变,道,“那一日,完全是我自愿的,怪不得他!如今,这一件事,我不想再提了。我也不想他娶我为妻,更不想你们再为我讨回什么公道!”   “阿丽,你……”   赫连廷顿时大步走上前来,怒容满面!   呼韩邪的母亲,一时间,双眼愈发眯起,但却是笑着安抚道,“一定是他们用什么威胁你了,对不对?阿丽,莫要怕,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我们草原中的人,绝不是任由人欺负的。”   “月夫人,不是,他们没有……”   “阿丽,你身体还太过虚弱,好好地休息,其他的一切,不用管!”   呼韩邪母亲显然不想再听什么,打断赫连丽的话。随后,松开赫连丽的手,起身,就向着帐外走去。   赫连丽望着呼韩邪母亲的背影,就要开口说什么,但这时,一口气忽然上来,令她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地咳嗽了起来。待,缓回那一阵呼吸,帐内,哪里还有呼韩邪母亲与赫连廷的身影。   赫连丽的母亲,快步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赫连丽的背,又是一声轻轻地叹息。   夜千陵快步的跑回‘皇庭’!   呼韩邪母亲与赫连廷一道从赫连丽的帐内出来!   同时,不远处,宫玥戈掀开帘帐,一袭白衣,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之下!   几个人,一时间,呈现出三角的对立关系!   呼韩邪紧跟在夜千陵的身后返回‘皇庭’,目光,淡淡地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自己母亲的身上。   夜千陵片刻的停顿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宫玥戈走去。话语,在还未走近的那一刻,便先一步急切的问了出来,“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宫玥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侧头望向了呼韩邪的母亲。   呼韩邪的母亲恰好望过来,那一眼,从宫玥戈的神色中,明显的看出了什么。于是,红唇,慢慢的扬了起来,一字一顿道,“祈公子,如今,阿丽有了你的孩子,你到底是负责,还是不负责?”   “如果我说,不呢?”   薄唇,清淡淡吐出几个字,难辨情绪!   呼韩邪母亲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个回答,怒声道,“祈公子,你也太不将我们匈奴看在眼里了。”说着,有意无意的微微一顿,紧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用讲什么信誉。”   这后一句,才是关键所在!   宫玥戈薄唇刹时微微一勾,但端的,却是冷意!   夜千陵心中担忧小祈陵与小云歧,不论呼韩邪的母亲说什么,她一时间也无暇去理会。在,久久得不到宫玥戈的回答后,直接越过宫玥戈,步入了他身后的帐内!   呼韩邪的母亲继续道,“祈公子,我们也敬重你的能力。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合作的很愉快。但如今……祈公子,我再问你一句,阿丽,你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宫玥戈淡勾唇,不语!   “祈公子,阿丽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就当真如此狠心?”呼韩邪母亲再道。   宫玥戈还是不语。   而这轮番的问话之下,呼韩邪母亲身侧的赫连廷,早已是怒不可歇。此刻,哪还有什么心逼宫玥戈娶他女儿。恐怕,只想要杀了宫玥戈!   后方,赫连丽不知何时已经步出了大帐!   不远处的呼韩邪,一直站在那里,如一个旁观者,什么也没有说。   呼韩邪母亲又道,“祈公子,既如此,那么,你也千万别怪我们毁约。现在,请你交出所有‘蜀国’城池的印鉴,不然……”   帐内!   夜千陵快步的步入!   一眼望去,但见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在床榻上开心的玩着。而老妇人,照顾在一边。   老妇人,在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便立即起身,想也不想的屈膝跪了下去。面前的人,救了她的儿子一命,但她却险些……她真是该死!   夜千陵看着,没有上前去搀扶,而是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妇人抬头望了一眼夜千陵,又快速的地垂下头去。旋即,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述说了一遍。   夜千陵听着,捏了一把冷汗。   另一边!   床榻上,被人忽略了而没有离去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环视一圈后,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于是,双手撑着床榻,慢慢的坐起身来。随后下地,向着帘帐的方向走去。   帐外,空地上!   “……祈公子,相信你已经知道,我在你的两个孩子身上,下了毒。那是我们匈奴独有的剧毒。若是你不肯交出印鉴,那么,就别怪我狠心!”呼韩邪的母亲,一段长篇大论,慢悠悠的讲完!   话落,赫连丽不可置信的望向呼韩邪的母亲,似乎,突然间不认识面前之人了!另外,似乎所有的事情,她都想的太过简单了,并不是她不计较,就了是的。而赫连廷,也微微的皱了皱眉。他以为,呼韩邪母亲撤走所有‘皇庭’内的人,是不想他们被殃及。但没想到,她是不想今日卑劣的手段传出去,从而给呼韩邪涂上污点!   一时间,宽敞的空地上,就只有呼韩邪母亲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呼韩邪母亲在久久等不到宫玥戈妥协开口后,又道,“祈公子,难道,你就真的如此狠心?连自己孩子的生死都不管不顾了?”说着,语气一转,凌厉自显,“就算你不顾他们也没有用。二里外的草原上,一圈都是我匈奴的兵马,相信你今日,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最后一个音落下,不远处的那一个大帐,帘子被掀开。那面色苍白的少年,从帐内缓步走了出来。   索求无度的欢爱   蜀国、闾国、洛国三国,继风国后,依次收到了消息。   望着手中飞鸽传书连夜送回来的密函,端坐各国御书房内的帝王,慢慢的眯起了眼睛。致使浓睫,在宫灯散发出来的明亮光芒下,与眼帘处投射出了一层淡淡地阴影,显现阴霸!   风云,再起!   与此同时!   安静的宫殿内,宫灯静静地照明,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宫玥戈打横抱起夜千陵,将夜千陵安置在诺大的寝榻上。继而,将寝榻上安然沉睡的小祈陵与小云歧安置在了远处窗边的竹塌上。再折回身,在榻沿坐下。   夜千陵也已坐起身来,刚才的那一句话,她其实更多的是玩笑。只是,听的人,显然并未当成玩笑来听!   宫玥戈伸手,抚摸上夜千陵的脸庞,手掌心,细细的感受着那细致如凝脂的肌肤。然后,慢慢滑动,来到夜千陵的脑后,扣住夜千陵的后脑勺,将夜千陵压向自己。   旋即,倾身,亲吻上去。   夜千陵没有拒绝,微掀的唇角似乎在邀请着宫玥戈的探入。舌尖,调皮的触上宫玥戈,微微转动。贝齿,轻轻的咬上宫玥戈。   宫玥戈的呼吸,霎时一紧!   下一刻,宫玥戈的另一只手,一把搂上夜千陵的腰身,一个旋转,便将夜千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紧紧地靠着自己,继续加深这一个交融缠绵的吻。   俊脸的轮廓,在宫灯的照耀下,每一条线条都堪称完美,无懈可击!   夜千陵的呼吸,渐渐地,变得急促起来。双手,不自觉的拽紧了宫玥戈胸口的衣袍,令那衣袍立即摺叠出了条条褶皱。   宫玥戈一边亲吻着夜千陵,一边手抚摸上夜千陵的身体,几次的缠绵,他当然已经完全掌握与清楚她身体敏感的位置在哪里。手掌心,慢慢的,停留在夜千陵的后腰上,细细的摩挲。   刹那间,夜千陵整个人僵直起来!   同时,拽着宫玥戈胸口衣袍的手,改为了推拒起宫玥戈。   宫玥戈又岂会放开,而那推拒的力道,对宫玥戈而言,根本微不足道。手指,有意无意的一直停留在那一处,怎么也不移开,有些恶劣。   夜千陵心中止不住恼怒,宫玥戈绝对是故意的!   慢慢的,夜千陵一边被宫玥戈亲吻着,一边僵直着身体,注意力全都停留在宫玥戈那一只抚摸的手上,致使呼吸,越来越困难,毫不怀疑下一刻便会窒息过去。   宫玥戈感觉出来,与最后一刻,不舍的松开了夜千陵,但却并未抬起头,而是鼻尖抵着夜千陵的鼻尖,如此近距离的望着自己怀中的人儿。   夜千陵顿时拼命的呼吸,而缠绕在鼻尖的,全都是宫玥戈吐出来的气息。   不得不说,那气息,带着一丝异样好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浸其中,再不愿醒来。   诺大的宫殿,四面八方的宫灯,向着这边照射而来。微微敞开的窗户,夜风吹洒进来,扬起那一层又一层的纱幔,轻微的晃动。   许久,又或者只是那么一小片刻!   宫玥戈怀抱着夜千陵站起身来,再一次将夜千陵安置在寝榻上。旋即,修长优美的手,指尖缓慢的放下两边用钩子钩着的明黄色纱幔。因为,此处是行宫,是特地为皇帝准备的,所以,纱幔锦被,自然用着世间最珍贵无双的明黄色丝缎。   两侧的纱幔,脱离了钩子的束缚,如谢幕的屏障缓缓飘落下来!只,一眨眼的时间,便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寝榻内所有的风光!   宫玥戈掀开纱幔,坐在寝榻边缘!   寝榻内的光线,昏昏暗暗,但却依然可以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夜千陵抬头望去,耳后,渐渐地,抑制不住浮现出一丝可疑的淡淡红晕。虽然,她以前生活的那一个世界,较为开放,虽然她与宫玥戈,也早已经有过多次的缠绵,可,只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切,她还是会止不住的微微羞涩。但,不可否认,隐约中,也似乎有着一丝‘异样’的期待。   宫玥戈伸手,扶起平躺着的夜千陵,一件一件,如剥着洋葱一样,褪去夜千陵身上的所以衣物,只余那一件白色的肚兜与那一条雪白色的裸裤。   她,似乎特别的偏爱白色,身上的衣物,无一不是白色的。   而他,也钟情于那一尘不染的白色。   夜千陵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泛起一层绯色,尤其是在宫玥戈直射的目光下。   下一刻,夜千陵忍不住伸手,一把拽过了一旁折叠整齐的锦被,欲要盖住自己的身体。但,拖拽过来的锦被,还未覆上自己的身体,便被一只从天而降的手给阻拦住。同时,耳畔,响起那一道近乎揶揄的声音,“陵儿,你这是在害羞么?”   那柔软的呼吸,亲昵的拂在夜千陵的耳后!   夜千陵这才发现,原来,宫玥戈不知何时已经经自上了寝榻,并且,还离自己这么近了。   裸露的后背,并未完全的贴近,至少,还保持了半截手指的距离,可身后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灼热,却早已经透过衣袍渗透出来,从四面八方萦绕上了夜千陵。   夜千陵的身体,一刹那,越发的红了一分,如被涂抹了一层红色的胭脂。   旋即,夜千陵反应灵敏的快速一侧,成功的避开了宫玥戈,躲进了寝榻的里侧。再眼疾手快的拽紧了锦被,覆盖住自己的身体。一时间,就连那纤细的颈脖,也严严实实的覆盖住。整个人,就只露出那一张脸。心中,止不住的微微懊恼,为什么每一次都先褪她的衣服,而不是他的?害得她每一次都如此的……如此的……   看出夜千陵心中所想,宫玥戈不紧不慢的靠近了一步!   夜千陵看着靠近的宫玥戈,止不住想要后退。但,奈何,她的后背,触着雪白的墙壁,根本无处可退。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陵儿,松开!”   靠近的宫玥戈,伸手欲要掀开夜千陵身上的锦被。   但是,宫玥戈越是使力,夜千陵便也越使力。最后,两个人,竟像是在拔河。宫玥戈无奈,只能开口。   “不要!”夜千陵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心中,纯然是羞涩的,尤其是在看到宫玥戈依旧衣衫整齐的情况下,道,“你先把衣服脱了!”   话落,夜千陵的脸,刷的一红,真恨不得直接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而对面的人,他可不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当然,是不可以!   宫玥戈听着夜千陵的话,微微一怔之下,慢慢的伏过身,对着夜千陵的耳畔柔声吐息道,“那夫人亲自来为为夫宽衣,如何?”   说着,不给夜千陵任何反应的机会,一把掀开了夜千陵身上的锦被。再随意的往后一丢,直接丢出了寝榻。   榻沿,紧垂的明黄色纱幔,在这一动静下,微微的晃动而起,但不消一会儿,又静止了下去,再一次将寝榻上羞人的春光,严实的遮挡住,不露分毫!   夜千陵微怒,抬头瞪过去的那一眼,呼吸却被骤然夺去。   宫玥戈将夜千陵困在墙壁与自己的胸膛之中,那亲吻,带着有别于前一刻的霸道。在夜千陵又一次快要窒息之时,才放开了夜千陵。继而,薄唇微微一侧,几乎贴着夜千陵的耳垂道,“陵儿,为为夫宽衣!”声音,已然带出一丝细微的沙哑!   话落,夜千陵的手,便已经被宫玥戈带到了他的腰间,触上那腰间的云纹腰带。   同时,宫玥戈的手,抚摸上夜千陵光洁如玉的后背,一寸一寸,恍若在抚摸一件名贵的玉器,誓要将那‘玉器’上的每一条花纹,都刻入脑海。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抚摸下,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他的指尖带动,哪还有半分精力为他宽衣。于是,只能胡乱的扯着他的腰带。   宫玥戈并不焦急,给夜千陵足够多的时间。   另外,宫玥戈的指尖,在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夜千陵的颈脖。微微一拉,便轻巧的解开了夜千陵绑在脑后的那一条肚兜结绳。继而,如同那锦被一样,随意的往后一丢,丢出寝榻。   刹那间,夜千陵直觉自己的胸前一阵冰凉。低头望去,快速的撤回了手,慌忙的挡住那跳跃而出的春色。   宫玥戈一把扣住夜千陵的双手手腕,身体,坐近一分,几乎是紧紧地挨着夜千陵。迅即,将夜千陵的双手手腕往上一抬,压制在了头顶,身后的墙壁上!   那一览无遗的春色!   夜千陵立即羞红了脸,心中,急切的想要藏躲,但身体微微的动荡,却只是令那……如小鹿乱撞。   宫玥戈看着,呼吸,又是一紧。继而,缓缓地俯身,薄唇微掀,亲吻上去。   那画面,何等的……   一刹那,直令窗外明亮的月亮,也羞涩的躲进了云层。   夜千陵本就有些急促的呼吸,慢慢的,越发急促了起来。双腿,忍不住踢踹上宫玥戈。微迷乱中,也不知道是踢到了哪里,只感觉宫玥戈的亲吻一重,那酥麻的感觉,便席卷过全身。让夜千陵在下一刻,身体止不住的微微一软,便向着身后的墙壁瘫软过去。   宫玥戈黑眸眯望着夜千陵,刚才那一下……该死的……一把揉紧了怀中的夜千陵,将夜千陵的身体,无止境的压向自己,企图以此来缓和那一阵疼痛。   偌大的寝榻,垂落纱幔将它隔绝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那渐渐升温的炙热空气,在有限的空间内,肆无忌惮的蔓延。   一纱之隔,截然两种温度!   半响!   宫玥戈松开了夜千陵,再道,“陵儿,给为夫宽衣!”   夜千陵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上宫玥戈的眼睛。手,向着宫玥戈的腰间伸去。因为没有了宫玥戈的‘骚扰’,注意力集中之下,三两下便褪去了宫玥戈身上所有的衣服。下一刻,那男子,结实强健有力的身躯,便清晰的展露在了空气之中,夜千陵的眼前。   每一寸,也似乎早已让夜千陵熟悉。   而同时,夜千陵的那一双手,仿佛被火炙烤了一遍一般,滚烫滚烫。   宫玥戈一瞬间眼疾手快的扣住夜千陵的手,继而,带着夜千陵撤离的手来到自己的腰间,对着夜千陵耳畔吹气道,“陵儿,还有……”   此刻的宫玥戈,与夜千陵一样,浑身上下只余那一条雪白色的裸裤。   夜千陵的手,被带到那一处。半只手掌覆着在布料上,半只手掌覆着在那结实的肌肤上。心跳,突然间,一下快过一下,根本不受控制,仿佛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许久许久,夜千陵怎么也下不去手……   宫玥戈耐心渐渐地耗尽,倏然,直接覆上夜千陵的手臂,控制着夜千陵的手褪去自己身上的裸裤。   夜千陵在这一过程中,已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纤细的睫毛,在眼帘处,一个劲的不停煽动。整一只手,更是颤抖的不成样子。   下一刻,身体毫无征兆的被轻微一推,便倒在了寝榻之上。   再下一刻,身上唯一的一件覆着物,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落在了寝榻外的地面上。同样带起垂落的纱幔微微晃动。   一时间,两个人,都已是不着衣物!   寝榻,很大很大,可以同时容纳四五个人并排而睡而丝毫不显拥挤!   明黄色的锦缎,丝般柔滑。   寝榻上。   除了一个夜千陵、除了一个宫玥戈,以及除了床头那一个长形枕头,再无一物!   宫玥戈一眨不眨的审视着眼前的这一具身体,从她的额头到双足,一丝不漏的一一望过去。呼吸,渐渐地低沉起来。   夜千陵躺在寝榻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上方宫玥戈的审视。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她最开始时,有些神志不清,甚至,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展露自己的身体。也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有‘东西’掩盖住自己的身体,然,这一次……慢慢的,连脚尖,都忍不住微微的卷缩了起来,唇角,似有似无的溢出两个字,“别看!”但,却是轻若无声。伸手,忍不住在寝榻上一番摸索,想要找到什么遮挡物,可却徒然只抓了一手的口气。   宫玥戈尽情的欣赏了一番夜千陵局促的神情后,这才缓缓地俯下身!   肌肤,紧贴着肌肤,没有丝毫的缝隙!   夜千陵呼吸一窒!   下一刻,宫玥戈再一次亲吻上夜千陵的唇,带着安抚,似乎在说‘莫怕’!虽然,早已经缠绵过多次,但最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同时,他也能够感觉到她一如既往的羞涩。仿佛,无论缠绵多少次,都无法让她大胆的为他展露开……   夜千陵点了点头,却并未那般放开,对于宫玥戈的吻,更多的是承受!   宫玥戈一边细细的亲吻着夜千陵的唇,一边一手手掌抚摸上夜千陵的身体。而每一寸的抚摸,都带着珍惜与小心翼翼。身下的这个女子,是他想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呵护与爱的。   一年多前,想都不曾想,会有一个女子,能这般的牵动起自己的心!   “陵儿,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一瞬间,徘徊在心间的那一句话,自然而然便吐了出来。丝滑如水,拂过夜千陵的耳畔。   夜千陵一怔,睁开羞涩的双眼望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夜千陵感觉到宫玥戈……一刹那,夜千陵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宫玥戈的话,整个人骤然浑身一紧。一时间,就像是刚刚跌入了红色的染缸爬出来一样,红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而夜千陵也知道,自己无需再在这个男人的面前羞涩,但是,那一股羞涩涌上来却怎么也无法压制!   而宫玥戈,亦是浑身一紧!   夜千陵微微侧头,脸紧贴着身下的明黄色丝缎。一如之前,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旋即,想要开口,让宫玥戈出去,可,就在开口之际,却感觉到了宫玥戈的动作。   刹那间,夜千陵猛然咬住了唇,有些微微的疼痛!双手,不自觉愈发拽紧了身下的丝绸。   这时,竹榻上,小祈陵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   霎时,夜千陵蓦然抬头望去。然,宫玥戈却不给夜千陵任何开口或是推拒的机会。笑话,此时此刻,岂还能够停下?   而可怜的小祈陵,自出生后,第一次被宫玥戈这般彻底的忽视!   夜千陵心中一边担心着哭泣的小祈陵,一边所有的感官又都被宫玥戈牵动着,甚至,在他的强势之下,根本做不得丝毫的反抗。稍有机会开口,但每每溢出的,却都只是伸吟。于是,又立即闭紧了嘴。后面,省略了N多羞人的字,其实前面也删除了N多羞人的字,要的亲亲向风华来取,看提外话!   一夜索求无度的缠绵,最后,夜千陵在小祈陵的哭声中,沉沉的入睡过去。   第二日!   当斜射进殿内的阳光一寸寸退出宫殿,寝榻上的夜千陵,依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昨夜,那一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也太可恶了。   寝榻上的一切,都已经让婢女更换过。   夜千陵的身体,宫玥戈也亲自为她轻微的清理了一下,为她穿戴上了肚兜、里衣与裸裤。   两侧的纱幔,用钩子高高的勾起。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呆在诺大的寝榻里侧玩耍。宫玥戈坐在远处的书桌前,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信函。   一切,都温馨的让人不想发出一点声音去打扰!   而,不得不说,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望去,书桌前的那一个男人,都完美的无懈可击!   小祈陵昨夜哭了整整一夜,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沙哑。与小云歧玩着玩着,便爬到了沉睡的夜千陵身边,调皮的亲吻上夜千陵的脸。同时,也小脸上,也带着一丝委屈。   小云歧看着,也慢慢的爬过去,欲要同小祈陵一样亲吻一下夜千陵。   但是,就在小云歧即将要触到夜千陵脸的那一刻,一只手,从天而降,直接将小云歧给高高的提了起来。下一刻,低沉的声音,带着命令的意味,自头顶传来,“不许亲!”   小云歧被提在半空中,顿时,疑惑不解的转动起眼珠子,怔怔的望着宫玥戈。   那边的小祈陵,在看到宫玥戈走近的那一刻,便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想要翻越过夜千陵的身体,走到宫玥戈的面前去。   宫玥戈看着,随时准备伸手扶一把,免得小祈陵跌倒。   昨夜,他确实丝毫不曾顾及到她。但,也不能完全的怪他,谁让她偏偏选在那个时候哭?事后,夜千陵昏睡过去,他也快速的起身,对她好生的安抚了一番,一夜未眠。   小祈陵翻越过夜千陵的身体后,慢慢的站稳小身体,一把扯住宫玥戈的衣摆。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残留着一丝令人心疼的血丝。   宫玥戈坐下身来,放下手中的小云歧,将小祈陵带入自己的怀中。   小祈陵小脚踩着宫玥戈的大腿,对着宫玥戈又是笑,又是嘟嘴,也不知道究竟是欢喜,还是生气。   身后,沉睡的夜千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浑身上下,就像是散架了一般的疼痛,甚至,连一手指都不愿动一下。但,也就是在这时,余光瞥见小云歧单独一个人坐着,睁着大眼睛望着被宫玥戈抱在怀中的小祈陵。于是,心中止不住微微一疼。开口道,“歧儿,过来。”声音,异样的沙哑,仿佛不是自己的!出口后,夜千陵自己,都险些吓了一跳。   宫玥戈听到声音,回头望去,道,“醒了?”   夜千陵还记着仇呢,记得昨夜宫玥戈是怎么想着法的折腾自己,于是,便也不理他。伸手,撑着床榻艰难的坐起身来,再扶住小云歧走近的身体。   宫玥戈抱着小祈陵,微微转了个身,面对着夜千陵。   而下一刻,宫玥戈怀中的小祈陵,开始微微的挣扎起了身体,想要向着夜千陵而去。   宫玥戈顺势松开手,让小祈陵自己走过去。   小祈陵才迈开小小的两步,整个人,便直接向着夜千陵扑了过去。幸好夜千陵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才免得她摔倒或是受伤。但,这样一番小小的动作,也不可避免的牵动起了夜千陵浑身上下的酸痛,尤其是某一处,令夜千陵险些倒吸一口气。   小祈陵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而即便留意到了,也是什么都不懂。靠在夜千陵的怀中,撒娇般的一个劲唤道,“娘亲!”一双红肿的眼睛,伴随着声音,便也一道落入了夜千陵的眼中。   一时间,夜千陵恼怒的瞪向宫玥戈!   宫玥戈也是微微心疼,面对夜千陵的‘指责’,无言以对!   夜千陵简直心疼至极,手,轻轻地抚摸上小祈陵的头,道,“纤儿,都是娘亲不好!”而你的父亲,更是不好中的不好!继而,对着宫玥戈问道,“昨夜,纤儿为何会哭?”   “饿了!”   宫玥戈柔声吐出两个字!   夜千陵放下心来,再抚了抚小祈陵柔软的头发,道,“纤儿,现在可饿?”   小祈陵抬头望着夜千陵,小眼珠在瞳眸中不停的转呀转,然后,对着夜千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饿了。但,就在夜千陵刚要动作的时候,却遭到了宫玥戈的阻拦。   只听,宫玥戈不赞成的道,“孩子已经大了,以后,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闻言,夜千陵望着面前的两个小不点。两个人孩子,可才七个月大左右呢。这也叫‘大了’?   宫玥戈无视夜千陵的眼神,唤来婢女,将床榻上的小祈陵与小云歧抱到竹塌上去喂食。继而,自己身体微微一转,坐在夜千陵的身侧,将夜千陵整个人拥入自己的怀中,关切问道,“昨夜,可有弄疼你?”   宫玥戈不问还好,一问,夜千陵就怒上心头!   当然,也羞上心头!   竹塌边的婢女,背对着寝榻这边,不敢多听一句,也不敢回头看一眼。只细心的照顾着两个孩子,神色中,甚是拘谨。   宫玥戈淡淡地撇去一眼,现在,是关键时期,谁也不可以相信,所以,决不能让两个孩子远离了自己或是夜千陵的视线。这也是他不让婢女将孩子抱出去的原因。而后,将手覆与夜千陵的后背,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夜千陵的体内,企图缓和夜千陵身体的那一股疼痛,让她可以稍微的舒服一些。   夜千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微微的享受!   此时,也是正午时分!   另一边!   月泾垣这近半年来,一直派人不断地寻找那一个失散的孩子,但是,俨然如大海捞针,根本毫无线索。低头,望着手中刚刚传回来的飞鸽传书,忍不住轻轻一叹。   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好是坏?   这时,书房外,忽然传来一声禀告声!   月泾玥瞬间敛去脸上的神色,对着紧闭的房门道,“进来!”   老管家推门而进,对着书桌前的月泾垣道,“城主,今日乃是夫人的忌日,东西都已经准备好!”   闻言,月泾垣轻轻地点了点头,起身,向着书房外走去。当年,他迎娶司寇妍心为妻,曾立誓一生效忠‘闾国’,但如今,物是人非!   再加上,眼下的局势,恐怕是……   安静的殿内!   婢女喂好了小祈陵与小云歧后,躬身退下。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坐在竹塌上,望着这边的夜千陵与宫玥戈。神色中,似乎在生气。尤其是小祈陵,还嘟喃起了小嘴。   夜千陵让宫玥戈去将两个孩子抱过来!   但是,宫玥戈却当做未曾听到,只静静地拥着夜千陵,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而这一份宁静,相信,将维持不了多久了!   半响!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的怀中,对着宫玥戈问道,“登基大典的事,你都准备好了么?”四国,很快便会到来,尤其是风攸。所以,要想‘登基大典’能够顺利举行,就必须要快。原本,这都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发生在宫玥戈的身上,一切就变得那般的理所当然!   宫玥戈点了点头,握住夜千陵的手,五指相扣,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登基大典,就在三日后举行。”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文臣武将,几乎都是那些投靠的将领。但是,宫玥戈就是有办法控制住他们。而这一切,都还只是刚刚起步而已。至于以后,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完善。   夜千陵颔首,旋即又问道,“月城主那边,可有孩子的消息?”当日,以为雪域的‘雪人参’对压制宫玥戈体内的罂粟毒有效果,所以,他们立即启程前往了雪域,后来,又留在了匈奴。可这期间,都有让月泾沿派人调查孩子的消息。那一个孩子,始终是夜千陵心中的一块‘心病’。只要一天找不到,这‘病’就不会好!   宫玥戈并不隐瞒夜千陵,道,“还没有,不过,莫要担心,我宫玥戈的孩子,绝对会活得好好地。”说着,略微低头,亲吻了一下夜千陵的额角,带着安抚的意味。   从今往后,他会自己派人去寻找!   即便是翻遍整一个大陆,即便是挖地三尺,他也定要将那一个孩子找出来!   夜千陵闻言,忍不住轻声一笑。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身侧的这个男人才讲得出来。不想他还为自己担心,便掩了心中的那一股忧愁。片刻,示意宫玥戈扶自己起来。   宫玥戈起身,掀开夜千陵身上的锦被,扶着夜千陵坐起身来。   夜千陵浑身酸痛,双足,在垂落床沿的那一刻,忍不住又是倒吸一口气,浑身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宫玥戈适时的扶住夜千陵,让夜千陵重新在床榻坐下,继而,蹲下身,取过一旁的鞋子,亲自为夜千陵穿戴上。   夜千陵看着,顿时,一把紧紧地扣住了宫玥戈的手腕,他可知,他自己此刻在做什么么?他怎么能……怎么能为她……穿鞋?   宫玥戈并不在意,另一只手覆上夜千陵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放在唇间,轻轻一吻。旋即,为夜千陵一一穿戴好鞋子、衣服。   夜千陵心中止不住微微一动,在宫玥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而后,宫玥戈吩咐婢女上菜。   整整一桌子的菜,每一样,都是夜千陵平时喜欢吃的。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早已经饱了,坐在竹塌上自己玩耍。‘咯咯咯’的笑声,不时的响起。   宫玥戈扶着夜千陵在桌子旁落座,细心的为夜千陵夹菜,示意夜千陵多吃一点。褪去衣服,那一具身体,真的很瘦很瘦,需要好好地养养!   夜千陵将碗中的饭菜一一吃下,确实是有些饿了!   饭后!   睡了整整一天的夜千陵,了无睡意,在哄着小祈陵与小云歧睡着后,向着书桌走去。   宫玥戈微微侧开身,让夜千陵坐到自己的身旁。目光,落在书桌前来的那一张军事地形图上。与当日的地形图有所不同,眼下的这一张地形图,以‘羲和城’为中心,四周的城池与山川河流,一览无遗。   夜千陵坐下后,也抬头望去。心中明了宫玥戈是在看四周的地形,审视着‘蜀国’与‘风国’若是前来,会走的道路。至于,‘闾国’与‘洛国’,恐怕是坐山观虎斗,短期内,不会有什么举动的。   忽然,地形图上,与‘羲和城’相距不远的那一片茫茫黄沙,吸引了夜千陵的注意力。   夜千陵的手,指过去,对着宫玥戈问道,“这里,是哪里?”   “那是大漠!”   宫玥戈顺着夜千陵的手望过去,淡淡说道。   那一片沙漠,距离‘羲和城’并不算太远。中间,并未隔着任何的城池。传说,距今为止,步入沙漠的人,还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   夜千陵点了点头,不知为何,那一片沙漠,带给她一种无法言语的不安。   下一刻,夜千陵迫使自己将视线移开。望向其他地方,与宫玥戈一道研究起面前的这一张地形图。她知道,风攸一定会来的。   那一个男人,总是这般的阴魂不散。   有时候,夜千陵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恨不恨那一个人!   若是不恨,自己怎么会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杀他?而若是恨,有时候,她甚至希望他可以放过她,如此,她也会放下一切。   一种,近乎有些说不清的纠缠!   忽然,夜千陵的目光,落在了地形图上的某一处。然后,眸底,倏然一亮。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宫玥戈的目光,也落向了那一处。   有时候,两个人,似乎特别的默契。   四目相对!   夜千陵忍不住浅浅的笑了。   就是不知道风攸这一次的命,是不是还是那么的大,可以逃过这一劫?既然,怎么也无法摆脱他,那么,自然是除之而后快!   另外,慕容尘的仇,也可以一道报了!   脑海,突然毫无征兆的拂过那一袭出尘的白衣,夜千陵脸上的笑容,霎时微微一僵。   继而,缓缓地站起身来,向着窗边走去。而后,独自一个人在窗边站定脚步,向着窗外望去。左手,托着右手的手忖。曲起的右手,半握成拳,抵着下颚。   一时间,远远望去,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宫玥戈回身望着,那侧身的轮廓,他明显的看出了一丝淡淡地忧伤。一丝明显为了别的男人流露出来的忧伤。于是,衣袖下的手,渐渐地,紧握成拳。   夜千陵沐浴着吹洒进来夜风,目光悠远,似乎望着窗外,又似乎,在透过漆黑的夜色望着其他什么地方。   那一个男子,他就像是一缕阳光。初见时,他眉宇眼梢的那一抹光彩,荡涤着她肮脏的灵魂。而她,被困在地狱中太久太久了,久到,有时候甚至有些麻木。所以,在那一缕阳光向着她照射过来的时候,她便忍不住想要牢牢地抓住。后来,即便没能够相守,即便他狠心的想要困她,她也丝毫升不起一丝怨气。   因为,那是阳光呀!   试问,地狱中的人,怎么会怨恨阳光呢?   她只是遗憾,然后,慢慢的、彻底的放手。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因自己而死。若是自己当日没有去找他,那么,他至少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这一个仇,她其实,一直都想要替他报的!   那么,就趁着这一次吧。希望,真的能够一举杀了风攸,杀了那一个可恶至极的男人!   宫玥戈看着看着,便倏然收回了视线。继而,忍不住手忖抵着桌面,指尖撑着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即便那一个人死了这么久了,还是无法从她的心中抹去。那一日,她说她信他,可是,真的信么?   时间,在月光中流逝!   直到浑身僵硬,夜千陵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目光环视一圈后,夜千陵向着桌边的宫玥戈走去,轻轻地推了推闭目养憩的宫玥戈,浅笑道,“若是累了,就上寝榻去休息。”   宫玥戈睁开眼睛,抬头望去,一双黑眸,沉谙如海!   夜千陵微微一阵!下一刻,身体已经被那一双黑眸的主人带入了怀中,只听,他道……   联手杀风攸,入魔   “喜欢我么?”   夜千陵整个人被宫玥戈带入怀中,微楞之下,只听头顶传来一道悠悠似自言自语的声音。那语气,让夜千陵片刻的怔神,自己与他,都已经……已经……他竟然还问这样的问题?   宫玥戈问出之后,立即又道,“很晚了,我们睡吧!”两句话之间,几乎隔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似乎,并不想要得到夜千陵的回答。但事实上却是,他在害怕着她的回答。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丝不确定,总是有那么一丝不安。怀中之人,就像是一缕虚无缥缈的白烟,即使此刻紧紧地抓住了、缠绕住了,也会担心她在下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形中,似乎有些患得患失。而也只有在面对面前的她时,才会有这一种感觉!   音落,夜千陵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被宫玥戈打横抱起,向着寝榻的方向走去。于是,微微的有些推拒,昨夜,整整一夜的缠绵与无止境的折腾,让她今夜无法再承受……   宫玥戈感觉出夜千陵的推拒,一边走一边低头望着怀中的夜千陵。黑眸,荡漾着一丝浅浅波光,柔声道,“今晚,我不会做什么!”   闻言,夜千陵不由得放下心来,耳后,划过一丝若有还无的红晕。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再承受他的索取。随即,目光,越过宫玥戈的肩膀,向着他后方的那一竹榻望去。   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已经安然入睡!   那两张精致漂亮的细腻小脸,紧紧地靠在一起。唇角的甜美笑容,仿佛可以驱散天际厚厚的乌云,让明媚灿烂的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   宫玥戈将夜千陵轻轻地放在床榻上,为她褪去身上的外衣,再自行坐进去。继而,将夜千陵揽入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夜千陵也喜欢这一种感觉,静静的靠在宫玥戈的胸口,聆听着那一道熟悉的沉稳心律。身侧,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不远处,是自己的孩子。若是再能找回那一个失散的孩子,那么,一生也就无憾了!   心中,再一次无法抑制的想起那一个孩子,夜千陵的周身,都不知不觉缠绕上了一丝淡淡的忧愁!   不知道那一个孩子,他现在,可好?不知道那一个孩子,他长得像谁多一点?不知道那一个孩子,他现在是否已经安然入睡?他可知,他的母亲,正在这般的想念他?担忧他?当日,之所以让那一对老夫妻抱走他,完全是迫不得已。他,可会怪她?亦或者是,恨她?   宫玥戈垂眸,凝望着怀中出神之人。她身上的那一股忧愁,他自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出来。并且,那一股忧愁,让他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可是在想……慕容尘?为慕容尘忧伤?   揽着怀中之人肩膀的手,渐渐地,不由自主的一点点收紧!   一时间,两个人,两种心思,两种潸然。   与此同时,风国皇宫,御书房内!   风攸冷眼看着手中再一次传回来的飞鸽传书。薄唇,慢慢的,微微勾起。一双魄丽的凤眸,似眯非眯。忽然,一把收紧了手。下一刻,手中的那一张白纸,便倏然化为了灰烬。   手掌张开,清风一拂,便随风而去!   “来人!”   旋即,冰凉凉的声音,对着紧闭的御书房房门唤道!   房外,谨守的侍卫,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立即推门而进,恭敬的一行礼,等着御座上的男人吩咐。   风攸看着战战兢兢进来的侍卫,修长的身躯,慵慵懒懒的往身后的座椅上一仰,漠然道,“给本皇立即轻点三百亲卫,随本皇一道前往‘羲和城’。本皇要亲自前去‘恭贺恭贺’新皇登基!”后一句话,语音,微微的拖长。   话落,那薄唇勾起的弧度,便越发深了一分。   一双凤眸,诡异不可测!   侍卫一刹那竟忍不住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不敢有半分的质疑,快速的领命下去。   随即,风攸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一袭妖冶的红衣,宽大的衣摆划过书桌的桌角,与书桌擦身而过,也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月光,如纱似水!   繁星,璀璨耀眼似晶亮的宝石!   风攸负手而立,冷冷的瞥了一眼夜空,继而,向着密牢的方向而去!   密牢,位于风攸寝宫的地下,乃是几间用石砌成的密室。   死寂一片的密牢内!   石阶上,忽然,毫无征兆的响起了一道有节奏的脚步声!   那‘踏踏踏’的旋律,一下子便成为了整一个密牢内唯一的声响,异常的清晰。让密牢内的人,目光,不由自主的便向着那一道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其中,一间一面石壁、三面铁栏围着的密室内,紧紧卷缩在一角的那一个纤细人儿,听着那一道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了起来。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后,那一道脚步声,骤然停止。只余那回音,无止境的在密牢的通道上回荡!   深夜到来的风攸,在那一间纤细身影卷缩着的密室门口,站定了脚步。   继而,向着密室内的那一个卷缩之人望去!   但见她,哪里还有当初的那一分风姿?一袭白衣,衣摆处早已经沾染了点点污渍,甚至,还有点点干了的暗红色血点。一头乌黑的秀发,凌乱的散落在肩膀,头顶的玉簪微微斜歪,仿佛随时有可能掉落下来。面色,蜡黄中带着苍白,整一张脸,都紧紧地皱起。   “风帝,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女儿!”   密室的对面、也就是风攸身后的那一间密室内,在风攸普一站定脚步的那一刻,便赫然响起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不是夜璟天,还能有谁?   夜璟天看着到来的风攸,立即站起身来,隔着铁栏望着通道上的风攸!   风攸勾勾薄唇,以缓慢的速度,转过身去。凤眸,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同样狼狈与不堪的夜璟天,不咸不淡道,“冲着你去?”   夜璟天面容压制着那一丝怒意,对风攸对峙!   自从,被风攸囚禁以来,风攸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他的事,但是,每一次,风攸都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究竟是如何被伤害的,如何的痛不欲生。不得不说,那对夜璟天而言,远胜过世间任何一种刑法。   风攸这个人,总是知道什么样的方法,最能折磨一个人!   夜璟天望着风攸,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不管夜千语曾经做过什么,在这半年来,看着她所受的一切伤害与折磨,身为父亲的他,对她只有愈发的心疼与怜惜!   还有,自责!   自己,身为父亲,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   紧握成拳的手,指尖,不知不觉扣入掌心。那丝丝缕缕的鲜血,便从指缝间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   风攸淡笑着望着夜璟天,神色中,似乎在认真的思量着什么,半响,大发慈悲道,“我要放过夜千语,也不是不可以。夜璟天,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那么,你们父女两人,便可以离开此处!”   闻言,夜璟天没有欣喜,而是深深地皱起了眉!   对面,卷缩在角落处的夜千语,在风攸的这一句话下,那覆着在眼帘处的长睫,微微的一颤。但旋即,却又如频临死亡的蝴蝶羽翼一般无声无息的敛了下去。心中,止不住的冷笑,风攸怎么可能会放过她?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夜璟天冷眼望着风攸,等着他后面的话。   风攸片刻的沉默着,而后,才用着那毫无起伏变化的语调,慢悠悠的开口道,“夜璟天,本皇要立刻启程,前往一趟‘羲和城’。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宫玥戈占领了‘蜀国’的半壁江山,就要登基为帝了。你的另一个女儿——夜千陵,一直以来,可都是他心头的宝贝。此次前往,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抓住夜千陵。”话语,似对着夜璟天说,但又像是在对着身后的夜千语说!   音落,夜璟天由刚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面的越发皱眉。自己,怎么能令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也落入风攸的手中?不,绝不能!   而,身后卷缩的夜千语,一刹那,则猛然睁大了眼睛。   自己,会受到那么多的折磨,会落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全都是那一个人害的,全都是她!她知道,风攸是绝不可能会放过她的。那么,她也要那一个人也尝一尝这一种‘痛不欲生’的折磨!   她不好过,她也要她不好过!   恨她!   她恨不得她死!   慢慢的,夜千语衣袖下的手,也紧握成拳!   风攸望着夜璟天,将他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于是,再转身,不紧不慢的打开了夜千语所卷缩的那一间密室的牢门。   弯腰,走了进去!   刹那间,夜璟天立即紧张担忧的双手握紧了身前的铁栏,“风攸,你要做什么?”   风攸不语,只是一步一步向着夜千语走去。继而,一把扣住了夜千语的手腕,带着夜千语便出了密室。再拽着夜千语走向通道尽头。反手两下,便轻而易举的将夜千语捆锁在了通道尽头墙壁边上的那一个十字架上,令夜千语动荡不得!   夜千语没有反抗!   因为,她知道,她的任何反抗,都没有用,只会为自己惹来更多的折磨罢了!   密室,乃是一面石壁三面铁栏围成。而夜千语与夜璟天两个人所囚的密室,乃是通道尽头的那两间密室。夜璟天的目光,追随着风攸与夜千语而动,立即转了一个方向,来到面对着通道尽头的那一面铁栏。双手,用力的握紧了栏杆,无比担忧的望着被困在十字架上的夜千语。   而,一眼望去!   但见,通道的尽头,是一块非常宽敞的空地,长宽皆不少于两丈。而夜千语此刻所困的那一个十字架的下方,平坦的地面上,清清楚楚的落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魔’字。   一笔一划,镶入地面,都是成年男子中指般长短的深度。远远望去,如一道道的小沟,交错纵横!   只一个字,便几乎遍布了整一个地面!   而那一个‘魔’,一如他的字,带着一股无穷无尽的‘魔力’,让人多看一眼,便忍不住会头晕目眩,深陷其中。如一个无底的漩涡,把人永无止境的拖拽下去,再不可自拔!   风攸,他在练魔功!   看着这一切,让人不得不从心底里战粟!   风攸将夜千语困好之后,缓步走向石壁,亲自点燃了石壁上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烛灯。让本就明亮的密室,一下子便萦绕上了一层无法言喻的血色光芒!   尤其是地上的那一个‘魔’字,似乎,在发出地狱的召唤!   渐渐的,夜千语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带动着身上的铁链,在静谧的密室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夜璟天看着,握着栏杆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霎时,手掌心伤口上的鲜血,便顺着栏杆不断地滑落了下去。可是,他自己,却是浑然未觉,似乎,丝毫也感觉不到疼痛。如果可以,夜璟天真希望自己代替夜千语,去承受这一切!   可是,又如何能够代替?   夜千语身上的血,是‘至阴’之血!天下间,难找出第二人!   风攸在准备好一切后,来到‘魔’字的鬼字勾中那一点上,优雅落座。同时,指尖一弹,便隔空划开了夜千语的手腕。令那独一无二的鲜血,顺着手腕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魔’这一字,无形中,本就含着一股‘魔力’。在鲜血的滴染下,那一股魔力,像是被注入了一道生气,越来越来强烈。并且,无形中开始吸允起夜千语手腕上的鲜血。致使那鲜血,源源不断的滑落下来。由刚开始的一点一滴到后面的如水流泉涌!   空气中,慢慢的,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夜璟天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女儿,虽然,这样的画面,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虽然他清楚的知道,风攸不但不会杀自己的女儿,还会想方设法的保住自己女儿的性命,因为他这‘魔’功,还需要一层一层继续练下去。虽然他知道……可是,望着这样的一幅画面……   夜璟天握着栏杆的手,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如果可以,此时此刻的夜璟天,只想硬生生折断这些栏杆出去,去救自己的女儿!   “风攸,你放过我女儿吧!”   “风攸,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再这样下去,语儿会没命的!”   “风攸……”   任由身后如何的吵扰,风攸缓缓地闭上眼睛,丝毫不加理会,全神贯注的融入其中。当日,他们联手,轻而易举便击败了他。不如此,他如何能胜?   当日的仇,他也定会报。   ——陵陵,我早已经步入地狱,那么,便也不在乎步入魔道!   ——陵陵,不管是地狱还是魔道,我都会拽着你。生生世世轮回,我都要你生、不、如、死!   有没有彻底的爱过一个人?有没有彻底的恨过一个人?有没有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无情的背叛过?有没有当你以为步入天堂的时候,你身侧亲昵的人却将匕首狠狠地刺入你的心脏?有没有……山盟海誓是假,矢志不渝是谎,生死一道是骗!   人生,生无意义!   唯此,似乎才是唯一存在的乐趣!   ——陵陵,你我此生,注定纠缠。若想摆脱,除非,我死!   时间,在夜千语越来越苍白与战粟的神色中、在夜璟天不断地声响中、在风攸的闭目全神贯注中,以最缓慢的速度,慢慢的流逝!   通道上的烛光,照不透通道尽头的那一层血色!   密室,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安静的殿内,寝榻上!   夜千陵虽然睡了整整一天刚刚醒来,但是,犹豫疲惫,靠着宫玥戈便不知不觉的沉睡了过去。睡梦中,也不知道究竟梦到了什么,一下子惊醒过来,倏然坐直了身。   宫玥戈并未入睡,只是静静的拥着夜千陵。一双深谙无垠的黑眸,望着头顶的纱幔。神色中,也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在夜千陵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动静下,微微的怔了一怔。继而,也坐起了身,对着夜千陵担忧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夜千陵点了点头,但随之,又摇了摇头。   因为,她丝毫不记得自己都梦到了些什么,就如以往在竹林中的那几次一样。   宫玥戈伸手,拭了拭夜千陵额上的那一层薄汗,再将夜千陵拥入了自己的怀中,道,“好了,没事了!”那神色与举动,似乎在安抚着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夜千陵忽然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道,“你把我当孩子呢?”   宫玥戈不语,只是低头,亲吻了一下夜千陵的额头。半响,问道,“可还要睡?”   夜千陵摇了摇头,经过这一吓,已经了无睡意。抬头,望着宫玥戈道,“是不是吵醒你了?你再睡一会吧!”   宫玥戈也摇头,他也了无睡意。继而,拥着夜千陵倚靠在身后雕栏玉砌的木棱柱上。手,有一下无一下的抚摸着夜千陵的长发。   殿内,未曾熄灭的宫灯,烛光,向着这边静静的照射而来!   夜千陵靠着宫玥戈,向着竹榻方向的小云岐与小祈陵望去。这样的角度,丝毫看不清两个孩子的小脸,但却可以看出他们睡的很安然。   夜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拂进来,扬动着一殿的温馨!   密室内!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风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刹那,一双凤眸,拂过一丝诡魄的血色!   十字架上的夜千语,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而密室囚禁内的夜璟天,也早已经黯然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多看一眼。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化也化不开!   地面上的那一个‘魔’字,‘魔’字里面肆意流窜的血液,在风攸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如潮水般退下去!   风攸站起身来,红色的衣摆,拂过地面上的那一个‘魔’,一步一步走向昏迷的夜千语。待,走近的那一刻,取出了衣袖下、瓷瓶中的那一颗药丸,掰开夜千语的嘴,便送了下去。   那是可以令夜千语虚弱不堪的身体,快速滋血的药丸!   只是,那也要夜千语承受非人的痛苦才行!   下一刻,昏迷的夜千语,倏然睁开了眼睛。被捆绑住的双手,猛然紧握成拳。豆大的汗珠,一个劲的冒出来。浑身上下,仿佛有万千蛇蚁的啃噬!苍白的嘴角,牙齿紧咬,丝丝缕缕的鲜血,立即从唇角溢了出来。   这一刻,夜千语真恨不得想要一死了之!   “语儿,你怎么样?”   “语儿……”   前方,夜璟天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夜千语的耳内!   夜千语眯了眼的望过去。这样非人的痛苦,她并非是第一次承受。自从被风攸囚禁以来,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快有十次了。最一开始,她或许还会拼了命的喊疼,想要有人来救她。但是,越到后面,她知道,没有用。即便自己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用。   于是,渐渐地,她不再喊,甚至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这一切,都是谁害她的?是那一个人,是那一个与她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人!   夜璟天不是说想要补偿她么?夜璟天不是说要对她好么?可是,就在刚才,风攸要他去引出夜千陵、要他助他抓住夜千陵的时候,他马上就犹豫了!   他不愿!   原来,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夜璟天再怎么对她好,她也终究比不上夜千陵!   恨,夜千语如何能不恨!一时间,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心中恨意,滔天而来!   慢慢的,夜千语痛呼的喊出声来。浑身上下,因为疼痛而不断地动荡,晃动起那坚固的铁锁咯咯作响,“父亲,救我!父亲,求你救我!”   “语儿……”   夜璟天顿时一拳重重的击打在面前的铁栏上!   可是,那铁栏,乃是玄铁所建,坚固无比,就算再加上三倍的力道,恐怕也是分毫难以撼动!   风攸站在一侧,笑望着这一幕。刚才的那一些话,与其说他是说给夜璟天听,倒不如说他是说给夜千语听。只有成功的激发起夜千语心底的那一股恨意,才能巧妙地利用夜千语来逼夜璟天就范!   封闭的密室内,一时间,只听得夜千语那痛苦不堪的痛呼声,以及夜璟天越来越担忧的焦急声!   许久许久,等着夜千语熬过了那一阵最难以承受的痛苦后,风攸转身出去,并没有如以往一样放下夜千语,将夜千语锁回密室。   夜璟天一怔,心头慢慢涌上一股不好的预兆!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那一袭红衣,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十名清一色的侍卫。   其中,两名侍卫的手中,还抬着一张华贵的红木椅子。椅子的椅背与扶手上,都是雕栏玉砌,精致非常。而这,也是风攸第一次带人进入这一间密室。   两名侍卫,将椅子轻轻地放下,继而后退一步,恭敬的站好!   风攸悠扬的坐下身来,红色的衣摆,顺着椅子垂落下去,微微的晃动。淡笑着对着夜璟天问道,“夜璟天,我刚才所说的那一笔‘交易?”   夜璟天没有说话,他没有办法帮助风攸抓自己的‘女儿’。虽然,那一个人,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风攸似乎早就料到,也并不在意。身躯,慵慵懒懒的往后一仰,面无表情对着身后的十名侍卫吩咐道,“那一个女人,”说话间,凤眸似在打量着一样‘东西’一样落向十字架上的夜千语,“赏给你们了!”   话落,众人呆愣!   风攸凤眸一眯,气压瞬间降下三分,“怎么,你们‘不要’?”   十名侍卫,自然不敢说‘不要’!而他们,也已经渐渐地明白了风攸的‘赏给他们’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于是,面面相觑了一下后,一致的抬步,向着夜千语走去。   空气中,一刹那,只闻那‘踏踏踏’的脚步声,不断地回荡!   而每一声,都清晰的敲打进了夜璟天的心底,让夜璟天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呆愣住了,久久无法反应!旋即,怒声道,“风帝,你敢!”那一股多年带兵打仗、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在这一刻彰显无遗!   可是,风攸是什么人?   那一股气压,对风攸而言,简直是……可笑!   十名侍卫,在没有风攸的命令下,自然不会停下。地上的那一个‘魔’,虽然已经退去了鲜血,但依旧带着令人头晕目眩的魔力,让十名侍卫握紧了手掌心,才勉强控制住了眩晕!   夜千语在刚才的那一番折磨之下,浑身的冷汗,如泉涌而下,望着走近的侍卫,苍白的触角稍纵即逝一抹不可见的弧度。继而,快速的对着夜璟天喊道,“父亲,救我!”   夜璟天望过去,又望向风攸,一时间……   十名侍卫走近,手,触上夜千语的身体,用力一扯,便撕裂了夜千语身上的衣服。   夜千语身体一凉,越发大声的对着夜璟天求助起来。眼泪,一个劲的留下,滑过脸庞,好不可怜。   侍卫的手,并未因夜千语的眼泪而停下,继续伸出,抚摸上夜千语的身体。渐渐地,原本平静的眼眸泛起了情欲的光芒。再怎么说,夜千语美艳而不可方物,即便浑身狼狈,依旧难掩衣服底下那一句美丽的身体。   风攸好整以暇的看着,甚至可以说,是好整以暇的欣赏着!   夜璟天怒极,可却又无可奈何!   静谧的密室内,一刹那,那呼喊声、丝帛撕裂声,交织一片!   夜千语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一边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夜璟天。慢慢的,心,一点点扭曲起来。同时,也冷不住在心底嗤笑:果然,果然全都是假的,连九牛一毛的‘真’,都没有!   不然,夜璟天,我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   夜千语深深地闭了闭眼,挤出眸内最后一滴眼泪。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一边的夜璟天,终于妥协。   只是,这样的妥协,已经带不起夜千语心中半分感动。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那一颗受尽了伤害的心,已经一如它的表面,布满了丑陋的伤痕,再无法恢复!   夜璟天也是一闭眼,那是他的女儿呀!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沉声道,“风帝,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到时候能够真的放了我们。”主要是放了夜千语,至于他自己,根本无所谓!   闻言,风攸命十名侍卫退下!   十名侍卫立即压制住眸底的色欲,恭敬的退到一边!   风攸隔着那铁栏,似笑非笑望着夜璟天,道,“只要你能助本皇抓住夜千陵,那么,本皇自然会‘遵守承诺’,放了你们!”说着,示意侍卫解开夜千语身上的铁锁,将夜千语放下来。   夜千语在普一得到自由的那一刻,立即卷缩起了身子。   风攸再示意侍卫打来密室的牢门,将夜璟天放出来,任由他走向夜千语。   夜璟天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夜千语的身上,将夜千语紧紧地拥入了怀中,道,“语儿,莫怕!”   夜千语没有说话,任由夜璟天拥着自己。再温暖的怀抱,也暖不到她的心。夜璟天,收起你那些可笑至极、而又廉价的父爱吧。那些,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风攸冷淡的看着,旋即,起身,向着密室外走去。命夜璟天与夜千语跟上。他自是有办法控制住他们。   十名侍卫走在最后面,在越过通道上摆置的那一张座椅的时候,身前,忽然刮过来一阵强力的劲风,直接将十个人都给刮了出去,重重的撞在通道尽头的那一面墙壁上。继而,落在地面上。那流淌出的鲜血,立即争先恐后的被地面上的那一个‘魔’字吸去。   他们,与夜千语不同,风攸还要利用夜千语,自然不会让她死。   而那十名侍卫,渐渐地,鲜血流尽,油尽灯枯!   风雨,欲来!   静殿内,寝榻上!   夜千陵静静的靠着宫玥戈,百无聊赖之际,握过宫玥戈的一只手,与自己的手掌相对。自己的手,明显的比宫玥戈的手短了一截。而面前的这一只手,修长如玉,无暇白皙,一如他的脸一样完美的无可挑剔。真真让人既羡慕又嫉妒,暗恨老天怎么能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付诸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呢?   宫玥戈的手掌,微微一弯,便将夜千陵的整一只手,都纳入了自己的手掌之中。   下一刻,那手掌心的温暖,就驱散了夜千陵手上的那一丝寒冷!   夜千陵将自己的手,从宫玥戈的手掌心慢慢的抽出来,与他五指相扣。最后,忍不住放在唇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而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坐起身来,对上宫玥戈的眼睛,异常严肃而又郑重的道,“以后,你就算登基了,也不许纳嫔妃!”   “陵儿,如此霸道?”   宫玥戈一怔,却是微微浅笑着道。   夜千陵郑重其事的点头,“总之,绝不可以碰别的女人,也不可以娶或纳别的女人,否者,否者我就……”   “你就如何?”宫玥戈微微起了一丝促狭,追着夜千陵问道。   “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绝情冷漠的话,自然而然便从红唇中吐了出来。   有时候,要比决绝,夜千陵远胜过宫玥戈。至少,在这一份宫玥戈明显付出较多的感情上!而这,也是间接的造成了宫玥戈那般小心翼翼的原因!   宫玥戈闻言,与夜千陵五指相扣的手倏然一紧,面色一沉,厉声道,“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话落,语气微微放软,道,“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宫玥戈,此生此世,只要你一个女人!”   夜千陵不觉点了点头,唇角,慢慢带起一丝笑意。   而空气中,那一刹那凝结的薄冰,渐渐地,如花瓣飘落下去,恢复宁和!   一夜无眠!   第二日,宫玥戈与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与小云岐,以及一行兵马,一道出城。   昨夜,夜千陵与宫玥戈想到了一处。‘羲和城’东面的迷雾森林,乃是除去风攸的绝佳地方。而现在的关键在与,如何将风攸引到那一迷雾森林内去。   而,就这一个问题,昨夜,夜千陵与宫玥戈已经达成共识!   纵观地形,‘羲和城’一面临草原,一面临沙漠。来‘羲和城’,无非也就是那两条路。若是夜千陵与宫玥戈联手布阵,封闭了其中的一条,那风攸……若是风攸怯步,那至少也可以保证宫玥戈顺利的登基!   而据夜千陵对风攸的了解,夜千陵知道,风攸决不是那种会‘怯步’的人。即使,明知道‘迷雾森林’内有可能有陷阱,他也绝对会前来。另外,他前来的目的,无非就是那一个。所以,当他知道他们有可能在迷雾森林内等着他时,他只会更加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一条路。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风攸前来!   只是,爱恨成痴!   若非当初爱入骨髓,又岂会有今日的执着?   当,有朝一日,恢复过往那一切的记忆,不知,又该如何是好?   第二日,正午!   明日,便是宫玥戈登基大典的日子了。   一切,都较为简单,但却又是整齐有序,丝毫不乱。   夜千陵与宫玥戈用过午饭,便一起等着月泾垣到来,将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交付给月泾垣,一道带着兵马出城,向着城外的‘迷雾森林’而去!   另一边!   风攸带着夜璟天与一行侍卫,一道向着羲和城外的‘迷雾森林’而来。至于,夜千语,则……   迷雾森林,终年雾气缠绕。   步入林中,三步之遥看不见东西。   地面,层层树叶铺就,湿润似刚刚下了一场雨。   夜千陵与宫玥戈一道步入林中,身后的一行兵马,都已经四散开去。   林子外,风攸一行人勒住缰绳,跃身下马。从容不迫的踏入林子中。夜璟天行走在风攸的身侧,沉凝的面色,似乎可以从中看出什么。   风攸淡淡的瞥了一眼夜璟天,似笑非笑道,“或许,你可以暗暗地希望那两个人能联手杀了我。又或者,你到时候更可以倒戈一把。不过,若是我真的死了,那么,你的那一个宝贝女儿可就?而我若是不死……”   夜璟天的面色,微微的变了变,但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风攸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挥了挥手,让身后跟随的侍卫,都按照他来之前的吩咐,四散开去。陵陵,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同时,另一个方向,夜千陵与宫玥戈肩并肩、手牵着手而行。那悠然的姿态,似乎,是在林间漫步,而根本不像是……   忽然,头顶滴落下来一滴水滴,恰落在夜千陵的额上!   宫玥戈停下脚步,指尖,为夜千陵轻柔的拭去。相视一眼,不觉,浅浅一笑……   林中对决,步步精算   巧施阵法!   林子内诡异变化,处处杀机!   白雾缭绕,谁与谁纠纠缠缠,擦身而过?   执手相伴,顾盼间情意绵绵,最是那一黑眸的温柔!   爱恨成痴,执念入骨,蓦然转身谈何易?   携手并肩,你可知我……   “陵儿,前方有泉水声,我们过去看看!”安静中,忽然,宫玥戈那如天籁般悠扬好听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猛然打断了夜千陵情不自禁侧头凝望着他的目光。   夜千陵急忙收回视线!   心中,止不住暗暗低喃:自己刚才,该不会是犯花痴了吧?   不然,怎么会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的侧头望向宫玥戈呢?并且,还望着望着,出了神?   宫玥戈一直留意着林内四周的情况,并未察觉出夜千陵的那一丝异样,牵着夜千陵的手,缓步向着‘迷雾森林’的深处、泉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   一袭孤身的红衣,与这边的夜千陵与宫玥戈擦身而过!   茫茫白雾中,但见那一袭妖冶的红衣,如血如虹,宽大的衣摆因着行步拖拽过地面上沾满了露珠的青草。那绝美的容颜,那魄丽的凤眸,那……恍若开放在黄泉道路上妖栀如孽的……   迷雾森林,占地面积极大。清澈的泉水边!   夜千陵松开了宫玥戈的手,蹲下身来,稍微的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脸。   林中,她与宫玥戈两个人,早已经暗暗地布下了阵法,只等着风攸踏入的那一刻开启。如今,不妨就让风攸一个人在林子中转上一转,不急不急!   宫玥戈随之在夜千陵的身侧蹲下身来,也略微的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   夜千陵用丝帕给自己擦了擦脸后,握住宫玥戈的手,也为他微微的擦拭了一下。而后,将丝帕收入自己的衣袖中。心中,迫切的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的杀了风攸。   宫玥戈反握住夜千陵的手,温柔的眼神,无声中带给人一种异样的信心。而,也几乎是在下一瞬间,宫玥戈握着夜千陵的手,倏然一紧。   夜千陵一怔,迅即,敏锐的察觉出宫玥戈的异样,担忧问道,“怎么了?”   宫玥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自从,到达匈奴开始,每一次的毒发,宫玥戈都会有意无意的避开面前之人,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而距离上一次毒发,不过才短短的四天时间而已!   宫月戈似有似无的蹙了蹙眉,隐约中,已经想到了什么。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那紧握的手,那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她知道,一切并不如宫玥戈摇头那般的没事。旋即,目光,快速的环视起四周。但见,那一袭熟悉的红衣,缓步穿过丛丛树木,向着这边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箫。   风攸在泉水的对面站定脚步,淡淡地眸光,落在夜千陵与宫玥戈的身上,情绪不辨!   夜千陵与宫玥戈一道站起身来。宫玥戈的面色,平静如常,让人丝毫看不出、亦无法相信他此刻正在忍受着某种异样的酷刑。   一刹那的对峙!   风攸薄唇微勾,悠悠然话语似是‘好友’难得重逢,“陵陵,我们又见面了!”   夜千陵回以一笑,只是,那笑,美则美矣,却不过只停留在表面,“风攸,我们又见面了!”距离上一次一别,已经半年多了。   风攸闻言,薄唇的弧度,深上一分,“陵陵,可有想我?”   “自然是想!”想着怎么杀了你!   夜千陵神色平静中含着一丝笑望着对面的风攸,那么多年的囚禁与纠缠,原以为那一次,已是彻底的挣脱,但没想到……而自己的那一孩子,也是因为面前之人才会至今下落不明……   对风攸,夜千陵心中,只有除之而后快的……恨!   一侧,宫玥戈握着夜千陵的手,慢慢的松开。旋即,负手与身后,与无声无息中紧握成拳,不想夜千陵察觉出来担忧自己。同夜千陵一样,望着对面的风攸。   不得不说,那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风帝,好久不见!”   宫玥戈亦开了口,同样的淡淡找招呼!   风攸望过去,凤眸,上下一打量,似笑非笑道,“看来,那‘蛊毒’,似乎并没有对……”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称呼对面之人,话语,微微一顿。   而那‘蛊毒’二字,则清清楚楚的落入了夜千陵的耳内。   据夜千陵所知,这一个大陆上,根本没有什么‘蛊毒’。当日,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不过只是诓骗司寇莞心而已。那风攸此刻口中所说的‘蛊毒’,会是他自己研制出来的么?   柳眉,微微一蹙。   这似乎就能解释的过去宫玥戈身上的‘罂粟’毒,为什么会那么不一样了。   那‘蛊毒’二字,宫玥戈并非第一次听到。幽深的黑眸,不起半分漪澜变化,“风帝,看来,是要让你失望了!”   风攸淡笑,一双凤眸犀利自成,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失望不失望,此刻,还言之尚早!”说着,目光再落向夜千陵,“陵陵,听说夜璟天对你很好。你几次三番丝毫不顾及他,似乎,有些忘恩负义了!”   闻言,夜千陵面色微微一变,脱口问道,“他,现在在哪?”   “陵陵自己去找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夜千陵慢慢的凝眉,旋即,与宫玥戈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继而,一个转身,快步离去。   风攸看着,并不阻拦!   一时间,泉水边,便只剩下风攸与宫玥戈两个人!   清风拂面,纷纷吹扬起那如血如雪的衣摆,在半空中肆意的翻飞。宽大的衣袖,卷起一道又一道有型的弧度。两个男人,同样的出色,无与伦比,可却又是截然不同。但,骨子里的那一个狠戾,却又似乎如出一辙。   空气,渐渐地,丝丝缕缕的凝结!   这边!   夜千陵快步的离去!   其实,早在风攸出城前来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知道夜璟天也一道来了!   对于夜璟天,夜千陵心中,是有愧意的。确如风攸刚才所言,她几次三番的转身离去,丝毫未曾顾及被他囚禁的夜璟天。那一个男子,从第一次见,他对身体主人的那一份‘父爱’,就让她惊叹不已。后来,他对她的好,点点滴滴,她都记在心头。   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微微加快!   层层树木,雾气弥漫,数步之遥外便看不清人影!   夜千陵寻找着夜璟天的身影,这一次,她希望能够护得夜璟天的安全。至于,夜千语,夜千陵算不上‘恨’,尤其是在看到潘若芝平安无恙的时候。   若是可以……   “陵儿!”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夜千陵猛然停下了脚步,迅即,快速的回头望去。入眼的那一袭青衣,一如初见,“父亲!”   夜璟天望着对面的夜千陵,那一日断崖上,他折身返回去,没想到会听到那样的话。于是,失望,自然而来。但后来,知道夜千语所做的一切后,便……   夜千陵抬步,走近夜璟天,关切问道,“父亲,这一段时间,你可好?”   夜璟天点了点头,并不想说起那些,简简单单的一语带过,道, “为父很好,”说着,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开,道,“陵儿,此次前来,语儿还在风帝的手中,风帝要为父……”   夜千陵颔首,这些,她当然都能够想到。同时,她也想起了月泾垣与夜璟天之间的那一段仇恨。虽说,宫玥戈如今不会再对付夜璟天,但是,若是月泾垣要找夜璟天报仇,那么,宫玥戈会做的,顶多也只是袖手旁观,无论哪一方都不插手而已,道,“父亲,此一事后,不知你愿不愿意返回山中?”   那些个恩恩怨怨,说不上谁对谁错,但却是不可能化解!   夜千陵夹在中间,她自然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月泾垣杀夜璟天的,但是,若是他们能不发生‘冲突’,相对而言似乎会更好一些。   夜璟天点了点头,他明白夜千陵话语中的那一丝弦外之音,道,“陵儿,只要语儿能够平安无事,那么,为父便带着语儿返回山中,此生,再不踏出山中一步。”   夜千陵片刻的思忖,最后,点了点头,“父亲,女儿一定想方设法的救出夜千语。”说着,夜千陵示意夜璟天跟她走,她带他出去。宫玥戈那一边,她知道他体内的毒已经发作了,也知道风攸手中的那一根玉箫一定存在着问题,她微微担心,想要立刻返回去。   与此同时,羲和城!   一袭白衣的夜千语,浑身是血的返回城内,被守城的将领立即送往了行宫。   月泾垣在上一次收到宫玥戈的飞鸽传书后,便立刻快马加鞭的赶来羲和城。此刻,正在行宫之中。在听到士兵的禀告后,立即踏出书房,向着那浑身是血的夜千语走去。   夜千语由婢女相扶,面色苍白如纸,虚弱的呼吸,在看到月泾垣的那一刻,快速道,“大哥,宫玥戈他有危险,我们联手,也不是风帝的对手,你,你快派人前去……前去……”   我……爱你   迷雾森林中!   夜千陵带着夜璟天步出林子!   每一步,夜璟天都不动声色的暗暗记了下来。   在,终于步出林子的那一刻,夜璟天的神色中,一闪而过一丝什么,不容人察觉。   夜千陵停下脚步,发信号召来宫玥戈的兵马。继而,侧身望向夜璟天,道,“父亲,这些都是宫玥戈的人马,你且在此处稍等片刻。女儿进去看看宫玥戈。”   夜璟天点了点头,在夜千陵转身的那一刻,不觉道了一声,“万事小心!”   闻言,夜千陵对着夜璟天浅笑着颔首。旋即,一眨眼的时间,便消失在了茫茫白雾的森林之中。   泉水边!   宫玥戈与风攸依旧对峙着。   风攸手中的玉箫,萧口迎着清风的方向。指尖,有意无意的轻点动着箫身。   但见,对面的宫玥戈,依旧是那一幅云淡风轻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但是,无人知道,他负于身后的手,早已经在衣袖下紧握成拳。节骨处,一圈明显的凸起与泛白。   这个男人,很是会忍!   身后,夜千陵缓步而来,并不急着靠近。一双明眸,冷静的审视着面前的局面。   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风攸趁着宫玥戈微微分神留意身后之际,手中的玉箫快速出手。萧口,直对着宫玥戈的心脏。   那一下,他速度极快!   劲风,一下子顺着萧口灌入萧身,一个破音,霎时便迸射而出,如一只无形的利箭,毫不留情的狠绝射向宫玥戈。并且,还是那一种让人根本无法闪躲的利箭!   宫玥戈衣袖下的手,一刹那,又是一紧。手掌,倏然紧握成拳!   随即,在风攸逼近的那一刻,一个侧身闪躲。那看似缓慢随意的动作,却也是快到极点,与千钧一发之际,轻松的便闪躲开了风攸手中的玉箫。同时,伴随着一道厉风,负于身后的手一把扣向风攸的手腕,欲要夺过风攸手中的那一只玉箫,那一罪魁祸首!   可风攸,又岂能让宫玥戈如愿?   一瞬间,似乎早就料到了宫玥戈的举动,风攸早已经暗暗凝聚了内力的左手,同时击向宫玥戈。   宫玥戈不得已,只能在即将马上要触到风攸手中玉箫的那一刻,手掌快速一转,对上风攸那一掌,再一个跃身退离开去。   同时,风攸也借着那一掌,退身开去。   而下一刻,但见红色的身影毫无停顿的在半空中一晃,如一道红色的流光飞掠向不远处的夜千陵。   夜千陵刚才一直注意着宫玥戈与风攸两个人之间的一切,此刻,她已然可以百分百的断定,风攸手中的那一只玉箫,绝对的有问题。   目光,平静的落向迎面而来的风攸!   再落向风攸手中拿着的那一只直指向自己、通体碧绿的玉箫!   足尖,在同一时刻轻点地面,一个飞身,快速的向后退去。一袭乌黑的长发,被风吹扬到身前。丝丝缕缕,似乎能触到风攸手中的那一只玉箫。   由此,不难看出两个人的距离,到底挨的有多近!   自从,那一次被风攸困住后,夜千陵便重新开始习练宫玥戈当初教她的武功。而在草原的那一段时间,尤其是宫玥戈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她除了照顾小祈陵与小云岐外,便是习武。因为,她早已料到了会有今日这一天。   如今近的距离,风攸并不急着靠近。凝冰的凤眸,冷冷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儿。   一直以来,都舍不得杀她。可不杀,又难以消心头只恨!   渐渐地,凤眸变得阴翳起来!   另一边的宫玥戈,在这一过程中,极快的飞身而来。临近的那一刻,左手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将夜千陵带向自己。同时,右手击向风攸手中的玉箫。   风攸右手倏然一侧,躲开宫玥戈手的同时,左手已经出掌。   夜千陵被宫玥戈带到他的身后,在他与风攸交手的那一刹那,身形快速一晃,从宫玥戈的身后出来。手,亦是同时扣向风攸手中的那一只玉箫。   一瞬间,三个人的动作,皆是快到极致,而又完美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前后加起来不过那一眨眼的功夫!   刹那间,宫玥戈与风攸对上一掌,夜千陵的手,触到风攸手中的那一只玉箫。   三个人,呈现三角的关系对立!   时间,在这一刻,微微的一滞!   迅即,那对上的一掌,波动开来的浑厚内力,如一道劲风向着四面八方波荡开来。直接卷起了三个的长发与衣摆,肆意的向着身后飞扬开去,发出飒飒的声响。   而夜千陵触上风攸手中玉箫的那一只手,箫身暗藏的那一股内力,瞬间震得夜千陵整只手臂一麻,不受控制的便松了开去。   掌与掌相对,刹那即离!   宫玥戈在夜千陵松手的那一刻,一把搂住夜千陵的腰身,飞身撤离开去。   风攸冷眼看着,许久,又或者只是那须臾间,一个跃身,紧追而去。手中的玉箫,同样迎着风声!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的手,刹时,不自觉的猛然一紧。风攸手中玉箫的任意一个动作,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带起他腐心彻骨般的煎熬与疼痛,仿佛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不停的啃噬着身体。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毒发,都来得猛烈数倍。   夜千陵能够感觉出来,垂与身侧的手,无声覆上宫玥戈搂着自己手的手背。   宫玥戈顿时收紧了手掌,对着怀中的夜千陵,轻微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莫担心!   风攸看着这一幕,心中,竟隐隐一痛。但,一瞬间的感觉,太过短暂,又实在太过轻微,并未引起风攸丝毫的注意。就如那流水,一流而过,不留半分踪迹!而,紧接着而来的,是怨是恨,仿佛,看到了当初的那一幕幕。仿佛,又回到当初!   究竟怎样伤一个人,才可以伤的最彻底?   究竟怎样将一个人推入地狱,才可以让那一个人跌的更彻底?   风攸知道,而对面的那一个人,更是知道。然后,他万劫不复。报复他,成为他唯一存在的乐趣。可是,即便是那样,在重逢后的五年,他竟还是对她动了情。   无人的小岛上,他坐在罂粟花盛开的花丛中看着她的笑颜。心,再一次沦陷。   可是,那锋利狠绝的匕首,也随之毫不留情的刺入了他的心脏。疼痛、鲜血,无一不在告诉着他,他是多么的愚蠢与可笑!   ——陵陵,究竟拿什么整死你好呢?   转眼间,三个人当庭对立,凌立在了半空之中,丛丛林木的上方!   那底下,一望无际的‘迷雾森林’,森林内散发出来的雾气,如袅袅虚无飘渺的白烟,萦绕在三个人的足下。远远望去,那三抹身影,竟隐约给人一种迎风归去之感。   天际的太阳,渐渐地,被乌云笼罩!   风云,变化!   另一边!   夜千语浑身鲜血,冒充夜千陵前往了‘羲和城’的行宫。   月泾垣看着浑身鲜血的夜千语,一边让婢女扶着夜千语进御书房,一边让士兵立刻召来大夫。   夜千语浑身是血,那些伤口,并非作假。试问,风攸下的命令,那些侍卫又岂会下手留情?不过,只要一想起能够报复夜千陵,这些对夜千语而言,便算不得什么。普一被扶着在御书房下方的座椅上坐下,便双手一把紧紧地拽住了月泾垣的衣袖,立即在月泾垣雪白的衣袖上染上了点点血渍,虚弱道,“大哥,你快派人……”   “好,莫急莫急!”   月泾垣安抚夜千语,这时,大夫快速到来!   月泾垣示意大夫给夜千语医治伤口,然后,转身出去,似乎是出去吩咐下令!   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自夜千陵与宫玥戈出城后,便一直被月泾垣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之前,月泾垣独自一个人呆在书房,那小祈陵与小云岐,自然也在书房。此刻,月泾垣独自一个人出去,那小祈陵与小云岐,自然便留在了书房内。   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坐在书房书桌前的那一张宽大椅子上。原本的玩耍笑颜,在看到一行人步入书房、闻到空气中的那一股血腥味,以及看到夜千语的那一刻,突然停止。   一时间,但见两个孩子,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情微微的呆滞!   或许,是被夜千语那一身红色的鲜血吓到了!   其中,那一名一直伺候小祈陵与小云岐的婢女,在这个时候向着小祈陵与小云岐走过去,想要照顾那两个单独坐着的孩子。   夜千语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继而,顺着婢女走过去的方向望过去,这才看到了那两道几乎被御桌严严实实遮挡住的小身影。   听风攸说,小女孩是夜千陵与宫玥戈的亲生孩子,小男孩是徒弟。   置于椅子把手上的手,渐渐地,不自觉一寸寸收紧,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觉。   为什么她就要承受那些折磨,而她,却可以那么的幸福?   凭什么?   夜千语不甘心,怨恨。心,微微的扭曲……   大夫给夜千语把了把脉后,退开一步,恭敬道,“夫人,你身上的伤,必须马上清理上药!”   “嗯,你将药留下出去,让婢女给我上药便可。”夜千语顺着大夫的话说下去,继而,淡淡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夫可以出去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在书房内上药。   而一举一动间,竟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就连那眉宇眼梢的神采,也几乎如出一辙!   大夫不敢有丝毫的违抗,立即躬身退了下去,然后让士兵去将药取过来。   夜千语在大夫离开后,示意婢女合上御书房的房门。   婢女应‘是’。   下一刻,房门,应声合上!   一时间,偌大的御书房内,便只剩下夜千语与两个孩子,以及两个婢女。   ‘迷雾森林’上方,三个人,凌空而立!   风攸拿着玉箫的那一只右手,不紧不慢的抬起,箫口,置于薄凉的唇角,然后,一边冷笑斜眸着对面的夜千陵与宫玥戈,一边轻悠悠的吹了起来。   而这一吹,远比那风声灌入箫身,来得更具威力!   霎时,宫玥戈搂着夜千陵腰身的手,又是一紧,几乎已经明显的弄疼了夜千陵。   夜千陵慢慢的抿起了红唇,眉宇间,凝结着一层薄冰。心下,冷静思索着该如何夺过风攸手中的那一只玉箫。   而,也就是在这时,天际,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的狠狠砸落了下来。渐渐的,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就如天空忽然间裂开了无数道无法缝补的口子。   雨滴,砸落在三个人的身上,也同样砸落在那微微倾斜的玉箫箫身上。   顿时,轻微的打击声,与那无声的箫声重合在一起,令那箫声不再纯粹,也令风攸,微微的蹙了蹙眉。然后,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那一只玉箫。   一刹那,夜千陵与宫玥戈相视一眼!   两个人,抓住这一机会,宫玥戈倏然松开了夜千陵,一个飞身上前。   夜千陵单独而立,旋即,在下一刻,也飞身上前,与宫玥戈一道对付风攸。虽然,她习武的时间尚短,武功远不及宫玥戈与风攸的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但是,‘沣潋’剑法,奥妙无穷,讲究两个人心灵相通。任何一个看似简单的招式,亦可以发挥出无法想象的威力!   风攸在这半年中,利用夜千语的‘至阴’之血习练魔功。虽然,才只到了第五层,却也足矣对付夜千陵与宫玥戈的联手。   一招一式,那浑厚的内力波荡开来,令底下的‘迷雾森林’,树枝狂乱摆动,四溅起那落下的水滴。也令那长年积聚的白雾,一个劲的蒸腾出来。   天地间,在这一处,雾气缭绕!   那三抹难分难舍交织的身影,如三道流光在窜动!   与此同时,书房中!   婢女将一切准备妥当,准备给受伤的夜千语上药。但是,却被夜千语挥退。   夜千语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但见,她刚刚坐着的那一把椅子上,残留着点点刺眼的血渍。一步一步向着书桌前的小祈陵与小云歧走去。   脚步声,淹没在雨打瓦砖的声音之中。   照顾着小祈陵与小云歧的那一个婢女,自然不敢拦着。并且,看着夜千语走进,还缓缓地退开了一步。   夜千陵在书桌前站定脚步,隔着书桌望着对面座椅上的那两个孩子。不得不说,那两个孩子,看上去非常的漂亮与可爱。一个穿着一身白衣,一个穿着一身粉嫩色纱裙。那水晶透明般的眼睛,如两颗剔透的宝石,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抱在怀中好好地呵护与疼爱!   但是,看在夜千语眼中,却只想毁了,狠狠地毁了!   因为,他们是夜千陵的孩子。因为,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密室中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空气,忽然间,变得很静很静,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于是,尤显得那雨滴砸落的声音之响亮与清脆。   夜千语看着看着,苍白的唇角,慢慢的勾勒了起来,一边绕过书桌走近小祈陵与小云歧,一边对着身后的婢女吩咐道,“你们,全都下去吧,我要与我的孩子单独呆一会!”   婢女们相视一眼,恭敬的躬身退下。   只一眨眼,诺大的书房,便只剩下夜千语与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平日里很是缠夜千陵,尤其是小云歧。但是,此时此刻,看着一模一样的人,两个孩子,却是慢慢的一点点靠近,一动也不动。   一双大眼睛,死劲的睁起,似乎想要看清楚什么。   夜千语走近座椅,忍不住微微的喘息了一下。然后,身躯,略微无力的倚靠在身后的书桌上,近距离的望着面前的小祈陵与小云歧。半响,伸手,那染着鲜血的手,指尖,便挑上了小祈陵的下颚,高高的抬起了小祈陵的头。隐约中,那一双眼睛,与那一个人,是那般的肖像,几乎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于是,夜千语的神色,慢慢的变得阴冷起来。力道,也不断地施加。   忽然,一旁的小云歧,微微直起了小小的身子。一只小手,‘用力的’便拍打上了夜千语挑着小祈陵下颚的那一只手。似乎,想要保护小祈陵。   很亲很亲的力道,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完全可以忽略。   但是,夜千语却是瞬间眯起了眼睛,旋即,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向了小云歧的身子,直接就将小云歧的小小身体给推了出去,撞在了身后宽大的椅背上。   小云歧吃痛,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小小的人儿,似乎很是坚强,自己又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   小祈陵看到小云歧被‘打’,自然也心生怨气。然后,两只垂在一侧的小手臂,开始用力的拍打起夜千语挑着自己下颚的那一只手。同时,两只小小的腿,也开始一个劲的往前踹,想要踹夜千语。但,由于距离与小腿实在太短的原因,根本触不上夜千语分毫。   夜千语明显的皱眉,下一刻,倏然扬起了手就向小祈陵打去。   心中,似乎想要将自己所受的一切,统统都发泄在面前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身上。   小祈陵霎时害怕的睁大了眼睛,缩起了身子。而,已然站起身来的小云歧,在这个时候,一个踉跄上前,挡在了小祈陵的面前。   那样的保护,似乎是出于小小身体的本能。   夜千语看着,落下的手,在最后一刻收住。冷笑道,“这么小,就知道保护‘妹妹’了?”   小云歧听不懂夜千陵语的话,只是展开双臂将坐着的小祈陵挡在自己的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睛,与夜千语对视。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祈陵在最一开始的害怕后,也手脚并用、动作难看的爬了起来,与小云歧一样,对着夜千语瞪眼。   那一幅‘凶狠’的样子,却只让人看出来可爱!   夜千语看着看着,忽然,心中竟莫名一动,将小云歧推开,将小祈陵拽到自己的面前,对着小祈陵道,“来,唤一声‘娘亲’!”   小祈陵用力的扭开头,表示不叫!   顿时,夜千语眸中的阴冷一闪,语气,瞬间恶劣下来,命令道,“叫‘娘亲’!”如果可以,夜千语只想夺走属于夜千陵的一切,让夜千陵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痛不欲生的滋味。   小祈陵似乎很是倔强,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一旁再次被夜千语推开而跌倒的小云歧,又爬了起来,小手拍打上夜千语的手,想要夜千语放开小祈陵。有几下,微微不小心落在了小祈陵的小手上。   小祈陵转过头来,看着小云歧,小脸笑笑,亲昵唤道:哥哥!   刚刚才会说话,会的也就是那么寥寥可数的几个字。而这‘哥哥’二字,是小祈陵所有会唤的字当中,唤的最为清脆的。甚至,比唤宫玥戈‘爹爹’二字,还来得有力。   夜千语拽着小祈陵的手,霎时猛然一紧,再命令道,“唤‘娘亲’!”   小祈陵咬嘴唇,不开口。下一刻,忽然低头,张口就咬上了夜千语拽着自己的那一只手。   夜千语并不痛,那咬,就像是瘙痒一般。但是,那口水,却落在了那手背上,令夜千语厌恶至极,于是,一把便也推开了小祈陵。   小祈陵跌坐了椅子上,这一次,很是吃痛,便小嘴一张,准备哭起来!   夜千语看着,立即倾身,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小祈陵的嘴,阴声道,“你敢哭,我就杀了你!”   小云歧在刚才那一下之下,又是跌了一跤,再次爬起,来到小祈陵的身边。似乎有‘男子汉’的气概,并不像小祈陵一般的流泪哭。   夜千语看着,止不住嗤笑,“还真是‘兄妹’情深呢!”   说着,夜千语从衣袖下取出那一只风攸在她来之前交给她的小小瓷瓶,倒出瓷瓶内的黑色药丸,就掰开小祈陵的小嘴,向着小祈陵的小嘴送去。   寒风阵阵,暴雨倾盆!   ‘迷雾森林’的上方,宫玥戈与风攸正面对上一掌,旋即,纷纷后退开去。   夜千陵与宫玥戈一道,也后退着撤开。白色的衣袍与乌黑的长发,早已经被暴雨完全淋湿,找不出一块干的地方,就像是刚刚从水中爬出来一样。   宫玥戈与风攸,也好不到那里去,浑身湿透,水滴串联成线落下。   忽然,风攸手中的玉箫往腰间一别,双手手掌向上,便不可思议的控制住了隔绝在中间的全部雨滴,令全部的雨滴都奇迹般的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远远望去,那一颗颗透明如水晶般的雨滴,密密交织!   宫玥戈令夜千陵退后,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风攸双手倏然一出掌,便致使那静止不动的雨滴,如一道道锋利的暗器,直直的向着夜千陵与宫玥戈这边飞射而来。   每一滴雨滴,都带着异常凌厉的风声!   令人,胆战心惊!   宫玥戈不慌不忙,临危不惧。于生死一线间的最后一刻,双手一出掌。同样看似缓慢的动作,事实上却快如闪电。那瞬间凝结而起的强大内力,刹那间,便如一把无形的伞,严严实实的挡在了面前。致使那飞速而来的雨滴,如击打在了墙壁上,渐渐地汇聚成一道水色屏幕,流窜在半空之中。下一刻,倏然一个使力,便致使着水色屏幕一瞬间崩碎,重新化为一颗颗的雨滴,原路返回。   每一颗,都带着更加凌厉的风声。   同时,手掌再一使力,便见脚下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内,密密麻麻的纷飞起了一片片的绿色树叶!然后,在风攸反挥手的那一刻,快速出手。   那一张张的树叶,顷刻间便化为了一道道的暗器!   但见,那一颗颗迎面而来的水滴,被那一张张的树叶准确无误的击中,四溅在半空之中。而那树叶,依旧一往而前的直向着风攸而去。   一道道的鹤立风声,交织一片!   让人忘而惊叹的场面,壮观而又胆颤!   宫玥戈身形在这一刻幻化为一道白光,与那树叶,一道向着对面的风攸而去。   风攸挡开树叶再对上宫玥戈那一掌的时候,已然微微的晚了一步。霎时,一缕鲜血,便从唇角溢了出来。与那妖冶的红衣,相形益彰。   宫玥戈出手狠绝毒辣,紧接着而去的那一掌,更是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风攸再对上一掌,一个飞身快速的退离开去。喉间涌上来的那一大口鲜血,硬生生吞咽下去。俊美的脸庞,在闪电雷鸣之下,美若妖孽,淡笑道,“宫玥戈,看来,我真的是小觑你了!”若早知道有今日,那么,当日,他绝不会放过他,而是会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可是,在当日,那一个人那么奋不顾身的为他来挡,于是,他便只想看着他如何的痛苦不堪!   衣袖下的手,慢慢的凝聚内力。   一把赤红色泛着腾腾火光的利剑,便赫然出现在了风攸的手中!   闪电雷鸣不断,暴雨倾盆而下,但却丝毫浇不灭那锋芒毕露的利剑上红艳腾窜的火苗。   同时,宫玥戈的手掌心,也用内力凝聚起了一把利剑,一把肆意的流窜着白色光芒的利剑,同样的锋芒毕露!   这世间,能这样用内力凝聚利剑的,恐怕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身后的夜千陵,在这时飞身上前,与宫玥戈相视一眼,手,缓缓地抬起,握上了宫玥戈手中的那一柄利剑。   宫玥戈微微松手,在夜千陵握住的同时,大手便覆在了夜千陵的手背上,与夜千陵一道握着手中那一柄光芒四溢的利剑,然后,两个人一道,挥出手中的利剑。   只要,心有灵犀,便能将那‘沣潋’发挥到至高无上的境地!   对面的风攸,冷笑着看着这一幕,身体的那一股疼痛,似乎因为受伤,又似乎来自心脏,让人在瓢泼大雨之下,无从辨别!手中的利剑,同样迅、疾、狠的出手,半分不留余地。   即便是,同归于尽,他也不在乎!   两把利剑散发出来的无穷无尽力量,在半空中相撞!   霎时,狂风大作,竟直接将夜千陵与宫玥戈,以及风攸,都狠狠地击飞了出去,落向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同时,也瞬间摧毁了底下的那一片‘迷雾森林’。   但见,一望无际的森林,在这一无穷的力量之下,瞬间如海浪般向两侧波荡开去。树叶,更是刹那间张张脱离了树枝,向着两方飞射开去。   只一眨眼,那一片森林,便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片焦干!   所有的白色迷雾,如雾气,慢慢的蒸腾在半空之中,渐渐地消失不见!   被击飞出去的宫玥戈,眼疾手快的带了夜千陵一把,继而,带着夜千陵翩翩然落在了地面上。下一刻,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几乎是在宫玥戈吐血的前一瞬间,远方落地的风攸,腰间的那一只玉箫重重的撞击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林子外!   夜璟天除去了宫玥戈的兵马,发信号召集来了风攸的人马。   而林子中的阵法,在夜千陵带着他出来的时候,他都已经默默的记下。继而,带领着一行人,快速的进入了林子。   林中深处那一片空地上!   夜千陵担忧的扶住宫玥戈,脱口问道,“你怎么了?”   宫玥戈摇了摇头,向着远处的风攸走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腰间的那一只玉箫在作怪!   风攸不甚在意的拭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看着走近的宫玥戈与夜千陵,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袭红衣,虽然有些狼狈,但却丝毫不损那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   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   夜千陵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来。   今日,终于可以杀人风攸了!这一个噩梦,终于可以解脱了。   没有人知道,夜千陵是多么的希望能够摆脱风攸,摆脱他无止境的纠缠。   三步之遥处,夜千陵与宫玥戈站定脚步,而,也就是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片脚步声。   夜千陵回头望去,是夜璟天。   那一眼,说不上失望,似乎,早就已经料到。   夜璟天没有看夜千陵,带着一行人便来到了风攸的身后。   风攸淡淡地下令,那只言片语,就恍若是在述说着无关紧要的天气一般,“夜璟天,给我杀了他们!”   夜璟天面色微沉,没有立刻的动作。下一刻,只听风攸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夜璟天,你难道不想要你女儿的性命了么?”   闻言,夜璟天面色微微一变!   旋即,只见夜璟天迈开了一步,来打夜千陵与宫玥戈的面前。   夜千陵望着对面的夜璟天,她不怪他,真的不怪,如果她是他,那么,她也会做同样的决定。只是,心,似乎有些微微的难受。   夜璟天闭了闭眼,似乎不忍多看一眼。继而,一声令下,命人动手!   但见,下一刻,夜璟天所带来的那一行人,便将夜千陵与宫玥戈团团包围了起来。手中的利剑,在暴雨中折射出一道一道银白色的冷光!   刀光剑影,霎时而起!   而,也就是在这时,夜璟天忽然出其不意的一掌袭向了风攸,欲要取风攸的性命。   夜千陵一边应对着夜璟天带来的那一行人,一边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   风攸似乎有些猝不及防,险险的才闪躲开。然后,凤眸立即变得阴翳起来,不顾自己受伤的身体,凝聚内力便一掌狠狠的击向了夜璟天。   同样的,欲取夜璟天性命!   夜璟天反应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风攸那一掌……   这时,挣脱开那一行人的夜千陵,飞快的上前来,手中从那一行人手中夺过来的利剑,就刺向风攸。欲要将风攸那一掌给引开!   风攸面对着迫近的利剑,果然一个收手,改为了击向夜千陵。   而这时,已然不知不觉退到夜千陵身后的夜璟天,衣袖下暗藏着的那一把锋利匕首,倏然便向着夜千陵的后背刺去。   银白色的反光,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恰落入宫玥戈的眼睛!   火光电石间,宫玥戈根本来不及多想,一掌便击退了逼近的那一行人,就向着夜千陵而去。继而,一把搂过夜千陵,再一掌将夜璟天手中的那一把匕首击落。   而,几乎同一时刻,风攸凝聚了内力的那一掌,便落在了宫玥戈的后背上。   原来,风攸与夜璟天之间,早就已经说好了的。由夜璟天带着人马进来,看似出卖了夜千陵,但在最后时刻,却出手杀风攸为自己引来危险,再在危险之中不容人多加冷静思索的迎来夜千陵,继而迎来宫玥戈。   风攸那一掌,毫不留情。   刹那间,宫玥戈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一刻,可以说,宫玥戈与风攸,皆已是重伤在身,不相上下。   下一刻,两个人,再次在半空中缠斗起来。   夜千陵回头望向夜璟天,这般算计,自己心中,自然还是有他的,那一刻,看着他面临危险,她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便上前来。   夜璟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沉重,半响,“陵儿,对不起!”夜千语在风攸的手中,他也是,也是没有办法!   夜千陵点了点头,表示明了,只是……转过身,再不看一眼。旋即,一个跃升,就向着半空中交缠的那两个人而去。   三个人,一如之前,慢慢的,竟上了对面的那一座高峰。   断崖上!   夜千陵目光落在风攸腰间的那一只玉箫之上,眸光流转。   风攸敏锐的察觉出夜千陵的注意力,一把取下腰间的那一只玉箫,以箫为兵器应对夜千陵与宫玥戈。   那鹤立的风声,穿过玉箫,那点动的指尖,无声吹拂开音曲,宫玥戈因受伤而承受不住的身体,渐渐地,不喉间断有鲜血涌上来,但却又硬生生咽下。   忽然,风攸玉箫袭向夜千陵!   夜千陵看着迫近的玉箫,一时间,不闪不避,反迎面而上。   但不想,风攸此一招还幻有虚招。那玉箫的里面,竟是暗藏了银针的。而那银针,根根淬了剧毒,在闪电下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宫玥戈看着,神色一变,无法为夜千陵挡开之际,竟硬生生伸手握住了那一根银针!   而,同一时刻,风攸玉箫迅疾一收,凝聚了十层内力的一掌,便狠绝的击向了宫玥戈的心脏。   宫玥戈一掌相抗,却来不及运足内力。顿时,直直飞了出去。而一旁的夜千陵,蓦然睁大眼睛的那一刻,那后退的一步,恰踩了一个空。于是,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直接向着断崖下坠去。   火光电石间,风攸一个跃身,便向着断崖下追去。   那一刻反应,几乎是出于本能!   那一刹那的担忧,是那么的清晰与明显!   那一瞬间的害怕,害怕她会真的丧命,是那么的强烈!   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在那一袭坠落的白衣死生一线间的时候,突然挣脱了出来!   难道,他心里,竟还有她么?   不是不爱,而是,害怕再伤一次,害怕每一次的历史都是一样,害怕……是人,都想过得潇洒,可是,那情,深入骨髓,走不出来,又要如何是好?   除非,放尽血液!   除非,抽干骨髓!   除非……死!   一袭白衣,如断了线的风筝,又如折了翼的白蝶,不断地坠落。白色的衣袍与长发,纷纷吹扬而起。   一袭红衣,紧追着那一袭白衣而去,红色的衣袍与长发,同样的纷纷吹扬而起。   那一幕,暴雨相伴,远远望去,竟美若化境!   然后,夜千陵左手缓缓的向着紧追自己而来的风攸伸出,右手暗藏着的那一把匕首,在风攸扣住她手腕的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风攸的心脏!   毫不犹豫,而又毫不留情!   霎时,空气中,响起一道利刀刺入肌肤的声音!   那声音,直直的将天际轰隆隆的雷声都掩盖了下去,下一刻,世界变得静谧!   那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心口流出,染红夜千陵那一只还紧紧握着匕首刀柄的手,再如一道流水,落在夜千陵的胸口,染红那白色的衣袍。   崖上!   宫玥戈被风攸击开,与落地前的那一刻一个轻巧的空翻身,翩然落下。继而,就看到了那一幕。于是,来不及细想,也一个跃身,向着崖下而去。   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   夜千陵看着面前风攸,再看着那深深刺入风攸心脏的匕首,然后,忍不住缓缓地笑了。真好,真好!“风攸,你也有今日!”   原来历史,真的会重演!   而之所以会重演,只是,风攸,你太笨了!   风攸一时间痛极反笑,笨么?蠢么?可笑么?是的,很笨、很蠢、也很可笑!   ——陵陵,到底该用什么来对付你呢?   ——不如,一道死吧!   上方,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幻化为一道白色的流光紧追而来。风攸即使背对着上方,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于是,忽然对着夜千陵淡淡一笑。   夜千陵触及到那一双凤眸内的那一丝诡异,心下一怔!   下一刻,夜千陵便被风攸一把狠狠地推了开去,同时,那深深刺入风攸心脏的匕首,便用力的拔了出去,带起一道冰冷的血液,四溅在半空之中。再点点滴滴,如雨水洒落在夜千陵的脸上,然后,再被那越来越大的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宫玥戈追上前来,在看到那一抹白色的时候,心中微微一喜。   而,也就是在这时,一个反身,面对着直追下来的宫玥戈的风攸,运足了全力的一掌,便隔空袭向了上方的宫玥戈。   宫玥戈运掌向抗!   最后,那波荡开来的强劲力道,将宫玥戈推上了悬崖,也将风攸重重的打落了崖底。   夜千陵无止境的向下落去,刚才波荡开来的那一道力道,令她也受到了波及,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风攸亦如断线的风筝坠落,一袭妖冶的红衣,在半空中飞舞开来,绝美至极的脸上,带着一丝虚无缥缈地笑:陵陵,我们一起死吧!   吻,一同被困密室(二更)   下坠,依旧是下坠,仿佛永无止境。   夜千陵望着上方的风攸,心中,竟也有一丝解脱的轻松。   只是,在普一想到孩子与宫玥戈的那一刻,丝丝缕缕的不舍,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风攸望着下方的夜千陵,绝美的脸上那一抹笑,飘渺如烟花。胸口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滴落下来。狂风,席卷进那一个空洞洞的伤口!   但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鲜血,如一道水流洒落,全数落在下方夜千陵的身上。   夜千陵忽然忍不住伸出手去接,然后,置于唇角,缓缓的舔舐了起来!   风攸看着这一幕,凤眸一眯。突然,一个使力,快速的追上夜千陵。继而,一把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夜千陵的左手手腕。在她抬起握着匕首的右手的时候,另一只手,倏然一把扣上去,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折,便致使了她不得不松开手中的那一把匕首,冷笑道,“就这般喜欢饮我的血?”   “我还恨不得啃你的骨!”   冷漠至极的话语,自那一张红唇吐出来。   风攸笑,然后,笑着笑着,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那涌上喉咙的鲜血,便从唇角溢了出来,还是点点滴滴,似乎溅到了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立即撇开脸,一幅厌恶至极的神色!   风攸笑掩痛意,倏然,毫无征兆的低头,亲吻上了夜千陵的唇。   夜千陵猝不及防,下一刻,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双手,用力的推拒起风攸。右手手掌,更是直接触在了他胸口的那一个伤口上,致使那伤口上的鲜血,一个劲的不断流出来。不过片刻的时间,便染红了夜千陵的整一只手臂,也将夜千陵的衣袍都染成了红色,任狂风暴雨席卷,也冲刷不干净!   风攸一把扣住夜千陵的双手手腕,一手扣住夜千陵的后脑,不断地加深这一个吻。   霸道强势的索取,似乎带着一丝绝望的气息,恨不得毁天灭地!   夜千陵动惮不得,于是,用力的咬下去。   风攸没有抬起头来,亦没有退出夜千陵的口。那么一点点的疼痛,与胸口的疼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夜千陵不停地摇头,心中万分的厌恶与风攸靠近。这个男人,那五年中,每每被他碰过的地方,她都要洗刷好几十遍才行。有时候,她甚至恨不得将那一块肉都给抠掉!   风攸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控制夜千陵的力道,却还是有的!   两个人,一起向着万丈深渊坠去。身形,几乎重合在了一起。衣袍与长发,交织的难分难舍!那画面,美得令人忍不住无声落泪!   而他们的身下,那红色的‘雨滴’,一个劲的落着!   上方!   被那一道强劲的力量冲上崖的宫玥戈,在微微能够控制那一股力道后,便不顾自己受伤的身体,用力的一掌击向下方,刹那间击碎那残留的力量。再身形急坠,迅疾如虹向着底下那早已经看不见的人影追去!耳畔,鹤唳风声席卷而过!   另一边!   夜千语用力的掰开小祈陵的手,就将手中的药丸向着小祈陵的口中送去。   小祈陵合不上小嘴,于是,只听不停的摇头,发出单个的声音。一旁的小云歧,用力的拍打着夜千语的手臂,但那微弱的力道,对夜千语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丝毫不看在眼里!   黑色的药丸,离小祈陵的小嘴越来越近!   可,就在即将要触到小祈陵嘴的那一刻,一道劲风忽然毫无征兆的席卷而来,直接打落了夜千语手中的那一颗药丸。下一刻,座椅上的小祈陵与小云歧,便落入了身后月泾垣手中!   月泾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怀中的小祈陵与小云歧,继而,将小祈陵与小云歧交给身后的那一个婢女,冷眼望着书桌前的夜千语。   夜千语诧异,手中的药丸一个不小心,便脱手落在了地面上。   月泾垣望着地面上滚动的那一颗药丸,面色,刹那间更加冷凝一分。如若不是那一个人再三交代,他此刻,一定亲手杀了她。   没想到,她竟真的对孩子动手!   夜千语见一切被揭穿,便也不再掩饰,并且,很快便冷静下来,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很难相信,两个人,竟可以如此的相像,就连说话声音、言行举止都毫无差别。”月泾垣淡淡地说着,似乎是‘回答’,又似乎并不是回答,“原本,我可以留下你的,只要你不伤两个孩子的性命。可如今,夜千语,你给我马上滚出城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月泾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她自认天衣无缝!   “他们走的时候,便想到了风帝会利用你来夺这两个孩子。我们说好了再相见时,用信物相认!”在再一次见到的那一刻,夜千语并没有拿出任何的信物,也根本没有提到‘信物’二字,于是,月泾垣知道,面前的人,并不是那一个人。而那一个人走的时候,曾再三交代过他,若是夜千语不伤害孩子性命,便留下夜千语。也算是报答了夜璟天的那一份恩情。而她若是真的害孩子性命,便赶出城去。同样念在夜璟天的份上,并不杀她!   “夜千语,你滚吧!别让我后悔此刻的决定!”   月泾垣侧了一个身,冷漠的命夜千语离去。而,就在夜千语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又道,“夜千语,你转告你父亲,我妻子的仇,我一定会亲自找他报!”   夜千语没有说话,拖着受伤的身体,快步离去。背影中,甚是狼狈!   月泾垣在夜千语离去后,再一次检查起了小祈陵与小云歧的身体,尤其是小云歧的身体。   刚才的那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在等着最后一刻。   幸好,幸好孩子都没事!   小祈陵在夜千语走了之后,忍不住小嘴一张,哭了一起。伸手,要月泾垣抱她。然后,在月泾垣的怀中,一个劲的唤‘爹爹’、一个劲的唤‘娘亲’!   月泾垣柔声安抚,“你爹爹与娘亲,马上就回来了!”   小祈陵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只使劲的哭着,嚷着要夜千陵与宫玥戈。   万丈悬崖,不断地下坠!   恍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身体,骤然落入了冰冷的潭水中,四溅起一圈冲天的水花!然后,身体永无止境的向着水底沉去。   那水底的气压,从四面八方袭来!   风攸还是没有放开夜千陵,那胸口的伤口,鲜血在水中肆意的流窜开来,再被水稀释开去,消失不见!   夜千陵渐渐地,开始想尽办法的推拒起风攸。在下坠的那一过程中,她想的很清楚,她放不下孩子,也放不下宫玥戈。所以,她不想死,她要回去,必须要回去。   风攸拽着夜千陵的左手手腕,那力道,令夜千陵无论怎么样也丝毫挣脱不开!   夜千陵恼怒,右手倏然紧握成拳,一圈击向风攸胸口的那一个伤口,毫不留情。就像当时将匕首刺入风攸的心脏一样。   风攸冷笑着伸手挡开,丝毫不看在眼里!   但,不想,这不过是夜千陵虚晃一招。她的腿,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脚狠狠的踢踹过来。   夜千陵趁着风攸阻挡之际,被风攸扣住的左手,丝毫顾不得会不会受伤,用力的从风攸的手中巧妙挣脱出来,再双手一划水,就要向着数十米高的水面浮去。   风攸一把扣住夜千陵的衣袖,阻止夜千陵的举动!   夜千陵手臂一转,便直接退下了身上的那一件外衣,任由那一件外衣顺着风攸的力道悠悠荡荡沉浸下去。继而,一袭白衣,如一条晃动的白绫,快速的向上浮去。   风攸亦一个浮身,速度远比夜千陵快上数倍,一下子便追上了夜千陵。旋即,一把扣住夜千陵的腰身,将夜千陵压向自己,似笑非笑道,“怎么,想要上去找宫玥戈?”   夜千陵紧紧地闭着呼吸,没有说话。而长时间的屏息,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可以坚持多久,所以,半分时间亦不想耽搁。   风攸看出夜千陵心中心思,便越是阻拦!   两个人,一时间,在水中不断地争斗开来。而那荡漾而起的粼粼波光,在浮出潭面的时候,被倾盆暴雨击碎,让人丝毫看不出异样!   宫玥戈一路追下来,并未看到任何人影,也未看到……   于是,心中忍不住微微的松下来一口气。这表示,她并没有……死!   继而,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潭底!   夜千陵与风攸纠缠,渐渐地,顺着水流远离开去。   继而,被底下一个漩涡给席卷了进去。再后面,便眼前一片黑暗,半分意识都没有了!   宫玥戈在崖底四处寻找,可并未找到任何身影。最后,回到了潭水边。可是,那潭水,并没有丝毫的异样。心中担忧风攸究竟将她带去了哪里。   行宫内!   月泾垣经不住小祈陵的哭闹,最后,带着一行兵马,坐着马车出城,向着‘迷雾森林’这边而来。在,到达林外的时候,但见林外,到处都是尸体。而整个‘迷雾森林’,只剩下一片焦木,不难让人想象那一战,究竟是何等的激烈。   林子内!   夜璟天看着风攸与宫玥戈相继跳下崖去,于是,在崖上等着风攸上来。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左右思忖之下,便带着一行人,出了森林!   两方人马,在林子外的小道上相遇!   略一回首,似乎上一次见面,已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月泾垣脚步猛然停了下来,而夜璟天的脚步,也猛然停了下来。   后方,因为重伤而速度缓慢的夜千语,在月泾垣一行人到达森林的时候才慢悠悠的到来。远远地看到这对峙的一幕,便停下了脚步,闪身进一旁闪躲!   “月城主,好久不见!”   夜璟天微怔之下,率先对着月泾垣开口。当年一切,都让他愧疚不已。   月泾垣一手撑着伞,一手怀中抱着才稍稍消停下来的小祈陵,冷笑的望着对面的夜璟天。当年的是是非非,实难用一个‘对错’来分辨。只是,他妻子的仇,他孩子的仇,他必要要报,“夜璟天,既然我们在这里相遇了,那么,当年的一切,便也做个了结吧!”   “月城主,你想要取我的性命,我甘愿奉上,只是,现在不行。我需要去找我的女儿。等确定我的女儿安然后,我随时可以将我的命给你!”夜璟天心中担忧着夜千语,对那一个孩子,他亏欠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看着夜千语安然无恙才好!   只是,这一份情,看在夜千语眼中,却早已经分文不值!   夜千语躲在暗处,冷冷的笑了笑。这一刻,她似乎丝毫也不为夜璟天担心。甚至,心中暗暗的期待着两败俱伤,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带走月泾垣与婢女怀中的那两个孩子了。   这么好的机会,月泾垣岂会放夜璟天走?   月泾垣将怀中的小祈陵交给一旁的婢女,让侍卫一圈严密的保护好,不得有丝毫的损失。继而,再对上夜璟天道,“夜璟天,你要去找你的女儿也可以,只要你打赢了我!”   夜璟天微微的沉默,知晓今日,是断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离去了!片刻,道,“好,月城主,我们一对一的打,若是在赢了,那么,就请你今日让我离去!”   “好!”   月泾垣没有拒绝。   夜千语看着那两抹打得难分难舍的身影,暗暗的摸了摸衣袖下的那一瓶迷药。当时,在月泾垣赶她走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想过用,只是,月泾垣非一般人,她怕最后弄巧成拙。可如今……轻声的拔开小瓷瓶的瓶盖,不动声色的扔向那一行人所站的草丛旁边!   液态的迷药,无声无息的洒落出来,再顺着雨水四下流窜开去,与空气中发出无色无味的气体!   慢慢的,两方的人马,都有些痛晕目眩起来,尤其是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开始忍不住昏昏欲睡!   那抱着小祈陵与小云歧的婢女,渐渐地,也开始浑身乏力,眼前不断的拂过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脚步微微的踉跄起来。   夜千语见时机成熟,便走了出来,向着那一行人走去。   月泾垣留意着这边的情况,看到这一幕,一掌与夜璟天对上,继而一个飞速的跃身,在夜千语即将要触到小祈陵与小云歧的前一刻,挡在了夜千语的面前。迅即,一掌击向夜千语。   夜千语虽然已经快速的闪躲了,但奈何,月泾垣的速度太快,她还是没有闪过!   于是,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在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夜璟天紧随着飞身而来,扶起地上的夜千语,担忧问道,“语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夜千语摇了摇头,拭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再看着面前的局面,对着夜璟天道,“父亲,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夜璟天也想要离去,但月泾垣又岂会放手?将夜千语往自己身后一带,道,“语儿,你带着人马先离去,爹爹过后再去找你!”   夜千语半响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   最后,‘艰难’的一点头,道,“父亲,那你要多加保重!”说着,率领着一行神志不清的人快速离去。   月泾垣经过这一事后,越发恼怒,尤其是在看着昏迷的小祈陵与小云歧的时候,更是怒不可歇。冷声下令,命士兵杀无赦!   士兵勉强提起一丝力气,紧追着夜千语那一行人而去。   月泾垣命婢女抱着小云歧与小祈陵回到马车上去休息,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来。   婢女颔首,抱着小祈陵与小云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垂下车帘。   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水潭的底下!   夜千陵与风攸一道被漩涡卷了进去,也不知道究竟被卷到了那里。   当夜千陵终于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见自己身处在一间昏昏暗暗的密室当中。而自己的下半身,还淹没在冰冷的水中,丝毫知觉也没有。   夜千陵咬了咬牙,拖着无力的身体上岸。继而,目光环视四周。   空气中,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回荡。那四面昏暗的墙壁,透着冰冷的寒气。再环视一圈,并未看到风攸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了,还是被冲到了另外的地方。   于此相邻的一间密室内!   一袭红衣的风攸晕迷在地上,胸口的伤口,还在微微的渗透着鲜血。苍白的唇角,毫无血色可言。那紧皱的眉宇,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异样的酷刑。   而对风攸而言,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伤害到他!   所以,毫无疑问,他的眉宇,因那一个人而皱。也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噩梦之中!   时间,便在这样的安静中,一分一秒的流逝。那飘浮在水中的一角衣摆,起起伏伏,将红色的鲜血,无声无息的波荡开去。   这边!   夜千陵浑身湿透,忍不住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继而,开始双手轻轻地捶打起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足,想要尽快的令其恢复知觉,可以站立起来。   许久!   夜千陵双手一撑地,步伐不稳的起身。   而后,来到墙边,看看是否有什么机关石门可以打开,让自己可以摸索着出去。如若不然,自己就算大难不死,也会被困死、饿死在这里。   一步一步,衣摆拖拽着水渍。脚步声,不断在的密室内回荡!   而这边的声音,竟清晰的传到了隔壁。似乎,没有半分隔音的效果。   隔壁,地上昏迷的风攸,在那一道毫不停歇的声音之下,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双凤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浸了水的缘故,竟有一瞬间的清透。   然后,记忆开始慢慢地复苏!   然后,那一双清透的凤眸,渐渐地席卷起阴翳!   即便只是一道脚步声,他亦可以判定隔壁之人就是那一个人!   看来,他们真的是很命大,这样都死不了。手,覆上自己胸口的那一个伤口。因为泡了太久水的缘故,根本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内力,微微的运行身体,下一刻,便忍不住身体一伏,吐出一大口鲜血。那坠崖的时候与宫玥戈对的那一掌,几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内力。   风攸倒在地上,一时间,竟有些起不来。许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但迅即,却又快速的睁开,手,抚摸上自己的腰间,并没有那一根玉箫。也就是说,那一根玉箫,被水冲走了!   蛊毒,他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并没有尝试。后来,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尝试了一下。没想到,竟被他养成功了。他将那蛊毒的‘雄蛊’下在了罂粟花中。而宫玥戈之前,便已经多次的吸食了罂粟,于是,那蛊毒,很容易便进入了宫玥戈的身体。而玉箫中,封闭了那一只‘雌蛊’。只要‘雌蛊’一死,‘雄蛊’便也会跟着死去。也就是说,宫玥戈也会死!   可是,‘蛊毒’的寿命很长,若是玉箫从此沉在水底,那么,将对宫玥戈再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时,密室的门,忽然缓缓地开启!   夜千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触到了哪里,门便开了。于是,越过石门,向着这边的这一间密室走来。   下一刻,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风攸!   我‘要’你,迫欢(三更)   安静而又昏昏暗暗的密室内!   夜千陵望着躺在水边的风攸,明眸,慢慢的眯了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而是在审视着什么。   风攸听着声音,瞬间完美的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神情。旋即,浓睫,缓缓地垂下,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那一双不容人窥探的魄丽凤眸。   空气,一时间,变得更静!   夜千陵不动声色的轻轻摸索起自己的衣袖,想要从中找出一根银针,想要试探试探那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只是,找了半天,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来,定然是被水冲走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对峙了起来!   宁谧中,许久,又或者只是刹那,只听,风攸悠悠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响了起来,“陵陵,可还记得当初我交给你的那几本医书中,其中那一本记载着的有关‘蛊毒’的那一段内容?”   夜千陵努力的想了想,当初,并未仔细看,如今,最多也不过只是想起了一些只言片语而已。   风攸不等夜千陵回答,继续道,“陵陵,‘蛊毒’中的其中一种,有‘雌蛊’与‘雄蛊’之分。而我下在宫玥戈身上的那一种‘蛊毒’,恰好就是这一种!”   夜千陵神色平静,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风攸继续道,“陵陵,你想知道那一只‘玉箫’藏在了哪里么?”微微一顿,神色似自言自语般继续道,“那一只玉箫,我藏在了这里的其中一间密室之中。那里,全都是蛇虫鼠蚁。相信,用不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可以将玉箫啃噬殆尽,将封存在玉箫内的‘雌蛊’硬生生吞噬掉。到时候,不知道宫玥戈会如何呢?”   夜千陵记起来了,那医书中,确实有这样一种‘蛊毒’。   下蛊之人,可以通过控制另一只‘蛊’来控制住被下蛊之人,从而使被下蛊之人痛不欲生!   之前,在‘迷雾森林’中,那一交锋后,风攸落地,腰间的玉箫,萧口的那一处那一个小小的碎口,相信定然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瞌破的。而,宫玥戈,也是在那个时候毫无征兆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看来,一定是那一磕碰,威胁到了萧内的‘雌蛊’!   夜千陵慢慢的眯起了眼睛,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一寸寸收紧。可,目光锐利的环视一圈,空荡荡的四周,根本没有丝毫的水渍,并不像是有人走动过的样子。那风攸,真的将那一只‘玉箫’给偷偷的藏起来了么?   风攸在这个时候暗暗地咬了咬牙,从容雅若的站起身来。   虽然,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但是,神色中,却又让人怎么也看不出丝毫。   手,淡淡的甩了甩湿透的衣袖。旋即,对着夜千陵缓缓一笑,薄唇微勾,“或许,你可以试试!”   夜千陵没有说话,目光,再行打量一圈。若是风攸此刻武功还在,那么,他的话,还值得相信。可,若他暂时已无法使用武功,那么,他的话,自然便是假话!   而那一根玉箫,也很有可能同她身上的东西一样,被水冲走了!   若如此,那以后,丝毫也不用再担心宫玥戈身上的‘蛊毒’。因为,‘雌雄蛊’都是一对一的!   心中,这般想着,夜千陵便更是要试上一试。但,出口的话语,却是妥协,“风攸,你说吧,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才肯将那一根玉箫给我?”   风攸凤眸从夜千陵的头打量到脚,又从脚回到那一双眼睛,悠然道,“这个问题,我需要好好地想想!”   夜千陵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死劫的人。半响,开始在密室内寻找开来,企图找到出去的道路。她,并不想留在这里。   风攸负手而立,目光冷冷的扫视一圈,没有动!   忽然,夜千陵的手,触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用力按下去间,便见身前的石壁,缓缓地开启了一道门。   夜千陵率先一步往前走去,明眸,微瞥着后方。微微凝起的眉宇,覆着在眼帘处的长睫与眼睫下方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遮住了一双暗自流转的明眸。   风攸缓步跟随上去!   在,走到石门的那一刻,手,触上夜千陵刚才开启石门的那一块小石子,旋即,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那一阵气血翻涌,吐出一大口鲜血。同时,用力的按下了石子,落下的手一把拭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迈步向前。石门,随之在身后落下,将地上那一滩血渍,完美的隔绝在人的视线之外。   而所有的一切,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发生。   快得竟有些让人无法察觉!   另一边,夜千陵再一次开启了石门,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风攸随后跟上,走过处,水滴滴了一路。而,就在一脚踏过石门,进入另一间石室之际,带着凌厉风声的一掌,倏然毫无征兆的迎面袭来。   风攸并不意外,强行运功,轻而易举的便扣住了夜千陵袭击的那一只手。   只一层的内力,却扣得夜千陵的手腕骨骼‘咯咯’作响。疼痛,刹那间蔓延过夜千陵的全身。   下一刻,风有一个使力,便将夜千陵抵在了冰凉凉的石壁上,同时,快如闪电出手,瞬间便点住了夜千陵浑身的穴道。继而,指尖,挑起夜千陵的下颚,让夜千陵对上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如流水,一气呵成!   嗤笑道,“想要试探我,陵陵,你还不够资格!”   夜千陵心下微惊,没想到风攸竟还有此等身手。看来,自己确实小觑他了。而他,既然还有这等身手,那藏一根玉箫,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此,难道自己就真的要受他的威胁不曾?   一瞬间,心中心思,已是千回百转,可面色,却滴水不漏,未表现出丝毫!   风攸望着面前的这一张脸,又似乎在透过面前这一张望着另一个人。不同的容颜,同样的一颗心。随即,手倏然一收,便用力的收了回来。   继而,退开一步,不屑再多看一眼。   冷嘲道,“和你这样的女人同归于尽,真是太可笑了。”   说着,一个转身,便出了石门,合上了机关,将夜千陵一个人单独困在了那一间密室之中。   夜千陵被风攸点住穴道,站在墙壁,丝毫动惮不得。目光,这才开始环视起面前的这一间密室。方方正正的石壁,石壁上,也不知道涂了什么,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照明光芒。整一间石室,只右侧墙边摆置了一张平坦光滑的偌大石床。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一墙之隔!   风攸在石门落下的那一刻,便忍不住扶住墙壁,再吐出一大口鲜血。   依他如今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再动武,可是,若不如此,又如何能让那一个人相信?   风攸微微的喘息了一阵后,伸手,拭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旋即,目光环视,向着不远处的那一张石床走去。   而,这里的密室,除了睁开眼睛的那一间密室昏暗空无一物外,其他的密室,看上去不管是大小还是摆设,都几乎差不多。墙壁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冰冷的石床上!   风攸一拂衣袖坐上去,开始运功调息。   浑身的湿渍,水流顺着衣摆滑落下去,与石床上汇聚成一滩,肆意的流窜。   时间,便在这样的安静中,无声无息的流逝!   另一边!   宫玥戈找不到夜千陵,便派了大队兵马前来搜寻。可最终的结果,却每每让人失望。   行宫中,小云岐与小祈陵已经醒来,两个人,从寝榻上滑下来,跌跌撞撞来到书桌前、宫玥戈的脚边。四只小手,拽上宫玥戈的衣摆,抬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其中,小祈陵道,“娘亲!”   宫玥戈知道,两个孩子是想夜千陵了。弯腰,将两个孩子抱上座椅,安抚道,“你们娘亲马上就回来了,乖!”   小祈陵一双眼睛泛着水渍,那神色,让人心疼至极。旋即,小小的身躯,卷缩进宫玥戈的怀抱。   宫玥戈手忖支着桌面,手掌抚着头,微微的闭了闭眼。眉宇间,全都是疲惫。   这时,月泾垣敲门走进来。   宫玥戈听到声音,快速的抬头望去,问道,“可有消息?”   月泾垣摇了摇头,走近书桌,道,“玥玥,莫要太担心了,她一定会没事的。你自己的身体,也要多注意,如此重的伤,一定要好好地调养才行。”   宫玥戈点了点头,心中,怪自己竟没有照顾好那一个人!   月泾垣将宫玥戈眉宇间的那一丝失望与疲惫尽收眼底,再望向宫玥戈腿上的小祈陵,与坐在一侧的小云岐,紧接着道,“玥玥,两个孩子,便有我来为你照顾吧,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自己的身体。”   宫玥戈摇了摇头,拒绝道,“他们,便留在这里吧,无碍!”   “玥玥……”   “大哥,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宫玥戈的声音中,亦掩饰不住那一丝疲惫,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   月泾垣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   小祈陵小小的手臂,抱紧了宫玥戈。虽然心中想念着夜千陵,可终还是孩子,慢慢的,便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一旁的小云岐,也渐渐地陷入沉睡。   宫玥戈望着面前的这两个孩子,片刻,将两个孩子一道安置在寝榻上。而自己,来到竹榻上落座,开始运功调息。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身体。   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密室内!   运功调息的风攸,忽然,‘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同时,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而那一双魄丽的凤眸,在淡淡明亮的光线下,竟浮现出一层诡异的妖红色,如血妖冶。那四周的景物,明明见他看着,但凑近了却发现,根本丝毫没有落进他的眸底!   他似乎,有些走火入魔了!   隔壁!   夜千陵微弱的内力,怎么也冲不开风攸点的穴道,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全都是小祈陵与小云岐的身影,然后,还有一袭胜雪的白衣,翩翩然出现,黑眸柔情似水的望着她。于是,那唇角,便不知不觉浅浅的勾了起来。   隐约中,她似乎还感觉到了他的手,轻柔的触上她的下颚。   而,一瞬间,那一感觉似乎太过真实,令夜千陵心中猛然一惊,极其快速的睁开了眼睛。长睫,如羽扇般一掀。但见,不知何时打开石门进来的风攸,竟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他的手,正挑着自己的下颚。   夜千陵顿时皱了皱眉,眉宇间的那一丝厌恶,根本毫不掩饰。而余光,却在这时,不经意的瞥见了那一双凤眸内那一层诡异的红色。   一刹那,夜千陵心中一惊,一股不好的征兆,席卷过夜千陵的脑海。   风攸挑着夜千陵的下颚,刚才,她的笑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薄唇,慢慢的、慢慢的勾了起来,隐约中,竟带着一丝残忍的味道,“怎么,在想宫玥戈?”   夜千陵抿唇,没有回答。   她发现,风攸挑着自己下颚的那一只手,滚烫如火!   风攸的手,挑着夜千陵的下颚。指尖,暧昧的摩挲着夜千陵的肌肤。旋即,顺着夜千陵的下颚,一路来到夜千陵纤细的颈脖上。体内,那一股反噬的内力,狠狠地冲击着他的身体,让他迫切的想要找什么来发泄一下,然后,那一张薄唇,缓慢的吐出三个字:我要你!   夜千陵心跳猛然一窒,火光电石间,快速道,“风攸,难道你忘了,我身上……”   风攸自然不可能忘,薄唇的弧度,似勾非勾,“陵陵,我不在意生死,被我碰了,你也照样要死。不如,一道如何?”      第五三章      夜千陵听着风攸的话,心中,心惊不已。   而风攸,已然在话音刚落的时候,便打横抱起了夜千陵,向着墙边的那一张石床走去。   垂落下来的长发,触到冰冷的石床。紧接着,是后背。一刹那,冰冷刺骨的感觉,席卷过全身,令夜千陵止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但却浑然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   风攸一拂衣袖,在床沿坐下。   滚烫如火的手,指尖,轻柔的抚摸上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顿时厌恶的侧开头,心中,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暗暗地运功,欲要冲破身上的穴道。   风攸,又岂会看不出夜千陵的这一点企图!一双凤眸,眸光,越发的诡异。瞬间,快如闪电解开夜千陵身上的穴道,又迅疾的点上。那间隔的时间,连百分之一秒都不到,根本容不得人做丝毫的反应!   如此一来,夜千陵身上的穴道,便更容不得她挣开!   夜千陵的双眸,霎时眯了起来。眸底的冷光,恍若一道冰箭,迸射而出。   风攸丝毫不看在眼里,指尖,一一描绘过夜千陵的眉、眼……然后,来到衣服的领口处,在那纤细的颈脖间,细细的摩挲……   寝宫内的宫玥戈,正坐在竹塌上运功调息身体。   忽然,不知怎么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旋即,身子微微一侧,便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血来。面色,在宫灯的照耀下,亦是苍白如纸,找不出一丝血色。   ……   那修长的指尖,抚摸过那如玉莹白的颈脖。   继而,慢慢探入,抚摸上那优美的锁骨,在那一处,流连忘返!   ……   竹塌上的宫玥戈,不甚在意的拭去唇角的鲜血,但却根本已无法再凝神调息。   心中,不知为何,竟莫名而起一种无法言语的不安。忍不住再次责怪自己,是自己当时没有护好她!   丰神俊美的容颜,眉宇间,凝结起一层深深地褶皱。   薄唇,紧紧地抿起!   ……   流连在锁骨处的指尖,缓缓地退出来。   旋即,顺着石床上那一具玲珑有致的身体慢慢的向下滑来到腰间,触上那束缚着腰身的白色细绫!   一时间,密室内,空气很静很精,微微的喘息,都可以带起连绵不断的回音。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腰间细绫的结绳,缓缓解开的声音。   夜千陵浑身无法动荡,心中,顿时又急又厌!   下一刻,腰间的细绫,已然被解开。轻柔的一抽,便抽了出来。   风攸手往石床外一扬,指尖,再微微一松,便任由细绫飘落在了地上,堆积出一朵‘花’来。   夜千陵霎时整个人骤然一僵,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那一股愤怒,恼声道,“风攸,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那么,就等到你有那个本事的那一天,再说!”   风攸不紧不慢的伏下身,当最后一个音溢出唇角,便亲吻上了夜千陵的脸。   ……   灯火通明的寝宫内!   宫玥戈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于是,起身,在窗边站定脚步。   天空,自下午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磅礴大雨后,不知不觉又飘起了雨丝。那斜飞入殿的细雨,如牛毛如银针,纷纷扰扰困住人的思绪!   宫玥戈面无表情的站着,浓眉紧锁!   远远望去,那背影的轮廓,显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黯沉!   ——陵儿,你现在,在哪?   ……   白色的衣袍,缓缓地褪去,滑落石床,落在地上!   红色的衣袍,也随之缓缓地落下,半遮半掩落在那一袭白色衣袍的上方。   ……   漆黑的雨幕!   一道明亮亮的闪电,骤然划过!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轰隆隆而来!   寝榻上的小祈陵与小云岐,在震天的雷鸣声下,都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其中,小祈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转了一圈后,小嘴巴一撅,便不管不顾的大声哭了起来。   站在窗边的宫玥戈,顿时回过神来,转身,向着寝榻的方向走去。继而,在榻沿坐下,扶起躺在寝榻上的小祈陵。指尖,轻柔的拭去小祈陵脸上那一串串透明如水晶的眼泪,柔声道,“纤儿,莫哭!”   小祈陵似乎听不进话,只一个劲的哭着。   寝榻上小云岐,也随之坐起身来,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宫玥戈,又环视四周。似乎,是在找夜千陵的身影。   宫玥戈再为小祈陵拭去小脸上的眼泪,继而,将小祈陵带入自己的怀中。但是,接下来,却不知还可以如何安慰,只伸手,摸了摸小祈陵的头。   小祈陵今夜,也不知究竟怎么了,越哭越厉害,最后,小小的身体,竟有些微微的痉挛起来。   宫玥戈心下担忧不已,立即开口唤来了殿外的婢女,命婢女哄小祈陵睡觉。   婢女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只是,小祈陵非常的不合作。   一时间,殿内,到处充斥着孩子的哭声!   宫玥戈微微的闭了闭眼,脑海中,再一次划过那一袭纤细的白衣。如果,她此刻在这里,或许,小祈陵就不会如此令人心疼的哭泣了!   半响,淡淡的挥了挥手,让婢女退下。   婢女微微一怔,但依然不敢有丝毫的违背。放下小祈陵后,躬身退下。   宫玥戈依旧坐在榻沿,在婢女退下合上殿门后,再将小祈陵带入自己的怀中,为她拭拭眼泪,道,“莫要再哭了,不然,你娘亲可要责怪爹爹了!”   小祈陵小小的身躯,倚靠在宫玥戈的胸口。鼻涕眼泪,一股脑儿的全都擦在宫玥戈的衣袍上。在宫玥戈话音刚落的时候,抬起来头。   用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宫玥戈,喃喃的唤道,“娘亲!”   宫玥戈并不在意胸口的脏乱,可是,在听着小祈陵唤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心中,止不住微微一疼。   一旁的小云岐,在这个时候,晃动着小身体站起身来,来到宫玥戈的身边。   小手,握上小祈陵胖嘟嘟的小手,轻微的摇晃。   无形中,竟像是在安慰。   小祈陵侧头望向小云岐,那羽扇般的睫毛,眨着眨着,便又将眼泪眨了下来,颗颗剔透。   宫玥戈心疼不已。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宫殿后,抱着小祈陵便向着书桌的方向走去。继而,将小祈陵轻轻地安置在宽大的座椅上。而,在回身的那一刻,见寝榻上的小云岐希冀的望着这边,便走过去,将小云岐也一道抱了过来,安置在小祈陵的身侧。   最后,一把拂落书桌上的所有文函密信,铺了一张雪白的纸。   侧身,抱起小祈陵,将毛笔放入小祈陵的小手中,控制着小祈陵的小手,在白纸上落笔。   小祈陵的注意力,渐渐地被转开。哭声,不知不觉一点点停止了下去。眼睛,好奇的望着面前的那一张白纸。   座椅上的小云岐,慢慢的爬了起来,小小的身躯,似乎想要凑近了去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   但见,那白纸上,赫然浮现出了一抹白色的纤影!   那眉宇,那红唇,那脸庞,那一颦一笑间的嫣然风采……无一不栩栩如生!   顿时,小祈陵兴奋了起来。小小的身躯,在宫玥戈的怀中不停的挣扎。小小的手臂,用力的往前伸,就要去摸桌子上的那一幅画、那一个人!   宫玥戈一手抱着小祈陵,一手放下毛笔。下一刻,手掌,轻轻一拂间,便成功的将书桌上的那一幅画悬挂在了身后的书架子上。   小祈陵的视线,顺着画而动!   座椅上小云岐的目光,也顺着那一幅画而动!   宫玥戈将怀中的小祈陵,从新安置在座椅上。让两个孩子,自己垫着脚尖去够书架上悬挂着的那一幅画。而自己,一时间,专注的目光舍不得移开一分!   ——陵儿,等着我!   任何敢伤害她一分一毫的人,他都会将他挫骨扬灰!   幽深的黑眸,渐渐地阴沉下来。眸底,席卷起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狂风暴雨。   ……   光线明亮的密室内!   夜千陵躺在冰冷冷的石床上。一双眼睛,怔怔的望着头顶微微凹凸不平的石壁。所有的感官,严严实实的封存起来。恍惚中,竟隐约在头顶的石壁上看到了那一袭胜雪白衣的身影。   于是,手,不由自主的想要抬起,想要触碰!   但是,一双手臂,却恍若有千钧之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就连手指,也丝毫无法动荡!   于是,慢慢的,夜千陵忍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紧闭的嘴,缓慢的、用力的、坚定的咬了下去。既然,左右横竖都是一死,那么,她不想这一具身体被风攸玷污了!只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遗憾,遗憾没能再见那一个人与孩子一面!   淡淡地血腥味,渐渐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风攸一怔,抬头望去。   那一眼,但见身下的人儿,双眼紧闭,唇角衔挂着一缕刺眼的鲜血!   霎时,风攸凤眸倏然一眯,一把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夜千陵的下颚,阻止她‘愚蠢’的行为。继而,未曾多想的一把扣住夜千陵的手腕,将夜千陵直接拉了起来。再一个转身,来到夜千陵的身后。旋即,将手掌覆与夜千陵的后背上,将真气凝聚与掌心,源源不断的输入夜千陵的体内!丝毫未曾去顾及自己不堪承受的身体!   许久许久!   死寂中,只听一道声音,无意识低喃而起:大哥哥!   风攸的神色,刹那间,微微一动。但下一刻,却只是越发的凝神。紧闭的凤眸,遮掩住眸底泛滥而起的那一丝渐渐取代了恨意的涩然!   又是许久!   风攸收回手,身体,霎时无力的微微一侧,数口鲜血,便连连吐了出来,落在石床边沿的地上。体内,越发反噬的内力,如岩浆流窜过他的血脉。令他扣着石床边沿的手,抑制不住的一寸寸扣紧。瞬即,便在石床的边沿、僵硬的大石上,落下了一道深深的手掌印。那五根手指,根根清晰。   大哥哥!   那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音质,不用想,又是无意识吐出来的。   而风攸,在那一道声音之下,竟再无法做任何的举动。那三个字,就像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挣脱的‘魔咒’。快速的下床,拾起地上的红衣,便抬步走了出去。而,在步出石门之际,却又见他折回身来,拾起地上的白衣,随意的披在了冰冷石床上的夜千陵身上。   下一刻,便见那一角红色的衣摆,消失在了落下的石门外!   安静的石室内!   昏迷的夜千陵躺在石床上,脑海中,一时间,全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而那些记忆,似乎很是陌生,又似乎清晰如昨日。   另一边!   风攸脚步微微不稳,踉踉跄跄的回到睁开眼睛的那一间密室。而后,一边褪去自己身上刚刚才披上的那一件妖冶的红色外衣,一边毫无停顿的踏入水中。半响,慢慢的沉入水底,欲要去水底找寻那一只先前被水冲走了的‘玉箫’。同时,也想借由冰冷的潭水,冷却身体的那一股炙热。   原来,狠绝如他,竟还是对她下不了手!腐心刺骨的冰寒潭水,冲击着那一具伤痕累累、不堪一击的身体。胸口的伤口,早已经麻木的毫无知觉。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的心脏并不在左边!   否则,那狠绝致命的一击,即便是大罗神仙,也绝对难逃一死!   时间,飞快的流逝!   当雨过天晴,当朝阳缓缓地升起,当新的一天到来……   石床上的夜千陵,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睡梦中的一切,逝水无痕。脑海中,全都是昏迷前的那一幕幕。于是,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夜千陵蓦然发现,自己竟已经可以动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夜千陵,一下子坐了起来。那披在身上的白衣,因着这一动作而滑落身体。飘飘然顺着床沿落下,掉在地上!   夜千陵快速站起身,拾起地上的衣服穿戴好!   而这时,余光,不经意间的那一眼,恰瞥见石床边地上的那一滩血渍。于是,目光,微微的停了一停!   旋即,也向着最开始睁开眼的那一间密室而去。因为,她要洗去那一身令人厌恶的气息。虽然,她通过自己的身体已然清晰的知道,风攸昨夜,并没有真的‘动’自己。   昏昏暗暗的密室内!   风攸已经从水底出来,那一根‘玉箫’,也不知道是没有找到,还是他已经藏好了!   踏入密室的夜千陵,冷漠的撇了一眼站在水中的那一个人。恨意,在眸底不断地萦绕。心中,真想将他剁碎了喂狗。只是,那玉箫、宫玥戈的命,却还在他手中握着,让她不能……但是,自己真的就要这样受他的威胁与摆布么?昨夜的羞辱,难道,真的要忍气吞声的咽下?   风攸站在水中,闭着眼。   神色中,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察觉到夜千陵的到来。   夜千陵侧开倏然目光,快步的前往另一间密室。冰冷的潭水,让她忍不住浑身发颤,但却又忍不住一遍遍不停的清洗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恨不得硬生生的搓下来一层皮。   大约,一个时辰后!   风攸起身,用内力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另一边的夜千陵,也已然站起身,穿戴上经过一夜后干透的衣袍!   两个人,在缓缓开启的石门处,恰好撞面。   夜千陵神色冷凝,不带半分温度。   风攸亦差不多,漠然的从夜千陵的身侧越过,踏入夜千陵所在的密室。空气中,飘荡着他一句似笑非笑的森然话语,“我还没有折磨够你,怎么舍得就这么轻易的让你死?”   夜千陵闻言,淡淡地嗤笑一声,没有说话。那‘变态’二个字,合该是用来形容面前之人的。   风攸亦没有再说话,心中,并不想夜千陵知道自己不‘碰’她的真正原因。因为,那原因让他自己都觉得万分的可笑,可笑至极。继而,开始在密室内找寻起机关。昨夜,他潜入水下,根据此处的地形与水流的方向,可以断定,这边,是通往沙漠的。   而,只有进入了沙漠,才可以成功的躲开外面的宫玥戈!   夜千陵并不知道这一点,心中,暗暗思忖间,便缓步跟随在了风攸的身后,伺机而动!   一间又一间的密室,两个人,不发一言的穿梭而过!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忽然,空气中响起了‘吱吱吱’的轻微声响。仔细辨听,很像是老鼠发出来的。而风攸之前说的话,在这时,在夜千陵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令夜千陵不由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风攸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音,浓眉,略微的挑了挑,没有说话!   夜千陵见前方的风攸停下了脚步,于是,便也随之停了下来。紧接着,目光,借着密室墙壁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芒,开始环视起四周。但见,四面墙壁、方方正正的密室内,不起眼的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洞口。洞口处,正徘徊着一只成人手掌般大小的漆黑老鼠。   那老鼠,并不怕生,甚至与夜千陵和风攸对峙起来。   然后,只见那洞口中,时不时探出来几只老鼠的脑袋,令人不难想象对面的那一间密室的情况!   风攸看着看着,明显的皱了皱眉,但却并未怯步。片刻,一如之前,在密室内找寻起机关来。而,不得不说,任何的机关,即便再精妙无双,也都丝毫难不倒风攸。   只一眨眼,石门开启的沉重声音,便严实的压过了老鼠磨牙的细小声音!   风攸一拂衣袖,先一步越过石门,踏入前方的那一间密室。而后,冷眼向着前方望去。但见,此刻所站着的这一间密室,大小是一路而来的密室的三倍不止。   平整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盘踞着漆黑的老鼠,就像是一个老鼠窝!   那些老鼠,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齐齐一致的向着石门这边望过来。那尖尖的头,小小的眼睛,令随后踏入的夜千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只听风攸冷漠开口道,“你去找机关!”   夜千陵半响没有动荡,最后,在越来越冷冽下来的空气逼迫下,越过风攸,踏入了密室。   每一步,夜千陵都走得小心翼翼,那些个老鼠,并没有因夜千陵的步入而四窜开去。相反,还齐齐的从四面八方围聚了过来,盘旋在夜千陵的脚边。   甚至,有几只老鼠,还好奇的爬上了夜千陵的鞋子!   顿时,夜千陵吓了一跳,连忙的后退。而那一退,恰一脚踩到了身后盘踞着的那几只老鼠。于是,‘吱吱吱’的声音,立即便络绎不绝的传了开来,令夜千陵急忙收回脚,可却又不知还可以往哪里落。   这时,又一道石门开启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风攸早已经借着夜千陵略微引开老鼠之际,找到了密室的机关!   风攸面无表情的从夜千陵的身侧擦身而过,向着前方的那一间密室走去。地上的老鼠,似乎被那红色的衣摆散发出来的冷寒惊吓住,没有一只敢靠上前。   夜千陵看着,急忙一个跃身,紧紧地跟随在风攸的身后。   后方,沉重的石门,在那一袭白色的衣摆落下那一抹弧度的时候,缓缓合上,将一室的老鼠,全部困住!   夜千陵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平息着自己微微絮乱的呼吸。那些‘东西’,都是她平生最害怕的。不过,若要属最,却并非是老鼠,而是……   想到此处,夜千陵猛然察觉到风攸的脚步,停了下来。   于是,急急忙忙守住脚,才免去了不小心撞上。继而,目光环视一圈,遍体生寒!   但见,此刻所站的这一间密室,四周盘踞着密密麻麻、数不胜数、色彩斑斓的毒蛇。那些毒蛇,甚至是夜千陵以往从未见过的。   而风攸,亦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蛇!   两个人,一时间,一前一后站立,目光,冷静的扫视四周!   而,也就是在这时,两个人的头顶,无声无息的缓缓垂落下来一条‘彩色的丝带’。‘丝带’的尖端,似乎还晃动着两条细长的‘流苏’,轻轻的触碰上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本能的侧头望去。   脸上细腻的肌肤,甚至与那油腻的‘丝带’亲密的摩挲而过!   下一瞬间,夜千陵的心跳,骤然一窒。双眸,猛的睁大。无法言语的恐惧,刹那间占据眼眸!   而,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风攸衣袖一拂,以不可思议的诡异速度,拂开了悬挂下来的那一条毒蛇,再扣住夜千陵的手腕,带着夜千陵一个飞身后退,退出面前的密室,继而,用力按下墙壁上的那一个机关,合上了石门。旋即,没有丝毫留恋的甩开了夜千陵的手腕!   是的,就是甩!   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夜千陵猝不及防,甚至,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以至于,在风攸这一道力道之下,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便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手掌心,霎时用力的擦过地面。   丝丝缕缕的鲜血,便争先恐后的从手掌心溢了出来。   旋即,疼痛,换回了夜千陵的神智。令夜千陵头微微一侧,缓缓地垂下了那羽扇般的长睫。与眼睑处,投下一层淡淡地阴影,密密实实的遮住了一双明眸。   风攸在甩开夜千陵后,便倏然一个转身,背对着夜千陵。   绝美的面容,在密室内淡淡的光芒照射下,找不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血色。他的身体,本就不能再动内力。可是,为了不被身后的那一个人察觉出来……   刚才,更是为了救她……   那几乎出于本能的举动,似乎,从潜意识里发出,根本无法控制!   是的,他是折磨她,他是伤害她,他是不予余力,他是毫不留情,他是想方设法,但是,一切的一切,他却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真的‘杀’她。   不,或许是想过的,只是,每一次,都下不了那个手!   所以,每每在看到她的生命,面临着真正的威胁的时候,他便控制不住的……   喉间,不断地涌上来鲜血,反噬的内力在体内肆无忌惮的冲击,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风攸深深地闭了闭眼,负于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神色中,滴水不漏!   夜千陵慢慢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拍去手掌心的灰尘,丝毫不在意那细小的伤口。   两个人,一时间,背对着背而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渐渐地,陷入了沉静。   风攸开始暗暗地凝聚内力,强行压制住体内那一股反噬的内力。这密室,必然的要出的。不然,只能被活活的困死在这里,成为一堆白骨!   不过,能这样,似乎,也是不错!   薄唇,不知不觉泄露了一抹凄凉的弧度,只是,无人可知!   半响,那一双沉浸在一弯冰水中的凤眸,缓缓地掀开,半分情绪难辨。侧身,走向石壁,打开了石门!继而,浑厚苍劲的内力,在布满了毒蛇的密室内一荡!致使整一间密室内的毒蛇,瞬间,都被扫向了坚硬的石壁,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再纷纷落下地,堆积在墙边。   风攸迅即收手负于身后,凤眸,冷冷一扫,踏入密室内开始寻找起机关来。   夜千陵行在后方,眸光,暗自流转。   这时,空气中,再一次响起了一道石门开启的沉重声音。   下一刻,便见那成群结队的黑色蝙蝠,一下子从开启的石门处涌了进来。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急忙趴下。而,下一刹那,骤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上,覆上来一道重量。那令人厌恶的熟悉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   他,是在护她?   夜千陵的脑海中,一瞬间,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但却听覆在自己身上之人冷笑了一声,“我还没有折磨够你,怎么会让你轻易的死?”   密室内的光芒,被头顶飞过的那一片蝙蝠严实的遮挡住,令夜千陵丝毫看不清风攸的神色。顿时,心中,忍不住暗自嘲笑一声: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竟会有那样不可思议的想法?难不成,自己是疯了么?   这时,夜千陵明显的感觉到风攸搂着自己的那一只手,倏然一紧!一声轻若无声的压抑闷哼声,淹没在蝙蝠煽动羽翼的声音之下!   这一刻,两个人靠得很近很近!   夜千陵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风攸的心跳声。而那心跳声,竟不可思议的是在右边!如此,便不难解释他为何会没有死了!   这个人,真是命大!   杀气,在眸底深处一闪而过!   夜千陵缓缓地垂下了长睫,再次令长睫遮住了那一双眼睛!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头顶的那一片声音,渐渐地散去。风攸,缓缓地站起身来。   夜千陵在风攸起身后起身,余光,瞥见墙边的那一堆堆毒蛇中,竟还有一些没有死的。想来,并不是风攸那一掌内力不够,而是那些毒蛇本就贴着这一边的墙壁,所以,才并未使它们致命。   红唇,微微扬起的那一丝不明弧度,稍纵即逝!   下一刻,出其不意的一掌,毫不留情的袭向身侧的风攸那受伤的左胸口。   风攸时刻防范着夜千陵,在她动的那一刻,便一掌对上去。但是,难以想象,天方夜谭,此时此刻的他,竟被夜千陵那一掌给直接击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击在墙壁上。继而,落下地,落在那一堆堆的毒蛇之上。   软软绵绵的触觉,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风攸不甚在意的站起身来,落地的手掌被毒蛇咬了几口,但并未渗透出鲜血。   试问,一个人的身上,究竟能有多少血可以流?   而风攸之前,又究竟留了多少血?   旋即,只见风攸淡然的抚了抚衣摆,将衣摆上的那些毒蛇全都拂去。望向对面的夜千陵,勾起苍白无血色的薄唇,“陵陵,怎么,不在乎宫玥戈的生死了?”   “杀了你,再出这里,相信,依宫玥戈的能力,还会找不到一根玉箫?”   夜千陵冷瞅着风攸,原来,他竟是装的。他受的伤,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来得严重的多。之前,她竟都被他给骗了!害得她,处处小心翼翼!   抬步,夜千陵一步一步向着墙边的风攸走去!   风攸在这一过程中,暗暗地凝聚内力。但最后,却是唇角抑制不住的溢出一缕鲜血!顺着下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   夜千陵看着,忍不住冷冷一笑!   在,走近的那一刻,又是一掌,毫不犹豫的向着风攸的胸口而去。欲要取了风攸的性命!   风攸站在那里,不闪不必,最后,索性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硬生生的接下了夜千陵迎面而来的那一掌。虚弱的笑,带着一丝诡异。迅即,快如闪电的按下夜千陵的手腕,用力的往下一折。再一掌将夜千陵推向了墙壁。所有的一切,在眨眼的瞬间,一气呵成!   夜千陵反应迅疾,脚,快速的向后抬起,抵住墙壁。不让自己踩上地面堆积的那些毒蛇。   风攸就趁着这一刹那的时间,一个极快的转身,便出了石门。同时,直接一把按下了墙壁上的机关,合上开启的石门。   夜千陵眯眼,一个快速的跃身,在石门落地前的那一刻来到石门边,再轻巧的一个闪身出去!石门,一时间,几乎是紧紧的挨着夜千陵的衣摆落下,扬起一层轻微的尘土。   夜千陵顾不得其他,立即环视四周。只见,一抹红色的衣摆,消失在前方落下的那一道石门下。   一路上!   穿过一间又一间的密室,夜千陵紧追着风攸不放!今日,机不可失,她定要取了他的性命不可!   风攸一边往前走,一边余光撇着身后的那一抹身影。想要杀他,她还差点!   也不知道究竟追了多久,又数不清究竟历经了多少层出不穷的危险,但见前方,忽然没有了去路。地面上,一层厚厚的黄沙铺就。   夜千陵停下脚步,目光扫视,并未看到风攸的身影,只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洞口处,有风沙吹洒进来,也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洒落进来!   夜千陵看着,心中,不由微微一喜。有阳光,就说明可以出去了。   而,走进的那一刻,可以敏锐的发现,洞口边的地面上,有隐隐的脚印,应是有人刚刚才走过!而那一个人是谁,毋庸置疑!   如此一来,夜千陵更是没有丝毫停顿的从洞口爬了出去。在,普一触到阳光的那一刻,但见那一袭妖冶红衣的风攸,正迎着天际的太阳拂落身上的黄沙。   风攸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望去。苍白的俊颜,神色竟含笑意!   夜千陵步出洞口,也拍了拍浑身上下的黄沙。目光瞭望处,除了茫茫无际的黄沙,再无其他!他们,竟是进入了那一片沙漠!   “陵陵,你不是想要杀我么?那么……”   风攸好整以暇的望着对面的夜千陵,若有还无的挑了挑眉。红色的衣摆与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纷纷被风吹扬而起,飘飞在半空中。如一道绚丽的晚霞,令人移不开视线。   夜千陵自然是要杀风攸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那一个人。平静中,暗藏着犀利。   风攸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无形中,他明明在笑着,却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飘渺感觉。那种感觉,非常不适合出现在他的身上。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慢慢的,开始凝聚内力。   而这一点内力,原根本不值一提,可此刻用来对付风攸,却是绰绰有余。   风攸衣袖下的手,也开始慢慢的凝聚内力。可以说,他是在拼尽自己身体最后残留的那一丝真气。在夜千陵动手的前一刻,狠绝的挥向夜千陵,毫不留情!   夜千陵心中一惊,手中的那一掌还来不及挥出,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迫着快速闪身,侧到一边去!   于是,风攸那席卷着狂沙的猛烈一掌,便毫无意外的落向了夜千陵身后出来的那一个洞口,直接将洞口给严严实实的封住!   意识到这一点的夜千陵,一个跃身,快速的来到洞口的位置。   可是,哪里还有什么洞口!   风攸在出了那一掌后,身体,一个无力,便控制不住的屈膝向着地上跪去!   夜千陵弯下腰,伸手,挖了挖地上的黄沙,但已然没有用了。那一个洞口,甚至是洞内的那一间密室,都已经被掩埋。于是,忍不住闭了闭眼。继而,转身,冷眼向着地上的风攸望去。一双眼眸,慢慢的眯了起来!   风攸望着地面上的黄沙,微微的喘息。喉间的鲜血,硬生生咽下去!   夜千陵一步一步走近,没想到风攸竟也有今日这一天。过往的恩恩怨怨,在这时,悉数浮现在夜千陵的脑海之中。心底,有成千上万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杀了他!   极尽羞辱(二更)   此刻,已是正午时分!   天际刺眼的阳光,丝丝缕缕的洒落下来,直射在人的身上。   夜千陵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近地上的风攸,在三步之遥处,狠绝的一掌便毫不留情的袭向了风攸。   风攸根本已毫无能力抵抗,霎时,身体抑制不住往后一倒,便重重的倒在了地面上。那地面上细碎的黄沙,一刹那几乎直扑向他的脸,令他吐出一口鲜血的同时,忍不住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夜千陵看着,唇角的那一抹冷笑,不觉加深了一分!   风攸无力的伏在地面上,眼前,倏然划过一阵眩晕,却又勉强挥去。凤眸,凝望着地面上的细沙,没有说话!   夜千陵不紧不慢的靠近一步,旋即,眼疾手快的点住了风攸身上的穴道。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狠绝废了风攸那一身傲人的武功。   顿时,风攸无法抑制的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那刺眼的鲜血,落在黄沙上,致使那一小块黄沙,微微的凝结住!   夜千陵随之蹲下身来,白色的衣摆拖拽在身后的地上。凝白如玉的手,一把用力的扣住风攸的下颚,令风攸不得不转过头来,面对着自己,冷嘲热讽道,“风攸,怎么也想不到吧,你竟也会有今日!”   风攸面对着如今的局面,竟是不甚在意的一笑,咳嗽着道,“确实不曾想到!”   夜千陵手上的力道,因着风攸那说话的语气而不断地加重。仿佛,恨不得硬生生的捏碎风攸的下颚。   风攸一时间几乎是平躺在了地上,那扬起的头望着面前的夜千陵,瞳眸因阳光的直直射入而微微的眩晕,有些看不清晰。今日的画面,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犹记得,那一日!   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的广场之上!   “攸,我喜欢那气球,你去给我放,好不好?”白衣少女俏丽的容颜在阳光下美靥如画,出口的话语,柔软中带着一丝祈求,令人无法拒绝!   一袭黑衬衫的少年,温柔点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少女立即笑着颔首,旋即,开始忍不住催促少年可以快一些,她会在这里耐心的等着!   然后,好一会儿后,只见诺大的广场上,四面八方皆升起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气球上,清清楚楚、一笔一划的写着三个字:陵陵、攸!而那三个字的中间,还画了一颗爱心!   那是年少轻狂时,忍不住的冲动!   一时间,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吸引住了,纷纷仰起了头!   而那一个黑衬衫少年,站在广场的中央。他面色浅浅含笑,他在等,耐心的等他心中的那一个‘公主’,欢欢喜喜的走向他!而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来宠着她、爱着她、疼着她、呵护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不论是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的为她办到。   那是年少时,最真挚的爱恋,不含一丝杂质。   可是,黑衬衫少年最终等到的,除了他的‘公主’外,还有一个人!   他们,手牵着手的向着白衣少年走过来!   那眉宇间相似而笑的温柔,那默默凝视的专注,如一把锋利的利箭,深深地刺痛了黑衬衫少年的心!可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逸,我想吃冰激凌,我们一起去买,好么?”   白衣少女牵着那一个名叫‘逸’的少年,从黑衬衫少年的身侧擦身而过,目不斜视,恍若是陌生人!   黑衬衫少年在那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把紧紧地扣住了少女拿着那一杯奶茶的手。他没有侧头望她,只是冷冰冰的道,“你不是说不喜欢他的么?那为什么他会来这里?”为什么你们会……   白衣少女因为阻拦而停下了脚步,目光,寒冷如冰望着那一只扣着她手腕的手,“放开!”   黑衬衫少年闻言,力道,一时间不松反紧,“为什么?”   白衣少女蹙眉,俏丽的眉宇眼梢,渐渐地,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对,就是厌恶!   只听,她一字一顿恍然清晰道,“哦,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谁呢?风攸,我都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不要再纠缠着我,难道你听不懂么?”   黑衬衫少年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不过一转身的时间,世界,似乎变了一个样!   白衣少女话落,目光,冷冷淡淡的环视了一圈。见广场上所有的人都望着这边,于是,脸上的厌恶,便更深了一分,毫不掩饰。尤其是在看到黑衬衫少年另一只手上还拿着的那一个气球的时候。   但见她,手腕倏然一转,巧妙地便挣脱了黑衬衫少年的束缚。   然后,手中的那一杯奶茶,毫不犹豫的直接泼向了黑衬衫少年的脸。再用力的将杯子扔在脚下,冰冷道,“风攸,我不喜欢你,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喜欢你,麻烦你记住,以后,不要让我再说一遍。还有,麻烦你不要再做这么幼稚的举动。那些气球,看得我想吐!”   “你……”   “风攸,陵儿是我的未婚妻,以后,还请你有自知之明,不要再纠缠不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一个名叫‘逸’的白衣少年,在这个时候,也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话语与神色中,是丝毫不逊于白衣少女的冷漠与厌恶。   四周的众人,一时间,惊呆住了!   黑衬衫少年顶着一脸的奶茶,侧身望向说话的少女。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你再说一遍!”   “风攸,说多少遍都是一样,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你难道不知道,那令我很讨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嘲讽!   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晰的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内!   那天空还悠悠荡荡飘飞着的彩色气球,那前一刻还令所有人惊叹羡慕的气球,在这一刻,似乎每一只都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一前一后的对比,犹如夏日,一下子落入了严冬!   白衣少女与那一个名叫‘逸’的少年,两个人,在羞辱了一番后,携手笑着离去!   在迈开脚步的那一刻,白衣少年似乎还听到白衣少女一声似有似无的嗤笑:风攸,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四周的行人,在那两个人离开后,一阵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后,也纷纷散去!   只一会儿的时间,诺大的广场上,便只剩下黑衬衫少年一个人!   天地间,放眼望去,似乎,空荡荡一片。   原来,之前的温柔,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笑,可笑他竟还当了真。   在听到他说要保护她的时候,她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在他拥着她一起看星星的时候,她是不是心中厌恶至极?在他为她放着气球的时候,她是不是……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在他全心投入的那一刻,狠狠地羞辱他!   慢慢的,黑衬衫少年的手,紧握成拳。然后,缓缓地抵住了自己的腹部,似乎,胃痛又犯了!   天空,不知不觉,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黑衬衫少年怔怔的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浇灌自己的脸。确实,不曾想到会有这一天!   那满脸的奶茶,一点点被雨水冲刷掉!   但是,再大的风再大的雨,也冲刷不掉那被泼了一脸时的灼热!那热,渗透进肌肤,灼伤的不是人,而是心。   究竟是他太愚蠢,还是她太会演戏?一次又一次,每每在他投入的时候,她总是能想到各式各样羞辱的办法,将他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或许,一相比较,这不过只是最微不足道当中的其中一次!可是,在每每伤了他之后,她却又总是有办法令他转回身。那车子飞驰而来时奋不顾身的相救,那病床上面色苍白却反过来的安慰,那亲手折叠的一千颗星星,那……   “攸,你看,以后,即便是下雨天,我们也可以一起看星星!”   “攸……”   风攸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身体内的那一股黯伤,一时间,抑制不住的从每一个细胞散发出来!   夜千陵望着地上的风攸,这个样子的他,是她从未曾见到过的。在她眼中,他从来都是冷酷无情残忍可恶的。   以至于,第一次毫无预兆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夜千陵的心中,一刹那,竟莫名而起一丝无法言语的心疼。而那一股心疼,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竟令她根本无法控制。   真的,很心疼很心疼!   下一刻,一段陌生的影像,如放电影一般,在夜千陵的脑海中,一划而过!   那是一个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的广场。一个白衣少女,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一个融入人海中的黑衬衫少年。   她望得很专注很专注,以至于,连身旁的那一个白衣少年何时走近都丝毫不知道。更是在白衣少年连连的轻唤下,神色呆滞,毫无反应。   那白衣少年,轻轻地摇了摇白衣少女的肩膀,这才令白衣少女回过神来。   而后,只听那白衣少年面无表情的对着那白衣少女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你姐姐的仇,你难道都忘记了么?”那白衣少女,还有一个姐姐。而她的父母告诉她,她的姐姐,被刚才融入人海中的那一个黑衬衫少年给害死了!   于是,他们对她说,一定要那一个黑衬衫少年付出代价。   而面前的这一个白衣少年,他们告诉她,他是一直深爱着姐姐的人,非常的深爱,至死不渝!   白衣少女微微的低了低头,侧脸的轮廓,似乎能看出她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然后,只听轻轻她道,“我,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白衣少年没有动,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染着愤怒!   白衣少女不等白衣少年开口,便抬步,越过白衣少年,准备离去。   只是,在她才迈开四五步的时候,前方,赫然出现了两个人。两个她非常熟悉的人:父亲与母亲!   而母亲的手中,正拿着一张照片。那照片上的人,她不认识,也没有印象。因为,她失忆了。而与那一个黑衬衫少年之间的过往一切,全都是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告诉她的。   白衣少女一时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而那一个身为母亲的人,她步步紧逼,直直将白衣少女困在了自己与她身后的那一个白衣少年之间,万分失望痛心道,“陵儿,难道你忘记你姐姐的仇了么?之前,你没有失忆之前,你都一直非常听妈妈的话,你也一心想要惩罚风攸,但是,你现在却……陵儿,你对得起你姐姐么?你有脸见她么?”   与黑衬衫少年之间的一切,身为父亲与母亲的两个人,都事无巨细、真真实实的告诉了白衣少女。只是,他们却在最后残忍的欺骗了她,说她所做的一切,是因为恨。是一场游戏。是一场报复!   他们,要她做回以前的那一个夜千陵。   但是,他们却硬生生的换了她对那一个名叫‘风攸’的少年的心!   可,尽管如此,白衣少女对那一个黑衬衫少年的心,还是由最开始的‘恨’,一点点不受控制的转为了心动。她不忍伤害他!   然而,在那一张照片下,在父母的言语下,白衣少女最终,还是携着白衣少年的手,向着那广场中央刚刚才放了气球的黑衬衫少年走去,当众给了他羞辱!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一手设计的。因为,他们说,那黑衬衫少年,曾有一次,也这样无视了她的姐姐!   在人潮散去的那一刻,白衣少女松开了白衣少年的手,回头,一眨不眨的凝望着那一个沐浴在风雨中的人,眼中,渐渐地,布满了伤痛。眼泪,混合着雨水落下。最后,却被白衣少年强行带走!   街道上、十字路口、红绿灯下的车中,白衣少女神情呆滞的望着窗外。然后,怎么也没有想到,视野中,竟会突然出现那一个黑衬衫的少年。   这时,绿灯一亮,车辆放行!   而那一个黑衬衫少年,竟丝毫没有停顿的步入了车道!   一刹那,白衣少女几乎想也没有想的打开车门冲了出去,然后……然后……   影像,突然刹那间中断,夜千陵的头,如针刺般疼痛了起来。努力的想要回忆,回忆刚才自己的脑海中都浮现了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低头,愣愣的望向地上的人。眼眶,有些涩疼涩疼的!   同时,心,一瞬间又是无法控制的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对风攸,竟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夜千陵的心中,一刹那,止不住的微微一乱。不该的!绝对不该的!   于是,为了抵制那一丝不该有的、无法探寻的异样,夜千陵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便挥了过去!   霎时,宁静一片的空气中,骤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如玉,碎了的声音!   那声音,清晰的响彻在安静的屋子内!   依旧是那一个一身黑衬衫的少年,而他对面坐着的,依旧是那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   但见,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越笑越大声,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你们,你们都快出来呀。”伴随着少女的话,紧闭的房间内,跑出来很多的人。那些人,全都是少女的同学,“我就说他会像我表白的,你们还不相信。不管我多么的不屑一顾,他也还是会像牛皮糖一样的黏上来。如今,输了吧!记住,愿赌服输……”   原来,少年真心的表白,在少女的眼中,不过是一场赌局的胜负!   风攸在那一巴掌之下,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那一双魄丽的凤眸,折射出令人胆寒的阴翳。那些,不过只是小小的开始。然后,一步一步,她亲手为他打开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大门,再亲手推着他步下去。如果说,他是地狱中的魔鬼,那么,他这一只魔鬼,也只为折磨她而存在。   夜千陵看着风攸,一刹那,整个人,竟猛然一颤!   风攸扫去脑海中那些早已经封存的、不堪回首的记忆,冷笑着望着面前的夜千陵。那一个让人熟悉的人,又回来了。刚才的一切,似乎,不过是人的错觉!“陵陵,那一根玉箫,乃是我亲手藏的。若是我说,即便宫玥戈翻遍整一个密室,也绝对找不出来呢?”   “不可能!”   夜千陵亦冷笑,所有的异样,完美的掩盖下去。   风攸再笑,所有的异样亦是滴水不漏,“陵陵,不如,我们就来打一个‘赌’,如何?赌注,就是宫玥戈的性命!只是,就是不知道你赌不赌的起呢?”   “你……”夜千陵一怒,再一次扬起了手!   只是,这一次,巴掌并没能够成功的落在风攸的脸上,而是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冰冻般的声音,恍若从地狱深处传出来,“陵陵,信不信我废了你这一只手?”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夜千陵巧妙的将手挣脱出来,又一掌,击向风攸!   风攸顿时微微侧身,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可神色却是毫不在意,笑道,“陵陵,杀了我,如何?”   夜千陵霎时扬起了手,凝聚了内力的一掌,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了此刻风攸的性命,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一根玉箫,想起宫玥戈万一真的找不到……   那手,便怎么也落不下去!   最后,用力的一挥手,那一掌,便落在了风攸的身侧。   扬起的尘土,直扑风攸的脸。点点细细,还落入了风攸的眼睛,令风攸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时,只听几道悠扬悦耳的驼铃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夜千陵侧头望去!   只见,前方,赫然出现了一行牵着骆驼的人马。   不是说,沙漠中,没有人存在的么?夜千陵看着看着,微微的皱了皱眉。   待,那一行人走近的那一刻,夜千陵敏锐的发现了那一行人中,竟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一抹自己熟悉的身影,不是夜千语,还能是谁!   那一行人马,也发现了夜千陵与风攸!   他们,停了下来,窃窃私语。似乎,是没有想到会看到一个与他们捉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夜千语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风攸与夜千陵。昨日,她带着那一行侍卫撤退,独独留下了夜璟天。可最后,竟被月泾垣的那一行兵马一步一步逼入了沙漠。   无路可退之下,夜千语便带着残留的侍卫,步入了沙漠!   而,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四周便是漫漫无际的黄沙,再辨别不出了方向,更别提出去了。   于是,夜千语只能带着那一行侍卫,不停的行走在沙漠之中。   第二日一早,便遇到了面前一行人!   原本,以为看到了希望,但不想,他们竟是一伙沙漠土匪。   他们,残忍的杀害了那一行侍卫,至于,独独留下夜千语的原因,不言而喻!   那一行人,在窃窃私语过后,各个眼中,都慢慢的浮现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然后,向着夜千陵围拢过来!   夜千陵并未将这一行人看在眼里,不过,有了他们,她走出这沙漠,或许就有希望了。于是,对付一行人,并不下杀手。   那一行人,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会有如此身手!   当,每一个都趴下的时候,立即求饶了起来。本以为,今日有意外的收获,不想,竟险些要丧命!   夜千陵扣住其中那一个带头之人的颈脖,冷眼扫视了一圈其他人,令所有的人都不许动。继而,对着手中之人冷声问道,“如果,我要你带我出沙漠?”   “……出……出?”   那一个人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边,在夜千陵越来越冷冽的目光下,快速开口道,“我们,我们一直在沙漠之中抢劫,从未……从未踏出过沙漠一步……”   “沙漠中不是没有人么?你们抢劫谁?”夜千陵双眸一眯!   那一个人急忙回道,“沙漠中有人,有人。”   “什么人?”   “沙漠的中心,有一片绿洲。那一片绿洲中,有一个部落。我们就是那一个部落中的人,不过,我们被赶出来了,于是,便只能在沙漠中做土匪,抢劫那些走出部落的人。不然,我们只能饿死。”其他人,纷纷开口附和。至于,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则没有说!   夜千陵对于这个问题,并不追根究底。此刻,她只想立刻出沙漠,道,“我要你们立即带我们出去!”   “这……这个……”   “怎么,不行?”夜千陵语音微微拖长,致使空气中的气压,立即微微一降!   那一个被夜千陵威胁的人,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我们,我们常年盘踞在沙漠中,我们知道,马上就要有一场沙尘暴了。所以,我们必须先回去躲起来。”   闻言,夜千陵眯了眼的一一望过面前一行人,想要看出真假。   一行人,拼命的点头。   最后,夜千陵相信了一行人的话,让一行人带着自己一道离去。先暂且躲避,等到沙尘暴过去后,立即离开。   一行人用力的点头,旋即,爬起身来,让夜千陵与风攸坐上骆驼,驮着夜千陵与风攸赶路。   夜千陵顿时淡淡的冷笑一声,让风攸自己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风攸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勾了勾苍白的薄唇,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缓步跟在后面。每一次踏下的步伐,都深深地陷入厚厚的黄沙之中,行步艰辛!   夜千语也坐在骆驼上,一行人,在行路方面并不为难她。更何况,她浑身的伤口,也不适合自己走路。   夜千陵瞥了一眼夜千语,没有说话!   一行人,在大约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一个小湖泊旁。   那湖泊,确实非常的小。而湖泊的边上,有几间矮小的土房。那土房,不过人身高的样子。   一行人勒住骆驼的缰绳,让夜千陵下来,道,“姑娘,这里便是我们居住的地方了,你可以在此留一夜,等沙尘暴过去后,我们马上送你们离开。”   夜千陵颔首,从骆驼上下来。   之后,那一行人,纷纷围上了夜千语坐着的那一只骆驼,纷纷要搀扶夜千语下来。   夜千语厌恶的看着那些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手,但却又无法抵抗。她知道,夜千陵绝不会出手救她的,绝不会!   那一行人,将最大的那一间房间给腾了出来,给夜千陵与风攸。之后,准备了一些东西送到房间内,便带着夜千语步入了其中的另一间房间,严严实实的合上了房门。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将会发生什么!   那一行人,可以说,自从被赶出那一个部落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女人。算算时间,也有好几年了。   而他们,虽然抢劫沙漠深处那一个部落中出来的人,但却自始至终不敢伤那部落内的人分毫。因为,那部落内的那一个族长,实在太厉害了。   她只要动一动手指,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了他们的性命!   房门,在合上的那一刻,夜千陵不经意回头的那一眼,恰撞到了夜千语求助的眼神!   夜千陵没有说话,冷漠的转过身去,面对着前面那一个小小的湖泊。她知道,夜千语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绝对是做了伤害小祈陵与小云岐的事,否者,月泾垣会留下她的!   风攸越过夜千陵,来到湖泊的边缘坐下。伸手,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   那虚弱不堪的身体,那体内不断反噬的内力,令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痛不欲生的折磨!   湖面上,映衬出来的那一张俊脸,美则美矣,却是找不出血色。眉宇间,萦绕着一丝轻微的褶皱,凤眸,因先前落入了沙子的缘故而微微泛红!   这时,身后的土房内,响起了夜千语尖锐的哭喊声!   夜千陵冷漠的当做没有听到,但是,他们却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入了夜千陵的耳内!   “夜千陵,救我!”   “夜千陵,我是你姐姐,你救我!”   “夜千陵,若是让父亲知道你这么对我,夜千陵……”   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颤抖与恐惧。那尖锐的声音,直穿透云霄,撕扯人耳膜!   夜千陵终于听不下去,当日,夜璟天会那么对她,她并不怪夜璟天,而她当日,也答应了夜璟天要救夜千语一次!于是,快速的转身,来到门前,一脚便将紧闭的房门踢了开来。   屋子内,加上夜千语,一共有九个人!   狭小的房间,显得很是拥挤!   那八个男人,在这个时候被打断,自然心中不悦。尽管,他们心中有些害怕着房门口的那一个女人。   夜千陵踢开门后,侧身而站,并不看房间内的人一眼。余光,瞥了一眼湖泊边上的风攸。眸光,微微流转间,带起一丝残忍的弧度,道,“放开她!”   “你……”   一行人,喘着粗气!   却听房门口之人紧接着道,“女人,有什么好‘玩’的?不知,你们有没有试过‘玩’男人?”   屋内的一行人一怔,片刻无法反映。而夜千语,就趁着这片刻的时间,拽起地上被撕扯坏了衣服,跑出了房间,在房门外,伏下身子,一个劲的呕吐了起来。   夜千陵望着风攸,恰见他也望了过来。游戏,似乎变得有些好玩起来了呢!道,“那一个男人,可比这个女人好看了不下十倍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呢?”确实,风攸的那一张脸,绝美至极,绝不会比夜千陵差,尽管,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屋内的那一行男人,面面相觑一眼!   那一袭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身后紧紧闭合回去的房门内!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着湖泊边上,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唇角的弧度,渐渐地,愈发的残忍,残忍至极!      第五五章      身后,那矮小的土房,简陋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地合上。   夜千陵背对着土房站在湖畔,负手而立,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以至于,错过了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那一袭红衣凤眸内一闪而过的那一丝妖冶诡异。   夜千语在房门外呕吐了好一阵后,亦步亦趋的来到湖畔,跌坐在地上,便快速的清洗了起来,想要将身上那一股令人难受的作呕气息全都洗去!   夜千陵没有低头看夜千语一眼,目光,瞭望着远方!   身后,男子污秽的话语,透过房门的空隙,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传来!   夜千陵听着那声音,唇角的那一丝弧度,一时间,不由得越发勾勒了起来。只是,渐渐地,心底深处,不知怎么的,竟无端盘旋而起一股异样的哀伤。   那哀伤,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积聚,几乎要冲出夜千陵的身体。   夜千陵负于身后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带点鲜血,亦毫无所觉!   跌坐在地上的夜千语,一边清洗一边听着那房间内传来的声音,忍不住缓缓地笑了起来。没想到,没想到那一个人竟也有这一天。   他该死,他罪该万死!   真好!   烈日,当空而照!   沙尘暴,忽然毫无征兆的从遥远的前方席卷而来!   瞭望着远方的夜千陵,望着那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个快速的转身,便进入了土房。   看着夜千陵这个举动的夜千语,本能的猛然回头望去。旋即,也快速的站起身,跟随着夜千陵便步入了房间,并且,还反手紧紧的合上了房门。下一刻,身躯,有些无力的抵住身后的门口。   夜千陵步入房间后,目光,淡淡的环视了一下。   但见,昏昏暗暗的房间,异常的狭小。房间内,不过就只一张简陋的木床与一张木桌子、两条椅子而已。   夜千陵收回视线,随意的捡了其中靠近的一条椅子坐下,并未碰桌子上的那些食物。耳朵,不自觉的凝神聆听起隔壁房间内传出来的声音。   只是,屋外的狂风大作,已让人丝毫听不清一切!   夜千语靠着房门微微的喘息了一下后,抬步,在夜千陵的对面坐了下来,也没有动桌子上的食物。心中,渐渐地,越发的高兴,高兴的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可以,夜千语只想风攸不得好死,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一时间,那刺耳的尖锐笑声,充斥着整一间房间,竟是将屋外的沙尘暴声都给略微的压了下去。   夜千陵止不住微微的蹙了蹙眉,衣袖下的手,再次一寸寸的收紧了起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细细的沙土,透过紧闭的房窗渗透进来,落在地面上、人的身上。   夜千陵慢慢的闭上了眼,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并没有错。比起风攸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这些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会有些说不出的混乱?   而那一丝浓稠的哀伤,那一丝从心底深处滋生出来的、怎么也无法控制的哀伤,又究竟为何?   对面的夜千语,将夜千陵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美眸狞笑间,忍不住嗤声道,“夜千陵,你现在这个样子,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夜千陵似乎没有听到夜千语的话,神色无丝毫的变化,也没有说话!   夜千语也不在意,紧接着道,“不过,夜千陵,你该不会忘了慕容尘是怎么死的了吧?该不会忘了风攸是怎么想要对付你那个宝贝女儿了吧?不会忘了你今日沦落到此地,又是拜谁所赐了吧?”字字句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冷嘲热讽,对面之人的神色,简直让夜千语觉得可笑至极!   夜千陵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睁开了那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那无波无澜的瞳眸,让人无从辨别其中的情绪!   顿时,夜千语又是一声嗤笑!   而,下一刻,只见夜千陵毫无征兆的倏然站了起来,就向着房门口走去。   夜千语不料夜千陵会有此举动,微微一怔下,也快速的站起身来,不顾身后被自己撞翻的椅子,一下子便冲到了门口,速度极快。伸手,挡住了夜千陵的去路,“夜千陵,你该不会真的舍不得吧?”   “让开!”   夜千陵没有回答,只冷声吐出两个字!   夜千语巴不得风攸被羞辱,眼下这样的机会,自然不可能让开,“夜千陵,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你不会真的忘了吧?”   “我在做什么,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   夜千陵见夜千语不肯让开,微微皱眉之下,一把扣住夜千语的手腕,直接便将夜千语给推了开去。那一下,力道微微有些重,但却又不是很重!   然,夜千语身体虚弱,一个踉跄后,竟跌坐在了地上。   夜千陵没有伸手去搀扶,手,触上面前的简陋的房门,就要打开它!   夜千语急忙侧头望去,丝毫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大声道,“夜千陵,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要羞辱他的人是你,现在舍不得的人也是你……”   夜千陵没有理会夜千语的话,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来到隔壁的房门前。   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若是风攸不堪受辱自尽怎么办?若是找不到那一根玉箫怎么办?慕容尘死在他的手中,她岂能让他如此轻松的死去?   是的,那些她一点都没有忘记,并且,还牢记于心!   所以,更不能让风攸就这么轻易的死。   她要好好地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悔不当初!   但却浑然忘了,风攸若受辱,只会更加努力的活下去,再加倍的找她报仇。而这,也是她最一开始,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的原因!   可,越来越混乱的心,那一股越来越浓的哀伤,已然让夜千陵无从再去考虑什么!   这一刻,她只一心想要阻止隔壁将要发生的一切。   屋外,越来越临近的沙尘暴,狂风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人直接卷走。而那铺天盖地的黄沙,让夜千陵微微有些睁不开眼睛。   夜千陵的脚,伴随着脑海中的那一股思绪,用力一踹便踹开了简陋的房门!   那房门,在动荡之下,砰然倒地,宣告寿终正寝!   旋即,放眼望去!   但见,比隔壁房间还要简陋的屋内,那一袭红衣,正悠然盘膝坐在木床上,一手手掌紧紧地扣在跪在他面前的那一个恍若没有了灵魂的男人的头顶。而地上,叠了六具尸体。每一张脸,都瞳孔睁大,布满了恐惧,毫无血色可言。   墙角,还紧紧地卷缩了一个浑身颤抖的男人!   风攸听着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一双魄丽的凤眸,沉浸在一片血色当中!   魔!一刹那,夜千陵的脑海中,不自觉的便划过了这一个字。   于是,脚步,抑制不住的微微倒退了一步!   风攸那一双泛着血色的凤眸,浅浅含笑望着出现在房门口的那一个人,薄唇微勾。只是,那笑,非但没有落入眼底,还直觉令人毛骨悚然!旋即,当着夜千陵的面,扣在那一个男人头顶的那一只手,再次开始运功,狠绝残忍的吸取男人身上的鲜血为自己疗伤。刚刚,在关键时刻被她打断,险些再一次走火入魔!   夜千陵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刹那间,如坠冰窖!   下一刻,后退的夜千陵,倏然上前了一步。   同时,一掌,快如闪电击向风攸,欲要打断风攸运功疗伤!   如果,让风攸恢复武功,颠倒面前的局面,夜千陵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场面!   风攸淡淡地一挥衣袖,便轻而易举的挡开了夜千陵那一掌!   夜千陵凝眉,眸光流转间,飞快的侧头,对着墙角的那一个男人喊道,“你还不快跑,难道,你想要死在他的手中么?”   墙角卷缩颤抖不停的那一个男人,不似风攸手中的那一个男人一样失了灵魂。在夜千陵这一喊之下,就像是蓦然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于是,急忙起身,不管不顾的就向着房门冲去!   风攸眯眼,一掌凌空吸住男人!   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夜千陵再次袭出的那一掌,已迫近风攸!   风攸不得已,只能连忙松开对那一个男人的桎梏,挥袖,挡开那凌厉的一掌。而,也就是在这一眨眼不到的时间,屋外的夜千陵,已经进入了屋内。在再毫不留情袭向风攸的同时,一把用力的推开了被风攸扣着头顶的那一个男人。   那一个男人,被夜千陵这一推,倒在了地上!低头望去,但见他面上的神色,与地上的那六具尸体如出一辙!已然是死了!   风攸从容不迫的应对着夜千陵的袭击,不怒反笑。   火光电石间,一把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夜千陵袭向自己的那一只手的手腕,再瞬间点住了夜千陵的穴道!   他的速度,极快极快,快到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在夜千陵猛然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已经无法动荡。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在不久前,刚刚才被人废去了武功!   夜千陵被制,心底,冷静一片,暗暗地思索起应对之策。   下一刻,却听风攸森然开口道,“陵陵,既然你放走了那一个人,那么,就由你来替代他,如何?”说着,风攸扣着夜千陵手腕的那一只手,开始慢慢地运功。   一时间,夜千陵甚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在慢慢地流逝……   隔壁房间内,跟随着夜千陵走出来的夜千语,看着这一幕,惊吓的险些跌坐在地上。旋即,一个转身,拼命的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一样!   而,那转瞬即至的沙尘暴,在下一瞬间,便直接将逃走的夜千语给卷了进去。也将前方逃走的那一个男人卷了进去。同时,还席卷进了土房。那黄沙,顿时就如海浪般整个盖下来!   只一转眼,沙尘暴离去!   而夜千陵与风攸,几乎被半埋在了房间内!   至于,地上的那六具尸体,已经被及腰的黄沙严严实实的掩埋。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一切,再感受着体内的鲜血不断流逝,心中,顿时止不住的微微慌乱起来。想要运功,冲破穴道,却怎么也没有办法。   风攸闭眼睛,吸取夜千陵身上的鲜血来疗伤!   那毫无表情的俊脸,彰显出无上的冷漠与嗜血,还有彻骨的冰寒!   夜千陵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划过。面上的血丝,在一丝一丝的抽离!   安静中,那无意识的三个字,再一次吐了出来:大哥哥!   那三个字,代表了那一段最美好的过往!   也代表了那最美丽的相遇!   “大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怎么不回家?”   “大哥哥,以后陵陵的家就是大哥哥的家了。大哥哥,陵陵家里有奶奶,以后,奶奶也是大哥哥的奶奶!”   “大哥哥,喜欢么,这个小木雕,可是陵陵照着大哥哥的样子,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亲手刻的……没关系啦,陵陵的手,一点也不疼。大哥哥,难道你忘了,陵陵这么多年来,可都靠这个养活自己与奶奶的。”   “大哥哥,你不要打架了,陵陵不喜欢打架……你们都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她不喜欢打架,很不喜欢。可是,那一次,却为了他第一次动手打人。手中,挥舞着棍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而他,一直没有告诉她,其实当时是他在欺负人,而不是那些人在欺负他!   “大哥哥,陵陵那个样子,是不是很凶,很难看?”   “……”   那个样子,他很喜欢,很好看!   “大哥哥,陵陵最大的心愿,就是奶奶的身体能够健健康康。还有,大哥哥能够开开心心!”   “大哥哥,那个孩子好可爱,可是,他没有爸爸妈妈了,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在前不久的那一场车祸中去世了。陵陵的爸爸妈妈,也是在车祸中去世的,陵陵从小就没有见到过爸爸妈妈。”   “陵陵当然喜欢孩子啦,若是陵陵有孩子,陵陵一定会非常爱他非常爱他的。不过,大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陵陵才十八岁。”   “大哥哥,你喜欢孩子么?”   一刹那,风攸闭着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   孩子,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女儿,他怎么就忘了那一个孩子呢!   风攸的面色,微微一变。当初,就在她杀他的前五个月,他要了一个试管婴儿。而婴儿,自然是他与她的。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告诉她,而她,也根本不知道。   后来,他们的关系,微微的改善。那一日,他本要告诉她,但不想,她却狠绝设计杀他。原来,一切的温柔,不过是她为取他性命而演的一场戏!   自然而然,她也就一直不知道,其实,他们早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你会喜欢那个孩子么?会么?风攸望着面前的人儿,半响,被沙子掩埋下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对夜千陵手腕的桎梏,改为了握住夜千陵的手。与那一只手,紧紧地五指相扣。继而,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进去。   心中,忍不住再问一句:刚才,你突然出现,是因为反悔了,是么?   ——陵陵,如果是,那么,我原谅你!   时间,便在这样难得的安静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气中那一股令人窒息的低压与嗜气,慢慢的消失不见。许久许久,那一双染着血色的凤眸,闪过一丝异样的漪澜。另一只被沙子掩埋的手,慢慢的从沙子中挣脱出来,抚摸上夜千陵苍白无血色的脸。   这一刻,究竟是爱她?   还是依然恨她?   风攸亦说不清楚,或许,早在很多年前,他便分不清楚了!想爱的,一直都想爱的,并且,也爱了很多次,可是,也慢慢的怕了,不敢再爱了。但是,又怎么也放不开……   夜千陵的脑海,非常的混乱,针刺般的疼痛!   一些画面,如海浪,一遍遍的冲击着她的神经。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又似乎……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个突破口!如肿胀的气球,气体流不出来!   风攸的指尖,一遍一遍描绘着夜千陵紧皱的眉宇,忽然,体内的那一股内力,再一次开始反噬。之前被忽略了的蛇毒,也开始飞速的体内流窜开来。   风攸立即明显的一皱眉,旋即,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带着夜千陵一跃而起,直接挣脱了及腰的黄沙,冲破上方的屋顶,离开了那一间被掩埋了一半的土房!   外面,阳光明媚!   沙尘暴过去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   风攸带着夜千陵落下地来,知道手中的夜千陵马上就要醒了,于是,松开手,任由手中的夜千陵倒在地上。那些不该有的异样,早已经在一瞬间完美的掩藏下去,不露分毫。   而,这一刻,他也迫切的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来疗伤。   夜千陵在身体倒地的那一刻,便倏然惊醒了过来。首先入眼的,是那一角红色衣摆。恍惚中,有些分不清眼下的情况。然后,之前的画面,一一盘旋过脑海!   风攸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夜千陵,迈开脚步,向着前方走去!   顺着血液蔓延过全身的毒液,致使风攸喉间的鲜血,不断地涌上来,顺着下颚滴落在黄沙上!   夜千陵望着那一袭离去的身影,再望着那一路上落下的鲜血。心中,终于明了风攸那一日为什么能够与自己和宫玥戈打成平手了。   他,他竟然在习练魔功!   那一具具的尸体,浮现在夜千陵的脑海!   那生死一线间的冷寒与战粟,还残留在心间,挥之不去!   只是,昏迷中的夜千陵,每每错过前方那一袭红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柔情与暗殇!   夜千陵慢慢的站起身来,眼底,闪过一丝杀气。一个跃身,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便落在了风攸的面前,挡住了风攸的去路!   风攸停下脚步,冷眼望着前方的夜千陵!   夜千陵亦望着风攸,她真的不懂,自己怎么会在面对着他时,心底盘旋起哀伤的感觉!   四目相对,那灿烂明媚的阳光,在眼前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炫目的光晕,让人有头晕目眩之感,看不清晰。夜千陵的心中,为了抵制那一丝几乎快要颠覆了她的浓稠哀伤,于是,拼命的响起了一道声音: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才能……   于是,凌厉的一掌,便挥了出去!   风攸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但是,才刚一动内力,便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血来。同时,双膝微微一软,便控制不住的向着地上曲去。眼前,闪过一阵接一阵的眩晕!   下一刻,但见那致命的一掌,已迫近风攸的跟前,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风攸眼前眩晕,看不清晰。但却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空气中波荡的那一道凌厉风声。顿时,轻轻地笑了。那神色,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而,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一晃而来!   到来的那一袭白衣,衣袖轻轻一挥,便挡开了夜千陵的那一掌,护住了地上毒入心脉的风攸,再翩翩然落地。   但见她,雪白色的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宽大裙幅逶迤身后,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线条优美的颈项,被面上那垂落下来的蒙面白纱遮挡。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成结鬟式高鬟,有巍峨瞻望之状。银白色的过长流苏,垂坠在身后,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整个人给人一种淡雅出尘感觉。   夜千陵望着那一个突然出现、站在风攸身边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却听她道,“姑娘,不知,可否请你手下留情?”声音蜿蜒好听,如佛珠坠落玉盘。   夜千陵一怔,没有说话!   那女子随之蹲下身来,望向地上的风攸,眉目如画,双眸清澈如天山的雪水,“公子,你受伤了,不知,你是否愿意随我回部落修养?”   风攸面无表情的侧头望过去,下一刻,再抵制不住眼前的那一阵眩晕。凤眸一闭,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同时,身躯微微一侧,向着地上倒去。   女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风攸的身体,轻轻地唤了唤,“公子?”   这时,后方,四名清一色粉衣纱裙的女子,抬着白纱曼舞的坐轿而来,翩然落在女子的后方,对着女子恭敬的唤了一声,“族长!”   女子回身,浅笑着点了点头。   旋即,女子小心翼翼的扶起地上的风攸,将风攸扶入了坐轿!   夜千陵看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了一步,开口道,“姑娘……”   而,就在夜千陵出口之际,那一名白衣女子也悠然转回了身,几乎同时开口,“姑娘……”   两个人,话语相撞,而又同时停住!   片刻,还是白衣女子先一步开口道,“姑娘,这一位公子受伤不轻,我需要将他带回部落中去,还望你能够手下留情。我会派我的婢女送你离去,如何?”   显然,女子说的是一笔交易。   但是,那纯然清透不含一丝杂质的神色,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夜千陵,已然从中看出了那一个女子对风攸的维护。不知道风攸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夜千陵长久的沉默,没有说话。天际的太阳,直射下来,令她的眼前,渐渐地,也出现了一阵眩晕。伸手,忍不住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微闭眼间,整个人无力的向着地上倒去。   白衣女子看着,飞身上前。   白衣飘逸的过长衣摆,如翩飞的蝴蝶,飘在她的身后!   一举一动间,令人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由此,不难看出女子轻功之高!   白衣女子在夜千陵落地的前一刻,轻然扶住了夜千陵,担忧的唤了唤,“姑娘,你醒醒?”但是,却许久不见怀中之人有任何的反应,微微思忖之下,便准备带着夜千陵一道回去。   而,也就是在这时,抬轿的四名婢女中的其中一名,伸手指着前方,脱口道,“族长,你看那边,似乎还有一个人!”   白衣女子闻言,回头望过去。确实看到了一抹倒在地上的身影,于是,对着婢女吩咐道,“碧绿、碧蓝,你们两个人,过去看看。”   被唤为‘碧绿’与‘碧蓝’的两名婢女,立即应声,向着前方那一抹身影而去。片刻,扶回了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夜千语。   白衣女子看了看,平静的道,“碧绿碧蓝,你们带着这一名女子。碧青碧红,你们抬轿,我们回去。”而夜千陵,则有白衣女子亲自带着。   一行人,如来时一般,飞掠着离去。   远远望去,那一道道的身影,恍若凌风而去!   一天一夜后!   一行飞掠而行的人,终于回到了沙漠深处那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   白衣女子,也就是部落中的族长——丰初云,在普一回到部落的时候,便迎来了部落内所有人的热情迎接。那朴实的部落,处处洋溢着质朴的气息。   丰初云一一对着部落内的点头,而后,带着带回来的那三个人,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那一栋房子。吩咐婢女,好生照顾。   夜千陵并无大碍,只等清醒过来便好!   夜千语浑身是伤,但好在那些伤都不致命,只需好好调养即可!   而风攸,流血过多,胸口的那一道伤太过严重,体内反噬的内力与流窜的蛇毒,更是危险万分,随时都有可能要了风攸的性命!   安静的房间内,白色丝绸铺就的床榻上!   白纱蒙面的丰初云,在床沿轻轻地坐下,微微犹豫了一下后,伸手,解开风攸腰间的腰带,褪去风攸身上的那一件红衣。继而,心静如水望向风攸的左胸口。   但见,那一处,伤口因泡水太久的缘故而明显的腐烂,惨不忍睹。   两名婢女,恭敬的送上来一盆清水,再端过来一条小木凳,无声的放在丰初云的面前。   丰初云接过婢女手中的小刀,在烛火上烫了烫。回头的那一刻,恰对上那一双魄丽的凤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醒来的!微微一笑,道,“公子,你身上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她在哪?”   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   丰初云知道面前之人问的,定然是那一个要取他性命的女子,道,“公子莫要担心,她在隔壁的房间休憩。相信,晚上应该便会醒来了!”   “谁说我担心了?”风攸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丰初云则将话题转了回来,道,“公子,你身上的伤,必须马上处理。可能会很痛,你且稍微忍忍!”   风攸望着面前的女子,之前,因为眩晕的关系,他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而此刻,也照样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一双眼睛,却是美极。音声,给人一种如遇春风的舒爽!   丰初云见面前的男子不说话,便微微弯下腰来。手中的小刀,为面前的男子刮去腐肉!   风攸置于一侧的手,一瞬间,紧握成拳。所有的疼痛,强行压制在喉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就连神色中,也没有露出来分毫!   丰初云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心无杂念!   一旁的婢女们看着,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纷纷转过身去。   风攸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打量着面前的屋子。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面前的女子,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   许久,丰初云抬起头来,将手中染血的小刀放入面前的脸盆之中,再微微的洗了洗手。接过婢女手中干净的白帕,为风攸擦拭了一下胸口的伤口。继而,为风攸上了上药,再为风攸包扎好伤口。   一系列的事情坐下来,屋外的夕阳,早已经西下。   夜,悄然拉下帷幕!   风攸低头,淡淡地望了一眼,并未说一声‘谢谢’。   旋即,双手一撑床,坐起身来,倚靠着身后的床棱而坐,冷漠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丰初云让婢女们将一切都整理掉,而后,起身,在床沿外的那一条椅子上落座。宽大的衣摆,摇曳在干净的地面上,温润道,“只是凑巧经过而已。沙漠,不适合染血!”   闻言,风攸凤眸一扫,“你就是那些人口中说的那一个‘族长’?”   丰初云不知道面前男子口中的‘那些人’究竟是哪些人,但沙漠中,就只有一个部落,点了点头,紧接着道,“公子,你身上的蛇毒,需要尽快的逼出来。需要几味草药,我已经让人去找。另外,公子,你练功走火入魔,体内的那一股内力反噬,短期内,绝不可再妄动武功。”   风攸没有说话。   丰初云随之起身,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风攸望着那一袭离去的声音,浓睫,遮住那一双略有所思的凤眸!   屋外,月光明亮!   丰初云独自一个人,在廊道上站定脚步。这是一栋二层楼、用树木搭建的屋子。   安静的房间内,夜千陵清醒过来。记起自己那一日突然晕倒了,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身处何地。   夜千陵掀开身上的锦被,起身,打开房门,向着屋外走去。只一眼,便看到了那一个站在廊道尽头拐角处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夜千陵就是知道,是那一日的那一个女子。   夜千陵微微的思忖了一下,抬步,走过去!   丰初云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声音,在望了一会儿月亮后,伸手,取下颈脖间悬挂着的那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宝石,置于眼前,静静地观望!   此次,其实,并非是途径那一处,而是她特意为屋内的那一个男子而去。而这,也是她这一生之中,第一次踏出部落!   因为,那一日,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危险。   夜千陵走近女子,本欲开口。但,目光,却一下子被女子手中的那一块椭圆形水晶宝石吸引了过去!   那一块宝石,夜千陵并不陌生,甚至,非常的熟悉。因为,风攸曾经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而风攸,很喜欢那一块宝石。并且,那一日,她杀他的时候,他恰将那一块宝石带在身上。在她拔出匕首的那一刻,在风攸倒地的那一刻,那一块宝石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掉落了出来。   之后,她便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再睁开眼,她便出现在了此刻这一具身体主人的身边,看到了那一切!   夜千陵本也生无可恋,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风攸。即便是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所以,她从未去追究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丰初云凝望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块水晶宝石,神色中,有些出神。似乎,是在透过宝石望着其他什么东西。   夜千陵站在女子的身后,也望着那一块宝石,忽然,一阵寒风拂过,令夜千陵抑制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而丰初云,在这时,才意识到了夜千陵的到来。   于是,将手中的那一块宝石小心翼翼的收好,转过身,浅笑着道,“姑娘,你醒了?”   夜千陵对着丰初云点了点头。有些突兀,却忍不住直言问道,“刚才的那一块水晶宝石,怎么会在你手上?你从哪里来的?”   丰初云明显一怔,似乎,没想到面前的女子会这样的问。随后,脸上带起一抹常有的微笑,对着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音声歉意道,“姑娘,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一刻宝石,已经跟随了我十八年。”   在她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经跟随着她了。   夜千陵片段沉默,她想,应该是物有所似吧。那一块宝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而,丰初云没有说的是,她手中的这一块宝石,一直以来暗淡无光。直到,一年多前,才忽然散发出了光芒。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等着那一个人的出现。   如今,他终于出现了!   夜千陵上前一步,与丰初云并肩而站,凭栏望向天际的太阳。心中,想的是自己的那个孩子,还有那一袭胜雪的白衣。不知道他们现在,可好?   丰初云感觉到身侧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黯然,不愿打扰,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那一间房间内,夜千语无声无息的打开了房门,向着这边望过来。昏昏暗暗中,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丰初云下楼,那楼道,并非建在屋内,而是建在屋外。过长的衣摆,长长的摇曳在身后。一举一动间,与生俱来一股清华高贵。   这时,一名婢女,快步向着而来。在走近丰初云的那一刻,对着丰初云禀告道,“族长,你要找的那一味草药,找不到……”      第五六章(一更)      丰初云听着婢女的禀告,微微的思忖了一下后,对着婢女平静道,“那,由我亲自去找找看!”说着,折回身来,来到二楼廊道上、夜千陵的对面,对着夜千陵温润道,“姑娘,不知道你与屋内的那一个公子,究竟有什么恩怨。不过,他很关心你。请你莫要在部落内动武,可好?”   夜千陵明白白衣女子话中的弦外之音,她是不想自己在这里动手杀风攸。   而,对于女子的前半句话,则忍不住暗暗的嗤笑了一声:那一个人,会关心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丰初云久久等不到对面女子的回答,便权当她是答应了。于是,微笑着道了一句‘姑娘,请好好休息’后,便转身带着婢女,连夜出了部落,去为风攸找草药!   夜千陵负手而立,望着那几道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后方的那一间房间内,夜千语倚靠着房门而站,将廊道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随后,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另一间房间内,风攸伤得实在太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脑海中,全都是以往的那些片段,尤其是初遇后那一段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回忆。   ——如果,能够放手,那么,早就已经放了!   廊道上!   夜千陵毫无困意,一站,便是整整一夜!   侧脸的轮廓,似乎在凝眉努力的回想着什么。可唇角,却渐渐地泄露了一丝失望!   与此同时,羲和城,灯火通明的行宫内!   隆重的‘登基大典’,已经在昨日谢幕,各国,除了‘蜀国’外,都暂且选择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至于,风国,因为风攸突然消失不见的缘故,也毫无动静!   这时,突然有士兵前来禀告!   御书房中的宫玥戈,抬起头来,淡淡道,“进来!”   推门而进的那一名士兵,在步入书房后,立即屈膝而跪,恭敬的行了一礼。继而,禀告道,“皇上,属下一行人,刚刚在沙漠处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闻言,宫玥戈面色不变,但语音却是微快道,“马上带上来!”   而,被带上来的那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日被沙尘暴卷走的那一个侥幸捡了一命的男人!   沙漠深处、与世隔绝的部落,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人丁稀少。相反,它非常的大。   当夜千陵一圈逛下来的时候,发现,这一个部落中,少说也有近千户人家。略微估计,应近万余人。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小小国’来看待。   而部落的占地面积,也非常的宽广。   东面,唯一的那一个湖泊对面,还种植了一片绿色的树林。   部落内的人,对于陌生的夜千陵,有好奇,有打量。而更多的,是友善,是真诚,让人不由得心生喜欢!   安静的房间内,夜千语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心中,不断地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她一生之中,最恨的那两个人,如今,就在身边,可依她目前的能力,似乎根本无法对他们做什么。   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做好呢?   夜千语静静的望着头顶的纱幔,一双眼睛,在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许久,夜千语掀开被子,站起身来。任何的一个动作,都不可避免的牵动起她浑身上下的伤口,令她忍不住微微的喘息。随后,打开房门出去。   目光,淡淡的环视了一圈后,向着楼下升起袅袅白烟的厨房走去。   厨房内,正在煎着药的碧绿与碧蓝,在看到夜千语的那一刻,立即走上前去,关切道,“姑娘,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怎么起来了?”   夜千语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受伤的身躯,明显显现出虚弱的倚靠在房门上,道谢道,“两位姑娘,当日,多谢你们救了我。”   碧绿与碧蓝一笑,道,“姑娘,真正救你们的,是我们的族长!”   夜千语顿时便顺势问下去,道,“两位姑娘,那不知道你们族长现在在哪里?我想要当面向她道谢!”   碧绿笑道,“我们族长带着碧青与碧红出去采草药了,应该在傍晚时分能够回来。姑娘,你身体虚弱,还是先回房间去休息吧。等我们煎好了药,就端去给你!”   夜千语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却是状似无心的好奇问道,“是什么草药,竟让你们族长亲自去采?”   碧绿回道,“是‘梓曳草’,昨夜,碧青与碧红两个人,没有找到。所以,族长便亲自连夜出部落,去找了。”说话间,药已经煎好,则回身去的碧蓝,用布帕垫着,将药汁倾倒进碗中,再端了过来,对着夜千语道,“姑娘,上楼吧,我正好将药端上去!”   夜千语笑着颔首,余光,瞥了一眼厨房内还在煎着的那一罐药。   然后,那长睫,缓缓地、缓缓地垂了下来。依然苍白的唇角,稍纵即逝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当初,风攸让她假扮夜千陵前往慕容尘的身边、再让她假扮夜千陵前往宫玥戈的身边的时候,为了让她能够装得更像一些,于是,他便也让人教了她医术。   那些半道学成的医术,虽比不上夜千陵,比不上风攸,也比不上宫玥戈,但是,却远胜过一般医馆的大夫!   梓曳草,夜千语未曾见过,但是,却在医书上清清楚楚的看到过!   而,关于它的药性与毒性,她也牢记于心。   梓曳草,枝干如芦苇笔直中空。上方,有两张四瓣的叶子。中心,有一朵小小的花蕾。花蕾的里面,含有致命的毒素。而那两张叶子,却是万分珍贵的药材。所以,使用的时候,切记不可弄破了那花蕾,也切记不可让花蕾内的液体沾染叶子。而,一旦沾染上,那液体便会立即渗透进叶子中,让人根本无从察觉。   试问,那叶与那液,本为同株,又如何能察觉?   夜千语一边慢悠悠的踏着木质的阶梯,心中,一边暗暗地思量着。   原本,她还想着要怎么来弄死风攸,但没想到,老天竟在这个时候给了她这么好一个机会。   两层楼的木屋子,下方是偌大的客厅,彰显宽敞与大气。上方,是三间并排而建的房间。房间的门外,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屋檐,延伸至走廊的外面。   夜千陵的房间,在楼道上去的第一间!而夜千语的房间,在第二间。   至于,风攸的房间,在最里面那一间。相对而已,格外的清静一些,也是丰初云自己的房间!   并非有意如此安排,只是,部落内住着的,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部落内的人,而部落虽大却也很小,没有人会到别家去留宿或是居住,所以,也就没有人会多建几间房间来招待‘客人’。另外两间,分别是碧绿与碧蓝、碧青与碧红的!   风攸伤势最重,自然将最安静的那一间留给他。   夜千陵与风攸两个人,当日的画面还记忆犹新,便将他们稍微的隔开些!   夜千语推门而进,再微微侧开身,让身后端着药碗的碧蓝走进来,道,“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碧蓝一边端着药碗踏入房间,一边回答道,“我叫碧蓝,刚才与我一道的,是‘碧绿’。姑娘,你直接叫我们的名字便可。另外,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夜千语!”   夜千语在椅子上坐下,吐出那三个字的声音,似有似无的转淡了一分。   旋即,一瞬间完美的掩饰过去,紧接着道,“碧蓝姑娘,你将药碗放着吧,我等药凉了再喝!”   碧蓝并没有察觉出来,笑着点头。转身,轻轻地离去!   隔壁的房间内!   床榻上的风攸,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般沉了!   半响,双手一撑床榻,坐起身来。再闭上眼,微微的调息了一下。可,下一刻,反被体内反噬的那一股内力猛烈的一荡。一大口鲜血,便抑制不住的伏在床沿吐了出来。   霎时,风攸忍不住轻微的喘息了一下!   许久,风攸站起身来,取过一旁被摺叠得整整齐齐的那一件红衣,一边披上,一边打开房门出去。   屋外,入眼的一切,让风攸的目光,微微一顿。旋即,低头的那一眼,恰见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缓步向着这边走来。而她,似乎感觉到了头顶的目光,抬头望来!   四目相对!   风攸望着下方的夜千陵,面无表情!   夜千陵望着上方的风攸,同样没有什么表情。并且,立即将目光侧了开去,似乎,不想多看一眼!   这时,碧绿煎好了药,正从厨房出来。在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礼貌的唤了一声‘姑娘’,继而,踏上阶梯,将手中煎好的药送上去给风攸!   夜千陵望着,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但普一想到丰初云离去时说的话,便又作罢!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个女子,竟莫名的给她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从来不知道,原来,只一眼,便可以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她,虽没有答应她,可却也没有说‘不’。   要杀风攸,可出了这个部落再说,不急于这一时。尽管,现在杀风攸,是最好的时机,也是不容错过的时机!只是,这样的退步,真的只是因为对那一个女子的‘承诺’么?   傍晚时分!   丰初云带着‘梓曳草’回来。白色的衣袍,略显脏乱。   碧青与碧红立即上楼,为丰初云取了一件衣服下来。但,接下来却徒然不知,可以让丰初云去哪里换衣服!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恰从楼上下来。看着一楼厅内的一切,开口道,“族长,若是你不介意,可以去我的房间换一下衣服。”   丰初云闻声,回过头去,笑着点了点头。   旋即,吩咐碧青与碧红,将‘梓曳草’拿到厨房去。切记,断不可弄破了‘梓曳草’的花蕾!   碧青与碧红两个人应声,带着‘梓曳草’前往厨房。丰初云随之起身,与站在厅外的夜千陵相视一笑,再越过夜千陵,向着楼上走去。   夜千陵望着丰初云的背影,她,整个人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都像是美的化身!   片刻,夜千陵慢慢的收回视线。想着,反正闲来无事,便转身漫步,一个人向着东边的那一个湖泊走去,权当是散散步!   二楼,中间的那一间房间内!   夜千语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形,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在等着丰初云回来。   在丰初云步入夜千陵的房间、合上房门的那一刻,夜千语从房间内出来,快速的向着楼下的厨房而去。身上那一件染血的衣服,早已经换成了干净的白衣,与夜千陵身上的那一件衣服,一模一样。就连头顶的发式与发带,也是如出一辙。   “碧青碧红姑娘,你们的族长,让你们马上上去!”   厨房的门口,夜千语负手而立。音声与语气,与夜千陵一模一样,让人无从辩解!   碧青与碧红两个人,不疑有他。立刻放下手中正在准备着的、要煎的各色药材,步出厨房,对着夜千语礼貌的点了点头后,便越过夜千语,离去。   夜千语在碧青与碧红两个人离开后,飞快的进入厨房。   旋即,拿起那一株单独放着的‘梓曳草’。手中的银针,瞬间插入‘梓曳草’顶端的花蕾,再拔出来,分别刺了一下‘梓曳草’的那两张叶子。   继而,轻轻地放回去。只一眨眼的时间,消失在厨房!   当,碧青与碧红两个人敲响夜千陵房间房门的时候,丰初云刚好换好了衣服。对于碧青与碧红的话,微微的怔了一下,道,“我并没有叫你们!”   碧青与碧红顿时也是一怔,道,“族长,陵姑娘说,你叫我们!”   自然而然的,毫无意外的,碧青与碧红两个人,将‘夜千语’看做了‘夜千陵’,并且,没有丝毫的怀疑!   丰初云摇了摇头,心中,微微疑惑那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说。道,“去吧,去将‘梓曳草’叶子上的汁液给提取出来,再将药煎好。我去看看那一位公子。”   碧青与碧红点头,转身下楼!   当,丰初云的身影消失在风攸房间的时候,躲在下面的夜千语,迅疾的跑上楼,轻若无声的推开房门进去,再轻若无声的合上了房门。身躯,抵在身后的房门上。唇角,勾勒出一丝冷笑的弧度。不知道风攸这一次,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呢?若是躲不过,那自然是好。但若是侥幸躲过了,一旦追究起来,不知道夜千陵会如何呢?反正,一切都怀疑不到她的身上来!   夜千陵不是也很想杀他的么?   心中,这般想着,夜千语快速的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塞进床底下。再换上了那一套染血的衣服,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风攸的房间!   风攸坐在桌边,正慢慢的饮着茶!   丰初云轻轻地敲了敲门后,推门而进,对着风攸问道,“公子,不知你的身体,可有好些?”   风攸望着带着面纱走近的女子,余光,敏锐的发现她推开房门后垂落下去的两只手,布满了细碎的小伤口,还有丝丝缕缕的鲜血。可这些,与他何干?   声音,看似随和,实则冷淡道,“多谢姑娘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丰初云浅笑着走近,在风攸的对面坐下。目光,不经意间,蓦然瞥见床榻边沿地上的那一滩鲜血。于是,心中顿时明了,道,“公子,草药都已经准备齐全。你被咬的毒蛇,乃是沙漠中独有的一种蛇。今夜,就由我先为你解去那毒再说,可好?”   风攸审视着对面的女子,一双凤眸,血色诡魄!   丰初云对上风攸的目光,瞳眸浅浅含笑,似水清透,与望着任何一个人无异。   风攸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谢过丰族长了!”半日的时间,风攸自然已经知道面前女子的姓名!   丰初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公子,你身上的毒素未清,还不适合吃东西。我且先出去,等碧青与碧红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再来!”   风攸没有说话,神色淡漠看着丰初云离去!   当夜千陵回来的时候,夜,刚刚拉下帷幕。而晚饭,也刚刚准备好!   夜千陵步入火光明亮的厅中,见丰初云独自一个人坐在一旁,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在听到声音、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微笑着望过来,道,“陵姑娘,你回来了!”   这时,碧绿走了进来,对着丰初云禀告道,“族长,语姑娘身体不适,不下来了!”   闻言,丰初云微微担心,放下手中的那一茶盏,站起身来。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去看看,另外,碧绿,你将饭菜送到楼上语姑娘的房间去!”   碧绿应‘是’!   丰初云与夜千陵擦身而过,轻轻地点了点头。   饭后!   夜千陵返回房间休息!   而丰初云之前便让碧青与碧红准备的东西,在这个时候,也终于好了!   丰初云带着碧青与碧红两个人,前往风攸的房间。其实,那蛇毒并不难解,主要是那一个人的身体……有些不容乐观!   宁静的房间内!   桌椅已经被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偌大的浴桶!   浴桶内,白色的雾气袅袅。微微荡漾的液面上,浮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一旁,依次排开的七张椅子上,分别摆置了银针、布帕、提取出来的‘梓曳草’的翠绿色液体……等等!   丰初云在风攸踏入浴桶后,才推门而进。屋内弥漫的雾气,在一刹那,微微的迷糊了她的眼睛。令她忍不住轻轻地眨了眨眼。那纤长的睫毛,羽扇般的煽动!   风攸坐着浴桶之中,空气中,裸露出那胸口的伤口以上的肌肤!   而,偌大的浴桶,即使同时容纳三四个人,也丝毫不显拥挤。各色草药,环绕着他的周身!   丰初云踏入房间,过长的衣摆摇曳在她的身后。平静的对着身侧紧跟的碧绿、碧蓝、碧青、碧红一一吩咐,让她们给自己打下手。可以说,这么多年来,还是丰初云第一次看到男子的身体,尽管,只是胸口以上。但是,她心静如水,一心只为救人,并无任何多余的杂念,便也没有那些脸红羞涩!   风攸并未完全的信任面前之人,心中,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   丰初云虽远离尘世,不懂那些勾心斗角,但清透的眼眸,却似乎能将一个人看透。缓步来到浴桶的边缘站定脚步,温润着开口道,“公子,请你凝神、静心!”   风攸双眼微微一眯,但最后,却是缓缓地闭上了那一双诡魄的凤眸!   丰初云将椅子上那一碗从‘梓曳草’内体取出来的翠绿色液体轻轻地倒入浴桶中。再弯腰,从锦盒内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望向面前的风攸,专心致志的开始施针!   隔壁的房间内!   夜千语心情颇好,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慢条斯理的吃着已然微微冷却的晚饭。那咀嚼间都忍不住勾起的弧度,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微微的扭曲与难看。   另一间房间内!   夜千陵知道,丰初云在为风攸逼出体内的蛇毒。   原本,她是该躺下来休憩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心绪竟有些不宁。甚至,心底无端而起一丝不安!   夜千陵似有似无的蹙了蹙眉,在桌子边落座。自斟自饮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但却是一口也没有喝。心中,止不住的纳闷:自己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   风攸的房间内!   那一根根的银针,寂静无声的落在风攸的头顶!   忽然,只见那一个一直闭着眼睛的人,毫无征兆的倏然一下子睁开了眼。血色的瞳眸内,折射出比千年寒冰还要冷寒不下十倍的寒光。   火光电石间,伸手,一把扣住了丰初云正准备落下的那一只手!   霎时,四溅开来的水,落了猝不及防的丰初云一脸。同时,也湿了丰初云面色遮脸的那一块白纱,令那一块白纱,微微的紧贴住了那一张不容人窥探的倾国倾城容颜。   碧绿、碧蓝、碧青、碧红一怔,下一刻,快步靠近,一脸戒备,防止浴桶中的那一个人伤害丰初云!   丰初云刹那间也是微微的怔了一怔,长睫,不自觉的轻轻眨了眨。致使眼角的那一滴水,砰然落了下去,落在浴桶内晃动的液面上。   继而,疑惑的望着扣着自己手腕的那一个人。   风攸清晰的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渗透进体内的毒素,一时间,扣着丰初云手腕的手,力道不断地加重。毫不怀疑下一刻,他就会硬生生的捏碎那一只纤细手腕的骨骼。心中,暗笑自己何时竟警惕心如此的低了?竟信了才见了几面的人!   寒声道,“你在里面,都加了什么?”   丰初云疑惑不已,而,正准备开口时,那面色湿透的白纱渗透进红唇的液体,令她的长睫猛然一颤,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旋即,快速的侧头,望向对面的碧青与碧红:那一株‘梓曳草’,她们竟没有处理好?   碧青与碧红相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皆没有开口说话!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风攸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血来。眯起的凤眸,隐藏着危险。手,一把用力的推开了面前的丰初云,倏然站起身来,再手掌一吸。旁边椅子上那一件红衣便伴随着四溅开来落下的水,披在了那一具伟岸高挑的身躯之上。   一切,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碧绿碧蓝碧青碧红四个人,急忙跑过去搀扶住踉跄后退的丰初云。待,再回身时,浴桶中的那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高大的身躯折射开来的阴影,几乎将几人完全的笼罩!   丰初云神色不变,如一潭波澜不起的泉水。从容自若的将碧绿碧蓝碧青碧红四个人,挡在自己的身后。继而,对上那一双冷冽如冰的凤眸,平静道,“公子,是碧青与碧红没有处理好‘梓曳草’,也是我没有吩咐好他们。若你要怪,便怪我。如今,请让我为你将毒立刻逼出来。”   风攸不语,凤眸中的凌厉,瞬间击碎了屋内弥漫的白雾,令空气硬生生降下来三分。   而碧青与碧红两个人,只觉冤枉。当时,丰初云再三的提醒她们,她们自然万分的小心,绝对不可能出错。再说,那毒蛇,乃是沙漠内独有的。部落内的人,也偶尔会有部民被那毒蛇所咬,所以,她们,自然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是更加更加的小心。   两个人,相视一眼后,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芒!   于是,上前一步,异口同声开口道,“族长,我们绝不可能出错,一定是陵姑娘!”   闻言,丰初云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也想起了傍晚时分‘夜千陵’故意将碧青与碧红骗出厨房一事。而,当日在沙漠中,夜千陵出手杀风攸的情形,碧青与碧红也是亲眼所见。这也就不怪她们在此时此刻,立即想到了这一层关系,从而将责任,都推到‘夜千陵’的身上去了!   风攸听着,再望着面前的一行人。顿时,喉间的鲜血,又抑制不住的从唇角溢了出来。点点滴滴,如水滴石穿滴落在地面上。薄唇,渐渐地,泄露了一丝苦笑。   丰初云担心面前之人的身体,不容多想什么,道,“公子,请让我立即为你逼毒!”   风攸没有说话,绝美的容颜,在烛光下,已然散去了傍晚时分才刚刚回转的那一丝血色。下一刻,一个转身,便打开房门,向着夜千陵的房间走去。   夜千陵整个晚上心神不宁,最后,终是站起身吹灭了烛火,准备上床休憩。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用力的推了开来,那一袭妖冶的红衣,立在房门处。   夜千陵本能的回头望去,月光,洒落在门口那一个人的身上。而背光的脸庞,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可以让人隐约辨别出一丝什么。   风攸站在房门口,本要迈入的脚步,却在抬起的那一刻,后退了一步!   难道,他是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下毒么?难道,他是想要质问她非要取他性命不可么?会不会觉得太好笑了?她本就一心想要杀他。若是哪天她要救他,那才天下红雨了!   一个转身,风攸快速离去!   须臾间,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丰初云与碧绿碧蓝碧青碧红四个人追出来,但一转眼,却再看不到那一个人的身影。   夜千陵快步的步出房间,恰见了几人。心中,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着丰初云问道,“丰族长,可是发生了什么?”   闻言,丰初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碧青与碧红便率先开了口。   夜千陵皱眉,她并没有做过,但是,却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无用。目光,瞥了一眼夜千语的房间!   丰初云等着夜千陵的解释,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应该没有做过。可是,她却一个字也不说。于是,便转身离去。吩咐碧绿、碧蓝、碧青、碧红四个人,分头去找风攸。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风攸的情况,令人堪忧!   夜千陵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几个人,再望向夜千语的房间。   片刻,夜千陵向着夜千语的房间走去。而房间内的夜千语,依然在吃着晚饭,兴致看上去非常不错!   夜千语对于夜千陵的到来,并不意外。刚才,廊道上发生的一切,她也都听到了一些。尤其是碧青与碧红说的话声音有些大,她想要听不到都难。   “是你?”   夜千陵站在房门处,望着房间内的夜千语,话出肯定!   夜千语并未否认,甚至,坦然的承认道,“确实是我。夜千陵,你不也很恨他么?我这也是在帮你!”   夜千陵闻言,竟半响说不出话来。确实,自己那么的恨风攸,不是该巴不得他死么?先前,自己不就几次三番的出手杀他,毫不留情么?那如今,夜千语对付风攸,自己这么就会忍不住前来质问她?   想到‘质问’那两个字,夜千陵的面色,微微的变了变!   夜千语冷笑一声,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承认,是因为她并不担心什么。反正,一切都是夜千陵做的,人证,都还摆在那里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夜千陵回到房间,重新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坐在桌边,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回来。可是,最终等到的,却并不是丰初云一行人,而是部落内有人失踪的慌报!   “快来人啦,有人被劫走了!”   “快来人啦,有吸血鬼,有吸血鬼吸血了!”   “快来人啦……”   整个部落,渐渐地,陷入了慌乱之中!   一把又一把的火把,如星星点灯、野火燎原,快速的亮了起来。   夜千陵听着屋外不断传进来的声音,眉宇,轻轻一皱间,便已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迅疾起身,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这时,成群结队的部民,蜂拥着向着这边而来。显然,是来找族长——丰初云的!   其中,一名代表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梯,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便问道,“陵姑娘,我们族长呢?部落内出大事了……”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道,“丰族长带着婢女出去了!”   闻言,那一名部民立即一急。下方那些密密麻麻的部民,神色中,也都越发的焦急起来。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局面,微微的思忖了一下后,对着面前的部民冷静的吩咐道,“我知道你们的族长去哪里了,我这就立即前去将她找回你。你且安抚好部落内所有的人,让所有的人都先暂且返回各自的屋子,紧闭房门,切不可外出。一切,都等着你们族长回来再说!”   那一名部民闻言,回头,望了一眼下方的那些人,旋即,点了点头,道,“姑娘,不如我找几个人与你一道去吧,现在,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夜千陵摇了摇头,道,“我会注意安全,不会有事,你且先去安排部落内的人吧!”说着,夜千陵看着部落内的人散去,再一个折身,进入了夜千语的房间,在夜千语诧异的目光下,直接伸手点住了夜千语身上的穴道,避免她在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对部落内的人乱说什么。   夜千语被制,却并不怒,只是好整以暇的望着夜千陵。   夜千陵在那样的目光下,竟有那么一瞬间,无所遁形,于是,淡笑道,“那一个人,是丰族长亲自带回来的,若是他杀了部落内的人,只会给丰族长带来谴责。丰族长再怎么说,也救了我一命,我可不想她因为那一个人而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夜千语不语,就那样望着夜千陵。   夜千陵转身,快速的步出房间,合上了房门,离去。   夜千语已然看出来夜千陵对风攸的不同,心下疑惑,但更多的,却是嘲讽:刚才那样的话,骗谁呢?   夜晚的沙漠,弥漫着一丝令人心骇的血气!   夜千陵顺着空气中传来的那一丝血腥味而去。而,另一边的丰初云与碧绿、碧蓝、碧青、碧红四个人,也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快速而去。   几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部落东面的湖泊,在湖畔碰了面!   丰初云看到夜千陵,微微的诧异,却听夜千陵道,“他,抓走了部落内的人练魔功疗伤!”   风初云早已经从部落内传出来的躁动中听到了一二,只是,并未现身而已。心中,想要在第一时间找到那一个人,也想要阻止他伤害部落内的人。   下一刻,风初云开口,让碧绿、碧蓝、碧青、碧红四个人守在此处,不许任何人靠近。而自己,则与夜千陵一道,向着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的森林走去。   森林深处!   夜千陵与丰初云看到了那一袭嗜血的红衣!   而那一袭红衣,真的正在吸取部落内人的鲜血疗伤。一旁,还倒了四五个人!   丰初云心中担忧不已,立即便伸手制止。而她的武功,也非常的高,甚至,并不亚于风攸与宫玥戈。   风攸因着丰初云的出手而睁开了眼睛,那一双凤眸,血色一片,在透过树叶渗透下来的斑斑驳驳的月光下,异常的诡异与弑血,令人只一眼,便遍体生寒!凌厉的出掌,下手处,毫不留情!   夜千陵向着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走去,在发现他们只是晕厥后,忍不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而,那一个被风攸吸了已近一半血、因丰初云的出手而被风攸放开的人,夜千陵也为他把了把脉。只要,带回部落中细心调养,应该可以捡回一条命!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交织在丛林密布的森林之中!   空气中,一时间,只听得那一道又一道的凌厉风声,不绝于耳,令人心生战粟。   夜千陵抬头望去,下一刻,身形一晃,也融入了战局,与丰初云一道对付入魔而神志不清的风攸。   丰初云心地仁善,每一招每一式,都手下留情。目的,只在制住风攸。而风攸,招招杀机,毫不留情。诡异可怕的魔功,更是令他的武功在转瞬间不可思议的突飞猛进。   忽然!   重重的一掌,便击在了丰初云的肩膀上。   霎时,只见那一袭白衣,如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直直地向着地上落去。过长的衣摆,如一条白绫翩飞在漆黑的森林之中。   夜千陵心中担忧,一个折身,便追着丰初云而去,在最后一刻,险险的扶住了丰初云!   丰初云的唇角,立即溢出来一缕鲜血,面色,微微的泛白,对着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继而对着前方那一袭落下地来的红衣道,“公子,请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也请你莫要再伤害部落内的人!”   风攸已然什么都听不进去,那一双红色的凤眸,泛着诡异的光芒!   夜千陵看着,对着丰初云摇了摇头道,“他已经入魔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也就是说,什么话都是白说,浪费力气!   丰初云心下担忧!   不一会儿后,三道身影,再次交缠在了林子内!   突然,火光电石间,风攸异常凌厉、直取人性命的一掌,狠绝的向着丰初云的心口而去。   夜千陵看着,未曾多想的一掌击向风攸,引开风攸的注意力。   而丰初云,虽然在最后并没有被风攸击中,可那一股波荡开来的强劲浑厚内力,还是令丰初云一刹那的血气翻涌,翩然落地,右手抚着自己的左胸口,低低的喘息!   半空之中!   夜千陵并不是风攸的对手,几个回合后,便败下阵来!   可是,风攸步步紧逼,毫不留情。那一双凤眸,凑近了仔细看,除了一片红色外,瞳眸虽泛着诡异的光芒,却是半分倒影也无。   也就是说,什么也没有映衬进那一双眼睛!   忽然,半空中响起一道破空之声,带着千钧之势的一掌,直直向着夜千陵的心口而去。   夜千陵急忙飞身后退,那白色的衣摆与黑色的墨发,被风直直的被吹拂到身前,飘逸而起。而那红衣的衣摆与乌黑的墨发,则飘飞在那一袭红衣的身后,翻涌起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度。   有那么一刹那,两个人,竟保持着一致的速度。   如水的月光,透过交错的枝叶洒落下来!   忽来的萤火虫,拖着那淡淡的光芒,肆意的萦绕在两个人周身!   远远望去,那一幅画面,尽管杀气荡漾,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窒息!   一时间,蓦然抬头,就要提醒夜千陵一句‘小心’的丰初云,忽然没有了声音。甚至,还深深地懵然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什么!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风攸,或许,她还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他。   这个男人,同宫玥戈一样的绝美,但却又是截然不同。有时候,若不是因为那一头过长的黑发,她甚至要怀疑他是本人穿越过来的。因为,他的容颜,几乎与那一个世界一模一样!   真的,完完全全的一模一样!   而,这样美靥的画面,也只是维持了那么一瞬间不到的时间而已!   事实上,在那一瞬间之后,远比夜千陵后退速度快上数倍的风攸,那一掌,转瞬逼近夜千陵的心口。   夜千陵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千钧一发之际,心中即使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也不愿让风攸好过。于是,潋滟红唇,倏然勾起了寒冰的弧度,右手指尖不知何时带上的银针,在斑驳月光与萤火虫拖拽出的光芒下,散发着森然而冷寒的光芒,直直对准风攸的心脏而去。   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风攸即将要落在夜千陵心口、取了夜千陵性命的那一掌,手腕奇迹般的迅疾一转,改为了一把扣住夜千陵的肩膀,阻止夜千陵再后退!   因为,夜千陵的身后,是一棵树干笔直的大树,非常的危险。她若撞上去,那伤绝对不轻。   而,同一瞬间,夜千陵手中的银针,毫不留情的没入了风攸的左胸口。心中,并不知道风攸的心脏在右边,上一次他侥幸活命,她只当自己没有命中他要害!   一刹那,时间静止!   周围纷乱的景物,忽然远去!   那一袭白衣与那一袭红衣,静立在半空之中!   而那一袭白衣与身后大树树干的距离,近得不到一寸,垂落下去的衣摆,甚至拂过树干!   霎时,夜千陵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而在余光瞥见自己身后树干的时候,眼中,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他,他竟然救她!   而她手中的银针……   夜千陵一时间顺着自己的手望去,银针,完完全全的没入他的胸口!   他不是神志不清了么?他不是风攸么?那么,他怎么会救她?如果,他是不想她死,想要折磨她的话,也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她即便撞上身后的大树,也不会死。而她受伤,她痛不欲生,一直以来,不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么?   那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风攸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那一双凤眸,依旧血色一片。但,渐渐地,渐渐地,竟隐隐约约映出了夜千陵的身影。如一潭血池中骤然丢入了一块小小的石子。她的身影,就那样摇摇晃晃的映衬在那波光荡漾的血色池水之中!将血池内的戾气,一点一滴击碎。也将那弑气,慢慢的拂去。   寒风,突然肆意的吹荡而来!   两袭凌立在半空中的衣摆,再一次被风吹杨而起。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平直如直线,而是起起伏伏,纠纠缠缠!   而,不得不说,那一幅画卷,虽不及前一刻的美丽,却也是般般入画,多了一丝宁静维和!   许久,又或者只是一刹那,夜千陵的左手,快如闪电点住了风攸的穴道,同时,一把拔出了那刺入风攸左胸口的银针,带着风攸,翩然落地。   一边的丰初云,快步走进,很难相信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竟会对人手下留情。而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一个人,她不在他的神志之中,而是早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的神志全无,而他的身体,却在阻止着他伤害她、杀她!   那么,面前的这一个人对他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呢?   丰初云快速的制止自己脑海中的思绪,手,把上风攸的脉搏。从脉搏上看,那两种毒,早已经渗入了他的血脉,情况非常的不容乐观。   都怪她,是她当时太过大意了!   夜千陵在落下地的那一刻,便冷漠的松开了手。眸光,也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时,不可置信的,风攸竟抬起了手,触摸上了夜千陵的眉眼。力道,很轻很轻,仿佛,是无意识的举动!   夜千陵猝不及防,心中骤然一惊,他不是被她点住穴道了么?怎么还能够动?于是,又快速的出手,再一次点住风攸身上的穴道。同时,一把拂开风攸的手,退开一步。   风攸随着夜千陵的退后而上前了一步。   夜千陵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难道是自己内力太低,制不住他的缘故?   但,下一刻,却听丰初云道,“他体内反噬的那一股内力,太过猛烈,在血脉中不停的流窜,所以,此刻,任何人也制不住他!”旋即,紧接着道,“我必须马上运功,将他体内的毒给逼出来。陵姑娘,不知你可不可以帮我,让他安静的坐下来,不要乱动?”   夜千陵闻言,沉默起来。   而风攸的手,再一次抚摸上夜千陵的脸,任夜千陵如何的推挡都没有用。最后,夜千陵索性一把握住了风攸的手,不让他再乱动。   风攸手被握住,真的没有再动!   这一刻,林子内的气氛,似乎,比刚才还要来得诡异!   丰初云等着夜千陵的回答,她给风攸运功,前提是必须保证他要‘乖乖’的配合。   夜千陵心中,是巴不得风攸死的,而这一刻,要救风攸,自然是天大的笑话。可是,她的心,却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可,究竟在犹豫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时间,在这样的安静中,飞快的流逝。一个决定,异常的难下!   而不远处那一行晕厥的人,在这个时候,微微的动荡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似乎是要醒了!   夜千陵听到声音微惊,若是让人知道风攸就是那一个‘吸血鬼’,若是让人知道丰初云竟然出手救他,那么,不知道将会给丰初云带来什么呢?而若是风攸突然死了,那部落内的人,不可避免还是会怀疑到他。只有他平平安安的站在众人的面前,接受众人的审视,才能避免众人的怀疑。如此,才不会对丰初云造成伤害。   所以,她可以救他!   而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丰初云!   夜千陵心中这般告诉自己,阻止自己再往其他地方想。继而,对着丰初云点了点头。同时,衣袖下隐藏的数根银针,准确无误的飞速射向那几个快要醒过来的人,让他们继续昏睡。   丰初云看着夜千陵的举动,微微一惊,快速回头。在确定夜千陵只是让那些人安睡后,才放下心来。   风攸的神志,依旧不清,但是,从救夜千陵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然与夜千陵和丰初云踏入森林看到时有所不同。这一刻,他似乎很无害!   几个人,找了一块稍微干净一地的地方,席地而坐!   丰初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盘膝坐在风攸的身后,凝神为风攸逼出体内的毒素。   而夜千陵,盘膝坐在风攸的前面,左手,被风攸用力的握住,怎么也抽不出来。右手,按着丰初云的话,撩开风攸的衣袖,用银针在那手腕上划开一道伤口。   风攸在看到那一根临近他手腕的银针的时候,凤眸微微的眯了眯,带着冷意,可最后,却并没有做任何的举动。有些不可思议!   夜千陵不看风攸,这个男人,她恨了很多年很多年,可这一刻,她却……心,渐渐地,又有些混乱起来。不是说一切都是为了丰初云么?那自己,又究竟混乱什么呢?   一只手,轻轻地触上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回过神来,恼怒的瞪向那一只手的主人,但对方根本神志全无,令夜千陵心中的那一口气,顿时便消了下去。但是,对方似乎有些得寸进尺!   夜千陵连忙伸手,两只手,扣住风攸的那两只手!   时间,飞速的流速。   风攸身后的丰初云,面色越来越苍白,但却并未停下。   夜千陵越过风攸的肩膀,向着风攸身后的丰初云望去,心中,微微担心,就想要开口让她停下。但,最后,鬼使神差的,竟一个字也没有说。   若是,丰初云此刻停下,风攸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沙漠外!   宫玥戈将小祈陵与小云岐交给了月泾垣照顾,也将一切大事暂且交给了月泾垣打理。独自一个人,跟随着那一个侥幸捡了一条命的男人进入沙漠中,并没有带任何的人马。原因,就是不想惊动他人。   日夜兼程的赶路!   那一个男人忍不住停下来休息一下,伸手,指着遥远的前方道,“我们明天一早,便可以到达部落了。不过,你事先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带你到达部落,你就放我走!”   “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宫玥戈顺着那一个男人手所指的方向望去,黑眸,幽暗如潭。马上,就要见面了,陵儿……   爱入骨髓,同寝共眠(一更)   林子深处,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萤火虫,拖拽着尾部那一点明亮的光芒在半空中肆意飞舞,静静的萦绕在那三个盘膝而坐的人周身,美靥如画!   夜千陵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攸静静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夜千陵,一双红色的凤眸,映衬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丰初云闭目,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的为风攸逼毒。额上,渐渐的,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略微沾湿面上已然干透了的那一条白色丝帕!   忽然,风攸将自己的手,从夜千陵的手中抽了出来。旋即,伸手,一把抓了半空中几只飞舞的萤火虫,置于夜千陵的面前。似乎,想要透过萤火虫的光芒看清楚夜千陵的脸。   身后,正运功的丰初云,因着风攸这一动作,霎时,一阵气血翻涌。喉间,涌上来一丝腥甜!   夜千陵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顿时,一把重新牢牢地扣住了风攸的手腕,皱眉瞪向他。眉宇眼梢的那一丝不悦,毫不掩饰,显而易见!   而风攸手中抓住的萤火虫,因这一动作,只只自夜千陵的面前飞过,逃窜着离去,照亮了那一张面部轮廓紧绷的脸。甚至,有一只还掉落在了夜千陵的眼睫毛上。   风攸看着,再一次从夜千陵的手中抽出手,抚摸上夜千陵的脸。   夜千陵面无表情,眯了眼望着面前的风攸。一双锐利如炬的眼眸,似乎想要将他看透。   身后的丰初云,再一次开始凝神屏息,专心致志的为风攸继续逼毒。而面色,在刚才那一刹那的时间,明显的苍白了一分。   空气,异常的安静。   可以清晰的听到虫鸣蛙叫的声音。   风攸的手,抚摸过夜千陵的脸,指尖,抓住夜千陵睫毛上那一只还来不及被她挥开的萤火虫,凑近了夜千陵的瞳眸,望向夜千陵的眼睛。   夜千陵没有动,留意着风攸的举止。不希望他再做出什么,令身后的丰初云受伤。   那萤火虫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芒,照耀在夜千陵的瞳眸之上,令那漆黑的瞳眸,散发出来一点璀璨的亮光。掀开静止的长睫,如蝴蝶的羽翼栖息在那里!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世间的万事万物,有那么一刻,忽然远离而去!   而夜千陵,有那么一刹那,无法与那一双凤眸对视,快速的侧开了目光!   许久许久,风攸手腕上划开的那一道伤口,开始无声无息的流出了漆黑的鲜血。点点滴滴,完全渗透进那一袭妖冶的红衣,无迹可寻!   夜千陵闻着空气中再次弥漫开来的那一丝血腥味,低头望去!   风攸,他在当初,是东南亚黑道势力中的头一把交椅,是大当家。而那些,全都是他自己亲手打拼下来的。他说,红色可以掩盖住鲜血,让敌方察觉不出你受伤了。也可以防备着身边的人,不让他们知道,从而不让他们觉得有机会可以反他。   所以,他说,他喜欢红色!   可是,当初,夜千陵甚至懒得去听他的话。心中,对他也只有厌恶!   然,这一刻,望着那渐渐渗透进红衣消失不见的鲜血,夜千陵的心,竟有那么一丝无法言喻与控制的心疼!   片刻,身后的丰初云慢慢的收回了手,身体,微微的虚弱与无力,但却强行忍住。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前方的夜千陵道,“毒,已经逼出来了。”   闻声,夜千陵刹那间掩去了神色中那一丝莫名的异样,站起身来。   风攸随之起身,目光,始终不离开夜千陵半分。而被夜千陵握住的手,感觉到她要松开,便越发的握紧。   夜千陵用力的抽了抽,但奈何,怎么也抽不出来。于是,恼怒道,“放开!”   风攸不放,力道,明显的再紧一分!   丰初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思忖下,对着夜千陵道,“陵姑娘,他如今的身体,断不可再运功。若你……若你……我担心他体内勉强压制住的那一股反噬的内力,会再次活动开来。”   夜千陵闻言,明白丰初云话语中的意思。   只是,她与他……   一夕之间,有些东西,似乎转的有些快!   丰初云随之转身,向着不远处晕厥在地的那几个人走去。   待,走近的那一刻,丰初云低头望着地上的那几个人,有些不知该如何丝毫。   夜千陵也走近,自然,手‘牵’着手,风攸也跟着走近。开口,将刚才思量了半天的话,对着丰初云道,“不如,我们先叫醒他们。若是他们到时候指认风攸,我便用催眠术将他们吹眠,让他们忘了这一段记忆。”当初,在小岛上,夜千陵曾学过‘催眠术’,是风攸亲自教她的。后来,在学成之后,曾有几次,她试着对风攸吹眠,但似乎有些不自量力。后来,便再没有用过了!   丰初云仁善,心中,自然微微不忍。可最后,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终是让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在唤醒了地上的那几个人后,地上的那几个人,竟没有一个人指认风攸。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当时在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便晕了过去。后来,也一直未曾清醒,丝毫不记得也没有看到到底是谁将他们掳来了这里!   夜千陵与丰初云都不觉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丰初云唤来林子外的碧绿、碧蓝、碧青、碧红四个人,让四个人搀扶着部落内的人回去。   其中,有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族长,风公子也是被掳来的么?他怎么一句话也不说?”确实,从夜千陵与丰初云步入森林的那一刻起,便再没有听到风攸开口。   丰初云不会说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微微的沉默。   而,她的沉默,在面前的几个人看来,便是‘缄默’。顿时,几个人的眼中,止不住闪过一丝可惜。还以为面前之人,是被吓傻了!   夜千陵与丰初云任由几个人误会着,没有解释。   一行人,慢慢的返回部落。   夜空浩瀚,繁星璀璨,月光皎皎如水。   当夜千陵与丰初云,以及碧绿、碧蓝、碧青、碧红四个人一道扶着部落内的人返回部落的时候,一直沉浸在不同寻常窒息气压中的部落,顿时沸腾了开来!   所有的人,纷纷上前搀扶。   尤其是那几个部民的家人,一下子便涌上前来!   同时,七嘴八舌的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络绎不绝,层层叠叠。   “族长,抓到那一个‘吸血鬼’了么?”   “族长……”   丰初云面对着部民们或关切、或担忧、或害怕、或惊惧的询问,微微一笑。清润而又好听的嗓音,有着安抚人的魔力,道,“大家莫要担心,今夜,且都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依旧围聚,不散!   这时,有一个面色微微苍白的人,挤开人群涌上前来。望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只抓着夜千陵手不放的风攸对着丰初云道,“族长,风公子也被‘吸血鬼’抓去了么?”说话间,没有丝毫停顿的紧接着衔接上后面的那一句话,似乎,自己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一个答案。道,“当时,我也被那一个可恶的‘吸血鬼’给抓住了,他立即吸我身上的鲜血。不过,幸好,幸好我当时反应特别的快,拼命的给挣脱了。跑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半空中有一角红色的衣摆一晃而过,当时……当时我还以为……没想到是那一个‘吸血鬼’也抓住了风公子,把风公子给带走了……”   风攸听着,神色没有半分的起伏变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而夜千陵与丰初云两个人,则是不同程度的微微屏住了呼吸,生怕面前的这个部民认出了风攸,指认风攸。而夜千陵心底那一丝本能而起的担忧,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仿佛,就是那般的自然而然!   一切,似乎有些微微的乱了!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乱的呢?又到底是怎么乱的呢?   夜千陵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尤其是在面对着风攸的时候。   心中,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微微的出神!当,夜千陵回过神来的时候,丰初云已经安抚好了部落内的众人,让部落内的众人全都回去休息了。   丰初云随之望向夜千陵,微微含笑,道,“我们,回去吧!”   夜千陵点了点头,而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丝疑惑。一边走一边脱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对风攸这么好?”有时候,好到简直超出了那个程度!   闻言,丰初云的脚步,微微一顿,不易察觉!   而面容上的神色,更是被那一块白纱遮得严严实实,半分窥探不得!   许久许久,久到夜千陵以为丰初云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只听她清润的语音一如往常、平静如水道,“或许,是缘分!”   夜千陵微微一怔!   这时,一行人,已经回到了木屋!   楼梯,不算狭窄,但也并不算宽敞。勉强可容两个人并排而行。   夜千陵停下脚步,请丰初云先行。而丰初云同样停下脚步,示意夜千陵先行。片刻,还是夜千陵与风攸两个人走在了前面。风攸握着夜千陵的手,很紧很紧,半分亦不容夜千陵挣开。而夜千陵只要微微一施力,风攸的力道就会随之加重。   二楼的廊道上,房门口!   夜千陵伸手去掰风攸的手指,欲强行让他松开。   丰初云站在阶梯口,过长的白色衣摆摇曳在她身后的木质阶梯上。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华光芒,般般入画。看着这一幕,犹豫着开口道,“陵姑娘,我刚刚让碧青与碧红去煎药了,只是,不知道风公子到时候肯不肯喝……”   闻言,夜千陵立即明白了丰初云的意思。   不得不说,丰初云对风攸真的很好很好,处处为风攸着想!   若不是那一贯平静如水无波无澜的神色,她险些要误以为她是喜欢上风攸了!   最后,怎么也挣脱不开之下,夜千陵牵着风攸走向了最里面的那一间房间。而这,也是夜千陵来到部落后,第一次踏入这里。   宽敞简洁的房间,烛光燃着!   房间的正中央,还摆置了一个偌大的浴桶。浴桶内平静的水面上,漂浮着不少各色各样的药材。浴桶四周的地面上,遍布着水渍与零零落落的药材。几张椅子,依次有序的放着!   显然,之前的一切,都还来不及整理!   丰初云让身后跟着的碧蓝与碧绿将屋内凌乱的一切都收拾掉!   片刻,三个人坐在了桌子边饮茶。   丰初云眉宇眼梢间的那一丝苍白,随之落入了夜千陵的眼睛。   夜千陵微微的沉默,道,“丰族长,这里有我,我会看着他将药全部喝下去,你且先回去休息了。”   丰初云确实有些疲惫不堪,尤其是强行为风攸逼毒,更是让她伤上加伤。在听到夜千陵的话后,没有逞强,微笑着点头,“那这里,就拜托陵姑娘了。”   说着,起身,缓步离去。   一举一动间,那一个消失在房门口的人,都给人一种完美不可挑剔的感觉!   一时间,安静的房间内,便只剩下夜千陵与风攸两个人。而两个人桌子下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并非是夜千陵想要握、舍不得松开。实在是她抽不出来,除非,将她的手腕硬生生砍断!   桌子上的蜡烛,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整一件屋子照亮。   空气中,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夜千陵目光随意的环视四周,并不看风攸一眼。但见,里侧是一张简单的床榻,床榻上,折叠着白色的锦被。左侧是窗户,窗户的下方是一张简单的梳妆台。梳妆台上并没有摆置什么首饰。只一个桃木梳子,一条发带。淡黄色的镜面,模模糊糊的映衬着前方的景物!   风攸一眨不眨、神色半分也无的凝望着面前的夜千陵。一双魄丽的凤眸,仿佛已经完全被血色吞噬,再无法挣脱出来。但是,面前之人的身影,却在那一双瞳眸中越来越清晰。至于,其他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映衬进去!   空气,渐渐地,除了静,再找不出其他字眼来形容!   另一边!   夜千语身上被点的穴道,已经过了那个时间,已经可以动荡。   当她起身,来到房门口,正准备打开房门出去的时候,恰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声音,于是,蓦然屏住了呼吸,微微打开一条门缝向着外面望去。   在看到风攸的那一刻,面色,微微一沉!   而如此一来,夜千语自然不可能再出去‘胡言乱语’一些什么。   毕竟,风攸要杀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她绝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   身躯,紧紧地倚靠在木质的墙边。目光,透过细长的门缝,始终注视着那一行人,直到那一行人进入了隔壁的那一间房间。而,长久的等待中,并没有见夜千陵出来。   柳眉,不觉微微一挑!   事情,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呢!   楼下,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   所有的房间,都留给了那三个人居住,丰初云自然无处可去!命碧绿与碧蓝两个人,在一旁守护,自己开始凝神调息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过久,丰初云缓缓地掀开了长睫。   那一双美丽的眼睛,若非要多加一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极’,极美极美!   同时,脸上那一直被丰初云忽略的刺痛,在这个时候引起了丰初云的注视。她让碧绿去取一面镜子来。   碧绿很快便将镜子取了回来,丰初云微侧一个身,掀开面纱的一角,向着镜子中望去。但见,镜子中映衬出来的容颜,脸部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红点。   不用想,一定是那毒,溅到脸上的面纱后,腐蚀到了那一张脸!   丰初云看着,一双眼睛,瞳眸并没有起什么变化,将面纱轻轻的落下。从小到大,她就并非是一个注重容貌之人,只是想要查看一下脸上的情况而已!   开口,吩咐碧绿与碧蓝去抓一些草药来,拿去厨房煎了!   碧绿与碧蓝颔首,转身离去。而丰初云眉宇间的那一丝苍白,令她们止不住的微微担忧。   楼上,最里面的那一间房间内!   夜千陵百无聊赖的等着碧青与碧红将煎好的药送上来。微抿的唇角,显现一丝不耐烦。   但是,没有人留意到,就是这样不发一言的宁谧,反倒令房间内的气氛,不知不觉带出了一丝异样的安和。甚至,让人不愿打扰了什么。   碧青端着药碗上来,轻轻地叩响房门,继而,抬步踏入!   夜千陵点了点头,在碧青转身离开后,将药碗推进风攸一分,让风攸快点喝了。   风攸没有动,依然那般静静的看着夜千陵。仿佛,出家多年的老和尚,坐着坐着,入定了一般。   夜千陵不知道入魔之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也从来没有见过,可望着此刻面前的风攸,只觉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也万分清楚、并且肯定的知道,风攸绝不可能是在演戏。   因为,倨傲如他,根本不屑!   “喝药!”   夜千陵开口,音声打破房间内的安静,语气说不上好!   风攸没有动,似乎,无法听懂人的话。而夜千陵眉宇间毫不掩饰流露出来的那一丝不耐,令风攸动作自然的伸手,抚了上去。   夜千陵快速的侧开头,直接避开,令风攸的手落了一个空!   旋即,夜千陵的神色,倏然冷凝了下来。就如那莫名其妙的情绪,一阵风而来。端起风攸面前的那一碗药,对着风攸的薄唇便送了过去,命令风攸张嘴!继而,几乎是用灌的,直接给灌了下去。   风攸止不住咳嗽,微微的动荡,便打翻了夜千陵手中的药碗!   霎时,那碗内滚烫的黑褐色药汁,便全数洒落在了夜千陵的手背与手腕上,烫得夜千陵急忙收手。一丝似有似无的水汽,在眼眸中一晃而过,消失不见!   风攸立即握住了夜千陵的手,动作异常的轻柔,仿佛握住的是一件极其易碎的珍贵宝物!   夜千陵咬牙,神色难看。心情,也突然有些不好,有些生气,还有些恶劣。只是,那些恼那些怒那些气,全都是针对她自己而去的,因为,她讨厌自己竟会在突然间对风攸有如此大的转变。   然,虽针对的是自己,可却都发在了风攸的身上!   夜千陵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一刹那,也不知道究竟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迅即,快速的站起身来,退开一步,与风攸保持一定的距离,怒声道,“风攸,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风攸望着夜千陵……   “是你,一直都是你纠缠着我不放。当初,我本可以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是,就是因为你的突然出现,我的父母一夕间出车祸,都死了。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他们的?是不是?”   “……”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就偏偏要找上我、折磨我?我的手,从来只想拿笔,拿书,可你却硬要逼着我拿刀。风攸,是你,一直都是你,是你在逼着我杀你!”   “……”   “慕容尘,他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连他也要杀?就因为他对我好么?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被你带入地狱了,我的世界,早已经没有一丝光明。可为什么你连那唯一的一丝阳光也要掐断?为什么不能让我保存在心里?”   “……”   “你说,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会突然间……突然间……”   一切的一切加起来,面前之人都该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可是,夜千陵的心,却在一夕之间,不断地发生着变化。而那些变化,每一丝每一毫,都让她抗拒不已。可是,她却在最后,悲哀的发现,不管她如何的抗拒,竟丝毫也抗拒不了。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自己对风攸的变化!   这一刻,面前声声质问的人,哪里还有以往的半分冷静与果决?俨然整个就是一发火生气的小女孩!   一只手,在这个时候,指尖轻柔的触上了夜千陵的眼睛,似乎,想要拂去夜千陵眼底那一丝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恨意。   夜千陵立即一把用力的拂开风攸的手,力道很重很重,仿佛,倾尽了自己一身的力气。又仿佛,那是什么异常肮脏的‘东西’。   旋即,越过风攸,就头也不回的向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但,下一刻,身上的穴道,却被身后之人快如闪电一点,再无法动荡,动荡不得!   风攸自身后紧紧地拥住夜千陵的腰身,下颚,抵在夜千陵的头顶。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一动不动!   烛光,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再拖延在紧闭的房门上!   夜千陵顿怒,“放开!”   而,话音刚落,换来的,却是被身后之人一把打横抱起!   夜千陵一怔,继而,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怒气便越来越浓烈,冷声道,“风攸,你给我放开。”   风攸不语,只是将怀中的夜千陵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再拉过里侧的锦被,轻柔的盖在夜千陵的身上。随之,自己也躺了上去,睡在夜千陵的身侧。   一刹那,夜千陵怒不可歇,怒目而视,“风攸……”   然,后面的话,突兀的消失在了风攸忽然捂上来的那一只手的手掌心之中。   风攸一手伸到夜千陵的身下,将夜千陵紧紧地搂入自己的怀中,一手捂住夜千陵的嘴,阻止夜千陵再发出令人讨厌的‘躁音’。随后,头,微微一侧,便靠在了夜千陵的颈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有些累了!   顿时,夜千陵无法动荡,亦无法开口,只能狠狠地瞪向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风攸拥着夜千陵,呼吸,全都吐露在夜千陵的颈脖上。眉宇间的那一丝褶皱,渐渐地,平复了下去。那毫无防备的安然神态,竟如同一个孩子!   夜千陵怎么也无法入睡,不断地暗暗运功,企图冲破穴道!   但是,一切都是徒然。风攸的内力深厚,他点的穴道,并非是夜千陵能够解开的。   夜千陵大大的睁着眼睛,怔怔的望着头顶的纱幔。时间,慢慢的流逝。渐渐地,再抵制不住困意,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再一次徘徊过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那是一间简陋至极的屋子,屋内,隐隐约约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以及女子轻柔安抚的声音。   “奶奶,大哥哥说,他三天后便会回来。到时候,他就有办法送你去医院医治了。奶奶,你不要丢下陵陵一个人,奶奶……”   “陵陵,奶奶没事,别担心。”   “嗯嗯,奶奶,再等等,再等三天,大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慢慢的,屋内的声音停了下去。半响,一个白衣少女端着一只空了药碗从屋子内走出来,远远地便望见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向着这边开过来。   少女,顿时微微的诧异。一时间,站在了房门口没有动!   黑色的轿车,在夜千陵的面前,几步之遥处,刹那间停了下来。迅即,从驾驶座上下来的那一个俊美少年,年龄看上去比少女大三四岁的样子。紧接着,车后排的两扇车门同时打开,分别从车内走出来一中年男子与一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的怀中,抱着一个骨灰盒,神色一脸悲恸!   而中年男子的神色,虽不似女子那么明显,可仔细看,还是不难让人察觉出那一丝哀伤。   但见,那中年男子缓步走向门外的那一个少女,在夜千陵的面前,缓缓站定脚步。慈爱的目光,上下一打量,开口道,“你便是陵儿了吧?”   少女显然不认识面前的这一些人,疑惑问道,“你们是?”   “我是你大伯!”中年男子开口,旋即,听到屋内传出来的咳嗽声,便越过夜千陵,快速进入了房间。   中年女子也从少女的身侧擦身而过,双手,紧紧地捧着那一个骨灰盒。神色,微微麻木的走了进去。周身的气息,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少女,一刹那,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曾经,听奶奶说过,大伯与婶婶两个人非常的有能力,是世界级的顶级科学家。他们,常年在国外搞研究,根本没有时间回来。原本,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可是,自从自己的父母去世后,这一份联系,便也断了。听说,大伯与婶婶有一个女儿,那个女儿比少女要大上一岁。听说,她前几年便回到了国内,只是,一直未曾回来过,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便……   但是,没想到,大伯与婶婶,今天竟突然回来了!   少女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顾不得车边的那一个少年,返身进入屋内!   但见,昏昏暗暗的房间内,躺在简陋的床上、满头白发的老人泣不成声,而那一个中年男子,则坐在床边,紧紧的拥抱住了老人,哽咽着不断吐出一个字,“妈……”   少女看着这一幕,也慢慢的红了眼眶!   下一刻,只听中年男子开口,道,“陵儿,走过来,让大伯好好地看看你!”   少女走过去,在中年男子的面前站定了脚步。而后,在老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唤了一声‘大伯’。随之,侧头望向一旁那一个依然紧紧抱着骨灰盒的中年女子,“婶婶!”   女子没有什么反应,沉浸在哀伤之中!   老人抬头望过去,浑身一颤,险些喘不过气来,“……那……那是什么?”   中年男子黯然一声轻叹,片刻,才沉沉的道,“妈,那是可儿,可儿她在一个多月前……我们……我们想将她葬在老家。”   闻言,常年躺在床上、虚弱多病的老人身子一软,便直接晕了过去!   顿时,中年男子焦急不已,连连的唤了几声后,立即便抱起了老人,步出房间,就要送老人去医院。   少女顾不得什么,也一个转身,跟着去了医院。而,当少女坐着少年的车返回屋子,准备收拾一点东西,送去医院时,一切,都变了!   少女踏入昏暗的屋子,马上遭到了一声质问,“这个人是谁?”   少女吓了一跳,侧头望去,但见,中年女子手中拿着一张照片。而那照片上的人,正是少女。少女身侧,还站着一个俊美非凡、一脸冷酷、但却又有些温柔的黑衬衫少年。   “婶婶,你怎么将这一张照片取下来了?”   少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的平复下心跳因惊吓而起的那一丝徐乱后。伸手,想要接过来。这一张照片,是用木质的相框装着、悬挂在墙壁上的。那一个人说,只有这样,才可以一眼看到。   中年女子看着伸过来的手,忽然一笑。旋即,用力的将照片扔在了地上,并且,还用力的踩碾了上去。任是少女在最快的时间内抢救下来,也早已是面目全非。   少女这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心中,微微有些害怕,“婶婶?”   中年女子在少女说话间,快步的上前了一步,双手,用力的扣住少女的肩膀,如摇不倒翁一样的用力摇晃,“你给我,那一个人到底是谁?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说,快说!”   少女一阵难受,用力的去推中年女子的手。   这时,隐约听到屋内声音的少年,步入了房间。看着眼前这一幕,立即出手阻拦。   少女普一得到自由,忍不住扶着墙壁轻微的呕吐了一下。腹部,翻涌般的难受。两只肩膀,也很是疼痛。   中年女子随之一把挥开少年的手,一个转身,在椅子上落座,双手,将面前的那一个骨灰盒紧紧地抱入怀中,一个劲的痛哭了起来。眼泪,全都洒落在怀中的那一个骨灰盒上。   少女看着,心有不忍。   缓步走过去,“婶婶,你不要哭了,姐姐看到,会伤心的。”   闻言,中年女子抬起头来,面上闪着恨意,一把用力的推向少女,将少女推倒在了地上。   少女顿时一声闷哼,双手的手掌心,微微擦破一点皮。   少年走上前来搀扶!   之后!   少女整理了东西前往医院,而那一个中年男子,则被中年女子叫了回来。   中年女子在屋子内一阵翻动后,又找出来几张照片。顿时,便成功的止住了中年男子与少年怀疑她看错了的那一丝不信。   消毒水弥漫的医院中!   少女在卫生间内清洗着老人换下来的衣服。   而中年男子与中年女子,则坐在老人的床边。两个人,不问老人这么多年来的近况,而是事无巨细的问起了有关照片中那一个黑衬衫少年的事。   老人的身体,非常的虚弱,但谈起那一个黑衬衫少年,还是忍不住微微含笑,“那是个好孩子,是一年多前的有一天,陵陵突然带回来的。这一年来,多亏了他照顾陵陵与我。不然,我与陵陵……”说着,老人打着点滴的手微微的动荡,想要握住中年男子的手,道,“你弟弟与弟妹,在陵陵十岁的时候便出车祸去世了。他们两个人留下来的那一点积蓄,也都被我这一副没用的身体花光了。这么多年来,都是靠陵陵学了她爸爸的那一门雕刻手艺,将雕刻好的东西送去卖,才勉强维持着生活,你们这一次好不容易回来,就把陵陵一道带走吧,好好照顾陵陵……”   中年男子顿时应‘是’,说,一定会好好照顾。还说都是自己不孝,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回来。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老人便又沉睡了过去。脸上,布满了皱纹,但却很慈祥。   少女洗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正准备晒衣服时,中年女子拿了一杯橙汁过来,递给少女,道,“衣服我来晒吧,之前,都是婶婶不好,婶婶情绪太激动了,你不要怪婶婶,好么?”   少女立即摇头,在中年女子的目光下,饮尽杯中的橙汁。   之后,脑子有些模模糊糊的,隐约中,似乎听到什么‘催眠术’、什么‘记忆’之类的东西!   “我们先用‘催眠术’让她将有关那一个人的一切都讲述一遍,然后,再换了她的记忆,我一定要让那一个人付出代价,我一定要他痛不欲生。”   “更换记忆这一研究,我们目前还在试验阶段,勉强算成功。若是贸然用在陵陵身上,不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后遗症,或者未知的危险……这一件事,我看我们还是再从长计议……”   “计议个什么计议,三天后,那一个人就回来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难道,你忘记我们的女儿是怎么死的了么?难道,你不想为女儿报仇么?”   “这……”   “要怪,就怪她喜欢上了害死她姐姐的人!”   ……   不,不要,不要……   骤然,床榻上沉睡的夜千陵睁开了眼睛。   浑身上下,全都是汗水。仿佛,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夜千陵神色呆滞望着头顶的纱幔,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头,好痛好痛,似乎有银针在毫不留情的狠狠刺着。自己,好像又做‘噩梦’了。那些‘噩梦’,就像是风攸一样,死死地缠绕着她,阴魂不散。而可笑的是,不管做多少次‘噩梦’,她都丝毫不记得自己究竟在梦中梦到了什么。   似乎,有什么,迫切的要破土而出!   但是,不得其门,怎么也冲不出来。最后,只能混乱自己的脑海,影响自己的思绪!   一旁的风攸,早在夜千陵陷入‘噩梦’中而眉宇紧皱的时候,便已经睁开了眼。一双红色的凤眸,静静的注视着自己怀中的人,将她紧紧地搂入自己的怀中。头,倚靠在她的颈间。   夜千陵慢慢的从‘噩梦’中恢复过来,感觉到颈间的那一道呼吸,面色,立即便沉了下来。伸手,一把推了过去。但,奈何,对方抱的很紧很紧,丝毫也推不开。   而,也就是在这时,夜千陵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可以动了!   夜千陵挣扎着爬起来,一双明眸,如冰箭投注了那一双搂在她腰间的手上,“放开!”   风攸不为所动,依然抱着夜千陵,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的执着。   夜千陵恼怒不已,恶劣的心情,或多或少被‘噩梦’影响,全都发泄在风攸的身上。忽然,暗暗运足内力的一掌,便眼疾手快的击向了风攸左胸口的那一道伤口,迫使风攸不得不松开手!   下一刻,身形一晃,眨眼的瞬间便消失在了房外!   中间那一间房间内的夜千语,一夜未眠。在,天刚刚泛白的时候,便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打开房门,向着楼下的厨房走去。   白烟袅袅的厨房内。   碧青与碧红煎着药,碧绿与碧蓝准备着早餐!   夜千语站在门口,望着厨房内望了望,随即,缓步踏入厨房,就要帮一把手。而,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从中打探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四人,对夜千语并无防备。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陈述了一遍昨夜发生的事。   夜千语认真的听着,原来,风攸入魔了,难怪,难怪他昨夜竟然牵着夜千陵的手,并且,神色还那么的怪。心中,微微的思量着,状似无心问道,“你们说,风公子他入魔了,会伤人么?”   碧青一边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一边摇了摇头。那一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会伤害人的样子。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主要是因为她们几个人,昨夜,都没有进入过森林的缘故!   夜千语心中心思飞快的流转,忽然,手忖,‘不小心’撞了倒好药的碧青一下,直接撞翻了她手中的那一只药罐,致使里面的药渣,全都倾倒了出来,落在了碧青的手背上!   碧青立即缩手,药罐坠地,因声而碎!   其他三人顿时围聚过来,担忧的望着碧青,然后要她先去上药!   夜千语一个劲的道歉,随即,自然而然的开口道,“碧青姑娘,都是我不好,你先去上药吧,这药,由我送上去给风公子。”   碧青见夜千语神色坚定,便点了点头,并不怪夜千语撞到了自己。   夜千语在碧青离开后,对着碧绿与碧蓝两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取过一托盘,将药碗放上去。转身,出去!   夜千陵在出了风攸的房间后,便下了楼,漫无目的的向着远处走去,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风攸的房间!   风攸在夜千陵离开后,便一直维持着那一个姿势坐在床沿。床榻上的锦被,微微的凌乱。   夜千语端着药碗进来,只一眼,便察觉出了风攸的不一样。于是,原本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抬步,步入房间,走近风攸,道,“风公子,吃药了!”   风攸‘望’着面前的人,红色瞳眸却并未映衬出身影!   夜千语将药送近一分,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太过小心翼翼了,怎么就没有下毒?   风攸面无表情,凤眸,渐渐转冷。四周的空气,随着他周身气息的变化而转变,丝丝缕缕,似乎凝结成冰。   夜千语一怔,他不是已经入魔,认不得人了么?难不成,他竟还能认出自己与夜千陵来?心中,这般想着,夜千语便觉得很是可笑。而药,他爱吃不吃!   风攸没有看夜千语一眼,忽然,站起身来,只一转眼,消失不见!   夜千语冷冷淡淡的向着房门口瞥了一眼,再回头望着一床的凌乱,红唇,慢慢的勾了起来,满是嘲讽。听说,要了夜千陵的男人,会‘丧命’。那么,不知道风攸要了夜千陵,会如何呢?   有些,期待!   她,总会想到办法杀了他们两个人的!   终有一天,她会将他们两个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否者,难消她恨!   部落外!   一袭衣袂飘飘的白衣,翩然站定脚步。   而他的不远处,如一滩烂泥躺了一个人。但见他,有气无力的伸手,指了指前方的那一片森林,道,“穿过那一片森林,便到部落了!”   宫玥戈负手而立,向着前方望去。   此刻,天色才刚刚泛白。袅袅白烟,自森林的后方升起。   地上的男人,随之爬起来。动作,异常的难看。一而再的喘息,道,“我不能进部落,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那个,你会说话算话的吧?”不确定的再询问了一边,继而,紧接着道,“我要走了,要走了,你自己去吧!”说着,一个转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原路返回!   森林这一边的湖畔!   丰初云独自一个人坐在湖边,目光,悠悠远远落在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长睫,微微敛下,专注的吹动着手中那一根白璧无瑕的玉箫。   夜千陵顺着声音而来,在看到丰初云的那一刻,不愿打扰,便站定了脚步!   丰初云往常喜欢自己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吹箫,部落内的人都知道,所以,很少有人会前来打扰。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悠扬的箫声,令人如痴如醉!   夜千陵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沉浸其中,有些不可自拔!   丰初云并未察觉到夜千陵的到来,一曲终了。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箫,继而,如往常一样,取下了脖间那一块水晶剔透的宝石,置于眼前,仔细观望!   这一块宝石,跟随了她十八年,感情非比寻常!   宝石的中心,凑近了仔细看,有一点白色的亮光,璀璨而又夺目!   夜千陵在箫声停下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放远望去,只觉一切景物美好如斯。片刻,抬步,向着丰初云走去,在丰初云的身侧落座了下来。   丰初云看到夜千陵,微微的诧异了一下,道,“陵姑娘,你醒了!”   夜千陵点了点头,目光,落向丰初云手中的那一块宝石。很像,真的很像。不假思索的话,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过来的时候,便脱口而出,“丰族长,不知道你手中的这一块宝石,可否借我看看?”   丰初云一怔,因为这一句话,有些突兀!   夜千陵在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反应过来,刚要开口说‘抱歉’,但对方,却已然将宝石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丰初云双眸微微含笑,面上的白纱轻晃在风中。   夜千陵看着,顿时,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丰初云手中的那一块宝石,置于自己的眼前,仔仔细细的打量。而,这一打量,让夜千陵蓦然发现,真的是完完全全的一模一样。于是,不禁脱口道,“丰族长,这一块宝石真的跟了你十八年么?”话落,惊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又急忙衔接道,“因为风攸手中也有一块,几乎与这一块一模一样。所以……”   夜千陵说风攸也有一块的时候,丰初云似乎并不意外!   丰初云静静的望着夜千陵手中的那一块宝石,神色,片刻的微微飘渺,没有说话。   夜千陵见丰初云不愿说,便也不再问。随即,再一次仔细的观察起了自己手中的那一块宝石。那宝石中心折射出来的那一点白光,令夜千陵微微的头疼。   丰初云察觉到夜千陵的异样,担忧问道,“陵姑娘,你怎么了?”   夜千陵摇了摇头,不想再看手中的那一块宝石,便一手揉着自己发疼的额头,一手将手中的那一块宝石递还给丰初云,道,“丰族长,你且拿好!”   丰初云伸手去接。   而,这一幕,从微侧面后方的轮廓望去,很像是丰初云在夺夜千陵手中指尖缠绕着的那一块宝石。   而夜千陵神色难受,不停揉额的样子,无形中,更像是在证实这一点。   于是,后方,凌厉的一掌,便直接袭了过来!   刹那间,丰初云与夜千陵两个人,同时一惊。继而,反应灵敏的快速向着两侧闪去。而,手中的那一块宝石,因着这一举动,被执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就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落去。   丰初云看着,立即身形一晃,向着那一块宝石直追而去!   至于,夜千陵,则在下一刻,便猝不及防的落入了一个有些熟悉而又有些让她厌恶的怀抱之中!   转瞬即至的风攸,双臂一伸,直接一把将夜千陵整个人都搂入了自己的怀中。刚才那一掌,显然是他出的。而,也就是在同一时刻,前方,赫然传来了一道冷寒如冰的熟悉声音,“放开她!”   相信,任谁见到眼下这一幕,都不会高兴!   宫玥戈望着前方,黑眸,危险的眯起。一袭白衣,倾泻冷光!   夜千陵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立即一喜,就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同时,开始推拒起风攸的手,想要从风攸的怀中挣脱出来。   风攸的手,因着夜千陵的推拒而不断地搂紧!   夜千陵恼怒,一把扣住风攸的手腕,施内力,巧妙地从风攸的手中退了出来。旋即,一掌击向风攸。在他反手的那一刻,巧妙地一个借力,便头也不回的向着不远处的宫玥戈飞掠而去。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心中一瞬间而起的那一丝欣喜,一时间,几乎将夜千陵脑海中的那一丝混乱拂去。   宫玥戈望着飞掠而来的夜千陵,也一个跃身,迎上前去。在,扣住夜千陵手腕的那一刻,一掌便对上了紧追着夜千陵而来的风攸。   两个男人,在半空中对上一掌,各自分开!   夜千陵翩然落地,站在宫玥戈的身侧。目光,落在宫玥戈的脸上。   不过,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不见,但,在再一次看到他的这一刻,夜千陵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想他!   宫玥戈低头,专注的凝视着自己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儿。几日不见,她瘦了不少。一字一句,不知道凝聚了多少柔情与深情,“当日,都是我不好!”   夜千陵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他呢?那一日,他几次不顾自己性命的救她,历历在目!   宫玥戈的手,抚摸上夜千陵的头。随之,将夜千陵的头紧紧地按入自己的怀中。只有这样,一颗担忧的心,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放下来!   对面,看着这一幕的风攸,凤眸,弑气乍现!   下一刻,身形一晃,便向着这边极速而来,一掌毫不留情的袭向宫玥戈。   宫玥戈将夜千陵快速往自己身后一带,迎上风攸。   两个男人,似乎有深仇大恨!   另一边,在宝石落水的前一刻险险接住了宝石的丰初云,足尖轻点湖面,致使湖面荡漾开圈圈波澜。一个跃身,翩然落回地面。继而,看着半空中的那一幕,心下,顿起担忧。   那一个人,是断然再动不得武的!   于是,来不及将宝石悬挂回脖间,便跃身融入战局,想要阻止!   夜千陵看着半空中交缠的那三抹身影,一时间,怎么也无法动荡。她,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要站在宫玥戈这一边的。但是,不知为何,双足,却似乎有千钧之重,怎么也跃不起来!   丰初云意在阻止两个人,而她的武功,并不亚于宫玥戈或是风攸。忽然,一掌巧妙的挡住宫玥戈落向风攸的手,开口道,“公子,还望你手下留情,以和为贵!”   而,就在丰初云说话与挡住宫玥戈之际,风攸狠绝的一掌,便趁机袭向了宫玥戈。   夜千陵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火光电石间,一个飞跃,同时,右手手掌也凝聚起了十二成的内力。若非如此,自己又如何能抵抗住风攸那一掌?而,即便如此,也似乎绝挡不住那一掌。   可是,事态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断不能让宫玥戈有事,也断不能让宫玥戈受伤!   丰初云察觉到风攸的举动,立即松开了宫玥戈,想要阻止。但,已然是来不及了!   宫玥戈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风攸的举动,另一只没有被丰初云挡住的手,早已经暗暗地凝聚了内力,在千钧一发之际,迎上风攸的那一掌。   而,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攸竟不顾性命的极速撤掌!   因为,他的目光,早在夜千陵飞身而来的那一刻,便凝聚在了夜千陵的身上。这一掌,若是对上去,伤的人,绝对是她。所以,他……   但,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宫玥戈的出手!   于是,毫无意外的,夜千陵与宫玥戈的那一掌,一同落在了风攸的身上!刹那间,直接令风攸左胸口那一道还未愈合的伤口迸裂了开来。鲜血,四溅而出。同时,也令风攸的身体,如折了翼的蝴蝶,无力而又苍白的向着清澈透明的湖泊落去。   夜千陵在察觉到风攸收手的那一刻,想要撤力,已然是来不及了。而宫玥戈,自然是不可能撤掌的。   电闪雷鸣间,夜千陵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无数的画面。手,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飞速的伸了出去,就要拉住风攸。可是,却徒然被他一把握住指尖,带着向着湖泊落去。   宫玥戈想要伸手拉住夜千陵,但是,一瞬间,却只是拉到了一角衣袖。   袖裂,她从他的身侧插身而过,带起一道清风。   丰初云也伸手,想要拉住风攸,但是,他飞落出去的速度与力道都太甚,令她根本拉不住。最后,反倒在动作之间,甩出了自己衣袖下的那一块宝石!   砰……砰……砰……   三道落水声,一道轻过一道。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在须臾间发生!   那迸裂开来的伤口,那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片刻间,染红了整一个湖泊!   落入水中的宝石,在那鲜血的浸染下,发出了越来越炙烈的白色光芒,一如当日夜千陵杀了风攸,风攸的胸口流出来的鲜血染红那一块宝石一样!   水中!   鲜血,从四面八方包围夜千陵、渗透进夜千陵的身体!   混乱的脑海,那些交织的记忆,在鲜血的浸染下,突然毫无征兆的冲破了夜千陵的身体!一张张、一段段的画面,不停的交织在夜千陵的脑海之中,冲击着夜千陵的脑海……   情入髓,心中那一红点   阳光,从地平线下折射而起!   湖泊,血色的湖水,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浅浅波澜!   宫玥戈在夜千陵呆怔的那一瞬间,直接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带着她站起身来。黑眸,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她的神色,便也适时的扶了她手中的风攸一把,令风攸在湖畔的地面上平躺下来。侧脸的轮廓,在朝阳下拂开一层金色的光芒,情绪不辨!   夜千陵在手与风攸分开的那一刹那回神,顾不得其他,快速的蹲下身来。一把,便把上了风攸的脉搏。旋即,双手用力按压风攸的胸口,企图令他恢复心跳、让他将水全都吐出来。平静的神色下,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她甚至不知道,若是此刻地上的人真的……她该怎么办!   宫玥戈将这一切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眸光,慢慢转沉!   一旁的丰初云,在第一时间靠近,也是蹲下身,快速的把上风攸另一只手的脉搏。白色的面纱,遮挡住了她那一脸的担忧,道,“陵姑娘,我们先送他回去!”   夜千陵的心,早已经因那停止的脉搏,与不断地按压而地上之人依旧毫无生气的样子而渐渐地沉入了永无止境的谷底,机械般的点了点头。而,快速搀扶风攸起身的那一下,眼前,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下一刻,便倏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整个人,无力的向着地面倒去。   安静的房间内,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门窗,零零落落的洒落下来!   床榻上,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的夜千陵,长睫,忽然,轻微的、无声无息的颤动了一下。旋即,缓缓地、缓缓地掀了开来。一双眸子,怔怔的望着头顶的纱幔!   坐在床沿的宫玥戈,察觉到夜千陵的苏醒,柔声道,“醒了?”   夜千陵的脑海,依然还有些混混沌沌的,半响没有应宫玥戈的话。下一刻,身躯,被宫玥戈轻轻地搀扶坐了起来!   宫玥戈在夜千陵的背后,垫上了一个枕头,让夜千陵可以靠坐着。随之,指尖,异常温柔的抚摸上夜千陵那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体贴道,“饿了么?可要吃东西?”   “我,昏迷了多久?”   两道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响起!   而,若非宫玥戈应声轻柔,夜千陵那一道轻若无声的声音,恐怕便要被淹没下去了!   宫玥戈望着近在咫尺的夜千陵,没有立即回答。平静中暗藏着锐利的目光,似乎,是想要将面前之人从外到内看透。片刻,音声不变,道,“一天一夜!”   闻言,夜千陵垂与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苍白的薄唇,霎时,便微微的掀了掀,似乎迫切的想要询问些什么。但,最后,却突然间害怕的紧。同时,喉咙亦哽咽厉害。许久许久,亦发不出一个音来。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似乎,有什么,在超出他的意料。   一时间,房间内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之中。渐渐地,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人的呼吸声。   夜千陵茫然而无焦距的望着前方。   已然慢慢恢复了清明的脑海,全都是以往的那些记忆!   那每一张每一段的画面,都如世间最锋利的利箭,毫不留情的狠狠射向她的心口。   疼痛,原来,真的可以入骨入髓!呼吸间,都恍若有一把把的刀,在不停的分割着喉咙。疼痛,卡在那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眼中的雾气,如云层,无法控制的越积越聚。然后,渐渐地,再承受不住那一份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重量,一颗接一颗的不断滚落下来。心中,止不住再一次苦涩的想:如果,如果她当初直接死掉,那该多好!   该有,多好!   这,还是宫玥戈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夜千陵哭!   那一颗颗透明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却悉数砸进了他的心底!甚至,他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言语的不安,在这一刻,再一次席卷上宫玥戈!   宫玥戈伸手,指腹,轻柔如丝绵拭去夜千陵眼角的泪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夜千陵的灵魂,在这一刻,似乎,早已经脱离了这一副身体。什么也听不见去,亦,什么也听不到。   过往的那些记忆,就如一个无边无际的漩涡,不断地将她往最底下拽。   而她,放弃挣扎,亦挣扎不了,最后,只能就此沉落!   泪,一个劲的滑落。   而哭声,却自始至终没有半分!   有那么一刻,宫玥戈甚至希望面前之人能够大声的哭出来。哭出来后,便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的一切,他都会来为她解决。而所有的一切,也都有他在!   “陵儿……”   宫玥戈手覆上夜千陵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夜千陵!   夜千陵茫然而无焦距的目光,顺着肩膀上的那一只手臂望过去。许久,猛然扑入了宫玥戈的怀中,本能的想要寻找一丝支柱,想要……   宫玥戈拥住怀中的夜千陵,给她一个可以放心哭泣的坚实胸膛!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一寸一寸都在被那些渗透进他肌肤的、为别的男人而流的眼泪炙烤着。   夜千陵痛的说不出话来,眼眶中的泪水,仿佛拧开的水龙头,怎么止也止不住。似乎,想要将积聚了这么多年来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部流尽!   时间,流逝在那一颗颗不断滚落的眼泪之下!   空气中,渐渐地,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还有绝望,还有沉寂,还有……   她,究竟该怎么办呢?攸,她的大哥哥……   另一边!   夜千语在那一日,在远远地看到宫玥戈的那一刻,眼中,便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想必,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宫玥戈竟会来到了这里。心中,对宫玥戈的恐惧,根深蒂固。而恨,亦是一样!那一段被囚禁在洞内、暗无天日的日子,她今生今世,都绝不会忘记!   所有的人,一时间,似乎都积聚起来了呢!   至此,夜千语开始整日躲在自己的房间之中,避开宫玥戈。绝美的脸庞,隐蔽在光线照不进去的阴暗处,令人无法看清!   ……   安静的房间!   越来越明亮的阳光,静静地渗透进来,但却丝毫照不散屋内那一股浓稠的哀伤!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久到眼眶中再流不出一滴眼泪,久到用泪水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清洗了一遍脑海中的记忆,夜千陵才缓缓地、缓缓地退出了宫玥戈的怀抱。一双眼睛,红肿不堪。瞳眸,遍布着血丝!   宫玥戈低头望去,神色,平静如水。   依然是那一句柔声的话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千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朦胧不清的目光,茫然而无焦距的落在身上的白色锦被之上。良久良久,沙哑至极的声音,恍若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轻缓缓响起。一字一句,都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音。身体内的那一股害怕,更是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散发出来,“风……风攸……他……他现在……如……如何……”原来,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有时候,想要说全,也如那爬山涉水般困难。   “他……”   宫玥戈开口,黑眸,注视着夜千陵的脸。不愿错过她脸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此刻,被丰族长安置在部落内的‘禁地’……”   夜千陵的长睫,微微一颤。垂落的弧度,脆弱如濒临死亡的蝴蝶。   半响,只听刚才那一道声音,不紧不慢的衔接了几个字,“……莫担心,他还没有死!”   闻言,夜千陵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直被一只手狠狠的抓着的心脏,就像是突然被松开了一样。但,反弹的那一瞬间,依然令她有些无法呼吸。因为,她害怕,深深地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宫玥戈看着,终是轻轻一叹!   随即,手,抚上起来的长发,将夜千陵拥入自己的怀中!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的胸口,但心,却早已经飞到了那‘禁地’,飞到了那一袭红衣身上!   ……   部落内的禁地,指的是部落森林外的那一块区域。   那里,有一座用巨大石块修砌成的半圆形建筑,占地面积不大,也就三四间普通房屋加在一起的大小。高度,也就普通房屋两层楼的高度。   据说,那里,古往今来,只有族长一个人才能踏入!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建筑外面。那封闭式的石块,每一个角度都一模一样,甚至让人根本找不到门究竟在哪里!   宫玥戈说:他,还活着!   可是,他真的还活着么?那一日……那一日……   夜千陵负于身后的手,不自觉的一寸寸收紧。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好无所觉。目光,平静的望着面前的建筑,神色中,已经渐渐地掩去了眸底的那一份悲恸。只是,她自己或许不曾察觉,她的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   时间,在沉寂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直到,广阔无垠的天空,那明媚灿烂的太阳,明显的偏移了一抹弧度后,半圆形的建筑,才缓缓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开启了一道石门。   那一袭白衣的丰初云,出现在石门处。   丰初云在石门开启的那一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夜千陵。神色中,似乎有些意外。但又似乎并不意外。在石门完全敞开后,抬步,缓步步出,走了过去。旋即,在夜千陵的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宽大的衣摆一路拖拽在身后,轻声询问道,“你想要进去看看他么?”   夜千陵没有动,目光依旧望着前方。出口的声音,似乎不是自己的,“……他,还好……好么?”   这个问题,一刹那,丰初云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最后,终是说不出安慰的欺骗话语,只能实话实说道,“他如今的情况,非常的不好!”   夜千陵的长睫,霎时,轻微的一颤。   疼痛的喉咙,突然间,再一次被哽咽住,怎么也发不了声!   下一刻,只听丰初云继续道,“你真的不进去看看他么?他真的很关心你。那一日,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你在哪里。”   闻言,夜千陵忍不住深深地闭了闭眼!   后一句话,当初,丰初云曾对她说过。可是,她当时的神情,是怎么样的呢?   脑海中,普一划过当初的画面,夜千陵的心口,便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疼痛。那疼痛,不是很痛,真的不是很痛,但却如银针,无孔不入的穿入她的心口,然后……   一瞬间,夜千陵用力的咬紧了自己的唇,才勉强制止住了喉间的那一声哽咽!   随后,脚步,不由自主的先前迈出,向着那石门敞开的圆形建筑内走去。每一步,都极其的缓慢。似乎,双足有千钧之重,让她每抬一下,都很困难!   丰初云转身,望着那一袭渐渐消失在石门内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微微的沉思。   她身上,萦绕着她的那一股哀伤,她自然感觉的出来。而她刚才的神色……似乎,一夕之间,有什么突然发生了变化。至少,她对那一个人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眼前,忽然闪过一阵接一阵的轻微眩晕!   丰初云伸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拂去眉宇间的那一丝疲惫,抬步离去!   身后的石门,在那一袭白衣完全步入、在丰初云迈步离去的那一刻,缓缓地落下,发出一声如开启时一样的沉闷声响。   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风,吹荡起林子内的枝叶,轻微的晃动!   树叶斑驳间,将那一座半圆形的建筑若隐若现的掩藏,也阻挡住了人的视线!   丰初云在步出林子的那一刻,望见了湖泊对面的负手而立的那一袭胜雪白衣。过远的距离,让人丝毫看不清那一个脸上的神色,但却可以从那气息中,隐约辨别出什么。   丰初云的脚步,停了下来。心中,微微疑惑他到底怎么来到这里的!   湖泊对面的宫玥戈,自然也看到了丰初云。昨日,夜千陵晕倒后,他适时的伸手扶住了她。旋即,他也弯腰,为地上的风攸把了把脉。依照脉象与气息来看,风攸,已经死了。   可是,她却说,她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那一个女子,武功精妙无双,并不亚于他。没想到,这世间,还隐藏着这样的一位高手!   两个人,隔着已然恢复了清澈透明的湖泊,静静地对视。   风,吹扬起两个人的衣摆!   禁地内!   夜千陵缓步步入,石门,在身后落下!   放眼望去,但见宽敞明亮的半圆形建筑内,空荡荡一片。唯正中央,置了一张如单人床大小的水晶透明高台。而那一袭妖冶的红衣,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高台之上。正上空,那一块水晶透明的宝石,悬空浮着。周身,静静地散发出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芒,将高台上的那一袭红衣,完完全全的笼罩住!   一眼望去,更显得那一袭红衣,面色苍白如雪!   夜千陵的脚步,一刹那,猛然定在了那里,再前进不了一分。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了!   她该死!   心,突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狠狠地掐住!呼吸间,都是痛入心扉的悔恨。   如果,如果可以,她宁愿伤自己百分千分万分,也决不愿伤他一分一毫。真的,伤了他,远比伤了她自己更加令她疼痛,痛彻心扉!   那一个人,那一个此刻躺在水晶高台上的人,她究竟还有什么样的面目再去面对他?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早已经没有面目再面对他了!   夜千陵的脚步,一时间,不由自主的慢慢往后退去。   一步一步,后背,突然,抵到了坚实的石壁。那冰冷刺骨的感觉,一下子席卷夜千陵的全身,恍若一盆冰冻彻骨的寒水,一下子从她的头顶浇下!   夜千陵顿时忍不住再一次闭上了酸涩的眼睛,身躯,无力的倚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企图,借由那寒冷,冷却自己身上那一股凌迟般的疼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直到,整个人被冰冻得麻木,夜千陵才机械般的向前迈出了脚步!   水晶高台上的人,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胸口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又或者,是鲜血,早已经流尽。神色中,难得的安然,竟如同一个孩子,一如当初那最美好的过往!   攸……   夜千陵在高台的旁边,站定脚步。   无力的手,缓慢的抬起,小心翼翼的触上那一张熟悉又苍白的脸庞。   然后,同样失了血色的唇角,微微的掀动。轻若无声的几个字,从唇畔缓缓地溢出来:对不起!   高台上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若非胸口还有一丝起伏,直觉让人以为,他早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人了!   痛,从抚摸的指尖,再一次蔓延过夜千陵的全身!   夜千陵俯身,轻轻地亲吻了一下高台上沉睡之人的额头。一滴豆大的泪,在抬起的那一刻,无声无息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恰落在沉睡之人紧闭的左眼眼眶上,沾湿了那浓密的长睫,四溅开细小的水点。   湖畔!   许久,又或者只是片刻的对视后!   丰初云迈开脚步,向着对面走去。一地的青草,被那拂过的衣摆微微压弯了腰。   宫玥戈看着女子走近,深谙如海的黑眸,波澜不起。下一刻,直接开门见山道,“陵姑娘乃是我的妻子,不知道丰族长可否告知我,这一段时间内,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据带他进来的那一个男人说,当日,夜千陵是要杀风攸的,可是,他亲眼看到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丰初云闻言,明显的诧异了一下,竟是脱口反问道,“陵姑娘,是你的妻子?”   宫玥戈点了点头,“我想知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丰初云微微的沉思。其实,她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至少,在昨天早上之前,那一个人对那一个人的态度,都绝对算不上‘好’!   对于面前男子的询问,丰初云久久没有回答!   中午时分!   休憩了一个上午的丰初云,再度前往‘禁地’。   当,丰初云打开石门步入的时候,只见那一个周身萦绕着浓稠的哀伤气息的人,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高台的旁边。就连自己进入,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丰初云走近高台,在另一侧站定脚步。手,自然而然的把上沉睡之人的手腕。   继而,仰头,望了一眼头顶悬浮着的那一块水晶宝石!   好一会儿后!   丰初云缓缓地收回手,对着对面的夜千陵开口道,“陵姑娘,风公子现在的情况,非常的危急。眼下,要保住他的性命,只有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用千年不化的寒冰打造的冰棺,彻底的冰封住他的身体,让他永永远远的沉睡过去。但,如此一来,他此生,便再不会苏醒。”   闻言,夜千陵抚在风攸脸上的那一只手,指尖明显一颤,就如她的心一样!   丰初云知道,对面之人,有在认真的听自己说的话。紧接着道,“第二条,便是用部落内的‘禁忌之法’救活他。可是,此方法,还需要有一个内力绝对深厚的人来与我配合。再有一人,同时施针。另外,此方法,非常的危险。成功的几率,不到十分之一。稍有差池,三个人便会同时丧命!”   夜千陵的长睫,霎时掀开!   但,许久许久,久到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默,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内力深厚的人,此刻的部落内,就有一个。可是,她能去求他冒着生命危险救风攸么?能么?而他,又肯么?愿意么?会答应么?   丰初云与夜千陵想到了同一个人,没有说话。   目光,再一次落向头顶的那一块散发着光芒的水晶宝石。面纱,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她脸上的神色。   当年,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前一任族长,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便将这一块宝石带在了她的颈脖上。在她微微长大一些的时候,她便告诉她说:这一块宝石,能为她带来一个有‘缘’人!   而那一个有‘缘’人,便是她此生,命定的夫君!   她说:这是上天的缘分!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耐心的等待那一个人的出现!即便,过了及笄之年,她也依然未在部落内选择适合的男子论嫁!   不过,眼下的这个男子,他似乎早已经心有所属!   丰初云十八年来,一贯心静如水,即便面前的男子有些不同,却也并未在她的心海掀起太大的波澜。即便是部落内的任何一个人面临这样的情况,她也会尽心尽力的救治!   细微的一丝异样,并未察觉!   丰初云缓缓地收回视线,再次望向对面的夜千陵。   那一个男子,是她的夫君。如此一来,这更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希望,她自己能够考虑清楚!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晚霞在黄沙的映衬下,如血如虹!   当,夜千陵步出‘禁地’、穿过树林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始终负手站在湖泊对面的宫玥戈!   但见他,早在自己看向他的那一刻,便已经望向了自己。清风,在清澈的湖面上吹扬开一圈圈波澜,荡漾起粼粼波光,悉数跳跃的拂在他的脸上,让人难以辨别他的情绪!   夜千陵不由得站定了脚步,目光所及的距离,却恍若隔世,一步也再迈不开!   最后的最后,还是宫玥戈迈开了脚步,沿着湖泊,缓步走向对面的那一个人儿。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之上,“起风了,莫要着凉!”   夜千陵侧头望向肩膀上的白衣,久久无言。心,沉甸甸的,还有歉意!   下一刻,只听宫玥戈继续道,“陵儿,我们此刻便离开这里,可好?纤儿与歧儿,都想你了!”   一刹那,夜千陵猛然抬起了头。她,她竟然忘记了那两个孩子……   宫玥戈的手,随之落在夜千陵的肩膀上,“陵儿,孩子都想你了,你不在时,纤儿每日每夜的哭,歧儿也不肯吃东西。两个孩子,都等着你回去。”   闻言,夜千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半响!   望着遥远的前方,黯然开口道,“我们,再留一段时间!”   宫玥戈闻言,垂头望去,没有说话。侧脸的轮廓,微微紧绷。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依旧难辨情绪。   夜幕降临!   毫无胃口、一整日未吃东西的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房间的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窗外,究竟有何等美丽的风景,如此吸引她。   宫玥戈坐在桌边,一边望着夜千陵的背影,一边自斟自饮。   烛火,在窗外吹洒进来的夜风下,微微的来回晃动。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凝结。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   良久!   宫玥戈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便向着房外走去!   当,房门合上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站在窗边发怔的夜千陵,蓦然回神,但却已看不见宫玥戈的身影。   屋外,星光璀璨!   宫玥戈淡淡地瞥了一眼中间的那一间房间,旋即,抬步,在廊道的尽头站定脚步!   中间那一间烛火已熄的房间内的夜千语,听到廊道上忽然传来的那一道故意放沉的脚步声,心,止不住的微微一跳。而,也就是在这时,房门,似乎被石块打中,在黑暗中,发出一声突兀的声响。   夜千语呆怔一下,随后,轻手轻脚的向着房门走去,再轻轻地打开一条缝,向着屋外望去。那一眼,恰瞥见了廊道尽头的那一袭白衣。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那修长的身躯,一点一点往上移。下一刻,猝不及防,霎触到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于是,出于本能般的,夜千语快速的合上了房门!   旋即,身躯,紧紧地倚靠在身后的房门上。一手,不停的轻抚自己的胸口。   而她,在刚才那一瞬间,也清楚的知道,外面的那一个人,绝对是冲着她而来的。心跳,长时间的无法平复。夜千语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后,终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宫玥戈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夜千语,空气,因着他的沉默而陷入了低压!   夜千语与宫玥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目光,不停的转动,瞭望着下方。心中,暗暗地思量着,自己若是大声的呼喊,不知道下方的碧绿碧红等人,能不能够听到?   长久的安静中!   只听宫玥戈终于开了口,“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   夜千语随着宫玥戈的开口而忍不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眸光流转间,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告诉了面前的宫玥戈,尤其是夜千陵在风攸的房间内呆了一夜之事,更是添油加醋!   宫玥戈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毫无变化的神色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夜千语说完,感觉到自己的周身,刮过一阵寒风,于是,止不住的微微后退了一步!而,余光,恰在这时不经意的瞥见了下方的碧青,于是,一个转身,飞也般的跑下了楼。在木质的阶梯上,发出一连串‘踏踏踏’的急促声响,惊扰了黑夜的宁静!   宫玥戈并不理会夜千语,任由她离去。   转身,凭栏而望。漆黑的双眸,映衬着同样漆黑的夜幕!   当,宫玥戈推开房门,返回房间的时候,夜千陵依旧保持着那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灵魂,似乎早已经脱离了身体。   宫玥戈反手合上房门,走近,自身后拥住夜千陵的腰身!   夜千陵刹那间浑身一僵,抬起的手,几乎是未曾思考的便要推开宫玥戈的手。   宫玥戈顺势放开,低头,望向自己面前的人儿!   夜千陵眼底的愧疚,随之而起,但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承接宫玥戈的拥抱,对那一个人的爱,到底有多深呢?   天之涯,海之尽!   ——攸,此生此世,我的爱,也只给一个人!   可最后,她却……   喉咙的疼痛,忽然间,又一次泛起。   夜千陵捂唇,低头的那一下,长睫掩去眸底不受控制蔓延而起的那一丝水汽!   好久好久,夜千陵望向窗外,悠悠飘荡在房间内的声音,仿佛是自言自语,“你,想要听一个故事么?”   宫玥戈的面色,微染着一丝沉凝,没有说话。手,缓缓地负于身后!   夜千陵没有听到声音,缓缓地开口……   一字一句,恍若一把把锋利的刀,再一次将她从头到脚的凌迟了一遍!   看不见的鲜血,伴随着吐出的字句,流了满满一地。   最后,宫玥戈的脚步,竟微退了半步!   旋即,一双黑眸,从未有过的凌厉,似乎,想要看透此刻站在自己面前之人的心。其实,早在昨日她向着那一个人伸出手去的时候,他便已经隐隐的察觉出了什么,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后来,在湖水中看到的一切,恰恰证实了什么。再后来……他不愿挑破,只想借由孩子令她跟他回去……   但没想到……   空气,一时间,除了寂,还是寂!   也不知究竟隔了多久,宫玥戈平静无波的声音,打破屋内寂静,“陵儿,你是觉得对他有亏欠么?如果是,那么,告诉为夫,为夫可以做什么,为陵儿你弥补上?”   夜千陵没有说话。真的,只是亏欠么?不是的!她清楚的知道,并非如此。但是,对上面前那一双黑眸,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更无法开口让他冒生命危险救那一个人。   宫玥戈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却只愿将那些看作是‘愧疚’。不管她与那一个人以前如何,今生今世,她只能是他宫玥戈的妻子!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再一次,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楼下!   当夜千语跑下楼的时候,丰初云正在厅内运功调息。   夜千语耐心的等候在门外,在丰初云调息完毕、碧蓝放行的那一刻,快速的步入了大厅。   丰初云缓缓地睁开眼睛,微笑着望向面前的夜千语。她与那一个人,虽然容貌完全的一样,但周身所带那一股的气息,却完全不同。穿着与打扮,也是不同。所以,能够让人一眼便认出来。但是,厅内之人不知的是,只要面前之人想,便可以散发出与那一个人一模一样的气息,也可以扮演那一个人扮演的天衣无缝,让人一丝一毫也察觉不出来。   “语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丰初云开口问道。   夜千语片刻的沉思,道,“丰族长,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为我换一个地方,我不想住在这里!”   闻言,丰初云望向碧蓝等人,以为是几人招待不周。但却听夜千语急忙解释道,“丰族长,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是我与昨日进部落的那一个人有仇,我担心,担心他会想要杀我。而,即便他不出手伤我,我住在这里,也是每天心惊胆战。所以,我不想呆在这里,想要请丰族长帮我换一个居住的地方。”   说着说着,微微的一顿!   旋即,紧接着道,“最好,最好是能够靠近湖泊的。因为,我比较喜欢看湖水!”   丰初云不疑有他,微微的想了想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让碧青去为你安排。你若是在这里居住的不习惯,也可以告诉我!”   夜千语笑着颔首。眼角,稍纵即逝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二日一早!   夜千陵前往‘禁地’看风攸,心情,经过一天一夜,已经慢慢地平复。至少,表面上已经平复。   宫玥戈站在二楼的廊道上,一眨不眨的望着夜千陵离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为止,才慢慢地抬步下楼。在一楼大厅的门口,望见丰初云坐在厅内饮茶,微微思忖间,便抬步走了进去。   丰初云听着脚步声抬头,示意碧绿上茶。   宫玥戈在丰初云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询问道,“风公子的身体,现在如何?”   丰初云回答,并无隐瞒。只是,在说到救治风攸的方法时,微微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禁地傍晚时分便不能再留人,夜千陵虽然很想要留下来,但却不想丰初云为难。站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厚重的石门缓缓地落下,遮挡住视线。但一颗心,却始终留在了那里面。带出来的,不过只是一具躯体。   丰初云与夜千陵一道穿过林子,返回部落。那望着夜千陵的目光,带着一丝欲言又止。因为,她今日一早,告诉了那一个人……   而,也就是在这时,视野中,忽然落入了一袭白衣!   丰初云的脚步,随之停了下来,但却并未叫夜千陵,而是看着夜千陵心不在焉的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走近之人在那‘禁地’里面呆了多久,宫玥戈便在这湖边站了多久。在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成功的阻止了她离去的脚步。   夜千陵蓦然回神,侧头,望向宫玥戈。   远处的丰初云,早已经在下一刻,无声无息的绕道离去。   宫玥戈静静地凝望着自己面前的夜千陵,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她便憔悴消瘦了不少。晚风,迎面吹拂而来,那飘荡纷飞的衣袂,仿佛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吹走。昨夜,她没有开口求他救那一个人,心中,也是有他的,是么?   如此,便够了!   平静道,“我愿意救他!”   闻言,夜千陵猛然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宫玥戈语音不变,毫无起伏的重复了一遍,道,“陵儿,我愿意救他!”   夜千陵顿时张了张嘴,但许久,才慢慢的发出了声音,“你知道那要冒着生命的危险么?成功的可能,只有十分之一。若是一旦不成功,那么……”   “我知道,我都清楚!”宫玥戈打断夜千陵的话!   “你……”   “既然,是夫人欠了他,那么,为夫自然要为夫人还上!”   “宫玥戈,冒这么大的风险,这可不像你……”似乎,每每在面对面前之人时,夜千陵总是会过分的冷静!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浓睫,微遮黑眸,“那夫人觉得,怎么样,才像是为夫会做的事?”微微一顿,一丝似有似无的轻轻叹息,掩盖过去,语调无起伏衔接道,“这确实不像是为夫会做的事,但是,只要陵儿想要救他,那么,为夫便救,不管代价是什么。”   “……”夜千陵突然间说不出话来,这些天,她对他,是有愧疚的,但是,那一个人,安静的躺在那里,她便再顾不了其他。甚至,任何的东西,都无法去想。   可是,宫玥戈真的会救风攸么?   真的么?   而不是……不是……   并非是夜千陵想要如此想,只是,这真的太不像是宫玥戈会做的事了。而他会做的,而又有可能做的,只会是出手,杀了那一个人!   宫玥戈如何会看不出夜千陵心中所想。确实,他心中更想做的,只是杀了那一个人,除之而后快。但是,若真如此,恐怕,是真的要失去面前之人了。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良久,长臂一伸,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旋即,低头,轻柔的一吻,便落在怀中之人的额上!   而后,望着远方,黑眸眸光悠远,不知道究竟在望着什么。许久许久,伸手,握住夜千陵的手,将夜千陵的手轻轻地打开,覆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陵儿,救人,尤其是救他,确实不是我会做的事。但是,陵儿,这一颗心,虽然非常的丑陋,可中心唯一的那一点红,此生此世,却始终为你一个人而存在。为你了,什么都可以!”   一刹那,夜千陵心,蓦然一震,倏然抬起头来……      第五九章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残留天际!   湖畔,清澈的湖面,被迎面而来的清风,吹拂开粼粼波光,跳跃的闪动着支离光点!   宫玥戈将夜千陵揽入自己的怀中,静静地望着天际的夕阳。不重的力道,却很是巧妙的压制住了夜千陵的那一点点挣脱。黑眸,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深潭水。浓睫,在眼帘处投下一层淡淡地阴影,遮住那一双不容人窥探的幽暗黑眸。   夜千陵被宫玥戈揽着,想要退离,但脑海中,却全都是他刚才所说的那一句话。于是,挣脱的力道,一时间,怎么也加重不上来。最后,只轻轻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宫玥戈并没有回声,或许,是实在太轻了,宫玥戈没有听到。   渐渐地,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密不可分的重合在一起,长长的拖拽在身后。   有那么一刻,宫玥戈甚至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止!   晚间,饭后!   丰初云对夜千陵和宫玥戈两个人,细细的讲述了一遍究竟要怎么做,而哪些地方该注意,哪些地方又该特别的小心。最后,忍不住再问了宫玥戈一遍,“玥公子,你可想清楚了?成功的几率,不到十分之一。若是万一稍有差池,很有可能便是三个人一道殒命!”   宫玥戈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旋即,侧眸,目光自夜千陵的面上掠过,道,“我考虑的很清楚!”   丰初云见此,便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缓步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大厅。白色飘渺的身影,片刻间,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下。   夜千陵微垂着头,始终没有说话。   宫玥戈捻着杯盖的手,微微摩挲杯沿。慢条斯理的饮茶,静寂无声。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之中。淡淡的茶清香,无声无息的飘散在大厅的上空。   许久许久,宫玥戈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握住夜千陵置于膝盖上的那一只手,道,“陵儿,莫要担心了,一定会没事的!”   夜千陵的手,本能般的微微抽了抽,依然没有说话。   心中,万分的希望那一个人能够清醒过来,但是,却也微微的担忧宫玥戈,矛盾之极。   一切,刻不容缓!   第二日一大早,三个人,便一道前往了‘禁地’。   沉重的石门,在三个人进入的那一刻,在身后,缓缓地落上。   在,高台前缓缓站定脚步的那一刻,夜千陵侧头,望向身旁的宫玥戈。唇角,微微的张了张,可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目光,随之落向高台上那一个沉睡之人。哀伤,不知不觉便侵染了瞳眸。平静的神色,掩藏着心底那一丝抽丝剥茧般的疼痛!   而她不知,就在她转开视线的那一刻,身侧的那一个男人,侧头望向了她!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瞳眸,静静的映衬着她的身影,也映衬着她眸中那一丝因别的男人而起的哀伤。随后,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再次望向高台上的那一袭红衣!   丰初云率先向着沉睡的风攸走去,将手中端着的托盘,轻轻地放在一侧。而后,为风攸把了把脉。   宫玥戈随之走过去,在高台的另一侧,不紧不慢的站定脚步。继而,为高台上的风攸把了把脉。从脉象上看,沉睡之人,根本回天乏术,不知丰初云说的那一个办法,究竟有没有如此神奇?   接下来的时间,三个人,开始一道准备。   大约,半个时辰后!   宫玥戈与丰初云已经坐在及腰的高台之上、被扶起来盘膝而坐的风攸的一后一前。衣摆,微微的顺着高台垂落下来。两个人,相视一眼,便各自开始凝神运功,互相配合着将真气输入风攸的体内!   夜千陵缓步靠近,心神专一,为风攸施针!   时间,缓慢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又或者是更久后!   夜千陵忽然敏锐的察觉到风攸的长睫,轻微的掀动了一下。于是,心中立即一喜。然,也是在这时,余光,蓦然瞥见宫玥戈与丰初云都慢慢的轻皱起了眉宇。   顿时,夜千陵心中,止不住的微微担忧。但,下一刻,却又快速凝神,继续沉稳的落针,容不得分心!   风攸苍白如雪的脸上,渐渐地,冒出了一些细微的汗渍。然后,那汗渍越来越多,一滴接着一滴不断地顺着他的脸庞滴落下来,无声的落在双膝上的衣袍上!   而宫玥戈与丰初云两个人,面色,则开始微微的发白。   尤其是丰初云,那轻闭的双眸,细长的柳眉已然打起了一个结,令夜千陵不禁猛然想到,她身上的内伤,还一直未痊愈。不知她为何要对风攸如此的好,几次三番不顾自己生命的救他。   夜千陵快速的收回视线,再次凝神落针!   风攸之前习练的,是早已失传的‘魔功’。意识,并未恢复。但身体,却慢慢的感觉到有真气,在源源不断的输入自己的体内,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激活他体内那一股反噬的内力,再试着引导那一股内力离开他的身体,于是,几尽本能的吸食起了那两股强劲的真气,欲占为己有!   不知不觉间,丰初云与宫玥戈的脸上,也开始冒出了点点细微的汗渍!   那汗渍,同样静寂无声的顺着两个人的脸庞滑落下来,滴落在两个人各自的衣袍之上。   头顶,那散发出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芒笼罩住三个人的水晶宝石,无形中,在相助着风攸。空气,渐渐地,席卷起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低压!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睛。若是此刻及时收手,那么,他与丰初云两个人,便会没事,但风攸却必死无疑。可若不收手,他与丰初云……   眸光,落向那一个专心致志落针的人,将她眉宇眼梢的那一丝轻皱,尽收眼底!   于是,薄唇,闪过了一丝似有似无的淡淡嗤笑,一丝对自己的嗤笑。心中,自然不认为她此刻的那一抹担忧,是因自己而起。   旋即,双眸,如开启时一样,无声无息的闭了回去!   再次开始凝神运功。如果,丰初云忍受不住,能够先一步收手,倒也不错!   丰初云身上本就有伤,在风攸吸食内力的情况下,自然比宫玥戈更加承受不住,但面纱下的红唇,却紧紧地咬住,半分没有收手的意思。   夜千陵继续落针,空气中的那一股气压,令她的胸口微微难受!   与此同时的禁地外!   夜千语环绕着半圆形的建筑,漫步而走。心中,自然清楚的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只是,她走不进去。而,即便她能够走进去,她也不愿冒这个危险。   红唇,微微一抿!   下一刻,夜千语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禁地内!   风攸的脉搏,以缓慢的速度,的吸食起了丰初云与宫玥戈身上的内力。   忽然,丰初云猛然睁开了眼睛。头,微微一侧,便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夜千陵侧头望去,心惊脱口道,“丰族长,你怎么样?”   丰初云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这时,对面的宫玥戈,也睁开了眼睛。黑眸,淡淡地望了一眼丰初云,将她眸底的那一股坚定,收入眼底。微微沉思间,与丰初云相视一眼,交汇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继而,两个人,同时开始凝神运功,强行压制住风攸体内那一股势不可挡的内力,再强行控制住他。   夜千陵则继续开始施针。   风攸体内的那一股内力,在两个人的镇压下,慢慢的安分了下来。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   时间,再次飞快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危险。   越到最后,越是生死一线!   骤然!   一股强劲的内力,自风攸的体内迸射出来。   一刹那,站在高台边的夜千陵,被那一股内力狠狠一荡,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重重向着地上倒去。指尖,还拿着的那一根银针,顿时便落到了远远地地面上。   而,丰初云,则猛然从高台上飞落了下来,也是重重的落地。旋即,身子一侧,再吐出一口血。   宫玥戈的喉间,一瞬间,也是倏然涌上来一阵腥甜。可,急欲收回的手,在触到地面上的夜千陵望着风攸那担忧的眼神时,又硬生生的止住。   最后,不顾自己的身体,孤注一掷的运功!   夜千陵快速的站起身来,就要上前。但是,高台上的那两个人,周身,已然在刚才那一眨眼的瞬间包围起了一层用内力凝结成的结界,阻止着任何人靠近一分!   丰初云手掌撑地,艰难的站起身来。落向那两个人的目光,也充满了担忧!   两个男人,风攸的意识,还未恢复。体内的那一股内力,在本能的自行运转,吸食着那一股输入体内的内力。   宫玥戈凝神,在失去了丰初云相助的情况下,凭己之力,镇住风攸体内那一股内力的同时,还要为渐渐恢复了心跳的他冲破体内最后那一道被封闭住的血脉。如若一个不小心,两个人,要么是风攸血脉尽断,要么是宫玥戈体内的内力被风攸吞噬殆尽!   空气,不知不觉,静止!   夜千陵垂与身侧的手,手心,在不知不觉间冒出来一层薄薄的汗渍!   而,此时此刻的外界,虽不及此处的紧张,却也是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蜀国’与‘闾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了宫玥戈并不在‘羲和城’内。于是,两国暗中达成了联盟,联手出兵攻打‘陵国’!   当日,宫玥戈登基为帝,改国号为‘陵’,陵国!   坐守‘羲和城’的月泾垣,一边从容镇定的应对着两国层出不穷的袭击,一边不断地派人暗中进入沙漠,想要通知宫玥戈回来!   沙漠深处!   太阳,缓缓地西下,那三个一大早进入禁地内的人,一直未出来!   明亮的月光,渐渐地,悬挂天际。如水的月光,浮照在黄沙遍布的沙漠之上,浮躁在森林另一边的那一座半圆形建筑之上!   虫鸣蛙叫,开始隐隐的从森林内传出来!   骤然,整个地面,毫无征兆的微微一震,就如同地震一样!   那些个虫鸣蛙叫,一刹那,突兀的一静。旋即,越发的鸣叫开来,嘈嘈杂杂,交织成一片,扰得人耳膜发疼!   封闭的禁地内!   宫玥戈镇压的内力与风攸抵抗的内力,不断地交汇在一起。   终于,在到达某一个点的时候,那两股内力,就如同冬日里、冰面下潮涌的湖水,骤然冲破了凝结的冰面,迸射出来。令整一个禁地,都不禁为之一震。连带着,令四周的地面,也震动开来!   宫玥戈在那一刹那,一个迅如闪电的跃身,翩然从高台上下来。下一刻,一把扶住了因那一股波荡开来的内力而猛然向着地上倒去的夜千陵。   夜千陵被宫玥戈带入怀中,本能的立即抬头,向着宫玥戈望去。旋即,快速抬步,就向着高台上砰然倒回去的风攸走去。   一旁的丰初云,在勉强站稳身体后,也快速的走向风攸,为风攸把脉。然后,忍不住慢慢的松下来一口气。   夜千陵的指腹,一遍又一遍感受着风攸手腕上传来的脉搏,然后,止不住缓缓地、缓缓地笑了。侧头,向着宫玥戈望去。但,那一眼,却见他忽然一把扶住了石壁,吐出一大口血来。      第六十章      夜千陵心中一惊,快步走向宫玥戈。担忧的话语,脱口而出,“你怎么样?”而,话音刚落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宫玥戈的身前。   宫玥戈的面上,染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苍白,对着来到面前的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让她莫要担心。随之,从衣袖下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不甚在意的拭去唇角残留的那一缕鲜血!   夜千陵如何能不担心,伸手,便握住了宫玥戈的手腕,把上了宫玥戈的脉搏。   宫玥戈任由夜千陵为自己把脉,薄唇,缓缓带起一丝浅浅弧度。黑眸中,闪过一丝缱绻柔情。   夜千陵提着的心,随着指腹传来的那一道时缓时急的脉搏而慢慢的放下来。宫玥戈的身体,虽然气血翻涌,徐乱的内力更是在体内肆意的流窜,但却并没有什么生命的危险,只需要好好地静心调理一段时间便可。   丰初云在这个时候开口,道,“陵姑娘,要不,你先与玥公子两个人回去,这里,剩下的交给我便可!”   夜千陵闻言,并没有说话。目光,自然而然的从宫玥戈的身上收回,落向了高台上依然昏迷着的那一个人。心底,一心只想要留下来陪他。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想离开他。   宫玥戈将夜千陵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忽然,浓睫微敛,一手轻轻捂唇,低声的、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顿时,夜千陵急忙侧头望去。   却听,宫玥戈黯然道,“那我,自己一个人先回去!”   说着,宫玥戈又是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咳。旋即,缓缓地迈开脚步,越过夜千陵,向着紧闭的石门走去。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打开石门、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再望着高台上沉睡的那一袭红衣,脚步,一时间,如钉子定在那里,久久无法动荡。   开启的石门,在宫玥戈的身后,缓缓地落下!   宫玥戈望着前方漆黑一片的森林,在石门完完全全落下去的那一刻,依然没有听到身后跟出来的脚步声。于是,唇角,终是渐渐的带起了一丝自嘲。迈步,准备离去……   然,也就是在这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石门重新开启的声音突然传来,“我们,一道回去吧!”   一刹那,宫玥戈蓦然回头。神色中,竟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身后沐浴在月光下的那一道纤影,疑是错觉。   夜千陵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地面上,没有看宫玥戈,“我们,一道回去吧!”   宫玥戈薄唇微勾,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夜千陵的手。   夜千陵微微的挣脱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任由宫玥戈握着。   两个人,手牵着手。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宫玥戈握着夜千陵的手不放,漫步而行。不紧不慢的穿过萤火虫飞舞萦绕的森林,向着森林另一边的湖泊走去。   月光下的湖泊,一如傍晚时分,荡漾着支离破碎的粼粼光点,恍若一条闪动的绫带。   两个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除了那虫鸣蛙叫声外,便只剩下‘莎莎莎’的脚步声。   忽然,宫玥戈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自己悬挂在腰间的那一块玉佩,对着夜千陵道,“陵儿,我的玉佩,似乎刚才掉在林子内了,你且在此处等我一下。”   夜千陵微微一怔,侧头望向宫玥戈,道,“要不,我们一起回去找找?”   宫玥戈摇了摇头,语音依旧,“林子中,蛇虫太多,我一个人去找便可。陵儿,你且稍等片刻。”说着,不舍的松开夜千陵的手,转身,消失在漆黑的林子之中。   夜千陵并未多心,收回视线后,望向前方的湖泊。慢慢的,将手负于身后。   月光下,美靥如画的绝美容颜,眉宇眼梢,渐渐的,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褶皱。整个人,在不知不觉间,散发出了一股沉重的气息。   静寂无声的禁地内!   丰初云在宫玥戈与夜千陵离开后,依次有序的取下风攸身上的银针。而后,准备为风攸重新施针,想要为他疏导一下体内流窜的那一股真气,让他可以快一点清醒过来。但是,就在丰初云将风攸身上的银针全部取下,走向一旁的托盘的时候,突然发现,托盘中,竟少了一样必不可缺的东西。   她明明记得,自己有准备过的!   丰初云再三的看了看托盘,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后,不得不轻叹:是她记错了!   于是,丰初云转身,走向石门。欲要出去,让碧绿等人连夜重新准备好那一样东西后,再返回来。   石门,在静谧的夜空下,缓缓开启,丰初云迈步出去!   而,就在身后的石门缓缓落下的那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忽然迎面拂向丰初云,令丰初云霎时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待,睁开的那一刻,身后的石门,恰好落下。   而一抹白色的身影,则早已经趁着丰初云闭上眼的那一刹那,鬼魅般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禁地。   这一座禁地,从里面出去容易,只要按下机关,打开石门便可。但是,站在外面的人若想要进入里面,就不得不依靠丰初云了!因为,只有丰初云一个人,才有办法从外面开启这一道石门。   丰初云丝毫未查,在那一阵风远去后,抬步离去。   安静的禁地内!   宫玥戈负手而立,冷眼望着高台上的风攸。   而那一块宝石,依然悬浮在半空之中,无声无息的散发出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芒!   渐渐地,杀气,在封闭的空间内,无声无息的慢慢弥漫,令人忍不住微微的屏息。但,就在那紧张的一触即发之际,却又奇迹般的刹那间消失殆尽。让人只觉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徒留一身的冷汗,冷却身体表面的那一层温度。   许久许久后,宫玥戈终于缓缓地迈开了脚步,向着高台走去。每一步,尽管寂静无声,却依然在死寂的空间内回荡起了经久不衰的回音。丰神俊美的容颜,在宝石散发出来的光芒下,彰显冷酷!   月光下的湖畔!   丰初云从林子内出来、看到夜千陵的时候,微微的诧异了一下,问道,“陵姑娘,你怎么没有回去?”   夜千陵因声回过神来,侧头望去。一时间,也是微微的怔了一下,道,“宫玥戈玉佩掉在林子中回去找了,丰族长,你出来时,难道没有看到他么?”   丰初云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夜千陵心中,不觉,微微疑惑。在丰初云离开后,转身,进入林子中去寻找宫玥戈。   宫玥戈从禁地内出来,缓步步入林子中。昏昏暗暗间,因着细小的声音,一眼便望见了前方的那一抹身影。于是,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没有走近,也没有发出声音。俊美的脸庞,隐蔽在黑暗处。   夜千陵到处寻找宫玥戈,林子,并不算太大。   最后,忍不住出声,唤道,“宫玥戈?宫玥戈,你在哪里?”   宫玥戈依然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不远处的那一袭身影。心中,到了此时此刻,如何还能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根本及不上禁地内的那一个人十分之一。而她心底最后的选择,他也早已经看出来了。只是,那些都不是为了他,而只是为了那两个孩子而已!   只是,即便如此……   此生此世,早已经放不了手!   飞舞的萤火虫,慢慢的,从四面八方萦绕了上来!   不远处的夜千陵,忽然,不知怎么的,毫无征兆的蓦然一个回头望去。   那一眼,但见那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静立在那里。让夜千陵突然间,猛然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霎时,整个人,微微一怔!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迈开脚步,一边伸手将那一块玉佩悬挂回腰间,一边对着夜千陵柔声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么?怎么进来了?”   夜千陵看着走近的宫玥戈,道,“你这么久不出来,我有些担心。”   闻言,已然在夜千陵跟前站定脚步的宫玥戈,手掌抚向夜千陵的长发,语音更柔,道,“我们,回去吧!”   夜千陵微微侧身,避开宫玥戈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知为何,每每在宫玥戈稍有亲密举动的时候,便会蓦然想起那一个人,然后,对那一个人充满了无法言语的愧疚。而心中已然做下的那一个选择,更是让她……   说好的‘永远好的‘不离不弃’、说好的……她通通没有做到,也再做不到。   攸,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最终……   伤了一次又一次,攸,若是你此生没有遇到我,那该多好?   一时间,夜千陵忍不住深深地闭了闭眼,喉间,又泛起一丝疼痛,还伴随着丝丝苦涩与……绝望。   宫玥戈似乎并未察觉出夜千陵的闪躲,也丝毫未察觉到夜千陵的神色,在手落空之际,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夜千陵的手,牵着夜千陵的手向着林子外走去,道,“我们,回去吧!”   这一次,夜千陵没有挣脱。似乎,突然间没有了力气!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默默走着。交握在一起的手,被垂落下来的衣袖遮住。而,她的手,冰凉如水,再滚烫的温度,也无法温暖。   纷纷舞舞的萤火虫,不约而同的向着这边飞舞而来。肆意的萦绕在两个人的身侧、头顶,久久不散!   那微微荡漾的衣摆,那扬起又落下的衣袖,那因夜风飘逸而起的长发,那……美则美矣,却似乎始终盘旋着一丝由忧伤与黯然缠绕而起的伤然……风吹不散,萤火虫携带不走……   宫玥戈侧头,无声望向身侧的夜千陵……   晚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内!   夜千陵煎好了药端上来,在床沿坐下,将药碗递给仰躺在床榻上的宫玥戈。   宫玥戈伸手去接,但,不知为何,在手触到的那一刻,竟微微一抖。若不是夜千陵眼疾手快的一把端稳,恐怕,那黑褐色的药汁,就要倾倒在宫玥戈身上的锦被之上了。   宫月戈抬起的手,随之砰然落在锦被上,淡淡一笑,道,“有些没有力气!”   闻言,夜千陵片刻的沉默。随后,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汁,向着宫玥戈的唇角送去。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宫玥戈的薄唇,霎时,稍纵即逝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薄唇微掀,慢慢的饮下送到唇角的那一勺药。似乎,丝毫也不觉得苦。   夜千陵默默无言的喂着。   忽然,脑海中,无端的拂过了上次喂风攸喝药的情形!   于是,那药勺,不自觉的轻轻一颤。黑褐色的药汁,便立即点点滴滴洒落在了宫玥戈领口的衣袍上。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脸上的神色,微微蹙眉。一刹那,已然没有了喝药的兴致。伸手,直接推开了夜千陵还拿着勺子的那一只手。继而,坐直身,褪去身上的那一件衣服。   不知不觉出神的夜千陵,在宫玥戈的这一轻微一推下,快速回过神来。眼底,慢慢的染上一丝歉意,道,“衣服脏了,我去帮你洗一下。”   宫玥戈拿着衣服的手,微微一顿,将衣服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伸手接过,将药碗递给宫玥戈,起身,缓步走了出去,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房间内的宫玥戈,面无表情的将药碗放在床沿外的那一张小木几上。旋即,盘膝,开始慢慢地运功调息。   夜千陵一夜未曾回房!   第二日一早!   夜千陵与丰初云一道前往‘禁地’,看望风攸。   但,就在石门打开的那一刻,夜千陵却再也迈不开脚步。那一个人昏迷时,她想要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可那一个人马上就要醒了,她却再无面目面对他。而她,既然心中已经做了决定,那也是时候离开了。如此一来,还是不见的好!   若是,若是他还是入魔的样子,什么都不记得,或许,会更好一些!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再在他的面前转身离去。伤他一分,她自己,要疼上不止十分百分!   丰初云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望向夜千陵,“陵姑娘,你怎么不走了?”   夜千陵摇了摇头,“丰族长,还是你进去看他吧!”那沉重的声音,听上去,竟像是突然间苍老了数岁!   丰初云不解,但并不勉强。身影进入石门后,厚重的石门,缓缓地落下,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人的视线,将内外,完全的隔绝开来。   夜千陵黯然的闭上了眼睛,许久迈不开脚步离去。   心中,苦涩不已。   禁地内!   丰初云为风攸把脉。   从脉象上看,他的身体,已经在慢慢的好转,若不出意外,很快就会醒了!   只是,任丰初云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到风攸醒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脉,也探不出个因果然来。最后,在日落时分,终是转身,打开石门离去。   外面,夜千陵并未离去。在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时,蓦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在此地,一站便是整整一天!余光,霎时,希冀却又紧张、害怕的落向丰初云的身后。   但是,直到丰初云身后的那一道石门完完全全的落下,也没有看到那一袭妖冶的红衣。   顿时,心下,便起了一丝担忧,快步上前,问道,“丰族长,你不是说,他今天就能醒来么?那怎么……”   丰初云看出夜千陵的担忧,安慰道,“他的身体没事,今日没有醒来,相信明日便会醒了!”   闻言,夜千陵微微的放下心来,但依然担忧不已!   第二日如此!   第三日,还是如此!   第四日第五日,依然如此!   甚至,第六日第七日,那一个人,还是没有醒来!   这一日,日落时分,夜千陵与丰初云两个人,缓步步出禁地。脸上,有着一致的忧心忡忡!   丰初云一边往前走,一边慢慢的敛去脸上的那一丝担忧。侧头,对着夜千陵安慰道,“陵姑娘,莫要太担心了。虽然,他一直没有醒来,但是,他的脉搏,一天比一天强,身体也越来越好。相信,醒来,是早晚的事!”   夜千陵点了点头,只是,心中的那一股担忧,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切,明明都好好地。可为什么,他怎么也没有醒呢?   部落内!   宫玥戈经过几日的修养,身体,已经慢慢地恢复!   二楼的廊道上,远远地看到那两抹向着这边走来的身影,漫步,步下楼梯。   走近的夜千陵,在看到宫玥戈的那一刻,缓缓地停下了脚步。眼中,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升起那一丝歉意。似乎,这一段日子以来,她每每望着他,都是如此。   而这,并不是宫玥戈想要的!   宫玥戈缓步走近,手,轻柔的抚上夜千陵的长发。   自从,那一夜后,她便不再闪躲他。可他,却也因此,更加的感觉不到她的心。下一刻,将手缓缓地收回,负于身后,淡淡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夜千陵摇了摇头,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担忧,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渐渐地,将那一丝愧疚覆去。   宫玥戈随之侧开目光,音声,淡然依旧,道,“莫要太担心了,相信,他用不了多久,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夜千陵点头,以为宫玥戈是在安慰她。但却不想,他‘料事如神’,一语成真。那一个人,真的很快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夜晚的禁地,冷萧一片。   空气中,只听得那树叶被飒飒吹响的声音!   禁地内,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一块水晶透明宝石,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能够永无止境的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无声无息中,将整一个封闭的空间,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及腰的高台上!   那一袭妖冶的红衣,静静地沉睡着!   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错觉,竟觉得他覆着在眼帘上的浓睫,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空气,一时间,除了静谧还是静谧!许久,就在人不抱希望的时候,只见高台上的那一个人,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那一双魄丽无双的凤眸!   血红色的凤眸,在宝石白光的照耀下,流动着诡异的光芒!   风攸没有动,依然躺在那里。一些画面,透过头顶的那一块宝石,都看得清清楚楚!   半响,风攸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来。手掌一伸,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一块水晶宝石,便安安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之中。那一日,死亡之际,最后的影像……   没想到,竟是这一块‘东西’,将他与她,带到了这一个陌生的世界!   那么,想必,这一块‘东西’,也定然可以将他们带回那一个世界去。那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儿,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多大了!长得像谁!   而,更没有想到的是,过往那所有的一切,竟都是那两个该死的人在背后搞的鬼。他的陵陵……他的陵陵……关于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甚至关于这些天来那一个人在这里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宝石,都已经透过手掌心的紧握,清清楚楚的传递给了风攸!   慢慢的,风攸忍不住深深地闭上了眼,合上了那一双血色的凤眸!   而,于此同时,也让风攸从宝石中看到了那一个人最后的决定。孩子,难道,宫玥戈与她的孩子,就真的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可以让她毫不犹豫的为此放弃他?   那么,他与她的那一个孩子呢?   他们的女儿呢?   苍白如纸的薄唇,缓缓地、无声地扯出了一丝残忍的弧度。   旋即,睁开眼时,凤眸的眸底,染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阴鸷:那一个人,竟妄让他重新入魔,害得他在此足足多睡了十天!   可是,宫玥戈,你万万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吧!   风攸低头,望向手掌心安安稳稳躺着的那一块水晶宝石。那白色的光芒,在凤眸的目光下,渐渐地淡去。最后一丝白光,如一道流星,转瞬即逝,消失在风攸的胸口!   ——该,回去了!   部落内!   夜千陵照例端了药进去给宫玥戈后,退了出来!   廊道上,夜千陵仰头望着上空的明月,心底,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苦涩。   半响,抬步,机械般的步下阶梯,向着一楼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之后,在空无一人的大厅内落座了下来。旋即,取出了衣袖下那一块圆柱形的半成品木雕与那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如一笔一划,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雕刻了起来。   以往,她便非常的喜欢雕刻他的雕像。   以往,她便喜欢将他的一颦一笑,都保存下来,成为永恒!   攸……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忧伤,不觉,遍布瞳眸!   但却浑然未觉,大厅外,正有一个人,静静地向着这边望过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月光下的身影,白衣与墨发飘飞而起,明明如梦似幻,却又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宫玥戈负于身后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   禁地外!   深夜而来的夜千语,漫步而行!   心中,巴不得里面的那一个人能够早点死。但又忍不住暗暗地希冀着,希冀一切都可以按着她说希望的那样发展。如果,如果清醒过来的风攸,依旧是入魔的样子,半分记忆也无,那么,她便可以教唆他‘得到’夜千陵。依照他那一夜对夜千陵的态度来看,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到时候,就算不成功,也完全可以致使他与宫玥戈两个人打得你死我活。   如此一来,得利的人,自然便是她。   并且,按照这几日的情况来看,夜千陵似乎突然间变心了呢!能伤宫玥戈一分是一分,那一个男人,与风攸一样,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们三个人,最好,都不得好死,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超生!   心中,忍不住恶毒的诅咒着。而,也就是在这时,禁地的石门,忽然毫无征兆的打了开来。   夜千语霎时一怔,火光电石间,急忙就要闪躲。可是,已然来不及了。因为,缓缓升起的石门,让夜千语刹那间便感觉到了一道冷冽如冰的目光!   那一袭妖冶的红衣,一瞬间,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之下!   夜千语脚步,顿时微微打颤,迫切的想要后退。但是,一时间,不知怎么的,竟一动都动不了!   风攸望着出现在门外的夜千语,血色的凤眸,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变化。仿佛,那不过是一颗树,一株草。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后,迈开脚步!   夜千语眼睁睁看着那一袭红衣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慢慢的,忍不住深深地屏住了呼吸。脸上,布满了恐惧,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一点离去。   可是,那一袭走近的红衣,却并未对夜千语做什么,而是直接从夜千语的身侧擦身而过,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让夜千语在一刹那,止不住连连呼吸了好几口气。   同时,心中心思,亦开始飞速流转!   难道,难道刚才那一个人,真的还是入魔时候的样子?不然,如何解释他竟然会放过她?   心中,这般想着,夜千语在慢慢的恢复了力气后,便一个转身,紧追着那一袭红衣而去。下一刻,在林子的深处,展开双臂,拦截住了离去的风攸!   风攸停下脚步,冷眼望着前方不知死活的夜千语!   半空中,那些飞舞萦绕的萤火虫,感觉到空气中那一股冻人的寒气,纷纷四窜着散去。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令月光也照不进的这一处,再无一丝光亮可言。   夜千语微微的喘息,轻抚心跳絮乱的胸口!   空气,静,死静!   半响,夜千语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想要去找夜千陵么?”   风攸没有说话,若不是不想在这里染血,那么,刚才那一刻,他便已经取了她的性命!   夜千语听不到回答,反倒微微的放下心来。因为,那一夜,他也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入魔的人便不会说话了!小心翼翼道,“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得到她。让她永远的陪在你的身边!”   闻言,风攸的薄唇,微微的勾了起来,带着冷笑。   ……   部落内,一楼的大厅!   夜千陵专心致志的雕刻着风攸的雕像,或许,是很多年没有雕刻过了,生疏了,以至于,怎么也雕刻不好,反倒每每伤了自己的手指。那一滴滴的鲜血,如红色的染料,染红了夜千陵手中的木雕。再如水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声声清脆的声响。可是,她自己,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够了,不要再刻了!”   突然,手中的木雕与小刀,都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夺了过去!   夜千陵的手,蓦然一空。机械般的抬头,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个人望去。旋即,又快速的低头。眼眶中早已经凝聚着的那一滴眼泪,因着这一举动,砰然坠落在地。刹那间,被地面上的鲜血,完完全全的吞噬!   宫玥戈面无表情,握着木雕与小刀的手,慢慢的收紧!   那锋利的小刀,立即,便深深地、毫不留情地划开了宫玥戈手掌心的肌肤!   源源不断的鲜血,霎时,就从宫玥戈的指缝间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在一个劲的不断收紧。即便,小刀镶进了肉里,触到到骨头,也好无所觉!   “如今,要跟我回去,就让你如此的痛苦?”   一字一顿,宫玥戈望着面前坐着椅子上的人开口。音声,难辨情绪。可混合着空气中的那一丝血腥味,却让人忍不住黯然心伤!   夜千陵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地面上!   “那么,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做什么?”伴随着质问,那木雕与小刀,被用力的甩在地面上。同时,也带出一道血流,挥洒在地面上。   夜千陵听到声音,立即起身,就要去捡那一个木雕。   但是,就在她迈开脚步之际,手腕,却被一只染血的手,用力的握住。   那流窜而出的鲜血,顷刻间,便染红了她整一只手掌。再混合着她指尖的鲜血,如雨点,纷纷扬扬滴落在地面上。一眼望去,恍若雪地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数不尽的红梅!   让人不忍侧目!   夜千陵闭了闭眼,慢慢的收回视线,另一只手,缓缓地握上宫玥戈扣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只手。继而,低头望去,悠悠说道,“你受伤了,我……”   “你也知道我受伤了么?我还以为,你看不到呢?”淡淡地嗤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谁。而手,伴随着说话声,再次不断地的收紧。渐渐地,空气中,甚至响起一道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让人毫不怀疑,他在下一刻,便会硬生生的捏碎手掌心握着的那一只纤细手腕。   可是,终是舍不得!   许久,又或者只是片刻,宫玥戈一寸一寸的松开了手!   下一刻,心中,止不住对自己再嗤笑一声,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与她置什么气?可是,看着她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看着她……   他便……   夜千陵在宫玥戈松开手的那一刻松手,“我去端水进来!”   宫玥戈没有说话,一拂衣袖,在另一边的那一条椅子上落座了下来。流血的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之上,任由鲜血,源源不断滑落!   夜千陵侧头望去,心中,忽然一疼!   旋即,加快了离去的脚步。只片刻,便端了清水进来!   安静的大厅内,桌子上燃着的蜡烛,在屋外吹洒进来的夜风下,微微的来回晃动。将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不断地吹拂晃动开来。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身前,慢慢的蹲下身来!   伸手,握住宫玥戈受伤的那一只手,用清水沾湿丝帕,为宫玥戈细心的清洗起来。   宫玥戈垂头,静静地望着自己面前的人儿。因为,她低着头的缘故,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而丝毫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许久许久,在手上的伤口终于上药包扎好后,终是轻轻一叹。伸手,高高的挑起面前之人的下颚,令她不得不仰起头来,望着自己。继而,俯下身,近距离的相望,“陵儿,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夜千陵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宫玥戈,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的心,早在记忆恢复的那一刻,便已然被那一个人满满的占据,再装不了其他任何东西。   可是,她却又无脸再面对那一个人!   那一份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甚至,她还有孩子。孩子,是她永远无法舍弃的存在。而为此,她或许还要再伤那一个人一次。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的眼睛,心下,猛然一痛。   下一刻,挑着夜千陵下颚的手微微施力,沉声问,“就真的,如此的爱他?”   夜千陵不想欺骗宫玥戈,真的不想欺骗他。对那一个人,到底有多爱呢?或许,在很早很早以前,便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生命。而,这一刻,所有的记忆,都清晰的盘旋在自己的脑海中,“很爱很爱!”   一刹那,宫玥戈的手,猛然一紧,骤然弄疼了夜千陵!   望着夜千陵的黑眸,一股再压制不住的风暴,席卷而起,令四周的空气,都丝丝缕缕的凝结了起来,“如此爱他,那么,我呢?爱我么?”   刹那间,那投射在夜千陵身上的阴影,带给夜千陵一阵难以喘息的压迫!   夜千陵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喜欢宫玥戈的,真的喜欢。不然,当初不会与他在一起。也不会那么的在意他,关心他。可是,这一份喜欢,却不及对那一个人刻骨铭心的爱!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一时间,夜千陵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宫玥戈的手,越发的收紧。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可……忽然,一个使力,将面前蹲着的人儿一把拽了起来,带入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控制着她的举动,冷冽道,“不管你心中到底有多在意他,都必须给我彻彻底底的忘掉。明天,等他一醒来,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   夜千陵最一开始的挣扎,在这一句话下,突然停了下来。片刻,终是沉沉的点了点头,道,“好,等他一醒过来,我们就离开这里!”一句话,甚至有些轻,但是,一瞬间,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厅外那一袭红衣的耳内。   但见,月光下,那一袭红衣,慢慢的眯起了凤眸,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下一刻,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分毫!   大厅内,夜千陵与宫玥戈谁也没有再说话。宫玥戈为夜千陵包扎了一下手上的伤口。   第二日!   夜千陵与丰初云一道前往禁地看望风攸,希望他这一日能够醒来。   安静的禁地内,那一袭红衣,安然躺在高台之上,与前几日一模一样。水晶透明的宝石,依然悬浮在半空之中,散发出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芒!   夜千陵为风攸把了把脉,目光,敏锐的发现风攸的手指竟微微的动了一下。   一刹那,夜千陵的呼吸,微微一窒。旋即,一个转身,快速的步出了禁地,顾不得身后丰初云那诧异的眼神。   高台上的风攸,在石门落下的那一刻坐起身来。血色的凤眸,冷笑着望着那一道紧闭的石门。好,好得很!原来,这一生一世,她只会对他一个人残忍!   陵陵……   即便记起了过往的一切,你竟还是这般对我!   丰初云并未察觉出异样,看着清醒过来的风攸,心中一喜,道,“风公子,你醒了?”   风攸没有说话……   境地外!   夜千陵快步步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若是时间可以倒流,那该有多好!   可惜,永远不可能!   一时间,夜千陵迈开脚步,黯然向着前方走去。   初升的朝阳,洒落大地的金色光芒,将人的身影,长长的、长长的拖拽在身前。   而,清澈的湖畔,同样有一抹身影,被阳光拖得老长老长。   宫玥戈在看到夜千陵步出林子的那一刻,抬步走过去,淡淡道,“他既然已经醒了,那么,我们便离开吧!”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似乎,是在下着某一种决定。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丰初云自林子中走出来,神色焦急!   夜千陵望过去,心中立即一忧,问道,“丰族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丰初云望着夜千陵与宫玥戈,道,“风公子已经醒了,不过,他还是像入魔时候的样子,什么也不记得,不说话。并且,他的身体,非常的不好,很危险。我要马上回去取一点东西回来!”   前一句话,让夜千陵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一句话,却让夜千陵的心,猛然高高的提了起来。   丰初云有些急切,在话音刚落后,便越过了夜千陵与宫玥戈,快速的离去。   而,夜千陵,在丰初云离去后,一个转身,就向着林子内走去,想要去看看风攸,想要知道他的情况。   宫玥戈并没有阻拦,神色淡淡看着夜千陵消失在林子内的身影。对于风攸‘依然是入魔时候的样子’,毫无意外。   夜千陵在禁地外站定脚步的那一刻,才猛然意识到,没有丰初云,她根本走不进去。心下,不由得焦急起来,希望丰初云能够快一点赶回来。   而,也就是在这时,石门,毫无征兆的打了开来,那一个人,随之落入了视线。   面无表情的神色、血红色的凤眸……一切的一切,都与入魔时一模一样,让人根本分辨不出丝毫来!   夜千陵望着望着,慢慢的、慢慢的笑了。这样也好,也好!只是,那笑,不过只浮现在表面。眼底深处,早已经苦涩一片。但神色中,却又没有流露出分毫!   最终,终是她对不起他!   这一份情,就让她一个人记得便好!   而对宫玥戈,她此生,也注定了只能亏欠。   风攸抬步步出石门,没有人知道,他可以利用那一块宝石从外面开启石门。也没有人知道,他昨夜便醒了,当然,除了夜千语之外。而,更没有人知道,昨夜听到的话,让一切,都已经在悄然无觉中发生了改变。   一步、两步、三步……   两个人的距离,在慢慢的靠近!   夜千陵望着走近的风攸,心跳,不自觉的微微加快。   而,也就在夜千陵猝不及防时,腰身,忽然被一只手一把搂住。下一刻,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夜千陵微微一怔,旋即,猛然反应过来。于是,双手,立即便推拒起了面前的风攸。他们,早已经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而她,不想再对不起宫玥戈。再加上,面前的风攸,如今,记忆‘全无’,整个人,就如同一张没有任何线条的白纸,一张没有她的白纸。所以,她决不能,决不能让他再与自己染上任何的关系。   因为,到最后,她只会伤了他!   风攸并不理会夜千陵的推拒,一手,巧妙的扣住夜千陵的双手手腕,压制在夜千陵的胸口。继续不断地加深这一个吻。强势霸道中,也有惩罚的意味。还有,丝丝掩藏极深的疼痛!这个女人,她怎么能对他如此无情?怎么能?   不远处,躲在一棵大树后的夜千语,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只要风攸‘要’了夜千陵,那么,他们两个人便必死无疑。而,即便有意外,让宫玥戈看到这精彩绝伦的一幕,也是不错!   但,此刻的夜千语,浑然不知,所有一切,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自掘坟墓!   湖畔的宫玥戈,在站了一会儿后,抬步,步入林子。他并不担心夜千陵会与风攸怎么样。并且,他断定,夜千陵只会就此远离风攸。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看到那样一幕!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忘情’的亲吻,难分难舍。   她究竟将他当成了什么?衣袖下的手,猛然一紧。凌厉的一掌,便随之挥出,毫不留情。   夜千陵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凌厉风声,心中,骤然一惊。而,搂着夜千陵腰身的风攸,在这个时候,一个迅如闪电的转身,便挡在了夜千陵的身后。   夜千陵猛然抬头,火光电石间,也是一个迅疾的侧身,挡在了风攸的身后。   那一幕,那奋不顾身的姿态,丝毫不漏落入宫玥戈的眼底,令宫玥戈的心,倏然一痛。随着掌声而至的身形,在靠近的那一刻,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直接将夜千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力道,非常的重。刹那间,便在夜千陵的手腕上落下了一道青紫交加的淤痕。   夜千陵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却根本无暇去顾及,急忙对着宫玥戈解释道,“宫玥戈,并非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哪个样子?”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一双黑眸,从未有过的冷寒。至少,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夜千陵。那微肿的红唇,那微微被咬破的唇角,那……令宫玥戈周身的那一股戾气,越聚越多。   四周的空气,一时间,都令人喘不过气来!   夜千陵并不想宫玥戈伤害风攸,也不想他们两个人再发生任何的冲突。可,刚才的一切,她一时半会儿又不知该如何来解释。实在是,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风攸怎么会突然有那样的举动。   这时,宫玥戈敏锐的发现了不远处那一颗大树后的夜千语!   一刹那,已明白了个十之八九!   风攸失忆,怎么会对夜千陵做出那样的举动?   除非,是有人在之前、在暗地里教唆过风攸。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一刻,宫玥戈恨不得亲手杀了风攸,但是,却不能。并且,不但不能杀,还不能伤分毫,不然,怀中的人会怎么做呢?夜千语想要借此让宫玥戈与风攸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但是,她全然估计错了夜千陵在宫玥戈心目中的重要性。   夜千陵顺着宫玥戈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大树后的那一抹身影!   之前,她对风攸下毒,那个时候,自己并未恢复记忆,便并不怎么在意。后来,一连串的事情都来得太过突然了,让她根本无暇去顾及她。再加上,夜千语这一段时间来的刻意躲避,更是让她全然忘记了她的存在,半分没有记起来。但没想到,她竟还敢出来作怪。   她为了夜璟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她,可她却……   夜千语唇角扬起的那一抹弧度,在触到前方那两道目光的时候,突兀的僵硬在了唇角。然后,面色,一点点的发生改变。同时,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着身后退去。下一刻,还未等宫玥戈出手,身体,便因地上的枯枝一绊,重重的向着身后倒去。   疼痛,刹那间,席卷全身!   可是,这些,都让夜千语一时间无暇顾及!   那一个人,那一个人眼中的狠戾,让地上的夜千语,恍若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也从头冷寒到了脚。身体,无意识的向后一寸一寸挪去。为什么宫玥戈这个时候不是对付风攸,反而先注意到她的身上来了?为什么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风攸看着,薄唇,稍纵即逝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一切,才刚刚开始!   夫妻情深,春色无边(一更)   宫玥戈一掌便毫不留情的挥了过去,罕见的情绪外漏,可见他怒气不小!   夜千语在火光电石间,急忙侧身闪躲。但是,她的速度再快,又岂快得过宫玥戈?下一刻,便直接被宫玥戈那一掌给打飞了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在后方的那一颗大树上。再一反弹,狠狠地落在地面上,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大血来。头顶,随之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枝叶,俨然如一场漫天飞舞的‘叶子雨’。不过,那景配着那血,非但未让人感觉到丝毫的‘美’,相反,只让人感觉到了紧张!   空气中,杀气弥漫,令人无法喘息!   夜千陵看着,并未阻拦。   宫玥戈已然是怒极,一掌刚落,再出一掌,狠绝的欲直取夜千语之命!   然,就在那第二掌即将要落在夜千语身上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飘渺的白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瞬而来,与生死一线间,巧妙地挡开了宫玥戈那致命的一掌,险险的救了地上的夜千语一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丰初云!   丰初云望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夜千语,再转而望向对面的几个人。心中,并不知道前一刻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心底的那一丝仁善,让她无论如何,也决计见不得夜千语就此被杀,做不到见死不救。另外,部落内民风淳朴,也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血腥,开口道,“玥公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请你手下留情,放她一条生路!”   夜千语见丰初云出面,自然是立即伸手,一把紧紧地拽住了丰初云的衣摆不放,虚弱而又颤抖道,“丰族长,救我!”那一份神色,那一份柔弱,那一份……相信,任世间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与不舍。   丰初云低头,对着夜千语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继而,再望着对面神色没有丝毫好转的宫玥戈。声音,明显加重了一分,道,“玥公子,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日,就放过她,可好?”   宫玥戈面无表情,“让开!”   丰初云不动,目光,旋即落向夜千陵,“陵姑娘……”   夜千陵闻声,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旋即,对着丰初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与夜千语之间的恩恩怨怨,着实无法用三言两语解释的清。而她,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   丰初云看着,微微的皱了皱眉。在宫玥戈再次出手之际,直接伸手阻拦。保护之意,坚定异常!   地上的夜千语,就在丰初云缠着宫玥戈之际,快速的爬了起来,踉踉跄跄、一步一跌的跑出了竹林。头也不回的飞快离去,害怕再多呆一分钟,就会丧命!   夜千陵看着,追了上去!并非是她要赶尽杀绝,而是,夜千语,真的,可一不可再。   风攸在夜千陵离开的下一刻,不紧不慢的紧追着夜千陵而去。妖冶的红色衣摆,在半空中,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又翩然落下。   宫玥戈余光看着这一幕,毫不犹豫的一掌,直接对上丰初云。继而,一个迅疾的掠身。白色飘逸的身影,在静寂的林子中,如一道白光一晃而过。只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湖畔!   夜千陵一路紧追夜千语。   但是,却突然被凌立在前方的宫玥戈阻拦住了去路。   宫玥戈伸手,一把将夜千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冷眼望着后方紧追而来的风攸。   夜千陵立即微微的挣脱了一下,可是,宫玥戈的力道很重很重。不管夜千陵怎么使力,就是挣脱不开。而,紧靠的身躯,夜千陵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宫玥身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越来越甚的怒气。那怒气,令她都不免开始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后方,风攸停下了脚步。   一双波澜不起的凤眸,迎着晨光,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丰初云随之追上前来,不想宫玥戈与风攸再起冲突,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一把反手握住了宫玥戈的手。侧头,望向宫玥戈,认真道,“我们,离开这里,马上就离开这里。你,不要伤害他,可好?”   宫玥戈闻言,低头,面无表情的望向怀中的夜千陵。似乎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明明,如此近的距离,但却让仰头的夜千陵,丝毫也看不透那一双深谙无底的漆黑黑眸。   顿时,夜千陵越发紧的握住了宫玥戈的手,眼底,透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恳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宫玥戈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席卷着一股风雨欲来。刹那间,令四周的空气,都止不住在此处丝丝缕缕的凝结了起来。然,就在那紧张的一触即发之际,却又骤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冷笑道,“我可以不伤害他,但是,你能保证他会松手么?”   他都已经彻彻底底的忘记了过往,又如何会不松手?一刹那,夜千陵心中的苦涩,一闪而过。同时,也有着一丝细微的庆幸。或许,眼下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宫玥戈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下一刻,一把揽住夜千陵的腰身,直接飞身离去。   风攸站在原地,并未阻拦。只是冷笑着望着那两抹飞速离去的白色身影。微掀的薄唇,无声的轻吐出一句话:陵陵,不急,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选择后悔的!   刹那间,一旁的丰初云,只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风,席卷周身。于是,本能的侧头,望向风攸。但是,初升的朝阳,那明媚灿烂的晨光,覆着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反射出一片流金光晕,让人根本无法从中看出丝毫!   风攸感觉到丰初云的目光,慢慢的侧头望去。那一块水晶宝石,牢牢地握在他的手掌心之中。   至于,夜千语,早在那片刻的时间,连滚带爬,跑的无影无踪。   另一边!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一路飞身离去,速度极快,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沙漠之中。同时,控制着夜千陵的身体,不让夜千陵回一下头!   夜千陵面容迎着晨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强行压下心底深处那一丝抽丝剥茧般的疼痛。暗暗地告诉自己:就这样吧!一切,就这样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但愿,但愿没有了记忆的风攸,在丰初云的照顾下,能够……好好地!   不过,心中的那一股疼痛,真的很疼很疼!   而,也就是在这时,但见不远处的前方,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如一面移动的墙,向着这边席卷而来!   夜千陵忽然间感觉到宫玥戈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猛然一紧。于是,抬头,向着前方望去。那一眼,霎时,猛然睁大了双眼。   沙尘暴的速度,太快太快!   当宫玥戈发现,想要带着夜千陵闪躲之时,已然晚了!   危急之中,宫玥戈唯有将夜千陵整个人带入了自己的怀中,保护在自己的怀中。   任四周如何的动荡与危险,宫玥戈怀中的夜千陵,都丝毫感觉不到。那一个宽厚的胸膛,那一个坚实的怀抱,那一双有力的双臂,早已经为她挡去了一切!而夜千陵心中的那一丝愧疚,顿时,油然而生。自己,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付出。   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   黄沙,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内,平躺在地上、几乎一半身体被黄沙覆盖的夜千陵,长睫,忽然轻轻地、轻轻地掀动了一下。继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天际,火辣辣的太阳,刺眼的光芒,刹那间,直射入瞳眸!   令夜千陵微微的眯了眯眼,伸手,无意识的在眼帘处挡了挡。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的茫然。   然后,记忆,慢慢的开始复苏。心中,霎时一急,快速的坐起身来。那一层覆着在身上的厚厚黄沙,便随之洒落了下去。焦急的目光,飞快的环视四周,想要寻找宫玥戈的身影。   宫玥戈离夜千陵并不远,也就隔着三四步的样子。   夜千陵只一转身,便看到了他。只是,他的情况,令夜千陵微微的皱了皱眉。因为,他身体,竟不可思议的一半陷在了黄沙之中。   夜千陵不容多想,急忙站起身来,迈步走近。   但,就在夜千陵迈开第二步的时候,只听宫玥戈喝声道,“莫要过来!”   刹时,夜千陵明显一怔。脚步,随之停了下来。冷静的目光,再一扫视,这才发现,宫玥戈身处的那一处,竟是一片沼泽!同样的黄沙,加上起身间的那一丝头晕目眩,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分辨出来!   宫玥戈自然清楚自己此刻的情况,他比夜千陵,要早一刻醒来。被沼泽掩埋的足下,就像是踩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让他怎么也无法使力挣脱开来。并且,只要他稍微一使力,身体,便会快速的往下沉去。从来不知道,原来,沙漠中,竟也有沼泽!   夜千陵冷静的环视四周,旋即,再一次小心翼翼的走近。   宫玥戈看着,微微蹙眉。音声,明显加重一分,再道,“莫要过来,危险!”   夜千陵不理宫玥戈的话,依旧抬步走近。最后,在沼泽的边缘,慢慢的趴了下来。身躯,紧紧地贴着地面那灼热的黄沙。旋即,将自己的手伸向宫玥戈,道,“宫玥戈,你把手伸给我!”   宫玥戈望着伸过来的那一只手,并没有动。心中,清楚的知道,依照夜千陵的力气,根本不可能将自己成功的拉上去。相反,只会是自己将她拽下来!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如何能不知他心中所想!   顿时,心中一急,威胁道,“你若不把手伸给我,那我就直接跳下去了!”   闻言,宫玥戈浓眉似有似无一皱,但却是异常平静的道,“陵儿,你可知这有多危险,我会将你拉下来。”   “我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将手伸给我,要么我直接跳下去。”说着,夜千陵贴着地面的身体,微微的上前了一分。宽大衣袖,垂落下去的边缘,立即便落在了那一片沼泽之上。   宫玥戈看着,片刻的沉默。而后,才将自己的手,慢慢的伸了过去!   夜千陵害怕宫玥戈会收手,于是,在宫玥戈的手靠近的那一刻,一把眼疾手快的用力握了上去。下一刻,忍不住缓缓的笑了。   而宫玥戈,在夜千陵笑的时候,巧妙地将手从夜千陵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反握住夜千陵。那如玉的手,他几乎可以完完全全的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夜千陵的面色,刹那间,蓦然一变。如此一来,宫玥戈想要松手,便可以松手。于是,另一只手,也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了上去,同时,肃声道,“宫玥戈,若是你敢放手,我就真的跳下去。”坚定非常的神色,清清楚楚的表明了,她是认真的!   宫玥戈正准备将夜千陵覆上来的另一只手也一道反扣进去的手,在夜千陵的这一句话下,突然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眨不眨的凝望向夜千陵,对上她的那一双眼睛,一字一顿问道,“陵儿,你可想清楚了?”   夜千陵不语,而越发握紧的手,无形中,早已经为她做了最好的回答。   宫玥戈的薄唇,霎时,隐约的带起了一丝弧度。   随后,再问,“不后悔?”   夜千陵依然不语,手上,开始施力,企图将宫玥戈拉上来!   只是,确如宫玥戈之前所料,夜千陵的力道,根本拽不动宫玥戈。相反,在那力道之下,宫玥戈的身体,反而不断地向下陷去,一寸又一寸。   夜千陵心中焦急,握着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   即便,身体被拉着往沼泽而去。即便,半个身子已触到了沼泽,可就是死死不松手!   宫玥戈的手,在这个时候,微微的动了动。刹那间,吓得夜千陵如惊弓之鸟急忙望向他,害怕他会就此松手!   宫玥戈立即握紧了夜千陵的手,抚平她的那一股不安。唇角的弧度,一时间,越发的深了一分。自己,并非如她所说的那样,毫不重要,是不是?旋即,目光,冷静的扫视一圈,敏锐的发现了前方的地面上,竟有一块被黄沙半遮半掩的木板,像是房屋上面的。于是,便叫夜千陵去捡过来。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似乎,在确定什么。旋即,一寸寸的松开宫玥戈的手,起身,快速的跑去将那一块木板给捡了过来。   宫玥戈示意夜千陵将木板给他,然后,让夜千陵后退。   夜千陵依言而行!   宫玥戈将木板至于沼泽之上,手掌,按上去间,一个运功使力,凭借着木板那一点点的浮力,轻巧的便从沼泽中挣脱了出来,一个跃身,落下一片黄沙,翩然立在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见宫玥戈如此轻松的便脱离了危险,竟有些不敢相信。旋即,快步上前。   一步的距离,两个人,面对面而站!   忽然,宫玥戈伸手,一把将夜千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轻语道了一声,“傻瓜!”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的怀中,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令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丝毫也不在意他那一身的泥沙弄脏了她的衣袍。脸上,忍不住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可,下一刻,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面色,微微的变了一变,涩然道,“你才是那个傻瓜!”   宫玥戈的身体,微微一僵,越发的揉紧了怀中的夜千陵。   夜千陵眼中的愧疚,不知不觉,再次泛起。抿了抿唇,道,“宫玥戈,不要再对我那么好了,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宫玥戈搂着夜千陵腰身的手,一瞬间,又是一紧。旋即,微松开怀中的夜千陵,令夜千陵抬起头来,望着自己,严肃道,“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那么,便忘了他。”   “如果,如果忘不掉呢?”   夜千陵并不想欺骗宫玥戈,那一个人,她知道自己一生都无法忘记!   宫玥戈搂在夜千陵腰身上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眸底,一刹那,各色各样的情绪,一一划过,最后,归为沉寂。令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刹那间,越发的深邃,“从今日开始,试着完完全全的爱上我,你没有退路!”说着,低头,就亲吻上怀中的夜千陵。霸道强势的索取,与风攸不尽相同。只是,并未弄疼夜千陵的身体。   然,夜千陵的心,却是为面前这个亲吻着她的男人微微一疼!   她,终是对不起他!   宫玥戈吻的非常深入,似乎,想要彻彻底底的消去另一个男人留在上面的痕迹与气息。搅动着夜千陵的舌,不得不随着他而动。   天际,火热的阳光,洒落下来!   将两个人的身影,与脚下,投射出一个小小的圈。   被那一阵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卷,此刻的夜千陵与宫玥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两个人,只能按着天际的太阳所指的方向,一路往东而去。   厚厚的黄沙,每一脚踩下去,都毫无意外的深深陷了下去。   夜千陵脸上的汗渍,渐渐地,一个劲的冒出来,不断地划过脸庞,顺着下颚滴落。面色,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染上了一丝苍白。   宫玥戈看着,停下了脚步!   夜千陵随之停下,疑惑的目光,望向宫玥戈。连开口都有些无力,神色问:怎么了?   宫玥戈取出衣袖下的那一方白色丝帕,为夜千陵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而,将丝帕放入了夜千陵的手中,打横抱起夜千陵。   夜千陵顿时明白过来宫玥戈的意思!   于是,不由得微微挣扎,道,“宫玥戈,我自己会走。抱着我,你会吃不消的!”声音,明显的沙哑,口干舌燥。   宫玥戈抱紧,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道,“莫动,这样可以快一些!”说着,示意夜千陵将脸靠着他的胸口,避开微后方天际洒落下来的毒辣阳光!   夜千陵不再动,只是伸手,为宫玥戈拭了拭脸上的汗水!   一路上,两个人,很少说话,但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回到了过去那一段平静美好的日子。四周灼热的空气中,渐渐地,也彰显出了丝丝温馨。   时间,缓慢的流逝!   夜幕降临!   宫玥戈放下夜千陵,两个人,坐下来休憩!   夜千陵非常的口渴,可是,茫茫无际的沙漠中,根本找不到半滴水!   宫玥戈将夜千陵揽入自己的怀中。夜晚的沙漠,有些寒冷,与白天,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夜千陵对着宫玥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不想他担心。不过,他们此刻陷在这一片沙漠中,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   宫玥戈起身,抱起夜千陵,继续赶路!   夜千陵立即道,“宫玥戈,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宫玥戈已经抱着自己走了一个下午,夜千陵自然知道,此刻的他,也是疲惫非常。   宫玥戈脚步微微一顿,将夜千陵放下。   寒冷的夜晚,迎面吹拂而来,卷起衣袍与长发肆意的翻飞。虽然有些冷,却是比白天不知道好了不少。这时,肩膀上,忽然落下来一件白衣。   夜千陵自然知道那是谁的,伸手,微微的拢了拢。   接下来的日子!   宫玥戈与夜千陵依旧永无止境的赶路。白天,宫玥戈会抱着夜千陵而行。晚上,便由着夜千陵自己走。偶尔,宫玥戈也会抱着。   只是,沙漠,似乎怎么也走不出去!   夜千陵的身体,渐渐地,越来越差,越来越虚弱,最主要是缺水。   而宫玥戈表面看上去,似乎比夜千陵稍微好些。   这一日!   宫玥戈抱着夜千陵而行!   夜千陵勉强睁着眼睛,但最后,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再抗拒不了那一股重力,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宫玥戈低头望去,心中,顿时一忧。旋即,便将夜千陵放了下来,放在灼热黄沙的地面上。随之,快速的蹲下身,轻唤道,“陵儿,莫睡,醒醒!”   夜千陵微微的蹙了蹙眉,但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那裂开的唇角,望着夜千陵那苍白的脸,凝思间,解开了自己左手手掌上包扎着的那一条染血白纱,毫不犹豫的令上面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裂了开来。继而,凑近夜千陵的唇边。   鲜血,不断地滴落下来。如雨点,滴落在夜千陵的唇边!   夜千陵慢慢的,无意识的微微张开了嘴!   宫玥戈一边让夜千陵饮着自己的血,一边将夜千陵紧紧地搂入怀中,坚定道,“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片刻,宫玥戈将伤口重新包扎回去。再打横抱起夜千陵,继续往前走。   他还真不相信,他宫玥戈会走不出这一片沙漠!   或许,是饮了血的缘故!   傍晚时分,清醒过来的夜千陵,神色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宫玥戈随之放下夜千陵,右手自然而然的握上夜千陵的手,牵着夜千陵往前走去。   夜千陵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微微的挣脱了一下,可最后,便任由宫玥戈握着。确如他所说,自己,已经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么,便只能照着这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她,已经伤了风攸,不能再伤身侧之人了。而风攸,已然忘记了所有的一切,那么,所有的一切,就不要再搅乱了!   缓缓地,夜千陵反握住了宫玥戈的手!   或许,她此生,无法再给他他所想要的那一种‘爱’,可是,她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能够扮演好‘妻子’与‘母亲’这两个角色。   而,与此同时,夜千陵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口中,有些咸咸的味道。于是,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侧头,望向宫玥戈。并且,另一只手抬起,触上了自己的唇角。   不过,什么也没有!   宫玥戈闭口不谈‘喂血’之事,带着夜千陵继续赶路!   又是数日后,两个人,依旧被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黄沙,带给人绝望的气息。   宫玥戈站定脚步,放眼望去。慢慢的,竟看见前方,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部落。于是,牵着夜千陵的手,便快步向着前方走去。   夜千陵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   当初,丰初云与部落内的人都说过,整一个沙漠,就他们一个部落。那前方的是……   刹那间,夜千陵急忙伸手,一把拉住了宫玥戈的手,阻止他的脚步,快速道,“莫要过去,那些,都是幻像,是海市蜃楼,不是真的。”   这一个大陆,很少会有人了解关于沙漠的一切!   而沙漠,基本上与外界隔绝。即便有人有心想要了解,也是没有办法。   当初,宫玥戈进入沙漠之时,便也是对这个沙漠。一无所知。唯一的了解,便是那一个带路之人口中所言的只言片语。而那一个人,并未说起什么‘海市蜃楼’。以至于,宫玥戈也从未听说过。然,此刻,这样的话,从自己身侧之人的口中说出来,却是让他深信不疑!   宫玥戈顿时停下了脚步,眯了眼,向着前方的那一幅景象望去。   夜千陵冷静的环视四周,明明,该感到无限的绝望,可是,身侧之人,却在无形中带给她一种坚定的信心。即便前路再艰难危险也好,亦一点不怕!   宫玥戈侧头,望向夜千陵。旋即,伸手,动作自然的将夜千陵飘飞在脸庞的那一缕发丝,撩到她的耳后去。黑眸的眸底,是一如往常的柔情!   三日后!   宫玥戈与夜千陵两个人,终于走出了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   当,双足踩在厚实的地面上的时候,夜千陵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欣喜的望向宫玥戈,忍不住发出笑声。   宫玥戈也是整个人一松。伸手,将夜千陵揽入自己的怀中,为夜千陵抚了抚发丝间的黄沙。片刻,道,“我们离开这里。”   夜千陵笑着点头,心中,已经非常的想念那两个孩子了。   一路不停的往前走,至少,在目前为止,两个人都还不知道偏僻的此处,究竟位于哪里,也还没有看到任何的城镇与村庄。   晚间,两个人,夜宿林间!   宫玥戈让夜千陵等着,自己前去找食物。   夜千陵颔首,在宫玥戈离开后,身躯,无力的倚靠在身后的那一棵大树树干上,是一动也不想动了。虽然,在沙漠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宫玥戈抱着她走,可是,她也还是非常的疲惫。   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当宫玥戈快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宫玥戈将手中抓到的那一只兔子,随意的往一旁一丢。继而,轻声走近树边的那一个人,在她的身旁,缓缓地蹲下身来。已然微微泛黄的衣袍,拖拽在身后的地面上。手,轻柔的抚摸上那一张沉睡的脸。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将她的心硬生生掏出来,将那一个人从她的心底彻彻底底扣去。   沉睡中的夜千陵,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微微的皱了皱眉。苍白无血色的唇角,略微的动了动。无意识间,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一句什么。   宫玥戈并没有认真去听,又或者,根本就是不想听。   起身,拾起地上的那一只兔子。再一个转身,便向着水声传来的溪水边走去。   沉睡的夜千陵,脑海中,全都是小祈陵与小云歧的身影。看他们两个人,在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的花园中无忧无虑的玩耍,便忍不住开口唤他们。然后,竟听到跑上前来的小云歧,脆生脆响的唤了她一声:娘亲!   一刹那,欣喜过旺的夜千陵,骤然惊醒了过来!   而,也就是在这时,烤肉的香味,隐隐约约的飘入了夜千陵的鼻尖,刹那间勾起了夜千陵的食欲!   被困在沙漠中十多天,他们,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也难怪夜千陵这一会儿会如此的饥饿了。起身,向着火堆边走去。在宫玥戈的身旁,落座了下来。   宫玥戈手中的兔子,刚刚烤好,正准备叫醒夜千陵,没想到她自己倒先醒了。取下一只兔腿,递给夜千陵,柔声道了一句,“烫,小心!”   夜千陵笑着伸手接过,快速的吃了起来。   跳跃闪烁的火光中,宫玥戈敏锐的发现,身侧之人的眸底,萦绕着丝丝极力压制的哀伤。虽然,她已经掩藏的很好很好,可是,他还是看出来了,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便没有了食欲!   只是在身侧之人吃完后,又适时的将掰下来的兔肉递上去。   一只兔子,不知不觉间,便全都进了夜千陵的肚子。当,夜千陵终于吃饱之时,望着自己面前那一大堆骨头,才猛然意识到,宫玥戈竟什么都没有吃。   宫玥戈侧头望着晃动的火光,淡淡道,“我不饿!”   这一句话,夜千陵自然不信。道,“我们,再去抓一只兔子回来吧!”   宫玥戈闻言,问道,“陵儿,还未吃饱?”   夜千陵摇头,“你还未吃!”   “我不饿!”   宫玥戈听了夜千陵的回答,便没有动。   夜千陵微微疑惑,奇怪的望着面前的宫玥戈。旋即,自己站起身来,道,“那我去抓!”   宫玥戈一把握住夜千陵的手,伴随着一声轻若无声的叹气,站起身来,道,“你留下,我去抓。很快回来。”   夜千陵颔首,看着宫玥戈离去。慢慢的,敛下了长睫。她想,她或许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只是,她没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忘记那一个人。对宫玥戈,只越发的愧疚。   第二只兔子,夜千陵看着宫玥戈吃下!   月色,如水。透过头顶层层交织的枝叶,斑斑驳驳的洒落下来。   宫玥戈起身,欲要去溪边沐浴。或许,有生以来,这是宫玥戈第一次如此脏乱。   夜千陵自然没有跟去。只是坐在火堆旁,有一下无一下的添加着柴火。那望着火光的目光,有些微的迷茫。   与此同时!   ‘蜀国’与‘闾国’的兵马,大举围攻‘陵国’。   ‘陵国’刚刚建立,一切都还未稳。再加上宫玥戈在那样关键的时候离开,使得‘陵国’岌岌可危!   月泾垣不断地暗中派人进入沙漠,可惜,派出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去不复返。那一个人,也始终都没有回来。最后,再三的思量之下,决定与几次派使臣前来的呼韩邪结盟!   另外。   那一日,宫玥戈不承认赫连丽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也不愿娶赫连丽为妻,带着夜千陵等人离开草原后,赫连丽在草原中,立即受到了不少闲言碎语。虽说,她是赫连廷的女儿,身份显贵,可毕竟未婚有孕。   最后,一气之下,便瞒着赫连廷,离开了草原,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呼韩邪的母亲,自然不可能将事实的真像说出来,不可能让赫连廷知道她算计了她的女儿。毕竟,还有很多地方,用得到赫连廷!   ‘陵国’与草原联盟后,势力大增!   一夕之间,竟与‘蜀国’与‘闾国’,打成了平手!   漆黑的夜幕下!   宫玥戈褪去身上的衣服,缓步步入溪水之中。修长伟岸的身躯,慢慢的被水淹没。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一半浸入水中。心中,思量起外面的局势!   另一边的夜千陵,也暗暗地思索起了当前的局势。   第二日。   两个人飞快的赶路,在日落时分,终于,到达了一个小镇!之后,在分辨清楚了方向后,买了马匹,日夜兼程赶路,在七日后,终于回到了‘羲和城’。   宫门外!   夜千陵普一勒住缰绳,便立即跃身下马,迫不及待的往前走去。   宫玥戈亦跃身下马,白色的衣袍,飞扬在身后。与身后落下一道优美有型的弧度。旋即,将手中的缰绳,随手扔向一旁的侍卫,大步向前。   御书房中!   月泾垣认真的看着各地传回来的加急信函。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在婢女的照顾下,在一旁的软榻上玩耍。不时,可以听到小祈陵‘咯咯咯’的笑声。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了开来。那明媚灿烂的阳光,刹那间,直射进御书房。让御书房中闻声望过去的月泾垣与婢女们,都明显一怔。   那一个人,周身,沐浴在阳光之下,就恍若披了一件金缕玉衣,美得有些不真实。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也闻声望过去。下一刻,但见软榻上的小祈陵,立即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小嘴巴一张,就对着门口的夜千陵大声喊道,“娘亲!”   脆生脆响的软软童音,让人的心,也不得有跟着一软。   夜千陵顿时大步步入书房,目不斜视的就向着小祈陵与小云歧走去。   宫玥戈随之出现在御书房的房门口,白衣同样的携着金光。望了一眼书房内的情形,抬步踏入。   月泾垣看到宫玥戈回来,自然欣喜不已。快速的站起身来,越过书桌,便走上前去,开口道,“玥玥,你终于回来了。”   宫玥戈点了点头,旋即,也向着软榻上的小祈陵与小云歧走去。而后,在软榻上落座了下来,挥手,让婢女们全都下去。继而,将一身明黄色丝绸纱裙的小祈陵,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近一月不见,孩子似乎长大了不少,也稍微的胖了一点。   小祈陵一个劲的往宫玥戈的怀中钻。长时间不见,却是没有半分的生疏。小小的手,不停的拽着宫玥戈的衣服。   同样坐下身的夜千陵,将小云歧抱入怀中。低头,忍不住一亲再亲小云歧细腻的小脸。   小云歧虽然无法出声,可小脸上布满了笑容,也很是开心!   月泾垣看着这一幕,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给通通咽了回去。随后,转身,无声无息的走了出去,命御书房外的婢女,合上房门。不想打扰那一家人。   小祈陵在宫玥戈的怀中调皮的动荡了一阵子后,又探出头来,继而,一个转身,迈开小腿,便直接扑入了夜千陵的怀中。小小的脸蛋上,白皙透亮,就像是开出了两朵花。   小云歧也不停的往夜千陵怀中钻。   夜千陵揽着两个孩子,身体的疲惫,突然间,烟消云散。   宫玥戈望着这一幕,心中,亦是柔软一片。而这一切,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紧闭的房门,笑声,不断地透过缝隙渗透出来,让人不难想象那里面,究竟是一幅何等美满的画面。   小祈陵亲了亲夜千陵,又转头亲宫玥戈。玩得不亦乐乎。最后,索性一手拽住了宫玥戈的衣袖,一手拽住了夜千陵的衣袖,头一个劲的转。   而,相比较而言,小云歧可安静的多了!   但见,小云歧那小小的身躯,安安静静的躺在夜千陵的怀中。   夜幕,悄无声息降临!   玩得累了的小祈陵,率先沉睡了过去。   而小云歧,在不一会儿后,也慢慢的陷入了甜甜的梦香。   至于,两个孩子的小手,即使是睡梦中,也紧紧地拽住了夜千陵的衣袖。似乎,害怕夜千陵会突然消失不见。   夜千陵看着,心疼不已。手,轻柔的抚了抚小祈陵的脸,又抚向小云歧的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身躯,倚靠在身后软榻的木棱上。   渐渐地,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手,微微一滑,便无意识的落在了软榻上。   一旁的宫玥戈,在这个时候起身,打横抱起夜千陵的身体,将她安置在软榻之上,两个孩子的身边。继而,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三个人的身上。   最后,无声的出去。   命书房外的婢女,不许打扰了书房内的人休息!   皎皎月光,透过紧闭的房门与窗户,静悄悄的渗透进来,覆照在那三张安然入睡的脸上。远远望去,那一幅画面,般般入画。   御书房外,不远处的花园凉亭之中!   月泾垣命人准备了酒菜。但却始终是自斟自饮,一下也未动筷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到来。   宫玥戈缓步步入亭子之中,在月泾垣的对面落座。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月泾垣早在宫玥戈回来之时,便想要与他说这些。可当时,看着那一幕,便没有开口。此刻,自然是事无巨细的讲述了起来。尤其是,与草原联盟之事。   宫玥戈听着,没有说什么。   时间,在月泾垣的陈诉中,飞快的流逝。   月,悄然悬挂上中梢。明亮的月光,照射进亭子。   最后,月泾垣饮尽杯中酒,道,“玥玥,如今,你回来就好了。”   宫玥戈点了点头,也饮尽自己杯中的酒。   片刻,宫玥戈起身离去。   御书房中!   当宫玥戈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夜千陵与孩子的身影。询问婢女才知,是夜千陵将两个孩子带回寝宫去了。于是,转身,向着寝宫的方向而去。   安静的寝宫内!   夜千陵一边命婢女准备温水沐浴,一边将沉睡的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轻轻地安置在寝榻上。而后,一个人坐在床沿,借着殿内那宫灯散发出来的明亮亮光芒,细细的打量着两个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的缘故,夜千陵竟隐约觉得,小云歧的眉毛,与宫玥戈有一分相似!   不过,随后又笑了笑。她想,应是自己看错了。   这时,婢女已经将水准备好!   夜千陵挥手,让婢女退下,合上殿门。   一转眼的时间,殿内,便只身下夜千陵与沉睡的小祈陵和小云歧。   夜千陵为小祈陵与小云歧拢了拢身上的锦被,转身,向着屏风后的浴池走去。   这一个宫殿,非常的大。所有的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那袅袅水雾,自屏风后飘溢出来。   夜千陵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服,悬挂在屏风后。继而,迈着石阶,一步一步踏入池子之中。   温热的清水,水面上漂浮荡漾着红色的花瓣,并非是夜千陵吩咐准备的,但想来,是她当时没有吩咐清楚。淡淡地香味,飘散开来。倒也让夜千陵讨厌,反倒微微的喜欢。   夜千陵将身子缓缓的沉入水中,自沙漠中出来后的第二天在客栈中沐浴过后,便又是整天整夜的赶路。疲惫不堪的身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舒服的沐浴了。   宫玥戈推门而进,声音较轻!   屏风后、浴池中的夜千陵,并没有察觉到!   四面八方,明亮宫灯,将整一个宫殿,照的黑夜如同白昼。   宫玥戈望见屏风后飘溢出来的白雾,抬步,向着寝榻的方向走去。之后,在床沿轻轻地坐了下来。因为,刚不久前饮过酒的关系,周身,都携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床榻上,沉睡的小祈陵与小云歧,慢慢的,无意识的皱了皱淡眉。   宫玥戈看着,为两个孩子拢了拢身上踢乱的锦被。起身,向着屏风的方向走去。   浴池中的夜千陵,虽然刚刚才睡了一觉,但是,由于身体实在是太过疲惫,靠着池沿,早已经再一次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宫玥戈站在池沿,居高临下的望着池子中的人。   渐渐恢复了平静的池面,那静止的花瓣,将她锁骨以下的肌肤,全都严严实实的遮盖。而如此,无形中,反倒更加吸引起了人的那一股探索欲!   宫玥戈看了一会后,伸手,解开了腰间的那一条玉带。再指尖轻轻一松,白色的玉带,便飘飘然落在了地面之上。旋即,白色的衣袍,顺着那一具身量修长的身躯缓缓地滑落。紧接着……只一眨眼,池沿的宫玥戈,便已经一丝不挂。   而池子中的人,依然好无所觉。   宫灯,散发出来的明亮光芒,照射着那一具令人脸红心跳的结实身躯。   宫玥戈缓慢的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无声无息踏着被水与花瓣淹没了的石阶,步入池子之中。霎时,令平静的池面,荡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浅浅波澜。也令那飘浮着的红色花瓣,慢慢的荡漾了开去。   夫妻情,风雨同舟   墙壁上,每隔几步的宫灯,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亮!   明亮的光线中,微袅的白雾,自静谧的屏风后溢出来,无声无息的飘散在空中,消失不见。   泉水温热的池子中,宫玥戈终是不愿强迫面前之人,扣着面前之人的手腕,缓慢的松开。旋即,后退了一步,身躯,倚靠在身后的池沿。随之,垂落下来的浓睫,覆着在眼帘之上。   夜千陵抿了抿唇,眸底的那一丝歉意,借由转身掩去。迈步,一步步向着石阶走去。   待,站在石阶旁边的时候,却又再迈不开一步。因为,池水与漂浮的花瓣掩盖下的身体,根本不着一物……   宫玥戈没有抬眸,却似乎能够看到前方的情况。伸手,凌空取过了屏风上悬挂着的那一件白衣,准确无误的向着夜千陵的方向扔去。   霎时,那如白色的蝴蝶展开双翼飘落下来的白衣,便覆着在了夜千陵的肩膀之上。衣摆,落在身后,慢慢的稀释了池水后,沉落下去。   夜千陵微微感激,心中的那一丝尴尬,慢慢散去。   旋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踏着阶梯,步上池子,越过屏风,向着寝榻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落下一连串的水渍。   宫玥戈站在池子之中,丰神俊美、不容人直视的容颜,被渐渐淡去的白雾萦绕。一时间,即便烛光明亮,也让人有些难以看清神色。   夜千陵越过屏风后,取了一套干净的白衣换上。之后,向着寝榻的方向走去。   寝榻上的小祈陵与小云岐,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在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一股脑儿的从锦被下爬了出来,步伐不稳的站起身,就要夜千陵抱,尤其是好动的小祈陵。   夜千陵立即加快速度上前,在床沿,坐了下来。指腹,轻轻地点了点调皮的小祈陵那小小的鼻子。   小祈陵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欢乐不已。小小的身子,随即向着夜千陵的怀中扑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什么人的身影。   小云岐站在一侧,慢慢的,也迈开脚步,扑入了夜千陵的怀中。小手,去拽夜千陵滑落肩膀的那一缕湿发。   小小的手,软软糯糯,柔弱无骨,夜千陵几乎可以一掌完全包裹住。抬至自己的面前,低头,轻轻地在其手背上吻了一下,煞有其事的问道,“岐儿,娘亲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可有好好地照顾‘妹妹’?”   小云岐的小嘴,顿时露出一抹笑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夜千陵的话。   这边的小祈陵,见夜千陵亲小云岐,便立即嚷着一定要夜千陵亲她。同小云岐一样软软糯糯的小手,一个劲的往上伸,向着夜千陵的唇角送去。   夜千陵顺势吻了一下,同时,另一只手也‘重重’的拍打了一下那手背,神色仿佛在说:看你调皮!   小祈陵似乎觉得很是委屈,一双肥嘟嘟的小手臂,在夜千陵的腿上,支支撑撑,好一会儿后,终于好不容易勉强站了起来。继而,小脸蛋上布满了‘恼怒’,小小的嘴巴亦高高的撅起,‘狠狠’地瞪向夜千陵。   夜千陵看着,顿觉好笑。   下一刻,伸手握住小祈陵的小手,又是‘重重’的一下。   这一下子,小祈陵可不依了。立即迈开短短的小腿,一脚便踢向了夜千陵。   而,由于脚下踩着的锦被过于柔软,令小祈陵那一脚还未踢到夜千陵,自个人便先向后倒了下去。   夜千陵看着,顿时一忧,急忙伸手去扶。但不想,最后,反倒被倒在了柔软的锦被上的小祈陵眼疾手快的‘重重’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夜千陵倒是一点不疼,只担心小祈陵自己打疼了!   一边抱着怀中的小云岐,夜千陵一边将倒在锦被上的小祈陵扶起来,让她坐在锦被上。   小祈陵似乎还置上气了,不断地推开夜千陵的手,不让夜千陵碰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再一次一个劲的环视四周。最后,竟试着自己爬下寝榻。   自然,担心她会摔倒的夜千陵,从中扶了一把,让小祈陵可以安然的落地。   小祈陵在双足落地后,跌跌撞撞的向着屏风走去。那小小的身影,那踉踉跄跄的步伐,着实让人担了一把心。   浴池中闭目养神的宫玥戈,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睁开眼睛,回头望去。继而,一把扶住了走近池沿的小小人儿,再带着她下了水。手,始终护在身侧,绝不会有半分的闪失!   小小的祈陵,直接坐在宫玥戈托着的那一只手手掌上,身体,微微触水。短短的双腿,顿时便顽皮的踢踹起了水面,玩得不亦乐乎!   宫玥戈的眸中,带起一丝宠溺!   另一边的寝榻上,夜千陵拥着小云岐躺了下来。脑海中,思索着一些事情。小云岐不像小祈陵那般吵闹,安安静静的从不打扰人。   小祈陵欢乐的笑声,不断地从屏风后传出来。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   宫玥戈抱着浑身湿透的小祈陵从屏风后走出来,将小祈陵交给夜千陵,让夜千陵给小祈陵换衣服。   小祈陵早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湿漉漉的小小身子,奋力的向着夜千陵的怀中钻去,一定要夜千陵抱她不可。   夜千陵坐起身,接过小祈陵!   宫玥戈随之转身,离开了寝宫,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夜千陵为动荡的小祈陵换了一套干的衣服后,哄着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睡下。之后,起身,独自一个人在窗边站定脚步。双手,扶着身前窗户的木棱,静静的望向窗外一望无垠的漆黑夜幕。今日,虽说是才刚刚回来,但沿路上的见闻,以及离开御书房时翻动了御桌上的几份信函,让她已然大致的了解了目前天下的局面。   陵国,不过才刚刚成立,各个方面,都非常的薄弱。   宫玥戈当日丢下‘陵国’,孤身前往沙漠,可以说,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夜千陵望着窗外,愧疚,再一次油然而生。她当然知道,他会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可是,她却……侧脸的轮廓,被殿内的宫灯照亮。眉宇间的凝沉,似乎在做着某一种决定。   旭日东升!   灿烂明媚的阳光,从地平线下折射而起。刹那间,为茫茫大地披上了一层流金光芒。同时,也直射进了殿门大开的朝殿。使得殿内那一张纯金打造的龙椅以及两旁的盘龙玉柱,更加的熠熠生辉,光芒逼人!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端坐龙椅之上!   宽大的白色衣摆,顺着那龙椅垂落下来,一眼望去,那不可一世的睥睨之势,那得天独厚的傲然气质,竟是将一殿的耀眼光芒,都硬生生的比了下去!   文武百官,霎时神色恭敬,一致的屈膝行礼。音声浩荡,直冲云霄!   “平身!”淡淡然然两字,不轻不重,但却在那一片浩荡余音中,脱颖而出,令人心悦诚服!   文武百官再行了一礼,纷纷起身。继而,按着品级,整齐有序的排成左右两列。   未曾屈膝,亦未曾行礼的月泾垣,站在下方右侧的首位。   龙椅上的宫玥戈,在百官站好后,黑眸,淡淡地扫视了一眼,较为满意。   而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目光,却让下方所有的官员,一瞬间,只觉一股迫人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而来,顿时,大气不敢喘一下,个个皆正襟危站,神色严肃。双手,微交叠握置于身前,紧握着各自手中的那一份奏折。   “眼下的情况,朕都已大致有所了解。不知,众爱卿可有什么要说的?”   一字一句,无起伏的音调,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一个官员的耳内,令官员们,止不住面面相觑起来。   片刻,有官员率先出列,恭敬的一躬身后,开口说道,“皇上,如今,我国与草原达成了联盟,和‘蜀国’与‘闾国’打了个平手,微臣建议,不如乘此机会和‘蜀国’与‘闾国’和谈,令我国能有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   “不行,决不能和谈。如此一来,岂不是让‘蜀国’与‘闾国’觉得我国怕了他?”那一名官员话音刚落,便立即又站出来一名官员,言词较为激烈。   “依照我国面前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再作战,和谈是最好的办法。”   “如今,我国有了呼韩邪可汗的相助,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已经于‘蜀国’与‘闾国’打成了平手,就该乘此机会,乘胜追击!”   “不行,和谈是最好的办法!”   “和谈恰恰只会显示了我国懦弱,让天下人笑话……”   ……   不一会儿的时间,下方,各执一词,便争吵了起来。简直,不可开交!   其他的文武百官,除了月泾垣外,各站一边,亦是纷纷攘攘,毫无规矩可言。与前一刻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而,这里所有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从行军打仗的将领中临时挑选出来的,短时间内,并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很多东西,都需要循序渐进的慢慢来!   宫玥戈坐在龙椅之上,就这样淡淡地望着下方的吵闹,也不开口!   文武百官,在争执了好一会儿后,慢慢的静了下来。旋即,纷纷望向前方高高在上之人,等着他的决断。   宫玥戈片刻的沉默,四周的空气,随之陷入了越发的安静之中。一时间,即便是再细小的银针掉在地上,恐怕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众爱卿……”   “自然是‘战’!”   在宫玥戈沉默过后的开口之际,阳光灿烂的殿外,骤然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   由于,殿内过份安静的缘故,尤显得那一道声音之响亮。一字一顿,与玉坠玉盘,清清楚楚的传入殿内每一个人的耳内。   众人,一刹那,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   但见,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翩然出现在殿门外,负手而立!   晨风,吹扬起她的衣袍与长发,肆意的向着一侧飞舞而去。一身金色的光芒,璀璨而又耀眼,不容人直视!   殿内,龙椅上,被打断了话语的宫玥戈,也向着殿门望去。那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她,就那样悠然坦若的站在那里。周身,浑然天成一股慑人的气势,尤其是那一双盛世倨傲的潋滟眸子,在初升的朝阳下,自是有一股惊人的魄力。让宫玥戈不由得便想起了那一日法场上的初见。   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那一日,她的一颦一笑间,带给他的震撼。   殿内的文武百官,一时间,简直看得呆了,久久无法回神。更别说,去质问殿门外之人的身份了。尽管,殿门外之人,是一个‘男子’!   夜千陵从容自若的承接着众人的审视,红唇,恰到好处勾起的那一抹弧度,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随后,目光直直的落向正对面龙椅上的那一个人!   四目相对!   夜千陵在宫玥戈的视线下,携着那一身的光芒,缓步踏入朝殿!   文武百官的目光,一瞬间,就像是牢牢地粘结住了一般,目不转睛的随着那一个人而动。她走向哪,他们的视线便落向哪。似乎,已经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   空气,除了静,还是静!   那一道清越的声音,在下一刻,再一次响起,“皇上,我主张‘战’!”   对着龙椅上的人,夜千陵双手抱拳,拱了拱手。一字一顿,同样的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内!   这一下子,那些‘主和’的官员,犹如当头一棒,立即清醒了过来。急忙懊恼的收回视线之余,纷纷出列,七嘴八舌的一致请命。只一片刻的时间,便例举出了几十条‘主战’的坏处!   那些‘主战’的官员,也随之纷纷清醒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出列,吵吵嚷嚷,争论不休!   夜千陵在那一片闹声中,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面对着文武百官。淡笑嫣然的脸上,却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大家,都静一下,且先听我说!”伴随着飘散开来的话语,她周身那一股迫人的压力,也随之波荡开来。转瞬间,便令整个朝堂都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此静,不同于之前的静。   夜千陵平静而不失锐利的目光,逐一从百官的面上扫视而过。   最后,落在了其中一名‘主和’的官员脸上,开口道,“‘陵国’国力强不过‘蜀国’,更强不过‘闾国’,若一而再的继续打下去,不是我贬低‘陵国’,而是‘陵国’确实还不存在这个持久战的实力。”   闻言,那些‘主和’的官员,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而那些‘主战’的官员,则个个立即面露怒色。不明白面前之人,究竟站在哪一边!   但,还未等任何一个恼怒的人开口,只听,那一道声音紧接着道,“你们说,我说得对么?”问的对象,自然是那些‘主和’的官员。   ‘主和’的官员,顿时反应过来,纷纷点头附和。   夜千陵得到回答,继续开口。同时,示意那些愤怒的官员稍安勿躁,道,“你们觉得‘陵国’的国力比不上两国,那么,‘闾国’与‘蜀国’,自然更是会如此认为。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觉得,两国可会答应‘陵国’的求和的请求?”   “事在人为!”   “对,事在人为……”   ‘主和’的官员,络绎不绝的开口。   夜千陵听着,缓缓一笑。笑容,甚是柔和,但一瞬间散发出来的个中凌厉,却令人心惊,“确实事在人为。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国一再的压低姿态去‘求和’,两国定然以为我国已无实力,如此一来,不知,是否会反致使两国借机一鼓作气的大举进攻我国,想要一举灭了我国呢?”   音落,‘主和’的官员,慢慢的消了声音。而‘主战’的官员,则开始活络了开来。   夜千陵一扬手,白色的衣袖在半空中荡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又翩然落下归于沉静,示意在场所有的人都安静。   那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气势,众人不知眼下之人是谁,却早已纷纷臣服在了‘他’的脚下。自动自觉的消音,等待着她后面的话语。   月泾垣始终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那一袭白衣之上。   龙椅上的宫玥戈,同样没有说话。深远的目光,同样的落在下方那一袭背对着他的白衣之上。   夜千陵扫视一眼,目光所及处,让人感觉分外压力。最后,仍旧将视线投注在了那一行‘主和’的官员身上。对着那一行‘主和’的官员道,“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考虑,相信,皇上亦同样考虑到了这一点。另外,和平,乃是天下百姓的希望,也是民心所向。可是,要‘和’,也要是‘闾国’与‘蜀国’前来我‘陵国’求和,而不是我‘陵国’前往‘闾国’与‘蜀国’求和!”   后一句话,简直是狂妄至极!   但是,文武百官望着面前之人,却无人上前嘲笑一声!   夜千陵同样望着文武百官,随即,转身,面向前方龙椅上之人,拱手认真道,“我陵某不才,却斗胆向皇上请命,请皇上许我领兵出征!”   陵!白衣!火光电石间,文武百官蓦然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一时间,忍不住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最后,竟奇迹般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请皇上下令,出战!   宫玥戈没有说话,凝望着下方之人。俊美的容颜在殿外折射进来的阳光下,染着一层淡淡地金光,让人难以看清神色。周遭的空气,因着他的沉默而变化!   夜千陵直视宫玥戈,神色坚定,“皇上,请许我领兵出征!”   宫玥戈落在龙椅把手上的手,慢慢的扣紧了那栩栩如生的龙口。许久,又或者只是片刻,就在在场的文武百官忍不住仰头窥探时,终于听得头顶落下来一个字,重如千钧:许!   “多谢皇上的信任!”   夜千陵再一拱手。对着宫玥戈的目光,始终不闪不必。   宫玥戈亦望着那一双眼睛,漆黑的眸底一片无垠的深邃,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潭!   散朝,文武百官陆陆续续的离去。月泾垣,也一道退了出去。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后,金碧辉煌的诺大宫殿,便只剩下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空气,异常的安静!   夜千陵仰头望着宫玥戈,半响,迈开脚步。预示着‘九九归一’的九阶抬价,一阶一阶的踏上去。继而,在宫玥戈的身前站定脚步,认真道,“你既然命国号为‘陵’,那么,这个国家,自然便有我的一份。你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软弱无用之人,现在,‘闾国’与‘蜀国’兵临城下,陵国危机,宫玥戈,让我为你出战。”   “若是,我‘主和’呢?”   宫玥戈神色不变。薄唇,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情绪不辨!   闻言,夜千陵忽然忍不住轻轻一笑,“我认识的宫玥戈,可不是那种被人欺到头上来了还不还手之人。”说着,微微一顿,如何会不知面前之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挚道,“宫玥戈,不是逃避,也不是刻意躲开。接下去的路,不管前方会如何的凶险,我们,风雨同舟,一起走。我并不需要你将我时刻护在怀中,偶尔,也总要让我做点什么。”   宫玥戈望着近在咫尺的夜千陵,似乎,想要望进那一双眼眸的深处去。半响,再出口的话语,语音已经比前一刻轻松了一分。四周凝结住的空气,也在这一句话下,破碎成一片片的花瓣,不着痕迹的飘落了下去,再无迹可寻,“夫人,就这般的了解为夫?”   夜千陵不语,手,抚上那龙椅的把手。   宫玥戈微侧开身,握住夜千陵的手腕,将夜千陵带入了龙椅,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神色中,是这么多日来,第一次这般的舒然。   夜千陵当然知道,在当初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将会面临着什么。此刻,眼下的局势,全都在意料之中。而这一切,不是宫玥戈一个人的事,而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名慑天下,遇带走孩子的那对老人(二更)   章节名:运筹帷幄,遇带走孩子的那对老人(二更)   天历九百九十七年深秋!   漆黑的夜空,骤然,闪电交织,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倾盆大雨,如期而至。天地,只片刻的时间,便完完全全笼罩在了狂风暴雨当中。   而,相对于这样的震耳欲聋,‘陵国’主营灯火通明的大帐中,却是静寂无声!   两排整齐排列,身着盔甲的将领,各个神情严肃的望着端坐在书桌前那一个一脸冷峻的白衣‘男子’。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清楚的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空气中,无声无息的飘散着令人屏息的肃然气息。   忽然,只听书桌前的那一个白衣‘男子’,沉声开口,“晚上大雨,‘蜀国’运送粮草的人马,定然被耽搁在路上。算算路程,此刻,应在‘西延城’城外的峡谷处。宋将军,我现在要你连夜带五千兵马,给我截住那一批粮草,连夜带回来!”   “是!”被唤为‘宋将军’的那一个中年男子,躬身出列。双手,恭敬地接过了夜千陵从案上抽出来的那一刻令牌,道,“陵公子,定不负使命!”   夜千陵点了点头,示意宋将军回列,再道,“梁将军,我要你带着一万兵马,连夜绕道到‘西延城’的后方,截断‘西延城’与‘西明城’的联系,阻挡‘西明城’的援兵出城!”   被唤为‘梁将军’的男子出列,同样接过令牌,“是!”   “范将军,我要你带八千的兵马,连夜前往‘西亭城’,务必在三个时辰内夺下‘西亭城’!”语音,没有丝毫起伏变化的再次下令。   而,话音刚落,被唤为‘范将军’的男子,却并没有像前两个人一样领命。   但见,被唤为‘范将军’的那一个国字脸男子,躬身出列,先是对着夜千陵拱了拱手,继而道,“陵公子,从此处赶往‘西亭城’,少说也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而,今夜雨夜难行,至少,要花费两倍的时间不止。所以,短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夺下‘西亭城’。”   闻言,端坐在书桌前的夜千陵,神色不变。甚至,还浅浅含笑。而,出口的话语,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敢问,一万的兵马夺下‘西延城’,范将军觉得该用多少时间?”   范将军思量了一会儿,给出一个非常保守的估计,“至少,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西延城’易守难攻,守城的将领更是骁勇非常,要夺下‘西延城’,绝非易事。   “那如果我说,我只需要两个时辰呢?”   “这怎么可能?”   “陵公子,你说笑了……”   众将领闻言,一时间,不由自主的脱口说道。神色中,全然的不信。   夜千陵依然不变的神色,望着一行将领。平淡淡的话语,却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两个时辰,我定然夺下蜀国的‘西延城’。届时,我会一举攻下临近的两座城池。最后的一个城池,需要与攻下‘西亭城’的范将军里应外合。届时,就是不知道范将军能不能配合我!”   众将领刹那间只觉得天方夜谭,两个时辰攻下‘西延城’?再有一个时辰攻下临近的两座城池?这,这怎么可能?但是,所有的质疑,却在抬头望向书桌前的那一个人时,烟消云散!   夜千陵再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那一名范将军身上,“若是范将军做不到,那么,我就派其他人……”   “陵公子能够在两个时辰内夺下‘西延城’,那么,莫将也定能在三个时辰内夺下‘西亭城’。”似乎,被微微的激了一下。那一名范将军,在夜千陵再次开口之际,直接打断了夜千陵的话。旋即,上前了两步,双手,平摊置于身前,略微弯腰。   夜千陵会将这一个任务交给面前之人,自然是面前之人有过人之处!见他上前,正是她所要的结果。令牌,双手放入那一双平摊的手中,“范将军,我们,三个时辰后见!”   “莫将,等着陵公子!”   “好!”   夜千陵悦声,继而,站起身来,朗声对着一干众将领道,“众将听令,立即下去准备。一炷香的时间后,便整军出发,不得有误!”   “是!”声音,整齐一致!   下一刻,一行将领转身,鱼贯而出。   夜千陵在众人离开后,也抬步,越过书桌,向着帘帐走去。只是,在一手撩起帘帐之时,那帐外席卷进来的风雨,似乎让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折回身,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白纸。毛笔笔尖点墨,落字。   一眨眼,但见那行云流水般飘逸的一个字,便徒然跃在了纸面上:安!   没想到,时间,过得竟是如此之快。   一转眼,离开‘羲和城’,便已经将近五个月了。   每日,宫玥戈都会风雨无阻的派人送来信函。寥寥数语,基本上说得都是两个孩子的情况。而最后一句,总是亘古不变的‘万事小心’。   而落笔,每每都是‘夫,玥’!   那一封封的信函,夜千陵一封也没有丢。此刻,叠加起来,已然有人的膝盖之高。   夜千陵将纸张折叠好,放入信封之中,唤来士兵先将其送出去,才掀帘而出。纤细的身躯,不顾暴雨侵袭,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搭建的高台走去。   整齐有序的士兵们,冒着风雨而站,声势浩大!   夜千陵缓步步上高台,同所有的人一样沐浴着风雨,朗声道,“各位将领,士兵们,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我国能够胜利,那么,便能成功的逼退‘蜀国’。如若不然,我国的百姓,就会遭受他国的侵凌。你们,愿意看到这一幕么?愿意看到‘陵国’生灵涂炭么?”   “不愿!”   士兵们洪亮的声音,一刹那,响彻云霄,几乎严严实实的盖过了天际轰隆隆的雷声!   夜千陵看着前方士气十足的将领与士兵们,满意的勾了勾唇,非常的好,再次一一下令,命将领不得有误!   五个月来,攻城略地,运筹帷幄,杀伐果决。所有的将领与士兵们,早已经对上方那一个白衣‘男子’心悦诚服。对‘他’的话,更是坚信不疑。   没有人去深究‘他’为何会投靠‘陵国’,也没有人有半分的怀疑!   暴雨,一时间,似乎越来越大了。漆黑的天空,就像是裂开了无数道的口子。密密麻麻的雨滴,如一条条的水帘,又如一条条的水柱落下。   地面,不过片刻的时间,便蔓延了一层淹没脚背的水流!   ‘蜀国’那些守城的士兵们,掉以轻心,纷纷躲进了城楼那屋檐下避雨。三三两两,甚至搓着手谈天说地。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危险,真伴随着狂风暴雨而来!   ‘陵国’的士兵们,借着风雨的遮掩,无声无息强行!   忽然,划过天空的烟雾弹如那闪电发出耀眼的光芒,紧闭的‘西延城’城门,被人从里面缓缓地开启。密密麻麻的士兵,潜入城中。一部分上城楼,从后方无声无息的接近那些守城的士兵,一刀便果决的取其性命。   渐渐地,深夜中,刀剑相撞声,厮杀声,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但是,不消一会儿的时间,那满地的鲜血,以及浓郁的血腥味,都被暴雨席卷而走。城楼上,再正襟危站立上的士兵,同样的盔甲,同样的兵器,却早已经换了另一国的人!   满地的尸体,在风雨的洗礼下,苍白而毫无血色。无形中,仿佛在昭示着这一座古城的颜色!   夜千陵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成功夺下了‘西延城’。并且,活捉了‘西延城’内的首将。之后,没有片刻的停留,只留下一部分士兵掌控城池,便立即带着其他士兵前往了另一座城池。今夜,定然要给司寇戎轩一个意外的‘惊喜’!   只是,当策马穿梭过街道、准备从另一个城门出去时,余光,竟在一闪而过的闪电照耀下,不经意的瞥见了两个老人。两个卷缩在街头一家药铺门外的屋檐下的老人。   那两个老人,夜千陵一眼便认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日在山上,为她接生,带走了她孩子的老人。   一刹那,夜千陵简直难以置信。旋即,猛然勒住了缰绳。骏马,立即在夜空下发出一声震天的嘶鸣声。   那两个老人,早在远远地看到大队兵马过来的时候,便颤抖的卷缩了起来。尤其是面色苍白如雪、明显染了病的老婆婆。此刻,再听到马匹停下来的嘶鸣声,更是浑身一颤,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夜千陵一时间顾不得其他,快速的跃身下马,就向着那两个老人走去。   地面,厚厚的水流,一脚踩下去,便淹没了脚背。   下一刻,夜千陵在两个老人的面前蹲下身来,任由拖拽在身后的衣摆浸入水中,急切问道,“老婆婆,老爷爷,你们还认得我么?我的孩子,那一日,你们带走了我的孩子,他现在……可好?”   当吐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夜千陵的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   孩子的消息   夜空下,闪电雷鸣不断,暴雨磅礴砸落。   屋檐的边缘,那落下的雨水,更是恍若一道瀑布倾泻而下。   夜千陵神色欣喜而又紧张的望着面前的两个老人,任由拖拽在身后的衣摆完全浸在地上流淌的水中,也任由屋檐倾泻下的雨水狠狠地击打在后背上,亦毫不在意。在一刹那没有等到两个老人的回答时,迫不及待的又急忙焦急问,“孩子,我的孩子,他现在可好?”   两个老人,轻轻颤抖着抬起头来。   坐在冰冷地面上的老婆婆,怔怔的望着夜千陵,久久无法反应。   而,那一个扶着老婆婆的老爷爷,则慢慢的想了起来,脱口道,“……你……你是那一个姑娘?”   夜千陵用力的点头,后又觉得不够,连连应道,“是,我是,我就在那一个姑娘!”这么久以来,一直有派人不断的寻找眼下的这两位老人,可是,每每都是毫无消息。他们,就像是在人世间蒸发了一样。但是,没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夜,竟能在此意外的碰上。   一时间,夜千陵的心情,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下一刻,双手,忍不住一把紧紧地握住了老爷爷的手,道,“老爷爷,我的孩子,他现在,现在可好?”   那一个孩子,这么小就离开了她,离开了父母,夜千陵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心中,总是忍不住的一阵心酸。而她知道,宫玥戈心中,也很是焦急,不断地派人又派人,恨不得将整个天下都翻个底朝天。所以,她很少将那一份对孩子的担忧与思念表现出来,就是不想再给宫玥戈压力。   望着面前的两个老人,突然间,夜千陵止不住笑出声来!   而,也就是在这时,地上的老婆婆,眼睛一闭,身子毫无征兆的一歪,便倒了下去。   老爷爷顿时顾不得其他,双手一把扶住老婆婆,一个劲的在老婆婆的耳畔呼唤,想要将自己的老伴唤醒。   夜千陵看着,快速的握上老婆婆的手腕,把上老婆婆的脉搏。主要是伤寒、过度疲惫没有好好休息、再加身体老了的缘故,只要精心的调养,并无大碍。   旋即,起身,用力的拍开了面前药铺紧闭的大门!   药铺内的小伙计,点燃烛火,睡眼朦胧的打开门。在,一眼看到门外的情形时,立即吓的双腿发软,一个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门外,黑压压的士兵,肃杀一片。在闪电的照耀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夜千陵没有理会跌倒在地的小伙计,转身,与老爷爷两个人一起扶着昏迷的老婆婆进入了药铺。旋即,将老婆婆安置在了椅子上。前往柜台,快速的写下了一张药方,命小伙计马上去煎药过来。   小伙计浑身颤抖,点头如蒜,连滚带爬的跑向后院。   夜千陵在将药方递给小伙计后,转身,对着老爷爷安抚道,“老爷爷,你莫要太担心了,老婆婆的身体没事,待会,喝了药就会醒了!”   闻言,老爷爷猛然松下来一口气,连连不断的对着夜千陵道谢。   夜千陵伸手,扶住神色感激不尽的老爷爷。先前激动的情绪,也已经微微的平复了下来。道,“老爷爷,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当日,要不是有你们……”话语,微微一顿。继而,又一次问道,“不知,我的孩子,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可好?”   老爷爷在夜千陵的后一句话下,神色,微微一变。   先前,她问了多次,可当时,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此刻,真不知该如何来回答。   夜千陵借着药铺内闪动的烛光,将老爷爷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于是,心中,骤然一忧,快速追问道,“是不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夜千陵的心,已然高高的提了起来。   老爷爷急忙摇头,快速道,“没事没事,孩子没事。姑娘,你别担心。”   夜千陵闻言,并没有放下心来,“老爷爷,那你告诉我,我的孩子,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要见他。”任外面数千士兵冒雨等候,然,这一刻,夜千陵已不再是那一个运筹果决的‘陵公子’,而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寻找自己失散多时的孩子的母亲罢了。   老爷爷顿时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怎么开口!   半响,一五一十道,“姑娘,那一日,我们带着孩子下山。后来,我们的女儿回家来看望我们,很是喜欢那一个孩子。而她,出嫁多年,一直未曾孕育自己的骨肉,便想要让那个孩子跟着她。”   夜千陵认认真真的听着,没有打断!   老爷爷继续道,“我们心疼自己的女儿,最后,便将那个孩子交给了我们的女儿,让她带回去。”说着,又急忙加了一句,“我们的女儿对那个孩子非常的好。她将孩子带回去后,她的夫君也很是喜欢那个孩子,把那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看待。”   夜千陵微微放下心来,就怕自己的孩子过得不好。   “后来有一天,山下,突然发生了洪水。那一日,我与老伴正好上山砍柴。回去的时候,房屋已经被淹了。老伴不管不顾的冲下去,想要去找回一些东西。于是,我们一不小心,便被洪水冲走了。等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旁边,也没有什么人。我们,试着寻找回去,可是,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方向,便误打误撞的来到了现在的这一座城内。再后来,老伴生病了,我们身上又没有任何的银子……”于是,两个老人,便只能在此耽搁了下来。晚上,也都是每天露宿街头。   “你们,与你们的女儿,失散了?”   夜千陵在听完老爷爷的话后,最终,总结出了一句。   老爷爷点了点头,又觉有些歉意,道,“姑娘,相信我们的女儿定然无恙。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孩子的。若是能找到他们,便能找到孩子了!”   夜千陵颔首,将心底的那一股浓重失望压下。   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一定安然无恙、平安无事的等着她前去接他!   门外,雨,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征兆。那斜飞入屋檐的雨帘,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将药铺门口处的那一片地面,完完全全的打湿。   细小的水流,无声无息的在药铺内流淌开来!   街道上,整齐有序的士兵,还是一动不动、训练有素的列着,没有一个人抱怨一声、动荡一下!   夜千陵看着,神色倏然一敛。转身,对着老爷爷道,“老爷爷,我现在,留下一些人来照顾你。你与老婆婆两个人,且在此处安心的等着我回来。到时候,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派人前去找你失散的女儿,可好?”   老爷爷点了点头,欣喜不已!   夜千陵在看到老爷爷点头后,一个迈步,便快速的出了药铺,融入了雨幕之中。片刻,街道上的兵马,整顿出发。只留下了一行几十人,守护在药铺的门口!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陵国’的兵马,便兵贵神速的一连夺下了‘闾国’五座城池。最后,‘陵国’的兵马,兵分三路,在黎明时分,兵临城下的包围了闾国的‘西明城’!   消息,普一传出,各国震惊!   而‘闾国’的皇帝——司寇戎轩,自然当属这‘最’!   闾国,皇宫,御书房中!   司寇戎轩看着八百里加急传回来的急报,满脸震怒。最后,起身,用力的一拂桌面。直接将桌面上的所有奏折与急报,统统扫落在了地上。   推门而进的小太监,低垂着头,不敢抬一下,小心翼翼的禀告道,“皇上,文武百官都在殿外求见!”   闻言,司寇戎轩怒极反笑。那些人,只会溜须拍马。等到真正要用到的时候,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他是指望不上他们了,对着小太监命令道,“让文武百官去朝殿候着!”   小太监应声,躬身退下!   ——那一个人,这么久不见,倒是想要亲自会上一会!   司寇戎轩一边冷笑着想着,一边一拂衣袖,越过书桌,直接脚踩着满地的奏折往外而去。   与此同时,风国!   风攸早已经暗中回来,只是,一直对外隐瞒消息,让世人始终误以为风国的皇帝依然‘了无音讯’。而风国,也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动作,休养生息,养精蓄锐!   安静的殿内!   望着手中刚刚传回来的信函,望着信函上的内容,慵懒斜躺在殿内竹椅上的风攸,缓缓地勾了勾薄唇。浅笑的弧度,有些意味难明。旋即,伸手,端起一盏茶,慢条斯理的品了起来。一双魄丽的凤眸,隐蔽在垂落的长睫之下,让人无法看清。   而另一边!   丰初云自那一日晕倒后醒来,便已经出了沙漠。   回头深望,那茫茫无际的黄沙,那一个从小长大的部落,已经再没有了她立足之地!   最后,思量再三,终是点头,跟随着风攸前来了‘风国’的国都。好在,身边始终有四婢跟着,不然,外面陌生至极的这一切,难保她不会彷徨不安!   “族长,午饭来了!”   忽然,碧绿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响了起来。   站在殿内窗边,微微发呆的丰初云,立即回神。继而,缓缓转身,一边走向摆置了丰盛饭菜的圆桌,一边让碧绿将其他三个人也唤来,一起吃。   丰初云待人温和,从来没有什么架子,碧绿与碧蓝等人从小跟着她,虽说是婢女,却又如同姐妹。谈不上什么尊卑主次,听丰初云如此说,碧绿便转身,出去叫了碧蓝等人进来。   面上遮脸的白色面纱,缓缓地落下!   那一张精致绝伦、美靥如画的脸庞,便随之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碧绿与碧蓝等人,虽然并非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一张脸,可是,一刹那,还是难以抑制的蓦然屏住了呼吸。相信,任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样一张脸,都会情不自禁的自此沉迷其中,再不可自拔!   阳光,从殿外折射进来。却似乎,只偏偏集中在了那一张美绝人寰的容颜之上。   丰初云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无所谓喜欢或是不喜欢。部落内,世代传下来的规矩,族长的容颜,一生之中,只能给自己的夫君那一个男人看,所以,她才会一直带着面纱。而,丰初云若是有预知的能力,能预想到几日后发生的事,那么,恐怕,她宁愿从来没有过这一张脸!   ‘陵国’的兵马,兵临城下的包围了‘西明城’!   夜千陵策马来到城门前,仰头,望了一眼前方那高耸的城楼。继而,有条不絮的对着每一位将领吩咐下去。旋即,调转马头,策马,绝尘而去。欲要返回‘西延城’!   同时!   ‘羲和城’内,收到捷报的宫玥戈,也收到了夜千陵找到那两个老人的消息。而,相比较而言,后者,更加令宫玥戈欣喜。   不知不觉,分开,已经近五个月了。   而这五个月中,朝堂上下,已经被肃然整顿了一番。大力提拔了一些有识之士。一切,都按着预期中的发展着,分毫不差。   这时,月泾垣踏入御书房中!   宫玥戈抬头望去,直截了当道,“大哥,我要亲自领兵出征,朝堂与孩子,就暂交给你照顾了!”   月泾垣并不意外宫玥戈会有此举,那一个人对他究竟有多重要,他都看在眼里,道,“你且放心的去吧,这里,就交给我。”   宫玥戈颔首。   吻:今夜,留下陪我(一更)   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夜千陵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西延城’中。而此时,昏迷的老婆婆,才刚刚醒来。   药铺门口,那一行守卫的士兵,远远地看到策马而来的夜千陵,立即恭敬的行礼。   夜千陵跃身下马,一边点头,一边步入药铺中。   “姑娘,原来是你!”   普一进店,店内,便响起了老婆婆那熟悉的声音,和蔼而又可亲。   夜千陵快步上前,浅笑着点了点头,道,“老婆婆,你醒了?身体,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坐在椅子上的老婆婆,亦是笑着点头。就在前一刻,自己的老伴已经将整一件事都大致的与自己说了一遍。布满了沟壑皱纹的手,颤抖的握上夜千陵的手,激动的开口道,“姑娘,没想到……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相遇。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这就亲自送你们回去,与你们一道去找你们的女儿!”   夜千陵误以为老婆婆是想要说孩子交给了她女儿一事,于是,在她久久没了声音后,自然而然的衔接了上去。但,却根本不曾想,老婆婆其实是想说孩子不能开口说话一事。   一旁的老爷爷,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昨夜,他原本也是要说的,可是……   夜千陵光顾着看老婆婆,丝毫没有察觉到老爷爷的那一丝异样,道,“老婆婆,今夜,你再休息一夜。而我,也有一些事情需要亲自交代下去。明日,我便与你们一道前往。”   老婆婆点了点头。之前,哽咽在喉咙中吐不出来的话,经过这一打断,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夜千陵旋即命士兵准备轿子,抬着两位老人前往‘西延城’城外的‘陵国’驻扎大帐。而自己,自然也是一道同行。   夜幕降临!   灯火通明的大帐中,静寂无声!   忙了一整天的夜千陵,疲惫的身躯,慵懒的往后一靠,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有士兵在帐外禀告,呈进来宫玥戈派人送来的信函!   信函的内容,依旧寥寥数语,多讲孩子的事。   夜千陵一字一字非常认真的看过去,脑海中,忍不住想象着此刻孩子们都在做什么,又长大了多少。提笔回函时,想了想,便又多添加了一行字:已有孩子消息,我明日便前往找寻!   旋即,唤来士兵,将信函连夜送出去。   看着那士兵出去的背影,看着那扬起又垂落下去的帐帘,夜千陵起身,在窗边站定脚步。虽说是帐篷,却也是在一侧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用来通风。   一时间,夜千陵负手而立,唇畔的那一丝弧度,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扬了起来。   只是,怎么也不曾想到,等到第二日即将要出发之时,忽然收到了‘闾国’皇上司寇戎轩亲自派人大张旗鼓送来的‘求和书’。求和书上,点名了要‘陵公子’亲自前往!   这,明摆着是一场‘鸿门宴’!   但是,若是‘陵国’不接受,而她又不愿前往,那么,便会名正言顺的给了‘闾国’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便是‘陵国’不愿停止战争。如此一来,‘陵国’将会尽失民心。毕竟,天下百姓,古往今来,最向往的,莫过于天下太平,能有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   思量再三,夜千陵终是决定,暂缓行程。   这一场‘鸿门宴’,她倒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一个人!   三日后!   夜千陵带着一行兵马,前往了司寇戎轩‘求和书’上所说的那一个地方:函谷关!   函谷关,乃是‘闾国’西明城北城门出去的一个小城池。因为地势的缘故而命名,易守难攻。‘闾国’临近城池所需的粮草,全都囤积在此处。   夜千陵若要前往,就必须从‘西明城’穿梭而过!   正午时分!   夜千陵在‘函谷关’的城楼下,勒住缰绳!   城楼上,守城的士兵,在看清城楼下的一行人后,立即下令,开启城门!   下一刻,那厚沉的城门,便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地向着两侧敞开,发出一道久久不衰的沉闷声音!   夜千陵一扬马鞭,一马当先的策马进城。那马蹄所过处,扬起尘土飞扬。   一行士兵,紧随其后!   厚沉的城门,在一行人进城后,缓缓地合上!   空空荡荡的街道,看不到半个人影,听不到半分人声,恍若一座死城!   夜千陵在‘闾国’士兵的带领下,一路策马,穿过街道。最后,在城内依山而建的‘孔雀台’前勒住了缰绳。放眼望去,但见,前方是宽敞的石阶。   石阶,远有百阶之多,一路延伸至上方一柱擎天的‘孔雀台’。   孔雀台上,一只全然用玉石镶嵌成的、栩栩如生的孔雀,展开丰满的羽翼。一眼望去,犹如一把碧纱宫扇,尾羽上那些彩色玉石眼斑,在金灿灿明媚媚的阳光下,更是反射着各色灼人眼球的耀眼光芒,就好像无数面小镜子,璀璨夺目。那尖锐的嘴、那用黑宝石镶嵌成的炯炯有有神的眼睛,正对着前方,不容人直视!   而,‘孔雀台’的后方,还有近百阶台阶,一路延伸至上方那高耸入云的宫殿。   那宫殿,不算宏伟,不算庞大,不断金碧辉煌,但却是浑然天成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让人望而惊叹!   传言,孔雀台,乃是当今天下最高的建筑,从来没有超过它的。传言,登上‘孔雀台’的人,能够睥睨天下。传沿,数百年前,曾有不少君王想要将‘函谷关’占为己有。   只是,时间流逝,岁月沧桑。   久而久之,即便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孔雀台’,也有让人慢慢淡忘的一天!   “陵公子,请吧!”先一步跃身下马的‘闾国’士兵,对着还坐在骏马上的夜千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夜千陵缓缓地收回视线,跃身下马。自带的那一行士兵,也随之跃身下马,有序的分成两列!   “陵公子,请!”那一名‘闾国’士兵,再一示意。继而,走在前面带路!   夜千陵踏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上去。   上方,安静的宫殿中!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司寇戎轩,悠然坐于长桌的一侧。   一边端着一盏茶慢条斯理的饮着,一边对着身后进来的侍卫问道,“怎么样?”   侍卫恭敬的屈膝下跪,禀告道,“回皇上的话,陵公子只带了身后一行人进入‘西明城’,并无援兵!”   闻言,司寇戎轩的嘴角,稍纵即逝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淡淡挥手,让侍卫退下。片刻,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殿外,阳光明媚!   司寇戎轩在殿檐下,负手而立,定睛俯视着下方之人。   而,无人知晓,殿顶上,一袭胜雪白衣,同样的负手而立,定睛俯视着下方。   没有人知道那一袭白衣,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衣袂飘飘,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与那飘逸的衣摆,肆意的被风吹扬而起,恍若凌风而去。   缓步行走在石阶上的夜千陵,不知怎么的,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蓦然抬头望去!   那一眼,明明殿檐下的那一袭明黄色龙袍,比任何东西都来得耀眼与夺目,可她,却偏偏只留意到了殿顶的那一袭胜雪白衣!由于距离与反光的原因,夜千陵根本看不清那一个人的脸,但是,她知道,就是知道,并且还万分肯定的断定:就是他!   没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来了!   心跳,突然间,抑制不住的微微加快了起来,仿佛,就要跳出自己的心口。   两个人,隔着遥远的距离,视若无人的对视。一刹那,周遭的一切,早已经彻彻底底的远离,再半分融不进瞳眸。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对面的那一个人。   原来,不是不想,而是,那一份思量,早已经融入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就如那呼吸一样自然。不注意时,不会发觉,可一旦窒息……可一旦望见那一个人……   宫玥戈!   夜千陵的心中,一时间,清清楚楚的响起了这三个字!   而,无人知晓,石阶上那人那目不转睛的神色,那翩然飘渺的风姿,那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那……落在殿檐下的那一袭明黄色龙袍身影的眼里,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掀起了他那一抹久远的情愫!   有一道声音,忽然间,不断的在司寇戎轩的脑海中回荡:得到她!   司寇戎轩并非是第一次见到那一人着男装,但是,每一次,都是那般的惊喜。但,普一想起她与宫玥戈之间的关系,想起她竟给宫玥戈生了一个女儿,想起那一具身体竟被别的男人占有,想起……眼底,便抑制不住的闪过了一丝阴翳!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时间,便在这样的对视中,如水流,无声无息的流逝!   三角的关系,她望着他,他亦望着她。而他,又望着她。于是,注定了,有一个人,无法得到回视!   这时,已然走出了好几阶的那一名‘闾国’士兵,忽然察觉到什么,快速的回头,对着久久站在原地的夜千陵开口道,“陵公子,你怎么不走了!”   一句话,突兀的打散了空气中那一股诡异不同寻常的氛围!   夜千陵刹那间回神。视线,不动声色的微微往下一落,便望向了殿檐下的司寇戎轩。旋即,再次迈开脚步!   远远望去,那一抹行走在石阶上的纤细身影,飘逸如仙,美得简直惊心动魄!尤其是在她走近‘孔雀台’的时候,那一身的光芒,简直将璀璨夺目的孔雀都给比了下去!   “闾帝,好久不见!”   一步一步,那长长的阶梯,那缓慢的行走,等待,明明是一件再冗长不过的事,但是,不知不觉的投入其中,竟让司寇戎轩觉得时间转瞬即逝。在那人,在自己的面前站定脚步,开口出声,竟还有些难以回过神来。片刻,才慢慢地勾起了唇角,道,“好久不见了,陵……公子!”   夜千陵莞尔一笑。   似乎,半分没有听出最后两个字中,隐藏着的那一丝‘怪音’!   开门见山道,“闾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也是我的心愿。如今,既然闾帝也有同样的心思,那么,若能和谈成功,自是再好不过!”   “朕,也是这般想!”   司寇戎轩眼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进入了殿内!   夜千陵一扬手,示意自己带来的那一行士兵等候在殿门外。继而,自己独自一个人,踏入了殿中!   空旷的大殿,一眼望去,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一张,长方形的梨木桌,置于殿内正中央。四周的玉柱,雕栏玉砌。盘龙的花纹,栩栩如生,别具匠心!   “陵公子,请坐!”   司寇戎轩在长桌的一侧落座,对着步入殿内的夜千陵开口。   夜千陵缓步走过去,在长桌的另外一侧、也就是司寇戎轩的对面坐了下来。   下一刻,立即有小太监,神色恭恭敬敬的奉上来一盏茶。   这个小太监,夜千陵以前见过!   若是,没有记错,这个小太监,似乎是……!   小太监奉上茶后,微微的望了一眼了夜千陵。旋即,躬身,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夜千陵端起小太监呈上来的那一盏茶,杯盖,不紧不慢的微微摩挲了一下杯沿。继而,抬起,置于唇角,轻轻地抿了一口。而,若是凑近了仔细看,便可以敏锐的发现,其实,她的唇角,并未真正的触到杯沿。而那看似抿茶的动作,事实上,也并未饮半滴茶水。   司寇戎轩亦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继而,司寇戎轩命小太监将两份和谈的文书呈上来。一份,自然是送到对面夜千陵的面前。   夜千陵放下茶盏,打开面前的那一份文书。目光,一目十行的掠过,不起半分起伏变化。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旋即,将手中的文书,微微往前一推。身躯,慵懒的往身后的座椅上一仰,似笑非笑道,“闾帝,这就是你立的条约么?”   司寇戎轩的身躯,也慵懒的往后一仰,淡笑着道,“陵公子不同意?”   “我似乎在上面找不到闾帝的诚意!”   夜千陵挑了挑眉。文书上,主要归为两条内容。一,是要求‘陵国’归还‘闾国’的城池。二,是要‘陵国’像‘闾国’赔礼道歉,并承诺日后再不会进犯‘闾国’!   条条框框,司寇戎轩似乎没有摆正自己‘战败国’的身份,简直让人觉得可笑!   司寇戎轩再笑,平静无波的语气中,却暗藏着犀利,“刚才,陵公子可也说了,你也希望天下太平。那么,如此‘小’的退让,陵公子都不愿么?”说着,语气微微一转,衔接道,“还是说,陵公子其实根本就不愿意与闾国‘和谈’,也根本不希望天下安宁?”   “怎么会呢,只是这条约,着实需要改改!”   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夜千陵不由得勾了勾唇。下一刻,双手,轻轻的拍了拍。便见一名‘陵国’的士兵,恭恭敬敬的送上来两份文书!   夜千陵示意那一名士兵先将其中的一份文书送给司寇戎轩,挑眉,示意司寇戎轩看看。开口道,“闾帝,这是我连夜立的‘和谈文书’,另外,也让数千士兵每人照着样子,一模一样的各抄写了十遍。广而告之的发给了天下百姓。只要,闾帝答应上面的条约,那么,我自可以代替‘陵帝’在上面签了这合约!”司寇戎轩他可以用这样不合理的条约来设计自己,难道,她就不会么?还是,他觉得,自己就该像着傻瓜一样的往里跳?   红唇,微微的扬起!   而‘和谈文书’上的条条字字,都再合理不过!   司寇戎轩看着看着,忽然,一握手掌。那一份‘文书’,便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夜千陵笑着望过去,出口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不紧不慢、不缓不急。可,话语中带出来的那一丝凛冽,却令人心惊,“闾帝,要‘和谈’的人是你。可如今,出尔反尔的人,也是你。敢问,你究竟是何意?”   “夜千陵……”   司寇戎轩怒容,一刹那,直呼其名。   夜千陵浅笑,神色还是不变,“闾帝,一会儿要和谈,一会儿又不要和谈。你说,你是有意在‘闹着玩’呢,还是,另有目的,和谈不过是一个幌子?”   说着,又不咸不淡的添了一句,“不知,天下百姓看了,又会做何感想呢?”   “夜千陵,你给天下百姓发的文书,是给天下百姓看的。但是,递给朕的文书,却是给朕一个人看的。”一句话,似乎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夜千陵又如何会不明白司寇戎轩话语中的那一丝意思。他是想说,自己给天下百姓发的文书,与此刻给他看的文书‘不一样’。好整以暇的挑眉道,“闾帝,若是我告诉你,我在命士兵将这一份文书发布天下的时候,也请了天下百姓一起前来见证呢?若是闾帝真的觉得文书‘不一样’,那么,自可亲自请天下人一道前来。但,到时候,若是闾帝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签了这一份文书,那后果……”   “你……”   一刹那,司寇戎轩拍案而起!   而,反光夜千陵,波澜不起的神色,似乎,还浅浅含笑。   这一次,司寇戎轩特意摆下这‘鸿门宴’,本是想要借此摆‘陵国’一道。逼着夜千陵不愿和谈,他便可以借此名正言顺的对‘陵国’出兵。而,‘函谷关’内精心步下的埋伏,借此‘除去’夜千陵,也绝没有人会多言一个字。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让对方给摆了一道!   一时间,司寇戎轩如何能不气!   那撑在长桌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慢慢收紧。   只一转眼,便在那长桌上,硬生生的落下了两个明显的手掌印。   夜千陵身躯慵懒的倚靠着身后的椅背,勾唇望过去,“闾帝,不知,你考虑的结果如何?究竟是割地和谈,还是出尔反尔,尽失民心?”   司寇戎轩扣着长桌的手,一瞬间,又紧了一分!   却听对面之人再道,“闾帝,我劝你还是选择前者的好。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音落,那长桌的一角,毫无征兆的因声而裂。‘砰’然落在了平滑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不算脆响的声音。   司寇戎轩自然不可能签那一份所谓的和谈文书,也断不可能请天下人前来见证。   空气,渐渐地,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当中。   半响!   忽然,只见司寇戎轩的嘴角,闪过了一丝疑似冷酷的弧度。黑眸,微微的眯了起来,“夜千陵,你说,若是我抓了你来威胁宫玥戈,他会如何呢?”   夜千陵闻言,微微的动了动身体。但却是,为了换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不无‘好心’的建议道,“闾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的好。那一个男人,他比较喜欢瑕疵必报。若惹怒了他,对闾帝以及对闾国,都没有什么好处!”   “是么?”   司寇戎轩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函谷关’内,早已经步下了层层埋伏。而夜千陵从‘西明城’的街道穿梭而过,一路前来‘函谷关’,根本没有多带其他的人马。在进入‘函谷关’的那一刻,便已然是瓮中之鳖!   司寇戎轩清楚面前之人在那一个人心目中的分量,即便冒着尽失民心的危险,也不惜要抓了她来威胁宫玥戈退兵。双手,轻轻地拍了拍。   可半响,殿外,却并没有任何人进来!   就连殿内的那一个小太监,也不知在何时,悄然出去了!   “闾帝,你以为,我会那么愚蠢的前来送死么?”夜千陵随之站起身来。那落在座椅上的衣摆,因着她这一动作而如水滑落下来,微微的晃动。双手,负于身后。笔直的身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司寇戎轩微微的皱了皱眉,旋即,快步步出大殿!   但见,殿外,空无一人!   夜千陵随后迈开脚步,也同样的步出大殿。对殿外的一切,并不感到诧异。   司寇戎轩快速的侧头,望向夜千陵,脱口问道,“你在‘函谷关’内,安排了人马?什么时候安排进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   但是,事实都摆在眼前,又让司寇戎轩不得不相信。   司寇戎轩慢慢的皱眉,认真的凝思。似乎,努力的在想什么,最后,忽然想到了那一个消失不见的小太监。于是,黑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下一刻,不等夜千陵回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掌扣向了夜千陵的肩膀,欲要抓住夜千陵。   夜千陵反应迅疾,一个侧身,便闪躲了开去!   司寇戎轩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一掌落空,便再出一掌。而司寇戎轩的武功,并不弱。掌掌生风,凌厉的风声,在空气中,不绝于耳!   夜千陵一闪再闪,脚步,不断地后退。似乎,有些不济!   然,就在人忍不住要为她捏一把冷汗的时候,只见她眼疾手快的倏然一把扣住了身后殿门的门框。旋即,一个巧妙的借力,跃身而起。那横扫千军的一脚,便直直落向了司寇戎轩的面门!   白色的衣摆,一刹那,亦在半空中飘飞而起。   司寇戎轩飞快的侧身闪躲!   而,也就是这一眨眼的时间,夜千陵已经反守为攻!   指尖,暗藏着的银针,快如闪电的飞射向司寇戎轩的颈脖。同时,手掌,伴随着那银针而去。   司寇戎轩神色倨傲,根本不看在眼里。手掌,轻轻一拂,便轻而易举的凌空令那淬了毒的银针,深深地钉在了殿门旁边的那一根柱子上。再迅疾如风,一掌扣向夜千陵迎面而来的那一只手掌。   然,不想,这一招,乃是对方虚晃一招!   夜千陵的那一只手,那早已经暗暗藏在指缝间的银针,趁着司寇戎轩注意力全落在之前的银针与自己的那一只手上的时候,精准的射出!   而,也就是这时,一道白色的流光,一晃而来。在司寇戎轩的手掌,即将要触到夜千陵手腕的那一刻,一掌凌空击向了司寇戎轩的胸口。   下一刻,直接将司寇戎轩给打飞了出去。   他的人,他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即便只是手,也绝对不行!   司寇戎轩飞升后退,半空中的身形,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此刻出现在殿檐下的那一个人。而后,翩然飞下近百阶的台阶、落在‘孔雀台’旁的时候,一把狠狠地拔下了没入胸口的那一根淬毒银针,用力的扔在地上。继而,用衣袖拭去唇角抑制不住溢出来的那一缕鲜血。   而,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不过只在一眨眼的时间发生。   司寇戎轩衣袖下的手,一时间,不自觉的一寸寸收紧。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毫无所觉。目光环视,心中,暗暗地思量起离去之法!   殿檐下!   夜千陵侧头,望向那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宫玥戈亦侧头,专注的望着面前的夜千陵。就在之前的那一刻,他望着一步一步走上石阶的她,不免想起了初见时的情形。心中,止不住庆幸,幸好自己当时并没有出手杀她。不然……   夜千陵在那一刻,显然,也想到了当初的情形!   望着宫玥戈,忽然间,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那一日,自己对他,似乎是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当时,心中似乎还忍不住的想,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无情可恶的男人。   但,没想到,时过境迁……   四目相对!   有什么,在心底慢慢的沉淀了下去!   又有什么,在清澈的瞳眸中,一点点的浮现了出现!   夜千陵望着面前的男人,许久许久,轻笑着问道,“怎么,突然来了?”   “为夫担心夫人的安全!”实则,然也!他相信她不会做没把握之事。只是,他想要早一分见到她而已。若是,早在一年多年,有人告诉他,他会为了一个女子劳心劳力,一往而情深,恐怕,他绝对是要嗤笑一声。   “你这是不相信我!”夜千陵眉目一挑,神色,明显的沉下来一分。   “那若是为夫告诉夫人,为夫想夫人了呢?”   夜千陵不过只是一句玩笑,但没想到,宫玥戈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刹那,心中,微微一动。下一刻,快速转开了视线。唇角,微微泄露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孔雀台’旁的司寇戎轩,望着上方那‘含情脉脉’对视的画面,心中恨意,一闪而过!而他,也并不是一个莽撞之人,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宫玥戈的对手。脚步,后退了一步后,快速飞身离去。   夜千陵看着,立即就要追上前去。   可,余光,在不经意瞥见宫玥戈那淡然如初的神色时,便又停了下来。   宫玥戈转身,进入身后的殿中。向着殿后门的方向走去。继而,打开殿门,步了出去。   夜千陵缓步跟上。殿的后门出去,乃是深不可测的断崖。那白茫茫的云雾,一片片的漂浮而来,让人恍若站在高高的云霄。脚步,忍不住的想要后退回殿中。生怕,一不小心,便坠了下去。   “陵儿,过来!”   宫玥戈没有回头,对着身后的夜千陵开口。   夜千陵一怔,抬步,走近前去。在宫玥戈的身侧,站定脚步。   “陵儿,你往那一边看看!”宫玥戈在开口之际,目光,落向下方的某一处。   夜千陵不疑有他,低头望去。可是,除了那茫茫白云,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不由得侧头,望向身旁的宫玥戈。然,那一处,哪里还有宫玥戈的身影。   一个回身,准备返回殿中。   但,不想,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一个熟悉的坚实怀抱。   夜千陵本能的快速后退了一步,而那一个怀抱的主人,却紧随着上前了一步。   脚下,所踩的地面,那零零碎碎的小石块,因着那一后退,纷纷从崖边坠落了下去,响起一道又一道不绝于耳的鹤唳风声!立即惊得夜千陵再不敢妄动一下。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而站,轻悠悠的声音,拂过夜千陵的耳畔,“莫动!”   夜千陵微恼,伸手,推了推宫玥戈。但,却又不敢用太大的力。后背,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崖下不断呼啸上来的寒风。下一刻,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是冷的,还是吓的!   抿唇道,“宫玥戈,你是不是想要将我推下去?”   “为夫怎么舍得?”   宫玥戈柔声,享受着这一刻不会被怀中之人推开的拥抱。   旋即,薄削好看的唇角,异常轻柔的一吻,便落在了怀中之人的发顶。有思念,也有……   夜千陵丝毫不敢妄动,任由宫玥戈拥着。双手,垂在身侧。心中,严重怀疑他绝对是有意的。垂落下去的衣袖,她甚至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寒风窜入袖中,席卷过她的全身。   另一边!   司寇戎轩快速逃离,可外面,早已经有千军万马等候着他。而他临近城池内的兵马,不知为何,竟在没有得到他命令之下、在他呆在‘函谷关’的时候,突袭了‘陵国’的士兵。   其结果,自然而知!   陵国,以‘闾国’出尔反尔为由,借机大举进攻‘闾国’。   这一次的行动,‘闾国’与‘蜀国’打成共识。所以,‘蜀国’亦避免不了的受到了波及!   暗中,早已经前来了战场的轩辕承玄,在‘陵国’兵马攻打‘蜀国’城池之际,不幸受伤。审时度势之下,带着一行从京城带出来的亲卫,快速撤离。只是,‘陵国’的兵马,背后指挥之人,用兵如神。似乎每一步,都被他准确无误的料到,继而,事先步下了重重埋伏。让轩辕承玄忍不住的怀疑,其实,对方一早就知道了他前来战场的消息,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冲着他而来。   最后,轩辕承玄冷静的分析面前的局面,选道,准备绕过‘风国’,返回‘蜀国’的国都。只是,如此一来,便不得不经过‘风国’的国都。   可,转念一想,风帝已经消失多时,进入‘风国’,不足为惧!   风都!   丰初云呆在‘风国’的皇宫,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她,本就是喜静之人,即便是自己一个人长时间的呆着,也丝毫不会觉得无聊。可是,四婢不同。四婢呆了几个月后,便不由得想要出去见识见识,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如此一来,自然便想方设法的劝丰初云也出去散散步。   风攸,从不限制丰初云的行动!   函谷关内!   宫殿后门、白雾缭绕、寒风呼啸的悬崖上!   宫玥戈静静地拥着夜千陵,手,揽在夜千陵的腰身上。让夜千陵,靠着自己。   夜千陵没有动,浑身上下,经过长时间的寒风侵袭,已经冰冷一片。又是许久后,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宫玥戈,道,“我们,快进去吧,不要再站了。”   “等等!”   宫玥戈搂着夜千陵的手,微紧一分。   下一刻,抬起头,低头望向怀中之人。深邃无底的瞳眸,流动着粼粼波光。   夜千陵本能的抬头望去,一刹那,不知为何,急急忙忙的侧开。微微絮乱了的心跳,在安静的此时此刻,是那么的明显。心中,忽然便滋生出了一丝逃的冲动。只是,身后是悬崖。身前,又被面前之人严严实实的挡住。根本,无处可逃。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夜千陵的下颚,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慢慢的挑起。令夜千陵不得不抬起头来。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的眼睛,几个月的分离,他想要在她眼中找出一丝‘思念’。一丝,对自己的‘思念’!而他,给了她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冷静,这已是他的极限。   夜千陵微微的侧了侧头,将下颚,从宫玥戈的手中移开。目光微侧,望向下方茫茫白雾。   却听,拥着自己之人轻悠悠道,“已经,有孩子的消息了……”   闻言,夜千陵猛然抬起头来!   但不想,身前的宫玥戈,早已无声无息的低垂下了头。   于是,那一抬,红唇,便‘好巧不巧’的恰落在了宫玥戈的唇上。想要退离之时,已然晚了!   宫玥戈顺势吻上夜千陵的唇,面无愧色的将后面那‘快了’两个字,吐进怀中之人的口中。感觉到她微微的抗拒,没有过度的深入,略微不舍的退了出来,柔声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将那两个老人送回去了。到时候,我们直接从‘函谷关’出发,一道前往。先去把孩子找回来,可好?”   夜千陵本就已经微微絮乱的心跳,在刚才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下,越发的絮乱了开来。似乎,突然间,有些难以控制。以往,不是没有与宫玥戈亲吻过,可是,刚才那一吻,似乎又有些不同。头微低,并未听清宫玥戈具体说了什么,胡乱的点了点头。   宫玥戈看着,薄唇微勾,乘势说道,“那今夜,留下来,留在这里‘陪’我,可好?”   夜千陵未反应过来,头,点了下去……   魅夜(二更)   寒风飒飒呼啸的崖上!   夜千陵在头点下去后,才蓦然反应过来。顿时,抿唇瞪向宫玥戈。   宫玥戈伸手,温柔的揉了揉夜千陵的长发,无视她那恼怒的眼神。继而,亲昵的牵着夜千陵的手,返回殿中。   夜千陵在崖上足足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身体,轻微的颤抖。忽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宫玥戈看着,微微懊恼。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夜千陵的肩膀上。   夜千陵自然而然的接下,拢了拢衣袍,没有半分客气。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在长桌旁落座,道,“夜晚,这里的风景非常的好。很多年前,我曾来过一次。我们,今夜便留在此处,明日一早再走。”   夜千陵再拢了拢衣袍,轻轻地颔首,没有拒绝。   另一边,风都!   轩辕承玄想要尽快赶回蜀国的国都,自然是马不停蹄的赶路。   而,从‘蜀国’的边境前往风国,再途经风都返回‘蜀国’,并不是非常远的路程。策马赶路,一行人,在夜幕降临时分,便进入了风都。只是,轩辕承玄身上所受的伤,在经过不断地赶路后,明显的严重了开来。鲜血,渗透过衣袍,不断地渗出。   皇宫!   丰初云禁不起四婢的连番说劝,终于,点了点头。   这时,风攸恰好过来,听到丰初云说要出去,便让她多带一些侍卫,注意安全。   丰初云对着风攸笑着点了点头。在四婢的催促下,越过风攸离去。只是,在擦身而过间,目光,忍不住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又快速转开!   “族长,快走吧,听说城内今天晚上有灯会!”   “对呀,族长,我们快去看看吧。听说,非常非常的热闹。还有很多很多非常漂亮的花灯。”   “族长,快走快走吧,不然,恐怕要晚了,花灯都被买走了。”   “族长,……”   尽管天下动荡,外面战争不断。可毕竟是一国之都,并不怎么受战乱的影响。一年一度的花灯节,照样热热闹闹的举行着。而这,也是四婢今夜会比往常更加卖力的劝说丰初云出宫的原因。   风攸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亦转身而去。   那一个女子,当初,在沙漠中对他的照顾,他都没有忘记。   这一次,有意带着她出了沙漠,虽说是在利用她,可,如果可以,在其他地方,他并不想她受伤。唤来影卫,示意暗中悄悄地跟着,保护着,绝不可出任何的差错。   风都!   当初,风攸之所以会选在这里建都,主要是看中了这里的繁华与地势。   丰初云与四婢出了皇宫后,一路向着热闹声传来的街道走去。在,走到交叉路口时,看着前方那人山人海、比肩接踵的场景,简直吓了一跳。尤其是丰初云,眼中,立即便有了一丝退缩,想要回去。相比较而言,她喜欢清静,喜欢安宁,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四婢,最是了解丰初云,顿时,推着丰初云往前走。   那一袭白衣,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各色各样的人群当中,显得,非常的格格不入。远远望去,就恍若是天上不染尘埃的仙子,坠入了凡尘。   “族长,那边有花灯,我们快去看看!”   说话之人,是四婢当中最为年小的婢红。但见她,满脸兴奋。   其他三婢,顺着碧红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下一刻,便立即带着丰初云向着那一边奋力的挤去。再怎么说,四婢也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女罢了。有时候,跟着丰初云,显得沉稳非常。但有时候,又如同好玩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心。   一袭锦衣的轩辕承玄,亦行走在人群之中。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裂了开来。丝丝缕缕的鲜血,浸染衣袍。血腥味,冲散在人群之中。身侧,跟着一行侍卫。只是,人流太多,不免微微的被冲散。而,也就是在这时,眼前,忽然毫无征兆的拂过了一抹白色的衣袖。   那不同与胭脂水粉的淡淡清香,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花香,顺着那衣袖,扑面而来!   一时间,让轩辕承玄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向着那一抹白色衣袖的主人望去。但见,自己的侧前方,一袭白衣的女子高高的扬着手,似乎,是在努力的找寻自己被冲散的伙伴。   那纤细的身躯,那缕缕清香,那圣洁的白色,让轩辕承玄忍不住就想要窥探窥探其容貌。   丰初云一直与四婢一道走着,但是,不知怎么的,竟和她们微微的冲散了。在,听到四婢立即返回来寻找的焦急呼喊声时,立即扬起了手,想要让她们看到自己。   “姑娘……”   “族长,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走散了。”   “族长,你没事吧。刚刚,都是我们不好,我们走得太快了。”   “族长,我们快往前走吧,那里的花灯真的非常的好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轩辕承玄刚刚开口的话,淹没在围聚上白衣女子的四婢那七嘴八舌的言语当中。下一刻,便见那白衣女子,被围聚上她的那四婢拉着往前走了。   自始至终,那一个白衣女子,都没有回头!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几个人,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当中。   侍卫们,在这个时候纷纷围聚上来。其中,有一人对着轩辕承玄恭敬的询问道,“公子,是否要派人前去调查一下那一个女子的身份?”跟随在轩辕承玄身边多年,亲近的侍卫们,自然或多或少对轩辕承玄有所了解。虽说,那么多年来,他并不是真的昏庸。可毕竟,是一国的皇帝,想要一个女子,再寻常不过!   轩辕承玄闻言,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竟望着刚才那一个女子的背影微微发呆了!   于是,面色,倏然一沉,没有说话。下一刻,一拂衣袖,穿过人群往前走去。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并不想徒添什么事。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罢了。甚至,还根本不知道那一个人的容貌。   小摊前!   丰初云与四婢一起站定脚步。   那各色各样的花灯,一盏并着一盏,让人眼花缭乱。   “族长,快看,那一盏花灯,真好看!”   “不对,是那一盏好看!”   一时间,四婢,不由得为哪一盏花灯好看而争执了开来。   丰初云听着,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蓦然想起,这花灯,是需要银子购买的。而她,只听宫内的宫女们说起过‘银子’二字。却根本连‘银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也没有见过。   于是,便开口,与四婢说了说。   四婢,顿时一笑。其中一人,快速的掏出了一大叠银票。这些,都是那一个人吩咐侍卫给她们的。   丰初云闻言,心中,竟微微的一动。没想到,那一个人,竟考虑的这般周全。而,就在丰初云呆怔之际,四婢,已经各自买了一盏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花灯,催促着丰初云也快些买一盏。然后,一起去湖边放花灯。   丰初云抬头望去,实在挑选不出来,便伸手,随意的一指。   摊主,将花灯取下,递给丰初云。   四婢,付了银子后,拉着丰初云就向着湖泊的方向而去。   湖畔,相比较而言,人流稍微的少些。至少,已经不用人挨着人了。但见,那波光粼粼的碧波湖面上,飘满了各色花灯。如星星点灯,美丽非常。   “族长,你看你看。我们,也一起过去放花灯吧!”   四婢,已然被外面的世界深深地吸引。望着湖畔那些放花灯的人,神色,皆变得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丰初云也想要融入其中,但最后,却徒然发现,自己真的有些融不进去。手中,拿着的花灯,虽然非常的漂亮,可她却怎么也提不起那一丝兴趣。   最后,丰初云对着四婢摇了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四婢,自然是不愿离开丰初云半步的,听丰初云如此说,便慢慢地打消了去放花灯的那一丝兴致。   而,丰初云,则不愿因自己的缘故,坏了几人难得的雅兴,便走近湖畔,道,“我,就站在这里,你们去放花灯便是。等放好了,就马上回来。”   四婢闻言,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丰初云将自己手中的那一盏花灯,交给四婢,看着四婢各自走开。   月光下,湖畔,丰初云负手而立。那飘渺的白色身影,不期然间,再次落入了轩辕承玄的视线。   轩辕承玄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多年来,沉迷酒色的生活,都是宫玥戈在一手为他暮色着女子。而,对于有姿色的女子,他向来从不拒绝。所以,那一日,明知道宫玥戈送上来的,是夜璟天的女儿,是朝中大员的女儿。明知道碰了那一个女人,有可能会引起什么后果,他也根本不在意。因为,那一个女子,确实极美。而,眼下湖畔的这个女子呢?   一时间,轩辕承玄不觉得起了一丝难得的兴趣!   一夜之间,一而再的巧遇,或许,他真的不该错过。侧头,对着侍卫示意了一个眼神。   与此同时,函谷关!   孔雀台上直入云霄的大殿内,烛火,静静的燃烧着。将整一座宫殿,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长桌上,由侍卫送上来丰盛至极的饭菜。一眼望去,全都是夜千陵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显然,是宫玥戈特意的吩咐。   夜千陵看着看着,倒真觉得有些饿了。伸手,动起了筷子。   对面的宫玥戈,就这样看着夜千陵。   秀色可餐!   这一刻,倒真有些明白这四个字的意境了!   夜千陵察觉到对面的视线,抬头望去,挑眉道,“你难道不饿么?”   “我已经饱了!”宫玥戈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慢慢的饮了一口。那,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该死的好看,合该是用来欣赏的!   夜千陵收回视线,不再看宫玥戈,自己一个人独自吃着。   饭后。   立即有侍卫出现,将一桌子的饭菜,都收拾了下去。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千陵缓缓起身,向着殿外走去。当,一眼望去的时候,但见,下方台上的那一只孔雀,在明亮的月光下,竟散发出了五彩斑斓的光芒,简直美梦如幻,无法用任何的言语来形容。   一刹那,夜千陵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下迈了下去。   随之步出大殿的宫玥戈,也迈下了阶梯。   孔雀台上的孔雀,那尾翼上的宝石,颗颗璀璨夺目!   夜千陵在孔雀前站定脚步,定睛望去。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竟有人如此的鬼斧神工。眼前的这一只孔雀,分明是用一块大石雕刻成的,没有丝毫的拼接。之后,再镶嵌上了宝石。   宫玥戈在夜千陵的身后,站定脚步。面前的孔雀再美,可在他眼中,远不及她百分之一。天际,无声无息洒落下来的月光,见证了那一眸的柔光,一眸独独只为身前女子展露的柔光。那柔光,简直令璀璨星辰,亦不禁黯然失色!   掠夺之心   夜幕下,人来人往的湖畔!   丰初云独自一个人,负手而立。沁凉的晚风,吹荡起她的衣袍。明明身处冉冉红尘,却又恍然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后方的轩辕承玄,一时间,简直看得呆了,再移不开视线。尽管,仅仅只是一个纤细的背影而已。   几名侍卫,从身后,缓步靠近丰初云。晕了丰初云带走。可,丰初云内力深厚,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又岂能逃过她的耳朵?   火光电石间,丰初云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身后那一只化掌为刃劈向她颈脖的手。迅即,快出一掌,迫使对方退开,再转过身,望去。面上,遮脸的白色面纱,在动作间,被轻微的吹扬起一角,又快速的垂落下去,容不得人窥探分毫!   几名侍卫,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会武功。并且,武功还如此之高。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后方的轩辕承玄,亦是未曾料到。黑眸,略微的眯起。   另一边的碧绿碧蓝碧红等人,察觉到这边的情况,第一时间返回身来,面含怒色瞪向前方的几名侍卫。   对峙的场面,不知不觉,在湖畔展了开来。四周的行人,渐渐地察觉到了这边空气的变化与凝结,纷纷选择了绕道而行,远离开去。免得一不小心,殃及到自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僵持中,碧红恼怒至极的声音,最先响起。   侍卫们相视一眼,不做回答。下一刻,暗暗交汇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齐齐一致对着前方的五名女子出手。   碧绿碧蓝等人,挡在丰初云的面前。   就武功而言,四婢亦是各中高手。虽不及,丰初云十分之一。   丰初云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一双清透如水的美眸,一如身后那碧波的湖面,般般入画。   远处,风攸派来的影卫,在看到那一行人根本不是四婢的对手的时候,纷纷隐藏住了身影,没有半分靠近。   忽然,丰初云余光不经意望见因此处打斗而行人四散开去的不远处湖畔,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孩子,竟在混乱中,被行人不小心撞入了湖泊。   那坠落的小身影……一瞬间,不容多想,丰初云一个飞身而去。   街道上的轩辕承玄,看着这一幕,黑眸,不动声色的向着某一处一瞥。微微眯起间,也一个飞身,快速的向着落入湖泊的那一个孩子掠去。   与,千钧一发间,两只从不同方向伸出的手,同时接住了坠落的孩子。   四目相对!   空气中,忽然,只听得孩子垂落的衣摆点过湖面,致使湖面荡漾开浅浅漪澜的声音。   轩辕承玄望着眼前近在咫尺这一双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极美瞳眸,整个人,止不住的微微呆怔了一下。犹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另一个女子那里,也看到了一双不相上下的美丽瞳眸。只是,两者的眸光,却是截然相反。一偏柔,一偏刚!   丰初云亦望向轩辕承玄,只当他是一个救人的好心之人。面纱下的脸,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   下一刻,轩辕承玄足尖轻点地面,便带着手中接住的孩子,与丰初云一道跃身上了岸。而后,将受了惊吓的小孩子,轻轻放了下来。同时,暗暗地对着打斗中的侍卫们示意了一个眼神。   那些侍卫们得到指示,立刻撤去。   碧红看着,就要去追。但却被更加沉稳的碧绿伸手拉住。旋即,四婢,快速的围向丰初云。   丰初云对着四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旋即,望向地上的孩子。手,轻轻地抚了抚孩子柔软的黑发,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这时,小孩子的父母找了过来,一而再的道谢后,带着孩子,飞快的离去。   一旁的碧绿,望着那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再望了望天际悬挂正中央的那一轮明月,对着丰初云道“族长,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轩辕承玄听着,面色,突然毫无征兆的微微一变。   旋即,一手,快速的捂住自己的右胸口。下一刻,再侧开手时,手掌心,已经鲜红一片。   丰初云听了碧绿的话,侧头,向着轩辕承玄望过去,准备开口告辞。但,没想到会看到那一手的鲜血,于是,止不住的微微担忧,脱口问道,“公子,你受伤了?”   “不过只是小伤,无碍!”   轩辕承玄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可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一丝神色,却似乎,并非如此。   丰初云看着,只越发的担忧。微微的思量了一下,好心开口道,“公子,我略懂得一些医术,不知,可否让我为你看看?”   轩辕承玄闻言,片刻的沉默,似乎,是在考虑。半响,将自己的手腕伸向丰初云。   丰初云把上轩辕承玄的脉搏。从脉搏上看,轩辕承玄身上的伤很重。而,此刻借着月光仔细的望向轩辕承玄的胸口,可以明显的看到那里已经湿渍一片。显然,都是渗透出来的鲜血。   “姑娘,我没什么事。萍水相逢,就此告辞!”   轩辕承玄在丰初云把完脉后,将手收了回来。话落,便抬步离去。   四婢,望着那一抹离去的身影。一小会儿后,对着丰初云道,“族长,我们回去吧!”   丰初云颔首,只是,待收回目光之时,竟望见那一个离去之人突然伸手扶住了一边的墙壁,吐出一口血来。   一时间,丰初云心中一忧,快速的抬步,便向着轩辕承玄走去,“公子,你真的没事么?”并非对轩辕承玄特别的关心,而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受伤了,心地仁善的丰初云都不会不管不顾。   轩辕承玄听着声音,唇角,稍纵即逝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其实,也不算完全的作假。轩辕承玄的身上,本就有伤,连续不断的赶路,已然让他伤上加伤。再加上,刚才一运功,自然致使身上的伤势更加的严重。抬头,望向出现在面前的丰初云,微微的喘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丰初云环视四周,不过片刻的时间,街道上的人便已经四散的差不多了。余光,望见前方的街道上,开着有一家药馆……   医馆内!   丰初云开了一张药方,让掌柜的去煎药!   掌柜看着药方上面的药,脚步不动,指着其中一味道,“姑娘,这一味药,较为难寻,店内一直没有。”   丰初云一怔,那一味药,对面前之人的身体而言,较为重要。若是没有……微微思忖之下,便要碧绿与碧蓝返回皇宫,连夜去皇宫取来。   想来,皇宫之中,定然是什么都有的!   坐在椅子上的轩辕承玄听着那对话,睫毛,慢慢的敛了下来,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那一双黑眸。之前,他敏锐的发现,竟有人暗中跟着、保护着眼前这一行人。而,从身形来看,各个训练有素,绝非等闲之辈。如此一来,面前女子的身份,绝不简单。若是能够好好地加以利用……所以,在自己的侍卫不敌之时,本要转身离去的他,才会突然想方设法的故意接近她们。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女子,竟与皇宫有关。   那她,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轩辕承玄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有一丝好奇。   那一边,碧绿与碧蓝两个人,在丰初云的吩咐下,已经转身离去。   丰初云走近轩辕承玄,丝毫不知轩辕承玄心中所想,开口道,“公子,你且稍等片刻。碧绿与碧蓝已经前去取草药了。只要喝了药,你的身体,不出三天,便可以痊愈。”   轩辕承玄明显不信。   他自己身上的伤,他自己最清楚。怎么说,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修养不可。   丰初云随之在一旁落座了下来,对着送上茶盏的小伙计,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细微的一举一动间,不失大家闺秀的修养与气质,还带着高山流水般的幽雅与娴静,无与伦比。不知不觉间,便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了轩辕承玄的目光。同时,也让轩辕承好奇起了面前女子的身份!但愿,不是风帝的妃子,也不是风帝喜欢的女人。否则,他要带走她,会比较麻烦!   ——这个女人,他轩辕承玄要了!   略失了一丝血色的唇角,慢慢的,勾起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   而,一旁悠然饮茶的丰初云,丝毫不知自己身侧之人心中的那一点心思。也丝毫不知,自己今日这好心一救,竟会给自己带来那般‘羞辱’!   与此同时,风国的皇宫,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中!   一抹活灵活现的纤影,跳跃在出现在白纸之上。一颦一笑,都不难看出作画之人的心。   风攸将手中的毛笔往一旁一放,指尖,如抚摸心爱之人的容颜一般异常轻柔的抚上画像上之人。那,赫然是夜千陵现代的容颜。薄唇微勾:别急,很快了,很快就会再见了,陵陵!   靠在他怀中,让她觉得安心(一更)   夜晚,孔雀台上,沁心的凉风迎面,吹扬起夜千陵白色的宽大衣袖肆意的翻涌开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度。乌黑如缎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向后飘逸开来。发尖,甚至还有一下无一下的拂过了身后之人胸口的衣袍。由此,不难看出‘孔雀台’前的那两个人,站得究竟有多近!   空气中,宫玥戈似乎还闻到了那一股令他着迷的幽香。   一时间,享受般的缓缓地闭上了双目,轻轻地呼吸。半响,垂于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向前伸出。   而,也就是在这时,身前的夜千陵,被自己面前那一只璀璨夺目、世间独一无二的孔雀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莫碰,有毒!”   刹那间,一道轻柔略快的声音,拂过夜千陵的耳畔!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夜千陵即将要触到孔雀羽翼上的宝石的指尖,被身后伸过来的那一只手给紧紧地握住。   函谷关,长年有侍卫把守。而,眼下这一只孔雀,身上价值不菲的宝石,之所以还能够保存得如此完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上面镶嵌的宝石,颗颗涂满了致命的剧毒,不容人触碰。   夜千陵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而后,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宫玥戈的手中抽出来。   宫玥戈手上的力道稍紧,不容夜千陵挣脱开去。继而,另一只手,从身后搂上夜千陵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将夜千陵带入自己的怀中。   夜千陵的身体,霎时,微微一僵。但却,并没有动。半仰头,望向繁星密布的天际,一时间,微凝的神色,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宫玥戈自身后拥着夜千陵,并没有留意到夜千陵的神色。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时间,便在这样的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许久许久!   只听,宫玥戈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陵儿,你说,那一个孩子,会比较像谁?”   这个问题,夜千陵曾想过无数遍。那一个孩子,究竟是像宫玥戈多一点呢,还是像自己多一点?可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最后,徒留无法言喻的叹息与丝丝哀伤,彻夜难眠。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一时间,夜千陵飘远的思绪,被宫玥戈的这一句话给带了回来。   凝眉,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迅即,红唇微勾,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像我多一点。”   “陵儿,他可是一个男孩。”宫玥戈拥着夜千陵,好心提醒一点。   “男孩怎么了?男孩就不能像我么?”   夜千陵挑眉,说着间,忍不住在搂住自己腰身的那一只手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然,那看似很重的力道,实则,轻微至极,简直可以完完全全的忽略。宫玥戈的下颚,轻轻地抵着夜千陵的头顶,不与她争执。不管那一个孩子长得像谁,都是他与她两个人的亲生骨肉。血液里,流淌着他与她的血。   这般想着,宫玥戈搂在夜千陵腰身上的手,便不由得紧了一分。   而,夜千陵的心,在这时,突然莫名的一动。   “陵儿,想要听为夫抚琴?”   忽然,男子柔润好听的声音,自夜千陵的耳畔,如一阵清风,亲昵的拂过。   顿时,夜千陵明显的楞了一下。旋即,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就刚才那一刻,自己竟将心中所动脱口说了出来。   宫玥戈说着,不等夜千陵回答,便唤来了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侍卫。命侍卫,立刻、马上去找一把琴送上来。   “算了,这么晚了,不要再劳师动众……”   夜千陵听着,想要阻止。可,出口一半的话语,却被身后的宫玥戈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直接打断,“难得夫人今夜,有此雅兴,为夫自是乐意之至,岂能算了?”   “……”   就在这说话的时间,侍卫,已经领命下去,夜千陵便也不再说什么。   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后,去而复返的侍卫,恭敬地送上来了一把古琴。而后,一个转身离去,再度消失不见。   宫玥戈随之后退了一步,在身后的石阶上,随意的席地坐了下来。劣质的古琴,置于自己屈起的双膝之上。白色的衣摆,摇曳在干净的地面之上。   夜千陵虽然并不太懂琴,可也一眼便看出,眼下这一把由侍卫临时找来的古琴,质地不好。在宫玥戈的双手,抚上去之际,快速道,“宫玥戈,还是算了吧。”她不想那琴弦,伤了他的手指。   宫玥戈不语,只是示意夜千陵坐到他的身边去。   夜千陵坚持不过宫玥戈,最后,在宫玥戈的身侧,落座了下来。白色衣摆,同样拖拽在地面上,恍若摇曳开了一朵美丽的白色花朵。   下一刻,令人如痴如醉的优美旋律,便如一条飘飞的白绫,在静谧的空气中,悠然飘散了开来。   夜千陵手忖抵着屈起的膝盖,手掌半握成拳支撑着下颚,认认真真的凝神仔细听着。脑海中,纷纷乱乱的思绪,慢慢的远离开去。不知不觉间,深深地沉醉其中,再不可自拔。双眸,缓缓地闭合了回去,甚至,有些不愿醒来。   璀璨繁星,密布天际。一闪一闪间,恍若小孩子在调皮的眨着眼睛。   皎皎月光,似水柔和,与星光融合交织,无声无息的自天际洒落下来,轻然抚照在茫茫天地之间。   一切,都美好如斯!   借着明亮的光线,远远望去,阶梯上的那一幅画面,更是犹若一幅浅淡得宜的山水墨画。而那两抹白色,恰是那画上最炫目的两笔。   优美的旋律,更是令这一幅画变得越发生动起来。   宫玥戈修长如玉的手,指尖,如流水拨动开一连串优美的音符。然,深谙的黑眸,却始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身侧之人。幽深的瞳眸中,更是清清楚楚的映衬着自己身侧之人的身影,荡漾开圈圈漪澜粼光。如一个深邃无垠的无底洞,让人只一眼,便能忘乎所以的深陷其中。任月光再美,星光再璨,亦不及它十分之一!   夜千陵察觉到身侧的目光,睁开眼,侧头望去。   那一眼……   四目相对,亦不知,蓦然挑动了谁的心!   下一刻,宫玥戈一手继续拨动着琴弦,一手挑上夜千陵的下颚。   不知,究竟是那流泻在茫茫天地间的琴音,有着蛊人的魔力,还是面前的这一双眼睛……夜千陵整个人,一时间,显得有些呆愣楞的,怎么也无法回神,亦无法反应。   宫玥戈缓缓地俯过身去,轻柔至极的一吻,便覆着在了夜千陵微掀的唇上。原本,不过只是想要浅尝截止,但是,她的美好,却让他在触碰的那一瞬间,徒然想要更多更多,再退不开身去。于是,顺应心声,在唇上片刻的辗转后,小心翼翼的深入其中。   夜千陵静静的承接着宫玥戈的亲吻,一时间,没有回应,亦没有推开。月光下的瞳眸中,带出一丝罕见的茫然。   宫玥戈双膝上的那一把古琴,不知何时,已经被推置到了一边,无人问津。但是,优美的旋律,却久久不散的萦绕在半空之中,风吹不散。   宫玥戈亲吻着夜千陵,在夜千陵的口中,缠绵不休。   渐渐地,夜千陵坐直的身子,被宫玥戈放平在了延伸的石阶之上。旋即,修长的身躯,俯身而上。   夜千陵的后背,抵着下方坚硬冰凉的石阶。微微的疼痛,慢慢的,传入神经。在宫玥戈的手,手掌抚摸上腰间的那一刻,瞬间回过神来,伸手,推了推宫玥戈。   宫玥戈顿时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动作,抬起头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自己身下之人。   夜千陵眼中,有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闪躲。目光,避开宫玥戈锐利的黑眸,毫无焦距的落向远处。   宫玥戈将手伸入夜千陵的身下,将夜千陵紧紧地揽入自己的怀中。许久许久,才万分不舍的直起身来,放开了夜千陵。继而,伸手,扶了夜千陵一把。   在,放开手之际,忽然兴之所至,道,“夫人,也为为夫抚一曲,如何?”   夜千陵闻言,微微一恁,但最后,却并没有反对。伸手,接过了宫玥戈手中递上来的那一把古琴,置于自己的双膝之上。旋即,双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上一次,在竹林之中,宫玥戈曾耐心的教过夜千陵抚琴。   略逊于之前的优美旋律,渐渐地,飘散在空气之中。但,同样的,令人如痴如醉。   宫玥戈坐在一侧,认真的凝听着。目光,一眨不眨落在身侧专注抚琴之人身上,自始至终没有、亦不愿移开半分。   时间,伴随着那每一个倾斜而出的音符,悄无声息的流逝。许久许久,忽然,毫无征兆的,琴弦,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至极的‘崩断’声,令人的耳膜,都止不住的微微一疼!   下一刻,宫玥戈急忙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但见,那纤细无暇的手指上,赫然横着一条细长的血丝。显然,是在琴弦崩断的那一刹那划伤的。   没有多想,宫玥戈直接将那手指,置于自己的唇角,轻轻地吸允了一下。   一刹那,从指尖传来的酥麻感觉,令夜千陵的呼吸,抑制不住的微微一窒。忍不住施力,轻轻地抽了抽。   宫玥戈没有留意到夜千陵细微的异样,又或者,留意到了。动作,自然地从夜千陵的衣袖下取出了一方白色的丝帕,撕成条状,为夜千陵细心的包扎了起来。   璀璨的星光,无声洒落下来!   晚风,不知不觉,带着一丝暖暖的气息拂散开去。   宫玥戈在为夜千陵包扎好伤口后,将夜千陵膝上的古琴,随意的放到了一旁去。而后,将夜千陵整个人都揽入了自己的怀中,道,“莫要抚了,都是为夫不好!”   夜千陵没有说话,身体,倚靠在那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之中。那沉稳有力的心律,一下又一下清晰的撞击着夜千陵的耳膜,令夜千陵一如既往觉得安心。仿佛,可以完完全全放心的依靠。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也都不用去担心。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一时间,也没有说话!对怀中之人,总是狠不下那一个心,总是……低头,落下轻柔至极的一吻,不含任何的情欲,却尽付柔情!   天际的明月,一刹那,似乎变得越来越明亮!   与此同时,繁华热闹的风都!   安静的医馆内,轩辕承玄借口身体不舒服,想要到医馆后院的厢房中稍微休息一下。   医馆的掌柜,面容和善,没有拒绝。立即命正在柜台前忙碌的那一名小伙计,将人领到后院的厢房中去,好生照顾。   片刻,领着轩辕承玄去后院的那一名小伙计,神色慌张的从后堂中跑了出来,低头,对着掌柜就道,“徐……徐大夫,刚才那一个病人,突然吐血了,你,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坐在椅子上静等碧绿与碧蓝回来的丰初云,抬起头来。   下一刻,丰初云带着碧青与碧红两个人,随着掌柜与小伙计,一道前往了后院的厢房。   另一名陌生的伙计,在几人离开大堂后,缓步步了出来,开始打扫起了空荡荡的医馆。半响,在看到去而复返的碧绿与碧蓝时,神色从容的说道,“两位姑娘,你们来晚了。人,都已经走了。”   碧绿与碧蓝明显一怔,目光,环视了一圈后,脱口问道,“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   小伙计面色不变,十分镇定的回道,“那一味药,我们掌柜已经从别的药馆调取过来了。那一位公子,喝了药后,道谢了一番便离开了。而那一位姑娘,也随之离去了。说是,天色已晚,不能再在外面耽搁时间了。”   碧绿与碧蓝不疑有他,只当是在路上不小心错过了,于是,转身离去。   后院,灯火通明的厢房之中!   丰初云坐在桌边,为轩辕承玄把了把脉。并无大碍,会吐血,应是气血翻涌之故,好好休息便可。   这时,领着丰初云与掌柜到来的那一名小伙计,低声对着一旁的掌柜说了些什么。旋即,便与掌柜两个人,无声的退了出去。   片刻后,在大堂打发了碧绿与碧蓝的那一名伙计,敲门而进,对着屋内的丰初云道,“姑娘,刚才,你的那两名婢女回来了。可是,并没有带回草药。此刻,她们已经带着人,连夜出城,去城外的山上找了。”   丰初云闻言,并未怀疑。只是,碧绿与碧蓝去找,能找到么?   轩辕承玄的唇角,稍纵即逝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不易被人察觉。旋即,在这个时候开口,微微思忖着道,“姑娘,看今夜的天色,恐怕,是要有一场大雨。你的那两名婢女,连夜去山中找药,不知,是否会有危险?”   丰初云心中的那一丝担忧,被这一句话,成功的带起。回头,向着漆黑的房门外望去。   身后的碧青与碧红两个人,也同时担忧的望向了房外。   片刻的思量后,丰初云询问了进来的伙计,碧绿与碧蓝两个人,究竟是往那一个方向走的。继而,对着轩辕承玄道,“公子,你且在此处稍等一些时间,我去城外看看。顺便,再找找看是否能找到那一味草药。”话落,便站起了身,带着碧青与碧红两个人,追了出去。   另一间厢房内!   掌柜疑惑的望向将自己叫出来的小伙计,问道,“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   小伙计神色明显的闪躲,好一会儿后,才言语吞吞吐吐的道,“掌柜,其实,刚才那一个病人,并没有吐血,是他要我骗你们,骗那一位姑娘进后院的。”   “为何?”   掌柜顿时皱眉,疑惑不已。而面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小伙计刹那间越发低垂下了头,将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而后,急急忙忙抬起头来,道,“掌柜,我也是被逼的。一进后院,就出现了很多的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我……我……”越说到后面,便越发吞吐起来,半响也说不完整一句话!   掌柜知晓面前的小伙计向来胆小,所有指责的话,最后化为了一跺脚。心中,不知那一个人究竟目的何在。急忙打开了房门,出去。   可,那一间厢房内,哪里还有什么人!   死寂的房间内,房门大大的敞开,徒留桌子上的烛火,来回晃动。   另一边!   碧绿与碧蓝两个人返回宫中,却并未找到丰初云。询问之下,才知,丰初云根本没有回来。于是,耐心的在殿内等了等。   可,左等右等,硬是半天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碧绿与碧蓝知道碧红贪玩,可是,也知道碧红懂得分寸,绝不会一直拉着丰初云在街上闲逛!   慢慢的,两个人察觉出了一丝不对。相视一眼后,立即前往了御书房,去找风攸。将整一件事,事无巨细都对着风攸说了一遍。这时,有影卫前来禀报,道:人,不见了!   霎时,风攸微微的皱了皱眉。面色,沉了下来。   而碧绿与碧蓝两个人,则立即满脸担忧。急切的上前了一步,隔着御桌就对着风攸就问道,“风公子,现在,现在可怎么办?族长……族长她……”   “来人!”   相对于碧绿碧蓝两人的焦急紧张,风攸的神色,倒是很平静。淡淡的望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对着御书房外的人开口!   同时,伸手,将书桌上的那一幅画像,小心翼翼的慢慢卷好,放在一侧。   而,四周的空气,因着那两个字而明显的陷入了令人屏息的低压。让人只觉一股危险的气息,波荡开来。   碧绿与碧蓝,顿时,没有再说话。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类似的担忧。后又将目光,落向了书桌前的那一个人。将所有的希望,也都寄托给他。   御书房外的侍卫,在御书房内之人话音刚落的时候,鱼贯而进,神色恭敬!   风攸抬头望去,魄丽的凤眸,似眯非眯:敢在他的地方动他带回来的人,简直是……找死!   当,轩辕承玄出城门的时候,城内,已经有大队的兵马,地毯式的搜查了起来。   轩辕承玄看着这般大张旗鼓的架势,一时间,非常的意外。同时,也疑惑不已。风帝,消失不见多时,并不在风都,那这些兵马,究竟是听从谁的命令行事?还是说,风帝其实就在风都,却对外隐瞒?旋即,对丰初云的身份,愈发的感到好奇。带着剩下的那几个侍卫,成功的躲过了搜查的兵马后,鬼使神差的出城而去。   城外!   丰初云带着碧青与碧红两个人出城。沿途,一路询问着路上遇到的‘行人’。对‘前方的人’,紧追不舍!   然,万万不曾想到,那些巧遇的‘行人’,其实,通通都是轩辕承玄另一批侍卫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丰初云出城。   可以说,轩辕承玄为了得到丰初云,可是大费了一番周章。   而,如此行为,并不能说轩辕承玄有多喜欢丰初云、多爱丰初云。顶多,就只是看上、瞧上了,想要占为己有而已。   城外,十里外的那一座大山,山脚下!   运用轻功,飞掠而行的丰初云与碧青碧红两人,翩然落下地来。   两名深夜砍柴的‘农夫’,恰巧在这时,从山下下来。在丰初云一行人的不远处,停下稍做休憩。   碧红看了一眼丰初云,抬步走过去。对着两名‘农夫’询问道,“请问,你们下山的时候,是否有看到一行人山上?那一行人中,有两个人,穿着与我一模一样的?”   两名‘农夫’点了点头,道,“看到了,她们刚刚上山,你们现在去追,应该可以追到。”   闻言,碧红立即欣喜的道了一声‘谢’。旋即,一个转身,返回丰初云的身边,道,“族长,我们没有找错,就在这里。碧绿与碧蓝她们,已经上山去了。”   丰初云听着,没有说话。目光,向着不远处的那两名‘农夫’望去。心中,微微疑惑。这两个人,怎么深夜还出来砍柴?   碧青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但是,外面的世界,她们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半分的接触。自从,从沙漠中出来后,她们便一路马不停蹄的跟着风攸到达了‘风都’。之后,又一直留在皇宫之中。   今夜,才是第一次出宫,第一次这般切实的接触外面世界的人。   或许,这里的人,就喜欢在夜里出来砍柴。夜里,没有炙热的太阳,会比较清爽一些?   心中的那一丝疑惑,去的很快。下一刻,碧青亦同碧红一样,开始微微的催促起了丰初云,道,“族长,我们快追上去吧。然后,早些找到草药就回去。若是,晚上真的下大雨,我们被困在山上,就麻烦了。”   丰初云听着碧青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将心中的那一丝疑惑,暂且压下。   而,那两名‘农夫’,在看到三人上山后,皆快速的褪去了自己身上那一件破损的布衣。从草堆中取出了先前换下的那一套衣服,穿上。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后,轩辕承玄带着人马赶到。   两名‘农夫’,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两名‘侍卫’,顿时屈膝下跪,将情况对着轩辕承玄禀告了一遍。   这时,长年伺候轩辕承玄的那一个小太监,带着十数名亲卫,前来接应。   轩辕承玄侧头,淡淡地望了一眼。   旋即,轩辕承玄示意小太监一个人跟着自己。而,其他的人,全都绕过此山,去前面等着,不得有误。   小太监闻言,不由得微微诧异。在轩辕承玄略微走远之际,对着其中的一名侍卫轻声询问了一番。片刻,顿然明白了过来。伺候在轩辕承玄身边那么多年,试问,还有谁会比他更加了解轩辕承玄呢?   那么多年来,轩辕承玄昏庸是假,贪图享乐是假,处处隐藏得极深。   即便是右相宫玥戈,在当时,也没有看出半分端倪。   但,轩辕承玄喜欢美色,却也是真。宫玥戈每每送入宫中的女子,不管是不是宫玥戈有心安插进来的细作,只要稍有姿色的,入了轩辕承玄眼的,轩辕承玄一概纳入后宫。当然,身份不会很高。   女人,在轩辕承玄的眼中,自始至终,不过只是一件‘玩物’而已。   侍卫口中的那一个‘白衣女子’,显然,引起了轩辕承玄极大的兴趣。而他一旦感兴趣的女人,从来都要得到手。不过,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难道,帝王看上了一个女人,还需要忍着?   小太监的心思,一瞬间,已是千回百转!   下一刻,看着那一袭越走越远的身影,小太监拔腿就追了上去。   剩下的侍卫,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中后,纷纷快速离去,没有丝毫的耽搁!   而,此时的都城内,早已经翻了天。挨家挨户,都仔仔细细的搜查过去。另有一行侍卫,向着城外追来。   天空,不知不觉,落起了雨滴!   ‘孔雀台’上、靠在宫玥戈怀中昏昏欲睡的夜千陵,在一滴豆大雨滴,毫无征兆的落在脸上之际,骤然睁开了模模糊糊的眼睛。继而,伸手,轻轻地推了推搂着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宫玥戈。道,“下雨了,我们进殿去吧!”   宫玥戈低头,望向夜千陵。   眸底,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不容人抓住。   下一刻,伸手,扶着夜千陵一起站起身来,柔声道,“我们,进去!”   夜千陵浅笑着颔首。前方,近百阶的台阶,恍然直入浩瀚星空。与宫玥戈两个人,一道并肩而行!风雨交杂,却似乎因为有了身侧之人而感觉不到半分寒意!   夜千陵侧头,不觉浅浅一笑!但不想,宫玥戈也恰巧侧过头来。   眸光相对,宫玥戈伸手,亲昵的抚了抚夜千陵黑发上沾染的那点点雨丝。旋即,牵住了夜千陵的手,五指相扣。   雨,一滴接着一滴,一时间,似乎越来越大了。天际的明月,不知何时,早已经被乌云遮蔽。璀璨繁星,亦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即便如此,阶梯上的那两个人,还是走得不紧不慢,恍若散步一般。   夜晚的山中!   上山的丰初云与碧青碧红,躲在一颗大树下避雨。   碧红一边用手挡在头顶,一边环顾漆黑的四周。对着丰初云道,“族长,你说,我们会不会是走错了?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丰初云亦环顾四周,点了点头道,“我们,应该走错了!”   “那族长,我们要先回去么?”碧青想到了前几天夜里的那一场磅礴大雨,不想丰初云被困在此处。   丰初云微微的沉思。过往,在沙漠中,每每最盼望的,莫过于有一场雨。只是,一年到头能有屈指可数的几场毛毛细雨,就已经很不错了。可以说,丰初云是喜欢雨的!片刻,开口道,“我们,不如趁着现在雨不是很大,先找一找那一味草药吧。”   音声,并不是很大,但却字字句句清晰的传入了身后而来的那一个人耳中!   后方的轩辕承玄,顿时,停下了脚步。借着闪电的光芒,向着大树下的那一抹身影望去。   小太监跟随在轩辕承玄的身边,自然不敢发任何一点声音。而,目光,亦借着闪电带起的那一道光线,向着前方望去。   碧青与碧红听丰初云如此说,就没有说什么。   下一刻,三个人,便一起离开了避雨的大树,向着前方走去。   雨,越来越大!闪电雷鸣,交织成一片!   也不知道究竟找了多久,忽然,丰初云眼前一亮,快步先前走了过去。   “族长,小心,有蛇……”   “族长……”   就在丰初云的手,即将要触到草丛中那一株草药的时候,碧青与碧红惊呼的声音,骤然传了过来。下一刻,丰初云伸出的手,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给紧紧地握住。而,盘旋在草药边的那一条毒蛇,也随之倒地身亡!同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拂过丰初云的耳,“小心!”   来人,不是一直暗暗跟随在丰初云身后的轩辕承玄,还能是谁!   那狂暴的风雨,将那细小的脚步声严严实实的掩盖。以至于,一路上,并未让任何人察觉分毫。   丰初云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立即抽了抽手。将自己的手,从轩辕承玄的手中抽出来。神色,平静无波,疑惑的问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我担心你!”   关切的话语,就那般自然而然的从轩辕承玄的口中吐了出来。   丰初云微微一怔,继而,浅笑着道,“我没事,现在,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弯腰,摘了地上在那一株草药。   轩辕承玄摇了摇头,目光,环顾四周,道,“雨,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先找一个山洞,暂且避一避吧!”   闻言,丰初云略微的思忖了一下。再回头,望了一眼身侧恍若落汤鸡的碧青与碧红,没有反对。   于是,一行人,快速的寻找起了可以避雨的山洞!   万幸,皇天不负有心人!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后,几人,便找到了一个避雨的山洞!   片刻后,洞内,亮起了火光。将几个人的身影,各自投注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丰初云与碧青碧红,用内力将身上的衣服烘干。而小太监,则依旧拖着那一件湿漉漉的衣袍,在洞内到处捡可以燃烧的枯枝树叶。至于,轩辕承玄,身上本就有伤,经过雨水这一淋后,伤口,早已经泡开。衣摆的下方,滴落下去的水渍,都带着淡淡的红颜色。   “公子,你没事吧?”   丰初云留意到这一点,担忧的上前了一步。   轩辕承玄扶着身侧的石壁,轻轻地摇了摇头。半响,缓缓扯开嘴角间,竟无端而起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丰初云,道,“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如你一般不计回报的对我好!”   从小到大,轩辕承玄成长在阴谋密布的皇宫之中。慕容函郁对他的好,都是要他如何去皇帝面前争宠。之后,慕容函郁带着慕容尘前往‘闾国’为质,他便孤身一人呆在皇宫之中。那日子,并不会比慕容函郁好多少。再后来,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便开始算计。等慕容函郁回来之时,他察觉到了慕容函郁要复仇的心。于是,为了那一份‘母子之情’,他亲自率兵攻打‘闾国’。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函郁不但要复仇,她还要夺权!   那一个身为亲生母亲的人,竟在他背后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从那个时候开始,轩辕承玄便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便开始了瞒天过海的伪装。不断地重用狼子野心的宫玥戈,然后,令宫玥戈与慕容函郁两个人,互相残杀!   但是,轩辕承玄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为了他冒雨找草药!   一路上,他跟着她,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心,忽然在这个时候一动。不同与对其他任何的一个女子。   丰初云没有察觉到轩辕承玄变化的目光,浅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是任何一个人,她都会帮的。没有特别的对面前男子‘好’!   洞内的火光,渐渐地,越来越大!   面对面而站的两个人,一个心境依然平静如水,不起丝毫变化。然,一个,则慢慢的波动开了一圈又一圈浅浅漪澜。   片刻,只听,丰初云平静如初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公子,你身上的伤口,淋了雨,此刻还在流血,必须要立即重新包扎一下。”   轩辕承玄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日,雨过天晴!   山中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丰初云独自一个人率先步出山洞,心中,止不住的担忧着碧绿与碧蓝等人。   同时,丰初云也担心自己一夜未归,会令皇宫中的那一个人担忧。于是,便急着想要赶回去。对风攸,似乎,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丝异样!   只是,丰初云自己,恐怕还丝毫未曾察觉到!   轩辕承玄好不容易才将丰初云骗出来,此刻,岂能让她轻易的回去?   对着丰初云,‘好’心开口道,“丰姑娘,这一片山林,我较为熟悉,我送你下山,如何?”   丰初云夜里上的山,此刻,环视四周,茫茫山林,徒然不知该往哪里走。在听了轩辕承玄的话后,自然感激不尽。但却,万万不曾想到,对方带的路,并非是返回‘风都’的。   一行人,一道快步下山。   枝叶丛中的雨珠,点点滴滴沾染衣袍。   忽然,丰初云的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子,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向着地上跌去。   轩辕承玄适时的伸手,扶了丰初云一把。关切的话语,脱口而出,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温柔,“小心!”   丰初云站稳脚步后,侧头,望向轩辕承玄,感激一笑,道,“谢谢!”   轩辕承玄一刹那移不开视线!   初晨的朝阳,拂照在面前女子的身上。那一双美丽的瞳眸,长睫处,似乎染着一层淡淡地炫目金光。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看看那面纱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容颜!   他要她!   一时间,轩辕承玄的心中,越发的坚定了某一个信念。同时,忍不住暗暗地庆幸,庆幸自己昨夜幸好没有错过!   另一边   夜千陵与宫玥戈暂且放下一切的事物,从‘函谷关’直接启程出发,马不停蹄的赶往小村庄。此行,势必要找回那一个失散多时的孩子。   这边!   丰初云与碧青碧红下山后,才隐隐觉得不对。山下的道路,似乎与她们昨夜到来时,有些不同。疑惑的望向轩辕承玄。却听,他道,“这边,也同样可以返回‘风都’。你们,且随我走!”   与此同时,风国皇宫,御书房中!   风攸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审视着书桌后的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一幅军事地形图。几日的时间,已然让他清楚的得到了一个消息:没想到,没想到竟还有一个孩子!   该死!   简直就是该死!   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   魄丽妖冶的凤眸,微眯起的目光,冷冷的投注在地形图上的某一处。薄唇,缓缓地勾勒起了一丝弧度,“来人……”   被下春药(二更)   御书房内!   风攸唤来人,吩咐了一番后,只听,书房外,骤然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有侍卫求见。   进来的侍卫,单膝下跪,将搜查的结果,对着风攸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一遍。继而,双手呈上去一幅画像,道,“皇上,这是那一家医馆的掌柜,亲手画的那一个男子画像。”医馆的掌柜,常年接触药材。偶尔,也需要将药材的形状样子一笔一划画下来。所以,要画一个人的画像,并不是什么难事。   风攸打开侍卫送上来的画像!   画像上画的那一个男人,令风攸顿时冷冷的笑了笑!   ——轩辕承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己闯进来!   勾唇,面无表情的对着地上下跪的那一名侍卫吩咐道,“立刻将城内的所有侍卫,都召集回来。就由你亲自带领,往这个方向去追。”说话间,风攸伸手,在悬挂在墙壁上的军事地形图上某一处指了指,衔接着道,“务必保证丰姑娘的安全。另外,对于轩辕承玄,不必手下留情。谁能取了他的性命,本皇定重重有赏!”   侍卫抬头,向着军事地形图上、风攸所指的那一处望去一眼。   旋即,阵地有声的应了一声‘是’!   而后,起身出去。   风攸在侍卫离开后,一拂衣袖,也出了御书房!   妖冶的红衣,在初升的朝阳下,如血如虹。美丽,却又如罂粟一般带着致命的毒!让人一不小心深陷其中,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另一边!   为了能够早一些赶到那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庄,为了能够早一些找到那一个失散多时的亲生孩子,为了……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一路上,若非必要,甚至很少停下来休息。即便,是月上中梢的夜间,也是日夜兼程。   夜幕下,官道上!   “陵儿,先暂且休息一夜,如何?”   宫玥戈一边策着马,一边对着身侧同样策马的夜千陵说道。   而,并非是宫玥戈疲惫,只是,宫玥戈担心夜千陵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不想夜千陵累倒。   夜千陵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旋即,用力的一扬马鞭。空气中,响起一道风声,浅笑着对着宫玥戈挑了挑眉,道,“宫玥戈,不如,你来追我,如何?若是,你能追到,那我们,就停下来休息!”其实,夜千陵又岂会不知,宫玥戈会说休息,都是为了她好。只是,心中,有些太迫不及待了。   音落,早已经一马当先的跑出了老远老远。   宫玥戈望着前方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与浩瀚星空不相上下的深邃黑眸中,荡漾开一丝缱绻柔光。下一刻,也一扬马鞭。   月光下,静寂的官道上,一时间,只听得马蹄错落有致的声音。以及,只见那漫天飞扬起的尘土!   与此同时!   丰初云跟着轩辕承玄,在一家普通的客栈内落脚!   渐渐地,丰初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隐隐约约中,只觉得那一个人,有些说不出的‘怪’。   火光明亮的房间内,碧青与碧红两个人,也几乎有着同样的感觉。神色,微微的犹豫了一下后,缓步走近窗边的丰初云,对着丰初云道,“族长,你说,那一个人,他是不是坏人?否者,为什么我们一直问他‘怎么还没有到风都’,他总是搪塞我们?就像现在,我们走了一整天的路,也还没有回到‘风都’……”   丰初云没有说话,低头,望向窗外无人的街道!   碧红看着,就要再说什么。   但是,就在刚要开口之时,却被碧青的一个眼神给止住。   下一刻,只听,紧闭的房门,被有节奏的敲门声给敲响。随之,房门外,传进来一道已然让几个人熟悉了的声音,“丰姑娘,是我,你睡了么?”   丰初云没有说话,回头,示意一旁的碧红去开门。   碧红一脸的不情愿,毫不掩饰。但又不敢违背了丰初云的命令,于是,故意放慢了速度的走向房门。   片刻!   房门,在安静中,发出‘吱呀’一声突兀的声响。   便见,一袭锦衣的轩辕承玄,风姿爽约立在房门口。周身,浑然天成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碧红的脸色,不是很好。有意无意的挡在轩辕承玄的面前,遮挡住轩辕承轩往里望的视线,问道,“轩辕公子,这么晚了,不知,你有什么事?族长她,要安寝了!”   “我有话,想要亲自与你们族长说!”   族长,一个奇怪的称呼,至少,轩辕承玄以往从未听说过。不过,接触久了,便也慢慢的习惯了。而,对于碧红的不善,则直接无视,根本不看在眼里。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碧红还未询问过丰初云的意思,便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而这样的无礼,与丰初云平日里的放任,不无关系。   丰初云望着挡在房门口的碧红,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她落下的话道,“碧红,不得无礼。既然轩辕公子有话要与我说,那么,你便与碧青两个人先出去吧!”   闻言,碧红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而碧青,则从中隐约看出了一丝什么。于是,抬步,快步走向房门,直接拽着房门口的碧红便走了出去。   轩辕承玄在碧青与碧红离开后,抬步,步入房间。反手,合上了房门。   丰初云走向圆桌,为轩辕承玄倒了一杯茶!   轩辕承玄落座下来。心中,自然清楚面前的一行人已经起了一丝怀疑。而他,今夜前来,就是为了将一切坦坦白白的说清楚。   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盏,轩辕承玄微微的抿了一口后,先是询问道,“丰族长,不知道你与风帝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丰初云不料对方竟会突然如此一问,微微的想了想后,平静的吐出两个字,“朋友!”   “当真,只是朋友而已?”闻言,轩辕承玄的心中,不觉闪过了一丝欣喜。   丰初云点了点头,与那一个人,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   之后,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空气,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   半响!   轩辕承玄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丰初云直言道,“丰族长,我喜欢你!”   丰初云刹那间呆愣了一下。然后,抬头,望向对面的轩辕承玄。渐渐地,从中看出了一丝什么。但是,一颗心,却自始至终如一滩湖水,波澜不起。仿佛,听着的,不过只是如天气一般稀松平常的话语,回道,“轩辕公子,我不喜欢你!”   “丰族长,我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即带你回‘蜀国’。金银珠宝,荣华富贵,绝对享之不尽。”轩辕承玄劝说着道。   丰初云坚定的摇了摇头。   轩辕承玄的面色,顿时,微微的变了变。相信,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拒绝。并且,还拒绝的如此毫不犹豫,毫无转圜的余地。   可是,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的‘认真’!   此刻,若只是看中了对方的容貌,那么,自可以要了对方的身子。可是,他却忽然更希望她能够‘心甘情愿’!道,“丰族长,或许,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是‘蜀国’的皇帝。只要你点头答应,愿意跟着我,那么,我定会封你为‘妃’。即便,是‘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丰初云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甚至,没有多考虑一下。   她,并不‘喜欢’面前的男子。   轩辕承玄的面色,一刹那,又是一变。衣袖下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紧握成拳。旋即,又松开。片刻,起身道,“丰族长,夜深了,我不打扰你休息。我说的话,你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回答我!”   话落,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一直守在门外、贴着房门偷听的碧红,与被碧红拉着偷听的碧青,在轩辕承玄毫无征兆的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险些跌进房间。脚步,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勉强强的站稳。   轩辕承玄不理会两个人,直接越过离去。   碧红对着轩辕承玄的背影,狠狠地瞪了瞪眼。旋即,连忙合上了房门,快步走向丰初云。并且,一边走一边道,“族长,你不会答应他吧?”显然,刚才的那些话,碧红与碧青都听得清清楚楚。   丰初云没有说话,片刻的沉默后,起身,来到书桌前,拿起书桌上的毛笔,摊开一张白纸,落下寥寥几字。继而,向着敞开的窗户走去。   旋即,一个跃身,便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白色衣摆,在身后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碧红霎时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反应。若非碧青推了她一把,毫不怀疑她会在那里站成一樽雕塑。   碧青推了碧红一把后,也一个跃身,跃窗而去。   碧红顿时紧追其后!   深夜,无人的街道上。   丰初云默默的行走在前方,碧青跟随在一侧。而碧红,则一个劲的叽叽喳喳不停。   “族长,你当时让我与碧青出去,我还以为你一点都没有怀疑那一个人呢。我还担心,你会答应他,然后,我们一起去那个什么‘蜀国’!”   “碧红,你真是笨。族长怎么可能会没有看出来,族长只是想要知道那一个人的目的而已。”实在忍受不了耳朵一直被荼毒的碧青,取笑着开了口。   碧红不觉一怔,然后,慢慢的反应了过来。继而,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说自己‘笨’!   客栈内!   丰初云三人普一离开,旁边房间的轩辕承玄,便知道了。   轩辕承玄一个转身,重新返回丰初云的房间。但见,空无一人的房间内,那书桌的桌面上,放置了一张被砚台压着的纸。   纸上,简简单单落了几个字:轩辕公子,告辞!   轩辕承玄望着纸张上的字,一时间,不由得笑了笑。他看中的女人,岂会那么容易的让她走了?   这时,有一名侍卫前来禀告,道,“皇上,风国的追兵,一路紧追不舍。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追到此处了。另外,皇上,留在‘风都’的侍卫传来消息,看到风帝带领着一行人马,连夜出城了。”   此时此刻的风攸,已不再遮掩自己的行踪。   所以,轩辕承玄的人马能够查到消息,并不足为奇!   轩辕承玄闻言,微微凝眉,片刻的沉默。看来,那一个女子,对风帝确实非常的重要。而如今,‘蜀国’面临的情况……若是,自己娶了那一个女子,从而促成‘蜀国’与‘风国’合作,一起对付宫玥戈……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而,要想以最快的速度让那一个女子点头答应嫁给自己,莫过于,直截了当的要了那一个女子的身体……   这般想着,轩辕承玄便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那一个决定。至于,‘心甘情愿’四个字,早已经这一刻被抛之脑后。而她,不能怪他。他已经给过她机会‘考虑’了。日后,他也会对她‘好’的!   开口,唤来小太监。   问道,“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小太监点头回道,“皇上放心,一切,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轩辕承玄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寂静的街道上!   丰初云一行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迫切的想要找一个人询问一下‘风都’在哪一个方向,具体该怎么走。可是,却半天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族长,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才安静了一小会儿的碧红,忍不住开口。   一旁,听了碧红话语的碧青,不觉微微的瞪了一眼碧红。   碧红立即转开视线,只当做没有看到。   这时,街道的尽头,亦步亦趋走来一个老妇人。那佝偻的身影,那满头的白发,那羸弱的姿态,让人不免心生怜惜。   丰初云与碧红碧青一道停下了脚步,待,那一个老妇人走近之时,上前一步,询问道,“老人家,请问,‘风都’要怎么走?”   老妇人微微抬了抬头,下一刻,整个人便毫无征兆的向着地上倒去。   丰初云看着,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就为老妇人把脉。但是,怎么也不曾想到,就在那一刹那,老妇人指尖早就已经暗藏着的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准确无误的送入了猝不及防的丰初云手腕。   而,那银针上,淬了‘春药’!   刹那间,丰初云急急忙忙退开身去。而碧红与碧青两个人,甚至,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疑惑的目光,望向丰初云。   下一刻,不等丰初云开口唤碧红与碧青‘小心’的老妇人,一手一掌便狠狠地击打在了神色茫然的碧红与碧青的身上。那矫健的身形,哪里像一个老人?而,当那一个老妇人终于完全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一张脸,简直年轻至极。并且,还是一个男人!   碧红与碧青两个人,顿时,倒退了一步,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身子,旋即一侧,便抑制不住的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丰初云运用内力,直接将没入手腕的那一根银针震飞了出去。但是,如此一来,反倒致使银针上的‘春药’,加快速度的在她的血液中流窜了开来。不解的望着那一个‘老妇人’,平静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伤我们?”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望向了自己身后的街道尽头。   地上的碧红与碧青两个人,强忍着身体的那一股疼痛,快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丰初云的身侧。继而,与丰初云一道,顺着‘老妇人’的目光向前望去。   但见,街道的尽头!   一袭锦衣的轩辕承玄,向着这边缓步行来!   而轩辕承玄的身后,还紧跟着一行侍卫。粗粗估计,远有二三十人之多。并且,个个身怀武功。   “族长……”   碧红与碧青看着,一时间,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   丰初云没有动,神色,被面上蒙面的那一条白色面纱严严实实的遮挡住,让人窥探不出丝毫。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自己,当初救了他,可是,不曾想,他竟然这般的算计自己,伤害自己!   只片刻的时间,轩辕承玄便来到了一行人的面前。   而,那一个假扮‘老妇人’的人,则立即站到了轩辕承玄的身后去。   对峙的场面,不知不觉,在静谧的街道上,展了开来。一行二三十个人对峙三个女子,还是三个受了伤的女子,怎么看,怎么的持强凌弱!   初云遭辱,宫陵风三人齐聚(一更)   夜,乌云,渐渐遮蔽了星空。死寂的街道上!   轩辕承玄上前了一步,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对着对面的丰初云道,“丰族长,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去……”   “你想都别想!”碧红强忍着胸口的那一股疼痛,恼怒非常的声音,直接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轩辕承玄的话。神色中,简直恨不得上前去揍轩辕承玄一顿!   轩辕承玄的面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对碧红,看在丰初云的面上,他已是处处忍让!   丰初云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心中,微微一惊,立即示意碧红退后。而自己,则缓缓地上前了一步,对着轩辕承玄依然平静的道,“轩辕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会跟你走的。请你,让我们离开,可好?”   “丰族长,我对你,是出于真心的。为何,你总是要几次三番的拒绝我?”   轩辕承玄再上前了一步,近距离的望着丰初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花费如此多的精力与心思。   丰初云亦望着近在咫尺的轩辕承玄,轻轻地摇了摇头。面纱下的脸,一贯的平静如水。仿佛,没有什么能够真正的引起她的起伏变化,开口道,“轩辕公子,感情的事,讲究两厢情愿。我,真的不‘喜欢’你。”没有半分的拐弯抹角,说的,不过只是心中的真心话罢了!   然,轩辕承玄在这一句话下,则明显的沉了脸色!   空气,随之陷入了令人屏息的低压。四周,吹扬而来的沁心夜风,也在不知不觉间,丝丝缕缕的凝结了起来!   轩辕承玄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丰初云,望着面前白衣飘渺如仙的女子。衣袖下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没有人可以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   “来人!”   音落,身后的那一行侍卫,便立即走上前来!   轩辕承玄听着声音,没有立即下令,似乎,还在等着丰初云反悔。可是……“请丰族长‘回去’!”一句话,最后两个字,几乎凝着一丝寒冰!   丰初云神色平静无波的望着逼近的侍卫,脚步,慢慢的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丰初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飞身离去。同时,示意碧红与碧青两个人跟上。   碧红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轩辕承玄,以及那一行人。在碧青的拉扯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一个跃起,紧追前方那一抹身影而去。   轩辕承玄冷笑,命侍卫‘追’!   与此同时!   风攸带着一行侍卫,连夜策马出城。   半道上,突然接到了飞鸽传书,而飞鸽传书上的内容……   风攸缓缓地眯起了凤眸。旋即,手掌,倏然一收。手中的那一张小小纸条,便顷刻间化为了灰烬。再一摊手,风一过,被吹散得无影无踪。   “陵陵,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更加‘有趣’的方式见面!”薄唇,不紧不慢的勾起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只是,那笑,丝毫未入那一双凤眸。下一刻,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飞速而去。   身后的侍卫,不敢多问一句,急忙紧跟其后!   官道上,尘土飞扬!   城外,山上!   丰初云与碧红碧青,被轩辕承玄一行人,紧逼到了山上,退无可退。   轩辕承玄借着丰初云应对侍卫之际,迅如闪电的抓了受伤不轻的碧红来做威胁,“丰族长,相信,你定然不希望看到她受伤吧?”   顿时,丰初云停下了所有的反抗!   而,体内的春药,在连番的运功下,早已经顺着血液流遍了丰初云的全身。   昏昏暗暗的月光下,但见,对面之人的额上,布满了层层汗渍,绯色一片。与脸上的那一条白色面纱,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碧红懊恼,急忙道,“族长,别管我!”   音落,毫不留情的一掌,便直接落在了碧红的肩膀上,令碧红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来。   丰初云看着,担忧至极,快速的上前了两步。而,四周的侍卫,在丰初云迈开脚步之际,默契般的如潮水向着两侧分开,让道给丰初云。无形中,形成为了左右后的包围之势!   “轩辕公子,请你,不要伤害她!”   丰初云出言恳求。碧红等人,与丰初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   身后的碧青,在这个时候,也快步的上前,站在丰初云的身侧。神色,担忧的望着被轩辕承玄抓住的碧红。   轩辕承玄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紧紧地扣着碧红的颈脖。在那上面,立即落下了一道青紫交加的淤痕。对于眼下的情况,非常的满意。开口,不紧不慢道,“丰族长,你真的不希望我伤害她么?”   丰初云点头,自然是无法看着碧红受伤的!   “那就要看丰族长你,会怎么‘做’了。”意味不明的话,目光,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丰初云。   丰初云在那样的目光下,忍不住微微的后退了一步。而,体内那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燥热,在不知不觉间,越发的汹涌澎湃了起来。仿佛,有无数只的蚂蚁,不断地在身上攀爬,难受之极。衣袖下的手,指尖,渐渐地,深深扣入掌心亦好无所觉。   轩辕承玄不再说话,只是望着丰初云,然后,扣着碧红颈脖的那一只手,不断施力。   碧红的呼吸,慢慢的,艰难了起来。双手,忍不住去掰轩辕承玄的手,用力的对着丰初云摇头。断然无法看到丰初云受辱。心中,对轩辕承玄的怨恨,也越来越深。这个人,真的是太坏太坏了,亏她们还连夜为他找草药。亏她们,还那么的相信他。   碧青则侧身一步,挡在了丰初云的面前,怒目瞪向轩辕承玄。   空气中,火药的气息,慢慢的弥漫了开来。一圈的侍卫,个个神色戒备的望着被围困在中间的两个人。   丰初云无法看着碧红受伤,亦怎么也无法点头答应轩辕承玄的条件。一时间,整个人,踌躇不已。而,面纱下的脸,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红。唇角,忍不住紧紧地咬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慢慢的,不断地顺着脸庞滑落下去。点点滴滴,沾湿了面上的那一条白色面纱。令面纱,紧贴在了脸上。   轩辕承玄不急,只是不断地施加着手中的力道。   碧红的面色,渐渐地,呈现死灰之色。迷离的目光,依旧对着丰初云‘摇头’!   碧青看着,担忧至极。丝毫不怀疑下一刻,碧红便会死在对方的手中。火光电石间,再顾不得其他,一个跃身上前,就袭向了轩辕承玄。   而丰初云,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手!   轩辕承玄看着半空中迎面而来的那两抹身影,黑眸,倏然一眯。负于身后的那一只手,便一掌狠狠地击向了手中的碧红,毫不留情。   丰初云速度极快,转眼的瞬间便来到了轩辕承玄的面前。在轩辕承玄的那一掌,即将要落在碧红身上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准确无误的扣住了轩辕承玄的手。   但,不曾想,对方出此招的目的,本就在此。伤碧红,不过只是一个障眼法。   霎时,轩辕承玄薄唇一勾,在丰初云扣住他手腕的那一刻,扣着碧红颈脖的那一只手猛然一个施力,便直接将碧红给推了出去。用碧红的身体,来挡住碧青的袭击。旋即,被丰初云扣住的那一只手,手腕巧妙一转,就反手一把扣住了丰初云的手。继而,推开了碧红的那一只手,快如闪电点的住了丰初云全身的穴道。令丰初云,再动惮不得。   所有的一切,不过只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发生!   当,碧青扶住碧红的身体,落下地的时候,丰初云已经落在了轩辕承玄的手中。而自己与碧红,则已经被层层侍卫,密不透风的包围住。   丰初云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比起计谋,却纯然如一张白纸。   轩辕承玄将丰初云的身体,紧紧地揽入自己的怀中。下一刻,女子体内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淡淡幽香,便萦绕过了鼻尖,让人忍不住闭目呼吸,异常的好闻。   丰初云微微的皱眉,试着冲破身上的穴道。   被包围住的碧红与碧青,企图冲开层层包围圈,向着这边冲来。   轩辕承玄冷冷的瞥了一眼,丝毫不将碧红与碧青两个人看在眼里。旋即,一把打横抱起了丰初云,头也不回的就向着不远处的那一间山顶破庙走去。   白色的衣摆,垂落下来,又被夜风吹扬而起!   丰初云的眼中,渐渐地,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   轩辕承玄低头望去,心中闪过一丝怜惜。柔声道,“做我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这样的承诺,轩辕承玄在过去,不知道曾对多少个女人说过,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如此次一般认真。   丰初云无法动荡,眨了眨眼睛。昏暗光线中的瞳眸,布满了无法言语的恐惧与从不曾有过的害怕。忽然,脑海中,不知怎么的,便拂过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如果,如果他……前来……   轩辕承玄将丰初云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面色,倏然一沉,有着不悦!   山脚下!   一行飞速而来的人马,刹那间,勒住了缰绳。   下一刻,骏马的蹄,腾空而起。此起彼伏的震天嘶鸣声,更是响彻云霄,久久不衰。   风攸坐在骏马上,红色的衣袍因着身下骏马马蹄一腾一落而飞扬起来。仰头,面无表情的望向前方高耸入云的的山峰。衣袖下,自出沙漠的‘禁地’之时便时刻带着的那一块宝石,突然毫无征兆散发出来的白光,霎如针刺刺着风攸的肌肤。凤眸,微微眯起间,一个跃身而起。丢下一行侍卫,便率先一步向着山上而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另一行人马,及时的赶到。   碧绿与碧蓝两个人,因为担心丰初云与碧红碧青,一路跟随着那一行人马而来。在到达山脚下的时候,也一个跃身而起,向着山顶飞掠而去。   所有的侍卫,紧接着,快速下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山顶!   乌云,不知不觉间,已然完全遮蔽了星空!越是接近山顶,那刀光剑影声,就越是清晰的传来。   须臾间便上山来的风攸,一袭红衣,翩翩然落在不远处。目光,冷漠的环视间,再一个迅疾的飞身,就向着不远处有侍卫守卫的那一间破庙而去,丝毫不理会被侍卫死死纠缠住的碧红与碧青两个人。   破庙门口,守卫的侍卫,在看到风攸的那一刻,自然攻上前去。   而,这些人,风攸丝毫不看在眼里!   但见,半空中,红色的衣袖一拂间,那几名侍卫,就统统都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这时,一袭锦衣的轩辕承接玄,不紧不慢的从破庙内走了出来。手,拢了拢自己略微凌乱的衣袍。而后,望向对面一脸冷杀气息的风攸。勾唇一笑,平静的道,“风帝,好久不见!”   风攸看着这一幕,手,倏然一把负于身后,紧握成拳。   红色的衣摆,霎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带起的鹤立风声,简直冷寒入骨!   轩辕承玄如何会感觉不出来,只是……唇角微勾的那一丝弧度,一时间,不由得加深了一分。神色,难得的诚挚,道,“风帝,若是本皇有意想要娶丰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这一刻,轩辕承玄说的很是清楚与明白,是‘娶’,而非‘纳’。而,个中的‘在意’程度,不难由这一个字听出一二。   只是,那又如何?   闻言的风攸,只八个字,“蜀帝觉得,自己配么?”   不咸不淡的语气,更是为这八个已然极其不屑的字,再徒添了一股不屑。   刹那间,轩辕承玄的面色,一下子便黑了。恐怕,有史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话。而,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听了这样的话,都绝对绝对无法忍受。   空气,一瞬间,降到了零点!   身后,紧随着风攸上山的碧绿与碧蓝,以及在碧绿与碧蓝的相助下脱离了侍卫纠缠的碧红碧青,突然间,纷纷停下了脚步,抑制不住的浑身一颤,无法再靠近半分。   而,那些杀了轩辕承玄侍卫的风国侍卫,站在不远处的身后,亦是一样!   轩辕承玄面色冷凝,衣袖下的手,同样的,一寸一寸的紧握成拳。死寂一片的空气中,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他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许久许久!   就在空气已然陷入了一触即发之时!   就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快要因长久的屏息而窒息之时!   就在……   轩辕承玄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   平静中,不难让人听出,他极力的克制着什么,“风帝,丰姑娘‘已是’本皇的人。”   音落,在场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的人,又猛然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声响。碧绿碧青等人,更是一刹那瞪大了双眼。面色,抑制不住的微微发白。其中,身受重伤的碧红,身形一晃,若非碧青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险些就要跌倒。   下一刻,只听,轩辕承玄继续道,“风帝,你是聪明人,如今天下的局面,你该知道,若是真的让宫玥戈势力壮大,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风国’。若是,‘风国’能与‘蜀国’达成联盟,对‘风国’而言,也将是百利而无一害。”   风攸闻言,没有说话,隐藏在浓睫下的凤眸,情绪不辨。   碧红碧绿等人,见风攸竟然沉默,担忧他会点头答应。于是,立即便急了。神色紧张,什么也顾不得,齐齐一致的上前,就道,“风帝,你不能这么做。”然,这一刻的她们,已然忘了,她们并不是风攸的人,一切的事,都只能由她们自己决定,旁人,做不得主。又或者,是觉得风攸太过强大,他一旦答应,她们便难以反抗,所以,害怕着他的决定。   “风帝,与这个时候,到底是与‘蜀国’为敌,还是与‘蜀国’联盟,你可要考虑清楚。”   相对于碧红碧绿等人恼怒的神色,轩辕承玄的脸上,倒是慢慢的露出了一抹笑。而这,也是他会采取如此强硬的手段‘要’丰初云的最主要原因。   片刻,轩辕承玄再道,“风帝,本皇对丰姑娘,是出于真心的。如今,她‘已是’本皇的人,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要你愿意让本皇带她走,本皇定不会亏待她。‘风国’与‘蜀国’联盟,一起对付宫玥戈,才是上上之策。”条理分明的分析,轩辕承玄似乎已经已经料定了答案!   但是,轩辕承玄却不知,这些话,听在风攸的耳中,只是越发的激起了风攸心底的那一股阴鸷罢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投注在了风攸一个人的身上。   半响!   死一般的安静中,只听,风攸缓缓的开口。   从薄唇,一字一顿溢出来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听蜀帝的意思,是本皇不及宫玥戈?还要与人‘联盟’,才能打败他?”   轩辕承玄霎时一怔。为对方的话,也为对方那说话的语气。   四周的空气,本就已经陷入了死寂。在这一句话下,更是完完全全凝结成了寒冰。   风攸冷眼望向对面的轩辕承玄,‘宫玥戈’三个字,绝对是不能提的禁忌,“蜀帝的‘好意’,本皇,心领了。但是,对付宫玥戈,本皇不需要与任何人联盟,照样可以将宫玥戈挫骨扬灰!”说出那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骤然觉得坠入了冰窖,浑身一颤。   轩辕承玄皱眉,这样的结果,与他预期的有所出入。   这时,碧红碧绿等人,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才不管风攸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没有答应。继而,越过风攸,就向着轩辕承玄身后的那一间破庙走去,欲要去看庙内的丰初云。   轩辕承玄出手阻拦,并不让四人进去。   碧绿与碧蓝顿时交汇了一个眼神,联手拖住轩辕承玄,让碧青与碧红进去。   碧青与碧红两个人,身上都有伤,留下来也不能帮到什么。点了点头,就向着漆黑一片的破庙内走去。   风攸负手而立,神色淡漠望着缠斗中的三人。忽然,迅疾的飞身上前,凌厉的一掌,便准确无误、毫不留情的直接击打在了轩辕承玄的胸口。   轩辕承玄顿时倒退了一步,唇角,溢出来一缕鲜血。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破庙的后方,骤然传来了碧青与碧红的惊呼声,“族长,不要!”   火光电石间,风攸不再理会轩辕承玄。身形一晃,便从破庙的庙顶飞掠了过去。而,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只见一抹白色的衣摆,消失在了悬崖边缘。   一瞬间,未曾多想,风攸急速跃下悬崖,直追着跳崖的丰初云而去。   但见,下方,如断了线的风筝不断坠落的那一袭白衣,衣袍明显的凌乱,有被人撕扯过的痕迹。面上遮颜的白纱,早已经消失不见。昏暗光线中的容颜,美到极致,却也苍白到了极致。绝美的瞳眸中,染着一丝令人心疼的绝望!   风攸霎时加快速度,一把扣住了丰初云的手腕,将丰初云带入了怀中!   一刹那,丰初云眼中强忍着的眼泪,再也压制不住的源源不断滚落了下来。颗颗,渗透进风攸胸口的衣袍。而这,也是丰初云自懂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风攸揽着丰初云的腰身,带着丰初云跃上悬崖。   呼啸的寒风,席卷在周身。卷起那凌乱的衣袍,交织上妖冶的红衣。   片刻,风攸带着丰初云,落在了悬崖边上。松开手的那一刻,柔声道了一句,“莫怕,一切都过去了。”   丰初云闻言,猛然抬头望去。被水浸湿的双瞳,水汽,再一次抑制不住的萦绕了上来。   一直站在崖边的碧红碧青碧绿等人,第一时间围绕上来。担忧的话语,交织成一片。   风攸随之退开了一步,再多的安慰,已然没有。但是,心中,微微的一丝自责,却有些挥之不去。当日,设计将她带出了沙漠,却让她发生了眼下这样的事,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回头,冷眼望去!   恰见,一袭锦衣,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风攸看着,并未急着去追。薄唇,嗤笑着勾了起来:很快,他就会让他知道,何为代价!   碧红碧青碧绿碧蓝等人,齐齐扶住摇摇欲坠的丰初云。可是,望着面前这个样子的丰初云,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可以说什么。每一个人的神色中,都染着说不出的沉重。   忽然,碧红一声恼怒,“我去杀了他!”   “我也去!”   碧青也立即一声附和,并且,转身就要去追已然趁着刚才的机会离去的轩辕承玄。   “我,我没事!”丰初云闻言,快速的伸手,一把拉住了碧青碧红的手。所有的柔弱,已然在刚才那一小片刻的时间,被强行压制了下去。神色中,带出一贯的平静。但是,昏暗光线中的瞳眸,却脆弱的简直令人心疼。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可,再欲开口之际,却被一道声音给截断。   “此仇,自然要报!”   说话之人,是一步之遥的风攸。   风攸命碧红碧绿等人好好地照顾丰初云,一个转身离去。   丰初云看着风攸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急忙上前一步,开口相唤。可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一个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体内,那一股先前因绝望而压制下去的燥热,再一次翻涌了上来。并且,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来得猛烈。一时间,令丰初云忍不住一个俯身,吐出一大口鲜血。   碧绿碧蓝等人看着,急忙上前搀扶,担忧的声音,随之响起,“族长,你没事吧?”   丰初云摇了摇头,可摇头间,身体,却无力的向着地上倒去。眼中的泪水,强行忍住,再不让落下。声音,维持着平静,对着碧绿与碧蓝等人吩咐。   碧绿与碧蓝等人仔细的听着,眼中,竟闪过一丝欣喜。   最后,只听丰初云低垂着头,微颤音道,“我们马上下山,我想要沐浴……”   碧绿与碧蓝等人立即点头,一起搀扶起地上的丰初云。同时,也将这一笔仇,暗暗地牢记于心,绝不会善罢甘休。   丰初云会跳崖,这样的结果,是轩辕承玄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在离去之际,还止不住想要了解她是否安全。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的在意!   她是第一个!   风攸早先,便已经安排好了人马,步步精算,逼得轩辕承玄不得不顺着他安排给他的路线离去。而那一条路线,是恰好经过夜千陵与宫玥戈即将到往的小村庄的!   并且,就连时间,也都算计的分毫不差。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边!   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马不停蹄的赶路。   终于,在这一日的日落时分,两个人到达了那一对老人所居住的小村庄。   那一个小村庄,在经过那一场洪水后,都已经被摧毁了。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几乎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一眼望去,满目疮痍。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而这,也与从未曾间断的过的战争有关。一般,只要是战争有可能祸及到的地方,百姓,总是会先一步迁移。   而,那一对老人,毕竟年迈,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的连续赶路。尽管,比夜千陵与宫玥戈早一天出发,可夜千陵与宫玥戈到达的时候,他们还并未到达。算算时间,应该在明日的这个时候,才会到!   安静的山脚下!   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一道勒住缰绳。继而,轻巧的跃身下马!   从这里过去几座山峰,便是他们当初隐居的那一个地方了。或许,到时候,还可以回去看看。毕竟,那里有着最美好的记忆。   宫玥戈伸手,接过夜千陵手中的缰绳,将两匹骏马,一起拴在不远处的那一颗大树上。旋即,返回身来。在夜千陵的面前,站定脚步。而后,伸手,动作亲昵的将夜千陵被吹拂在脸庞的那一缕发丝,撩到夜千陵的耳后去,柔声道,“我们今夜,先暂且在此处休息。”   夜千陵抬头望向宫玥戈,扬起唇角,浅浅一笑。   只是,那笑,还未完全展露开来,便突兀的僵硬在了脸上。因为,就在夜千陵抬头望向宫玥戈的那一刻,夜千陵的瞳眸中,竟赫然映入了一袭妖冶的红色身影。   刹那间,夜千陵僵硬在了原地,再无法动荡。   是他,是风攸!   但见,风攸亲自率领一行人马,似乎是在追杀什么人。在突然察觉到这边的自己而猛然望过来的凤眸,在夕阳折射的光线下,黑深一片,不染半丝血色。   没有人知道,那一次的‘死’,反倒令走火入魔的风攸冲破了‘魔功’的第七重,也是最高一重。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无外乎,就是这个道理!   宫玥戈察觉到夜千陵的异样,缓缓地,回头望去……   三人对峙   夕阳西下的山脚下!   风攸勒住缰绳,坐在骏马上,冷眼向着这边望过来。一双凤眸,找不出半分温度。   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一道抬头望去。一人,早已经整个人僵硬住,久久无法动荡。眸中,带着不可置信。一人,深谙无垠的幽深黑眸,越发的眯了起来。浓睫,在夕阳的光线下,与眼帘处投射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眸光,让人丝毫无从辨别其中的光芒。   四周的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当中,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风静,云止。   一时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谁也没有动!   忽然,只听,一道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轻轻咳嗽声,自不远处的那一颗大树下传来。而,若非,空气实在是太静太静了,根本不容人察觉!   夜千陵顿时不由得顺着声音传来的那一个方向望过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受伤不轻的轩辕承玄。看来,风攸此刻在追杀的人,是轩辕承玄无疑。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竟可以劳动风攸亲自出马?另外,他不是呆在沙漠中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的眼睛,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异样,那是否就代表着,他已经……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   刹那间,一连串的疑惑,徘徊在夜千陵的脑海!   同时,夜千陵的脚步,抑制不住的微微后退了一步:她,怎么还有脸见他?   风攸一双魄丽的凤眸,冷眼望着对面的那两个人。同样的白衣,怎么看,怎么的刺眼。让他真恨不得狠狠地毁灭、碾碎。牵着缰绳的手,一瞬间,不自觉的收紧。节骨处,根根凸起、泛白。   宫玥戈亦望着风攸,当日,是他亲自动的手,难道……   风攸身后的那一行侍卫,各个深深地屏住了呼吸,没有风攸的命令,半分不敢乱动。亦不敢发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声音。空气中的冷冽,只令他们感到胆战心惊。   大树下!   扶着树干的轩辕承玄,忍不住轻轻地喘了一口气。   胸口,并未愈合的伤口,早已经裂了开来。鲜血,不断的溢出,浸染华丽的衣袍。   轩辕承玄身侧的小太监,一边万分担忧的望着轩辕承玄,一边戒备的望着风攸、宫玥戈夜千陵一行人。而,毕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神色中,显得有些平静。不过,瞳眸中,凑近了仔细看,还是不难察觉出他一丝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的战粟。   场面,突然间,似乎形成了一个三角对立的关系。   半响,风攸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再不看夜千陵一眼。侧头,望向轩辕承玄,森然道,“轩辕承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音落,轩辕承玄身侧的小太监,抑制不住的顿时浑身一颤。   而轩辕承玄,则缓缓地收回了撑在树干上的那一只手,负手而立。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一国帝王,那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令人屏息,“风帝,那也要看你的本事了!”   “你大可以试试!”   话落,风攸一扬手,便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   同时,薄唇再微一掀,不紧不慢倾吐出四个冷漠至极的字:格杀勿论!   四周,萦绕的空气,刹那间,因着这四个字,丝丝缕缕凝结成了冰。即便是迎面吹拂来的晚风,在这一刻,也是绕道而行。   轩辕承玄身侧的小太监,顿时,上前了一步,护着轩辕承玄。   轩辕承玄无惧无畏,冷笑着看着呈包围之势一步步逼近的侍卫,没有半分的退缩。   下一刻,刀光剑影声,便在那一处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利剑,反射出的银白色光芒,更是交织成一片。   而,相对于那一处的危机四伏,火光四射,夜千陵与宫玥戈这一边,却还是那般的平静。平静到,慢慢的,显得有些不平静起来。   宫玥戈回头,望向身侧目不转睛望着风攸的夜千陵。   神色,平静如常。但是,无人看到的衣袖下,微微紧握的手,却隐隐泄露了一丝什么。   这世间,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把握在手中。   但是,唯独她,是例外!   这一刻,宫玥戈甚至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夜,她在他面前毫不犹豫的坦然承认自己‘爱’风攸时的那一股坚定。记得,她为了风攸,魂不守舍的样子。记得,她痛苦不堪,情愿葬身湖底,一死了之的样子。记得,她双手染血也毫不在意,也要雕刻风攸雕像的样子。记得,她亲口述说的那一段过往。记得……衣袖下的手,渐渐地,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这一刻,宫玥戈真恨不得狠狠地摇晃面前之人的肩膀,问问她:如今,心中可有他?   夜千陵望着对面的风攸,那些极力压制、不让自己去想的过往,在这一刻,如潮水海浪般蜂拥而来。几乎,再一次将她完完全全的淹没。   一瞬间,连每一次的呼吸,都觉抽丝剥茧般的疼痛。   风攸……风攸……风攸……一时间,整个脑海中,全都是这两个字。而,每一个字,都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毫不留情的刺着夜千陵的心。   夜千陵止不住深深地、深深地闭了闭眼!   另一边!   轩辕承玄的身上,本就有伤。几番折腾之下,身体,已然到了极限,不过只是在强撑。此刻,不断地应对着层层涌上来的侍卫,渐渐地,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小太监的武功,并不算低。一边应对侍卫,一边对着轩辕承玄道,“皇上,你先走!”   轩辕承玄无视小太监的话,下一刻,手中夺过来的利剑,一个潇洒狠绝的横扫千军,便直接取了四五个侍卫的性命。但是,身后的利剑,却也在同一时刻,逼近了轩辕承玄的后背。   小太监看着,霎时,倒吸了一口气!   轩辕承玄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奈何,身前又有侍卫,层出不穷的围攻上来。待,解决了身前的那一些侍卫,再想要应对身后的攻势时,已然是晚了一步!   一刹那,生死,一线之间!   而,也就是在那一线之间,一袭黑衣蒙面的男子,突然,凭空出现,从天而降。   但见,那一袭黑衣,衣袂飘飘,身量修长。轻巧的一招,看似没有什么特别,再简单寻常不过,可却为轩辕承玄巧妙地挡去了迫在眉梢的危险。紧接着,寥寥数招,就轻轻松松的解决了所有的侍卫。   不过,那解决,并非是‘杀’,而是伤了所有侍卫握剑的手。   不难看出,那一袭黑衣,处处手下留情!   而,一刹那,蓦然侧头望过去的夜千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那一袭黑衣的周身,带着一丝出尘的气息。与记忆中的那一个人,极其的相似。   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在伤了所有的侍卫后,没有丝毫的停顿,带着身受重伤的轩辕承玄离去。   离去之时,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夜千陵的错觉,夜千陵竟隐约觉得,那一袭黑衣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下。   风攸自然不可能让人这么轻易的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带走轩辕承玄。身形,迅疾一跃,便直接腾空而起,直向着离去之人追去,快如闪电。   夜千陵看着,立即迈开脚步,也要追上前去。   但是,与身侧的宫玥戈,擦身而过间,手腕,却被宫玥戈一把紧紧地拽住。   一刹那,夜千陵被迫着停了下来。侧头,望过去!   却听,宫玥戈道,“莫去!”   夜千陵顿时摇头,不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那一个人,刚才的那一个人,很有可能是……是慕容尘!”尽管,心中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却忍不住……忍不住的希望……如果,那一个人,真的是慕容尘,慕容尘没有死,风攸当初没有杀了他……   宫玥戈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霎时,明显一紧。   但是,下一刻,只听宫玥戈出口的话语,却依旧是那两个字,“莫去!”   夜千陵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她要去,她一定要去看看,道,“宫玥戈,你放开我。”语气,尽量说得平缓再平缓,“如果,那一个人,真的是慕容尘,我不想,不想风攸再伤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断然不能再经历一次。   宫玥戈不放。   并且,不但不放,还越发的扣紧了一分。   低头,认真的凝望着夜千陵的眼睛。薄唇微掀,一字一顿道,“莫去!”   夜千陵闭了闭眼,实在无法点头答应宫玥戈。旋即,另一只手伸出,欲要掰开宫玥戈扣着自己手腕的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又一根手指……慢慢的掰开!   当,宫玥戈的手,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脱离夜千陵手腕的时候,前后加起来所用的时间,不过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小片刻而已。但却又似乎,整整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宫玥戈被掰开,从夜千陵的手腕上砰然掉落下去的手,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带起一道轻微至极的风声。慢慢的,紧握成拳。节骨处,立显一圈白色。   夜千陵的心中,一刹那,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   但是,还不等夜千陵开口说什么,下一瞬间,宫玥戈紧握成拳的手,便已然一把快速的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出口的声音,始终如一的平静,可平静中,却又带着让喘不过气来的低压,各种犀利,“你急着去证实那一个人到底是不是慕容尘,究竟是希望慕容尘没有死呢?还是希望风攸没有杀他?”   夜千陵一怔,两者皆有!   而两者,皆不是宫玥戈想要的!他既不希望慕容尘还好好地活着,也不希望夜千陵与风攸削了那一段隔阂。说他阴毒也好,说他可恶也罢,说他残忍也行,她可知,她带给了他太多太多的不安定。让他时刻担忧着她是不是随时有可能会转身离去!   突然,有些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想必,在她心中,他远不及那两个人的十分之一!   而他,唯一留住她的砝码,恐怕,就是孩子了!有时候,竟觉有些……可悲!   慢慢的,扣住对方肩膀的手,莫名变得无力起来。一寸一寸,缓缓地松开。即便,强行留下她,又能如何?只能,带来她的怨恨罢了。   夜千陵行动恢复自由,可却在突然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这一刻,她希望慕容尘还活着。这样,她心中的那一丝愧疚,就可以减轻一些。因为,此生此世,她都已经无法再为他报仇了!但,却未曾料到,会给宫玥戈带来这样的不安。   面前的这个男人,倨傲到了骨子里,但却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   “我,我只是希望慕容尘还活着。我与风攸之间的一切,早已经……已经过去了!”微侧开目光,夜千陵开口解释。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是,没有人知道,在说出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突然用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割了一下一样。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们,早已经回不去了!   宫玥戈没有说话,面色低沉,望向远处!   半响!   只听宫玥戈淡淡地开口。   神色,罕见的漠然,“我们,一起去看看!”   夜千陵闻言,猛然侧头望去。但是,还来不及诧异,身体,便已经被宫玥戈一把带起,向着前方,一路飞掠而去。   山峰的另一面!   黑衣人带着受伤的轩辕承玄,被风攸一步步逼上了山顶。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了地平线下。夜,悄然拉开帷幕。寒风飒飒,每一个人的衣袍,都被肆意的吹扬而起,卷起一道又一道的弧度。   轩辕承玄略微喘息,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个黑衣人,也隐约觉得有一丝熟悉,不由皱眉!   受了一点轻伤的小太监,搀扶着轩辕承玄。目光,越过面前的那一个黑衣人,望向对面的那一袭妖冶红衣,有些惊惧。   风攸打量着对面的那一个黑衣人。从身形与招式上来看,他……凤眸,不觉眯起。   黑衣蒙面的男子,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与光洁如玉的额头。暗淡下来的光线下,那一双瞳眸,澄澈不见底,如山涧清泉。   对峙的场面,不知不觉,展了开来。   空气,死寂!   下一刻,不远处,两袭不分上下的白衣,翩然落地。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黑衣人与风攸的身形倏然一晃,难分难舍的交织在了半空之中。   宫玥戈落下地后,便松开了夜千陵的手。黑眸,落向对面受伤的轩辕承玄。若是,直接杀了轩辕承玄,那么,蜀国无主,想要得到蜀国,就会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轩辕承玄自然察觉到了宫玥戈眼中的杀气,眉宇,慢慢皱起。神色,冷静。   夜千陵没有看轩辕承玄一眼。只仰头,一眨不眨的望着半空中的那两抹身影,尤其是那一袭黑色的修长身影。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一个黑衣人到底是不是慕容尘。而同时,也不可避免的萦绕上一丝害怕。害怕他,不是!   关于慕容尘的仇,自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一直在逃避!   如果,如果真的非要报仇不可,夜千陵情愿代替风攸,将自己的命赔给慕容尘。   忽然,半空中的黑衣人,被风攸毫不留情的一掌击中,落下地来。此时此刻的风攸,恐怕,这世间,已再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就连宫玥戈,或许,也已不是他的对手!   风攸见此,并不收手!   但见,半空中的风攸,身形一晃,紧追着黑衣人落下。旋即,在双足,普一踏地的那一刻,致命的一掌,便毫不停顿的狠绝袭出,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夜千陵看着,心中一惊。   火光电石间,未曾多想,夜千陵一个迅疾的冲跑上前,双手张开,就毫不犹豫的挡在了黑衣人的身前,直对着前方迎面而来的风攸。   若是,若是黑衣人万一真的是慕容尘……   望着轩辕承玄的宫玥戈,未曾料到夜千陵会有此举,以至于,并没能阻挡住夜千陵。下一刻,不容多想,快速的飞身上前。她可知,若是风攸那一掌收不住,极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黑衣人亦不料夜千陵会不顾自己安危的突然跑上前来。澄澈的双眸中,一刹那,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不容人抓住。旋即,急忙伸手,就要推开夜千陵。   不远处的轩辕承玄,微眯起眼,站在原地未动。身上的伤口,鲜血,流淌过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臂。有一滴,顺着手背滑过指尖,再从指尖‘砰’然坠落下去。   夜千陵凝望着前方的风攸,周遭的一切,似乎,在突然间远离!   风攸也望着夜千陵,不收手,便取了她的性命。而,若是收手,伤的人便是他自己。   可是,值得么?为了她,值得么?心中,一刹那,一遍又一遍的扪心自问,到底值不值得?而,掌中蕴含的内力,在这一过程中,越发徒添了一分。似乎,对面之人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似乎,恨不得直接取了那一个人的性命!   转瞬而来的宫玥戈,霎时心惊!   身后伸出手的黑衣人,察觉到空气中越发凌厉的风声,亦是心惊不已。   夜千陵还是没有动,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明明,她才是离得最近的一个人,明明被危险迫近的人是她,但她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如果,如果杀了她能够让她弥补以往的一切,那么,她情愿死在他的手中。   渐渐地,望着那一袭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衣,望着那越来越迫近自己的手掌,夜千陵的脸上,隐隐的、隐隐的露出了一丝类似解脱般的笑!   时间,突然间,有那么一瞬的静止!   万事万物静止!   旋即,飞一般加快速度的运转!   风攸自前方迫近夜千陵,黑衣人自后方将手伸向夜千陵,宫玥戈自侧面迅疾而来……三个男人,三个不同的方向。黑衣人离得最近,风攸不相上下。相对而言,宫玥戈离得最远!   而,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为夜千陵捏一把冷汗之际,那眼看着就要落在夜千陵身上的致命一掌,在千钧一发之际,终是一侧一收,落在了夜千陵的身侧。   刹那间,只见夜千陵身侧坚实的地面上,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凹口。密密麻麻的碎石,霎时向着四面八方四溅开来。   而风攸,在那一刹那间,急速收手,致使身体,被强劲的内力狠狠地反噬。喉间,顿时便涌上来一大口鲜血。可,就在要吐出之时,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神色中,甚至未露出分毫!   那一掌,若是风攸不收内力,即便是落在夜千陵的身侧,溅起的大石、波荡开来的那一股浑厚内力,也绝对会伤了夜千陵。   每一次,看似风攸对夜千陵下手狠绝毫不留情,每每将她置于险境,甚至,还多次利用伤她来对付宫玥戈。可是,又有谁真正的知道,每一次,他都是把握住了分寸的。   原来,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也还是宁愿自己受伤,而不愿伤了她分毫!   这一刻,风攸再次问自己,值得么?   真的值得么?   可是,答案却是:值得!该死的值得!   宫玥戈在碎石四溅开来的那一刹,一把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将夜千陵直接带了起来,令她避开了任意一块碎石。   黑衣人的速度,亦是极快。但是,明明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才是离夜千陵最近的人,可,伸出的手,却是落了一个空。于是,眼中,终闪过了一丝释然!   这时,一滴‘水滴’落地的清脆声,毫无征兆的从不远处传来!   下雨了?当然不是!是轩辕承玄从指尖滴落的那一滴血,恰在这个时候落在了地面上!   原来,刚才那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所用的时间,不过只是垂与身侧的手、指尖上的血滴滴落地面的时间罢了!最多,不超过须臾!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在不远处翩然落下地来。担忧的目光,上上下下巡视了一遍夜千陵。唯恐她哪里伤到。尽管,前一刻,再气再怒,却终是……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对着宫玥戈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待,抬头的那一刻,望见不远处的风攸倏然侧开的目光时,心,刹那间,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掐了一把!   风攸冷眼望向轩辕承玄,漠然的不再看夜千陵一眼。   而,刚才的一切,已然在无形中表明,他已经什么都记起来了!   黑衣人将夜千陵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转身之际,一个细小似无意识的动作,不经意间落入了夜千陵的眼。旋即,没有任何的言语,亦没有丝毫的停顿,黑衣人走向轩辕承玄,带着受伤的轩辕承玄绝尘而去!   夜千陵睁大了双眼,那一个人……那一个人……心,一瞬间,猛然松了下来。   风攸看着离去的轩辕承玄,凤眸一眯,一个跃身,就要去追。   夜千陵看着,立即身形一晃,挡在了风攸的面前。   四目相对!   “你,你放他走!”放慕容尘走!   “让开!”冷漠至极的两个字,从薄唇吐出,恍若冰雹!   夜千陵不动,无法看着风攸伤害那一个人。一丝恳求,不自觉的透过话语流露出来,“你放他走吧!”   风攸没有再说话,负于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面无表情的望着对面的夜千陵。四周的空气,明明随着晚风流转,可在飘浮过他身侧的时候,却丝丝缕缕冻结了起来。   这一刻,山顶上,便只剩下夜千陵、风攸,与宫玥戈三个人!   不同于上一次在沙漠中的对峙,这一次,对面的那一个人,神智,非常的清晰。   天色,渐渐地,越发的暗淡了下来……   问心   秋冬交接的夜,天色,很快便暗淡了下来。一朵两朵的乌云,漂浮在天际,遮挡住了初升的弯月。天地间,昏昏暗暗一片。   寂静的山顶上,三个人,呈三角的关系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衣袂,被沁心的夜风肆意的吹杨开一道又一道翻飞的弧度。空气中,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衣袍飒飒作响的声音。   许久许久!   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的风攸,率先开口!   不带半分温度的声音,异常的冷漠,“夜千陵,你凭什么开口求我?”   夜千陵闻言,整个人,霎时一僵。确实,她早已没有了求他的资格。只是,脚步,却如钉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无法让开。身后,是黑衣人带着轩辕承玄跃身而下离去的悬崖。呼啸的寒风,更是使得夜千陵的长发根根飞扬至身前。那纤细的身躯,竟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她就会被寒风席卷而走。   风攸望着,丝丝心疼中,却也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快意’。余光,瞥了一眼斜对面同样负手而立的宫玥戈。半响,薄唇,缓缓一勾。可出口的声音,却依旧是那般的寒冷如冰,甚至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夜千陵,当日,你毫不犹豫的跟着宫玥戈走,是表明你喜欢他?那么,今夜,你为了另一个男人如此奋不顾身,又算什么?或者,不如就趁着现在,你不妨明明确确的回答,三个男人,你到底喜欢谁呢?”   话音刚落,斜对面的宫玥戈,猛然握紧了手。这个问题,在此时此刻,也是他想要问、想要知道的。   而,当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风攸负于身后的手,也早已经一寸寸的紧握成拳。可神色中,却带着与心不符的淡淡嗤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两个男人,一时间,一同望向夜千陵。面色,异常的平静!   可,同样紧握成拳,致使骨骼在空气中咯咯作响的手,却早已经清清楚楚的泄露了一丝什么。   夜千陵的长睫,刹那间,倏然一颤。双眸,微微睁大。似乎,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风攸竟会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又似乎,是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让她的心……   脚步,顿时,不由自主的微退了半步!   而,那后退的半步,恰另夜千陵的脚,半只踩在了悬崖的边缘。   霎时,一块又一块的碎小石子,便接二连三的从悬崖的边上滚落了下去。与空气中,带起一道又一道的鹤唳风声,不绝于耳。但,夜千陵自己,却似乎,一点也未曾意识到自己的险境。心中,不断地盘旋着风攸刚才的那一句话:三个男人,自己,究竟喜欢谁?又或者说,是宫玥戈与风攸,自己究竟爱谁?   宫玥戈望着这一幕,心中,徒然一忧。面色微凝,立即开口,道,“陵儿,过来!”对于夜千陵,自心中真正在意的那一刻开始,任何的一丝危险,哪怕,有时候算不得危险的危险,都能引起宫玥戈的担忧。在他的眼中,仿佛,她就是一樽易碎的陶瓷娃娃,只能捧在手心里。   而风攸,则冷眼看着!   夜千陵一时间似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愣!衣袍,依旧被风吹杨而起。发丝,也依旧肆意的飞舞。脚下的石子,更是依旧坠落着。   宫玥戈见夜千陵不动,顿时,便迈开了脚步,向着夜千陵走过去。但是,才刚刚走出两步,便遭到了风攸的阻拦。   只听,风攸似笑非笑道,“宫玥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答案?”   宫玥戈没有回答,冷声,“让开!”   风攸自然不可能让开,一手,挡在宫玥戈的面前。那垂落下来的红色衣袖,吹杨在半空之中,妖冶如血。嗤笑道,“宫玥戈,该不会,你是在害怕吧?”   宫玥戈神色微变一分,但出口的,依旧是那两个字,“让开!”   风攸不动,薄削好看的唇角,微微的勾起!   “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不介意你说第三遍,或是更多遍!”风攸挑了挑眉。或许,那样冷冽的话,听在一般人耳中,都会觉战粟与惊惧。可是,听在他耳中,却什么都不是。   宫玥戈闻言,将视线,缓缓地从夜千陵的身上收回来。   风攸背对着悬崖边的夜千陵,面含冷笑,望着对面的宫玥戈。渐渐地,凤眸,萦绕上毫不掩饰的阴戾。阻挡的手,再一次一寸寸紧握。   空气,不知不觉,变得紧张了起来。火药味的气息,四处弥漫。   下一瞬,两袭身影,同时腾跃而起,身形如虹,快如闪电。没有人看清,他们,究竟是谁先动的手。交织的衣袂,恍若两道流光,也没有人辨得出究竟谁更胜一筹。   夜千陵在那打斗声中,蓦然回过神来。心中,立即一惊,不想风攸与宫玥戈任何一个受伤。   但不想,刚向前迈出的脚,恰踩在了一块小小的圆石之上。顿时,脚腕狠狠地一扭,整个人,便抑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身后,是万丈悬崖!   霎时,白色的衣袂,如折了翼的白蝶、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落。   半空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宫玥戈和风攸,与火光电石间,猛然一掌相对,各自分开。旋即,同时一个迅疾跃身,就向着坠落悬崖的夜千陵紧追而去。   片刻间,与半空中,同时分别抓住了夜千陵的左右手。   下一刻,两个男人,再次在半空中交上了手。都要将夜千陵带入自己的怀中,令对方放手。   有那么一刻,夜千陵感受着波荡在自己周身的内力,甚至希望自己就坠崖而亡。这样,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就不用斗得你死我活了。   而,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   这两个人,自己,究竟爱谁呢?是风攸,还是……宫玥戈?   忽然,夜千陵的双手,巧妙地一转,便挣脱开了两个人的手。继而,身子毫无征兆的一侧,便直直的挡在了两个人之间。   一刹那,同时出掌的风攸与宫玥戈,同时飞快的撤力。   旋即,两人再一人一手,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过重的力道,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隐藏着那一丝不为人知的担忧:她难道不知,刚才那一刻,有多危险么?   夜千陵自然知道危险,知道生命有的时候有多脆弱,不堪一击,只是……抬头,望着前方的风攸,继而,又侧头望向斜后方的宫玥戈……   一时间,三个人的身形,定在了半空之中!   寒风萧萧,衣袂卷卷,发丝飞扬。而,渐渐地,中间的那一颗心,反倒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半响,慢慢的睁开眼睛,望向风攸。近距离的凝望,不愿闭一下眼。许久许久,终于缓缓地开口……   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扣着夜千陵手腕的宫玥戈,倏然一个使力。   同时,宫玥戈垂着的那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风攸,趁着风攸抵挡之际,扣着夜千陵手腕的那一只手突然松开,紧接着,袭向风攸扣着夜千陵手腕的那一只手。在,迫使风攸松开手的那一刻,重新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再运足十成的内力与风攸对上一掌,一个借力,就带着夜千陵翩然下了悬崖。   所有的动作,眨眼之间完成,完美的一气呵成!   风攸在那一对掌之下,严重的牵动了体内前不久与刚才因急忙撤力所受的内伤。待,稳定住身体往下望去时,哪里还有两个人的身影。皱眉间,身形急跃,就追了下去。   陡峭的悬崖峭壁上!   一个天然凹进去、由峭壁上的树枝半遮半掩住的山洞内!   夜千陵站在洞口处,全身的穴道,被身后的宫玥戈点住。透过那斑驳的枝叶,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袭红衣自洞外飞跃而下。那红色的衣袍,甚至有那么一角,拂过了洞口遮掩的树枝。   身后!   宫玥戈在点住了夜千陵的穴道后,便松开了夜千陵。   旋即,一个快速的转身,伸手,扶住凹凸不平的石壁,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刚才,那一掌,能够牵动起风攸体内的内伤,而两个人的武功,又在伯仲之间,或者,已然是风攸更胜一筹,那宫玥戈,又岂会好到哪里去?   片刻,胸口,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气血翻涌。   继而,喉间,便又立即涌上来一股腥甜,点点滴滴,顺着唇角滑落下来。   夜千陵丝毫也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但,渐渐地,却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那一股隐隐血腥味。   霎时,心中一急,就要回头看看宫玥戈。   可是,身上的穴道被点,就连声音,亦发不出半分……   宫玥戈没有看夜千陵一眼,或许,是不愿、亦不想看到任何怨恨的眼神。目光,淡淡无波的环视了一圈此刻所在的山洞。但见,眼下的这个山洞,顶多也就同时容纳五六个人的样子,空荡荡一片。   下一刻,宫玥戈一拂衣摆,席地坐了下来,开始运功调息。   夜千陵久久听不到身后半分声音,心中,顿时担忧至极。旋即,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开始强行运功,企图冲破身上的穴道。   静寂无人的山脚下!   风攸一袭红衣,翩然落地。下一刻,亦是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   迅即,凤眸不含半分温度的环视四周,企图找到那两个人离去之人的身影。但奈何,四周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片刻,紧追下山的侍卫们,纷纷围了上来。之前,没有办成风攸交代的任务,让他们止不住担忧着自己有可能会受到的惩罚,不约而同的屈膝下跪,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身躯,在夜幕下的晚风中,隐约带着一丝强行压制的颤抖!   风攸暗暗调息片刻,四周的空气,因着他的沉默而陷入低压!   良久,只听风攸冷声对着身后的一行侍卫吩咐道,“立刻给本皇前去截住那一对老夫妇。若是办不成,那么,你们也不就不用再回来的了!”   刹那间,侍卫们只觉头顶悬过一把利剑。顿时,恭敬的应声,起身离去。   风攸在侍卫们离去后,凝结着一层寒冰的目光,再一环视。不急,总有一天,他会亲手将那一个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当,最后一个字,从脑海中划过时,但见,风攸身后的那一片树林,瞬间化为了灰烬。风一过,徒留下萧萧瑟目!   悬崖峭壁上的山洞内!   站在洞口的夜千陵,在好一会儿后,终于冲破了身上的穴道!霎时,身躯微微一软,若不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身侧的洞壁,险些就要跌倒。但,喉间涌上来的那一股腥甜,却是一个没有忍住。唇角一掀,便吐了出来。面色,在昏暗的光线中,微微的发白。   夜千陵一时间顾不得其他,胡乱的用衣袖一把拭去唇角的鲜血,便转回身去。   身后,狭小山洞,异常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一刹那,没有半丝光线。夜千陵也是在好一会儿后,才勉强适应了过来。   但见,宫玥戈坐在地上运功。   于是,夜千陵便没有靠近,亦没有发出半丝声音,免得影响到他。   坐在地上的宫玥戈,早在夜千陵冲开穴道的那一刻,便倏然睁开了那一双黑眸。运功到最关键的时刻,如果是聪明人,就该立即凝神、重新运功。可宫玥戈,却在那一眼后,再无心顾及自己的身体。黑暗中,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洞口的那一个人,任由体内四窜开来的那一股反噬内力,肆意流窜。   夜千陵并未察觉到这一点,转身,静静的望向了洞外。   宫玥戈望着那一抹纤细的背影,无法肯定她拼命冲开穴道,究竟是因为担心自己,还是想要去找风攸。   之前,就在她对着风攸,准备开口之际,他的心,竟是突然间前所未有的害怕与慌乱。是的,这一生中,他,宫玥戈,竟也有害怕与慌乱的时候。   并且,还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他竟无法承受!   于是,在那一刻,他未曾多想的快速出手,直接打断了她所有的话语。   夜千陵身躯倚靠着洞口的石壁而站。茫然而无焦距的目光,透过前方那斑斑驳驳的枝叶,怔怔的望向外面漆黑如墨的夜幕。如此的黑暗,似乎,晚上,又要有一场大雨了。   心,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飘远!   宫玥戈望着夜千陵,那专注的神色,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的暗淡了下来。   空气,一时间,变得很静很静,静得可怕。恐怕,只要稍微的一声呼吸,都可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时间,便在这样的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雨滴,便也在这样的安静中,突如其来。   一滴两滴三滴……雨水,断断续续击打在洞外遮住洞口的枝叶上。   细微的雨丝,渐渐地,溅到了夜千陵的脸、眼。   夜千陵在冰凉的触觉中,缓缓地回过神来。半响的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在想什么。脑海中,有些混混乱乱的,又有些空空荡荡的。   片刻!   夜千陵慢慢的转过身,向着身后的宫玥戈望去。   身后的洞内,一如之前的黑暗。良久的时间,也只是让夜千陵勉强看清宫玥戈坐在地上打坐运功而已。   许久,夜千陵的身躯,一点一点无力的顺着洞口的洞壁滑落了下去,坐在了冰冷微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上。而,也就是在这时,天际,一道明亮的闪电,一划而过!   那透过斑驳的枝叶渗透进来的光线,令夜千陵毫无征兆的蓦然对上了那一双幽深的黑眸!心跳,顿时,不受控制的猛然一窒!   而,闪电,一闪就过。   那一瞬的时间,令夜千陵根本无法辨别宫玥戈脸上的情绪,亦无法辨别那一双幽深黑眸中的光芒,就只是知道,宫玥戈已不再运功!   夜千陵一怔之下,双手,随之一撑石壁,站起身来,走近宫玥戈。   继而,在宫玥戈的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望着宫玥戈,关切问道,“你的身体,如何?”   宫玥戈没有说话,手,慢慢的挑起夜千陵的下颚,令夜千陵抬起头来。黑眸,在黑暗中凝视着夜千陵的眼睛,令夜千陵倍感压力,有些难以喘息。   夜千陵微微的侧了侧下颚,企图从宫玥戈的手掌中移开。   宫玥戈的力道,随着夜千陵的动荡而加重了一分。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一如幽深的古潭,情绪不辨。   夜千陵一时间动荡不得,手,本能的扣上宫玥戈挑着自己下颚的那一只手手腕。   许久,又或者,只是那么一刹!   宫玥戈松开了手,硬生生咽下喉间涌上来的那一股腥甜。旋即,默默无声的站起身来,在洞口负手而立。自始至终,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夜千陵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快速起身。而,也就是这时,只听,背对着自己站在洞口的宫玥戈,叹息般的道了一句,“夜千陵,我好累!”   一刹那,夜千陵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无法动荡!   山洞外,天地间的雨,不知不觉,越来越大了,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夜千陵不知道宫玥戈那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心,却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非常细小的慌乱,可却很清晰。   宫玥戈自那一句话后,便没有再出声。   面无表情的俊脸,幽深的黑眸透过枝叶望着洞外的串连成线的雨。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的背影,闪电渗透进来的光线下,只觉他的身影,异常的孤寂。仿佛茫茫天地间,就只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他说累,是对她累么?   还是,对一份感情,终于感到累了?   夜千陵心中,自然清楚的知道,自始至终,自己的付出,远不急宫玥戈的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她也想要对他好的,真的,很想很想对他好。想要同他爱她一样的爱他。可是,风攸……风攸……风攸……那两个字,在记忆恢复的那一刻,就像是蚕丝与蔓藤一样的萦绕上她、植入她的心脏、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忘不了他,怎么也忘不了。除非,将她的心,挖出来。   如果,如果宫玥戈不再爱了,倒也好!   忽略心底那一丝细微的疼痛,夜千陵的脸上,渐渐地,竟露出了一丝笑容。   只是,下一刻,在那笑,才刚刚展露的时候,那一个背对着自己而站的人,便倏然一下子转过了身。   宫玥戈抬步,一步一步走近夜千陵。即便,是这样的黑暗中,也可以清晰的视物。伸手,一把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力道,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还要来得重。   安静中,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夜千陵手腕的骨骼,移位作响的声音。   宫玥戈的另一只手,随之抚上夜千陵脸上还来不及落下的那一抹笑容。冰凉的指尖,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冰棱。不仅不带一丝温度,还冷彻入骨。一字一顿,带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沉与冷冽,“夜千陵,我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时间,并不是要你去想其他的男人。你不要逼着我折了你的翼。”   一刹那,夜千陵只觉自己的周身,刮过一阵被冰雪洗礼的寒风。   却听,宫玥戈继续道,“夜千陵,我真的很累。所以,若真有那一日,你也不要怪我!”   夜千陵霎时浑身一颤,直觉的,想要逃。可是,才后退了一步,身躯,便抵在了身后凹凸不平的坚实墙壁上。   宫玥戈随之上前,将夜千陵,牢牢地困在了自己与石壁之间。再挑起夜千陵的下颚,强势的吻上夜千陵的唇,霸道的贴上独属于自己的‘标签’。   片刻!   退开之际,冷漠地道了一句,“最好不要有那一天!”   夜千陵突然间遍体生寒,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后冰冷的石壁,还是因为宫玥戈的话。面前这个样子的宫玥戈,是她陌生的,但似乎,又是熟悉的。   她知道,宫玥戈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是认真的。   宫玥戈伸手,拭去夜千陵唇角残忍的那一丝晶莹。动作,明明一如往常的轻柔,神色,亦是一如往常。但却又弄得夜千陵,疼痛不已。   宫玥戈不再说话,带着夜千陵出了山洞,翩然下山。   天地间的雨,一时间,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滴,更像是冰雹一样狠狠地的砸落下来。   宫玥戈不相信风攸此次的到来,是意外。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意外可言。那一对老夫妇,绝不能落入风攸的手中,自己的孩子,也决不能落入风攸的手中。   带着夜千陵,向着官道而去。   一路上,雨水砸在夜千陵的脸上,几乎令夜千陵睁不开眼睛。   刀光剑影的官道上!   老夫妇卷缩在马车内,不敢伸出头看外面的情形。而外面的闯进来的厮杀声,令他们的面色,渐渐泛白。   护送的侍卫,与突然冒出来的风国侍卫,你死我活的缠斗在一起。鲜血,流淌了一地,又被磅礴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如此反反复,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倒下。   忽然,也不知道是哪一国的侍卫后退时,手中的利剑不小心伤到了驾动马车的骏马,令骏马突然间飞一般的疯狂奔跑了起来。   马车内的老夫妇,一时间,东倒西歪,一把老骨头,被狠狠地折腾着。   也不知道骏马究竟跑了多久,忽然,只听俊马仰天一声嘶鸣,刹那间停了下来。令马车内的两个老人,一个没有稳住身体,便直接从马车内滚落了下来。再在地上翻滚了几个跟头,跌倒在了泥泞不堪的地面上。   看上去,异常的狼狈!   老爷爷在跌倒后,变体生疼。但随之用力的咬了咬牙,攀爬起来。旋即,目光一环视,快步走向不远处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老婆婆,一个劲的担忧询问,“你怎么样?”   老婆婆靠在老爷爷的怀中,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惊恐的望着前方沐浴在暴雨中的那一袭妖冶红衣。   老爷爷顺着老婆婆的目光望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远处的风攸。一刹那,亦是浑身一颤。那一个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令人战粟。   “当日,就是你们两个人为她接生的?”   就在两个老人靠在一起,面露惊惧时,前方的那一袭红衣,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而,那不带丝毫起伏变化的声音,反倒更令人不自觉将整颗心都给提了起来。呼吸,抑制不住的轻轻屏住。半点声音,亦不敢发出。至于,回答,那就更不必说了。   官道上!   宫玥戈带着夜千陵到来,那里,还打得难舍难分,但就是不见那一对老人的身影。   宫玥戈放开夜千陵,简简单单的几招,便轻而易举的止住了所有的‘风国’侍卫。冷寒的声音,随之响起,“人,在哪里?”   两国的侍卫,一时间,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   夜千陵目光冷静的环视,没有心思理会砸落在身上的暴雨。待,收回之时,天际落下的那一道闪电,令她的余光恰不经意扑捉到了对面山坡上的那一袭妖冶红衣。   闪电中,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他的对面,停了一辆马车。   一刹那,夜千陵的心,忽然一窒,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宫玥戈。   心中,微微思忖间,夜千陵没有开口说话,便悄无声息的一个人离去,去向了对面的山坡。既然,一切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那么,也该在她这里结束。   这一刻,夜千陵再在自己的心中问自己:风攸与宫玥戈,自己究竟爱谁?   闪电,如一场流星雨,在狂风暴雨中,接二连三的落下。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夜千陵便立了山坡之上,风攸的对面。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已然没有了一块干的地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那么一缕两缕,紧紧地黏贴在透明般的脸上。   风攸望着对面出现的夜千陵,一双凤眸,寒冷如冰!   “风攸,你放他们走!”   一瞬间的对视中,夜千陵平静无波的开口。不是一个字的‘攸’,也不是三个字‘大哥哥’,而是非常冷静的两个字:风攸!   风攸凤眸倏然一眯,没有说话。似乎,是没有听到,又似乎,听到了,只是不想理会。   夜千陵久久等不到风攸的回答,望向那一对坐在地上的老人,开口道,“你们,先走。”声音,依然平静如水。从官道走到这里,不算短的路程,也绝不算远的路程,可对夜千陵而言,却俨然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一对老人相似了一眼,然后,老爷爷先一步站起身,扶起了地上的老婆婆。两个人,望了一眼夜千陵后,亦步亦趋的快速离去。   风攸看着,没有阻拦。   下一刻,只听,夜千陵再一次开口,“风攸,你不是问我,三个人中,我爱的,究竟是谁么?”   风攸眉宇一挑,冰冷的神色终于起了一丝变化。衣袖下无人看到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后方,紧随而来的宫玥戈,听着风雨中传来的这一句话,脚步,刹那间停住。旋即,又快速的向前,就要阻止那一个人将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可是,在普一迈开脚步之际,那一个人的声音,已经清清楚楚的传来,根本来不及阻止!   夜千陵望着风攸,慢慢的吐出三个字……   倾尽天下·谋妻 你的爱,我不稀罕   夜千陵望着风攸,慢慢的吐出三个字:宫玥戈!刹那间,天际的闪电,骤然劈下,仿佛要将茫茫大地一劈为二。雷声,紧接着轰隆隆而来,响彻云霄,震耳欲聋。倾盆暴雨,更是如瀑布倾泻而下。   而,那三个字,在狂风暴雨又闪电雷鸣中,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歇的回荡‘一瞬间,风攸本就紧握成拳的手,倏然,再紧了一分。虽然,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可真正听她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一种,简直难以承受的感受!   身后,原本迅疾上前来的宫玥戈,一刹那,身形定在了原地。神色中,亦是难以置信。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夜千陵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宫玥戈,被雨水打湿的双眸,透过眼前层层雨幕望向对面的风攸,望向那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此生此世,终究是她负了他。   时间,突然间,在这一刻静止!   许久许久,又或者,只是一刹,风攸咬牙,凤眸深眯,紧握成拳的手几乎要捏碎指尖的节骨,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夜千陵的心,刹那间,猛然一痛。那五个字,字字如锋利的利刀,瞬间刺在了她的心口,没入她的心脏。令她忽然间,连每一次的呼吸,都觉痛彻心扉。   可话语,却还是残忍的吐出,“是宫玥戈,我爱的人,是宫玥戈!”   一句话,一如之前的那三个字,回荡在风雨之中。而那些字,亦如利刀,狠狠地刺在了风攸的心口。   后方,定住脚步的宫玥戈,在这一句话下,丰神俊美的倾世容颜上,则缓缓地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弧度。没有人会知道,就在刚才的那一刻,他究竟有多紧张,又有……多害怕。衣袖下同样紧握的手,那手掌心,竟在那一片刻的时间,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你,再说一遍!”   在夜千陵话音刚落,便转瞬即至夜千陵面前的风攸,一模一样的话,再一次问道。甚至,语气都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可,就是在这样咬牙切齿的凶狠神色下,却徒然令人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夜千陵仰头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风攸,望着面前曾经爱入骨髓又又伤害至深的男人,喉间,突然,就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卡住了一样的疼痛,痛得简直无法呼吸。   怎么能,怎么能再伤他一次?还是如此无情的…伤他?但是,没有人知道,伤了面前之人一分,夜千陵的心,远要痛上十分,甚至是百分不止。可,有些东西,真的已经回不去了。她与他,也已经不可能了。若,再一直拖着,只是更深层次的伤害,对所有人的伤害罢了!   “你,再说一遍!”风攸久久等不到回答,双手,倏然一把紧紧地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像摇晃不倒翁一样的用力来回摇晃夜千陵。一句话,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几乎已是用喊的了。绝美的脸上,布满了层层雨水。凤眸,浓密的长睫,亦被雨水打颤。   夜千陵看着,一刹那,心痛的简直快要窒息。而,在这样的窒息中,却促使了她沉压在心底许久的一切,骤然如火山爆发一样的迸射了出来。伸手,一把紧紧地反扣住了风攸扣着自己肩膀的手。声音,亦是用喊的,“是宫玥戈,是宫玥戈,是宫玥戈,我爱的人,是宫阴戈!”   闻言,风攸扣着夜千陵肩膀的手,力气,被一丝一丝的抽离。   然后,无力的顺着夜千陵的肩膀,一点点的滑落了下去。脚步,随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整一张脸上,是呆滞,是难以置信,还夹在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绝望各色各样的神情,一一交织,灵魂,似有那么一瞬间,被人活生生的抽出了身体。   雨,一时间,似乎更大了!呼啸的寒风,肆意的席卷周身!   他,望着她。而她,亦睁着眼望着他!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半响半响,从未有过的低柔声音,吹散在风雨中。但却又似乎,已经凝聚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夜千陵闻言,一时间,竟是一声似哭似笑的淡淡嗤笑。而笑,有时候,竟也可以痛入血液骨髓,“你算什么?”同样轻柔的声音,似是无意识的一声反问,又似是在扪心自问。旋即,夜千陵的脚步,快速的上拼了一步,逼近风攸。隔着雨幕死死的望着他,大声道,“我也想要问‘你算什么,?我爱的人?囚禁了我整整五年、害了我一生的人?”   风攸的脚步,霎时,抑制不住的再倒退了一步。俊美的脸上,面色,微微发白。   夜千陵步步紧逼,有那一刻,根本分不清自己身体与心的感觉。自,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便有太多太多无法承受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挤压在她的心底。让她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一时间,突然,又哭又笑!   对着漫漫大雨对着风攸失声喊道,“那一日,那一日你离开后,大伯与婶婶便回来了。我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竟会那么的恨你。也不知道他们会对我对我……风攸,你说过你要娶我的,我也说过,今生今世,甚至是来生来世,都只嫁你一人。我对你的情,绝不会比你少一分。那你可知,伤在你身上,并且还是我亲手所伤,我有多痛苦?”-   那种痛,简直,痛不欲生!   “我爱你,我爱你呀,可是,我却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可知,当记忆恢复的一刻,我有多想死,多想自己就那样沉入湖底,永远不要醒来?”   “陵陵……”风攸听着,心中,骤然一疼。双手,倏然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将夜千陵整个人用力的拥入了怀中,“那些,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该在那个时候突然离开。”   夜千陵似乎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双手,一把用力的将风攸推了开去。一刹那,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不管记忆如何的变化,三次,一生之中,我爱了你三次。可是,风攸,最后,不再有大伯与婶婶的阻拦,五年,整整五年的时间,我却没有再爱上你。相反,我恨你,恨你入骨。我知道,那些都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可是,风攸,你又知不知道,正是有了那五年,才有了眼下的这一切。而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还是,你无法原谅我?”   风攸重新一把扣住夜千陵的肩膀,令夜千陵不得不望着他的眼睛。   夜千陵忍不住一声苦笑,口中,尝到了雨水的苦涩。对上风攸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不,不是。是我,是我已经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一刹那,风攸扣着夜千陵肩膀的手,猛然收紧。力道,几乎要捏碎夜千陵肩膀的骨头。半响,眉宇深皱,一字一顿,阴寒蚀骨,“你骗我,我不信……”   夜千陵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风攸的手,脚步,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神色,忽然变得平静如水,“有什么好不信的?之前,我就喜欢宫玥戈。后来,只是因为突然恢复了记忆,被过往的那一段回忆给困住了而已。以至于,让我过度的沉浸在过往之中不可自拔。可是,不是,风攸,不是这样的。就在刚刚走上来的那一个过程中,我想得很清楚很清楚。我们曾今说好的生生世世,说好的不离不弃,我都背叛了。所以,我愧疚,更加的愧疚。于是,我拼命的命令自己去忽略对宫玥戈的那一丝感情。但是,风攸,那一个人,他就如呼吸一样的融入我的生命之中,任我如何的去忽略,都没有没法。风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真的回不去了。而我,也要试着从过往的记忆中走出来。”   “从过往中走出来?”   风攸重复了一边这几个字,神色,一夕间,几度变化。   下一刻,却是痛击反笑,音声如冰,“夜千陵,你以为我还爱你么?你要走就走,我不稀罕。我,风攸,一点也不稀罕!”   夜千陵闻言,猛然一低头。刹那间,有什么从眼眶中抑制不住的溢出,混合着脸上密布的雨水滑落。却听,对面之人紧接着道,“夜千陵,别以为我风攸非你不可。今夜,若不是为了追杀轩辕承玄,给初云报被羞辱之仇,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别提再见你了。”   夜千陵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压制着心底的痛,难以置信,“……丰……,丰姑娘被羞辱?”   而风攸,早已经在那一会儿的时间,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前一刻的样子,仿佛只是人的错觉。   他,望着夜千陵,那神色,就恍若是在望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夜千陵,我定要亲手灭了‘蜀国”杀了轩辕承玄给初云报这个仇。若是你不想我们他日在战场上相见,那么,就最好劝宫玥戈不要动‘蜀国”否者“……   夜千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风攸似乎不想再呆下去,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话音刚落,便一个转身,宽大的衣袖甩开一道弧形的水渍,头也不回的绝然离去。红色的身影,在闪电雷鸣下、狂风暴雨中,如一抹红色飘渺的帆布,渐渐地缩小。然后,消失不见。   夜千陵站在原地,沐浴着狂风暴雨,怔怔的望着那一抹离去的背影。许久许久,忽然,无力的屈膝,直直地跪了下去……      倾尽天下·谋妻 第六六章      许久许久,夜千陵忽然无力的屈膝,直直地跪了下去。眼中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风,一刹那,似乎更猛了。雨,一时间,也似乎更大了。闪电雷鸣,更是如喧天的锣鼓交织成一片,震得人耳膜发疼。   渐渐地,面上的血色被抽尽,苍白如纸。远远望去,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她便会被这狂风暴雨给狠狠地击垮。不远处的宫玥戈,望着那一个在风雨中无声恸哭的人,前一刻的欣喜,忽然间,烟消云散。恨不得,也如风攸一般狠狠地质问她一句。可是,脚步,却死死的定在了原地,怎么也无法迈开。   半响,宫玥戈一个转身,同样的决然离去,头也不回。白色的衣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冷漠的弧度。   夜千陵自始至终并未察觉到宫阴戈,疼痛的心口,慢慢的,仿佛被什么用力的掐住搅住。呼吸,渐渐地变得困难起来。忍不住伸手,用力的捂住胸口。下一刻,整个人,毫无征兆的一软,便砰然倒在了地上。击得地面上的雨水,刹那间四溅开来。苍白的侧脸,被天际倾盆而下的大雨,肆意的击打。   泥泞的山坡下!撑着一把明黄色的油纸伞又连夜冒雨前来的丰初云,在看到从山坡上下来的风攸后,缓缓地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四婢,也随之在三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风攸似乎并未看到丰初云,尽管,丰初云就在他的面前。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从丰初云的身侧擦身而过,目不斜视。一袭妖冶的红衣,早已经湿漉漉一片。浑身上下,不断地滴着水渍。   丰初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徵微的怔了一下后,快速的抬步跟上。手中的油纸伞,往风攸的头顶带去。丝毫不顾自己是否会被淋湿。   四婢看着,不由得相视了一眼。但却,皆没有说话。旋即,各自撑着伞,默默无声、亦步亦趋的艰难跟随在两个人的身后。   一整夜的狂风暴雨,直至初晨,才慢慢停歇!   明媚灿烂的阳光,刹那间,自地平线下折射而起,为湿漉漉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璀璨的光芒。安静中,荒无人烟的山脚下,一座用篱笆围成的荒废已久的简陋院子,一间房门打开的房间内,忽然,隐隐约约传出来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但却淡淡的令人听不出半分感情,“夫人的身体,如何?”   “回皇上的话,夫人还一直昏迷着,未醒!”女子,小心翼翼的声音,随之响起。   音落,空气,顿然陷入了令人屏息的安静之中。片刻,只听那一道清润的声音再启,依然听不出感情,“去将药煎了,送去给夫人服下。有什么情况,立即过来向朕禀告!”   “是!”女子应声,然后,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宫玥戈在婢女退下后,面无表情的低头,重新看起了手中那一封刚刚传来的加急信函。如今陵国与蜀国正处于交战时期,而风国却在这个时候,故意般的临时加进来一脚。   风攸!   两个字,令宫玥戈倏然握紧了手。   下一刻,但见宫阴戈手中的那一封信函,瞬间化为了一堆灰烬。旋即,宫玥戈一侧手,任由那些灰烬飘飞在地上,再拿起一旁的毛笔,沾了漆黑的墨汁,在书桌上铺开的白纸上,快速的落下了一行字。一眼望去,寥寥数语,笔锋苍劲有力,尽是肃杀!   另一边!   两今年迈的老人,在昨夜,惊吓过度。再加上,淋了雨的缘故,于是,皆生病的躺在了床上。一时间,连起身,都很是困难。   婢女,轮番在一旁照顾着。   与此同时!   一辆从草原的方向而来的又由侍卫护送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羲和城。   羲和城,的行宫内,得知消息的月泾垣,立即亲自出宫门迎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呼韩邪单于的母亲月脂玫。以及,在草原中有些显赫身份的赫连将军一一赫连廷!   街道上,行驶的马车中!   两名婢女,忍不住好奇的掀开车帘,左顾右盼。   而月脂玫,则闭目休憩。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那一段尘封的过往。她,并非是草原之人,只是,一场意外,让她沦落到了草原。而她,也在那一场意外中,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身上,唯一的一样东西,便是一条红色的丝帕。那丝帕,质地上乘,清清楚楚的绣了一个隽秀的字。于是,她的姓便由此而来。至于,名字,则是当时唯一一个对她好的老妇人帮她取的。   之后,她便孤身一人,留在了草原之中。   当时的草原,并不欢迎外来之人。可以说,她过得步履艰辛!   一招,承蒙恩宠让她意外的成为了前一任年迈单于的女人。并且,在不久后,冒着生命的危险生下了如今的单于一一呼韩邪。那一段日子,她时时刻刻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并且,一定要将以往所有看不起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两名婢女,隐约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变化,纷纷正襟危坐起来。   月脂玫在这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淡漠的扫视了一眼。风韵犹存的绝代容颜上,锐利自成。   下一刻,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随之,车外,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月夫人,到了。”音落,车帘,被外面的侍卫,轻轻地掀起。   两名婢女快速下马车,伸手,搀扶着月脂玫下车!   月脂玫一袭藏红色的华衣,衣袍与衣袖的边缘上,笼着雪白色不含一丝杂质的狐毛。步履优雅,步下马车。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一股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慢慢抬头,望向对面的月泾垣。锐利的目光一扫,却是温和有加的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在下乃是陵帝的大哥,月泾垣。陵帝,如今不在城内,所以,由在下前来迎接月夫人。”说话间,月泾垣望向跃身下马走近的赫连廷,“以及,赫连将军。”而,在说到那月夫人三个字的时候,月泾垣的声音,似乎,似有似无的停顿了一下。当时,当他听说呼韩邪的母亲姓月时,止不住的徵徵诧异。   因为,草原之中,从古至今,便没有月姓。   月脂玫认认真真的听着月泾垣的自我介绍,末了,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开门见山的道,“先前的信函上,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此次,我代替单于前来,乃是为了续谈两方的联盟之事。如今,陵帝不在,而你又既然是陵帝的大哥,那么,我是否可以与你详谈?”   月泾垣闻言,委婉的转开话题,“月夫人,你周途劳顿,不如,先进宫休息,如何?”   当初,与呼韩邪联盟乃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如今,陵国羽翼渐丰,月泾垣看得出来,宫玥戈已不想再与呼韩邪联盟而呼韩邪,定然已经察觉出来了。会派使臣前来,也是意料之中。但是,却不曾想,来人会是呼韩邪的亲生母亲。   月脂玫闻言,如何会听不出其中的一二。霎时,卷翘的长睫,缓缓地垂下。迅即,又快速的掀了开来,与身侧的赫连廷,相视了一眼,笑着对着月泾垣颔首,道,“如此,也好,那就麻烦月公子了。”   顿时,月泾垣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进宫。至于,月脂玫与赫连廷带来的那一行侍卫,自然便留在了宫外。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坐在一不起眼的茶寨内、瘦弱如柳的女子,自后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当日,身无一物,并且,还身受重伤的夜千语,为了逃避夜千陵宫玥戈等人的追杀,慌不择路的从部落内逃出来,但不想,却遭遇了一场沙尘暴”不过,好在最后,她幸运,的遇到了那一日侥幸活下来的那一个沙漠强盗。   从而,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她威胁他,让他带她出沙漠。   然,不想,最后,反倒被那一个人给威胁,留在了沙漠之中。   近五个月的时间,每一日,她都想着要如何走出沙漠,如何亲手杀了那一个男人。   而,就在她忍不住快要绝望之时,上天,终于让她从沙漠中走了出来。并且,还亲手解决了那一个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臭男人。而,从沙漠中出来后,她便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羲和城”或许,是因为羲和城,是离得较近的一座城池。又或许,是因为她想一夜千语端着茶碗的手,忽然间,不自觉的收紧了起来。唇角,一点点的勾起。   “姑娘,不知,你喝好了么?”因为今日客人较多,没有位置的缘故,茶寮的老板在看到夜千语呆坐了半天没有动静后,忍不住开了口。   夜千语闻言,慢慢的抬头望去!   那一眼,明明平静无波,却吓得茶寨的老板顿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夜千语望着茶寨的老板,没有说话。半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抬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茶寨的老板,一阵抑制不住的心惧。在前方离去的那一个人,完完全全消失在街道拐角的时候,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一双眼睛,阴翳至极,实在是太可怕了。   行宫内!   月泾垣安顿好月脂玫后,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宫玥戈。   月脂玫在月泾垣离开后,带着那两名婢女,缓步步出了宫殿,行走在雕栏玉砌的廊道上,欣赏着陌生的美丽风景。在,远远的看到在花园中玩耍的两个孩子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缓步走了过去。当初,虽然有过伤害那两个孩子的心思,想要用来逼迫宫玥戈。但是,对那两个孩子,却也是从心底里喜欢。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莫名的喜欢。或许,是两个孩子实在太过可爱了。   月泾垣在这个时候到来,挥手,命婢女将小祈陵与小云歧抱下去。   月脂玫站定脚步,含笑的目光,直至婢女抱着孩子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廊道的尽头,才缓缓地收回。心中,清楚的明了,面前之人,是在防备着她。于是,便也不点破。   月泾垣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月脂玫进亭子中坐。命人,送上茶盏。   而,谁也不知道,远处,一名目光阴翳,低垂着头的婢女”在两个人步入亭子之际,悄无声息的尾随着那两名抱着小祈陵与小云歧的婢女而去。安静的寝宫内!   两名婢女,将小祈陵与小云歧轻轻地放在诺大的寝榻上,生怕磕着碰着。   小云歧好静,自坐下的那一刻,便不再乱动。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望着自己身侧一身粉色衣袍的小祈陵。而小祈陵,则恰恰相反,过分的好动。普一坐下,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在寝榻上,到处乱走。   两名婢女,在床沿的地上,慢慢的坐了下来,细心的照看着两个孩子。   “哥哥,哥哥……”   忽然,小祈陵不知道在寝榻上找到了什么,快速的回到小云歧的身边,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小云歧看。那跌跌撞撞的小身躯,险些直接扑到小云歧的身上去。   但见,小祈陵手中拿着的,是一块白色的丝帕。丝帕的一角,绣着一个陵,字。   那一块丝帕,婢女收拾寝榻时,一早便发现。只是,不敢乱动,便重新放回了寝榻的枕头之下。小祈陵每次,都乐此不疲的要去找出来。   窗外!   探头探脑的婢女”将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片刻后,窗外的婢女”如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又无声无息的转身离去。   是夜,皎皎明月,当空悬挂。点点繁星,遍布夜空。难得的好天气。   灯火通明的宫殿内,月泾垣设宴,款待月脂玫与赫连廷!   几个人,每每月脂玫与赫连廷有意无意的提及到联盟,之事,月泾垣便总是不动声色的转移开去。   忽然,只听月泾垣问道,“月夫人,请问,你是草原之人么?”当,话语问出的时候,便惊觉突兀。可,一时间,又收不回来。   月脂玫闻言,明显的怔了一下。   继而,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在草原,并不是什么秘密。   月泾垣看着,烛光琉璃间,不知怎么的,竟突然无端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自己从未曾见过、去世已久的人:自己父亲的妹妹、也就是自己与宫玥戈的亲姑姑!   当年,在月泾垣与宫玥戈都还未出世的时候,她便意外,死了。   而尸体,被河域的大水给直接冲走了。任月泾垣的父亲,数月寻找,亦未曾找到。最后,只能整理了一些身前的衣物,入土下葬!   “月公子?月公子你怎么了?”   月脂玫在摇了摇头后,紧接着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但,话落,却久久不见月泾垣有任何的反应,于是,便开口,唤了几声月泾垣霎时回过神来,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酒杯,饮了一口,以稍稍的做掩饰。   月脂玫随之重复道,“月公子,不知,陵帝如今,身在何处?”   “这个,恕我不能坦言相告!”   月泾垣浅笑着摇了摇头,神色中,带出一丝歉意。   月脂玫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问。侧头,望向前方的歌舞。隐约中,竟有一丝熟悉之感。   赫连廷坐在月脂玫的下方,目光,冷冷淡淡的望着面前妖娆的歌舞,提不起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兴致。面色,自始至终的低沉。心中,难免还怨恨着宫玥戈不肯承认他女儿腹中胎儿、致使他女儿消失不见之事。   另一边!   灯火通明的寝宫内!   两名婢女照顾着小祈陵与小云歧。殿外,到处都是守护的侍卫。   一名婢女”在这个时候,缓步而来。容颜,经过五个月的风沙吹拂,已经蜡黄干枯一片,再加上刻意的化妆,已丝毫找不出原有的风姿。神色,异常从容与镇定。在殿门口,不紧不慢的站定了脚步,开口,对着侍卫道,“月公子要奴婢将孩子带去给他,你们,都让开。”   两名侍卫,有些谨慎。其中一人问道,“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奴婢是新来的,以后,便在月公子身边照顾月公子。若是你们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月公子。”简简单单几句“婢女”始终如一的镇定。月光与殿檐下的宫灯一同照耀下,甚至,还抬起头来,不闪不避望着面前的两个侍卫。   两名侍卫相视一眼,旋即,推开了殿门!   下一刻,殿内的两名婢女,分别抱着小祈陵与小云歧走了出来。   前来的婢女”转身,默默无言的在前面带路,命两名抱着孩子的婢女,跟上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小的孩子,对人身上的气息,特别的敏感。但见,一贯顽皮吵闹的小祈陵,在看到前方的那一个婢女后,小小的身躯,竟一个劲的直往抱着自己的那一个婢女怀中钻去。整个人,一反常态,很是安静,不发出一点声音。   小云歧一贯安静,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举动。   前方的婢女”在前面带路,长长的廊道上,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人的脚步声。四周,不时有巡逻的侍卫经过,身后,亦跟着一行侍卫。   忽然,在一行巡逻的侍卫走远之时,前方带路的婢女,身后的人,都纷纷倒了下去。   婢女,听着身后的声音回头,勾唇冷笑时的样子,赫然与夜千语如出一辙。但见她,弯腰,直接抱起了昏迷的小祈陵与小云歧,飞也般的快速离去。   片刻后,这边的异样,被另一行巡逻经过的侍卫发现。   歌舞缭绕的宫殿内!   月泾垣与月脂玫,以及赫连廷,有一句无一句的说着。   突然,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神色慌乱的侍卫,对着月泾垣低声的禀告了些什么。   下一刻,月泾明面色猛然一变,立即起身,顾不得月脂玫与赫连廷,大步离去。衣摆,飞扬而起,步履生风。殿内的月脂玫与赫连廷相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片刻后,也一道起身,向着明月当空、夜风吹拂的殿外走去。并且,边走边讨论道,“月夫人,我看这陵国”已没有联盟,的意思了。”   月脂玫点了点头,来之前,便已经料到这一点了。   只是“陵国”想要利用完他们后,便一脚将他们踹开,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月脂玫凝眉沉思,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心中,一边暗暗地思忖,一边漫步向着前方走去。而,前方,忽然火光冲天。   回头,后方亦是火光冲天。   整一个皇宫,一时间,黑夜如同白昼。   月脂玫与赫连廷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旋即,各自皱眉。   御书房中。   月泾垣着实不曾料到,有人竟会劫走小祈陵与小云歧。   皱眉,面色冷凝如冰望着地上跪了一地的婢女与侍卫。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四周的空气,沉闷的令人简直难以呼吸。   与此同时,另一边!   篱笆院子的简陋房间内,淡淡地烛光,透过门窗渗透出来。   书桌前,宫玥戈望着手中的信函,渐渐地,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半响,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信函,起身,在窗边站定脚步,负手而立,静静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昨夜,他绝然的转身离去,第二日一早亦不见那一个人从山坡上下来,便命人上去查看口之后,才发现她竟晕倒在了山坡上,淋了整整一夜的雨。   那一刻,宫玥戈又是怒,又是心疼!   整整一天,他不曾去看她一眼,只是通过婢女了解她的情况。可是,到了此时此刻,也不见她醒来。   宫玥戈负于身后的手,慢慢的,一寸寸收紧。许久许久,终是对她狠不下这个心,一个转身,步出房间,向着隔壁的房间而去。   隔壁的房间内,同样的亮着烛光!但宫玥戈步入的时候,照顾夜千陵的那两名婢女,立即屈膝而跪。   宫峒戈挥手,让两名婢女退下。而后,一拂衣袖,在床沿坐了下来。低头,凝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之人。面无表情的侧脸,轮廓,如刀削般俊美,却也如刀削般冷峻。漆黑幽暗的瞳眸,眸光,已不似当初。带着丝丝点点,可见的冰冷。好一会儿后,才伸手,抚上那一张苍白如纸的容颜。   昏迷的夜千陵,不知为何,慢慢的皱起了眉。心底,如蔓藤一样缠绕上来一丝不安。一丝,无法言语的不安,似乎,孩子……   宫玥戈握住夜千陵的手,手掌相对,将真气输入夜千陵的体内。   桌子上淡淡的烛光,无声无息的照射四周。将坐在床沿的宫玥戈,与床榻上、夜千陵的身上,覆着下一大片阴影。   隔壁的房间!   那一对年迈的老人,可能是回到了家乡的缘故,在经过短短一天的休息后,身体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心中,都忍不住高兴,同时,也希望能够尽快的找到自己的女儿,能够再见自己的女儿一面。然后,将那一个令人心疼的孩子,还给那一个人。   这边!   临近的风国,城池内!   风攸一袭亘古不变的红衣,独自一个人坐在灯火通明的房间内,手中,雕刻着一个小小的木雕。依稀,已经可以看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而,桌子上丰盛至极的饭菜,分毫未动。   丰初云深夜前来,轻轻敲门,走了进去。对于风攸兴师动兵对蜀国,开战之事,自然都听说了。于是,心中,沉重不已,并不想因自己的缘故,而令整个蜀国,生灵涂炭。也不想因自己的缘故,让面前之人背上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   风攸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雕刻木雕的神色,有些专注。也不知道究竟是没有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还是不想理会。   丰初云在风攸的面前,缓缓地站定脚步,轻轻地唤了一声,“风公子?”   “何事?”音声淡淡,片刻后才响起。   丰初云徵怔,略微的踌躇了一下后,终是不会拐弯抹角,直言道,“风公子,那一夜,其实,其实那一夜轩辕公子并没有真的……我,我没事。我只是,只是……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那一夜发生的一切,不堪回首,丰初云并不想去回想。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语意混乱。神色中,带着一丝难堪,很是难以启齿。   风攸闻言,没有抬头,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如果,如果眼下的这一切,他只是为了替丰初云报仇的话,那么,那一夜,他便可以直接取了轩辕承玄的性命。如此,攻破蜀国便会变得更加轻而易举起来。可是,没有,他没有。并且,他非但没有,还故意放走了轩辕承玄。   “风公子?”   丰初云久久等不到风攸的回答,忍不住唤了一声。   风攸似乎没有听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有些难以挣脱。明明,一切,都在算计当中。明明,那一夜她所说的话,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不知为何,直到此刻,心口,还是会窒息般的疼痛。仿佛,有一把匕首,在一下又一下,永无止境的扎着。   忽然,手中雕刻木雕的小刀,因为出神,一个没有把握住,过重的使力,刀尖便毫不留情地扎入了指尖,险些硬生生的削掉整一个手指。鲜血,霎时便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一滴接一滴的滴落在干净的地面上,绽放开一朵又一朵血色的红梅。   丰初云看着,心中,立即一忧,快速的蹲下身来,白色的衣摆拖拽在身后,就为风攸检查伤口。   风攸悠悠远远地目光,望着远处。仔细看,似乎找不出一丝焦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着什么。   倏然,只见,风攸毫无征兆的一把握紧了手,便直接将丰初云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手给握在了手掌心之中。过重的力道,几乎要将丰初云的整一只手硬生生捏碎。而他的目光,在这一过程中,依旧望着远处,没有丝毫的移动过。不过,凤眸,却是慢慢的带起了一丝焦距。诡异的目光,直觉令人一阵胆战心惊、毛骨悚然。轻轻地几个字,似乎对丰初云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切,都已经停不下来了!   丰初云一怔,不明白其中意思,抬头,望向风攸的眼睛。   风攸没有看丰初云,也不在意手中的伤口。随之松开了丰初云的手,起身,向着窗户敞开的窗边走去。一手,负于身后,鲜血不断的滴落。一手,指腹如抚摸心爱之人的脸庞一般轻轻地抚摸着手中那一个未成形的木雕。静静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一切,早已经停不下来了。就如转轴,它只能一直转下去。   若真要它停下,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其中有一个人,死!   而,这个人,不是他,便是宫玥戈。   丰初云洁白的手掌心,还黏着风攸的鲜血。侧头,望向那一个负手站在窗边的人。忽然间,只觉手掌心的鲜血,如冰雪寒冷,渗入血液。身体,一刹那,竟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而,紧接着,却是突然一疼,对那一个站在窗边之人心疼。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陌生很陌生……      倾尽天下·谋妻 第六七章      羲和城,的行宫内!   所有的宫门紧闭,火把,如野火燎原亮起。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毯式的搜查整一个行宫,不放过哪怕是一个死角。势要找到那两个孩子,以及,带走孩子的那一个人。   夜千语带着中了迷药,昏迷不醒的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行宫东边的宫墙边。之后,将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分别装入了墙角边的草丛中两个早就准备着的小箱子内。   两只箱子,不管是形状还是大小,几乎都一模一样。密封性,特别的好。唯一的一处不同,就是装小云歧的那一个箱子,下面,捆绑了一块大石。   此处的宫墙外,是一条贯穿‘羲和城,半个城池的河流。将两个箱子扔出去,没有绑住石块的箱子,自然便顺着河流一路飘走。而,绑住了石块的箱子,毫无疑问便快速的沉入河底。   在,做好了一切后,夜千语抚了抚脸上在片刻的时间内不自觉冒出来的大片汗渍,飞快的换上了一早就准备着的侍卫服饰。再将身上的衣服,藏到了草丛之中,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侍卫们,搜查整一个行宫,自然不可能漏过此处。在发现细徵的异样后,立即禀告了月泾垣。   月泾垣快速前来,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的发现一些足迹与蛛丝马迹。而,一墙之隔外,是河流。微徵沉思间,立即冷静的命半数多的侍卫出行宫,沿河域去找。   而,不知何时悄然混入了侍卫人群中的夜千语,便名正言顺的跟随着一行侍卫出了行宫。   所有的一切,夜千语设计的简直天衣无缝口而这,并不是一日之功,而是她早就有所准备。只是,故意选择了月脂玫到来、月泾垣要亲自招待月脂玫的这一夜动手而已。   侍卫们,出宫搜寻!很快的,便追回了那一只飘远的小箱子。将箱子内的小祈陵,安然无恙的送回到了月泾垣的手中。之后,一行侍卫,再沿着河域的水流方向,一路紧追下去。   而,彼时的夜千语,早已经悄无声息的脱离了一行侍卫的队伍,从宫墙外的河底,捞出了沉入水中的那一只小箱子,再从箱子中带出了不会言语、不会发出丝毫声音的小云歧。而,之所以会选择劫走小云歧而不是小祈陵,原因,也正是因为此。   城门紧闭,四下严守!   一时间……羲和城,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夜千语有小云歧在手,便也不在乎离去的时间。独自一个人,带着不哭不闹、不会说话的小云岐,隐蔽在了城内,伺机而动。骚动的行宫之中!   月脂玫与赫连廷,在初晨时分,才了解了情况。安静的宫殿内,月脂玫面色略带沉凝,坐在椅子上,慢慢的饮着茶。片刻,只听,坐在下方的赫连廷冷静的开口,道,“月夫人,如此突然的爆出孩子被人劫走失踪一事,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再说,这一个行宫,戒备森严,孩子,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劫走?”   “那赫连将军的意思是?”   月脂玫一声反问,而心中,早已经与赫连廷想到了一处。如今“陵国,有意终止‘联盟”乃是‘陵国,不是。可,若是‘陵国,故意设计了此计,故意陷害他们,那么“陵国”自可以名正言顺的毁约!   结合眼下的局势来看,后一种,更加来得有可能性些!   赫连廷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是片刻的思量后,建议月脂玫先走,不要留在此处。若是月泾垣到时候真的硬要强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月脂玫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便领首,不准备再留下。   更何况,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中,已然不难看出对方已完全没有了‘联盟,的意思。   月泾垣在听说月脂玫与赫连廷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时,自然出言‘挽留虽说,眼下这样的情况,月脂玫想要与‘陵国,联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也不代表万一。万一对方清楚已经没有了‘联盟,的可能性,想抓了孩子来做威胁或是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何况,孩子,偏偏是在他们到来的这一夜,被人劫的!   月脂玫见月泾垣‘强留”面色微怒。淡淡话语,却是锐利如箭,“怎么,月公子是在怀疑我们么?”   “自然不是。”月泾垣立即否认,即便,心中有此怀疑,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也断然不能在此时撕破面子,道,“月夫人,你们,才刚刚到来,舟车劳顿。若是现在就走,岂不是让世人笑我‘陵国,招待不周么?”   月脂玫的面色,微徵缓和下来,但去意已决,道,“可是,我有要事,必须要马上离去。”   “这……”   “月公子,今日,我们非离去不可。若你,再不派人打开宫门,送我们出去,那便是怀疑我们。我草原之人,绝不是任人欺压的!”赫连廷在月脂玫话音刚落、月泾垣开口之际,倏然开口,直接打断了月泾垣的话。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神色中,并不是那么的友善。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如今,还下落不明又生死未上,想要赫连廷友善,倒也难了!   月泾垣闻言,面色,徵微一变。   可,现如今,还不是与面前一行人翻脸的时候。   片刻,月泾垣不再‘挽留”亲自送月脂玫与赫连廷出行宫、再出城门。   街道上,一身普通农妇打扮,混迹在人群中的夜千语,如昨日一样,远远地、看不清人具体面容的看着行宫门口的那一幕。眸光流转间,暗暗地思忖着如何混到那一行出城的队伍中去。但,最后,思来想去,终是放弃,不愿冒这么大的风险。旋即,快速的折身,返回了无人的小弄堂,在一个不起眼的、堆积废弃杂物的破损竹篓里,抱出了衣袍微徵脏乱的小云岐。继而,快速的转身离去。   小云岐被夜千语抱在怀中,精致的小脸,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似闭非闭,垂落下去的小手腕,软软趴趴。   月泾垣亲自送月脂玫与赫连廷出城,暗中,派人跟着。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篱笆院子内!   那一对年迈的老人,一大早便起身,相携着步出院子,到处逛逛。嗯要看看是否能碰到一些以往熟悉的人,然后,打探打探自己女儿的消息。   宫玥戈让一行侍卫跟着,定要保护好两个老人的安全。   小村庄,早已经毁在那一场洪水当中。两个人老人着,心中,难免伤感。   安静的房间内,初升的朝阳,金灿灿的光芒,透过敞开的窗户,零零落落的渗透进来,丝丝缕缕的洒落在地面上、座椅上。简陋的木床上,安然沉睡的夜千陵,在细细的光晕中,忽然,无声无息的掀动了一下睫毛。旋即,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那一双紧闭多时的眼睛。   “夫人,你醒了?”   时刻照顾在一旁的婢女,第一时间察觉到夜千陵的苏醒。顿时,忍不住欣喜的开口。   夜千陵望着面前陌生不认识的婢女,有些无力的双手,一撑床榻,慢慢的坐起身来。目光,冷静的环视一周,一时半会儿,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而,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一个婢女,在下一刻,便快速的快开房门走了出去。徒留夜千陵一个人,坐在空荡荡、陌生的房间之中。   夜千陵闭眼,慢慢的回忆了一下。   而,心口,因着回忆而刹那间猛然一痛。下一刻,丝丝苦笑,便抑制不住的浮现在了唇角。最后,又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旋即,掀开身上的棉被,起身,向着屋外走去。整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的缘故,怎么也提不起力气。   另一间安静的房间内!   宫玥戈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看着一桌子刚刚传回来的加急信函。   在,听了突如其来的婢女的回禀后,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旋即,挥手,让婢女退下。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   婢女,微微诧异,连忙行礼,恭敬的退下了下去。   宫玥戈在婢女退下后,重新看起了手中的信函0虽,身在千里之外,却完完全全的掌控了整一个战场、甚至是整一个天下的局势。与“风国”一战,是在所难免,是迟早之事。   落笔,寥寥数语,杀伐果决。   屋外!   夜千陵步出屋子,目光,环顾四周,才慢慢地意识到,自己是在那一对年迈的老人所居住的那一座大山山脚下。那一夜,发生的一切,此刻,还历历在目。真的,真的非常的不想伤害那一个人,可是,却终是一次又一次无情的伤害了他。一一攸,你的陵陵,终是一个自私的人!一一攸,我们,真的已经回不去了。我要试着从过往中走出来,你也一道走出来,可好?一一攸,这一段情,陵陵真的无法再给你任何的回报了。所以,陵陵不能再让你一直陷在这一段感情之中。所以,断了吧!攸,你恨陵陵吧,然后,永远的忘了陵陵!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忽然,有些熟悉的声音,自身后面出来。   夜千陵刹那间回神,瞬间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回头望去。   但见,自己刚刚醒来时见到的那一名婢女,自,前方的那一间房间内走出来。   婢女走近夜千陵,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夫人,外面风大,你才刚刚醒来,是否回屋休憩?”   夜千陵没有回答,目光,望向婢女出来的那一间房间。心中,已然明了,那一个人,就在那一间房间内。只是,到了此时此刻,他也终究是不愿再见她了。   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在苍白的眉宇眼梢,如流水流淌而过。   婢女见夜千陵不说话,便转身,返回了屋子,取了一件白色的披风,给夜千陵披上。   正午时分!   婢女送午饭进房间,给宫玥戈。   宫玥戈坐在书桌前,依旧神色专注的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信函。那,不时有侍卫或是飞鸽传书送来的信函,仿佛,有无止境一般。   婢女放下饭菜后,微微的犹豫了一下。   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悄无声息的出去。   傍晚时分!   婢女送晚饭进房间,给宫玥戈!   但见,桌子上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放着,根本纹丝未动。   婢女,连忙快速的收拾掉冷饭冷菜,摆上了刚刚做好的饭菜。在,转身出去之时,神色,又是徵徵的犹豫了一下。可,最后,还是如中午时一般,什么也没有说。   一个时辰后!   屋外的天色,都已经暗淡了下来!   婢女轻轻地敲门而进,准备收拾掉饭菜。而,桌子上的饭菜,依然纹丝未动!   婢女一时间站在那里,明显的踌躇了一下后,将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收拾了下去。而,在双手捧着托盘,打开房门准备出去之际,目光,望见院子中站着的那一抹身影,脚步,霎时停了下来。明知道不该多嘴,可,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道,“皇上,夫人在院子中,站了一整天!”   闻言,宫玥戈手中握着的毛笔,微徵一顿。刹时,便有一滴墨汁,滴落在了雪白的纸面上。而,下一刻,笔尖触上,如行云流水划开一个字。   婢女话落后,便走了出去,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宫玥戈继续看着信函,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侧脸的轮廓,被烛光照亮。每一条线条,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般般入画。而画,是没有感情与温度的。   终是,有些‘累,了!   院子中!   夜千陵负手而立,望着远方。   而,若真要问夜千陵到底在望着什么,或是想着什么,却是没有。   夜千陵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怔怔的站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忘记了……   那一对年迈的老人,夜幕时分才一道走回来。那相互携手的样子,不免让人心生羡慕。试问,这世间,又到底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执手偕老?   两位老人走进院子,看到夜千陵站在那里,自然欣喜,道,“姑娘,你醒了?”   夜千陵慢慢的回过神来,望向面前的两个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即,蓦然想到什么,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今日出去,可有找到你们的女儿?可有你们女儿的消息?”   两个老人闻言,遗憾的摇了摇头。   夜千陵看着,脸上,倏然闪过了一丝抑制不住的失望。   却听,两个老人紧接着安慰道,“姑娘莫急,我们今天走了一圈,发现,这里还有人住着,都是以前熟识的人。明天,我们两个人再去找找,然后,再去临近的镇中询问一下。相信,很多人,都分散在周遭的小镇中了。我们的女儿,也定然不会走得太远,很快就会找到了。”   夜千陵听着,点了点头,道,“明天,我带着侍卫,陪你们一起去找。”就算是再重新翻一遍周遭的小镇,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定要将人找出来不可。   两位老人点头。   月上中梢!   夜千陵在婢女的再三劝说下,转身,返回了房间。   而,在踏入房间之际,目光,忍不住向着隔壁灯火通明的房间望去一眼婢女见夜千陵望着隔壁房间,犹豫之下,便趁机说道,“夫人,皇上也一整天未吃东…”   “是么?”夜千陵闻言,轻声的反问了一句。同时,抬步,步入了面前的房间。   婢女点了点头,继而问道,“夫人,不知道你是否要用晚饭?”   夜千陵不觉得饿,摇了摇头。   婢女,在夜千陵步入房间后,躬身退了出来。   房间内,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窗边,静静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而,隔壁房间内的宫玥戈,依然回复着信函。一封接一封,彻夜命侍卫送出去,似乎,没有片刻的停歇。忽然,在一名侍卫进来取了信函、转身准备出去之际,开口问道,“夫人的房间,可还亮着烛光?”淡淡的声音,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侍卫明显一怔,脚步,霎时停下。快速回道,“是!”   “让婢女准备些饭菜,送去给夫人。”说着,宫玥戈挥手,示意侍卫下去。   侍卫颔首,快速的退出了房间,轻声合上了房门。   宫阴戈在侍卫离开后,依旧提笔回复着信函。但是,渐渐地,不知怎么的,竟突然有些看不进去。片刻,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在敞开的窗边站定了脚步。负手而立,向着窗外茫茫夜色望去。   与此同时!   ‘羲和城,内,夜千语带着昏睡的小云岐,卷缩躲藏在无人的弄堂之中,躲避着外面层出不穷的侍卫搜查。渐渐地,知晓这已不是一个办法。尽快带着孩子出城离去,才是万全之策!   低头,望着怀中的小小人儿,那一张精致的脸庞,她竟隐约看出了一分肖像宫玥戈!   只是,这个孩子,风攸当初不是说,是宫玥戈收的‘徒弟,么?   心中疑惑,一闪而过!   夜千语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在确定外面无人后,抱着昏睡的小云岐轻手轻脚的向着弄堂外走去……   倾尽天下·谋妻 关系缓和,有了小小宫消息秋冬交接的夜,天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烛光静照的简洁房间内,夜千陵独自一个人,负手站在窗户敞开的窗边。低敛的神色,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背影的轮廓,纤细中带着一丝罕见的、似有似无的柔弱。让人看着,忍不住就想要紧紧地揽入怀中,抚平她眉宇眼梢的那一丝迷然,驱散她一身的沉寂。   婢女,在这个时候敲了敲门,将刚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一一摆置在简陋的木桌上。   夜千陵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刹那间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回头,平静无波的望去,道,“我不是说了,我不饿,不用准备饭菜么?”   婢女闻言,转过身来,面对着夜千陵道,“夫人,这是皇上吩咐的。”   夜千陵徵徵一怔。片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婢女随之躬身,轻声的退了出去。   夜千陵并没有什么胃口,转过身,继续望向窗外的夜色。   而,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内,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同样负手而立,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背影的轮廓,掩着一丝令人忍不住叹息的孤寂。   同一时刻!   ‘风国,的一座城池内!   一袭妖冶红衣的男子,亦负手而立,独自一个人站在窗边。也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   红,尤其是如血一样鲜艳的红,本是欢庆之色,本是妖魅之色,本。…可,这一刻,穿在那一个人的身上,却只让人感觉到了……冰霜与独殇。   天际的弯月,渐渐地,从乌云后一点点溜出来!   可,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又一次被乌云遮盖,严严实实的遮盖!   ‘羲和城,内!   一名农妇打扮的年轻女子,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目光,不停的环视四周,小心翼翼的行走在空无一人、死寂一片的街道上,躲避着不时成群结队搜查过来的侍卫。   昏暗中,但见,女子怀中的那一个小小孩子,精致的脸庞,异常的漂亮。肤色,白皙如雪又晶莹剔透,仿佛可以掐出水来。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如一把精心制作的羽扇、又如蝴蝶的羽翼一般,无声无息的覆盖在眼帘之上。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小嘴,不知长大了,会是何等的绝代倾世,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期待。   忽然,凌乱的脚步,自前方传来。   抬头,放眼望去,只见前方的街道上,骤然出现了一行手执火把的侍卫顿时,怀抱着小小孩子的年轻女子,立即身形迅疾的闪躲进了一旁的弄堂。并且,一步一步后退。最后,索性抱着怀中的孩子,躲进了弄堂尽头的那一堆废墟之中,胡乱的扯过一堆杂物,覆盖在自己与孩子的身上。丝毫不顾及那些杂物,是否会弄伤了怀中脆弱的小孩子。   一行侍卫,一路挨家挨户搜查而来,在经过漆黑的弄堂口之时,徵微的犹豫了一下。最后,四名手执利剑的侍卫依次进入,其他侍卫耐心的守在弄堂口。   弄堂的尽头!   四名侍卫站定脚步,目光,环视了一下后,没有察觉出丝毫的异样。   杂物,严严实实的覆盖之下,昏迷的小云歧,因被杂物的边角划伤了小脸而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转了一转后,本能的就要扬起手,去摸自己疼痛的小脸。   夜千语敏锐的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小动作,眼疾手快的一把便扣住了小云歧的手,将小云歧整个人用力的压制在自己的怀中。并且,还将小云歧的嘴,严实的捂住。以至于,扎伤了小云歧小脸的那一角杂物的边角,始终扎在小云歧的脸上,不曾移开。点点鲜血,渐渐地,便溢了出来,顺着那一张细腻白皙的小脸滑落。而,因着夜千语的那一个动作,杂物处,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一声细徵的声音,刹那间制止住了四名离去侍卫的脚步。   四名侍卫顿时停了下来,纷纷转回身,冷冽的望向前方那一堆废弃的杂物!   夜千语身上的冷汗,一刹那,抑制不住的一点点冒了出来。   侍卫抬步,一步、一步走近杂物!   空气中,一时间,只听得那‘洒洒洒,的脚步声!   夜千语身上刹时不断冒出来的冷汗,渐渐地,沾湿了后背的紧贴着肌肤的衣袍。   小云歧被困在夜千语的怀中,脸上,还不断地留着鲜血。漆黑的双眸,透过面前堆积如山的杂物,那星星点点的缝隙,一眨不眨的望向外面走近的侍卫。   时间,霎时,便在侍卫的脚步声中,以最缓慢地的速度,一分一秒的流逝!   而,就在夜千语紧张到不行时,身后的墙壁边,快速的窜过了一只小老鼠。同时,发出了‘吱吱吱,的声音。   一瞬间,已然走回到杂物跟前的四名侍卫,立即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用脚踹了踹面前的那一堆杂物,忍不住笑着道,“大惊小怪,不过只是一只小小的老鼠罢了。”   其他三名侍卫闻言,也是一笑。   而,杂物堆下的夜千语,则顿然松下来一口气。浑身上下,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至于,夜千语怀中的小云歧,在侍卫那一踹之下,本就划伤着脸庞的那一角杂物边角,便刹那间更加深入的刺入了小云歧脸庞的肌肤。只是,他全身都被夜千语牢牢地控制着,动惮不得。再加上,又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于是,就只能默默地忍着那一股疼痛。   这时,外面等候多时的侍卫,纷纷走了进来,询问是否有什么情况。   四名侍卫立即摇头,表示没有任何的情况。继而,紧随着进来的那几名侍卫,快步走了出去。   许久之后,渐渐恢复了死寂的弄堂之中,杂物底下的夜千语,在确定了人不会回来后,才轻轻地椎开了身上堆积如山的杂物,慢慢的站了起来。   下一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便狠狠地甩在了小云歧的小脸上。   小云歧的脸上,本就还流淌着鲜血。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甚至,令小云歧脸上伤口上的鲜血刹那间四溅了开来。同时,也染红了夜千语的手心。   夜千语看着,没有半分的怜惜,更别提心疼了。   双眸,怒火中烧又怒不可歇的瞪着怀中之人。刚才,刚才差一点被他害死。   小云歧的半张脸上,一时间,全都是鲜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怔怔的望着面前之人,没有动作。也不知道究竟是不知道疼痛,还是吓傻了,又或者,是小小年纪便太过沉默?   夜千语咬了咬牙,强忍着再给上一巴掌的冲动。   片刻,夜千语抱着怀中安安静静的小云歧,小心翼翼又探头探脑的步出弄堂。心中,暗暗地思索看到底该如何逃出这里。   第二日!   朝阳初升,金灿灿的光芒,洒落大地!   一夜未眠的夜千陵,打开房门,步出房间。一眼,便看到了早起的那一对老人。   夜千陵抬步,走了过去。今日,要带着侍卫,陪着老人一起去寻找他们失散的女儿。希望,能够找到。   只是,整整七天的时间,几乎翻遍了周遭的所有小镇村庄,也硬是没有找到老人失散的那一个女儿,没有半分的消息。期间,倒是偶尔遇到了一些老人熟识的人。不过,当初,洪水来得突然,实在是太过混乱了,根本谁也顾不得谁。那些人中,大部分,还都是后来才三三两两回来的。   这一夜!   夜千陵与老人,入夜时分才一道回来。   身后跟随着的侍卫,并没有踏入院子,整齐有序的守在了院子的篱笆外。   “姑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一定可以找到的。”安静中,两位老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侧头,对着夜千陵开口。尽管,两位老人的心中,也很是焦急,生怕自己的女儿有个闪失。只是,普一看到身侧之人眼底的那一丝失望时,便忍不住安慰。同时,心中,对房门紧闭、灯火通明的房间内那一个对此事‘不理不顾,之人,也徵徵有些埋怨。不明白那一个人,为何会如此的冷漠,漠不关心。房间内,其实,宫玥戈一直非常的关心着此事。焦急之心,并不会比夜千陵少半分。所带的人马,几乎全都派出去打探了。只是,表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而已。   夜千陵点了点头,命婢女照顾好两位老人,让两位老人先去吃饭休憩。   而,当夜千陵在两位老人离开后,准备回房间时,空荡荡的院子中,忽然落下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   夜千陵微徵的犹豫了一下后,抬步,走近鸽子。继而,蹲下身。伸手,取下了鸽子细短的小脚上捆绑着的那一张小纸条,缓缓地打开。   同时,身后灯火通明的房间,房门也打了开来。   一身胜雪白衣又身量修长的男子,出现在房门处。旋即,缓步走了出来夜千陵蹲着地上,望着小纸条上写着的内容。当,最后一个字落入瞳眸中之时,身躯,抑制不住的轻轻一晃,险些跌倒。   纸条上传来的消息,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小云歧被人劫走之事0   月泾垣原本以为,可以很快的找回小云歧,于是,不想惊动了宫玥戈与夜千陵,不想让他们担忧,便一直将事情给隐瞒了下来。但不想,几天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毫无消息。   最后,只能飞鸽传书相告!   宫玥戈望着院子中那一抹蹲在地上的背影,那一个细小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微徵凝思间,抬步走近。弯腰,自身后伸出手,直接取过了夜千陵指尖轻徵颤抖的那一张纸条。   寥寥数语,令宫玥戈的双眸,不觉眯了起来。   夜千陵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明白当务之急,是尽快的找到下落不明的孩子,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劫走了孩子。   下一刻,缓缓地站起身来。   宫玥戈一收手,手中的纸条,便已经灰飞烟灭,飘散在了空气中。   夜千陵回身望去,这么多日来,虽然他们两个人一同住在这一座院子中,可却自始至终未曾见过一面,更别提说过一句话了。   宫玥戈亦望着面前的人儿。   四目相对,短暂的无言。四周的空气,过分的宁静,风吹不动。   半响,终还是宫阴戈先开了口。语气,淡然无波。而目光,早已经在开口之际便转了开去。侧脸的轮廓,看不出一丝感情,“莫须担心,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夜千陵点了点头,道,“我没有担心,我知道,孩子一定会没事。”   简短的对话过后,空气,又是一阵长时间的安静。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   ‘羲和城,城外的小森林内。   终于干辛万苦从城中逃出来的夜千语,忍不住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喘息。伸手,不停的抚了抚心跳过度絮乱的胸口,心有余悸。片刻,低头,望向怀中不哭不闹的小小人儿,止不住一声冷笑,“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要怪,就怪那两个人,一切,都是他们欠了我的。”   小云歧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怔怔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精致的小脸上,左脸庞的那一个伤口,早已经凝结成疤。   月光下,看上去有些丑陋。但却,只让人心疼!   夜千语没有多待,在休息了一下后,便抱着小云歧快速的进入了林子中。选择爬山越岭的离去,避开外面搜查的侍卫与追兵。同时,也完美的掩藏行踪。   话说,另一边!   那一日,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带着侍卫匆匆离开‘羲和城,后,并没有立即返回草原。而是巧妙的避开了月泾垣跟踪的那些人,乔装打扮,逗留在了各地的城池之间。嗯要多了解了解各地的情况。而,不得不说,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都让月脂玫很喜欢。远比草原,更加的喜欢。   隐约中,竟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赫连廷一路保护,同时,也收集一些情况,与月脂玫一道传回去给呼韩邪。   山脚下的院子中!   宫玥戈在得知了情况后,立即派人四下调查。   而,夜千陵,则一边继续寻找老人失散的那一个女儿,一边不停的向宫玥戈询问调查的结果。   不知不觉中,那一丝疏离与冷漠,已经被一点点的打散,消失的无影无踪。望着面前之人眼底竭力压制的那一丝不安与害怕,宫玥戈终是不得不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确实是他一辈子的:劫数!“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时间,一晃便是三天!   这一日傍晚!   遥远的一座小镇上!好不容易从连绵不绝的大山中走出来的夜千语,带着小云歧步入镇中。目光,非常小心的环视四周,在确定安全后,前往了前方灯火通明的客栈,想要投宿休息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客栈内!   夜千语抱着小云歧,跟着店小二的脚步,前往了二楼的房间。   楼下的大堂之中,两个正坐着吃饭、闲聊着什么的人,在夜千语走过的那一刻,难以置信的快速抬起了头,一眨不眨的望向夜千语,以及,夜千语怀中抱着的那一个孩子。严重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而,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好巧不巧恰途经此地的月脂玫与赫连廷。   一时间,两个人,不由得相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几乎一致的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一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宫峒戈的孩子?而刚才的那一个人,又到底是不是‘夜千陵,?若是,那么,孩子被劫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她,又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出现在这里?安静的房间内!   夜千语要了饭菜,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快速的吃了起来。   在山中的那一小段日子,不可谓不艰辛。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孩子。   想到此,夜千语回头,向着床榻上沉睡的小云歧望去。旋即,似有似无的一声冷笑,继续埋头吃饭。她相信,自己总能炼出一种连宫玥戈与夜千陵都无法解的毒药。她一定要夜千陵,还有宫阴戈,下地狱!   第二日!   月脂玫与赫连廷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堂中吃早饭。   夜千语抱着小云歧下来,就坐在月脂玫与赫连廷旁边的那一张桌子上。对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视若无睹,俨然是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而,小云歧,靠在夜千语的怀中,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济!   夜千语自顾自的吃着,末了,撕下一块馒头,硬走向着小云歧的口中塞去,喝声道,“吃呀!”   小云歧徵微的侧身闪躲,但却怎么也闪躲不开。最后,只能就着夜千语的手,将馒头给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下一刻,面色涨红,似乎,是噎住了夜千语看着,神色不耐,直接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掰开小云歧的嘴,便灌了下去。   那,倾倒出来的茶水,顺着下云歧的下颚滑落,全数洒在了小云歧的衣领上,弄湿了小云歧的衣袍。而,此刻,已是秋冬交接之时,这样的湿漉,自然让人颤抖与寒冷。   可,夜千语却根本不管不顾!   片刻后,夜千语抱着小云歧,头也不回的抬步离去。   一旁的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不动声色间,将这一切丝毫不漏的看在眼里。刚才的那一个人,虽然看上去非常的憔悴与疲惫,面容枯瘦与蜡黄,可赫然就是夜千陵的样子。而,那一个孩子,经过刚才的再三审视,应是宫阴戈的那一个孩子无疑。可,在草原的那一段时间,他们都亲眼看到那一个人到底有多疼爱那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孩子呢?   一时间,两个人的心中,闪过同样的疑惑!   下一刻,月脂玫与赫连廷也站起身离去。普普通通的简单马车,悠悠荡荡的跟随在夜千语的身后出城,与夜千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免得被她发现。   夜幕降临!   小道边,无人的林子中!   夜千语抱着小云歧停下来休息,点燃了一堆柴火!   这时,一辆简单的马车,在林子外缓缓地停了下来。一名中年妇人打扮、气质高贵的女子,在‘车夫,的搀扶下,慢慢的步下马车。   两个人,默默地相视一眼。   旋即,只见‘车夫,向着火光处的夜千语走去,温和道,“姑娘,我们的火折掉了,无法生火。不知,你是否可以借一个火给我们?”   夜千语对于没有仇恨、互不相识的人,也偶尔的‘助人为乐”示意男子随意。   而,在‘羲和城,的时候,夜千语虽然远远地自后方看到过月脂玫与赫连廷,可,两次都因为离得太远,没有看清容貌。如今,两个人再换了一身装束,自然更是认不出来。   车夫,也就是赫连廷,一边弯腰,取了一根燃着火的树枝。一边暗暗地留意着夜干语的神色,对着夜千语道了一声‘谢”继而,转身离去。在,走近中年妇人,也就是月脂玫的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   果不出所料,身后的那一个人,并不是‘夜千陵”不然,她不可能认不出他来!另外,眼神与气质,都完全的不同。   月脂玫顿时还是难以压制住一丝诧异,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肖像的两个人。那么,孩子,就是她劫出来的么?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抬步,向着火堆处的夜千语走去,道,“姑娘,刚才的火,不小心给灭了,不知道,我们是否可以与你搭一个火?”   夜千语神色淡淡,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没有说话。   而月脂玫,则权当她答应了。一拂衣摆,在夜千语的身侧落座了下来。侧头,望向夜千语怀中的小云歧,惊叹的神色开口道,“姑娘,你的孩子真是漂亮。”说话间,目光落向小云歧脸上的那一块疤痕上,叹息道,“不过,实在是可惜了,这伤口,不知,是怎么弄的?”   夜千语闻言,低头望去。一声嗤笑,道,“有什么好可惜的?”整一张脸毁了才好!   月脂玫一怔,没有再说话。望着夜千语怀中的小云歧,心中,很是喜欢。没想到,上一次一分别,便已经有半年多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道,”姑娘,不知道我是否可以抱一抱你的孩子?”   夜千语眼中,霎时,闪过一丝戒备!   月脂玫神色如常,浅浅含笑。能从最卑微的身份,爬到如今这一个显赫的位置,哪能不是成了精的?不管是阅历,还是手段方面,夜千语可还远不是月脂玫的对手。   夜千陵审视过后,慢慢的放下心来,但却并未将怀中的孩子递给月脂玫。   月脂玫也不勉强,收回视线后,望向对面的赫连廷,示意赫连廷将所带的干粮,拿出来烤烤。   一时间,三个人,围着火堆,谁也没有说话。   小云歧因为年纪太小,而分开的时间又太长,并未认出月脂玫与赫连廷来。脸上的伤疤,在闪烁的火光中,若隐若现。整一个人,不过几天的时间,便消瘦了整整一圈。   饭后!   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一起去溪边洗手!   安静的溪水边,月脂玫目光环视了一圈,对着赫连廷开口,道,“你说,若是用那一个孩子来要挟宫玥戈继续与我们‘联盟”如何?”   赫连廷想了想,当日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冷静道,“那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受威胁的人。夫人,如此做,恐怕会适得其反。”   月脂玫自然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而她,也断不会如此愚笨的去劫持那一个孩子,道,“我们可以将孩子的消息传给单于,然后,由单于出面与月泾垣谈,让月泾垣将消息传给祈阴。如此一来,他们,既无法查探出单于的消息从何而来,也算不得我们抓了孩子作威胁。而他们,想要得知孩子的消息,便只能与我们‘联盟””   赫连廷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夫人,此事,交给我去办!”   月脂玫颔首!   接下来的几天,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想方设法的与夜千语一道,而又巧妙地不让夜千语察觉出分毫。   另一边“羲和城,内的月泾垣,突然收到了呼韩邪派人送来的信函。信函中,简单明了的说了‘他知道孩子的消息”另外,也几处透露,他还想要与‘陵国,联盟。   月泾垣看着消息,思量过后,立即飞鸽传书给宫玥戈。   宫玥戈收到消息,虽然是变相的‘威胁”可终是点头答应。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小云歧。至于,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虽说,并不是‘亲生,的孩子,可,早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   夜千陵看着飞鸽传书上的内容,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唯一的一抹笑容。不管怎么样,孩子最重要。另外,她倒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带走了小云歧。平静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而宫玥戈的眼中,同样划过一丝狠戾。   这边!   与夜千语在一起的月脂玫与赫连廷,收到呼韩邪传来的消息,顿时,欣喜不已。旋即,立即飞鸽传书,将地址详详细细的告知了呼韩邪。借由呼韩邪之口,在‘联盟,成功后,告知对方。   联盟,是月泾垣亲自出面,与呼韩邪单于去谈的。   以最短的时间,两方,再次达成了合作。   同时,月泾垣也从呼韩邪的口中,得知了孩子所在的具体地址。快速的飞鸽传书,传给了宫玥戈。至于,自己,也立马启程,前往呼韩邪单于所说的那一个地方。   孩子,是他没有照顾好,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孩子平安不可。   山脚下的院子中!   宫玥戈得到消息,与夜千陵两个人,立即启程,前往了消息上所说的那一个地方。   另一边,此处两位老人到处寻找自己失散女儿的消息,慢慢的,传了开去。其中,一名熟识的村民,在作买卖穿过‘九华山”去往‘九华山,那一边的小镇时,意外的碰到了那一对员外夫妻。于是,立即将消息,告知了两个人。   老人的女儿,早以为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如今,得知消息,自然是欣喜不已。片刻也不愿耽搁,便于自己的夫君,赶了回来。   烈日当空的小道上!   夜千语与月脂玫又赫连廷一起停下来休息。经过几天的相处,夜千语虽然已经不再怀疑面前的两个人。可是,却始终不同意月脂玫抱一抱小云歧。如今,这个孩子,可是她报仇的础码与希望。她冒着生命的危险才千辛万苦的将他劫出来,断容不得半分的意外与闪失!   但是,夜千语怎么也不知道的是,大队的人马,正向着这边马不停蹄的赶来。其中,还包括她心中最怨恨的那两个人。   倾尽天下·谋妻 终于找到小小宫了!01   晚间,夜宿破庙!   夜千语在简单的吃了点干粮后,就抱着小云歧走了出去。   月脂玫与赫连廷看着,没有说话,继续呆在破庙中吃着刚刚烤好的兔肉。   片刻,在确定了夜千语走远之际,月脂玫侧头,对着赫连廷问道,“他们,都已经赶过来了么?”   赫连廷点了点头,回道,“他们,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相信,再用不了一两天的时间,便都可以到达前方的那一个小镇。到时候,我们再借机拖延一下时间便可!”   月脂玫闻言,笑着颔首。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然清楚地知道刚才的那一个女子,名‘夜千语’与宫玥戈和夜千陵之间,有着非常深的仇恨。只是,可怜了那一个还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多天来,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身体,明显的一天一天消弱下去。面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   破庙出去的那一个林子,林子中的溪水边!   夜千语随意的将精神不济的小云歧放了下来,旋即,蹲下身,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双眸,借着天际洒落下来的的月光,静静地凝望着水中倒影的自己。半响,手,不由自主的缓缓抬起,轻轻地抚摸了上去。那蜡黄的肤色,那眉宇眼梢的疲倦,那憔悴不堪的样子,活像是老了很多岁。   渐渐地,眼中,不可抑制的泛起了一丝水汽。可,最后,却又硬生生的压制了下去。   她不哭,她夜千语绝不哭。她一定要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个都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一定要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全数报复在那一个人的身上。   许久许久,夜千语终于从脑海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   继而,夜千语再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与脸。而后,慢慢的转过身,望去。   但是,就那一小会儿出神的时间,身后,已然空荡荡一片,早没有了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一刹那,夜千语整个人呆愣了一下。旋即,快速的反应过来,猛然站起身。眼前,因为那太快太猛的动作而抑制不住的拂过了一阵头晕目眩,微微倒退了一步。   人呢?   该死的,人到底去哪里了?   一时间,刚刚站稳的夜千语,顾不得其他,飞快的在四周寻找了起来。   可是,不论夜千语如何的寻找与呼喊,就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   顿时,夜千语忍不住跺了跺脚,左思右想之下,快速的返回破庙,怀疑是破庙内的那两个人趁着她出神之际带走了孩子。否则,又如何来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不远处,一处不起眼的草丛中!   一抹小小的身影,一声不响的蹲在那里。身躯,被草丛严严实实的掩盖……   火堆燃烧的简陋破庙中!   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看着破庙门口,那突然返回来的又怒气冲冲的夜千语,皆楞了一下。   夜千语满脸怒容,冰冷的目光,如利箭环视了一圈破庙,最后,对着火堆旁的月脂玫与赫连廷就道,“人呢?你们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月脂玫与赫连廷相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夜千语大步步入破庙中,声音,立时加重了一分,再道,“人呢?你们究竟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月脂玫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夜千语是独自一个人回来的,并没有抱着小云歧。那她话中的意思,难道,是孩子不见了?   一刹那,月脂玫心中立即一忧,倏然站起身来。   赫连廷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兔肉,缓缓起身。   夜千语狠狠地瞪着月脂玫和赫连廷,面容与语气,皆非常的不善。孩子,突然消失不见,也就等于说,她失去了报复那两个人的筹码。如此一来,她之前千辛万苦所做的一切,就等于功亏一篑。怒声道,“这一路来,你们一直跟着我,说是‘什么同路’说是‘载我一程’但没想到,你们的目的,竟是为了孩子。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如今,孩子在哪里?”   “语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一直呆在这破庙中,一步也未曾踏出。”相对于夜千语的愤怒,月脂玫显得很是平静。在夜千语话落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夜千语此刻如何能相信,一模一样的话又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我们,只走路过此地,恰好与姑娘你同路,便顺道一起而已。”月脂玫的面色,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变化。   夜千语刹时眯了眼的望去,企图,从中看出一丝什么。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们了?可是,孩子若不是他们带走的,又会去了哪里?   月脂玫与赫连廷心中,也是微微担忧。这个当口,最好不要让那个孩子出事。   庙内的气氛,一时间,静寂了下来。下一刻,只听月脂玫冷静的道,”姑娘,会不会是孩子自己,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走开了?我们,马上一起出去找找看。这夜间,山里蛇虫鼠蚁甚多,切不能让孩子受伤了。”   夜千语抿唇没有说话,目光,冷冷的扫视着月脂玫与赫连廷!   片刻,夜千语点了点头。   但是,条件是,必须要三个人一起去找,不可分开。   月脂玫知道夜千语还在怀疑自己与赫连廷,没有说什么。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要紧。   旋即,三个人一起出破庙,向着夜千语刚才所呆的溪水边而去。   静谧的溪水边!   小云歧在夜千语离开一会儿后,慢慢的站起身。也不辩方向,就踉踉跄跄的向着前方走去。   如水的月光下,但见,那一抹娇小的身影,每一步,都跌跌撞撞,让人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就怕他会一个不小心跌倒。   夜千语与月脂玫赫连廷很快到来,四下环视,空荡荡一片。   顿时,三个人,立即一起找寻了起来。   另一边,官道上!   夜千陵与宫阴戈马不停蹄的彻夜赶路。中途,没有停下来休息半分。忽然,夜千陵身下飞速奔驰的骏马,一个马失前蹄,就向着地面狠狠地撞去。   火光电石间,宫阴戈一个飞身而起,一把将反应敏捷、跃身而起的夜千陵带入了怀中。   骏马,重重的撞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旋即,口吐白沫,嘶鸣了一声,便再无声息。显然,是累死了。   “如何?没事吧?”宫玥戈带着夜千陵翩然落地,担忧的话语,脱口而出。   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宫阴戈随之向着自己的那一匹骏马望去,情况,划日差不了多少。而,前来的时候所带的那一行侍卫,不知何时,早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方。   “可要休息?”   宫玥戈收回视线,望着夜千陵,询问开口。   夜千陵再一摇头。此刻,她只想立即到达飞鸽传书上所说的那一个地方。   宫峒戈明了夜千陵心中急切,迅即带着夜千陵一跃而起,直接运用轻功,在半空中一晃而过,飞一般掠去。   夜晚的寒风,迎面而来。沁心的寒意,渗透近四肢百骸。宫玥戈无声的将夜千陵搂紧了一分。同时,将夜千陵的头,按入自己的胸膛。飞掠的速度,再快上一分。   夜千陵听着耳畔那熟悉的沉稳心律,一颗心,慢慢的放下来。似乎,他的心跳,总是能带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边!   经过这一次的事后,月泾垣自然不放心再将小祈陵独自一个人安置在‘羲和城’内。所以,带着侍卫前来的时候,也一并带上了小祈陵。   小祈陵失去了小云歧在身旁,整天吵嚷着要‘哥哥,!   夜深,一座小镇的客栈外,月泾垣考虑到小祈陵的身体,停下来休息。同时,也让马匹可以休息一下。   小祈陵听月泾垣说,此行,是要去找‘哥哥’于是,整个人,强忍着那一丝困意与疲惫,听话的靠在月泾垣的怀中,不哭不闹又安安静静。不时,忍不住伸手,可怜兮兮的扯一扯月泾垣的衣袍,睁着一双水晶透亮的大眼睛望向月泾垣,喃喃的吐出两个字:哥哥!   自从小云歧消失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小祈陵亦消瘦了不少!   月泾垣轻轻的拍了拍小祈陵小小的身躯,安抚着道,“纤儿听话,很快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小祈陵似乎能听懂月泾垣的话,靠在月泾垣的怀中,不再出声。   月泾垣抱着小祈陵踏入客栈!   大队的人马,一整夜,训练有素的驻扎在客栈外面!   而,如此浩大的声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在小镇中传播了开来。短短的时间,便弄得人尽皆知。   恰好停留在此小镇中的夜璟天,不可避免的,也从百姓的讨论声中听到了一二。那一日,林子外,他碰到了月泾垣。之后,他留下来应对月泾垣,让夜千语先走。可,待他摆脱了月泾垣之后,再回去找夜千语,却早已经没有了夜千语的身影。   后来,夜璟天便独自一个人,四下找寻。   前几日,夜璟天正好经过此镇,身体,因为连续多月太过疲惫而生了病,于是,便暂时留了下来。   夜璟天坐在一间普通客栈楼下的大堂之中,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隔壁桌上的讨论。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倒是没有太多的留意外面的情况,并不知道宫玥戈与夜千陵的孩子,竟被人给劫走了。   说起来,那一个孩子,还是他的‘外孙’,!   心中,微微思量间,夜璟天便决定跟着月泾垣的队伍而去。嗯要亲眼看着那一个孩子平安无事。即便,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当日,在林子中,是他对不起她!   偏远的小镇!   夜千陵与宫玥戈,比月泾垣先一步到达。   可是,搜遍了整一个小镇,也没有找到孩子,甚至,连个身影也没有。   顿时,不免让人怀疑,是呼韩邪单于戏耍了一干人。可是,照理来说,这又似乎不太可能。于是,宫阴戈再派人四下找寻。同时,城外也要寻找。   当日,月脂玫与赫连廷,是算好了时间的。   可是,千算万算,哪里能算得到,孩子,竟会突然消失不见?   丛丛山林中!   夜千语与月脂玫,还有赫连廷,一道寻找着小云歧的身影。三个人,短短一夜的时间内,几乎翻遍了整一座大山,可是,却硬是没有找到人。而,山林中,不仅蛇虫鼠蚁甚多,就连野猪老虎也有。让人找着找着,忍不住就要怀疑那一个孩子,其实,早已经葬身在了野兽口中。   夜千语渐渐地,气恼不已。过度疲惫之下,用力的一脚,便狠狠地踹向了身旁的那一颗大树。   月脂玫与赫连廷相视一眼,心中,皆有焦急。若是那一个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于是,催促起夜千语,继续寻找。   夜千语慢慢的,不免从中看出了一些什么。面前的这两个人,似乎,有些关心过度!   月脂玫与赫连廷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夜千语怀疑,即便是再翻一遍大山,也一定要将那一个孩子给找出来,非找出来不可!   重兵驻扎的小镇中!   宫玥戈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带领着大队人马,层层包围了大山。   小祈陵在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便挣扎着要往夜千陵的怀中钻。鼻涕眼泪,一个劲的流下。此刻,安安静静的靠在夜千陵的怀中,与所有人一样,抬头望着面前的大山。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判断,那一个带走了小云歧的人,很有可能便是一一夜千语!   宫玥戈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阴鸷。命一半的人马守在山下,即便是一只蚊子,也绝不许放出去。而自己,则带着一行人马,亲自上山搜寻。   夜千陵与月泾垣亦是一样,分别带了一对人马上山!   夜璟天跟随着大队人马前来此处,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仰头望着大山之际,心中,不知怎么的,竟无端而起一股无法言语的不安。那一日,林子外,夜千语也曾有过伤害那两个孩子的举动。那么,今日的这一切,会与她有关么?   如果没有,那自然是最好。可,万一,若”   一时间,夜璟天无法再待下去,暗暗地思量着该如何不惊动层层包围人马的情况下,进山去。   山中!   四处找寻小云歧的夜千语等人,并不知道,这一座大山,已经被人层层包围住。   忽然,夜千语的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上前。但见,前方,不过人膝盖高的矮小村枝上,勾着一件白色的小衣袍。那小衣袍,夜千语很是熟悉,正是小云歧这些天来一直穿在身上的。   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况,一同走了过来。   眼前的这一件白色小衣服,他们也很是熟悉。   心中,顿时担忧不已。   三个人,霎时,快速的环视四周,企图再找到一点什么。   可是,四周,除了那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斑斑驳驳洒落下来的阳光,什么也没有。   月脂玫很快的反应过来,开口道,“孩子,一定就在四周,我们分开来找!”冷静的话语,那一股不容人反驳的强势与命令,瞬间透露出来。   夜千语一怔,刹那间,竟开不了口反抗一句。   而赫连廷,则立即领首,没有多说什么,便先一步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这边,夜千陵抱着小祈陵,带着一行人马仔仔细细的搜查上山。脸上的汗渍,渐渐地,不停的冒出来,顺着脸庞滑落,但却不肯停下来休息一下。   小祈陵似乎感觉到了夜千陵的疲惫,伸出小手,为夜千陵拭了拭额上的汗办夜千陵的脚步,顿时,微微一停。唇角,慢慢的带起一丝似有似无的浅笑,凑近,亲了亲小祈陵的小手,道,“纤儿,娘亲不累。”   小祈陵立即一双小手臂圈住夜千陵的颈脖,唤道,“娘亲!”   夜千陵抱着小祈陵的手,霎时,紧了一分,道,“纤儿,有娘亲在,等一下就可以看到‘哥哥’了!”说着,夜千陵再迈开脚步,一边吩咐侍卫搜查仔细些,一边自己不停地扫视四周。   宫玥戈这一边!   宫玥戈带着侍卫,一路搜查而去。   深厚的内力,让宫玥戈能够敏锐的感知四周一切的声音与情况。   忽然,宫阴戈毫无征兆的停下了脚步,一扬手,示意身后所有的侍卫,全都停下来,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微微凝眉间,下一刻,带着一行侍卫,就向着左侧走去。   夜千语与月脂玫和赫连廷分了开来,四下寻找小云歧。手中,还拽着那一件白色的小衣袍。   突然,夜千语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缓缓地站定了脚步。继而,慢慢的抬头望去。那一眼,浑身上下,刹那间惊出一身的冷汗。脚步,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握着小衣袍的手,一寸寸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惊惧的难以置信。   宫玥戈望着对面之人,一双黑眸,幽暗如潭!   身后的侍卫,一时间,纷纷站定了脚步,不发一言的望着夜千语。那一股无形中的气势,便无声波荡了开来。   “人呢?”宫玥戈旋即开口,简短的两个字,却如泰山压顶瞬间压在了夜千语的身上。   夜千语的脚步,一刹那,又是后退了一步。   宫玥戈目光一圈扫视,最后,落在夜千语手中的那一件小衣袍上。各中锐利,竟让夜千语觉得一只雷霆之势的利箭迎面射来。手,霎时,抑制不住的一个颤抖,便松了开去口任由小衣袍,飘飞在了地上。   下一刻,夜千语一个转身,飞一般的奔跑逃离。   宫玥戈冷眼看着,身形,迅疾一晃,便凌立在了夜千语的身前。   夜千语急忙一个急刹,迫使自己瞬间停了下来。然后,脚步,在前方之人的逼近下,一步一步的后退。   并未走远的月脂玫与赫连廷,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快速的返了回来。心思,暗暗流转间,不动声色的交汇了一个心领袖会的眼神,静观其变!   夜千语的心,不知不觉,战粟到了极点。   后退的步伐,脚下,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枝一绊,便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   宫玥戈站定脚步,居高临下的低头望去。那高大的身影,直让人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难以喘息。   “人,在哪里?”宫玥戈再问。语气,甚至都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   夜千语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视线,转了一圈后,知晓自己今日已无退路。片刻,把心一横,冷笑道,“早已经被老虎活生生的吃了!”   音落,四周,徒然刮过了一阵冷汗刺骨的阴风。在场的众人,顿时噤声……   跌倒在地上的夜千语,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可紧接着,却是咬紧了牙,不表现出丝毫。   远处,不知何时到来的夜千陵,整个人一僵,呼吸一窒。显然,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下一刻,迈开脚步,抱着小祈陵向着这边走过来。   小祈陵在看到宫阴戈的那一刻,便向着宫玥戈的怀中钻去。四周,冻结住的气氛,令她感到有些害怕。   宫阴戈伸手,抱住小祈陵。望着小祈陵的目光,柔和如水。而,望向地上的夜千语时,却冷寒的足可以冻住世间一切事物,“你再说一遍!”   “你再说一遍!”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几乎,异口同声响起。   夜千陵望着地上的夜千语,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了她!   夜千语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看着这‘一家三口’的画面,心中的恨意,霎如蔓藤丝丝缕缕缠绕上来。双手,一撑地面,踉跄的站起身来。什么样的话语狠毒,便说什么样的话语,“怎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孩子,已经被老虎活生生的吃了。你们,即便是要找尸体,也只能破开老虎的肚皮,一块一块的去找。”   夜千陵听着,衣袖下的手,一寸寸收紧。指尖,深深扣入掌心!   夜千语觉得如此还不够,远远不够,继续道,“你们,一定还不知道吧,在这一段时间,我可是好好地‘照顾,了一番那一个哑巴。”   说到‘照顾’二字时,语音,明显的偏重三分。其意味,不言而喻!   “我先是用刀子,在他的脸上用力的划了一刀,毁了那一张让人厌恶的小脸。接着,又用刀子,挑断了他的手筋与脚筋。原本,是想要给你们看看的。但不想,他的命不好,就在刚才,我一个不留意,丢下他一个人走开了一小会儿,他便被老……”   话语,还未说全,夜千语的身躯,便骤然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击在了后方的那一颗大树树干上,震得大树上的枝叶,刹如纷纷扬扬的白雪飘落下来。   夜千语后背狠狠地撞到大树后,整个人,便砰然落地,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旋即,猛然抬头望向自己的手腕。但见,衣袖滑落的双手手腕上,赫然呈现着两条刺目的血痕。鲜血,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染红了手腕下压着的草丛。握手,却已然使不上半分力气。   显然,那一双手,手腕上的筋脉,已经被人硬生生的挑断了。   究竟是谁动的手,不难猜测!   而那匪夷所思的速度,甚至,根本让人无法反应。   四周的侍卫,一刹那,竟忍不住微微的倒退了一步。一旁的月脂玫与赫连廷,亦是倒吸了一口气。   夜千陵快步上前,刚才的那一些话,她不信,一个字也不信。伸手,一把扣住了地上夜千语的手腕,迫使夜千语站起身来。再一个使力,便将夜千语抵制在了身后大树的树干上。双眸眯起,眸中的冷冽,丝毫不逊于身后的宫玥戈,一字一顿道,“夜千语,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夜千语一笑,鲜血,因着那一笑而从唇角溢了出来,顺着下颚滑落。喘息着道,“夜千陵,不论说多少遍,都是一样!”   一刹那,夜千陵倏然一把扣住了夜千语的颈脖,并且,毫不留情的施力。   夜千语的呼吸,渐渐地,困难了起来,但似乎毫不在意。双手,垂落在身侧。鲜血,还在一个劲的落着。只一眨眼,便染红了两只手掌。   慢慢的,浓郁的血腥味,在无声无息中,丝丝缕缕的萦绕上了空气。   小祈陵害怕的不敢看一眼,小小的身躯,直往宫阴戈的怀中一缩再缩,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宫玥戈亦不相信夜千语的话,锐利的目光,一瞬间,落向一旁的月脂玫与赫连廷。   月脂玫与赫连廷刹那间只觉一股压力,从头罩下。   下一刻,月脂玫开口,将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当然,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夜千语一个人的身上,决计不让自己与赫连廷摊上半分。   夜千语听着,恼怒不已。但旋即,却又发笑。神色,染上一丝癫狂,”夜千陵,宫阴戈,那一个孩子,已经……,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晚上与一个上午。你们……,你们觉得,他还有可能活着么?尤其是,是在这处处暗藏着危机的大山之中。”   “夜千语,你给我闭嘴!”   夜千陵喝声,扣着夜千语颈脖的手,猛然一紧,就直接制止住了夜千语的声音。   夜千语面色涨红,青紫交加。双手,止不住椎拒起身前的夜千陵来。虽然,一双手已经不能再使力,可一双手臂,却还是可以用的。   一眨眼,夜千陵的衣袍,便已被鲜血染红。   而,也就是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劲风,从侧面袭向夜千陵。   夜千陵本能的伸手相抗,但,不想,对方的目的,是夜千语。就在夜千陵松开手的那一刻,身躯抵着树干的夜千语,便落入了对右手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想方设法上山来的夜璟天。   夜璟天没想到劫走孩子的人,真的是夜千语。一声沉叹之下,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是,怀中之人,毕竟是他的女儿,他亏欠了太多太多的女儿。即便她做错了再多的事,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夜千语侧头望了一眼夜璟天,没有感激,只有一声嗤笑。   宫玥戈对于夜璟天的到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面无表情的望过去。   夜璟天环视一圈,出其不意的一掌,袭向夜千陵。趁着她出掌相抗时,一个巧妙地借力,便带着夜千语迅疾离去。   宫玥戈一旁看着,并不阻拦。而是在夜璟天离去、夜千陵准备追之时,一个迅疾的上前,直接将怀中的小祈陵放入了夜千陵的怀中。继而,再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紧追夜璟天而去。夜璟天对夜千陵的感情,宫玥戈清楚的知晓夜千陵断然见不得夜璟天有事。可是,今日,他却定要取了夜千语与夜璟天的性命不可!   不管走过往的恩怨,还是如今的,今日,一定要一次性算清!   夜千陵没有料到宫玥戈会突然将孩子塞入她的怀中,待,抱稳之时,哪里还有宫玥戈的身影,更别提夜璟天与夜千语了。   夜千陵立即下令,命侍卫四处搜寻!   而夜千陵自己,也带着小祈陵向着夜璟天消失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山的一边!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蹲在一块大石之下。但见,那一块大石的下方,乃是如一线天的缝隙一般的一小快空地。一角白色的衣摆,隐隐约约的露出来,难以察觉。   小兔子用小小的爪子,挠了挠那一角白色的衣摆,继而,蹦蹦跳跳的跳了出去。   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一路而来,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找到。最后,由于怀中的小祈陵实在动荡的厉害,便将小祈陵轻轻地放了下来,稍作休息。   小祈陵之所以动荡,是因为看到了不远处草丛中的那一只小兔子。   在,夜千陵放下自己后,小祈陵立即向着不远处的那一只小兔子迈开了脚步。一时间,忘记了之前的害怕,也忘记了其他的东西,心下只有好奇。   小兔子敏锐的察觉到动静,立即一蹦一跳的离去。   夜千陵行走在小祈陵的身后,在察觉到小祈陵要去追那一只小兔子时,一把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小祈陵的肩膀,不让小祈陵乱走。   小祈陵正好奇着,哪里肯依。   夜千陵微微蹙眉,但又不舍说一句重话。最后,随意的拾起地上的一小块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击中了那一只逃离的小兔子的小腿,继而,抓了小兔子过来给小祈陵。而后,目光不停的环视四周,心中,万分担忧着小云歧。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好?   小祈陵双手用力的抱住乱动的小兔子,慢慢的,凑近了去闻小兔子。   夜千陵低头的那一眼,恰看到这一幕。于是,心下,立即一惊,就怕那小兔子的爪子伤到了小祈陵。于是,快速的伸手,一把扣住小祈陵肩膀的同时,迫使小祈陵松开了手。   小兔子跌在地上,翻了一个转后,拖着受伤的小腿,慢慢的跳走。   小祈陵立即迈开脚步,要上前去追。但奈何,身躯被夜千陵控制着,怎么也无法动荡。最后,索性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   夜千陵不料,压制住心底的那一丝急乱,连忙安慰道,“纤儿莫哭,娘亲去把小兔子抓回来给纤儿。”   而小祈陵,则在夜千陵说话的时候,拼命的伸手,指着那一只跳走的小兔子,不断地唤道,“哥哥,哥私…”小兔子的身上,沾染了小云歧的气息,而小祈陵如此小的孩子,对气息最为敏感。显然,在刚才抱着小兔子的那一刻,小祈陵从小兔子的身上,闻到了小云歧的气息。   夜千陵一怔,手,慢慢的松开了小祈陵。   小祈陵在得到自由后,立即迈开小脚步,紧追着小兔子而去。小小的身躯,跌跌撞撞,随时有可能跌倒。   夜千陵亦步亦趋的跟随在身后,心跳,因为联想到某些不可思议的事而微微的加快,难以控制。   大石下!   小兔子跳了回来后,就躲了进去。   大石下的一双小手,在这个时候微微一伸,将小兔子抱入了怀中。   小祈陵跟着兔子到来,在夜千陵还来不及阻拦之际,便直接一个趴下,就向着大石下爬去。并且,还一个劲的唤道,“哥哥……哥哥……”   夜千陵跪下身来,大石的缝隙太低太小,她只有俯下身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先前的那一只小兔子,从大石下跳了出来。然后,小祈陵爬了出来。紧接着,后面,还有一抹小小的又白色的身影!   一刹那,夜千陵猛然睁大了眼睛,心跳,有那么一刻的停止。   小云歧爬出来,站在夜千陵的面前。人,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昨夜,他独自一个人离去,后来,便碰到了刚才的那一只小兔子。而那小兔子,竟然不怕生。于是,小云歧便一路跟着小兔子走了。心中,非常的害怕夜千语,在不一会儿后,又听到她呼喊的声音时,便急忙躲了起来。外衣的衣袍,是在逃走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被树枝给勾住,挣脱不开之下,才落下的。   四目相对!   下一瞬间,夜千陵伸手,双手一把将小云歧拥入了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倾尽天下·谋妻 夜千语的疯狂02   夜千陵紧紧地拥着消瘦不堪的小云岐,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抑制不住的轻颤。幸好,幸好她的孩子没事,不然,她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中,早已经将怀中的孩子,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   小云岐任由夜千陵抱着,片刻,慢慢的伸出手,圈住了夜千陵的颈脖。力道,很紧很紧。   小祈陵在一旁看着,调皮的伸双手拽了拽小云岐的衣袖,一个劲的唤道,“哥私…哥哥,纤儿,想哥哥!”   小云岐侧头望去,软软糯糯的小手,轻轻地抚摸上小祈陵的小脸。然后,慢慢的笑了。   而,夜千陵也是在这时,才蓦然发现了小云岐脸上的那一个疤痕。   丑陋的疤痕,刺眼至极!   夜千陵心中,顿时,猛然一痛。那个时候,她的小云岐,该有多痛呢?夜千语怎么能,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如此重的手?她怎么能…   眼中,渐渐地,凝聚起一股杀气。   手,轻柔的、小心翼翼的触摸上小云岐的脸。   半响,喉咙哽咽着一丝疼痛开口,“岐儿,莫怕,有娘亲在。娘亲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小云岐转过视线,抚摸过小祈陵小脸的小手,轻轻地抚摸上夜千陵的额头,拭去夜千陵额上的汗渍。小嘴,微微的掀了掀,无声的唤道:娘亲!   夜千陵用力的点头,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水汽。   小祈陵在一旁看着,立即拽住夜千陵的衣袖,吵嚷着要夜千陵抱她,”娘亲,抱抱!抱抱!”   夜千陵手臂一伸,便将小云岐与小祈陵两个人一道拥入了怀中。亲亲小云岐的脸,再亲亲小祈陵的脸。心中,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庆幸过。   一旁的小兔子,似乎,已经不怕生了,静静的蹲在那里。   许久许久,夜千陵缓缓地放开怀中的小祈陵与小云岐,站起身来。双膝,因为长时间的久跪而不可避免的微微发麻发疼。但却丝毫也不在意,弯腰,将小云岐抱了起来,然后,让小祈陵拽着自己的衣摆,跟着自己往前走去。   小祈陵没得抱,嘟了嘟嘴。下一刻,松开夜千陵的衣摆就要去抱一旁的那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似乎非常的害怕小祈陵,立即一蹦一跳的逃走了。   夜千陵回头望去,严声让小祈陵不可调皮,拽着自己的衣摆,慢慢的跟着自己走。因为,连续多日日夜兼程赶路的缘故,夜千陵一时间抱不动两个孩子,便只能如此。   小云岐看着,挣扎着就要下地。似乎,是要自己走路,让夜千陵抱小祈陵。   夜千陵在找到小云岐的那一刻,便已经放下心来。浅笑着道,“岐儿莫要心疼妹妹,让妹妹走走也好。”如此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但是,从小云岐的举动中,却偏偏可以很容易的看出,小云岐非常的疼爱小祈陵。似乎,这么小,就已经懂得照顾妹妹了。   小祈陵抬头,一张小脸煞有其事的道,“哥哥,抱。纤儿,不,不要抱……”   夜千陵听着,面容含笑,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抚摸了一下小祈陵的头,当做奖赏。脚步,一慢再慢,与小祈陵保持着一致。   远远望去,但见,崎岖的山道上,一白衣飘渺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小小孩子。脚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抹同样娇小的身影。衣摆,被那一抹娇小的身影的小手,紧紧的拽着。风,迎面吹洒过来,扬起那乌黑的长发与柔软的黑发,飘飘逸逸,美丽如画!   山崖上!   夜璟天带着夜千语离去,可,最后,却被宫玥戈一步步逼到了悬崖边。   另一边的月泾垣,也已经到来。与夜璟天之间的恩怨,始终要有一个了解。自己妻子孩子惨死仇,不能不报!   夜璟天将夜千语轻轻地放下来,自己的生死,在很早以前便已经不在意。心中,只希望夜千语能够安然无恙。但,眼下的局势,又究竟该如何护得夜千语平安呢?   对峙的场面,不知不觉,展了开来。   崖下的寒风,肆意的席卷上来,发出飒飒声响。   月泾垣一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全都后退。自己,上拼了一步,面无表情的对着夜璟天道,“夜藻天,上一次在林子外,侥幸被你逃脱了,但是,这一次,就没有如此好的运气了。我一定要亲手用你的鲜血,来祭奠我的亡妻与孩子。”   夜璟天亦上前一步,将受伤的夜千语,护在自己的身后。心中,清楚地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道,“月城主,我的这一条命,早就该给你。但是,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放过我的女儿一一语儿?”说话间,目光,望向对面不发一言的宫阴戈。知道,决定权,在宫玥戈的手中。   宫峒戈闻言,淡淡嗤笑。   薄唇,轻缓吐出的三个字,简直比冰箭还要来得森冷,“放过她?”   夜璟天身后的夜千语,在这三个字下,不可避免的颤抖了一下。脚步,微微的后退。心中,暗暗地思忖,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去。   可是,思来想去,却发现,今日,已无退路。   远处,夜千陵带着孩子,缓步走来。飘飞的衣袍,让人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宫玥戈侧头望过去,在看到夜千陵怀中的小云岐时,心中,隐隐的松下来一口气,但却并未走过去。今日,夜璟天与夜千语两个人,都必须死。他并不想听到她开口说一些‘让他放过夜璟天,之类的话。同样的事,他决不允许重复发生。同样的危险,他也决不允许重复上演。   夜千陵缓步走近,当日,林子之中,夜璟天会那么对她,她并不怪他,一点也不怪。脑海中,还都是当初他打开书房的大门时那苍老的样子,还是他毫无保留关心疼爱她的样子,还是……从小,她就失去了父母。而大伯与婶婶两个人,并没能给她所谓的‘父爱’与‘母爱’只有夜璟天,只有他给了她她心底深处所渴望的‘东西’   对夜璟天,夜千陵是真的当做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来看待!   如今,看着他有危险,即便过去再如何,夜千陵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面前。   这一刻,在无形中,或许,又促成了他与她的‘对立’而,这样的局面,似乎,早在一开始,便已经可以预料。   小祈陵在走近的那一刻,便松开了夜千陵的衣摆,快步向着宫阴戈跑去。并且,还边跑边唤道,“爹爹!”音落,两只小手臂,已经紧紧地圈住了宫玥戈的腿。小脸,笑嘻嘻的高高仰起来。这一刻,丝毫不受周围气氛的影响。   宫阴戈弯腰,抚了抚小祈陵的头,将小祈陵给抱了起来。   小祈陵在被宫玥戈抱起后,立即调皮的亲了亲宫玥戈的脸,在那上面,落下一点透明的口水。   宫玥戈伸手拭了拭,并不在意。望着怀中小祈陵的目光,充满了宠溺。   夜千语看着这一切,心中恨意,排山倒海而来。   她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可以如此的幸福?   夜千陵与宫玥戈,各自抱着一个孩子,隔着四五步的距离,默默对视。一时间,竟忘了今夕是何夕。   而,另一边,月泾垣与夜璟天,已经在夜千陵与宫玥戈的对视中,交上了手。   凌厉的风声,自半空中传来,不绝于耳。   半响!   夜璟天败下阵来,并不是月泾垣的对手!   月泾垣翩然落地,眸中尽是冷冽,还夹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夜璟天立即一手捂住胸口,唇角,抑制不住的溢出一缕鲜血。目光,快速的望向夜千陵,道,“陵儿,可否看在为父的份上,放过你‘姐姐,一次””   夜千陵侧头望去,闭了闭眼,道,“父亲,我已经放过她很多次了。”   “最后一次……”   “父亲,已经没有最后一次了!”孩子,如此大的教训让夜千陵再无法对夜千语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手下留情。她,已经冒不起险了。   夜璟天闻言,忍不住黯然一声轻叹。   而,也就是在这时,身后,一把匕首,出其不意的刹那间没入了夜璟天的身体。   下一刻,夜璟天的颈脖,便已经被一只手给横住。谁也不曾料到,手筋被挑断的夜千语,竟还有这等本事。   夜千语的双手手掌,虽然已经无法使力,但是,双手的手臂与手腕,却依然还可以咬咬牙,使出一点力气。在无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双手的手腕巧妙的取出了身上暗藏着的那一把匕首,毫不留情自身后送入了夜璟天的身体,然后,一手的手臂,牢牢删氐在夜璟天身后的那一把匕首上,一手横过夜璟天的颈脖,控制住夜璟天。   所有的一切,都只在一瞬间发生,快得竟容不得人反应。   夜璟天一时间难以置信的侧头望去,但却只看到了夜千语转过去的冷漠侧脸。   夜千语艰难的控制着夜璟天,丝毫也不顾手腕上不断溢出来的鲜血,更不顾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对着夜千陵就道,“夜千陵,如果你不想他死,就给我走过来!”   夜千陵看着对面的那一抹,看着夜千语眼中的疯狂,整个人一怔。不管怎么说,夜璟天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难不曾是疯了么?   小祈陵顿时缩进了宫玥戈的怀中,小小的身躯,亲亲颤抖。   宫玥戈与月泾垣亦万万不曾料到会有这样一幕,双眸,微微的眯了起来。并不怀疑夜千语会真的杀了夜璟天。   夜千语已然什么都不顾了,知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可她也要夜千陵陪葬。她看得出来,夜千陵心中,绝对是有夜璟天的。所以,她一定要把握好这最后的一个筹码。对夜璟天,唯一的那一点情,早已经消失在了‘风国’的密牢之中。自己,在夜璟天的心中,始终不及夜千陵半分。那么,她干嘛还要顾及他?她恨,恨夜千陵,也恨夜璟天一直以来的偏心!   恨恨恨,所有的人,她都恨!   疯狂!是的,这一刻的夜千语,非常的疯狂!   夜千语见夜千陵不动,身后抵着没入夜璟天身体的匕首的手臂,便猛然一个使力,再刺入了一分。   夜璟天顿时一声压抑的闷哼,喉间,立时涌上来一口血腥。可最后,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心中,难以抑制的失望,一点点蔓延上来。   夜千陵看着,抱着小云岐的手,不自觉收紧不知何时靠近的宫玥戈,在这个时候,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沉声道,“莫去!”   夜千陵没有说话,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的夜璟天。那一个男人,那一个男人就像是她的亲生父亲一样。夜千语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若是自己不走过去,夜千语绝对会杀了夜璟天!   夜千语,她疯了!   宫玥戈扣着夜千陵肩膀的手,倏然,收紧了一分,再道,“莫去。”   一旁的月泾垣,也在这个时候走近,吐出的话语,是宫玥戈同一个意思,“莫要过去!”两个男人,都是要取夜璟天性命的,看着夜璟天死,他竹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感情,甚至,还乐见其成一…   倾尽天下·谋妻 夜璟天殇,夜千语殇03   悬崖之上,两方对峙!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浓郁的血腥味,静寂一片!   半响,耐心渐渐耗尽的夜千语,抵着夜璟天身后匕首的手臂,倏然毫不留情的一个使力,便瞬间致使匕首更加深的没入了夜璟天的身体。同时,面含讥讽,止不住对着对面的夜千陵大声嗤笑道,“夜千陵,你真的就不管夜璟天了么?他可是你的父亲,亲生父亲,这么多年来,他可是把所有的关爱,通通都给了你一个人!”   说到后面那一句话的时候,夜千语的语气与神色,皆难以抑制的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嫉妒,还有恨意。   夜千陵没有说话,看着夜璟天脚下不断积聚的那一滩鲜血,再看着夜千语不顾一切的疯狂神色,抱着小云岐的手,一时间,不自觉的越发收紧了起来。可,面色中,却又没有表现出丝毫。   夜千语见夜千陵还是一动不动,顿时,又是一声嗤笑。   旋即,夜千语侧头,望向被自己挟持住的夜璟天。似乎,是想要看看夜璟天此刻的神色,想要看看夜璟天后悔的样子,冷嘲道,“夜璟天,这就是你当初选择的结果。当初,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狠心的遗弃了我。现在,她根本就不顾你的死活。夜璟天,你后悔么?你后悔当初的决定么?后悔遗弃了我么?”声音,越是说到后面,便越是响亮。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大声的喊出来的。   夜璟天闻言,一声沉沉的叹息。   但却,徒然不知,究竟是对夜千陵,还是对夜千语,又或者,是对自己。   夜千语在话落后,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夜璟天的神色。最后,恼怒不已,猛然一个抬头,再对着夜千陵道,“夜千陵,你当真不顾夜璟天?”   夜千陵的眉宇,已然慢慢的轻皱起来,但却依然没有说话。   夜千语看着,心中,一时间,恨极。本以为,挟持住了夜璟天,便可以威胁到夜干陵。可是,她狠,她比她想象的要来得狠。那么多年的感情,她竟然对夜璟天无动于衷。可是,即便如此,夜千语也不愿放开夜璟天。   其实,心中,也是万分的怨恨夜璟天的,是不是?   恨他当年,无情的舍弃?   “夜璟天,我不是你的女儿,从你舍弃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不是!”   骤然的,大声怨喊。似乎,是想要将心底深处掩埋多时的那一股怨恨,通通都喊出来。同时,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而身后,乃是万丈悬崖。这一刻,夜千语竟不惜抱了‘要’夜璟天给自己‘陪葬’的想法。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受的一切厄运,都是从被夜璟天舍弃的那一刻开始的。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的狠心?   两个孩子,明明,自己也是他的亲身骨肉,不是么?   夜千陵一眼看出了夜千语的想法,心中,霎时一惊,急忙道,“夜千语,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夜千语抵着夜璟天身后的匕首又正准备施力的手臂,一刹那,猛然停了下来。然后,片刻的呆愣,忍不住缓缓的笑了。   原来,自己最后,终是‘赢’了!   勾唇,道,“夜千陵,我要你单独一个人,走过刺”   夜千陵抿了抿唇,下一刻,弯腰,将怀中的小云岐,轻轻地放在了地面上。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但,刚欲开口的话,却被夜千陵先一步打断,“我不会有事的!”简短的六个字,不过只是微微的掀了掀唇角,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而,这样一句话,已然非常清楚的表明了夜千陵护夜璟天的姿态。   终究,在夜璟天与他之间,她选择了夜璟天。而,这样的答案,其实,宫玥戈一早就已经料到,说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手,慢慢的松了开去,不再看夜千陵。   脚下,小云岐在夜千陵迈开脚步之际,双手,牢牢地拽住了夜千陵的衣摆。   夜千陵低头望去,一刹那,脚下小小的人儿,那仰头睁着的大眼睛,在天际直射下来的阳光下,瞳眸,漆黑无垠,不似一般这今年纪的孩子,竟像极了宫玥戈。   夜千陵片刻的呆怔,这样的相似,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以前不曾多加留意的缘故,还是因为孩子慢慢长大的缘故,竟丝毫未觉。下一刻,手,轻柔的抚摸上小云岐的头,让小云岐拽住宫玥戈的衣袍,道,“岐儿乖!”   小云岐似手看懂了什么,怎么也不肯松开夜千陵。   另一边,宫峒戈怀中的小祈陵,也探过了小小的身子,拽住了夜千陵肩膀的衣袍。   对面的夜千语看着这一幕,心,一点点的扭曲了起来,冷笑着催促道,“夜千陵,你到底还要不要走过来?”   夜千陵闻言,咬了咬牙,狠心的掰开小云岐的小手,将小云岐往宫玥戈那一边一送。继而,隔开月泾垣阻拦的手,慢步向着对面的夜千语走去。   面无表情道,“夜千语,我已经走过来了,你想要如何?”   “我想要如何,夜千陵,你会不懂么?”夜千语顿时冷冷的笑了笑,抵制着夜璟天后背上那一把匕首的手臂,警惕的紧了紧。   夜千陵没有说话,心中,自然清楚地知道夜千语恨不得自己死。   下一刻,只听夜千语尖锐的声音响起,如丝帛撕裂,“夜千陵,若是你想要夜璟天没事,那么,就马上自尽在我的面前。”   后方的宫玥戈,黑眸,霎时,眯起一分。   月泾垣站在一侧,望着前方的那一幕,同样没有说话。没想到,显赫一时的夜璟天,最后,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竟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要挟。可悲,可叹!心中的那一股恨意,一时间,不知怎么的,竟微微的散了一小分。可,取夜璟天性命这一信念,却始终不变!   “你当真要我自尽?”   夜千陵片刻的沉默,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在诉说着天气一般无关紧要的话语!   夜千语不觉笑出声来,“怎么,你觉得我是在与你开玩笑么?”说话间,身后的手一个使力,匕首,便更加没入了夜璟天的身体。   夜璟天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神色,在这一刻,明显的露出一丝痛色。   夜千陵离得近,不过就是两步的距离。双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最后,从衣袖下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毫不犹豫的抵住自己的颈脖,面色冷凝道,“若是我自尽,你当真,会放了夜璟天?”说话间,眸光,倏然如利箭射向夜千语。同时,握着匕首的手腕,已然一个快如闪电的巧妙旋转。霎时,匕首,便如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夜千语飞射而出。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夜千语的双手手腕,一把扣住了夜璟天后背上的那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将匕首猛然拔了出来。致使,鲜血,四溅而出。再,一个迅疾的侧身,就向着夜千陵刺去。   速度,一瞬间,竟快到极致,令人匪夷所思。显然,她已是孤注一掷。   夜千语自然知道,夜千陵自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也知道她定会趁机向自己出手。但是,没关系,她不介意玉石俱焚。而她,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玉石俱焚的机会。若是,夜千陵死了,宫玥戈会痛苦,风攸也会痛苦。所以,她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   而,这样一股必杀的强大信念,竟令夜千语的动作,灵敏至极!   另外,夜璟天在夜千陵与夜千语动的那一刻,也快速的一动。但见,他直接用自己的手,一把硬生生的握住了夜千陵飞射而出的那一把匕首,再一个飞快的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夜千陵的面前,为夜千陵挡住了夜千语那致命的一击。   同时,后方的宫玥戈,亦在同一时间出手!   空气中,一刹那,只听得匕首狠狠刺入身体的声音。下一刻,夜千语被凌空而来的那一掌击得连连倒退,一个踩空,就向着身后的万丈悬崖下坠去。   夜璟天看着,火光电石间,猛然向前,与干钧一发之际,一把险险的扣住了夜千语的手腕。身体,一半被夜千语带出悬崖,趴在悬崖的边缘,零落下不少细小的石块。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在一眨眼的时间发生。   夜千语刹那间快速抬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夜璟天竟还会救她。   却听,夜璟天道,“语儿,为父还以为,你已经原谅为父了。但是,为父没想到,你的心中,原来,竟一直如此的怨恨着为父。当年,都是为父不好。”   说话间,夜璟天身上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溢出。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便染红了地面,再顺着悬崖的边缘流淌下去。   “语儿,一切,都是为父的不好。这么多年来,为父真的一直在派人四处找你。如果可以,为父只想用尽一切来弥补对你的亏欠。”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喘息了起来。   刚才的那一下,显然是致命伤。   夜璟天心中,明了自己已坚持不了多久,回头,望向微微呆怔的夜千陵,“陵儿,你莫要怪为父。为父对语儿,实在是亏欠太多太多。所以,每每,为父总是偏向语儿。陵儿,此次,是语儿不对,可是,你可不可以看在为父刚才救了你的份上,再放过语儿一次?”   可以说,刚才的那一切,夜璟天是故意的。   他故意不反抗夜千语,故意不发一言,故意挡在夜千陵的面前为她挡那一刀……   “陵儿,为父这一生中,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你看在已逝‘陵儿’的份上,放过语儿,放过她的亲生姐姐,再给她一次机会,可好?”   话语,显而易见,已然是用恳求的了。   这一刻,夜璟天只希望夜千语能够活命,能够活下来。   夜千陵的脚步,一时间,微微的倒退了一步。脑海中,还能够清晰的回忆起那一个女子的音容相貌。她,是如此的善良。   夜璟天一边紧紧地拽着夜千语,一边望着夜千陵。   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渐渐的乏力起来。面色,苍白如纸。同时,眼前,亦抑制不住的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后方的宫阴戈与月泾垣,冷漠的看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上前一步。   夜千陵的脚步,顿在那里。   下一刻,夜千陵蓦然反应过来,飞快的走上前去。   悬崖下,被夜璟天拽着的夜千语,怔怔的望着崖壁上如水流流淌下来的红色鲜血。慢慢的,另一只手,忍不住触摸了上去。刚刚,他奋不顾身的为夜千陵挡那一刀,原来,原来竟是为了自己。   心,突然间,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他,是真的爱自己么?   眼眶中,忽然间,亦泛起一丝久违的涩疼!   其实,她也只是想要有一个人真心真意的爱她而已。只是,没有,一直都没有又从来都没有。所以,她恨,很恨很恨!   却听,头顶,再次传来声音。比之前一刻,明显的虚弱很多,“语儿,对不起,一切都是为父对不起你。现在,把手伸给我,我拉你上来。”   夜千语抬头望去,上方的那一张脸,他眼中的那一份慈爱,是那么的真实!自己,从来不曾信过他,可是,近在咫尺的鲜血,却又是那么的清晰。清晰的甚至能够倒映出她的身影。而那身影,被那鲜血断匕着。扭曲的心,亦被那鲜血洗礼着。   “夜千语,把手伸给我!”   走近的夜千陵,猛然一咬牙后,蹲下身,也将手伸向夜千语。   夜千语看着,慢慢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大笑特笑,笑得癫狂。旋即,手,一个使力,便挣脱开了夜璟天的手。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骤然坠落了下去。   “语儿!”   一刹那,夜璟天的呼喊,响彻云霄!   同时,身躯一僵,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夜千陵心忧,顾不得坠落悬崖的夜千语,连忙一手扶住夜璟天,一手把上夜璟天的脉搏,可是,已然是回天乏术。   夜璟天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闭了闭酸涩的双眸。夜千语这一掉下去,定然是必死无疑。没有人能够知道,夜千语为什么会在有活命机会的时候,毅然选择了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去。   小祈陵与小云岐,不知何时走近!   夜千陵强忍着喉间的那一丝哽咽,微笑着对着小祈陵道,“纤儿,叫‘外公’!”   小祈陵并不怕生,在夜千陵教了她两遍后,便脆生脆响的唤出了那两个字:外公!音声,如山涧清泉般清透,不含一丝杂质。   小云岐站在一侧,沉默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夜璟天已然渐渐迷离不清的神色,在这一刻,奇迹般的恢复了一丝清明。眼角,缓缓的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小祈陵的脸。可,抬起的手,终是在半空中,砰然落了下去。   空气,在这一刻,死寂!   夜千陵的心,骤然一痛。下一刻,忍不住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不断地搂紧了夜璟天的身体。搂紧了曾给过她一份独一无二的父爱的男子……   倾尽天下·谋妻 很晚了,他说   夜塌天的葬礼,简单到有些寒碜!   夜千陵在墓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让一旁的小祈陵,再唤了一声‘外公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站在夜千陵的左右两侧。小小的孩子,还不懂何为‘死’何为‘天人永隔”自始至终,都没有哭泣。神色中,亦没有丝毫的忧伤。甚至,小祈陵还忍不住好奇的跑上前去,用小手,摸一摸那一块墓碑,又摸一摸墓碑上刻着的字,回头,对着夜千陵调皮的笑,“娘亲,外公,外公……”。   夜千陵没有说话,心中,希望面前的这两个孩子,能够一直如此无忧无虑下去。   良久良久,夜千陵站起身来。双膝,因为久跪而不可避免的微微发麻,踉跄了一下。片刻,弯腰,抱起一旁沉默的小云歧,再示意调皮的小祈陵,拽着自己的衣摆,跟着自己一道下山去。   小祈陵亦步亦趋的跟着夜千陵往前走,跌跌撞撞。   凹凸不平的山道,并不适合她行走。   一双水灵灵清透的大眼睛,忍不住一而再的回头,望向后方那一块孤零零的墓碑。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从山的那一边,照射而来。将离去之人的身影,无限制地拖长。也将那远远落在后方的墓碑,拖出一道孤寂苍凉的影子。   风过,杂草来回晃动!   人的生命,有时候,就是这般的脆弱,不堪一击!   所以,活着的人,就该加倍的珍惜!   山下!   宫阴戈与月泾垣一道站在马车边。   密密麻麻的侍卫,整齐有序的分成两列,立在官道之上。   安静中,看了一封刚刚传回来的加急信函的宫玥戈,淡漠开口,道”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你立即派人,去崖下找一找,我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晚风,吹不散那话语中的肃杀之气,亦拂不开那黑眸中的冷冽。手中的信函,转瞬间,化为灰烬,吹散在风中,随风而逝。   月泾垣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这时,从山上下来的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迎面走来。   小祈陵在走近的那一刻,便直接松开了夜千陵的衣摆。快速的迈开小小的短腿,跑向宫玥戈。双手,一把就环抱住了宫玥戈的腿。仰头,就兴奋的唤道,“爹爹!爹爹!”   宫玥戈弯腰,将小祈陵给抱了起来。   对于这个女儿,宫阴戈一直是捧在手心里疼着又爱着、呵护着的。   小祈陵走了那么久的路,难免觉得有些累。胖嘟嘟的双手,紧紧地缠绕上宫峒戈的颈脖,不安分的蹬着一双小腿,一个劲的在宫玥戈的怀中撒娇,也不知道究竟像谁。   宫玥戈神色宠溺,示意夜千陵上马车。   夜千陵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抱着小云歧,先一步上了马车。   不消一会儿后,马车,便悠悠荡荡的行驶了起来。赶往之前出来的那一小镇。   车内的气氛,尽管有小祈陵顽皮的闹着,可却并不算活跃。甚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凝默。夜千陵与宫峒戈之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每每,目光,不经意交触,都无声的侧开,或望向他处,或望向孩子。那,原先慢慢缓和的关系,无形中,似乎,又陷入了另一重僵局。   另一辆马车内,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却是不停地商量着什么。   傍晚时分,马车,在小镇内的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   夜千陵抱着小云歧,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入了二楼的房间。   晚饭,是店小二直接送入房中的。听店小二说,这是宫玥戈的吩咐。而,带着小祈陵的宫玥戈,与月泾垣,还有月脂玫、赫连廷,则在楼下的大厅之中坐着。   显然,是有什么,在避及着她。   夜千陵如何能感觉不出来,望着面前一桌子丰盛至极的饭菜,突然间,一点胃口也无。尽管,几天几夜的连续赶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吃东西了。   小云歧靠在夜千陵的怀中,安静沉默的样子,带给人一种异样的安心。   夜千陵笑了笑,勉强打起精神,喂小云歧吃了一点东西。之后,目光,凝注在小云歧受伤的小脸上,久久无法移开,心疼不已。低头,亲了一亲,再亲了一亲,问道,“歧儿,疼么?”   小云歧似乎能够听懂,对着夜千陵,摇了摇头。   可,越是如此,夜千陵便越是心疼。双手,不自觉的揉紧,柔声道,”歧儿,没事了,以后,娘亲再也不离开歧儿一步。”   小云歧眨了眨漆黑的大眼睛,笑了。   楼下,小祈陵坐着宫玥戈的腿上,在四处找不到小云歧的身影之际,才吃了几口宫阴戈亲手喂她的糕点,便不肯再吃。小腿一蹬,就直接从宫阴戈的腿上滑落了下去。   宫玥戈适时的扶上一把,旋即,示意一旁的侍卫,带小祈陵上楼去,交给夜千陵。   当宫玥戈回房的时候,已经,月上中梢!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在夜千陵耐心的轻哄下,已经沉沉入睡。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坐在床沿。低头,认真的凝视着床榻上小祈陵与小云歧安然沉睡的小脸,似乎,有些出神。纤睫,在烛光的照耀下,与眼帘处,投射下一层浅浅的阴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宫玥戈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之后,便直接向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夜千陵听着屏风后隐隐约约传来的水声,回过神来。眉宇眼梢,划过一丝淡淡地疲倦。原本,想要起身,可最后,却是直接褪去了外衣,躺上了床榻。   宫玥戈沐浴过后出来,身上,只披了一伴白色外衣。而夜千陵,已然入睡,面朝里侧。   宫玥戈脚步微微一顿,静望片刻后,却是一个侧身,向着窗边走去。伸手,推开窗,静静地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   夜,沁凉如水!   时间,在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忽然,床榻上,原本沉睡的小祈陵,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在转了一圈后,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就去骚扰沉睡的小云歧与夜千陵。   宫峒戈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望去。但见,小祈陵一个人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   小祈陵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宫玥戈的存在,抬头,一张无暇白皙的小脸,笑靥如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光灵动,张口就唤道,“爹爹!”音落,就攀爬过夜千陵的身体,想要下床。   宫玥戈不想小祈陵吵醒了夜千陵与小云歧,亦担忧小祈陵会摔着,快步走近,直接在床沿落座,将小祈陵抱入了怀中,道,“纤儿乖,莫要吵醒你娘亲与哥哥!”   小祈陵可不管这些,在宫玥戈的怀中赖了一阵后,就要出来。   宫玥戈随之松开手,只见,出了自己怀抱的小祈陵,又趴过去亲夜千陵的脸。确实,夜千陵与孩子已经有五个多月未曾见面了,小祈陵想念她,乃是正常。   只一转眼的时间,便在夜千陵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小片口水。   夜千陵疲惫非常,睡的很沉。在小祈陵这样的吵闹下,亦未曾有半分醒来的迹嘉小祈陵胖嘟嘟的小手,捏捏夜千陵的鼻子,又摸摸夜千陵的脸。旋即,整个人趴下身,又是落下一点口水。然后,转头,要宫玥戈也一起来亲,脆声道,“爹爹,亲!”说话间,软软糯糯的小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夜千陵的脸。   宫峒戈伸手抚了抚小祈陵的头,没有动。然,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了夜千陵的脸上。   小祈陵见宫阴戈不动,哪里肯依,一股脑儿的从夜千陵的身上滑下来,又来到宫玥戈的身边,擞娇的去拽宫玥戈的衣袖,“爹爹!”   “纤儿,你娘亲睡着了,会吵醒她!”宫阴戈宠溺。   小祈陵还是不依,小手,更加使力。最终,宫玥戈竟拗不过小祈陵。那一股子固执,也不知究竟是像自己,还是像沉睡之人。在小祈陵睁得大大的眼睛下,修长的身躯,缓缓地俯下,阴影覆着在身下之人的面上,再在身下之人光洁如玉的的额上,落下一吻。   轻柔的触觉,如蜻蜓点水,清风拂面。   可,不想,就是这样的温柔,反倒一下子惊醒了夜千陵。那倏然掀动开来的长睫,宫玥戈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长睫的顶端,划过自己的脸。   于是,一刹那,心,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动!   夜千陵睁着眼,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宫玥戈,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宫玥戈微抬起头来,再低头望去。如此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散发来的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小祈陵见夜千陵醒了,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小小的身躯,整个人,猛然扑倒在夜千陵的身上,对着夜千陵就是一个劲的唤道,“娘亲,娘亲。”说着,又忍不住亲亲夜千陵的脸。似乎,已经亲上瘾了。双手,缠绕上夜千陵的颈脖。   亲完,就要宫玥戈再亲夜千陵。   宫玥戈顿时回过神来,瞬间敛去那一丝异样,退开身去,只道,“纤儿,莫闹!”   小祈陵闻言,立即不满的嘟囔起了一张樱桃般的粉嫩小嘴。一眼望去,俨然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子,好不可怜。   宫玥戈没有理会,直接起身,走了开去。夜璟天的事情,他自然清楚,夜千陵心中,或多或少会有一点芥蒂。可是,就此,他却并不想说什么。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是,与‘风国’的交战,宫玥戈不想夜千陵插入其中。   夜千陵一边扶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祈陵,一边坐起身来。侧头,望向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的那一个人,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下一刻,却是笑着对着小祈陵安慰道,“纤儿,来,让娘亲也亲亲!”   小祈陵霎时将前一刻的不高兴忘得干干净净,就把小脸凑过去。   夜千陵顺势亲了一下,而后,转头,望向里侧安然入睡的小云歧。他,显然是累极了,这样的响动,也本分没有醒来的迹象。俯身,也在小云岐的脸上亲了一亲,为小云岐拢了拢身上的锦被。   之后,久别的母女两人,在床榻上玩了一阵,更准确的说,是夜千陵陪着小祈陵玩了一阵后,夜千陵哄着越来越兴奋的小祈陵入睡。片刻,在自己准备要重新躺下之际,余光望见窗边的宫玥戈,望见他单薄的白衣被窗外吹洒进来的寒风吹杨而起,终是起身,取了一件外衣,走近,无言的扳在他的肩膀上。   宫玥戈没有动,不知在想什么。   夜千陵回身,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继而,望了一会儿自己面前桌面上那闪动的烛火,平静的开口,“宫玥戈,真的不能放弃‘蜀国’么?”那一雨夜,那一个人说得很清楚,他要‘蜀国’他要亲手为丰初云报仇,如果,宫阴戈不肯放手,那么“陵国,与‘风国’交战,在所难免!   无论如何,夜千陵也不想看到那一幕。   亏欠宫玥戈的,她会尽己所能,努力的去补偿。而亏欠那一个人,此生此世,她都已经无法弥补。   宫玥戈薄唇一抿,那侧脸的轮廓,一瞬间,便带出了一丝刀削般的冷峻,淡漠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如果……,如果……,是为了我呢?”夜千陵知道不该这么说,可是……“宫玥戈,不管是‘闾国’还是‘洛国’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蜀国,虽说小不小,可毕竟也说大不大,放弃……”   “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一次!”   宫阴戈直接冷漠的打断夜千陵的话。声音,不带半分起伏。   夜千陵一时语咽,伸手,抚了抚已然疲惫又还微微泛起疼痛的额角,终是再没有只言片语。片刻,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   然,正准备迈开脚步之际,手腕,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一把牢牢地握住。   宫玥戈将夜千陵困在自己与圆桌之间,近距离的望着夜千陵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一点什么。黑眸,深谙如海,闪动着粼粼波光,却又似波涛骇浪。让人直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难以正视,难以呼吸。   一字一顿,强势命令道,“以后,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   “爹爹,爹爹与娘亲玩亲亲,纤儿也要玩!”   刚才那一刻,假装入睡的小祈陵,忽然,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见宫职戈与夜千陵挨得如此之近,便以为两个人在玩‘亲亲”顿时,快速的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半米高的床榻,看也未看,就直接一脚迈了下来。   一瞬间,夜千陵与宫玥戈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快速走近床榻。   宫玥戈在小祈陵跌落床榻之前,一把扶住了小祈陵。微皱眉间,却说不出一句重话。   小祈陵赖在宫玥戈的怀中,一定要‘亲亲’不然,怎么也不肯闭眼睡觉。而,自己分别亲完夜千陵与宫阴戈后,还非要宫玥戈亲夜千陵不可”爹爹,亲亲!亲亲!”   宫玥戈半响未动。可,最后,终是如之前一样,扭不过小祈陵。望着对面的夜千陵,慢慢的俯过身,在夜千陵的额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乃是在夜千陵清醒的情况下发生,夜千陵一时间不知怎么的,竟微微有些脸红,长睫,倏然一颤!   宫玥戈在亲完后,本欲退开身,但,一刹那,竟鬼使神差般的在那一张红唇上,再落下了一吻。   而,空气中早先的那一丝凝结,已然在这一吻中,如破碎的薄冰,不着痕迹的飘落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千陵的心跳,忽然,不受控制的一乱,在宫阴戈终于退开身之际,故作恼怒的瞪了瞪笑容满面的小祈陵,“纤儿,这下可以睡了么?”   小祈陵顿时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可,点头的同时,却紧紧地拽着夜千陵与宫玥戈的衣袖不放,定求两个人陪着自己一起睡。不然,死活也不肯闭上眼睛。   夜千陵皱眉,就准备起身!   但,腰身,却在这个时候,被对面之人一把揽了过去。随之,身躯,落入了那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有些猝不及防。   宫玥戈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说得重了一些。只是,无法忍受她心中还想着另一个男人。片刻的沉默,心底的那一丝冷漠,终是因那一吻的心动而改变,只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如今的结果,对夜璟天而言,未必不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微微一顿,下一刻,语气,无丝毫变化衔接道,“你还是莫要插手。”说着,抚了抚夜千陵的长发,“很晚了,一起睡吧!”   后一句话,并未含情欲,异常的轻柔,已然是做出了让步。   夜千陵抬头望去,那一眼,恰撞入那一双深邃幽瞳。瞳中柔芒,一如往昔。仿佛,过往那些天的一切疏离,全都不复存在,不过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夜千陵片刻的呆愣,无法反应。   宫玥戈却是轻轻一声叹息,究竟是生她的气呢?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头一低,再吻上那一张红唇,却不是一触即离。   夜千陵没有动,坐在宫阴戈的腿上。   一旁的小祈陵,一时间,被两个人忽视的彻底。   小祈陵不甘被‘冷落’顿时插了进去,“爹爹,纤儿也亲亲!”   宫玥戈不舍的退开身,直接将小祈陵塞入了锦被下,沉声道,“该睡了,不许亲!”   “爹……”小祈陵委屈!   “听话!”   两个字,音声低沉,恍若有特殊的魔力!   小祈陵不满的嘟了嘟嘴,可紧接着,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片刻,终于真的陷入了梦香。   宫玥戈身躯倚靠着身后的床棱,拥夜千陵在怀,眉宇眼梢,也染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疲惫。一时间,只想这么拥着,什么也不想再多说。   夜千陵依靠着宫阴戈。   许久许久,只听,宫玥戈道,“睡吧!”   一切,在刚刚那一吻之下,似乎,突然间都奇迹般的回归到了当初。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如往昔!   同一夜空下!   一袭红衣的风攸,独自一个人负手站在一座府院的凉亭之中。冷风飒飒,吹拂过周身,却浑然未觉。衣袖下的手,握着那一块水晶宝石。   半响,风攸望着从云层中一点点溜出来的明月,不紧不慢的将手抬起。优美的指尖,一圈绕着宝石的细绳,借着月光,仔细的审视。安静中,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没有回头,淡淡地开口道,“你知道怎么利用它,送我们回去,是不是?”   步入亭中的丰初云,霎时一怔,脱口道,“你要回去?”   风攸淡笑,“只是问问,还早!”后两个字,意味深远。凤眸,掩藏在浓睫之下,窥探不着……而,就是这一说话的时间,风起云动,又遮蔽了天际的明月,遮蔽了日月星辰……   结局上一别三年   窗户紧闭,丝丝缕缕的阳光,如千丝万缕的金线,透过缝隙,零零落落的洒落进静谧的房间!   宫玥戈一夜未眠,修长如竹的身躯,倚靠在身后的床棱上,带着一丝慵懒。锦被,只覆盖到腰际。神色,专注凝望着身侧安然入睡的人儿。浓密的长睫,如羽扇,严严实实遮住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与眼睑处,投射下一片淡淡的眼影。许久,伸出手去,轻柔的抚了抚那一张绝美的容颜。   夜千陵疲惫不堪,难得的安睡。对于宫玥戈的‘骚扰’只微微的动了一动,却并未醒来。   宫玥戈认真的望了半响,视线,不舍得移开半分。一眸的似水柔情,无声无息中,倾泄一室。不知不觉间,竟是将那灿烂明媚的阳光,都硬生生的给比了下去。只是,无人感觉到,亦无人知晓。   内侧!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亦安然沉睡着!   小小的脸庞,精致无暇。一张小嘴,因为呼吸而微微掀开一条缝隙。   宫玥戈缓慢伸过手去,抚了抚小云歧脸上那一个丑陋难看的疤痕。随后,掀开被子,轻手轻脚起身,没有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打开房门出去。房间内,一大二小三个人,依然安睡着。   美丽的画面,让人忍不住想要用纸笔,一笔一划镌画下来,成为永恒!   客栈楼下!   月泾垣早已经起来,正在一楼的大堂之中独自饮茶!   宫玥戈下楼梯,缓步走过去,在月泾垣的对面落座。下一刻,立即有店小二,送上茶盏!   月泾垣并不眼拙,如何能看不出宫玥戈与夜千陵之间的异样,只是,他并不知道夜千陵与风攸之间的事。片刻的沉默后,对着宫玥戈关心问道”你与她,到底怎么了?”   宫玥戈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似笑非笑道,“再与呼韩邪联盟,倒也不错……”   话语中的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还无的意味深‘远’让听的人,本能的就想要细细揣测一番。只是,终不得一个所以然!   这时,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女子,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浑然天成!   月泾垣一眼望过去,不禁暗想:那已逝的姑姑,也是这今年纪!   旭日东升,阳光,越发明媚!房间内,当床榻上的夜千陵掀开长睫醒来的时候,四周,安安静静,并没有宫玥戈的身影!   夜千陵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额角,不想吵醒了里侧依然沉睡的小祈陵与小云歧,轻手轻脚起身。去屏风后,换了一身素雅白衣,再绕了出来口在梳妆台前,简单的梳理了一下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最后,用一条银丝绣边的长丝带,简简单单的绑与脑后。   一眼望去,镜子中的人儿,干净利落,自带一股轻灵洒脱!   宫玥戈推门而进,恰见这一幕。目光,片刻的凝聚,无法移动。修长如玉的手,久久覆在房门之上。深谙无底的黑眸,如一滩幽暗无垠的潭水,但却清清楚楚的倒映着前方那一抹早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自己心灵的纤影。   夜千陵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本能的转过身望去。待,看到是宫玥戈时,脸上,不由自主扬起一抹浅淡得宜的笑容。曼妙弧度,拖延开轻妙流光。红唇微掀,声音,虽隐带一丝刚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清扬好听,如一道优美的旋律,“起晚了,你怎么也不叫我?”   “看你睡的沉,便想让你多睡一会!”   宫玥戈回过神来,一边回答,一边步入房中。同时,反手合上了房门,再在桌边落座。   此刻的房间,已经明亮一片。透过门窗洒落进来的阳光,更是在半空中晕染开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晕,暖洋洋一片。   夜千陵闻言,感受到说话之人的那一份体贴,不觉,莞尔一笑。缓步,走过去,纤纤素手,轻翻起桌上托盘中的其中一只杯子,亲自为宫玥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自然而然的动作,仿佛,早已经做了千百遍一般!   宫玥戈伸手,接过茶杯。柔软的指腹,在这一过程中,无意拂过夜千陵的手指。   夜千陵抿唇一笑,将手收回来。旋即,一拂衣袖,在宫玥戈的对面落座了下来,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之后,两个人,随意的闲聊了一些什么。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一段亲密无间的日子。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两个人,都决口不提昨夜相谈不欢的话题。   正午时分!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只小懒猪,才悠悠转醒。   夜千陵坐在床沿,在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醒来后,分别为两个人穿上了衣服。   小云岐依然是一伴白色的小小锦衣。那衣袍,配在他的身上,一眼望去,粉雕玉琢,好一个糯米团子,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抱在怀中,狠狠地亲上一亲。   只是,那一张小脸上,那一个小拇指般大小的刺眼疤痕,却又让人忍不住黯然一声轻叹,心疼不已。   至于,小祈陵,漂亮无暇,剔透白皙,自然丝毫不逊于小云歧。身上,乃是一件粉色的精美纱裙。腰间,再配上一只小小的粉色精致铃铛。行步间,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动听声响,让小祈陵爱不释手。每每,都要把玩一番。一头柔软的长发,简简单单的束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动间,灵动可爱。   夜千陵在给两个人整整齐齐的穿戴好后,让两个人一排站好。   而自己,则身躯随意的往后一仰,懒散的倚靠在了身后的床柱上,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两个人儿。下一刻,唇角,不知不觉便泄露了一抹笑意。   这两个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的可爱。简直,无法用世间的任何言语来形容。   小祈陵顽皮好动,夜千陵让她站好,她岂会乖乖尊从?小小的身躯,立即就不管不顾的一个扑身上前,直接在夜千陵的脸颊上,用力的亲了一口,留下一点明显的‘水渍’!   夜千陵顿时失笑,一手,扶住小祈陵的身子。一手“重重的”捏了捏小祈陵小巧的鼻子,大有‘惩罚’的意思。   小祈陵霎时止不住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不断的摇头,闪躲着夜千陵的手。腰间的那一只铃铛,在这一过程中,发出一连串悦耳的声响。片刻,软软糯糯的身子忽然趴了下来,动作有些难看的爬下床,跌跌撞撞的就向着桌边的宫玥戈快速跑去。   并且,还边跑边唤,“爹爹!”   一直望着这边的宫玥戈,放下手中的茶盏。在小祈陵跑近的那一刻,动作轻柔抱起小祈陵,让小祈陵坐在自己的腿上,再喂小祈陵喝了一点水。   小祈陵抿了几口后,便一个侧头,在宫玥戈的脸上亲了一口,不想再喝。   宫玥戈幽深的黑眸中,漾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宠溺。伸手,轻柔的抚了抚小祈陵一头柔软的黑发,任由小祈陵调皮。片刻,望着腿上的小祈陵,语气,似随意对着坐在床沿、为小云岐穿鞋的夜千陵道,“陵儿,等一下,你便带着纤儿与岐儿两个人,先回‘羲和城’如何?”询问的语气,但,仔细听,却不难听出话语中那一丝已然决定的味道!   夜千陵并不意外宫玥戈会说此话,可,当真正听到宫玥戈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止不住的怔了一怔。同时,拿着小云岐鞋子的手,也是略微一顿。   下一刻,长睫轻缓敛下,一边继续为沉默似小大人的小云歧穿鞋,一边开口道,“我想带着两个孩子,去‘山脚下’的那边,再呆上一段时间。无论如何,我也要亲自找到那一个失散的孩子。”那一个孩子,始终是夜千陵的一块心病。而,出口的话语,也带着一丝决定的味道,并非是要征询宫耳戈的同意。   宫玥戈没有说话!房间内原本和谐温馨的气氛,突然间,似乎,骤然陷入了不同寻常的低迷!   夜千陵微微的抿了抿唇,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似是无觉。下一刻,起身,抱起小云歧,就要为小云歧清洗一下小脸。   宫玥戈怀中的小祈陵,也要洗脸。顿时,便从宫玥戈的腿上,滑了下去,凑近夜千陵,围绕在夜千陵的脚边旋转,高高的仰起头,等着夜千陵给她洗兑夜千陵低头望去,明眸如水,眸底,尽是宠溺与笑意,“等着!”   小祈陵闻言,立即不满的嘟了嘟嘴。胖胖软软的小手,扯扯夜千陵的衣摆,又扯扯小云歧的衣摆。最后,索性自己踮起脚尖,双手,就去够脸盆中的那一滩清水。   脸盆,放置在椅子之上,并不高!   小祈陵那一动,脸盆立即一个倾斜。一大盆的水,便直接泼向了小祈陵。   夜千陵不料,想要阻拦之时,已然是晚了一步。后方,坐在椅子上饮茶的宫玥戈,亦是一样!   下一刻,但听,空气中,突兀的响起了脸盆落地的刺耳声响。而,那一个顽皮的小小人儿,则浑身水淋淋的呆站在那里,似刚从水中捞出来。一双水灵灵睁大的眼睛,如一弯泉眼,随时可以冒出水来。   夜千陵看着看着,一时间,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小云歧看着,则急忙绕过椅子,来到对面小祈陵的面前,给小祈陵擦一擦脸。   小祈陵嘟起一张湿润润的小嘴,十分‘恼怒,的瞪向‘幸灾乐祸,的夜千陵,大有‘生气,的味道。下一刻,柔柔短短的小手臂一伸,便忽然拥抱住了面前正在给她擦脸的小云歧。继而,湿漉漉的小脑袋,在小云歧的身上一个劲的乱转,似乎,想要将身上所有的水渍,全都粘到小云歧干爽的身上去。慢慢的‘咯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的响起,竟是调皮至极!   小云歧站着不动,任由小祈陵顽皮。   这么小的年纪,隐约中,竟俨然已有一副‘大哥哥’的样子。   宫玥戈看着,在那一瞬间提起的心,不觉放了下去。宠溺的摇了摇头,对小祈陵,甚是无奈。开口,唤来屋外守卫的侍卫。命侍卫,再准备两套小孩子的衣服,马上送进来。   空气中,前一刻凝结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已被小祈陵的笑声冲淡,消失不见!   夜千陵好整以暇的望着这一幕,片刻,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小祈陵,实在是太过调皮了。以后,非得好好地管束管束一番才行。弯腰,拾起地上翻倒的那一个脸盆,重新放置在椅子之上。   半响,在不经意侧头的那一眼,好巧不巧,恰与宫玥戈不经意望过来的视线相撞在一起。于是,唇角一弯,那笑,便自然而然的再次流露了出来。深入眸底,连带着眼角,都似乎弯起了一丝浅浅弧度。   宫玥戈回视,幽深黑眸,划过一丝粼粼柔光!   时间流逝!   当,一切都弄好之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和宫玥戈一道,步出房门。   楼下,客栈门外的大街之上,侍卫,整齐有序排列。显然,已是等候多时。而,马车,也早已经备好了!   夜千陵决定的事,不容改变。望着面前的这一阵势,再一次抿了抿唇。旋即,不紧不慢的站定脚步,侧身,望着身侧的宫玥戈,没有说话。   宫玥戈自然清楚夜千陵的意思,片刻的沉默。   街道上,行人,绕道而行。侍卫,不发一言站立。空气,宁静中,带上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凝结。   这一段日子以来,夜千陵一直希望自己与宫玥戈两个人之间,能够恢复如初。而,看得出来,宫玥戈也是一样。只是,硬生生夹杂在两个人之间的“东西”机…不碰及时,一切都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希望时间就此停留。而,一旦碰及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又可以立即降入冰点。就像,之前在房间内时一样!   可是,不管如何的避及,也终会有要面对的时候!   宫玥戈望着前方街道的尽头,良久,清淡淡吐出两个字,“随你!”声音,平静无波,辨不出其中情绪。   但,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紧接着而来的,却是一声轻若无声的无奈叹息。宫玥戈转回视线,伸手,不顾四周的侍卫与行人,动作亲昵而不失温柔的抚了抚夜千陵乌黑如缎的长发。片刻,望着夜千陵的眼睛开口。语音,明显的放柔了一分,道,“此去,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就不一起去了。有任何的情况,随时给我消息。”   夜千陵笑着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却只道,“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加倍的小心,莫要让我担忧!”   “放心,我不会有事!”说着,宫玥戈低头,望向脚边的那两个孩子,示意小祈陵与小云歧,一定乖乖地要听夜千陵的话,尤其是小祈陵。   小祈陵与小云歧还不知道即将要分别,对于宫玥戈的话,听话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上了马车。在,车帘落下的那一刻,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车外的宫玥戈。可,有些话,话到嘴边,却终是有千钧之重。尤其是,脑海中,还清晰的回荡着他昨夜说的那几句话。于是,最终,终是不想打破了此刻难得温馨的气氛。手一撤,帘一落,便隔绝了开去。尽管,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步迈出,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   马车,悠悠荡荡的行驶起来!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此一别,便是整整三年!   宫玥戈负手站在原地,久久望着那一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以及,那一行逐渐远去的人马。   直到,马车,完完全全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宫玥戈才跃身上马,与月泾垣一道,带着剩下的侍卫,往相反的方向,绝尘而去!白色的衣袂,在风中,翻扬开一道又一道翩飞的弧度,飒飒作响。   月泾垣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山脚下,已是十日后的事情了!   傍晚时分,马车,在山脚下的那一间篱笆院落外,缓缓的停了下来。   夜千陵在侍卫掀开车帘后,先一步步下马车。再回身,亲自抱着小云歧与小祈陵两个人下车。   而,也就是在这时,两道身影,飞快而来,如两阵旋风。容颜,隐约中,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不是那一对久别的员外夫妻,还能是谁?   “歧儿,你总算回来了!”   “歧儿,快,让娘亲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   员外夫妻,在夜千陵普一放下小云歧的那一刻,便已经来到了跟前。四只同时伸出的手,一起抱起了地上的小云歧。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深怕小云岐哪里磕到碰到了。   关爱之心,溢于言表!   夜千陵一怔,这才蓦然想起,小云歧,是面前这一对夫妻的孩子。   小祈陵见小云歧被‘不认识的陌生人’紧紧地抱住,自然不依。伸手,就去‘打’那一对员外夫妻,口齿不清道,“放开,放开哥哥!”   小云歧在员外夫妻的怀中,也是慢慢的挣扎了起来。   那么小的分离,尽管,员外夫妻自始至终都对小云歧非常的好,视如己出。可是,那一份感情,并未在年纪过小的小云岐脑海中,留下什么。   不喜欢‘陌生’的人触碰,不喜欢‘陌生’的气息,不喜欢…   小云岐在几次挣脱不开之下,侧头,望向了一旁的夜千陵,似乎,带着一丝‘求救’的意味。   夜千陵看着,却无法伸手阻拦,或是,抢夺。毕竟,面前的这一对夫妻,是小云岐的‘亲生父母’不是么?   “放开,放开哥哥,放开……”小祈陵可不知道这些,一边不停的用手‘打’员外夫妻的腿,一边还用小脚去踹,整个不依不饶。非要面前的这两个‘陌生’人,放开小云岐不可。   侍卫们有序的立在一旁,没有夜千陵的命令,全都一动不动!   一袭蓝装,妇人打扮的何桂莲,感觉到脚上那一道微不足道又似瘙痒般的小小力道,一边将手中抱着的又久别重逢的小云岐放入自己夫君的怀中,一边低头望去。   下一刻,不觉微笑着道,“这就是小纤儿了吧?没想到,只一转眼的时间,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上一次,在‘九华山’上,面前的这两个孩子,都还在襁褓之中,才不过两个多月大的样子。但,没想到,如今都何桂莲说着,便微弯下腰,伸出手,去抚摸小祈陵的头。清丽的容颜上,带着温和有加的笑容。   小祈陵每每对人,都是一张如花的笑脸,性子,与偏向‘沉默’又不喜欢陌生人抱的小云岐,截然不同。可,这一次,却偏偏不买何桂莲的账口小脑袋快速一侧,就很不给面子的直接侧开了头。旋即,高高的仰头,一脸‘恼怒’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有气势的道,“坏,坏人,放开,放开哥哥!”   何桂莲看着,只觉面前的孩子,可爱非常。至于,她的那一份,恼怒还根本不具丝毫的威胁力,依然笑着道,“小纤儿,我们不是‘坏人’岐儿,乃是我们的孩子。”说着,何桂莲抬头望了一眼夜千陵,又快速的地垂下头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紧接着添加了几个字,“亲生儿子。”   小祈陵还听不懂此话,只觉得面前的两个人,要抢走小云岐。在安静不到片刻的时间后,又上前去踹何桂莲与员外的腿,非常的没有礼貌。   夜千陵看着,伸手拉过小祈陵,不许她胡闹。   小祈陵被夜千陵这一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双手紧紧地拽住了夜千陵的衣摆,小脸上,急得都快要哭了,害怕的道,“娘亲,救哥哥,救哥哥!”   “纤儿,莫闹,听话!”   夜千陵微微沉声,将小祈陵,牢牢扣在自己的身边。   被员外抱在怀中的小云岐,在这一个过程中,一直一眨不眨的望着夜千陵。   夜千陵看着,心中,不舍至极。旋即,开口,就要说些什么,可是,还来不及出声,对面的的员外,便忽然抱着小云岐,直直的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夫人,歧儿还小。当初,说好了让我们‘一个月上山见孩子一次’可是,你们却突然间带着孩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请你,让我们将孩子带回去。”   说话间,何桂莲也连忙跪了下来,对着夜千陵就是连连磕头,希望夜千陵能够放手。   夜千陵急忙伸手搀扶,让两个人起来。当初,确实是她与宫玥戈不对,若不是此刻见到两个人,险些都已经忘了小云歧父母一事。   只是,自己怎么舍得小云歧?   这么久以来,她早已经将小云歧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   真心诚意道,“二位,上一次,是我不对。可是,这一次,不会了。我会长时间的留在此处。请你们,将孩子放心的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你们,若是想他,也可以随时过来看他。”   员外夫妻闻言,相视一眼!   下一刻,只听,员外并不松开道,“夫人,我们知道你身份高贵,可是,歧儿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员外的眼中,稍纵即逝一丝闪躲,但却并不容易让人察觉,紧接着道,“夫人,分开了这么久,我们确实非常的想念孩子,请你,务必让我们将孩子带回去。另外,明天,便是云家一年一度的‘家祭’大日子了,我们,必须要立即带孩子回去,然后,好好的准备一下,参加‘家祭’!”   祭祀,对古人而言,非常的重要而又神圣。   家祭,亦是差不多!   云家,传至员外这一代时,便只剩员外这一脉单传,人丁单薄。而员外,又只有小云歧这一个‘亲生儿子’于是,自然更加的难以放手。   夜千陵剩下的话语,在员外的这一番说辞之下,一时间,全都哽在了喉咙。   何桂莲抬头,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夜千陵。见,夜千陵沉默,久久不语。便缓缓地低垂下头去,遮住面容,轻声道,“夫人,你的孩子不见了,你万分担忧他。那么,不知,可否请你也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歧儿,他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你强留他,就是分散我们一家人……”   闻言,夜千陵整个人一怔。同时,脚步,竟微微的后退了半步……   抱着小云歧的员外,在何桂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微侧目,瞪了何桂莲一眼,但却没有说话。双手,抱紧了怀中的小云歧,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不见。   何桂莲始终低垂着头,双手,交握置于身前,不停的轻微搅动着手中那一条蓝色的丝帕。心中,亦是有些忐忑不安。在,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实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但是,话语一旦出口,即便她想,亦断没有收回的可能。   空气,片刻的安静!   傍晚沁心的冷风,迎面吹拂而来。将每个人的衣袍,都吹扬而起。   快速低沉下来的夜色,天际,片片乌云,飘浮而来。无形中,似乎预示着,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雨了!   夜千陵望着面前这一对久别的员外夫妻,再望着被员外紧紧地抱在怀中的小云歧,许久许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开口之时,只听,她终是松了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带歧儿回去吧。另外,可否告诉我,你们如今住在哪里?我让侍卫送你们回去。明天,我再去看歧儿。”   自己的那一个孩子,刚一出生,便离开了自己,那一种‘骨肉分离’的痛苦,自己最能体会。如此,自己又岂能将这样的痛苦,再转嫁在他人的身上?   更何况,这个‘他人’不是别人,是小云歧的‘亲生父母’!   若她真的如此狠心,等小云歧哪一天长大了、懂事了,那他,该会如何的恨她呢?   夜千陵的眼中,渐渐地,泛起了一丝酸涩疼痛,也不知道究竟是吹多了冷风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望着面前员外夫妻的神色,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将千般万般的不舍,硬生生的压制下去。   天知道,她究竟有多想要将小云歧抱回怀中!   小祈陵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话语,小手,一直紧紧地拽着夜千陵的衣摆。头,高高的仰起。水灵灵的大眼睛,望一望夜千陵,又望一望员外怀中的小云歧。   小云歧亦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谈话,望着夜千陵,希望夜千陵能够抱他。   何桂莲听夜千陵如此说,连忙报上自己家的住址,不敢有丝毫隐瞒。心中,与一旁的员外一样,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才,蓦然发现,就在刚才那一片刻的时间,自己的后背,都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在晚风中,冰凉入骨!   员外望向远处,眼底的那一丝愧疚,在昏暗下来的光线中,深深地掩藏。   那一日,他与何桂莲两个人,得知了何桂莲父母还活着的好消息,于是,便急急忙忙快速的赶来。而,还未到达此处,便在前方的那一处山脚下,恰巧遇到了何桂莲的父母。夕阳西下,他们,正单独坐在那里,望着自己从前房屋的方向,望着那一片被摧毁、无人问津的废墟,摇头叹息。   而,一家人难得重逢,本该是高高兴兴的事!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何桂莲的父母,竟说小云歧的亲生父母找来了‘云家’只有小云歧这一个孩子,他喜欢的不得了。若是让出了小云歧,那么,云家,便等于是,绝后,!   于是,再三的思念之下,他与何桂莲两个人,不断地恳求两位老人,不与两位老人相认。并且,为此,他与何桂莲两个人,还跪了下来。若是两位老人不同意,就坚决不起。   最后,两位老人,无奈之下,终于妥协,点头答应!   而他与何桂莲两个人,也终于放下心来。   之后,他与何桂莲两个人,便耐心的等候在此地。目的,就是为了等那两个人回来后,然后,亲自要回自己的‘孩子’再带着孩子,返回云家去。而,所幸的事,这里地处偏僻,以往村中的人,也基本上都已经不在。只要他们不随意乱走,便没有人会看到他们,继而,认出他们来。   “夫君?”   何桂莲在报上地址后,伸手,轻轻地推了椎身旁犹自出神的员外。   员外顿时回过神来,视线,倏然一低,无脸看对面之人。道,“夫人,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将歧儿带回去了。这一段日子以来,多谢你们照顾歧儿。   夜千陵点了点头,每一下,都很慢,似乎,异样的沉重!   旋即,命两侧的侍卫,亲自驾马车,送员外夫妻回去。一路上,不得有半分的闪失。   员外夫妻连连点头,表示感激。继而,怀抱着小云歧,向着夜千陵身后的马车走去!在,擦身而过间,只听,身侧之人道,“等等!”   一刹那,员外夫妻的心中,立即一紧。深怕,开口之人反悔!   夜千陵转身,望着神色紧张的员外夫妻,再望向员外怀中的小云歧,也不管他到底听不听得懂,道,“歧儿,你先跟着你的‘父母’回去。娘……亲……我,我明天就去看你。”   ‘娘亲’二字,终已是不适合!   而‘不适合’之下,夜千陵竟有一种‘骨肉’被硬生生分离的痛楚!   紧紧地咬了咬唇,伸手,轻柔的抚摸上小云歧的脸。再俯过身去,在小云歧的额上,亲了一亲,柔声道,“歧儿,等着……,去看你。你要听话,知道么?”   小云歧似乎感觉到了离别,双手,急忙伸向夜千陵。似乎,急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夜千陵连忙双手一把握住,下一刻,放在手掌心,亲了又亲。半响,终于狠了狠心,退开了一步!   霎时,小云歧的双手,便挥舞在了半空之中,显得很是孤零。小小的嘴巴,同时,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却没有半分的声音。   小祈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愣愣的仰头看着!   何桂莲早已经快速的转开了头,不忍再看一眼。在久久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后,低声对着员外提醒道,“夫君,时间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员外点头,抱着小云歧就上了马车。   何桂莲跟随在身后,扬起的车帘,缓缓地垂落下去,遮蔽一切。   小祈陵这一下子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知道小云歧要被‘坏人,带走了,于是,双手,一个劲的死命拽夜千陵的衣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夜千陵的身上,对着夜千陵就急急忙忙道,“娘亲,娘亲,坏人,救哥哥!娘亲,坏人……”夜千陵感觉到脚下的那一抹扯动,快速的敛去了脸上的神色,微微一‘笑”   旋即,弯腰,抱起地上的小祈陵,柔声道,“纤儿,来,我们与哥哥道别!”说话间,抱着小祈陵,来到了马车的车窗边。   这时,车内的员外,恰掀开车帘,抱着小云歧挨近窗边。   小祈陵急忙伸过手去,紧紧地拽住了小云歧的手。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住小云歧了。   小云歧亦是紧紧地拽住了小祈陵的手,漆黑的眼眸,怔怔的望着抱着小祈陵的夜千陵。似乎,是隐隐的感觉到夜千陵‘不要,他了。小嘴紧闭,没有再掀动一下。一夕间,依然,是那一个沉默的孩子,可是,无形中,却又让人疼到了极点!   这时,马车,在不知道谁的一声吩咐之下,缓缓地行驶了起来。   夜千陵站在原地,始终未动。于是,那四只紧握在一起的糯糯小手,便以不可抗拒之势,一点一点的分离了开去。   小祈陵的身子,顿时,拼命的往前挣,嘴中,一个劲的喊‘哥哥,!   可是,那一辆渐渐驶远的马车,却已然垂下了车帘。依稀间,隐约可以看到一只柔软的小手,不时的伸出来。但,紧接着,却又被一只大手给带了回去。   夜千陵不忍再看,快速的收回视线。害怕,自己若再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跑上前去,拦截下马车。然后,狠心的抢夺下孩子。   下一刻,低头,望向怀中动荡不停的小祈陵,柔声安抚道,“纤儿,乖,听话。我们明天一大早,就一起去看哥哥!”   小祈陵什么也听不进去,眼中,只有那一辆渐渐离去的马车!   小小的脑袋中,只知道,自己的‘哥哥”被坏人带走了。然后,自己的娘亲,不救自己的‘哥哥,!   忽然,小云歧一个俯身,便用力的咬上了夜千陵抚摸她小脸的那一只手。狠狠地、狠狠地咬住。同时,身体更加剧烈的挣扎了开来,非要夜千陵放开她。   夜千陵吃痛,微微皱眉,但却不愿松开。可,最后,竟是拗不过小祈陵小祈陵在双足普一着地的那一刻,便不管不顾的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去。小小的腿,每一步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踉跄,跌跌撞撞,让人毫不怀疑下一步,她就会跌倒。   夜千陵顾不得疼痛,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拦在小祈陵的面前。继而,蹲下身,耐心的哄道,“纤儿,听话……”   “娘亲是坏人,纤儿讨厌娘亲,娘亲坏……”小祈陵被夜千陵拦住,立即便手脚并用的踢打向夜千陵。在夜千陵不经意脱手松开她的那一刻,直接绕过夜千陵,再次追向那马车。安静中,只听得那一声又一声的‘哥哥”不绝于耳的回荡!   暗沉的天空,不知不觉,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如鹅毛、如银针,席卷大地!   夜千陵迅疾的起身,眼前,因为动作太猛而闪过一丝眩晕。但却,根本无暇顾及,就向着紧追马车的小祈陵望去。   可是,突然间,却又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又有谁能知,她此刻心中的那一股不舍,与抽丝剥茧般的疼痛?   只是,将心比心,她有多想要找到自己失散的那一个孩子,便多不能拆散了别人一家!   小祈陵一路紧追着,豆大的眼泪,因为前方的那一辆马车越来越模糊而不断地滚了下来,“哥哥,坏人,放开哥哥……”一边追,一边擦眼泪。   明明,是如此小的孩子,但,不消一会儿的时间,竟追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山脚下的路面,凹凸不平。越来越大的雨,令坑坑洼洼的地面,都积聚了一滩又一滩的水渍。   篱笆的院落内,两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一同站在门口,望着院子外的那一幕,皆忍不住心疼与自责,“我们这么做,硬生生的拆散他们一家人,到底是‘对”是‘错,?又造的是什么孽?”   只是,默默对视间,谁也无法回答对方眼中的那一个问题。   马车内!   小云歧听到身后的声音,拼命的挣脱开员外的手,将头探出车窗,向着后方望去。   员外夫妻也一道望了出去。下一刻,忍不住对视一眼。只是,云家无后,这又该,如何是好?不是他们狠心欺骗,硬生生拆散他们母子,而是一…而是…   小云歧不知道马车内两个人之间的沉叹,眼中,只有后方那一个紧追不舍的小小人儿!   因为距离和密密麻麻雨丝的原因,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已经渐渐地变得模糊。可是,轻微的晃动中,却不难看出,她还在一路不停的紧追着。   顿时,小云歧用力的挣脱开员外的怀抱,就要下马车!   员外双手紧紧地抱住,但,一时间,却没有想到如此小的孩子,竟有如此大的力道。   小云歧不管不顾的挣脱,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不挣脱开,就誓不罢休。同时,双手也一道去掰员外的手。紧闭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妹妹!   凹凸不平的道路上!   小祈陵也不知道究竟哪里来的毅力,明明跑不动了,却还步履蹒跚的一路走着。   粉色的纱裙,早已经被地上的污水弄脏。整个人,湿漉漉的。雨水,混合着眼眶中的那一丝水汽,不断地从小小的脸庞上滑落下来。腰间的那一只铃铛,不时发出声响。   突然,脚下一不小心,被石块一绊,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直直向着地面跌去。   霎时,地面上的污水,便直扑上了小祈陵的小脸。碎小的石子,更是毫不留情的划破了小祈陵娇嫩的小小手掌心。小嘴一瘪,就要哭起来。但是,却在眼泪决堤的那一刻,又强行忍住。然,片刻后,手脚并用亦怎么也爬不起来。于是,终是再忍不住,放声的大哭特哭了起来。   夜千陵看着,急忙迈步上前,但最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   一抹小小的身影,在这个时候,自马车上下来,已经跌跌撞撞的先一步跑上前去!   小云岐一双软软糯糯的小手,扶起地上的小祈陵。白色的衣摆,被地上的水渍浸湿。伸手,为小祈陵拭去脸上的水渍,对着小祈陵微微一笑。   闪电下,那笑容,竟是如画美靥。   小祈陵愣愣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小云歧,片刻无法反应。好一会儿后,破涕为笑。一张小脸,竟与小花猫无异,脆生喊道,“哥哥!”   音落,便一个快步,挡在了小云歧的身后。   因为,她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两个‘坏人”以为那两个‘坏人还要抓小云歧。小小的手臂,笔直如‘一,字,大大的展开。粉色的衣袖,如粉色蝴蝶的羽翼垂落下去,怒目而视,“坏人,不许抢哥哥。纤儿,纤儿打你们!”   员外夫妻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动!   刚才的那一幕,虽然微小,但却深入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小云岐转过身来,与小祈陵并肩而站。闪电下,坚定的神色,似乎也在表明着,他不会跟他们走。   夜千陵在这个时候上前,对着员外夫妻道,“今夜,雨大,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在此处留宿一夜?家祭,既然是在明天,那明日一早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员外夫妻早在命马车调转车头的时候,便已经有所决定。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夜千陵看着,顿时,忍不住浅浅一笑。低头,望向面前并排而站的小祈陵与小云岐,道,“纤儿,岐儿,我们一起回去。你们两个人,要已经淋湿了。”   小祈陵依然展着双臂,听到夜千陵的话,瞪向夜千陵,显然气的不轻。   小云岐亦望向夜千陵,小小的人儿,似乎,非常的敏感。也带着一丝惶恐与害怕,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夜千陵心中骤然一疼,只是,大人的世界,小孩子还无法懂得。她无法如小祈陵一样,不管不管的紧追马车,企图留下他,赶走欲要带走他的人。   雨,一时间,似乎越来越大了。风,席卷着鹤唳啸声。   灯火通明的简陋房间内!   夜千陵坐在床沿,为面前的小云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待,轮到小祈陵时,小祈陵却是用力的拍开了夜千陵的手。   夜千陵手中拿着衣服,望着身上还在不停滴水的小祈陵,柔声耐心道,“纤儿,先换衣服,可好?”   小祈陵煞有气势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夜千陵。准备要‘生气,很久。腮帮子,鼓鼓的。小嘴,嘟得高高的,简直可以挂一壶茶了。   夜千陵宠溺的摇了摇头,根本拿小祈陵没有办法。   旋即,转望向小云岐,将小云岐带入自己的怀中。语重心长道,“岐儿,并非是娘亲不要你。”天知道,她究竟有多想留下他,占为己有,“只是,刚才的那两个人,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们,分开了那么久。他们,很是想念你,想要带你回去。”   小云岐靠在夜千陵怀中,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   夜千陵低头,亲吻了一下小云岐湿渍的发顶,紧接着道,“岐儿,娘亲会一直留在这里,绝不会留下岐儿一个人,岐儿莫要害怕。”   小云岐没有动,一双小手,垂落在身侧。   小祈陵竖着耳朵偷听身后的话,但却坚决不转过身。一身的湿衣服,紧贴在小小的身躯之上。不一会儿后,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轻轻地颤抖。   夜千陵看着,对着小云岐眨了眨眼道,“岐儿,纤儿身娘亲的气了,你帮娘亲劝劝纤儿可好?”   小云岐这一句话似乎听懂了,从夜千陵的怀中出来,走近小祈陵。伸手,拽了拽小祈陵的衣服,再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小滩水渍。   小祈陵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再加上身上寒冷,立即便妥协了。   夜千陵自然一眼便看出,站起身来,靠近小祈陵,好言好语,为小祈陵换了一身干透的衣服。   之后,夜千陵将小云岐与小祈陵两个人安置到床榻上,端起桌子上侍卫刚刚送进来的那一碗姜茶,分别喂两个人喝了一点,担心两个孩子晚上会生病。   一晚上,夜千陵守护着小祈陵与小云岐,听着屋外的雨声,彻夜未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的时候,趴在床沿,不知何时沉睡过去的夜千陵,迷茫的睁开了眼睛。浑身上下,一片冰冷。额头,明显的发烫。   夜千陵强自打起精神,摸了摸小祈陵与小云岐的额头。   小云岐与小祈陵安然沉睡,小小的嘴巴,微微掀动,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夜千陵为两个人拢了拢身上的锦被,打开房门走出去。恰见,那一对员外夫妻,早已经站在院子之中。   员外夫妻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即转过身去,异口同声的关心道,“孩子,昨夜淋了雨,不知,现在身体如何?可有生病?”   夜千陵摇了摇头,“孩子很好!”   两个人,不觉放下心来。下一刻,只听员外开口道,“夫人,既然孩子如此的离不开你,那么,我们也不想强求。只是,希望你能够允许我们随时过来看他。另外,一旦家中有事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允许我们带他回去。还有就是,今日的家祭 这样的妥协,是夜千陵之前想都不曾想的!   夜千陵明显一怔,害怕是自己的幻听。又或者,是自己听错了,“你们,刚才的意思是说……”员外夫妻点了点头,其实,心中,充满了愧疚。只是,云家不可无后,他也不可后继无人。所有的秘密,严严实实的封闭在喉间,不露半字。   夜千陵欣喜不已,刹那间,连身体内的那一股难受,都消散了不少。接下来的日子,夜千陵居住在此地,依然不断地派人四处打探孩子的消息。同时,员外夫妻也隔三差五的前来。每一次,都带了各种好吃的东西。   小祈陵并不买账,心中,对员外夫妻的‘坏人,印象,根深蒂固。   小云岐慢慢的不再排斥员外夫妻,在他们抱他的时候,也不再明显的挣扎。只是,些微的僵硬,却一直存在。   时间如水,飞快的流逝。转眼,便已经到了深冬。鹅毛般的大雪,纷飞在茫茫天地之间。只一夕,便使得整个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小祈陵顽皮好动,拉着小云岐,就要小云岐陪她在院子中玩雪。   夜千陵命侍卫搬了一条竹椅,摆置在屋檐之下。身躯,慵懒的仰躺,好整以暇的望着院子中的一切。只是,渐渐地,一颗心,却不知道已经飞到了哪里。   尤记得,那一年,也是冬天。白雪,要比今日的大上好几倍。有一个人,亲手为自己雕刻了一樽与人同大的冰雕!那一樽冰雕,她当时,到底有没有告诉他,她很喜欢呢?   那么遥远的过去,此刻,蓦然回想起,却是历历在目。清晰,恍若昨日。   忽然,一小团白雪,在雪花纷飞的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迎面直击向夜千陵的脸庞。   夜千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准确无误的被对方击中,整一张脸,四溅开雪花,才蓦然回过神来。顿时,神色异常‘恼怒,的瞪向那一个罪魁祸首。但,不想,对方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还发出了‘咯咯咯,的清越笑声。   “纤儿?”   夜千陵顿时故意沉下脸色,声音低沉。   小祈陵慢慢的感觉到夜千陵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怒气”于是,急忙跑到小云岐的身后躲了起来。可,即便是这样,还不忘微微的侧出头,对夜千陵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夜千陵叹息,只能无奈一笑。   小祈陵见夜千陵又重新躺了回去,弯腰,再捻起一小团雪,击向夜千陵。   夜千陵岂还能让小祈陵再打中?唇角,倏然一勾。手,反手一挥。便见,那迎面而来的雪,原路返了回去。正‘巧,落在小祈陵的头顶。   小祈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怔怔的抬头。   夜千陵看着,顿时,忍不住失声一笑。同时,心中,蓦然一动。也稍稍的捏了一小团雪,快速的击向保护着小祈陵又但显然没有保护好的小云歧。   下一刻,便见小云歧的小脸上,布满了雪花,煞是好看。   小祈陵可不是一个甘心吃亏的人。在慢慢的反应过来后,连忙再用雪扔夜千陵。   夜千陵心情似乎不错,陪着两个孩子在院子中玩耍。最后,三个人联手,一起在院子中堆了一个大雪人,在雪人的鼻子上插了一个火红色的大辣椒,才悻悻罢手。   小祈陵与小云歧的小脸,都已经被冻得通红。四只小手,冰冷一片。   夜千陵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分别为两个人的小手,呵了呵气。再‘重重的,捏着小祈陵的鼻子道,“看你还敢不敢调皮?”   小祈陵不觉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脚尖一踮,便双手环绕上了夜千陵的颈脖。再一个攀爬,爬上了夜千陵的腿,坐在夜千陵的腿上道,“娘亲,纤儿想爹爹……一句话,夜千陵未曾料到,于是,脸上的笑容,霎时明显的一僵。但,下一瞬,却笑容依旧,搂着腿上的小祈陵道,“纤儿想爹爹了?”自从,那一日在客栈外分别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夜千陵并不刻意的去了解宫玥戈的消息,也拒绝了解其他的一切。一心,只放在寻找失散的孩子上。而,宫玥戈,亦自始至终,未曾来半点消息。   此处,风景如画,没有半分硝烟。   外面,却一直都是烽火连天。各地的战争,越演越烈。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如果,可以的话,夜千陵真希望自己能够永远的留在此处,外面的一切,都与她再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心中,却也清楚的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当,有一天,外界的消息,终于传到夜千陵耳中的时候,已三年后了!   夜千陵带着小云歧与小祈陵两个人,在当初隐居过的山林间、竹屋中,一呆便是整整三年。如今,两个孩子,都已经五岁了。小云歧脸上的那一个疤痕,在这期间,在宫玥戈派人送来的‘天山雪莲,药膏下,已经恢复如初,没有留下哪怕是半分的痕迹。精致的小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千陵日日夜夜对多了、看多了,再加上太过想念宫玥戈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竟隐约觉得那眉宇,越来越肖像宫玥戈了。   至于,小祈陵,更是无暇漂亮。一张小脸,白皙如雪,晶莹剔透,越长越美丽了。   “娘亲,娘亲快来,外面来了一个陌生人!”忽然,安静的竹林中,响起了小祈陵清悦似泉水般的声音。下一刻,便见一抹粉雕玉琢的小身影,飞一般窜入了竹屋的厨房之中。   夜千陵正在厨房中为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做饭。   三年的时间,手把手的带孩子,不假手他人,倒是练就了夜千陵一手的好厨艺。   侧头,望向气喘吁吁的小祈陵,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道,“今日,又没有认真地练功,跑去外面玩了?”若是有认真的在竹林中练功,又岂会知道竹林外来了陌生人?   小祈陵被夜千陵一眼看穿,低头吐了吐舌头。旋即,快步上前,就拉住了夜千陵的衣袖,“娘亲,外面真的来了一个陌生人。”   夜千陵面容含笑,一边继续切着菜,一边不甚在意的问道,“男的?女的?”   “是一个姐姐,白衣姐姐。”   小祈陵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个人,紧接着道,“娘亲,那一个姐姐,用一块白色的面纱蒙着脸,不过,她的眼睛好漂亮好漂亮,一定是一个漂亮姐姐!”   夜千陵切着菜的手,微微一顿,似乎,已经知道是谁了。   “娘亲,那一个姐姐还一直在竹林外走来走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小祈陵没有察觉到夜千陵的细微异样,再扯了扯夜千陵的衣袖。   夜千陵点头,洗了洗手后,与小祈陵一道走出了厨房。   小云歧独自一个人,还在竹林中认真的练着剑。手中的小木剑,乃是夜千陵亲手所制。小小的身影,一身雪色的白衣,衣袂飘飘,让人忍不住就想要蹴足观望。   小祈陵就要开口喊小云歧,但却被夜千陵适时的阻拦住。   夜千陵低头,瞪了一眼身侧笑容满面的小祈陵,道,“不许打扰哥哥练剑。”   小祈陵顿时不满的努了努樱桃小嘴,旋即,扯着夜千陵的衣袖,就催促着夜千陵向着竹林外走去。   竹林外徘徊不去的女子,果不出夜千陵之前所料,是她:丰初云!   多年不见,她还是一如往昔!   丰初云在蓦然回头的那一刻,恰看到了林子中缓步走来的夜千陵。于是,面纱遮掩下的脸,不觉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陵姑娘,好久不见!”   确实,已经好久不见了!   夜千陵回以一笑,旋即,关闭了林中的阵法,请丰初云进来。   在林子四周其他地方徘徊,企图找到进入林中方法的四婢,在这个时候纷纷返回,一道进林。   夜千陵在所有人都进入后,重新开启了阵法。此阵,乃是她当日亲手所布。一边,牵着不停望向丰初云的小祈陵,一边与丰初云并肩行走在林中石子铺就的小道上。让小祈陵唤了丰初云一声‘丰姐姐,!   丰初云笑着点了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夜千陵的孩子,非常的可爱,与夜千陵有一分相似。   小祈陵止不住打量着丰初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斑斑驳驳的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洒落下来。   丰初云不由得轻微闭目,缓缓地呼吸了一下。只觉,心旷神怡!   四婢,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跟随在身后。同样好奇的目光,左顾右盼。这一个地方,可是让她们好找。   接下来,谁也没有开口率先说话。渐渐地,一道道轻微的鹤立风声,隐隐约约的自前方传来。抬头,一眼望去,只见,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在前方的那一块空地上,依旧聚精会神的练着剑。   “那是‘歧儿,吧?”   丰初云停下了脚步,对着夜千陵问道。   夜千陵也抬头望过去,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柔光。   小云歧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一个利落的收剑,就向着这边跑了过来。在夜千陵的面前,站定脚步。   丰初云忽然想起,小云歧无法开口说话。于是,蹲下身,任由宽大的白色衣摆拖拽在地上。认真的望去,微笑着道,“歧儿,让我看看,可好?”   丰初云的医术,亦是各种翘着。   当年,她可以令风攸起死回生,那么……夜千陵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同样的蹲下身,示意小云歧听从丰初云的话。   小云歧不知为何,从小到大都不是很喜欢陌生人碰他。这一点,无形中,倒是与宫玥戈有几分相像。只是,在面对丰初云时,却没有那一丝抗拒。   丰初云,就是那一种让世人都忍不住亲近的完美女子。   丰初云望着面前精致漂亮的小云歧,先是为小云歧把了把脉,后又让小云歧将嘴张开,给她看看。可,半响,却是一声轻微的叹息,摇了摇头。显然,她也没有办法。只道,“孩子在母亲腹中的时候,便已有所损伤。若想要让他开口说话,恐怕,一,一”   这些,夜千陵也都只道。黯然,在瞳眸中一划而过!   夜千陵随之站起身来,示意小云歧与小祈陵两个人,自己去玩。再对着丰初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丰初云前往竹屋。   两层楼的竹屋,乃是当日宫玥戈亲手所建!   丰初云环视一圈,如此世外桃源,若能长久定居,亦是非常不错。心中,竟莫名而起一丝异样的向往。   夜千陵请丰初云进屋,为丰初云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示意丰初云坐。   四婢,守在竹屋外,并未进入。   丰初云取下面上的那一条白色蒙脸面纱,绝美的容颜,顷刻间,便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了空气之中。让人一眼望去,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一举一动间,浑身上下都浑然天成一股优雅。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无与伦比!   这,还是夜千陵第一次看到丰初云的容颜。   夜千陵虽同样身为女子,但还是忍不住暗暗一声惊叹。一拂衣袖,在丰初云的对面坐下。   丰初云望着夜千陵,神色中,染着一丝欲言又止。可,她此来的目的,正是为此。所以,即便,再难以开口,片刻后,仍旧开门见山的道,“陵姑娘,你可知如今外面的局势?”   “不知!”   夜千陵淡淡一笑。   三年前的春季,她便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搬来了此地。   当然,她还一直吩咐着留守在那边山脚下的那些侍卫,继续寻找孩子的消息。   此处,也就只有那一对员外夫妻,每隔半个月的时间,前来看望小云歧一次。每次,都带上各种各样的吃食。   丰初云继续道“陵国,与‘风国,三年来持续交战,两败俱伤。三个月前“平靖,一役,风公子被陵帝死死地困在了‘平靖城,内。如今,风公子四面楚歌,危在旦夕。”说着,丰初云微微的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与担忧,衔接道,“陵姑娘,现在,只有你,才可以救他。”   “你是想要我去求宫玥戈?”   夜千陵淡淡地说道,平静的神色,却似乎洞悉一切。而,对于丰初云带来的消息,并无太大的意外。毕竟,结果,也只有那两种而已。   丰初云点了点头,道,“陵姑娘,如今,只有你才可以劝陵帝放风公子一马!”   “不,你错了,我也没有办法。”夜千陵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三年来,宫玥戈没有前来一次,已然让她清楚的知道,他心中的决定,绝不会改变。即便是她,亦无法劝动他。   “陵姑娘…”   “丰族长,我想,你今日,是来错了!”   夜千陵神色不变打断丰初云的话,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一个话题,“丰族长,你千里迢迢前来,相信,定然疲惫非常。若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住上一夜再走。”   “陵姑娘,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担心风公子么?他如今的处境,非常的危险。”   丰初云的心中,一心只担忧着此刻被困的风攸。那一丝异样的情谊,在不知不觉间,展露无遗。   夜千陵自然看得出来,浅浅一笑。真的,不担心么?那么,这三年来,究竟是谁,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被噩梦惊醒。至此,夜不能寐?   那两个人,任何一个受伤,或是死,对她而言……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命运是上天注定,即便个人再怎么想,也无法更改,“丰族长,曾经,我以为,我那么绝情的与他说明一切,他便会放手。至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为了给你报仇,却不惜要亲手灭了‘蜀国””   那一夜,她固然自私,但最希望的,莫过于那两个人可以不要对上!   因为,一旦对上,就注定了,必须要有一个人死。   不死不休!   “陵姑娘…”   丰初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三年的时间,如果,她此刻告诉对面之人,或许,那一个人目的,根本不是为了给她报仇,而是为了……,后面的话语,全都梗在了丰初云的喉间,吐不出来。但,怀疑,却在一丝一缕的积聚。仿佛,置身在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之中。   夜千陵并未察觉到丰初云的那一丝异样,笑着道,“丰族长,我们不说这些了,今日,你可一定要留下来休息一夜才行。也好让我有机会答谢一下当年在沙漠中,你的照顾之恩。”   丰初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晚上!   一桌子的丰盛的饭菜,全都出至夜千陵之手!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吃得不亦乐乎。尤其是小祈陵,胃口非常的好。   四婢同坐,但举止间,稍微带着一丝拘谨。不时给小祈陵夹一点菜。至于,小云歧,似乎不喜欢别人给他夹的菜。随着年龄的成长,那一股子沉默,越来越明显。有时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一切,过早的懂事,真如一个小大人一般。   饭后!   四婢,一起收拾饭碗!   夜千陵与丰初云两个人,则再闲聊了一些什么。   最后,以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忍不住闭眼、昏昏入睡而告终。   夜千陵将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安置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将小祈陵与小云歧的房间,腾出来给丰初云安睡。   夜深,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房间的窗边,手扶窗棱,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脑海中,全都是下午丰初云说的那一句话。风攸被困,宫玥戈绝不会手下留情。可是,自己一旦出手救风攸,就是表明了与宫玥戈为敌。然,若是去求宫玥戈,宫玥戈又绝不会同意。   三年!   时间,一晃便已是三年!   夜千陵常常想,那一个人,在这三年中,是不是在努力的忘了她?   其实,这样的日子,对夜千陵而言,非常的不错。她自己本身,就喜欢这样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若是,丰初云今日没有到来,又或者,若是丰初云没有带来外界的消息,没有打破此刻的这一份宁静,那该多好?下午的时候,表现的一点也不在意。可心中,又岂会真的不在意?   风攸!   两个字,刻入心底!   若真有一天要将他忘记,那便只能是将她的心,硬生生的挖出来。可是,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也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那一夜,她说的,其实,也属实话。   宫玥戈!   三个字,同样的刻入心底!   三年的时间,并未让她忘记他。相反,脑海中,不时的划过曾经的画面。   那一个男人,就如呼吸一样,在不知不觉间,在你未曾意识到的时候,便丝丝缕缕的缠绕进了你的生命。待,蓦然回首,早已经难分难舍的纠缠在了一起。   或许,喜欢他,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深的多!   以至于,如今这样的局面,又让她该如何是好?宫玥戈,真的不能退一步么?   如果,真的求你呢?可不可以……连夜,夜千陵飞鸽传书一封,送去给宫玥戈。算算时间,三日,便可到达宫玥戈的手中。   第二日!   丰初云告辞离去,并未强求夜千陵。   夜千陵亲自送丰初云一行人出竹林,望着一行人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小祈陵跑上前来,拉住夜千陵的衣袖,也向着山道的尽头望去,疑惑的问道,“娘亲,爹爹为什么不来?”   “纤儿想爹爹了?”夜千陵浅笑,抚了抚小祈陵的头。神色中,带着一丝宠溺。   小祈陵用力的点了点头,应道,“嗯!”   “那纤儿可要与哥哥一样用功才行。只要纤儿练好了武功,娘亲就带着纤儿去见爹爹!”夜千陵笑着说道。   小祈陵闻言,立即一个转身,就返回了竹林。空气中,回荡着她一句迫不及待的话,“娘亲,你等着,纤儿这就去练功,马上就能练好。”   夜千陵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开启竹林内的阵法。   接下来的时间,夜千陵耐心的等候在竹林内。只是,半个月过去了,了无音讯!   于是,夜千陵知道了,宫玥戈‘不同意’走到今日这一步,夜千陵也只能一声叹息。第二日,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便出了竹林。   小祈陵以为夜千陵是要带着她去见宫玥戈,一路上欣喜不已。   小云歧依然是那一副沉默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行走在夜千陵的身侧,不似小祈陵那般蹦蹦跳跳。   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先去了一趟‘云家”将要远行的消息,告知了员外夫妻,希望他们能够答应自己带着小云歧离开一段时间。   员外夫妻非常的不舍,可还是点头答应了。   夜千陵感谢一番,在员外夫妻的再三挽留之下,在云家吃了一顿饭。之后,就雇了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平靖城”外!   十万大军,兵分八路,兵临城下,宫朋戈亲自坐镇!安静的大帐之中,月泾垣坐在下方,手中端着一盏茶,欲言又止。半响,道,“阴明,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赶尽杀绝。如此一来,你只会将她推至那一个人那一边去。”三年的时间,也足够月泾垣了解一切。宫玥戈究竟有多在乎那一个人,他心中非常的清楚。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三年未曾去看她一次。似乎,越来越不了解首位上的那一个人了。又或者,是从未真正的了解过。   宫玥戈一袭亘古不变的白衣,端坐书桌前。一边慢条斯理的饮茶,一边望着书桌上平铺的那一张军事地形图。对于月泾垣的话,似乎是没有听到。   “明明?”   “大哥,三日后,准备攻城!”   薄唇微勾,清淡淡的话语,似乎,只是诉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尽管,肃杀一片!   月泾垣诧异,感情他刚才说了那么多,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起身,道,“明明,我想,你还是在认真的想一想吧0有些事,一旦开始,便很难回头。”   音落,月泾垣抬步离去。   宫玥戈抬头,望着月泾垣离去的背影,修长的身躯,慵懒的往后一仰,便倚靠在了椅背上。手中的茶盏,随意往书桌上一放。浓睫,就随之无声无息的垂了下来。脑海中,全都是那一个人的身影。   一颦一笑,明明已分别近千今日夜,却依然清晰如昨日。   可是,就是因为爱她至深,所以,才更无法容忍她心中还装着另一个男人。当日,他要她回‘羲和城”可她却坚决选择离去,不就是因为放不下那一个人么?   已经三年了,如今天下的局势,统一在即。他宫玥戈要的‘东西”今生今世,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并且,必须是完完全全又彻彻底底的属于。即便,这代价是万里疆域、三年离别,又或者……帐内的空气,不知不觉,沉寂了下来。   明亮的光线,映衬着闭目而憩之人唇角那一抹难以揣测的浅浅弧度。   ‘平靖城,内!   一袭妖冶红衣的风攸,悠然自得而坐,双膝交叠,哪里有半分被困之态?魄丽的凤眸,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高深莫测。已经三年了,是时候‘回去’了,不过,在回去之前……   大结局中   出了云家!   夜千陵便带着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取道东行,沿路打听天下的情形,以及“平靖城”的局势。   不过三日,便到达了与‘平靖城’相隔三座城池的‘平原城”但见,萧条的道路上,各色各样的行人,皆行色匆匆口几乎,大部分都夹带了行礼,拖家带口。似乎,是急着要远徙。其中,断断续续谈论,说“陵国,十万大军,已经占领了‘平靖城’周遭所有的城池。并且,兵分八路,呈一圈包围之势,将整个‘平靖城”水泄不通的团团围住。也将风帝,死死的困在了‘平靖城’内。   情势,十分紧急,令人堪忧。   行驶的马车内!   夜千陵听着外面的谈论,眉宇微凝。连一旁的小祈陵一连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理会。   小祈陵见夜千陵‘不理’她,便好奇地掀开车帘,小脑袋探出马车,向着外面望去。神色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不知道街道上的那些人,都要去哪里。   忽然,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夜千陵霎时回神,眉宇,轻徵一皱,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车夫,已经在勒住骏马的那一刻跃身下车。因为,刚才那一下,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行人。   夜千陵看着,微徵凝眉间,取了一些钱给撞倒的那一个行人,再付了马车的车钱。抱小祈陵与小云岐下车,带着小祈陵与小云岐徒自行走在徵徵混乱的街道上。   小云岐沉默安静,俨然似一个小大人。脚步,紧跟着夜千陵。   小祈陵好动新奇,一边牵着夜千陵的手,一边止不住的左顾右盼。不时,还扯扯夜千陵的手,让夜千陵也看过去。   ‘平原城’与‘平靖城’相隔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骑马,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的事。   那一日,自竹林中离去后,丰初云便带着四婢,马不停蹄的返回了‘平原城’!   城主府内,丰初云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婢心中,亦是担忧不已。在偌大的厅内,来回踱步,神色忧虑!   突然,只听一人道,“族长,不如我们立即潜入‘平靖城’内,相信,定可以安然救出受伤的风帝。”   音落,立即有另一人点头附和道,“族长,我觉得碧红此言可行。那些,兵临城下的士兵,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合我们几人之力,要救出一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是呀,族长”   “族长,此刻‘陵国’已经下令攻城,你倒是快些决……”   七嘴八舌的声音,渐渐地,交织一片。令四周的空气,须臾间,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   丰初云坐在厅中首位的椅子上,望着面前的四婢,久久难以下决定,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切,并非如四婢所言的这般简单。交握置于双膝上的手,慢慢的,止不住轻轻搅动了起来。这三年来,她虽然一直跟随在风攸的身边,但是,若论行军打仗,她却根本是一窍不通。更何况,她并不喜欢杀戮与战争。如果,可以的话,她只希望天下太平,再不要有任何的人为之牺牲流血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忙忙而来,“丰姑娘,外面有一个人求见!”   “什么人?”丰初云脱口问道。   士兵躬身回答,“是一名姑娘。那一名姑娘的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   闻言,丰初云已然知道是谁了。没想到,她竟来了。起身,越过士兵与四婢,就快速向着厅外走去。   庄严的府门口!   一袭飘逸的白衣,负手而立。衣袂,轻扬飞舞。   在,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不紧不慢回头望去。绝美的容颜,唇畔,缓缓噙起一抹清浅笑容。明眸,漾着一丝激滟光芒。周身,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披着一伴金缕玉衣,让人只一眼,便再难移开视线。   身侧,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剔透无暇,恍若是从画中走出来!   旌旗招展,剑戟如林!   黑压压、密沉沉一片的兵马,水泄不通的围在‘平靖城’外面。   半空中,羽箭交织,带出一道道鹤唳风声,似网罗密布。不计其数的云梯,架在‘平靖城’四周的城墙上,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如蝼蚁,攀登而上。   ‘平靖城’的城墙上,应对着层层攻势的守城士兵,慌乱不堪,几番兼顾不暇。   尸体,渐渐地,如夏夜的雨点密密麻麻坠落。鲜血,如水流,源源不断从城墙上浇灌而下,染红整一座城池。令天地,血腥弥漫,杀气荡漾。   平靖城,眼看着就要离‘失守’不远了。形势,万分危急,危在旦夕!   远方,一座山坡之上!   丰初云带着四婢,以及一行士兵,负手远眺。将‘平靖城’的局面,尽收眼底。   片刻,面纱下的神色,略染沉凝。冷静从容下令,锵锵话语,杀伐果决,似完全掌控一切,不容人质疑,“陈将军,你立即带领五百士兵,绕道前往后方的城门,装扮成从周遭被‘陵国’攻陷的城池内撤逃出来的士兵,告知后方城门攻城的所有士兵,周遭的城池,都已经落回‘风国’手中,扰乱军心。碧蓝,你易容成‘陵帝’的样子,带三百士兵,与陈将军同往,及时的下令‘陵国’士兵撤退。记住,言多必失。切不可露破绽。”   陈将军与碧蓝点头应声,快速离去。   丰初云再下令,“张将军和将军,你二人,分别带领一千士兵,绕道前往两侧的东西城门口将手中,之前我交给你们、让你们发放下去给士兵的迷药,扔入‘陵国’士兵对阵之中。切忌,不可恋战,不可硬战。”   张将军与和将军应声,快速离去。   女子身上骤然散发出来的气息,无形中,令人无法抗拒的俯首臣服。那是,一股气势!   丰初云望着张将军与和将军离去的背影,对着面前剩下的几人又道,”李将军,后方,一千士兵已经准备好。每人的坐骑,都捆绑了树枝。你且亲自率领,在后方的官道上活动,肆意扬起尘土,佯装成援兵。”   李将军拱手领命,应了一声‘是’亦迅疾而去。   “碧红,将弓箭递给我!”   在李将军离去的那一刻,丰初云语气无起伏再道。   下一刻,便见一把硕大的军用弓箭,与一只锋利泛寒光的箭矢,送入了丰初云张开的手掌中。   丰初云左手五指紧握弓箭,右手掌控手中箭矢,利箭上弦,一寸寸拉满弓。浑厚的内力,巧妙的运力于臂。手法,异常精妙。但听,空气中,才普一响起一破空的‘飕’声,遥远前方悬挂着‘陵国旗帜’的旗杆,便骤然发出了一声巨响。瞬间,硬生生的折成了两段。甚至,护旗的一行士兵中,有几人来不及闪躲,被倒落的断杆,毫不留情的砸伤。   一国的旗帜,在战场之上,乃是一个象征!   ‘陵国’攻城的士兵,在看到旗杆折断、旗帜被毁、官道上尘土飞扬后,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混乱。   亲自坐镇指挥、从容不迫的宫玥戈,看着前方那断了的旗杆,淡漠着吩咐士兵继续攻城。而后,才回头,不紧不慢的向着后方山坡上那一个执箭之人望去。薄唇,似勾非勾!   丰初云神色镇定,再出一箭。这一次,箭端所指的方向,乃是宫玥戈!   带着雷霆之势,迎面呼啸而去的利箭,在半空中、在烈日之下,划过一道炫目的白光。速度,快到极致。   宫玥戈没有动,勾唇依然。任由那利箭,以转瞬及至的速度,逼近他的心口。   四周的士兵,霎时,睁大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就在所有人皆以为那利箭,定然要没入那一袭白衣的胸口之时,却见那已然逼近了那一袭白衣的利箭,奇迹般的倏然一停,下一瞬间,徒然以更快更猛的速度,原路返回!   丰初云一个快如闪电的跃身,才堪堪避开了返回的利箭。任由那利箭,自自己的脚下飞掠而过。铿锵一声,硬生生的穿透了后方连续四棵大树,牢牢地钉在了第五棵大树之上。   半截箭身,没入树干!   剩下的半截,在空气中,发出‘铮铮’声呜!   一时间,山坡上的人,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久久无法动荡。   丰初云翩然落地,白色的衣袂,在身后翩杨开一道优美的弧度。利箭,迅疾如虹,再一次上弦。手法,熟能生巧,越发的精妙绝伦0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后方的城门“陵国”的士兵皆已退去。而,围攻的左右两侧的东西城门士兵,则接二连三的纷纷倒下、无一幸免。待,一切的异样,传至前方城门、被吸引开了注意力的宫玥戈耳中时,已然是晚了一步!   丰初云在这时,一个利索的收箭,转身,毫无留恋的翩然而去。   只一转眼,山坡上,已空无一人。   下一刻,城门被破,城内,除了一些老弱妇孺,以及,一些无辜的百姓与一些或受伤或被虏的士兵外,再无一人。   另一座山峰山,一袭白衣的夜千陵,带着小祁陵与小云岐静立。原本,还担心着这样的画面,不应该给小孩子看到,但是,两个人,似乎丝毫不惧怕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箭雨交织。   小祈陵,甚至还兴奋的笑出声来。   “娘亲,那边好‘玩’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夜千陵顿时‘狠狠的’瞪了一眼脚边的小祈陵,说出这样的话语,真是该好好地打上一打。不过,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出谋划策所对付的那一个人,是她口中心心念念的‘爹爹’不知,她是否还笑得出来?而,自己,是否该庆幸,庆幸如此遥远的距离,两个孩子根本无法看清人容?   其实,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亦非夜千陵所愿!   夜千陵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觉,胸口,倏然而来一丝沉闷,令人难以喘息。转身,一边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一边唤小祈陵与小云岐跟上。   ‘平靖城’尸横遍布、鲜血四溢的城楼上,宫玥戈独自一个人,负手而立,衣袂飘飘。静望着前方那一座遥远的山峰,也不知道那山峰上,究竟有什么,如此的吸引着他。   夕阳的光线,辐射而来,为那棱角分明的俊脸,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流金光芒。为勾的薄唇,难辨神巴一场战役,就这样,快速的拉下了帷幕。胜之?败之?还言之过早,尤未可断言。而,世人,皆以为在劫难逃的风帝,竟‘侥幸’的捡回了一命。返回了‘风国’的城池,休养生息。四下的战争,依旧,还在继续着。烽火连天,一将功成万骨灰。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相信,这一次,若不能达成绝对的统一,战争,便永不会停歇!   三年!   阁国,日渐衰败,已不足为惧!   蜀国,更已是囊中之物。全部吞下,不过只是一个时间的‘迟早’而已。   至于,洛国,却是需要‘好好地’花费上一点时间。洛王洛沉希,运筹帷幄、养兵蓄锐、众观天下,那是一个值得好好会一会的对手!   平原城内!   庄严的大厅之中,风攸端坐首位!   丰初云坐在风攸的身前,细心的为风攸包扎胸口的伤口。   那一道伤口,乃是利箭所伤。算算时间,至少已有十多日了。但是,显然,受伤之人,一直未曾好好地修养。   风攸品着茶,神色悠然。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他。又仿佛,根本丝毫也感觉不到疼痛。片刻,薄唇一勾,望着自己面前忙碌不停的丰初云,似笑非笑道,“丰姑娘,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等本事,以前,我着实小看了你。”   丰初云正在为风攸包扎伤口的手,明显一顿。指尖,一不小心,便抠到了伤口的肤肉。   霎时,红色的鲜血,便争先恐后的从伤口中溢了出来。   然,流血的人,却似乎依旧毫无所觉。甚至,连眉宇,都没有轻皱一下。   丰初云低垂着头,白色的面纱蒙面,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半响,轻若无声的应了一声‘嗯’旋即,专心致志,继续之前还未完成的包扎。   上午,那一个人沉肃说:丰族长,请你不要告诉他,我来了!   风攸闻声,唇角的笑意,忽然间,似乎更浓了一分,但却让人半分难以揣测。薄唇,徵微掀动,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道,“丰姑娘,既然你有如此本事,且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丰初云一怔,张了张嘴。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与此同时,平原城内,另一边!   城南的那一条大街街道尽头,一座普普通通、略显简陋的小小宅子内!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在院子中练剑。或许,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小云歧在练剑,小祈陵在一旁故意捣乱。   夜千陵端着刚刚做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看着这一幕,顿时“恼怒,的瞪了瞪小祈陵。但,眸底,却尽是宠溺,笑着唤道,“纤儿,歧儿,过来吃晚饭了!”   闻言,小祈陵立即将手中的小木剑,随意的往地上一插,便奔跑了过去。   夜千陵让两个人先去洗洗手,自己,将饭菜碗筷摆上桌。一眼望去,无一例外,全都是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平常最喜欢吃的。   小祈陵洗手回来,立即坐下,但却并未动筷子。   小云歧让着小祈陵先洗,动作慢些。与小祈陵,隔着一个位置而坐。同样没有动筷子。   夜千陵坐在两个人中间,其实,她从未要求两个孩子一定要等她。可是,不知不觉中,两个孩子,就是养成了等她一起动筷子的习惯。   “歧儿,来,你要多吃一点。”   夜千陵给小云歧夹菜,那一脸的汗水,让她微徵心疼。   或许,自己不该这么小就教孩子习武。不过,不得不说,小云歧的悟性极高。自己的那一点招式武功,他竟全都已经学会。   自己,已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他了。   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让宫玥戈亲自来教小云歧。   小祈陵在一旁看着夜千陵给小云歧夹菜,但却不给自己夹菜,顿时,便吃醋了,非要夜千陵也给她夹菜,“娘亲,纤儿喜欢那个肉,你给纤儿夹。”   “哥哥如此用功的练武,但纤儿,却只顾着贪玩。纤儿,自己夹!”   夜千陵挑眉,故意不理小祈陵的要求。其实,小祈陵的悟性与天质,也不低。但,相比较而言,却是略有些不及小云歧。而,小祈陵,从不认真习武。一颗心,也从未放在这上面。让夜千陵不时总思忖着,到底该用什么,来让小祈陵收收心。   小祈陵立即不满的嘟起嘴,似乎,觉得很委屈!   这时,敲门声,毫无征兆的传来。在静寂的夜幕时分,异常的清晰。   夜千陵一边示意两个孩子继续吃,一边起身,前去开门。在,看到屋外的来人之时,眼中,并无一丝意外。笑着将来人,迎进屋子。   丰初云对着夜千陵浅浅一笑,身后,并未跟随着形影不离的四婢。   “丰姐姐!”府门,在普一合上的那一刻,一抹粉色的娇小身影,倏然飞一般窜上前来。   丰初云望着面前的小祈陵,笑容,一时间更浓。取下面上遮脸的那一块白色面纱道,“纤儿,好久不见了!”   小祈陵顿时学着大人的样子,煞有其事的对着丰初云拱了拱手,“丰姐姐,好久不见!”   刹时,徒惹得夜千陵与丰初云两个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小云歧在这时,也走上前来。   丰初云抚了抚小祈陵的头,对着小云歧徵徵一笑。   夜千陵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丰初云进屋,道,“丰族长,不知,你可用晚饭了?”   丰初云点了点头,牵着小祈陵柔软的小手往前走,“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陵姑娘,这个时候前来,不知,是否打扰你了?”   夜千陵笑着摇了摇头,并无打扰。   饭后,夜千陵让小祈陵与小云歧去院子中玩,自己,亲自为丰初云倒了一杯茶。   丰初云手端茶盏,将眼下大致的情况,都与夜千陵一一说了一遍。而,最重要的是,是风攸并不放弃,想要趁机一举攻下‘蜀国’   夜千陵对此,早在意料之中!   片刻的沉默,夜千陵没有说话,只是徵徵的抿了一口茶!   丰初云听见院子中传来的风声,再看着沉默的夜千陵。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向着院子外走去。   但见,空荡荡的院子中,小祈陵拖着小云歧,非要小云歧非要教她武功不可。嗯必,定然是被夜千陵刚才的那一句话给深深地‘刺激’了。   小云歧一遍又一遍,耐心的教着小祈陵!   但,奈何,小云歧自己,也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虽然,将整一套的剑法,都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却根本教不出什么!   丰初云看着,片刻,走上前去,笑着道,“纤儿,让丰姐姐来教你,如何?”   丰初云的武功,能与宫玥戈和风攸两个人并列。其高超,无与伦比。并且,独树一帜的轻功,更是精妙非常。而,更重要的事,丰初云的武功,适合女子练习。   小祈陵听着,顿时,一下子奔跳了起来,欣喜不已。因为,白天的时候,她亲眼看到面前之人飞起来了,好美好美!   月上中梢,丰初云才回去!   夜千陵安置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睡下,但自己,却是夜不能寐。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最后,索性掀开被子起身,独自一个人在窗边站定脚步,静观窗外夜景。   每每,心绪烦乱的时候,她便喜欢如此。   自己,要帮风攸么?   如果不帮如果帮……风做…宫玥戈……   夜千陵的脑海中,倏然划过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心,沉重的仿佛有千块石头压着!   算算时间,再过一个半月,便是小祈陵的生辰了。而,小云歧的生辰,要比小祈陵早上十天。这是当初那一对员外夫妻亲口告知的。   这今生辰,到底要不要带两个孩子回去见一见宫玥戈呢?   看得出来,两个孩子,都非常的想念宫玥戈。尤其是小祈陵,偶尔梦中,还会唤‘爹爹’!   只是,眼下这样的局面,又该如何回去?白日里,她手中的‘利剑’还直直的对准了他。遥远的距离,默默的矇望,却不能开口呼唤。   五日后!   风国重整兵马,由风攸亲自领兵,丰初云跟随在身侧。   而‘陵国”在这五日期间,各地忽起动乱,俨然有野火燎原之势,令人应接不暇。另外“阁国,竟突然不自量力的反攻‘陵国”大小战役,各地不断。渐渐地,令‘陵国’再无力顾及‘风国’   蜀国,在几年来,早已呈败象,各处告急不断。能苟延残喘坚持到今时今日,除了蜀帝轩辕承玄临危不乱、坐镇运筹外,还因为这些年来‘陵国’与‘风国’水火不容、两败俱伤。此次,没有了‘陵国’处处相对“风国”集中兵力,全力攻打‘蜀国’其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风攸,他是什么人?   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失手的!   一个月的时间,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再加上丰初云在旁并肩携手”风国,的兵马,很快的,就以狂风席卷落叶之势占领了‘蜀国’剩余的所有城池,兵临城下的包围了‘蜀国’的国都京都!   京都,城楼上!   守城的侍卫,看着远方滚滚而来的沙尘,无不骇然!   只,片刻的时间,黑压压一片数不尽的士兵,便阵容庞大的立在了城楼之下。手中的剑戟,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令人胆寒的银白色森冷光芒。   气压,骤然低降下来!   都城内!   百姓,人心惶惶。街道上,萧条一片!   先一步进城的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缓步行走在街道之上!   没想到,一别多年。今日,倒又回来了口当初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口清晰,恍若昨日。只是,时至今日,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小祈陵握着夜千陵的手,左顾右盼!   小云歧步伐沉稳,目光,虽环视四周,却不似小祈陵这般东张西望。   “娘亲,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小祈陵走着走着,忍不住对着夜千陵好奇询问。   夜千陵浅浅一笑,软声回道,“纤儿外公的家,以前,就在这里。娘亲现在就带着纤儿与哥哥两个人,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小祈陵闻言,小脑袋认真的想了想,疑惑道,“娘亲,外公是谁?”   夜千陵脚步微微一顿,旋即,继续往前走。倒是忘了,夜螺天死的时候,小祈陵与小云歧都还小。   将军府门口!   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站定脚步!   但见,前方的府门,门口紧闭。上方的门匾,已经布满灰尘。只隐约可以看出三个苍劲有力的字。   小祈陵仰头而望,片刻,悦耳的声音,一字一顿,清脆的读到,“将军府!”   夜千陵一笑,带着两个人,步入空无一人的府院。   空旷的院子中!   夜千陵脑海中,还清晰地记得当日的情形。   那一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直直的跪在这里,跪在狂风暴雨之中,整整三天三夜。那一股为爱的勇气,让她心生敬佩!   夜幕时分!   丰初云带着四婢到来,悄无声息落在院子之中!   轩辕承玄并非是一个简单之人,相反,他的城府极深、令人害怕。从当年的一切中,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这一点,所以,轩辕承玄绝不会硬碰硬的拼死守城,来一个与都城共存亡。而是,绝对会在明日‘风国’的兵马攻城之前,带着残余的势力,弃城离去。只是,如此一来,难保他他日不会东山再起。到时候,再弄得一个民不聊生。   因此,夜千陵才会孤身犯险,进入城中。   此次,一定要斩草,再除根。绝不能让轩辕承玄带着势力,隐遁离去。只是,两个孩子,必须要交到可信赖的人手中,她才能放心。   至于,可信赖的人,自然是丰初云无疑!   丰初云心中担忧,不放心的再问道,“陵姑娘,你真的确定要进宫去么?”   夜千陵颔首,道,“丰族长,希望你能够照顾好纤儿与歧儿。最多,两个时辰的时间,我便会返回。”   “陵姑娘,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丰初云并不想再见到轩辕承玄,当日的一切,她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忘记。但是,心中,也着实担忧夜千陵,不想看着她涉险!   夜千陵摇了摇头,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道,“丰族长放心,我有信心,不会有事。此次,麻烦你前来,只是想请你照顾好纤儿与歧儿。”   丰初云见夜千陵坚决,便没有再坚持,“陵姑娘,你放心,我定然会照顾好两个孩子。”   夜千陵道了一声‘谢’继而,嘱咐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尤其是小祈陵,一定要听丰初云的话,且不可调皮,不可到处乱跑,乖乖地等着她回来。   原本,夜千陵并不想将小祈陵与小云歧带入城中,可是,思量再三,如此是最好的。   小祈陵似乎看出了夜千陵要离开,于是,立即一把拉住了夜千陵的衣柚,道,“娘亲,带上纤儿,纤儿也要与娘亲一起去。”   “纤儿,听话!”   夜千陵声音微微泛沉,唇线一抿。   小祈陵看着,顿时,小嘴,明显的嘟了一嘟。小手,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松了开去。   而小云歧,则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比小祈陵懂事多了。   皇宫!   夜千陵并未想到,当自己再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宫内的御林军,大部分都前往了城楼,守城。宫女太监,基本上都偷偷地取了一些值钱的东西,谋划着离去。整个皇宫,从未有过的萧瑟!   甚至,有几名宫女太监,在看到夜千陵这个陌生人时,都没有惊呼一下,而是仓皇擦身而过。   夜千陵缓步行走,衣袂,飘扬在身侧。最终,在阶梯之下,缓缓地站定了脚步。仰头,顺着阶梯,一阶一阶的往上望去。当日的画面,便在这个时候,恍若一段影片,清晰的播放在脑海之中。   渐渐地,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真是,印证了那一句话:   世事无常!   抬步,一阶一阶的迈了上去!   上方,宏伟的宫殿,灯火通明。庄严肃穆,一如当初。   夜千陵推开殿门步入,目光,环视一眼间,便看到了殿内负手站在窗边的那一袭明黄色龙袍!   下一刻,只听,一道毫不掩怒意的声音,骤然回荡在空荡荡一片的殿内,“朕不是说了,不许前来打扰膜,滚出去!”   夜千陵闻言,不退反进,步入殿中!   轩辕承玄顿时恼怒的回头,但,即将要脱口的怒言,却在看清来人后,全都咽了回去。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讶,道,“怎么是你?”   “蜀帝很意外?”夜千陵莞尔一笑,精致的容颜,面部的每一条轮廓,都优美的无可挑剔。在,明亮亮的宫灯映照下,更是散发出一层诗意光泽。   “确实很意外!”   轩辕承玄淡笑,只是,那笑,并未深入眼底,“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此刻,兵临城下的,应该是‘风国’的兵马,而与‘陵国’无关。那你,深夜前来,究竟为何目的?”   “如果,我希望蜀帝不要投降,拼死守城呢?”   夜千陵笑着说道。两个人的距离,大约相隔了十步。不远,亦不近!   “那么,对联有什么好处?”轩辕承玄勾唇,俨然一副桌上谈判的姿态。对对面的那一个女子,记忆之中,曾想要纳为己用,但却并未成功。   “蜀帝应该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蜀国’已然是穷途末路。抵抗,不过只是拖延一点时间而已。不过,既然结果都是一样,那何不与‘陵国’合作?与‘陵国’前后夹击‘风国”让‘陵国’占为己有、打‘风国’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我可以保蜀帝一命。定不让宫玥戈伤你分毫。而,若是风帝攻入城中,相信,风帝定然不会轻易的放过蜀帝。还有“蜀国,被‘风国’所灭,这个仇,蜀帝就不想报么?”   “这,倒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轩辕承玄淡笑,“那不知“陵国,的兵马,几时可以到达?”   “这个。”夜千陵回答,但,语出一半,却忽然顿住。神色中,似乎,是在思量把握着这个时间度,“大约,一至两个月的时间,便可到达!”   “那你觉得,如今的‘京都’可能守到那个时候?”   “蜀帝,你说笑了,我绝不相信你连这‘一点点’的时间,都守不住。”夜千陵闻言,亦是一声淡笑,丝毫不相信轩辕承玄的话。   轩辕承玄不语,就这样借着殿内宫灯散发出来的烛光,打量着对面之人。   夜千陵抿唇,柳眉,在随着轩辕承玄的注视而渐渐的皱了起来,微打成一个结。半响,懊恼道,“你当真,守不到那个时候?”   “若服可以守到那个时候,此刻,又岂会让‘风国’的兵马兵临城下。”   淡淡话语,轩辕承玄心中,亦有自己的一番打量与思忖。确如对面之人所言,如今的‘蜀国’已经是穷途末路。即便他再怎么不愿承认,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只是,若是真的要自己坚持一个月,那么,自己残留的势力,必然会损失惨重。如此一来,他日,他如何东山再起?另外,若走到时候,宫玥戈想要除去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   城内,暗藏着的势力,是他最后的砝码,绝不能有半分的损失。   夜千陵的柳眉,在轩辕承玄暗暗的思忖中,越发的皱起。红唇,一抿再抿。片刻,却是一声失笑,带着淡淡的嘲意,“看来,我今夜,是来错了!”   说着,夜千陵毫无留恋的转身,就准备离去。   轩辕承玄看着夜千陵离去的背影,直到夜千陵的脚,一脚迈出殿门之际,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陵姑娘,那可也未必。”   “哦?此话怎讲?”   一刹那,夜千陵诧异的反问。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脱口反问之人,在转回身之际,唇角,稍纵即逝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轩辕承玄没有回答,迈开脚步,来到空荡荡宫殿的正前方。一边,示意夜千陵走近的同时,一边伸手,轻轻地拉了拉殿前方左侧的墙壁上垂落下来的那一条白色轻纱。   下一刻,但见,画着辽阔疆域图的墙壁上,缓缓地垂落下来一幅偌大的军事地形图!   那地形图,山脉纵横遍布,城池错落有致,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是行军打仗必备之物。其,详细情况,比之宫玥戈手中的那一幅地形图,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千陵在轩辕承玄的身侧,站定脚步,负手而立,与轩辕承玄一道向着前方望去。   轩辕承玄望着面前的军事地形图,俊美的容颜,面部轮廓,线条紧绷口负于身后的手,左手,紧扣右手手腕。而右手,则早已经紧握成拳。节骨处,还徵徵泛着一层白色。   纵然有争霸天下的雄心,但到头来,却…   空气,不知不觉间,丝丝缕缕的凝结了起来,令人不由得屏息。   四周照明的宫灯,明亮的光线辐照在地形图上,渐渐地,使得那上面的每一条山河、每一座城池、甚至是每一条线条,都散发出了致命的诱惑力。   半响!   终于听得轩辕承玄率先开口。   四周,凝结的空气,刹那间,被出口的声音,一片片打碎。   “从‘京都,的北城门,一路沿着官道出去,是一座大峡谷。那一座大峡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朕立即将兵马全都退居到大峡谷内,等‘陵国’的兵马到来后,再与‘陵国’前后夹击,打‘风国’一个措手不及,你觉得如何?”   夜千陵闻言,向着轩辕承玄所说的那一座大峡谷望去。   旋即,毫不掩惊喜道,“我怎么就忘了,北城门出去,还有一座大峡谷。如此,甚好甚好!”果然,轩辕承玄早有准备,不过,他事先的装备,应该是绕过大峡谷隐遁而去吧?但,如如今 …   轩辕承玄点了点头,紧接着道,“那我们,便就此协定。不过,”说着说着,语气,骤然一转。刹那间,轩辕倏然侧头,望向夜千陵。同时,那凌厉的目光,俨然似锋利至极的利箭,直直的射向夜千陵,“不过,你,朕真的可以相信么?”   空气,伴随着话语,悬过一阵低压!   夜千陵回视轩辕承玄,四目相对,不闪不避。俏丽绝美的容颜,红唇,轻缓拖延开一道精妙弧度,清颜浅笑,“蜀帝,不如,就当此是一场‘赌局’如何?”说话间,话语,明显的微微一顿。待,衔接上时,语气,亦已然一转,蜿蜒中带着一丝不难听出的挑衅,“你,敢赌么?”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朕不敢‘赌’的!”   轩辕承玄顿时狂妄一笑,那一股帝王与生俱来的倨傲,瞬间彰显无遗,“既如此,那我们便立合约,到时候,宫玥戈必须安然的放服离去。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联要风帝的性命!”最后一句话,也是轩辕承玄会答应合作的最重要原因。   “没问题!”   夜千陵立即莞尔一笑,爽然应言。   只是,夜千陵以为轩辕承玄要杀风攸,是为了报风攸灭了他‘蜀国’之仇。但却,万万不曾想到,轩辕承玄更重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得到丰初云。   当日种种,轩辕承玄已然是对丰初云动了真心。   轩辕承玄的脑海中,忽然,又一次划过了那一抹时不时占据了心灵的白色身影。一生之中,拥有女人无数,但却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真正的‘喜欢’而,喜欢,很多时候,说不上原因,也说不上理由,单单,一眼足矣!   当日,是他冒犯了她!   不过,日后,他断然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一时间,两个人,两种心思。   皆,各自沉默。   月上中梢!   夜千陵独自一个人从宫内出来!   事情的进展,远比她预期中的,还要来得顺利。如今,算是成功的留住了轩辕承玄以及他的那一股势力,之后,就看风攸的了。而这,也算是为日后,解决了潜在的危机。   空无一人的街道,有别当初!   夜千陵一边暗暗的思量着什么,一边有些漫不经心的慢步走着。   后方,一抹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负手立在夜千陵刚刚经过的湖泊边。肆意飘扬而起的衣摆,一眼望去,带着一丝出尘的气息。容颜,一如当初。   月光下,两个人!   一个,头也不回的一路往前行去。   一个,在片刻后,悠扬的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同一条直线,两个人的距离,一时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期间,没有一个人回头,所以,亦再看不到任何的焦距!   黎明时分!   轩辕承玄带着城内所有的御林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疾的退出了‘京都’!   ‘风国’的兵马,在不久之后,攻入城内。因为,风帝早先有令,所以,涌入城内的士兵们,没有伤城内任何一个百姓。恭敬地列成两排,迎接高高在上的帝王进城。   场面,异常的壮观!   夜千陵带着小云岐与小祈陵,留在夜府之中,没有凑这一份热闹!   丰初云在夜千陵回来后,便已带着四婢离去。此刻,正跟随在风攸的身边,与风攸一道进城。   街道上,不管是俯首跪拜了一地的百姓,还是那神色严肃列队的士兵,在,一眼望去的时候,毫无意外皆觉那骏马上的两个人,般配非常,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风攸策马进城,凤眸,扫视着四周的一切,不起半分波澜。   丰初云策马在风攸的一侧,这样壮观的场面,还是令她有些不习惯,甚至,是有些无所适从。渐渐地,目光,不知不觉向着风攸望去。   有时候,她甚至非常的怀疑,他,真的喜欢这权势么?喜欢那高高在上的尊位么?喜欢逐鹿天下么?   如果,喜欢的话,那他此刻,又为何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另外,若他真的喜欢,那为何他离去之心,竟越来越急切?   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心,不知怎么的,忽起一股无法言喻的不安!   丰初云收回视线,低头,望向自己牵着缰绳的双手:但愿,是自己想错了!   夜府内!   这一段日子以来,因为,每夜都有丰初云亲自耐心的教小祈陵武功的缘故,小祈陵的武功,突飞猛进,竟已经可以与小云岐打成平手。   这一夜!   月光下,府中的凉亭之中!   夜千陵与丰初云两个人,面对面而坐,随意的闲聊着什么。   亭子外,四周一圈包围着亭子的梅林之中,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正用功的习武。   隔着一棵棵的树木望去,但见,那两抹娇小的身影,速度迅疾,剑法精妙,衣袂飘飘。若隐若现间,恍若一白一粉两道流窜的光芒,让人看着看着,便再难移开视线!   “纤儿的悟性,很高。相信,等将来长大了,一定可以远胜过我!”   安静中,丰初云笑着开口。白皙的手,指尖,捻着茶盏的杯盖,轻轻地摩挲着杯沿。   夜千陵闻言,不觉浅浅的笑了一笑。相信,任何一个当母亲的人,都喜欢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孩子的话。   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已经练了好一会儿。在这个时候,纷纷跑进了亭子。   下一刻,小祈陵缠着夜千陵,非要夜千陵给她擦汗!   夜千陵看着,无奈一笑。眼中,宠溺弥漫。轻轻放下茶盏,取出一条白色的丝帕,先为小祈陵擦了擦。继而,再为小云岐也擦了一擦,道,“岐儿,累了么?”   小云岐摇了摇头。   夜千陵旋即为小云岐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但是,半路上,却遭一双小手拦截。并且,还被夺了过去,“娘亲,你偏心!”   “娘亲哪里偏心了?”夜千陵笑着反问,再为小云岐倒了一杯。同时,示意小祈陵喝慢一点,别呛着了。   对面的丰初云,看着如此美好的这一幕,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微微的张嘴,似乎,就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夜千陵望着小祈陵与小云岐,并未察觉到丰初云的那一丝异样。   丰初云随之站起身来,步出亭子,在亭子外的梅林中站定脚步。因为,是夏日的缘故,梅树枝头都还萧条一片,没有半朵梅花。   “丰族长,你在想什么?”   时间流逝,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夜千陵的声音自丰初云的身后响起。   丰初云顿时回过神来,转身,已经没有了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的身影。嗯必,是已经先回去休憩了。   夜千陵在丰初云的身侧停下脚步,刚才,她唤了丰初云好几声,可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此刻,已经夜深了,而她,该回去了。   丰初云意识到这一点,向夜千陵告辞!   夜千陵笑着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丰初云转身离去的背影。   而,就在夜千陵准备转身,前往房间时,还未走远的丰初云,忽然毫无征兆的回头,“陵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回去你自己的世界呢?”   “什么?”   一时间,夜千陵并未听清楚,脚步停下,反问一句。   丰初云片刻没有说话,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而后,一个跃身,飞掠离去。   夜千陵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丰初云似乎说了‘回去’‘世界’几个字。只是,一整句话连起来,到底是什么呢?   良久,夜千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也作罢。   夜幕下,似水月光洒落下来。无声无息中,为茫茫大地,披上了一层悠悠轻纱。   与此同时“京都”北城门出去的大峡谷内!   轩辕承玄独自一个人立在峡谷之上,面无表情的晾望着远方那一座星星点点的城池。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将它夺回来的。   一袭出尘白衣,在这个时候,缓步步上峡谷!   轩辕承玄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并未回头,话语淡漠,“慕容尘,不要以为你之前救过联一次,联就会感激你。”   “我并未要你的‘感激’!”   慕容尘浅言说着。同时,脚步,在轩辕承玄左侧的三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轩辕承玄侧头望去,眼中的冷漠依旧。甚至,更甚一分,“慕容尘,那么,你替朕转告她一句。朕,根本不需要她的‘好’意。另外,朕也从来没有她这个母亲!”   “表哥,你这又是何必!”   慕容尘轻声一叹息。而,这一声‘表哥’似乎,已经隔了十五六年!   轩辕承玄霎时明显一愣,想必,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尘竟然会突然如此唤他。而,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这一声‘表哥’之下,如潮涌而来。   曾经,两个人,是最好最好的‘兄弟’亲密无间!   但,世事变迁,一晃身,早已是形同陌路。即便,是亲生母亲的那一个人,亦是一样!   下一刻,轩辕承玄快速的转开了头,望向漆黑的远方。月光下的俊脸,带起一丝显而易见的冷凝,薄唇徵抿。   慕容尘继续道,“表哥,姑姑已经知道错了。如今,她带发出家,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你。她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至于,权势富贵,不过走过眼云烟。‘蜀国’的大势已去,放开吧!”   “说得简单!”   轩辕承玄冷笑一声,放开?谈何容易?   “表哥,多年战乱,生灵涂炭。天下百姓,已经民不聊生……”   “慕容尘,你的这些大道理,对联没有用。你大可以去和其他人讲。”轩辕承玄直接冷漠的打断慕容尘的话。即便是一个字,也不想多听。   慕容尘闻言,再轻声的叹息了一下,叹息轩辕承玄的执着,道,“表哥”慕容尘,难道,朕的话,你听不懂么?”在慕容尘再次开口之际,轩辕承玄十分恼怒的瞥了一眼慕容尘,旋即,毫不给情面的拂袖而去。   “表哥,你以为“陵国,的兵马,真的会来么?”   慕容尘望着轩辕承玄步下大峡谷的背影,一句话,一气呵成的快速说完,避免再被打断。   一刹那,离去的轩辕承玄,快速的回过头来。黑眸,慢慢的眯起,一字一顿道,“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陵国”的兵马,以及宫玥戈,皆被阻挡在了‘风国’的边境外。别说是一两个的时间,即便是半年,也不可能到达此处。陵儿,她是在骗你!   轩辕承玄手掌一紧,但面容中,却未表现出丝毫。也不知道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   慕容尘继续道,“表哥,陵儿她,只是设计,想要留住你、除去你刺余的势力而已。如今“风国”的兵马,相信很快就会到来,你还是放弃吧。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轩辕承玄冷声问。   慕容尘坦然回答,并未欺骗,“五日之前。”也是就轩辕承玄带兵出城的前一天。   轩辕承玄心中,顿时,恼怒不已。慕容尘既然知道这一点,但却根本未曾告诉他,也未曾提醒他一句,简直就是该死!   “表哥,你还是,放弃吧!”   慕容尘再道,他只是不想再看到日后尸横遍野了!   “慕容尘,想要朕放弃,除非,联死!”怒言相向,轩辕承玄周身都刹那间萦绕上一股怒气。   而,也就是在这时,前方的官道上,忽然亮起了长长一路的火把,如一条奔涌的火龙,一路向着大峡谷这边飞快而来。不用想,也可以猜到,那是什么!   立即,有一名御林军,急急忙忙上前来禀告,“皇上“风国,的兵马前来,约有一万人!”   说话间,那‘风国’的一万兵马,已经风驰电掣的包围在了大峡谷外面。火把,将整一个大峡谷,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轩辕承玄刹怒,却并不畏惧!   慕容尘看着,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中,闪过一丝忧色!   大峡谷内发生的事,很快的,便传了开来!   上午时分,夜府内,凉亭之中。夜千陵听着丰初云诉说的消息,淡淡的笑了笑。轩辕承玄此次,定然是在劫难逃。   “陵姑娘,蜀帝有近一万的兵马,若是…到时候,一定会尸横遍野……”   “丰族长,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夜千陵闻言,竟不觉一声玩笑椰愉。而空气中的那一股凝重,在这一句话之下,倒是被吹散了不少。   丰初云虽然见多了,可却从未习惯。   她不喜欢那些杀戮血腥,只是,她劝不动那一个人!   丰初云想着此刻发生在大峡谷内的杀伐,心中,一片难以喘息的沉重。   夜千陵站起身来,面朝着亭子外的梅林,负手而立。她不是丰初云,她没有那一份悲天伶人之心。可以说,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当日算计之故。人,也是她想办法留下来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   ‘陵国’的兵马,已经兵分两路进攻‘风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攻城略地!   宫玥戈在亲率兵马经过那一座山峰的时候,跃身下马。独自一个人,前往了竹林内的那一座竹屋。三年来,并非一次未曾前来,只是,每一次,都未曾让她知道而已。   竹林中的每一草每一物,都残留着独属于她的气息。闭目间,似乎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在此走过。   万里疆域,锦绣山河,又怎敌她眉宇眼梢间的一颦一笑?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   “老头子,人好像都没有在,是不走出去了?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   “老头子,你倒是与我说一句话呀!”   “……,”   “老头子,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女儿一起劝你隐瞒孩子的身世。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生育过一个孩子。而员外他,也始终没有子嗣。这个时候,若是让陵姑娘认回了岐儿,那员外后继无人,定然会再纳小妾。到时候,我们女儿的后半生,可如何是好?”   “……”   “老头子,这几年来,你一直因为这一伴事生我的气,但是,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也很好么?孩子,还是一直跟着陵姑娘…”   当日,夜千陵带着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突然离去,走得有些急。只有与员外夫妻告了一声别,但却徒然忘了去与那一对老人告别。   而,这么多年来,因为隐瞒孩子身世这一事件,两个老人几乎已经完全断绝了与员外夫妻来往,就怕事情败露。所以,自然无从从员外夫妻那里得知夜千陵离去之事。平日里,每当想念两个孩子的时候,也会偶尔的上山来,看望一下孩子。   这一日,两个老人,恰好上山来!   在久久等不到有人出来后,便准备回去。只是,老爷爷一直都沉默着,还面色徵徵低沉,便让老婆婆忍不住的开了口,诉说出了沉闷在心里多年的话。   只是,徒然不知道,这些话,全都一字不漏的落入了刚好从林子中走出来之人的耳!   宫玥戈一边漫步行走,一边想着那一个人。脑海中的思绪,因为突如其来的那一道声音,戛然而止。黑眸,缓缓地眯了起来。   两个准备离去的老人,忽然间,不知怎么的,蓦然回头!   那一眼,两个老人毫无意外的看到了前方的那一袭胜雪白衣。一刹那,两个人,皆惊恐的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块一绊,险些跌倒。   入夜!   刚刚离去的丰初云,忽然返回。带来了一个令夜千陵诧异,但想了想后,却又并不觉得意外的消息。那就是:慕容尘,也在大峡谷内!   夜千陵听着丰初云的话,沉默了一下。   依她对风攸的了解,风攸一定会亲手杀了慕容尘、取了慕容尘的性命!   那一个谪仙出尘的男子,对他的一切记忆,都还停留在初见。当日,在确定那一个黑衣人就是他时,在确定他并没有死时,她从未有过的高兴。   “陵姑娘,风公子他,已经下令烧山!”   丰初云望着沉默不语的夜千陵,缓缓地再道了一句。   夜千陵闻言,眉宇,立即明显的一皱。这,确实是风攸会做的事。只是,她并不想看到慕容尘有事。而,如今这样的场面,若想要救慕容尘,除非自己亲自出面。   这一段日子以来,她都故意不露面,就是不想和宫玥戈正面相对,不想撕开那一层‘面纱’大峡谷外!   亲临的风攸,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烧山!   下一刻,但见包围在大峡谷外的士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把。从上往下望去,火红色一片,令人,不由得就心生骇意!   大峡谷,险要的地势,易守难攻,没有后路!   峡谷上,密密麻麻的侍卫,看着渐渐蔓延开来的火光,手心,都不由得冒出一层汗渍。   一张小木几,一张竹椅,官道上,风攸悠然而坐。一边饮酒,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山上的一切。魄丽的凤眸,在闪烁的火光中,难辨光芒。   突然,一声喝止,从后方传来,“住手!”   风攸唇角的笑意,一刹那,似乎更浓了一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丰初云带着夜千陵前来,没有人敢阻拦。密布的士兵,一时间,如潮水向着两侧分开,在中间让出一条道。   风攸侧头望去,火光中,唇角的笑意,已然被一丝诧异完美的替代。在夜千陵走近的那一刻,似有似无的淡淡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夜千陵站在小木几的对面。脸庞,隐蔽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让人看不清晰。   丰初云同样站在小木几的对面。目光,环视了一圈。将眼下的阵势,尽收眼底。犹豫着开口道,“风公子,其实,你可以让山上的人投降。真的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是么?”   风攸冷笑,望向夜千陵,“这也是你的目的?”   夜千陵不语,究竟是‘是’还是‘不是’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清楚。   风攸将手中空置了的酒杯,不紧不慢的重新倒满酒。继而,缓慢站起身来,来到夜千陵的面前。火光中,杯中的酒,琉璃色的液体,散发出一丝璀璨的光芒,但却不易被人察觉。静静的映衬着天际的那一轮明月,“陵陵,你是为了慕容尘来的吧?”   “是又如何?”   自到达此处后,夜千陵第一次开口,神色淡淡。   “想要我不要杀慕容尘?”风攸似笑非笑的明知故问,“那么,你拿什么求我?”   “风攸,慕容尘并没有什么妨碍到你,何必呢?”夜千陵轻叹一声,抬头,不闪不避的望向风攸的眼睛。神色,依然平静如水,但是,负于身后不自觉握紧的手,却隐隐泄露了一丝什么。原来,自己在面对他时,还是做不到完全的心如止水!   “何必?”   风攸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挑了挑眉,“其实,要我不杀他,也不是不可以!”   夜千陵浅笑,静等着风攸后面的转折。但却,怎么也不曾想,火光琉璃间,他修长略带一丝冰冷的手,指尖,毫无征兆的挑起了她的下顾。在她因诧异而本能的徵徵掀开唇角之际,直接喂她饮下了杯中的酒。   一时间,夜千陵根本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待,猛然反应过来时,酒已如喉。霎时,夜千陵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抚了抚胸口,轻声的咳嗽了一声。   风攸看着,将手中的酒杯,随意的往半空中一挥,便丢了开去。然,另一只手,却是再一次挑上了夜千陵的下颚,令夜千陵不得不望着自己。启声,不咸不淡的道出那一声转折,“我要你劝宫玥戈放弃‘陵国’!”我要你用你的这一双手,亲手杀了宫玥戈!   自然,后一句话,不可能说出来!   只是,凤眸眸底一闪而过的那一丝诡异,却直令天际的那一轮明月,都倏然躲进了云层! 倾尽天下·谋妻·大结局下   半空之中!   几个回合下来,要追的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忽然,风攸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丰初云纤细的手腕,毫无征兆的将丰初云往自己怀中亲昵一带。   夜千陵在收回瞭望的视线,一眼望过去的那一刻,刹那间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场合,也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那一丝疼痛,忍不住深屏呼吸。她想,若是自己此刻手中有笔有纸,那么,自己一定会将面前那美得不可思议的一幕,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描绘下来。   只见   半空中,那一袭妖冶的红衣与那一袭圣洁的雪衣,宽大的衣摆,飘飘荡荡交织在一起。如柳絮,肆意飞扬。又如波涛,漾起一层接一层的浪波。身形,恍若仙人下凡,缓缓然然飘落下来。乌黑如墨的长发,一根一根、一缕一缕的飘逸而起。怎一个简简单单的美’字可以形容?   身后,那广阔无垠的夜幕,成为了最美丽的背景!   而,那突然间璀璨繁星密布、月光明亮如皎的星空,不过只是一个陪衬……一时间,风静,云止。世间的万事万物,宇宙星辰,皆静止不动。唯为那两抹翩然落下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接近地面,如梦似幻。让人,叹为观止半空中!   丰初云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风攸!   而风攸,则余光望着下方那一袭微微呆怔的白衣。薄唇,似勾非勾。   如果,可以的话,夜千陵是最希望风攸能够得到幸福的。过往的一切,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即便是用尽她的一切去偿还,也远远不够!一一攸,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丰初云,是么?   夜千陵望着前方的那一幕,过往的记忆,突然间,纷纷涌上脑海。在脑海中,一一播放而过。有些疼,有些涩,但最后,却通通化为了祝福。一一攸,看着你找到你想要的,真好!   风攸带着丰初云落下地来,红色飘扬而起的衣摆,在身后,缓缓落下。   旋即,节骨分明的手,隔着丰初云面上蒙面的那一层白色薄纱,轻柔的抚摸上丰初云的脸,恍若情人间的柔声细语,却也让夜千陵听得清清楚楚,“既然,你想要放过他,那么,便随你。”   一句话,带走了之前所有的剑拔弩张与火药味。令四周的空气,都刹那间转回到了山林间原本的那一丝宁静。而,那样的温柔,在夜千陵的记忆中,只存在与十多年前。   然,丰初云却是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风攸的手。   因为,在那一只手上,丰初云感觉不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温度。   风攸的手,徒然落了一个空。但却,并不在意。不紧不慢收回,音声依旧,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丰初云点了点头,继而,回身,望向不远处的夜千陵,道,“陵姑娘,我们,一起回去吧!”音声,一贯的如人,在夜空下,美妙似一首旋律。   夜千陵笑着颔首,行走在风攸与丰初云的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没想到,一切的烽火与硝烟,一夜的剑拔弩张,最后,竟这样不可思议的拉下了帷幕,让人简直有些难以相信!   前方,并肩而行的那两抹身影,靠得很近很近,几乎不到半臂的距离。被风吹杨起、肆意飘荡在身后的衣摆,时不时的交织缠绵在一起。从后方借着月光望去,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甚至,还可以看到,那一袭红衣,时不时的伸手,抚摸向身侧之人的长发,异样的亲昵。   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夜千陵,风攸对丰初云,是认真的!   风攸一边走,一边余光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身后的那一个人。那一脸的平静,令他的凤眸,渐渐地,席卷起狂风暴雨。衣袖下节骨分明的手,五指一根一根收紧,紧握成拳。   丰初云侧头望去,随之,黯然侧开目光。身侧之人对身后之人的执着,这么多年来,她全都看在眼里。只是,也是因为此,丰初云心中的那一丝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深越甚。当年,她已然清清楚楚的告诉了风攸回去的方法,风攸也已然完完全全可以将夜千陵带回那一个独属于他们的世界,但是,三年来,他却迟迟没有行动。而,之前,在大峡谷下,与夜千陵说的话,要夜千陵劝宫玥戈将整一个陵国,都拱手让给他,又究竟意欲何为?明明,回去之心,一直都那么的甚。   “小心!”   忽然,一道柔声,毫无征兆的拂过丰初云的耳畔!   丰初云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块一绊,直直向着地面倒去的身躯,随之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扶住。   “谢谢!”丰初云飘远的思绪霎时收了回来,对着身侧之人一声道谢。   风攸没有说什么,将手松开。   夜千陵望着前方的那一幕,脚步,徵顿片刻。继而,在那两个人再次迈开脚步后,才不紧不慢的起步。神色,平静无波。脑海,已然被其他的事物占据!   远方,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   一袭出尘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无声无息向着这边望过来,久久不愿收回视线。   遥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那一个人的容颜与神色,但无形中给人的感觉,应该就是前一刻离去之人。许久许久,只见那一袭出尘的白衣,绝然转身,离去。   飘逸的衣袂,渐渐地,融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一一陵儿,记得,一定要幸福!   夜府!   当夜千陵深夜回来的时候,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都还没有睡。在亭子外的梅林之中,刻苦的练剑,很是勤奋。尤其是贪玩的小祈陵,简直让夜千陵诧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四婢,一直尽心尽力、形影不离的照顾着。   “娘亲!”   忽然,一个转身的小祈陵,不经意间瞥见了夜千陵,于是,立刻丢开了手中的小木剑,奔跑了过去。   夜千陵看着向着自己奔跑而来的小祈陵,也霎时加快了脚步。在小祈陵跑进的那一刻,弯腰,直接将小祈陵给一把抱了起来,取笑道,“纤儿,你长畔了,娘亲都快要抱不动你了!”   “不,娘亲,纤儿要娘亲抱!”   小祈陵连忙双手紧紧地缠住夜千陵的颈脖,在夜千陵的脸上亲了一下。似乎,害怕夜千陵会放下她。   夜千陵对小祈陵很是无奈,不觉抿唇,捏了捏小祈陵的鼻子,宠溺一笑。再抱着小祈陵,缓步走进梅林。这时,小云岐也已经一个利落的收剑,迎上前来。不似小祈陵的奔跑,而是步履平稳,丝毫不似这今年纪该有的沉稳。一双漆黑的瞳眸,也不似这今年纪该有的的沉谙。   四婢,同时走近。清一色的蓝衫,在月光下,似一道风景!   夜千陵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小云岐的头,再对着四婢微笑着道,“丰族长已经随风帝进宫去了,你们,也快些回去吧。今夜,多谢你们照顾纤儿与岐儿了。”   四婢笑着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在,走出几步后,纷纷跃身,飞掠离去。   夜千陵在四婢离开后,抱着怀中的小祈陵,进入了凉亭之中。并且,边走边问道,“纤儿,可有调皮?”   “没有,纤儿很听话,没有调皮!”小祈陵连忙回答。说话间,还调皮的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个劲的向夜千陵的怀中钻了钻,呼吸着熟悉的气息而,她的话,夜千陵只能反过来听。   下一刻,夜千陵在亭子中冰冷的石凳上坐下,让小祈陵坐在自己的腿上。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自己,才抱了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便觉得有些累了。不过,这样的累,倒是不知不觉冲散了心底的那一丝疲惫。孩子,永远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存在。只是,若是能够找到那一个失散的孩子,又该多好?   想到此,心下,不由划过一丝黯然,一丝叹息。   小云岐站在夜千陵的面前,为夜千陵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连忙腾出手接过,但却并未立即喝,而是对着小云岐柔声问道,“岐儿,练了很久了吧?累吗?渴吗?”这个孩子,明明与小祈陵一样的年纪,但是,有时候,懂事的简直有些过分。让夜千陵,特别的心疼。甚至,有些胜过小祈陵。不知道,算不算是偏心”在她心中,如此小的孩子,就该是让大人棒在手心里爱着宠着呵护着的。   小云岐摇了摇头,精致绝伦的小脸,带着一丝浅笑。   夜千陵看着,也不觉笑了,饮尽杯中的茶,一滴不剩。只觉,此茶,是甜的,比以往喝过的任何一杯茶都来得甜。仿佛,放了很多的蜂蜜。连带着心口,也甜甜一片!   小祈陵看着,也立时嚷嚷着口渴,要喝茶。并且,还一定要小云岐亲自倒给她。   夜千陵闻言,顿时,故意皱眉,似不悦沉声道,“纤儿,岐儿是你的哥哥,你该倒茶给哥哥喝,而不是让哥哥倒茶给你喝,知道么?”说话间,小云岐已经倒了一杯茶,递给小祈陵。   小祈陵小脑袋认真的想着夜千陵说的话,没有接小云岐手中的茶杯。片刻,双手松开夜千陵的颈脖,从夜千陵的腿上慢慢的滑落了下去。软软糯糯白白嫩嫩的小手,捻起石桌上的小茶壶,动作微颤的倒了一杯茶。再双手,有模有样的递给小云岐,脸上裂开一抹笑容,道,“哥哥,喝茶!”   夜千陵看着,霎时,哑然失笑,直夸小祈陵做得对。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一座亭子,洋溢在亭子外的梅林之中。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云岐始终无法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每每,在这个时候,夜千陵总是忍不住转身,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夜千陵宁愿交换一下。不明白老天,为何要如此的残忍与可恶,硬生生的剥夺了小云岐说话的能力。6猛强头第二日,一大早!   前线,快马加鞭传来八百里急报,言:陵国,的大队兵马,兵分六路,分别从六个不同的方向,向着京都,围攻而来,势如破竹。风国,占领了蜀国,后,还未稳定的局势,炭炭可危。   夜府内,凉亭中!   夜千陵听着丰初云的话,笑着挑了挑眉。   那一个人,总是如此的令她意外。她还以为,他短时间内,会被陵国,的局势给困住呢!   一旁的小祈陵,似懂非懂的听着丰初云的话。片刻,一个扑身上前,直接投入了丰初云的怀中,对着丰初云就是一个劲的欣喜追问,“丰姐姐,是不是爹爹要来了?是不是爹爹要来看纤儿了?”多年的分别,小祈陵可是日日夜夜盼都望看见到宫玥戈。很多次,甚至在梦中都不停的呼喊着爹爹,丰初云对着小祈陵浅笑着点头,心中,很是喜欢这个孩子。当然,也很喜欢小云岐。但是,无人看到的眼底,却是一片难以言喻的沉重,与不知为何越来越深的不安。抬头,偷偷的望了一眼对面悠然饮茶的夜千陵。神色中,渐渐地,染上了一丝欲言又止。几次,张了张嘴,可最后,却是索性低垂下了头,看着怀中的小祈陵,再不抬一下。   小祈陵得到丰初云的回答,简直高兴坏了。   旋即,小小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梅林中正在练字的小云岐,朗声道,“哥哥,爹爹要来了!”   小云岐闻言,左手,一个利落干劲的收手。手中的笔,便在雪白的纸面上,带出了沉稳有力的一笔。抬头,隔着面前那一棵光秃秃的梅树,望向亭子中的夜千陵。面色,没有什么起伏变化。但是,从那一双徵徵发亮的漆黑瞳眸中,不难看出,他心中,亦是高兴的,亦是想念宫玥戈的。   正午时分!   风国,的兵马,训练有素的撤离京都,有条不絮。   按照眼下形势来看“陵国’的兵马,呈包围之势而来“风国”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夺了阁国,的都城,走闾国,这一条线路,才能够全身而退。   只是,那一个人料事如神,早已算到了这一点!   于是“风国,与陵国,的兵马,毫无意外的交战在了闾国,都城外。   夜千陵同之前的几次一样,通过丰初云为风攸献计,暗中相助风攸。心中,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日,在竹屋内随口的一句戏言,今日,竟以这样的方式,在战场之上,一决胜负。若是“风国,取得了闾国,都城,便可以成功撤退!但若“陵国,取得了闾国,都城,那么“风国,的兵马,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所以“风国,对阁国,的都城,是志在必得,绝容不得半分的意外。   闾国,多年的战乱下来,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   这一日,傍晚时分,残阳似血,悬挂在远方的地平线处,久久不落!   阁国,的都城外,两国的兵马,浴血奋战。肆意荡漾的杀气,无声无息中,摄人心魂。不远处的山坡上,夜千陵与丰初云两个人,并肩而站,衣袂飘扬。   长久的安静中!   丰初云忽然对着夜千陵询问道,“陵姑娘,你说,这最后,究竟那一方会获胜?”   “你希望那一方赢?”夜千陵不答反问,语态轻松。浅浅带笑的神色,与前方的杀戮血腥,格格不入。仿佛,那些,不过是电影播放的画面,而她,只是一个看客!   “我自然希望风公子能够赢,这样,三万兵马,便可以安然无恙的退离。   答案,对丰初云而言,毫无疑问只有一个。只是,这样的回答,反过来,便是希望陵国,输、希望那一个人输。   丰初云在话音刚落后,侧头,望向身侧的夜千陵,紧接着道,“宫公子,毕竟是你的夫君,你真的决定帮风公子么?这样做,你想清楚后果了么?其实,那一夜,你根本不需要前往的。这样,你也就……,“我自然清楚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夜千陵淡淡一笑,不甚在意的打断丰初云的话。后果,无外乎就是那屈指可数的几种。而她,也想要一个答案。并且,时至今日,也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接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陷入安静。甚至,还可以隐约听到遥远前方传来的厮杀声。   半响,夜千陵侧望向丰初云。神色,罕见的认真。一字一顿问道,“丰族长,风攸他,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给你报当日之仇?”这个问题,以及答案,对夜千陵而言,似乎,非常的重要。   “云姑娘,若是陵陵问你…你便回答他……,“丰族长?”   夜千陵问出后,见丰初云竟然微微发呆,轻轻地唤了一声。   丰初云快速回神。但是,在出来的时候,风攸对她所说的话,还清晰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那一个人,他似乎,一早就料到了夜千陵会问她什么。只是,自己该怎么回答呢?究竟,要不要坦言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怀疑呢?   “丰族长?”   “是,是的,这些年来,他只是为了给我报仇!”   丰初云在夜千陵又一次开口之际,急忙点头应答。只是,长睫半敛下的眼眸,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闪躲,还有欺骗的愧疚。   夜千陵并非察觉出丰初云极力掩藏的那一丝异样,在得到丰初云的回答之下,神色,片刻的呆怔。随之,唇角,慢慢的叹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口酚   与此同时“闾国,的皇宫,御书房内!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司寇戎轩,一把用力的拂落了御桌上所有的奏折、书函、笔墨。噼噼啪啪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   一袭粉红色华丽宫装的司寇莞心,在这个时候前来。未曾敲门,便直接推门而进。在,一脚普一踏入御书房之际,就一脸担忧的直接对司寇戎轩道,“皇帝哥哥,现在,可怎么办才好?风国,与陵国,的兵马,都已在城外。”神色,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司寇戎轩没有回答,带着怒气在御座上坐下。   司寇莞心快步走近,双手,抵着面前的那一张御桌,隔着御桌对着对面的司寇戎轩建议道,“皇帝哥哥,不如,我们趁着两国的兵马还没有攻进城来之际,先一步离去,如何?”   “你说的倒简单!”   司寇戎轩闻言,不觉冷冷的嗤笑一声。   如今,整一座城池,都被水泄不通的包围住,怎么可能出的去?又怎么可能安全的逃离?恨只恨,宫玥戈实在太可恶,月泾垣亦是。两个人,竟然违背当初的承诺,背叛闾国”   司寇莞心顿时急了,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手,一个不小心用力,便是蚀骨般的疼痛,“皇帝哥哥,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司寇戎轩看着面前慌乱害怕成一片的司寇莞心,渐渐的,竟忽然冷静了下来。似笑非笑道,“联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相信,依联的能力,到时候,孤身一人离去,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只是,心儿,当日,你追杀宫玥戈,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若是,到时候攻入城内的人是他……,“我……我…   刹那间,司寇莞心更加战粟了起来,结结巴巴。   当日的一切,其实,也不能全怪她。要怪,就怪宫玥戈太过绝情残忍狠毒了。   时至今日,自己被废的手,还一直无法复原。五年的时间,日日夜夜忍受着疼痛,痛不欲生。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希望将宫玥戈挫骨扬灰,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当然,还有夜千陵。若不是夜千陵的出现,她一定会成为宫玥戈的妻子,一定会的。而宫玥戈,也一定不会如此无情的对她!   谁能了解,当密室坍塌,那一个人要将她活生生掩埋的时候,她心中的绝望?   一时间,司寇莞心心底深处那一股渐渐沉淀下去的仇恨,被突然带了起来。并且,如海浪,波涛汹涌,远有野火燎原之势。   司寇戎轩看着看着,渐渐地,甚觉无趣。旋即,懒得再看司寇莞心一眼,起身,绕过御桌,便头也不回的向着阳光明媚的书房外走去。没想到”闾国,几百年的基业,最后,竟败在了他的手中!   司寇莞心在司寇戎轩出去后,转了一个身,面朝着御书房敞开的大门。后背,倚靠着身后的书桌。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一一划过。6地z强夜幕降临,冷风沁沁。城外,战乱依旧!   闾国,都城、经历了数百遍岁月洗礼的大门,严实紧闭,不露一丝缝隙。城上“闾国,的士兵,一个个严阵以待,坐山观虎斗。但,心下,却是一片胆战心惊的骇然!握着利箭兵器的手,在沁心的寒风中,冷汗直冒。   而,城楼对出去的正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上,官道旁的山坡上,一行面无表情的士兵,在乌云半遮半掩、不慎明亮的月光下,整整齐齐队列。前方,摆置了一张简单到有些简陋的小木桌,以及,两把木椅子。一袭妖冶的红衣,悠然而坐。宽大的衣摆,半拖半摇曳在地上、覆看着那昏昏暗暗的地面上青色的绿草。而,红衣的对面,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绝色女子,衣摆,同样的半拖半摇曳。   放眼,环视四周,空荡荡、寂凉凉、昏暗暗一片。   但,位置角度极佳,还是隐约可以看到闾国,都城外发生的一切。   空气,一时间,除了静,还是静。恐怕,就连那银针掉落草丛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良久良久,安静中,一袭妖冶红衣的男子,余光,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自己对面的那一袭白衣。清淡的音声,响彻在沁冷的空气之中,”陵陵,如今,两军僵持不下,最后,不过只是两败俱伤罢了。不如,你亲自去劝一劝宫玥戈,让他开道,让我进城离去,如何?”   一袭白衣的女子,也就是夜千陵,闻言,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浅浅一笑,举止淡雅。平静的言语,似陈诉,又似拒绝,态度难辨,“你该知道,他三年都不愿见我,如今,又岂会答应?”   “陵陵,没有试过,你又如何会知道?”   风攸亦是浅笑一声,只是,笑意难测,半分未深入凤眸。下一刻,忽然低头,望了一眼下方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的那一行手执火把的人马。   夜千陵顺着风攸的视线,神色淡然低头望去。   晃动的火光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白衣。   尽管,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说不上一丝的意外,但是,一刹那,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蓦然一动。目光,再无法移开半分。端着茶盏的手,渐渐地,不自觉一点点收紧了起来。致使杯中的液面,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浅浅漪澜。一如夜千陵此刻,轻起漪澜的心:三年了,已经,整整三年了。   风攸将夜千陵的神色变化,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尽管,那些变化,都非常的细徵,细微至极。于是,端着茶盏的手,同样的倏然一紧。魄丽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阴翳。只是,已然专注望着下方那一袭白衣的夜千陵,并无所觉,“陵陵,不如,你今夜就来试试,如何?让宫玥戈让道,让宫玥戈将陵国,拱手送给我,那,你我之间的一切,就从此一笔勾销。   音落,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绝然转身离去。而,从风攸的神色中,不难让人看出,风攸对于宫玥戈的到来,亦无任何意外。更似乎,是他特意的安排!   而,就在风攸离去的那一刻,风攸放下的茶盏,以及茶盏放置下的那一张小木几,都顷刻间化为了粉末,散落在地面上。   夜千陵一怔,快速的低头望去。旋即,后背,抑制不住泛起一层薄薄的冷汗。不难从一地的粉末中,看出风攸突如其来的的那一丝怒气。继而,快速回头,但是,就在那一眨眼的时间,风攸已然带着身后的那一行人马取小道远离,只留下那渐渐隐没在黑夜中的几道背影。   一时间,静寂无声的山坡之上,便只剩下夜千陵一个人。风过,寒风萧萧。一地的粉末,如灰尘肆意飞扬在半空之中。   下一刻,夜千陵再低头,望向下方呈包围之势而来的那一行风国,兵马,以及,最前方那一抹越来越清晰的白色身影……片刻,倏然丢开了手中的茶盏,起身,也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但是,还未走出几步,前方广阔的空地上,便翩然落下一袭白衣,衣袂飘飘挡住了去路。月光下,丰神俊美的倾世容颜,鬼斧神工的轮廓,不容人直视。三年的匆匆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哪怕是一丁点的痕迹,只是,更加沉淀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以及,似曾相识的冷漠。斜眸望过来间,幽深的瞳眸,一如漆黑的古潭,深邃无垠。   下方“风国,兵马,盘踞原地。显然是受了命令,并未再上前一步!   山坡上,夜千陵的脚步,一刹那,仿佛被钉子,牢牢地钉在了原地,再无法动荡。双眸,微微睁大,但神色,却是平静如常。   其实,三年的时间,并非不思念。相反,午夜梦回,他的身影,总是会时不时的盘旋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只是,每每,都将那一丝思念,给严严实实的压制住罢了。   因为,害怕,若再多上一分,自己就会忍不住去找他。   三年的时间,宫玥戈一直未出现,让夜千陵有些把握不准宫玥戈到底是怎么想的,又究竟是抱着怎样一颗心?   就如,此时此刻,明明,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可夜千陵就是看不穿、亦难以辨清宫玥戈脸上的神色,以及,他眼中的情绪一样。   于是,夜千陵只能越发的迫使自己冷静、再冷静。   理智之下,早已经将心底深处那一丝情意给压制住了。似乎,每每在面对宫玥戈的时候,夜千陵都冷静的有些过分。   宫玥戈负手而立,望着夜千陵!   四周的空气,随着他的沉默,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   暗淡的月光,若有还无的洒落下来,阻隔在两个人之间,将两个人的身影,隐隐约约拖拽在昏昏暗暗的地面之上。   良久,意料之中,终还是宫玥戈先一步迈开脚,走向夜千陵。只是,沉稳的步伐,每一步,都带起一道令人心悸的回音,在半空中不断地回荡。垂落在脚边的衣摆,因着行步而轻徵晃动左右。最后,在夜千陵的面前一步之遥处,不紧不慢的站定了脚步。   四目相对,俩俩相望,一瞬间,似阻隔开那千山万水。让人,浑然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夜风拂面,浩瀚天地间,只余下自己面前的那一个人。   只是,已然如此近、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夜千陵竟还是无法看懂面前的宫玥戈,无法看穿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瞳眸。尽管,那瞳眸中,已经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于是,衣袖下的手,越发紧握了一分。   宫玥戈借着四周那一丝微弱的光线,望着近在咫尺的夜千陵。幽暗的眸光,深深浅浅。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清晰恍若昨日。空荡荡的街道之上,她策马而来。衣袂飘荡,步履生辉。一颦一笑,放滟生光。只一眼,便入了心。   缱绻柔情,不多不少,只那一丝!   但一生一世,却只为她一人,亘古不变。   然,她对他呢?   她对他,可有他对她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   渐渐地,负于身后的手,亦是慢慢收紧。但,薄唇徵掀倾吐出的语气,却是平静如一弯水,一弯大海里的水,“还想躲着我呢?”   “我是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夜千陵闻言,挑了挑眉,平静的语气,轻语相回。   仿佛,时间,突然间回到了当初那一段美好的岁月。又仿佛,中间根本未曾阻隔着什么。   红唇,轻漾起的笑,线条优美,似群山曼妙而开,又似冬日里那漫山遍野独占枝头的红梅。似乎,丝毫未听出、亦未察觉出那一道声音中,被风吹走的那一丝波涛汹涌。又似乎,听出察觉出了,可却并未有半分的表现出来。让人,同样的难以分辨与看穿。   “那你可以来找我!”音声依旧。”……”   “我等了你,整整三年!”声音,还是依旧。   但,伴随着话语,四周的空气,却在无声无息中,隐约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徒然变得有些压迫起来。   夜千陵听着感受着四周空气的变化,不由清悠一声叹息。头,慢慢的转了开去,望向昏暗茫茫的远方。唇角的弧度,随之渐渐卸落。   半响,三个字,平平静静从红唇中溢了出来,“对不起!”   因为过分的平静,让人看不出其中的一丝感情。于是,徒然令自上山坡来后,便一直维持着平静的宫玥戈,刹那间低沉下了面色。   四周,一触即发的空气,徒然被撕破。同时,望着夜千陵的黑眸,瞬时变得锐利而又森寒起来,足可以硬生生的冰冻一个人,“你再说一遍!”   分别三年,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是争执。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   夜千陵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压迫而来的那一股惊人怒意,侧头望去。   旋即,面色不变,脚步,从容冷静的侧开一步。但,手腕,却在这个时候被宫玥戈一把牢牢地扣住,半分挣脱不开。   宫玥戈扣着夜千陵的手腕,逼近夜千陵一步,容不得夜千陵半分的退避。   一时间,两个人,身体,近乎紧紧地挨着身体而立。   深谙无垠的黑眸,粼粼幽光,似一个无底的漩涡,吸引人沦陷的同时,也是粉身碎骨的危险。一不当心,就会被吞噬殆尽,“陵儿,当年,我要你先回羲和城,去,可是,你怎么也不愿。但普一听到他有难的消息,你便立刻出山相救。告诉我,我当真及不上他?”   “……”   “陵儿,你可知,当我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是何种心情?三年来,我一直在等着你。但不想,最后,你却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并且,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一字一顿,如恍若一场风雪冰霜,从夜千陵的头顶,骤然压下来。   “并非如此,只是…我……,”   夜千陵刹那间一阵徵徵的战粟,下一刻,终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可,千言万语,在齐齐涌上喉间的那一刻,却只再一次平平静静的融汇成了一声对不起,!   当日,她修书给他,就是希望他能够放风攸一马,希望他能够……,可是,她怎么也等不到他的回音,于是,只是……   然,这三个字,恰恰是宫玥戈最不想听到的!   但见他,斜飞入鬓的浓眉,立即一皱。黑眸深眯,浓睫深敛,席卷起一股狂风暴雨。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不断施力。连带着垂落的衣袖,都止不住的轻微晃动起来。低头,望着夜千陵的眼睛,似乎,想要望进那一双瞳眸的眸底最深处去。   夜千陵心中有愧,无法直视面前的这一双眼睛,便直接侧开了目光。   宫玥戈的另一只手,随之挑起夜千陵的下颚。让夜千陵不得不侧回来,望着自己,而那,低垂下的头,淡淡的阴影,严严实实的覆着在夜千陵的脸上,令夜千陵一时间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冰峰包围。直接命令式的话语,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强硬,“这样的话,记住,我不想再听到第三次!”   夜千陵没有说话,手腕的微微疼痛,传入神经。   空气,渐渐的,又一次陷入了沉寂。彼此间,过近的距离,几手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   良久良久,宫玥戈却是一声怅然失笑。继而,不管是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还是挑着夜千陵下颚的手,都一寸寸的松了开去。旋即,一个转身,向前迈出几步,面朝着下方漆黑官道。侧脸的轮廓,刀削般冷峻。修长笔直挺拔的身躯,背影落寞一片。   夜千陵被松开的手腕,已然在那一片刻的时间,烙下了一道青紫淤痕。可,细微的疼痛,夜千陵并不在意。抬头,望向前方那一道孤身独立的背影。丝丝心痛,忽然间,在这一刻,如抽丝剥茧,清晰的窜入了四肢百骸。   半响,只听前方之人开口,“夜千陵,我是你夫君,可你却帮着风攸来对付我,当你这么做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力气似乎被抽离,话语,柔声似春风,一吹即散,但听在夜千陵耳中,平静的心口,骤疼。   “夜千陵,我时常在想,你或许,就是我一生的劫妩”   夜千陵没有回声。其实,又有谁知,他也是她一生的劫数?当初,明明那般的怨恨,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甚至,几次三番狠绝的欲置他与死地,毫不留情。可,最后,一丝丝的心动,缠绕进心间。   并非是这一颗心不够狠、不够冷、不够绝,而是他这个人、他这一份情,相信,任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抗拒。   而她,在久久过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不过只是这世间万千女子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夜千陵,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狠心的折了你的翼,斩了你的手脚,将你牢牢地困在我的身边,看你还能如何!”漆黑夜幕,放眼相望,许久,不过一声幽幽叹息。   夜千陵依然没有说话,或许,这一点,就是宫玥戈与风攸,最大的区别。   “夜千陵,如果,我现在再问你,你可愿跟我回去?”又隔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后,再回荡在空气中的声音,似穿透了那茫茫云霄,当坠落下来的时候,带着远距离的疲惫。   一秒、两秒、一刻、两刻……时间,缓缓流逝!   微那你,可以放弃陵国,么?”   根本没有开口,至少,夜千陵没觉得自己开口。但是,突然间,那一道声音,却清清楚楚的响彻在了空气中。一如既往的冷静,冷静到令人心冷。尽管,心中丝丝缕缕的漪澜,早已经为他而起。   宫玥戈闻言,极其缓慢的转回身,黑眸淬冰。   同时,空荡荡一片的山坡之上,毫无征兆的飘落起了朦胧细雨。放眼相望,底下云雾浩瀚。   一时间,夜千陵望着对面的宫玥戈,宫玥戈亦望着夜千陵。四目相对,那淅淅沥沥的雨丝,无声的打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发丝上、眼帘长睫上,渐渐地,几步的距离,也不知道究竟朦胧了谁的眼,沁寒了谁的心?   空气,慢慢的,向着更深层次的死寂陷去。   风过,昏暗的光线中,扬起两个人各自的衣摆与墨发,肆意的飞舞,发出飒飒声响。远远望去,恍若两尊一动不动的白色雕像,屹立在暗色的天地之间。   而,越来越大的雨,更是为那一幕,打上了冻结,的标签!   只是,究竟冻,了谁?   又结,了谁?“口酚   与此同时!   隔了两座山峰的万丈崖前!   风攸独自一个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负手而立。   抬头,冷眼望着陡峭的崖壁上那一朵美丽似幻的七彩花”薄唇徵勾。   七彩花,又名千色花”花瓣七瓣,七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可以发出淡淡的光芒。百年开一次花,百年结一次果。乃是疗伤圣药,可遇而不可求。   丰初云应风攸之前的话,在片刻后,带着小祈陵到来。手中,亦撑着一把油纸伞。   小祈陵在停下脚步后,好奇的目光,忍不住打量起一袭红衣的风攸。只觉,莫名的亲切,但却丝毫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疑惑的双眸,随之,望向牵着她手的丰初云。   丰初云心中,亦是疑惑不已,问道,“风公子,你让我深夜带纤儿来此,究竟为何?”   风攸闻声,侧头望去。没想到,一转眼,那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一双眼睛,几乎与那一个人一模一样。   凤眸,一丝阴翳,一闪而过。   小祈陵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躲到了丰初云的身后,有些害怕。   丰初云护着小祈陵,手中的油纸伞,全都带在小祈陵的头上。无论如何,也是断不能让风攸伤害孩子分毫的!   而,也就是在这时,小祈陵忽然不经意间瞥见了峭壁上那一朵发光的七彩花”于是,水灵灵的大眼睛中,立即充满了欣喜,忍不住扯了扯丰初云的衣袖,将前一刻的害怕,通通抛之脑后,“丰姐姐,好漂亮的花,你摘给纤儿,好不好?”   丰初云顺着小祈陵的目光望去,刹那间,也是眼前一亮,好美的花!   只是,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七彩花”只是,这样名贵的花,一直以来,都只存在与传说之中。现实中,从未有人见过。   与闾国,都城比邻的一座城池、府院内。   当宫玥戈打横抱着昏迷的夜千陵回来的时候,月泾垣已经安全的带回了小祈陵与小云歧。   之前,在另一座城池内,丰初云带着小祈陵出去的时候,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是沉睡的。只是,丰初云当时并没有察觉出两个孩子中了轻微的迷药。之后,小祈陵在半道上醒来,见丰初云抱着她,自然一点也不害怕,相反,还有些兴奋。再后来,当丰初云送小祈陵回去后,月泾垣才找到两个孩子。而,彼时的小云歧,依然沉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所中的迷药,明显比小祈陵多些。   时间,看似无意,但却又似乎被人算计的很好。   丰初云,告诉小祈陵,夜晚出去之事,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谁也不可以告诉。   小祈陵用力的点头,一张白皙漂亮的小脸,笑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最后,还嚷着要与丰初云拉钩,说就便是哥哥娘亲,也绝不告诉”   府院内,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   宫玥戈抱着昏迷不醒的夜千陵,快步踏入。因为,这一座府院的设计,与其他府院稍微有些不同。嗯要前往后院的房间,就必须要经过大厅!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在大厅之中坐着。   其中,小祈陵一个劲的追问坐在首位上的月泾垣爹爹与娘亲去哪里了,?   月泾垣面容含笑,点点宠溺,萦绕其间,不厌其烦的耐心回答。同时,心中,也不免徵微感叹,没想到,当年一别,一转眼,就已是三年了。两个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而小云歧,乍一眼看到的时候,他竟觉得,与宫玥戈有着那么一分明显的相似。   这时,厅门口的脚步声,毫无征兆的传进来。厅内的三个人,本能的一同抬头望去。   下一刻,小祈陵便松开拽着月泾垣衣袖的手,快步的向着步入厅内的那一个人跑去,并且,还一边跑一边欣喜的大声喊道,“爹爹!”   小云歧也随之站起身来,快步走上前去。   宫玥戈抱着夜千陵,在明亮的厅内站定脚步。浑身的水渍,立即便在地面上积聚了一滩。低头,望向面前两个多年不见的孩子。幽深如墨的黑眸,眸中的那一层冰寒,顷刻间融化,消失殆尽。薄唇,微勾起一丝宠溺的弧度,柔声问道,“纤儿,可有想爹爹?”说话间,目光,望向了与小祈陵并肩而站、沉稳冷静似小大人的小云歧,带着点点审视。半响,眸底,含上了一丝似有似无的满意:不愧是他宫玥戈的儿子!   小云歧抬头,迎上宫玥戈暗藏锐利的目光,不闪不必。神色中,似乎在问:娘亲怎么了!   而,宫玥戈的目光,有时候,就连月泾垣与夜千陵两个人,都无法直视。但,面前的小人儿,却是不惧不畏。   宫玥戈看着,心中,越发的满意。那专注的目光,竟连一旁小祈陵连连的扯了扯他的衣摆、唤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察觉到,亦没有反应过来。   月泾垣也望着小云歧,对这个孩子,他也是非常的赞赏。   小祈陵见没有人理她,顿时,嘟了嘟小嘴。旋即,一个快步挡在了小云歧的面前,展开双臂,望着宫玥戈很是委屈道,“爹爹,你不喜欢纤儿了。   “爹爹最喜欢的,就是纤儿!”   宫玥戈霎时收回了望着小云歧的视线,转而,望向一脸委屈的小祈陵。同时,锐利的眸光,瞬间柔化。继而,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小祈陵的头,紧接着道,“纤儿,娘亲淋湿了,爹爹带娘亲先去换一身衣服。你与哥哥在这里,要听大伯的话。”   “不,爹爹,纤儿也要一起去!”   小祈陵闻言,立即双手拽住了宫玥戈湿漉漉的衣摆,不肯放手。   宫玥戈见小祈陵小脸认真,便也由着小祈陵,抱着夜千陵便快步穿过大厅,向着大厅后的房间而去。小云歧紧紧地跟随在身后。6垢z强房间内,烛火点亮!   宫玥戈命婢女送上来一套干净的白衣,亲自为昏迷的夜千陵换上。这一具娇躯,他早已再熟悉不过。房间外的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来回晃动,令四周忽明忽暗。   小云歧笔直站立。至于,小祈陵,则一个劲的趴在房门上,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转动,似乎想要偷窥,不满抱怨道,“哥哥,爹爹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小云歧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屋檐上的雨水,串联成线,不断地垂落下来,发出叮咚悦耳的声响。   片刻后,一名婢女送上来一碗姜茶,对着房门外的小祈陵与小云歧恭敬的行礼,“小公主,小公子!”   小祈陵对于这个陌生至极的称呼,绕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但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不由好奇问道,“什么是小公主,?什么是小公子,?”   婢女解释,就在之前,月泾垣已经吩咐下来,明确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婢女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小祈陵还是不懂。而,就在这时,身后紧闭的房门,打了开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白衣的宫玥戈,出现在房门口,接过了婢女手中的姜茶,冷漠道,“下去!”   婢女立即行了一礼,躬身退下。身影,消失在长长的廊道之上。   小祈陵与小云歧两个人,随之步入房间,就向着床榻上还昏迷着的夜千陵而去。其中,小祈陵是用跑的,而小云歧,则步伐沉稳。   “爹爹,娘亲怎么了?”跑近床沿的小祈陵,望着闭目的夜千陵,回头,担忧的问走近的宫玥戈。   宫玥戈随之在床头坐下,将昏迷的夜千陵,揽入自己的怀中,让夜千陵的后背,倚靠在自己的胸口,一边喂夜千陵喝姜茶,为她驱寒,一边回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祈陵不由放下心来。   片刻!   宫玥戈放开怀中依然未醒的夜千陵,让夜千陵躺好。   之后,修长的身躯,倚靠着身后的床棱,借着房间内明亮的烛光,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孩子。   小祈陵在宫玥戈喂夜千陵喝姜茶的时候,一直都是乖乖站着的。此刻,一个快步跑上前,便直接投入了宫玥戈的怀中。双手,紧紧地缠绕住宫玥戈的颈脖,在宫玥戈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尽管,分开了三年,却无半分的疏离与陌生,笑着道,“爹爹,纤儿想爹爹!”   宫玥戈一手揽上去,免得小祈陵摔倒,黑眸溺宠,“这些年来,纤儿可有调皮?可有惹娘亲生气?”   小祈陵将头紧紧地迈入宫玥戈的胸口,在宫玥戈的胸口摇了摇头,道,“纤儿很乖很乖,纤儿没有调皮。纤儿也没有惹娘亲生气。爹爹,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纤儿?纤儿学了好多好多的武功。现在,纤儿已经可以飞了。丰姐姐说,以后纤儿还可以飞得更高更高。”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语气,一下子闪躲,一下子委屈,一下子又充满了兴奋。小脑袋,已然高高的抬了起来,满脸笑容。   宫玥戈薄唇微勾,神色外露,赞许道,“没想到纤儿,竟这般有本事。   “嗯嗯,纤儿好厉害好厉害!”   小祈陵顿时用力的点头,仿佛,越是点的重,便越说明自己厉害一样,“爹爹,等纤儿再长大一些,纤儿就可以自己飞得高高的,自己去摘那一朵发光的……”漂亮花,了……   说着说着,蓦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于是,小祈陵急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巴,把后面的那几个字都给咽了下去。大眼睛,偷偷地转动,窥看宫玥戈,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宫玥戈似乎没有听到,目光,望了一眼小云岐。并不追问,转移开话题道,“纤儿,来,告诉爹爹,这些年发生的事。”   小祈陵笑着点头,赖在宫玥戈的怀中,板着手指一件件的诉说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当然,还有出竹林后发生的事。不过,却是决口不再提那一朵漂亮的花!   小云歧站在一侧!   时间,便在这样的温馨中,轻悠悠的流逝!   第二日一大早,当初升的朝阳,明媚的光线透过门窗丝丝缕缕的洒落进来,覆着在夜千陵眼帘上的时候,昏睡了整整一夜的夜千陵,长睫一颤,才悠悠转醒。   目光,环视了一圈,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的茫然。   犹记得,昨夜,山坡之上,雨越来越大,然后,自己不知怎么的,眼前闪过阵阵眩晕,之后,便一片漆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更不该劝宫玥戈放弃辛辛苦苦建立的陵国”   只是,她真的不想看到宫玥戈与风攸两个人,他日,对决战场,你死我亡。   曾经的曾经,她想过要劝两个人,并且,也为此努力了多次。   可是,两个人,根本水火不容!   空旷的后花园,廊道纡回,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夜千陵在婢女的指引下,缓步到来。远远地,便看到了在凉亭之中对弈的那几个人。   小祈陵第一时间看到夜千陵,快步跑出亭子,便向着夜千陵而来。身未到,声先到,“娘亲,你醒了。纤儿昨天晚上好担心娘亲。”   夜千陵笑着抚了抚在话音刚落后,就搂住了自己双腿的小祈陵。   小祈陵抬起头来,明亮的大眼睛,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出晶莹璀璨的光芒,煞是透亮,如一弯山涧泉水。   夜千陵牵着小祈陵的小手,缓步走向凉亭。亭子中,宫玥戈正在教小云歧下棋。那是夜千陵还来不及教小云歧的东西,也是夜千陵觉得还太早,还没必要教的东西。   两个人,都非常的专注,尤其是小云歧,连夜千陵走近,都没有察觉。   宫玥戈听着声音,淡淡的望了一眼夜千陵。目光,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什么。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   夜千陵亦望了一眼宫玥戈,目光同样的平静,浅浅含笑,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夜不愉快的僵峙。   两个人,默契般的,绝口不提不愉快之事。   小祈陵顽皮好动,刚才那一段时间的沉默,早已经消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此刻,看着小手执着一颗棋子久久不动的小云歧,真为他着急,便直接自己捻住了一颗棋子,随意的往上面一放。待,小手缩回来的时候,垂落的衣摆,将棋盘上近一半的棋子都给带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   夜千陵顿时低头,狠狠地瞪,了小祈陵一眼。继而,握住小祈陵的手“重重,的打了一下。   小祈陵急忙抽手,下一刻,一个迈步,就向着宫玥戈的怀中扑去。同时,将被夜千陵打了的小手,高高的抬置宫玥戈的面前,委屈的告状道,“爹爹,娘亲打纤儿。”   宫玥戈在小祈陵扑过来的那一刻,端着茶盏的手,快速的一侧,免得被小祈陵撞到,也免得茶盏内的茶水烫伤她。继而,将茶盏往石桌上一放,丝毫不怪小祈陵弄乱棋盘一事。握住小祈陵抬起的小手,神色认真,道,“来,让爹爹看看。”   小祈陵立即一笑,连忙将小手再抬高了一分。   对面,小云岐已经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夜千陵坐。举止间,得体有礼,浑然天成一丝尊贵。   夜千陵浅浅一笑,抚了抚小云岐的头,在小云岐刚才的位置上落座。而后,弯腰,一颗一颗拾起地上的棋子。小云岐自然也蹲下身来,帮忙捡着。尽管,夜千陵并没有开口。   小祈陵回头看着这一幕,委屈尽去,只觉自己做错了事。于是,也蹲下身来,一起捡。   夜千陵看着,浅笑着摇了摇头,又岂会真的怪小祈陵?待,坐直身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的蓦然对上了对面那一双望着自己、来不及收回的幽深黑眸。   宫玥戈亦是微微一怔,似乎,不曾料到夜千陵会突然直起身。   四目相对,不同于昨夜雨夜光线的昏暗,气氛的低沉。相反,斜射进亭子的金灿灿晨光,带着无限的光辉。那光辉,无形中,一丝一缕冲淡阻隔在两个人之间的凝结。   这时,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也都捡好了棋子,纷纷站起身来,再手中将所有的棋子,全都放置在了棋盘之上。最后,按着不同的眼色,有条不絮的分放入两个不同颜色的小瓮之中。   “娘亲……”   小祈陵在弄好一切后,弱弱的唤了一声夜千陵。   夜千陵无奈一笑,但却是沉声道,“纤儿,以后,不可以如此胡闹。”说着,语气一柔,问道,“你们,可都吃过早饭了?”若是没有吃,夜千陵担心两个孩子饿着了。   “爹爹说,等娘亲醒了一起吃!”   小祈陵见夜千陵不生气,心中一喜,急忙抢先一步回道。   夜千陵闻言,本能的抬头,望向宫玥戈,却见他,已然转开了视线,似望着斜前方的廊道。   廊道上,一排清一色的婢女,分别双手端着一个托盘,向着亭子这边走来片刻,收走了石桌上的棋盘,将丰盛的早餐,一一摆上桌。但见,全都是夜千陵往常喜欢吃的。   原来,对面之人,竟还如此清楚的记得她的喜好。之后,婢女们又搬来两条与石凳齐高的椅子,分别摆置在宫玥戈与夜千陵的两侧。   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都早已经饿了。但却都耐心的坐着,等着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先动筷子。   细徵之处,宫玥戈自然看得出来,这些年来,夜千陵将两个孩子都教得很好。反倒是自己这个父亲,缺席了整整三年,有些愧疚”   分别多年,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用饭。   宫玥戈为身旁举止得体、慢条斯理吃着的小祈陵夹了一些小菜,让小祈陵多吃一些。   夜千陵则分别为两个孩子都夹了一些小菜,尤其是小云岐。不知道是不是夜千陵的错觉,她明显感觉到宫玥戈更偏爱小祈陵一些。但是,在不久之后,夜千陵便打消了这一个存在了几年的想法。   温馨的气息,自亭子中,流窜出来。让人看着,便不忍心打扰。廊道上,缓步而来的月泾垣,最后,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饭后!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宫玥戈让小云岐练一套剑法给他看。   小云岐顿时望向夜千陵。因为,昨夜被月泾垣临时带回来,忘记了带上那一柄小木剑。   宫玥戈直接命人送上来一把真实的短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似乎,早有准备。断然不允许小云岐再用小孩子玩耍,用的小玩具”   花园中,小云岐小小的身躯,恣意翩然,潇洒自成!但宫玥戈看着,却并不满意。半响,放下手中茶盏,步出亭子,竟手把手的亲自教小云岐。   小祈陵在宫玥戈步出亭子的那一刻,便快速的跟了上去。旋即,吵嚷着也要宫玥戈亲手教她。直道:爹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爹爹的武功天下无敌、爹和…   亭子中的夜千陵,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因为,这并不像是宫玥戈会做的事。但是,它却又真真实实的摆置了眼前。那么,只能说,宫玥戈他是真心喜欢小云岐的。   阳光下,花园中,那一大两小三抹身影,渐渐地,组合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夜千陵看着看着,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忽然,心中莫名一动,心血来潮,命婢女送一把古琴上来。   府内,有现成的古琴,只一小片刻的时间,便送到了亭子内,夜千陵的面前。一眼望去,谈不上绝顶,可却也很是名贵。下一刻,优美的旋律,便自指尖倾泻而出!   慢慢的,剑声、交织着琴声,以及那银铃般的欢声笑语,犹如一曲令人心醉的天籁,四散空中。此景,美丽般般入画!   宫玥戈今日似乎很是空闲,什么事也不需要处理,一整天都陪着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仿佛,想要将失去的三年,通通给补回来一样。而,对于小云歧身世一事,绝口不提。   夜千陵的心,一时间,从未有过的平静。   外界的一切,在这一刻,再不想理会,想要完完全全的抛之脑后。   而,这样的温馨,令时间加快速度的流逝。转眼,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弯月悬挂天际。安静的房间内,夜千陵看着小祈陵沉睡后,为小祈陵拢了拢身上的薄被,再轻手轻脚的出去。并未吹熄桌子上的蜡烛,轻轻地合上了房门。担心小祈陵晚间要是突然醒来,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   隔壁的房间内,小云岐已经安然入睡。白皙的小脸,精致非常。   夜千陵在床沿无声坐下,半响,忍不住俯身,在小云岐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之后,却徒然想起了白天可以遗忘的、昨夜在山坡上与那一个人之间的僵峙,于是,不由得一声叹息,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回自己的房间?   可,哪一间,才是她的房间?如水月光下,凉亭之中!   宫玥戈独自一个人,负手而立,静望着天际那一轮弯月。侧脸的轮廓,线条分明,被打上了一层幽幽冷光,难辨情绪。   当夜千陵从小云岐的房间内轻声退出来的时候,目光,随意环视间,一眼便看到了亭子中那一抹衣袂飘摇的白色身影。脚步,在徵徵的犹豫了一下后,缓步走了过去。   宫玥戈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并未回头。   夜千陵在步入亭子的那一过程中,已然将前一刻、心底不知不觉泛起的一切,给完美的压制了下去。望着宫玥戈的背影,扬起一抹浅淡得宜的笑容,神色关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今日,我已经命士兵后退三十里。风帝,已经占领了阁国,都城!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一前一后自两个人的口中吐出来,交织在亭子狭小有限的空间内。   夜千陵闻言,微微一怔。待,明白过来宫玥戈话中的意思时,眸中,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轻轻地闭了闭眼,一句话,不知道真心与否,“其实,我昨夜不过只是说说而已,你没必要真的这样做。””昨夜,我想了很……”   宫玥戈似乎没有听到夜千陵的话。背对着夜千陵,依然没有回头。   悠悠的声音,流泻在漆黑的夜幕之下,“三年的时间,我等了你整整三年。当日,我收到你的信函,只是气急了,才会不回。但我没想到,你竟真是……其实,根据传回来的消息,我也早就已经猜到,只是,我还以为,你断然不会挑破那一层面纱”等过上一段时间,便会回……”   “宫玥戈,我也不想如此。”   夜千陵忍不住再轻轻地闭了闭眼,“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看到你与他两个人,任何一个受伤。”   当日,就如丰初云所言,她完全可以不出面、不挑破一切的。依照慕容尘的能力,难道,还不能全身而退么?但是,她却偏偏如此做了。最终的目的,其实,不过是为了让此刻面前之人清楚的知道,她想要帮助那一个人的决心,不过是为了今日……   心中,这般想着、算计着,夜千陵的脚步,忽然间,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下一刻,后背,便抵在了身后的石桌上。刹那间,那沁心的冰冷,就透过了夏日单薄的衣衫,丝丝缕缕的渗透进了四肢百骸,蔓延过夜千陵的全身。   宫玥戈又岂会看不出这一点?   而,也正是因为看出了,所以,昨夜,才会那么的生气。尤其是,在亲耳听到她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   只是,气归气,最终妥协的人,依然是他。似手,每每都是如此,毫无……意外。然,这一次做出的,又何止是妥协,而已?   或许,最先爱的人,爱得最深的人,必然是付出最多的人。   空气,突然间,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半响,宫玥戈缓慢的转过身,望向身后的夜千陵。   亭子外,无声无息洒落进来的月光,将宫玥戈的身影,长长的拖拽在前方,覆着在夜千陵的身上。   宫玥戈转过身后,并没有立即动。直到,片刻后,才缓缓地迈开脚步上前,修长如玉的手,亲昵的抚摸上夜千陵略染一丝苍白的脸庞。低头,借着那微弱的光线,凝视向夜千陵的眼睛,柔情似海,不似昨夜的冰寒与冷漠,“你知道,我终是不忍伤你分毫。如果,你真的希望如此,那么,舍了陵国,又何妨?”   淡淡的话语,平静无波的语气,似乎,话语中舍弃的,不过只是一件徵不足道的小东西”   至于,态度,与昨夜的冷然如冰截然相反。前方,反差之大,无形中,仿佛也在昭示着他做出这个决定的艰难,!以及,他为面前之人牺牲之大夜千陵的瞳眸,一瞬间,猛然睁大,似不可置信,又似震撼。后背,紧紧地抵着身后冰冷的石桌,认真的望着宫玥戈,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心中,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太多太多的歉意。   而,那些歉意,从来没有消散的时候,只是一个劲的一丝一缕积聚。   此刻,再听着宫玥戈的这一句话,一瞬间像是打开了一道口子,一下子涌了出来,几乎快要压得夜千陵快要喘不过气来,再无法维持表面的那一丝平静。   却听,一声紧接着而来,似乎想要缓和气氛的促狭”“我可不想有一天,你我夫妻,真的对决,战场。”然,最终的结果,却似乎事与愿违”声音,沉叹似有千钧之重,一下子便全都压在了夜千陵的身上,令夜千陵霎时张了张嘴,却半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身体,似是突然间有些承受不住。抵着身后石桌的手,不自觉一寸寸扣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都是她的错。   宫玥戈望着近在咫尺的夜千陵,黑眸幽深,深不见底。在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我曾说过,为你了,我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可以不要。当年如此,如今,也是如此。陵儿,你可知,昨夜,在我认真抉择的时候,我蓦然发现,原来,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万里疆域,根本抵不上你眉宇间的一颦柳黛。”如果,这算是甜言蜜语的话,那么,夜千陵不得不说,这是她听过的,有史以来最动人的话。心,一时间,不由自主的丝丝颤动了起来。一一宫玥戈,他可知,他究竟在说什么?   宫玥戈从来都是冷静之人,自然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同时,也更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良久,长臂一伸,便将夜千陵整个人都给拥入了怀中。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的胸口,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的萦绕鼻尖。一如往昔,令她觉得异样的安心,可以栖息闭目,全身心的依靠。昨夜,她还以为他生气了,甚至,还以为他可能都不愿再见到她。但,没想到,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他竟愿意为了她放下手中拥有的一切。   这个男人,如何能让她不爱?   慢慢的,夜千陵也伸出了手,拥抱住了宫玥戈的腰身。   亭外,持续洒落进来的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完完全全的重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片刻,宫玥戈再开口,音声平静,“为了你,我会将整个陵国”都拱手送给风攸。如果,你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的话,那这也当是还了。过后,我们一家人,就一起回竹林中去。白白空缺了三年的时间,我可是有些后悔了。”话音刚落,低头,亲吻了一下夜千陵头顶的发丝。   夜千陵听着,心下震动,无以复加。   而,之前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算计于此,算计宫玥戈放手。   然,在此时此刻,当目的,终于达到的时候,夜千陵却又突然犹豫了起来。脑海中,拂过那一张粉碎的木桌,“不如,再等等……”   “你担心风攸得到一切后,还会为难?”   宫玥戈淡淡一声嗤笑,面无表情的将夜千陵说到一半的话语,给接了下去。   旋即,毫不掩嗤笑道,“陵儿,这些年来,他的心,早已经在丰初云的身上。一直与你讲当年的情,不过就是想要利用你的亏欠,来得到陵国,罢了。”   “他的心,如今,真的都在丰族长的身上么?”一句话,似问宫玥戈,又似问自己。”自然,所以,以后,你也给我忘记过去的一切。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生气。”宫玥戈淡然无波吐出的两个字,带出不容置疑的肯定,仿佛掌控一切,坚定的打消夜千陵心中突起的那一丝犹豫。同时,后面的话语,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一时间,夜千陵没有说话。   整整三年,那一个人为丰初云所做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昨日,丰初云也亲自点头证实。如今,宫玥戈更是如此的肯定。   再说,宫玥戈是谁?   若没有完全的把握,宫玥戈又岂会将自己陷入那种未知的险境?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幻化成了一只只的手,齐齐一致的将夜千陵,往那一个方向推去。   三人成虎,更何况这三人,一是天下人、一是丰初云、一是宫玥戈……渐渐地,夜千陵也不由得选择了相信,更重要的是,相信宫玥戈。   然后,只有祝福,对那一个人真心诚意的祝福。   一丝细徵的涩然微苦,掩藏的太深太深,不易察觉,便似,不复存在。过往的记忆,在这一刻,一丝一缕尘封到一个小盒子,中,掩埋下去。   “那便如此决定,我会派人修书给他,十日后,拱手送上陵国,!”   夜千陵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沉重的心,忽然间,像是被人搬开了那一块大石,连带着呼吸,都轻松了起来。只是,明明已经选择相信了,但不知为何,心头那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以及忐忑,却依旧还是怎么也无法真正的散去。于是,不由得抬起头来,望向宫玥戈的眼睛,似乎,还想要再确认一丝什么。但却,毫无征兆的徒然被他吻住。   宫玥戈的吻,来的有些突然,有些急切,也有些霸道。   强势的索取,似乎,想要发泄一下长久积压在心底的一些东西,也似乎想要驱散此刻占据了夜千陵脑海的那一抹身影。揽着夜千陵纤细腰身的手,不断地将夜千陵压向自己,仿佛,恨不得将夜千陵直接拦腰折断。另一只手,顺着夜千陵的脊背,一路往上。最后,扣住了夜千陵的后脑,不容夜千陵后退半分。   他对她的情,她可知?可明白?可了解?   似乎,只有通过如此亲密的缠绵,才可以让她切身的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   夜千陵的双手,一刹那,本能的抵触上宫玥戈的胸膛。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手,不知不觉间,由刚开始的微微推拒,转为了忍不住拽紧那白色衣袍。   宫玥戈亲吻着夜千陵的唇,深深探入,缠绵不休。她,还是一样的甜美,让他普一触碰,便忍不住想要更多,然后,再无法控制。   那一丝自制力,每每在遇到她的时候,总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夜千陵这么多年来,心底,一直压制着的那一丝情,被宫玥戈的这一个吻,一点一滴带了出来。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直到,夜千陵快要难以呼吸、忍不住本能的再次推拒起宫玥戈的时候,宫玥戈才恋恋不舍的放过了夜千陵,缓缓地抬起头来。但,那一双有力的手臂,却还是宣誓着所有权一样的,紧紧拥着夜千陵。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怀中,止不住轻徵的喘息。红唇,还残留着一丝激滟水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异样的惑人,根本就是吸引着人再次品尝。   宫玥戈看着,眸光一谙,徒然变得幽深起来。   空气中,还残留的最后一丝凝结,顷刻间,如破碎的薄冰,片片瓣瓣,不着痕迹的无声飘落下去。   又或者,早在宫玥戈妥协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便已经再没有一丝薄冰。   这,算不算是和好了?   下一刻,一切,都似乎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宫玥戈倏然一把打横抱起夜千陵,就大步步出亭子,向着房间的方向走去。白色的衣袍,在夜风中轻徵晃动。   夜千陵猝不及防,双手,一瞬间,本能的眼疾手快搂住了宫玥戈的颈脖。红唇,抑制不住溢出一声轻微的轻呼,微瞪宫玥戈一眼。神态,在放松的心境下,不觉流露出一丝女子的娇羞。   宫玥戈的心情,突然间,好似变得不错。   低头,再亲吻了一下夜千陵,浅尝即止。同时,脚步的步伐,加快一分。   悠长昏暗的廊道上,路过的婢女,看着这一幕,立即纷纷躬身行礼,深深地低垂下头去,不敢偷窥一眼。   宫玥戈直接无视,一路抱着夜千陵返回房间。继而,反手一挥,便严严实实的合上了身后的房门。下一刻,夜千陵的后背,已然触到了柔软的锦被。   宫玥戈的身躯,随之覆看上去。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自然夜千陵忍不住想要逃。耳后,渐渐地,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可疑红晕,白皙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硬是滋生出一层浅浅霞光,更添一丝风情。情欲,来得那么的快、那么多急,那么的……,联想起之前的僵局,是那么的突兀,难以想象,不可思议。但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一时间,令夜千陵无力招架,无从闪躲,只能承受。   宫玥戈一边俯身,情不自禁的亲吻着夜千陵,一边动手快速的褪去夜千陵身上的衣服。那些沁凉、那些伤痛,那些……,通通抛之脑后。从,做了决定的那一刻起,不就已经放下一切了么?那么,又何必还斤斤计较一些什么?   这世间,他宫玥戈什么都可以放下!   唯独她,此生此世,永远不可能放下,亦,放不下!   三千青丝,不知不觉,散落下来。丝丝缕缕,凌乱枕畔,顺着床沿垂落。发髻间束发的那一根价值连城的精美玉答,随之滑落枕畔。被一头黑发,半遮半掩。一眼望去,赫然就是当初宫玥戈在兵源城,为夜千陵绾发时,送给夜千陵的那一根。   当年,夜千陵早已经亲自前往夜惯天当初隐居的地方,给取了回来。这些年来,也一直带在身边。   这一根玉簪,对宫玥戈而言,有着一丝特殊的意义。乃是他母亲当年留给他唯一的遗物。而,也正是因为特别,当初,他才会送给了夜千陵。只是,并未告诉夜千陵这些。后来,当再次相见,随口问夜千陵的时候,她云淡风轻的说丢了,他便…   屋内的气息,渐渐地,一丝一缕变得灼热了起来。   宫玥戈顺着夜千陵纤细的颈脖,一路往下吻去。在夜千陵优美的锁骨处,留连忘返。   夜千陵仰头望着头顶的纱幔,昏昏暗暗的光线中,不愿再去想其他的东西,或是,其他的人。脑海中,全都是宫玥戈之前在亭子内所说的话,以及,他为她做出的妥协、为她放弃的一切。明明,是一个那么乐于追求权势的男人…   而,也就是在这时,并未闩上门插的房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一个小脑袋,偷偷地探入。   细小的声音,并未逃过宫玥戈的耳朵。宫玥戈刹时皱眉,神色不悦的画头望去。待,看到是小祈陵时,不悦,一瞬间尽去。一把扯过床榻里侧的锦被,严严实实的覆着在了夜千陵的身上。继而,轻微的喘息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什么。   小祈陵什么也没有看清,只是看到了宫玥戈压着夜千陵。   一时间,小祈陵自然而然的以为宫玥戈是在欺负,夜千陵。而,事实上,也似乎有那么一点。   于是,护母心切的小祈陵,立即将开出了一条缝隙的房门给用力的推了开来,快速跑进去,掷地有声的道,“爹爹,不许欺负娘亲。”   夜千陵没想到小祈陵竟会突然到来,面色倏然一红。   宫玥戈在小祈陵跑近的那一刻,一把扣住了小祈陵软软糯糯的小手腕,不让她再靠近一分。声音,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低哑,道,“爹爹没有欺负,娘亲,纤儿回去睡觉!”   小祈陵的目光,在宫玥戈与夜千陵身上转了转,似乎,在认真的分析着这一句话的可信度。   宫玥戈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想被人打断。不给小祈陵过多的考虑时间,直接牵着小祈陵的手,便将小祈陵带出了房间。旋即,唤来婢女,让婢女送小祈陵回去,好生照顾,不得有误。   婢女恭敬应声,继而,带着一脸思考的小祈陵离去。   宫玥戈在下一刻合上了房门,未避免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直接闩上了门插。   悠长悠长的廊道上,小祈陵一边跟着婢女的脚步走,一边小脑袋想了又想。刚刚,爹爹明明是在欺负,娘亲,娘亲的脸还那么的红,一定是爹爹打,娘亲了。娘亲曾经说过,爹爹这么久不来看她与哥哥,不是生她与哥哥的气,而是生娘亲的气。   那么,爹爹生气,自然就要打娘亲了。   所以,爹爹刚才的话,一定是骗她的,她可没有那么笨”才不会上当。   想通了这一切后的小祈陵,忽然一个转身,快速的跑了回去。丝毫不理会身后紧追不舍的婢女,以及那焦急的轻唤声。房间内,夜千陵已经在宫玥戈送小祈陵出去的时候,理好了凌乱的衣服,坐起身来。刚才,真的是………   宫玥戈返回床榻,在床沿坐下。修长的身躯,淡淡烛光下拖拽出的阴影,覆着在夜千陵的身上。黑眸,漾起粼粼波光。伸手,拾起枕畔遗落的那一根通体雪白的玉誓。点点细微的弧线,不觉侵染上薄削好看的唇角,“你不是说,丢了么?”   “难不成,还不允许我去找回来?”   夜千陵挑了挑眉,当日,当宫玥戈问她的时候,她只是随口一说。   “当然允许!”   宫玥戈低头,额头抵着夜千陵的额头,弧线更浓。   夜千陵如何能听不出宫玥戈话语中的那一丝椰榆,于是,就伸手,去抢夺宫玥戈手中的玉氰宫玥戈扣住夜千陵的后颈,顺势亲吻上夜千陵的唇,想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好事”至于,拿着玉簪的手,故意往外侧开,并不让夜千陵触到。   夜千陵恼怒”张口欲语,却不想,被宫玥戈乘势而入。   夜千陵的呼吸,霎时,不受控制的微微一乱。但,紧接着,敌滟明眸,却是眸底闪过了一丝狡黠,贝齿一合,便咬了上去。迅即,趁着宫玥戈吃痛微怔之际,双手,一把推向宫玥戈的肩膀,直接将宫玥戈椎倒在了床榻之上。继而,一个伏身,扬起的手,再去夺宫玥戈手中玉管。   宫玥戈仰躺在床榻之上,手腕一转,巧妙地避开。   夜千陵似乎早就料到,手,几乎是在宫玥戈手腕转动的前一刻,便挡住了宫玥戈手腕的去路。   通体雪白的玉誓,尖端,略徵尖锐,于是,在这一转一挡间,意外的划伤了夜千陵张开五指的手掌。霎时,丝丝缕缕的鲜血,便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滴落在锦被上。   夜千陵不料,当疼痛蔓延而来的时候,忍不住一声轻呼,急忙坐起身来。   宫玥戈亦不料,刚才,不过是与面前之人玩笑罢了。旋即,亦快速的坐起身来,担忧的握住夜千陵受伤的手。   这一座临时的府院,房门隔音的效果,并不好。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差。以至于,屋外,恰好到来的小祈陵,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屋内夜千陵的那一声惊呼,于是,更加肯定了宫玥戈在欺负,夜千陵。   下一刻,噼里啪啦的敲门声,便不和谐的响了起来。   夜千陵听着,唇角一勾,忍不住又是一笑。断然肯定屋外之人的身份,对着宫玥戈眨眼道,“你的宝贝女儿回来了,快去开门吧。不然,这房门,恐怕是要被她敲破!”   宫玥戈自然也清楚屋外之人是谁,眸底,划过一丝宠溺,但却丝毫不动。从衣袖下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为夜千陵包扎祈手掌上的伤口。   小祈陵在房门外一个劲的拼命敲着门,迫切的想要进入,去救夜千陵。   那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此起彼伏响彻在夜空之下。   夜千陵听着,不担心别的,就只担心小祈陵把自己的手给敲疼了。说宫玥戈对小祈陵太过溺宠,其实,她自己还不是一样。从宫玥戈的手中将手抽出,催促起宫玥戈去开门。   宫玥戈起身,下一刻,紧闭的房门打开。   小祈陵立即一阵旋风似的冲入了明亮的房间,向着床榻上的夜千陵跑去。那包扎着白色丝帕的手掌,那微微渗透出来、染红了丝帕的鲜血,自然而然,便清清楚楚的映入了小祈陵的眼睛。   夜千陵并不在意这一点疼痛,未受伤的手,抚抚小祈陵黑发。   小祈陵站在床沿,看着那染血的丝帕,眼中,不知不觉就冒出了一层水气,不喜欢宫玥戈欺负,夜千陵。旋即,一个转身,平直张开双臂,就挡在了夜千陵的面前。   向着床榻走过来的宫玥戈,随之,停下了脚步。   只听,对面之人道,“爹爹,不许欺负,娘亲。”童稚的声音,却已然很有气势。   宫玥戈闻言,不由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面前小小的人儿。口气,倒是不小。带着一丝玩笑,道,“若是爹爹一定要欺负,呢?”   “纤儿,纤儿不喜欢。好爹爹,是不会欺负娘亲的。”脆生脆响的童音,努力的压制着眸中那一丝即将要冒出来的水汽。   宫玥戈看着,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打趣小祈陵。而,今夜,着实不想被小祈陵打搅了。上前一步,同样抚了抚小祈陵的小脑袋,道,“爹爹真的没有欺负,娘亲,纤儿听话,回去睡觉。”   “不,纤儿要与娘亲睡!”   防止自己走了之后,爹爹再欺负,娘亲。于是,小祈陵决定要留下来保护娘亲。   “纤儿听话,自己去睡!”宫玥戈闻言,微微沉声,旋即,牵着小祈陵的手,便带着小祈陵走向敞开的房门,一如刚才。   小祈陵不依,但怎敌得过宫玥戈?   宫玥戈将小祈陵带到房门处,交给屋外追上来的那一个婢女。   小祈陵顿时急了。忽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开了婢女的手,再从宫玥戈的身侧,一个擦身而过跑进了房间。   微微的意外,倒是让宫玥戈没有及时拦住。下一刻,待宫玥戈转回身时,但见,已然站在床沿的小小人儿,再一次展着那一双小手臂,高抬的头一脸坚定、铿锵有力道,“爹爹,不许欺负,娘亲。”说着,忽然一手叉腰,一手高高抬起,紧接着道,“你要打,就打纤儿吧!”   “纤儿……,   “好爹爹,是不会欺负娘亲的!”   宫玥戈听着,那欺负,二字,似乎已经在小祈陵的心中根深蒂固。若自己今夜真的将小祈陵赶出去,恐怕,是真的要弄哭她了。   夜千陵望着这一对对峙的父女,点点笑意,染上瞳眸,也不言语。   最后的最后,还是小祈陵胜了。留了下来,陪着夜千陵。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留下来保护,夜千陵。   床榻上,小祈陵拉着夜千陵受伤的手,给轻轻地吹了吹。继而,抬头,煞有其事道,“娘亲,以后,纤儿会保护娘亲,不让娘亲被爹爹欺负”   “爹爹没有欺负,娘亲,娘亲只看到小纤儿欺负爹爹了!”   刚才宫玥戈转身出去时的神色,还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忍不住失笑,估计,小祈陵就是宫玥戈的克星了,“没想到,我们的小纤儿,这么小就懂得欺负,爹爹了!”   “没有,纤儿没有欺负爹爹,是爹爹欺负娘亲,纤儿保护娘亲。”小纤儿小脸一脸的认真,努力的纠正夜千陵。   夜千陵再笑,“是是是,纤儿保护娘亲,纤儿最好了!”   “那纤儿以后每天都与娘亲睡,还和以前在竹林中时一样,好不好?娘亲,纤儿一个人睡,怕怕!“小祈陵顿时趁机开口,小脸上,挂上了甜甜的笑容。让夜千陵忍不住就要怀疑,刚才,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为的,就是此?“纤儿,只要你爹爹同意,娘亲没有意见。”   估计,那一个人的意见,绝对会非常的大!   “纤儿,你喜欢竹林么?等过几天,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小祈陵闻言,半天也不说话。就在夜千陵以为她不喜欢时,却听她闷闷的道,“竹林内没有爹爹!“尽管刚刚爹爹欺负,了娘亲,但是,小祈陵还是很爱很爱爹爹的,不生气!   “那爹爹也一起回去呢?以后,我们一家人,一直住在竹林内,好不好?”   小祈陵顿时仰头笑了,“爹爹也一起么?”   “是!”   一切,都美好的向往着。仿佛,都已经展现在眼前,触手可及。   只是,所有的一切,却又如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此时,有多美,破碎时,便多么的伤,伤痛刺骨!   平静甜蜜的过了十日后。   当然,这甜蜜,不包括宫玥戈。因为,每一夜,小祈陵都霸占在夜千陵的身侧。   而,相对于这一方院落内的宁静,外面的局势,却已是千变万化。闾国,的都城,以及闾国,临近的城池,都已然被风国,占领。闾帝一一司寇戎轩,以及公主司寇莞心,在风国,兵马攻入城内之前,已经消失不见,难寻踪迹。   陵国,在这期间,突然表示愿意归顺风国”令世人诧异非常,难以置信!   而,这一日,正是陵国,归顺、交出国玺的日子。   一大早,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便带着一行为数千余的兵马,一道前往了风帝风攸所指定的那一个地方,也就是闾国,都城外的万丈崖。   一路上!   夜千陵这些日子以来,心中,一直压制着的那一丝不安,在这一刻,突然间无端的飞窜而起,总有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   马蹄声声,许久,夜千陵忍不住放缓速度,侧头,望向并肩而行的宫玥戈,犹豫着开口道,“不如,还是算了!“那一丝窜起的不安,竟令夜千陵感到害怕。   “三年的时间,他如今的心,都已在丰初云的身上。要的,不过只是天下罢了。莫须担心,相信我,我心中有数!”宫玥戈看出了夜千陵的担忧,伸手,温暖有力的大手严严实实的包握住夜千陵冰凉如水的手。平静的神色,依然是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压制住夜千陵心底的那一股不安。   夜千陵顿时反握住宫玥戈的手,五指相扣。   半响,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相信他!   初升的朝阳,从地平线下升起!   万丈崖前,空旷平坦的场地,异常广阔。也难怪风攸,会独独选择在这里了!   当夜千陵与宫玥戈两个人,带着兵马到来的时候,风攸已经等候在那里,不过,看样子,也似乎是刚刚才到。放眼望去,但见,他的后方,黑压压一片的士兵,大约,也不过千余人左右。但场面,却甚是隆重。气氛,更是庄严非常。   一场宽大的长木桌子,四平八稳摆置在场地的正中央。   一袭亘古不变妖冶红衣的风攸,就坐在长桌子的那一侧,身躯慵懒倚靠椅背,悠然自得饮茶!   宫玥戈修长优美的手,勒住缰绳。旋即,神色淡淡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全都就地站定脚步。继而,自己与夜千陵两个人,一道跃身下马,步伐一致向着正中央的那一张长桌子走去。   风攸看着走近的两个人,笑着示坐,!   宫玥戈与夜千陵,随之落座下来。这样的场面,似乎,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下一刻,只听,对面的风攸,似笑非笑道,“宫玥戈,没想到,你竟然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么?”   “风帝,你要的,不过是陵国,罢了。怎么,还关心这些?”   皆是淡淡的话语,不带半分语气。但,普一对碰,却顷刻间令四周云淡风轻的空气,都丝丝缕缕的凝结了起来。两后方,各相距了一段距离的两国士兵,更是刹那间深深地屏住了呼吸,正襟而立。神色严肃,不敢发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声音。   两个男人,全都是不可一世的主!   夜千陵望向对面的风攸,或许,此次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日。   目光,在半空中交触,有她与他的,也有他与他的。明媚的晨光,带着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晕,折射而来,映入那一双魄丽的凤眸,为那一双魄丽的凤眸镀上了一层璨色光芒的同时,也掩去了那凤眸眸底嗜血的残忍。   良久,宫玥戈双手合十,轻轻一拍,便见后方双手棒着托盘的那一名士兵,缓步走上前来。恭敬的立在了宫玥戈的身侧,等候着宫玥戈下一个命令。   宫玥戈望向对面的风攸,语调轻缓,却字字句句却带给人一股无法言语的压力。那是浑然天成的气势,“风帝,这便是陵国,的国玺了。如今,国玺交给你“陵国,便是你的。希望,你可以遵守承诺,否则……,“后面的话语,各中意思,无需言开,心知肚明。   风攸不语,看着那一名士兵将陵国,的国玺,双手呈到自己的面前。   其实,不过只是一个交接的仪式,罢了,非常的简单。似手,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可以完美的拉下帷幕,自此,分道扬镰。   然,也就是在这时,一袭白衣的丰初云”牵着小祈陵的手,穿过风国,层层士兵如潮水般向着两侧分开让出的小道,缓步向着这边行来。   夜千陵一眼望过去,心下,诧异非常!   旋即,夜千陵快速起身,迎上前去,疑惑问道,“丰族长,纤儿怎么会在此?”   丰初云,没有回答,面容与眼眸,分别完美的掩藏在白色的面纱与长睫之下,只是余光,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风攸,继而,将好奇转动着眼睛的小祈陵,交到了夜千陵的手中。   今日,小祈陵原本是与小云歧两个人在花园中玩,但是,不知怎么的,一下子睡着了,等再醒来,便已经看到丰初云,了。   小祈陵认得眼下的这一个地方,那一夜,丰初云就带她来过。于是,水灵灵的大眼睛,在转了一圈后,立即挣脱开夜千陵的手,就向着坐着的宫其戈跑去。继而,赖在宫玥戈的怀中,伸手,指了指高耸入云的陡峭崖壁上那一朵七彩的花,撒娇道,“爹爹,纤儿要,你去摘来给纤儿,好不好?”   宫玥戈闻言,顺着小祈陵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   夜千陵隐约觉得今日的丰初云”说不出的有些怪”只是,刚起的思量,却被小祈陵那一下松手与跑向宫玥戈的身影给打断。   旋即,同宫玥戈一样,亦抬头望去。   这才,看到了高高的崖壁上那一朵七彩花”淡淡地光芒,在灿烂的晨光下,异常的美丽。如梦似幻,很不真实。   “纤儿想要?”   宫玥戈黑眸带着一丝宠溺,柔声问道。   小祈陵用力的点头,望了一眼对面的风攸。那一夜,她就非常的想要。可是,丰姐姐与对面的那一个红衣哥哥却说,要等她长大了,自己可以飞那么高的时候,自己去摘。但是,刚才,来的路上“丰姐姐,又说,那一朵花,再过几天便会枯萎凋谢了。于是……   “那爹爹去摘来给纤儿,可好?”宫玥戈揉了揉小祈陵的头。   “嗯!”   小祈陵用力的点了点头,白皙的小脸,唇畔,立即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这时,陡峭的悬崖峭壁上,毫无征兆的坠落下来块块大石。每一块,都带着异常凌厉的风声、令人忍不住胆战心惊。仰头望去,璀璨的光晕中,万丈崖的崖顶,隐约似有两道身影交织。似乎,是有人在崖上比武。黑色的小点,来回晃动。   夜千陵看着,心下,徵徵担心。   于是,没有再看丰初云,一眼,走近宫玥戈,对着宫玥戈道,“莫要去,危险!”   “无妨!“宫玥戈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眸底尽是宠溺,丝毫不将这一点徵不足道的危险看在眼里。起身的那一刻,回头,留给身后的夜千陵一抹浅笑。   只是,丰神俊美的容颜,被晨光覆盖,带出一层金色的反光,一时间,别说是黑眸,就连面容,都让人有些看不清晰。   尽管,近在咫尺。   旋即,宫玥戈一个跃身而起,如一缕白光,直接向着崖壁上的那一朵七色花,而去。   夜千陵顿时仰头望着,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一道白色的背影。专注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无声无息近前来的那一袭红衣。待,浑身的穴道,被刹那间点住之时,四周,风起云动。   但见,后方,自来到后,便始终未曾一言的丰初云”立即一个迅如闪电的跃身,便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了夜千陵略前方同样望着宫玥戈背影的小祈陵。同时,一把紧紧地捂住了小祈陵的嘴,不让小祈陵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再带着小祈陵几个空翻,转瞬离去,消失不见。   而,几手是在同一时刻“陵国,士兵的中央,地面上,凭空冒起了袅袅白烟。一瞬间,便成功的撂倒了所有的士兵。令士兵,霎时层层叠叠倒了一地!   夜千陵惊恐这一变化,开口,立即想要唤向着崖壁飞掠而去的宫玥戈,但是,却根本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下一刻,垂在一侧的手,被一双熟悉的手给握住。同时,手中,已然被硬生生的塞入了一把硕大弓箭,“陵陵,你说,这箭若是射出去,会如何?   柔声细语,却如一条毒蛇,缠绕上夜千陵的耳畔。   夜千陵闻言,一刹那,遍体生寒,恍若骤然坠入了千年冰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此刻这一幕。   心,一时间,从未有过的害怕,拼命的运功,想要冲破身上的穴道,根本不顾会不会伤了自己。可,即便再怎么的不顾一切,却还是徒然。   而,这一过程中,风攸已然控制住夜千陵的双手,利箭上弦。   空气中,一时间,夜千陵甚至还能够清晰的听到弓弦被一寸寸拉满的声音。   那声音,就如一把锋利至极的利刀,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狠狠害据着夜千陵的心,“不,不要,风攸,不要!”   然,带着雷霆之势的利箭,却在夜千陵的祈求中,呼啸而出。   凌厉破空的之声,刹那间,划破天空。但却又被悬崖上不断坠落下来的大石,那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鹤立风声,给严严实实的掩盖。   夜千陵浑身僵硬,望着那飞射而出的利箭,心,刹那间,停止了跳动。但却,还是忍不住的祈祷,祈祷宫玥戈能够发现,能够回头,能够躲过去”   长桌到崖壁上七彩花,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依照宫玥戈的轻功,也不过就是那一翻书的时间。而,从这一点上,无形中,也说明了后方发生的一切,前后加起来,用时之短。简直,不可思议。   当,宫玥戈的手,终于触到崖壁上那一朵七彩花,的花瓣的时候,徒然发现,那不过是一朵在上面涂染了荧光粉、甚至是剧毒的纸……   于是,一个快如闪电的回身。   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千军之势的利箭,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瞬间没入了宫玥戈的胸口,再硬生生的穿透了宫玥戈的身体,半截箭身没入宫玥戈身后坚实的峭壁,尾翼,发出声声争鸣!   一刹那,那一幕,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的播放在夜千陵的脑海之中!   一缕鲜血,霎时,无声无息的从夜千陵的唇角溢了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天地间的万事万物,也在这一刻静止!   一切的声音,都突然间远离。   许久许久,静止的一切事物,加快速度的转动。   夜千陵猛然闭上了眼睛,心痛到极点,似乎,那利箭穿透的,根本就是她的心。   宫玥戈霎时一手捂住胸口,刹那间抬头。那一眼,清清楚楚的望见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白衣,手执弓箭,还维持着那一个射箭的之势站立。而,她的身后,一袭妖冶红衣的男子,正一手搂着她的腰身,头,倚靠在她的肩膀上,亲昵至极。   一瞬间,宫玥戈难以抑制的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旋即,身形骤然一晃,便如折了翼的鹰,陨落的陨石,直直的坠落了下来被利箭硬生生穿透的胸口,血色,在这一过程中,永无止境的蔓延。而那利箭穿透身体的一刹那四溅开来的鲜血,挥洒在半空之中,就如一场红色的花瓣雨。   在,终于落地的那一刻,但见,前方的那一个人,整一袭胜雪白衣,都已经完完全全染成红色。捂着胸口的手,恍若是从血池中捞出来。   夜千陵望过去,那满身的鲜血,忽然间,幻化为无数的银针,硬生生撮入夜千陵的眼睛。痛,痛,痛,除了痛,还是痛。   四目相对……   隔着茫茫空气,遥远的距离……   但是,风攸竟残忍的连这样的机会,也吝啬的给予。   下一刻,风攸取过夜千陵手中还握着的利箭,随手一丢,便带着夜千陵一跃而起,坐上了风国,士兵牵过来的骏马。旋即,一扬马鞭,带着夜千陵绝尘而去。   空气中,留下他一声爽朗的大笑,“陵陵,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字字句句,简直比利箭还伤人!   这世间,还有没有比眼下更赤裸裸的背叛、利用?怕是,没有了!   宫玥戈看着那绝然而去的队伍,看着那滚滚尘土,听着空气中回荡的声音……,身形,忽然难以稳住,连退数步。满身鲜血的手,越发紧地捂住了鲜血淋漓的胸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丰神俊美的容颜,一丝血色也无。   夜千陵迫切的想要回头,迫切的想要去到那一个人的身边,但是,却依然无能为力。   这一刻,夜千陵恨透了自己!   而,对风攸,也慢慢的掺杂进了漫天的恨意!   那恨意,如刃如刀,如箭如剑,将原本的亏欠,一点一滴,击得粉碎!   一路离去,晨风,迎面而来,却似手夹杂着无限的血腥味,狂乱的冲击进夜千陵那一颗破了一个洞的心。然后,将那一个洞,无限制的扩大。看不见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   策马一路,鲜血,便也流了一路。   最后,流到麻木。   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宫玥戈,你不是事事都掌控在手中的么?你不是说相信你么?你不是说你心中有数么?怎么,就百密一疏,算漏了今日?”   只是,笑着笑着,却徒然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6猛强头闾国,皇宫内。   当风攸解开夜千陵身上穴道的时候,夜千陵再也压制不住,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却又坚强的稳住,决计不让自己倒下。   风攸看着,心中,忽然一疼。   但面上,却是截然相反的冷漠,如覆一层寒冰,“就这般心疼?”   心疼么?怎么会?如果心疼的话,她此刻,怎么会笑?是的,此刻的夜千陵,面上含笑,那笑容,一如往昔。只听,她非常平静的说,“把纤儿还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风攸闻言,薄唇微勾,淡淡地嗤笑了一声。   “把纤儿还给我!”缓慢侧头,望向风攸。一模一样的话,就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但,眼底,那一股恨意,却慢慢如岩浆潮涌而起。   “纤儿……”   “把纤儿还给我!”   那一个字,才刚起音,甚至,还未成形,便骤然被响彻云霄的怒声打断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夜千陵手中暗藏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的扣上了风攸的颈脖,快得不可思议,竟容不得人反应。   这一刻,丝毫不怀疑夜千陵会不会真的杀了风攸。   风攸看出了夜千陵眼底的杀气,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于是,一个字,越发冷声吐出,“不!”   伴随着那一个字,细长的银针,瞬间四分之一没入风攸的颈脖。只是,风攸丝毫不看在眼里,甚至,他还想赌上一赌,“陵陵,当真舍得?”   “你可以试试!”   一字一顿,字字凝冰。下一刻,夜千陵威胁外面的侍卫去将小祈陵带上来风攸冷眼看着,没有说话。外面的侍卫,望着殿内的情形,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在犹豫了一下后,其中一名侍卫,转身离去。   片刻后“丰初云,抱牵着小祈陵到来。   小祈陵显然有些被吓到了,在看到夜千陵的那一刻,快速的跑了过去。   夜千陵看着小祈陵安然无恙,忍不住松下来一口气,缓缓一笑。只是,那笑,是苦的、是涩的、是痛的……,旋即,急忙一手揽住小祈陵跑近跟前的小小身躯。然,不想,就因为这一细小的分心,被走近殿内的丰初云,抓住了机会,狠绝的一掌,便袭了过来。   火光电石间,夜千陵急忙护着怀中的小祈陵,快速闪躲。   下一刻,但见,逼近夜千陵的丰初云”刹那间方向徒然一转,便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地撞击在了不远处的那一盘龙柱子上。旋即,再重重的坠落了下来,口吐鲜血。   出手的人,并非是夜千陵,而是风攸。   冰冷阴鸷的声音,随之回荡在空荡荡的殿内,令人如坠冰窖,“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伤她?”   “我……,我……,主公……,盘龙柱子边的丰初云”似乎不敢相信。她是为了救他呀!硬生生折断了脊椎的身躯,拖着一路的鲜血,如蜗牛向着风攸的脚边爬去。然,在即将要拉到风攸衣摆的时候,却又被风攸直接一脚给踢飞了出去,再重重的撞击在了远处厚实的墙壁上、坠落。美丽的瞳眸,眸中的那一丝爱恋,伴随着瞳孔光芒的涣散而渐渐消失不见。   下一刻,气息已断,死不瞑目。   而,那一个人,并非是真正的丰初云,!   小祈陵看着这一幕“害怕,的贴近夜千陵,身躯轻轻颤抖!   殿外,原本想要进来救驾的侍卫,普一向前迈出的脚步,顿时,硬生生的改为了后退。并且,紧接着,一步两步,连连不断的后退开去。   殿内,血腥味一丝一缕弥漫起的空气,死寂一片!   风攸看也不屑看墙边的那一个人一眼,抬步,一步一步逼近夜千陵,面色含冰。   夜千陵将身前的小祈陵,往自己的身后一带,面无表情对上风攸。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尖,几乎深深地扣入了掌心。丝丝缕缕的鲜血,霎时,便争先恐后的透过指缝渗透了出来,如水滴石穿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之上。   “真的,想要杀我?”颈脖上的银针,早已经不翼而飞。但是,那细小的伤口、那疼痛,却还存在。远比刀剑之伤更痛!   小祈陵探出脑袋,看着这一幕。   小小的孩子,对四周的空气,以及空气中的变化,最是敏感。   下一瞬,还未等夜千陵开口,便突然一个快步,从夜千陵的身后跑了出来,展开双臂挡在夜千陵的面前,浑身轻颤却抬头挺胸对上风攸,大声道,“坏人,不许伤害我娘亲!”   夜千陵不料,迅即,再次将小祈陵带到身后。   有人说,悲伤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那么,伤痛到了极致呢,又会如何?或许,会平静到没有心,就像,此刻的夜千陵,“风攸,你我之情,从今往后,一刀两断。”   几个字,没有激动,没有怨恨,没有硝烟,没有淬冰,没有愤怒,平静如碗中的水。   风攸闻言,不可置信的顿然停下了上前的脚步。半响,一字一句道,”你竟然为了他,与我说这样的话?“音落,停下的脚步一刹那快速上前,一把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力道,甚重,几乎要捏碎夜千陵肩膀的骨头。   夜千陵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眸底,冰冷凝一片寒霜!   风攸看着看着,渐渐地,所有的愤怒,夹杂而起的疼痛,一点一滴积聚。可,就在要一触即发之际,却又忽然奇迹般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薄唇那一抹残忍!   是的,真真正正的残忍!   敞开的殿门,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了一道沉重的声音,以不可阻挡之势,缓缓地合上。片刻间,将殿内的一切,都严严实实的挡住,让人再窥探不得分毫!   殿外!   天际的朝阳,缓缓地升起!   当,烈日悬挂正中央的时候,紧闭的殿门,终于如合上时一样,缓缓开启。   毫发无伤的夜千陵,双手抱着小祈陵出来。只是,整个人,咋一眼看上去的时候,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抽离了灵魂。目光,明明望着前方,但却又找不出一丝焦距。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恍若机械。脑海中,全都……都是……   阳光下,那神色,带着一丝绝望,带着一丝疼痛,带着一丝…很多很多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很复杂很复杂,竟是以往,从未有过!   让人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便被感染,黯伤一片。   小祈陵靠在夜千陵的怀中,害怕不已,带着一丝哭音唤道,“娘亲?娘亲……,”   一箭穿透身体,却并未取命。   偏僻的山涧,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内,宫玥戈身体虚弱,微微喘息,坐在木椅之上。   月泾垣看着,心中,明明担忧不已,但却又忍不住开口指责。当然,也算不得真正的指责,“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如此做……”   宫玥戈面色苍白,对于月泾垣的话,不置一词。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月泾垣看着,不由跺了跺脚。甚至,直到这一刻,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原来,那一个人,她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他……如此心计,如此城府,如此……好可怕、无情、冷血的女人!   “爹爹!”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一抹小身影,仿佛从天而降,跑进了屋子。   宫玥戈骤然闻声,可神色中,却并无意外。抬头,向着跑进屋子的小祈陵后方房门望去。但却,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纤儿,告诉爹爹,你娘亲昵?”   说话间,宫玥戈手臂一带,将一步之遥的小祈陵带近,丝毫不理会月泾垣怒沉的脸。   而,如此小的一个动作,也令宫玥戈在下一刻,忍不住微微的闷哼了一声。显然,是扯痛了胸口的伤口。   月泾垣怒宫玥戈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那一个人。可是,看着面前父女久别重逢的一幕,却又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直接走了出去,想要去厨房看看被宫玥戈指使着去煎药的小云岐,是否将药煎好了。但却,在迈出屋子的那一刻,一眼便望见了屋外前方那一大片梨花林间,那一抹独立的身影。   夜千陵站在梨花林下,找到这里,很不容易。   原来,距离万丈崖那一天,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天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明日,似乎还是小祈陵的生辰。而她,已经错过了小云歧的生辰,有些遗憾。”你还有脸来?”   普一走近的月泾垣,劈头就是一声冷喝。   夜千陵顺着声音,缓慢的望过去。嗯要浅浅一笑,但却笑不出来,平静道,“我把纤儿送回来。”   “夜千陵你……明明,怒不可歇,甚至,还带着一丝杀意,但是,所有的怒气,在这样一句平平静静、淡淡然然的话语之下,却恍若被浇了一大盆冷水,再发不出来。可冷声,却依旧,“你就不进去看看他?”   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道,“一个死人,没什么好看的。”   “……”   “月城主,诚如你所见,我就是利用了宫玥戈。当今天下,纷乱不断。一个人,想要一统天下,非短时间内可以达到。而宫玥戈,更是一个非常难以对付的对手……所以,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熟话说,虎毒不食子,我下不了手杀孩子,但我以后也都不想再看到她。那便,留给你……一个字,伴随着一道脚步。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人已远去。   那纤细飘渺的白色身影,衣袂荡漾间,让人只觉骨瘦如柴,萧瑟如秋风。明明,才半个月的时间,她似乎消瘦了一半。   而她,在离去的过程中,甚至,没有回一下头。   月泾垣望着那一抹背影,深深皱眉。待,回头的那一刻,但见,宫玥戈立在房门口。目光,专注凝望着远去之人。面上的神色,看不清晰……小祈陵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紧追夜千陵而去。6猛强头山脚下!   夜千陵望着可怜兮兮拽着自己衣摆的小祈陵,脑海中,却想着另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夜千陵当然知道,她绝活不了命。   心,一时间,像是撕扯般的疼痛,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小祈陵一双软软糯糯的小手,紧紧地拽着夜千陵的衣摆,怎么也不肯放夜千陵离去。只要夜千陵一掰她的手,她就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夜千陵无法,心中,想着明天是小祈陵的生辰,然后……她想要,最后再陪一陪她!6地z为第二日,中午!   夜千陵再将小祈陵送上山。   小祈陵的手中,握着夜千陵刚刚送给她的礼物。   梨花林外,夜千陵蹲下身,对着小祈陵平静道,“纤儿,去吧!”   一路的心不在焉,夜千陵甚至丝毫没有发现,其实,那一个人,就在她的身后、梨花林中。   而,小祈陵却早已经看到了宫玥戈,甚至,还暗暗的眨了眨调皮的眼睛,并不提醒夜千陵,在夜千陵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后,便快步跑向了茅草屋,去找多日不见的小云岐去了。   夜千陵望着小祈陵渐渐远去的身影,久久不愿收回视线。直到,小祈陵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茅草屋内的时候,才缓缓地直起身。而,纤细的身躯,在起身的那一刻,不可避免的晃动了一下,有些不稳。但,下一刻,却用力的咬了咬牙,强行将那一股离别的悲痛压制下去。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   脚步,一步一步……很慢很慢!   琴音,一声一声……单调单调!   夜千陵刹那间浑身一僵,旋即,整个人,便骤然失去了离去的力气。可是,也没有回头的力气。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并没有死,只是…   身后,那一个人,一袭亘古不变的胜雪白衣,宽大的衣摆,摇曳拖拽在地面上,漫天花瓣萦绕周身,指尖拨动开的琴音,已不似曾经的天籁,一声一声,令背对着梨花林的夜千陵,忍不住想要哭。但却又,硬生生的忍住。   而,也就是在这时,数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手执利剑,个个面无表情,肃杀一片。   其中,有两个人,还是久不见的老熟人!   司寇戎轩!   司寇莞心!   当日“风国,的兵马攻破都城,司寇戎轩与司寇莞心消失不见,了无踪迹。   万丈崖前发生的事,早已经传遍天下,人尽皆知。这两个人,又岂有不知之理?根据,最初上山来为昏迷不醒的宫玥戈医治的大夫透露,宫玥戈巳经武功尽废,形同废人。今日,一直照顾宫玥戈的月泾垣,下山去抓药,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所以,他们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一个报仇的绝佳机会。   司寇莞心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夜千陵,一时间,真是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间,真恨不得吃夜千陵的肉,扒夜千陵的皮,啃夜千陵的骨。   于是,立即就下令道,“给我杀了她!”   司寇戎轩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背后,岂会没有一些自己暗藏的势力?   黑衣人望了一眼司寇戎轩,旋即,听从司寇莞心的吩咐,立即训练有素的将孤身一人的夜千陵团团包围住。手中的利剑,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冷光,让人异常……厌恶。   只听,夜千陵冰凉凉吐出两个字,“让开!”   而,伴随着夜千陵落下的声音,一行黑衣人,齐齐出手。利剑,连成一片,刀光剑影。   司寇戎轩冷眼看着,不言不语,静观其变。大夫说,宫玥戈已经是一个废人,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且需,好好地试上一试。至于,对夜千陵,早已经没有了一丝感情。即便,杀了,又如何?   夜千陵的心,压制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此刻,竟还有人不自量力的挡道,于是,恨意怨意,一下子自然而然的就转嫁了出去。下手,招招夺命,根本半分不留情,恍若地狱而来的恶魔。尽管,那一具身躯,纤细瘦弱,似乎一阵风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吹走。   宫玥戈身体虚弱的很,看着林子外的那一幕,面色一忧,立即就要站起身来,但不想,最后,反倒一个无力的跌坐了回去。后背,重重的倚靠上身后的那一颗梨树树干,旋即,忍不住轻徵的咳嗽,喘息了起来。远远望去,似乎,很是难受的样子。   司寇莞心早已经被恨冲昏了头,待,看到这一幕,便一步一步向着宫其戈走了过去。衣柚的手,握紧了那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   司寇戎轩薄唇一勾,并不阻止司寇莞心。   宫玥戈望着渐渐走近的司寇莞心,微微蹙眉。一时间,喘息更甚。   血肉模糊,鲜血劲洒,慢慢的,在梨花林外,交织成一片。浓郁的血腥味,永无止境的蔓延了开来,令人忍不住作呕!   与此同时!   阁国,皇宫的密室内,四婢,终于找到了被困多日的丰初云。   那一日,看完七彩花,后,丰初云心中的那一股不安,便更甚。隐约,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再无法隐瞒,就想要告知夜千陵一切。但,不想,风攸敏锐的察觉出了这一点,又或者说,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对她有所提防了。   因为,他早就已经为她精心的准备好了一个随时可用的替身。   那一个人的眼睛,丰初云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自己都呆滞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至于,那一日,并非是丰初云送小祈陵回去的。自然,那约定,也并非是丰初云与小祈陵做的。而,自那一日后,丰初云便被风攸困在了此地,怎么也出不去。   此刻,丰初云看见到来的四婢,立即便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询问那些人此刻都怎么样。神色,急切。   只听,碧蓝道,“族长,我们在一个时辰前,看到风公子往……,去了…   梨花林内!   司寇莞心一步步逼近宫玥戈,将他的虚弱,尽收眼底。于是,愈发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起来。目光,居高临下,不屑的上下打量,“宫玥戈,没想到,你竟也有今日。”   宫玥戈不语。   司寇莞心忍不住再嗤笑,“宫玥戈,没想到你心爱的女人,竟然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宫玥戈,我真替你感到可悲,可叹,可怜。”倾尽一切的付出,却换来最彻底最无情的利用,甚至,还险些丧命,让司寇莞心有着报复的快感,“宫玥戈,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死?”   宫玥戈闻言,这才抬头望去。黑眸,闪过一丝阴鸷!   而,那无形中骤然散发出来的气势,一刹那,竟令司寇莞心惊惧的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尽管,他一动也未曾动荡!   下一刻,司寇莞心衡了横心,手中的匕首,狠绝的就向着宫玥戈刺去。如今,他不过就是一个废人,自己还怕他做什么?   宫玥戈想要闪躲,却似乎无力。嗯要挡开,更似乎连抬手的力气也无。于是,一时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迎面逼向自己。神色,泰然自若,并无半丝惊惧。   司寇莞心看着这样一幅神色,无形中,似乎看到了挑衅。于是,手中的匕首,瞬间提速,誓要取宫玥戈性命。   然,就在匕首即将要没入宫玥戈心脏的千钧一发之际,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硬生生的拦住。一抹白色染血的衣摆,随之落入了视野。   司寇莞心本能的一怔,快速的侧头望去。   夜千陵没有丝毫的犹豫,在扣住司寇莞心手腕的那一刻,便立即一个反折,狠绝的令司寇莞尔心手中握着的匕首划向司寇莞尔心自己的颈脖。   一刹那,司寇莞心花容失色。脚步,连连后退!   而,也就是在这时,一四角星形、泛着淬蓝光芒的暗器,趁着夜千陵对付司寇莞心之际,快速的飞射向了宫玥戈。   宫玥戈没有动。火光电石间,夜千陵扣着司寇莞心划向她颈脖的手,快速一转,便将司寇莞心手中握着的那一匕首给打飞了出去,与电闪雷鸣间,分毫无差的击落了那一暗器。担忧的目光,旋即,自然而然的落向宫玥戈!   宫玥戈一眨不眨的望着夜千陵,四目相对,原本以为会出现在他眼中的恨意,没有。原本以为会出现在他眼中的厌恶,也没有。冰冷与狠戾,更是同样没有。那目光,温柔如水,一如往昔。   一时间,夜千陵片刻的呆愣,竟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   同时,心,狠狠地疼了起来。   宁愿,她宁愿他恨她,恨不得杀了她,然后,彻彻底底的忘记她。也不要像现在这样……   司寇莞心看着这一幕,美眸,微微眯起间,突然一个巧妙的挣脱,旋即,手往腰间一摸,带出另一把暗藏着的匕首,便飞快的刺向了夜千陵的腹部。   宫玥戈捕捉到司寇莞心这一动作,面色,倏然一沉。那覆在琴弦上的手,修长的指尖,便一瞬间捻住了弦上飘落下来的那一白色梨花瓣。可,正准备出手之时,却又极速刹住。而,几手是紧挨着的下一瞬,司寇莞心手中的匕首,被人重重的打落。   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瞬间而来的一抹小小身影。   小云岐看着伤害夜千陵的司寇莞心,黑眸,慢慢的眯了起来。细微的动作,几乎与宫玥戈如出一辙。至于,宫玥戈指尖那一细小的动作,则并未让任何人察觉。   夜千陵在这一动静之下,蓦然回神,一掌便反手击向了司寇莞心的肩膀。   司寇莞心顿时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浑身疼痛。空气,随之响起一道童稚却冰冷的声音,“娘亲,这个坏人,就交给纤儿”   说话之人,乃是紧随着小云岐而来的小祈陵。   那样的声音,那样的神色,与往日,截然不同,夜千陵见所未见,竟是止不住的一恁。   司寇莞心倒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四个人,顿时,身躯忍不住一点点往后挪去。尤其是在看着逼近的小祈陵时,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惊惧。   然,就在这时,一袭袈裟,翩然落下,轻巧的将地上的司寇莞心给带了起来,继而,一转瞬,便飞身退出了林子,敦慈的声音,随后飘散而出,”小小年纪,可莫要动刀动剑为好。”   来人,乃走出了家的老闾帝。   但,虽说出家,可自己儿女有难,依然免不了世俗的前来搭救。音落,便直接带着面容苍白的司寇莞心离去。   除了射出一只暗器外,便一动不曾动的司寇戎轩,望着林子外满地的尸体与鲜血,再望着老闾帝也就是自己父皇离去的背影,微徵思忖间,也一个跃身离去。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山脚下!   被宫玥戈指使出去买药的月泾垣,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恰好,遇到了离去的老闾帝三人。同时,也遇到了坐马车匆匆忙忙赶来的月脂玫。   没想到的是,老闾帝竟然认识月脂玫。   而,更没有想到的是,月脂玫的身份,竟然是…是…姑姑!   山上!   看着那三人离去的身影,林子中,并没有什么人前去追!   而老闾帝三人,前脚刚刚走,后脚,赫连丽便从另一个方向来到了山上。手中,牵着一个三四岁、面容精致的小男孩。原本,她并不想来打扰宫玥戈,毕竟,当年,他并不愿承认孩子的身份。但是,却意外的让她得知了前不久在万丈崖,发生的事,得知了那一个人竟然如此无情的背叛了……然后,又意外得知了有人想要对他不利。于是……   小男孩,一眼看上去非常的可爱。目光,冷静的环视四周间,神色,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最后,直直的落在了林子中的那几个人身上。   下一刻,赫连丽牵着小男孩,一步一步走进了林子。   宫玥戈淡漠望去,那目光,恍若只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在赫连丽浅笑着开口让小男孩叫他叫爹爹,的时候,黑眸一眯,冷声打断。   旋即,当年的一切,寥寥数语带过。每一个字,都毫无温度可言!   而这,也是小祈陵与小云岐第一次看到赫连苍。三个小孩子的命运,在这一刻,密切的交织在了一起。尤其是小云岐与赫连苍。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他竟为了她一瞬白了头,而她,乃是他结发十年之妻(白发这一句话可忽略,此话,风华是为带出新文。新文写小云岐,风华给了他很多磨练,意在造就一个神袱般的帝王,屹立浩瀚天地间,睿智果决护短狠戾深情痴情专情柔情,什么情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哈哈)。好不容易得知了自己女儿赫连丽消息的赫连廷,也恰好在这个时候赶到此地。于是,将宫玥戈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清楚楚。下一刻,蓦然回头,面色阴沉望向快速赶来的月脂玫。   月脂玫顿时后退了一步,看来,她还是来晚了,该死!   赫连丽刹那间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步,面色染白。继而,握着赫连苍的手,一寸寸的松了开去。   赫连苍快速侧头望去,想要重新抓住赫连丽的手,但不想,却被赫连丽如湖水猛兽般用力的推了开去。于是,小小的身躯,便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了地上。   小祈陵看着,立即走上前去搀扶,关心道,“小弟弟,你没事吧?”   赫连苍看着面前伸过来的那一双小手,再回头看着赫连丽从未有过的厌恶神色,然后,望向宫玥戈冷漠不屑一顾的脸,望向夜千陵微微叹息的神色,望向一动不动静立的小云岐,小小的世界,一瞬间,天塌地陷。小手,用力的握紧了地上的梨花瓣。   那一个眼神,当很多很多年后,小云岐暮然回首,永远无法忘记。那是恨!   如此小的年纪,还根本不谙世事,哪里懂得一个恨,字。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小的年纪,一旦恨起来,便是毁天灭地!   赫连丽用力的捂住了嘴巴,双眸睁大。脚步,慢慢的往后退。   赫连苍自己一个人爬起来,伸出的手,却已不敢再去牵赫连丽的手。在赫连丽丢下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快速的追上前去,跌跌撞撞。   当年的事,说来说去,都是月脂玫算计之过。   夜千陵望着那一抹离去的小小身影,忍不住叹息。所有的过错,不该由孩子来承当。是的,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那个世界的那一个孩子……,丧命!   不远处,月脂玫望着阴沉的赫连廷。   赫连廷怒极,旋即,一拂衣袖,快速的向着离去的赫连丽追去,害怕赫连丽会做傻事。   月脂玫见当年的事败露,知道依赫连廷的个性,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一个转身,也快速的离去。心中,暗暗思忖对策。背影,镇定从容,不愧是历经了风风雨雨数十年的人。   “口够   一时间,山上!   纷纷杂杂的人,来来去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林子中,终于只剩下那一家四口人。   漫天飞舞的梨花花瓣,萦绕在周身,如梦似幻,但无声中,却带着数不尽的哀伤,风声萧萧。   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眸底的痛楚,用一把无形的锁,深深锁住。于是,留给面前三个人的,便是平静,与冷漠无情不相上下的平静。渐渐地,再无法待下去,害怕,自己若再多呆一刻,就再也不想走了。   而她,非走不可。然,才转身走出一步,衣摆,便被两只小手给紧紧的拽住。   “娘亲,不要走!”   委屈的声音,小祈陵仰头望着夜千陵。   夜千陵心中,霎时微疼。不忍低头看小祈陵可怜的样子,望向前方林子外满地尸体,狠下心道,“纤儿,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要听话,知道么?   “娘亲!”   小祈陵不依,再唤。   但是,小手,却被一只大手给硬生生掰开。   夜千陵快速的收回手,手心那软软糯糯的触觉,似乎在考验着她。抬步,就想要快速离去。   可,在脚步迈出三步之际,衣摆,再一次被小手拽住。夜千陵没有低头,以为又是小祈陵,于是,微微沉声,“纤儿……,“娘亲,别走!”   一样的童稚声音,但这一次,不是委屈,而是沉稳!   一刹那,夜千陵难以置信的猛然低头望去,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那一刻所听到的声音。可是,脚边的人,明明就是小云岐。   她的小云岐,竟可以说话了。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是她,在做梦么?   而,即便是做梦,那一道声音,也刹那间喊到了夜千陵的心底深处去。   夜千陵顿时忍不住缓缓地蹲下身来,手,轻轻地抚摸上小云岐的脸,丝丝颤动,抑制不住的自指尖流泻出来。下一刻,只听,撑着树干艰难站起身来的宫玥戈开口道,“陵儿,岐儿便是那一个失散多年的孩子。”说着,宫玥戈神色不变,再加了一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一句话,回音无限!   一遍,又一遍,不断地回荡在夜千陵的脑海之中!   夜千陵的长睫,霎时,猛然一颤,紧接着“刷,的一下睁大了眼睛。   小云岐的手,也随之抚摸上夜千陵的脸,刚才的那四个字,是他这整整五年来,第一次发出声音。明明,面前之人的神色,很是平静,可是,小云岐就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一双眼睛深处极力掩埋的痛楚。于是,小手,在划过夜千陵的脸庞后,轻柔的抚了上去,“娘亲,留下来!”   夜千陵霎时整个人一震,很想点头,真的很想点头,但是,但是却怎么也点不下去……,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如此的残忍,残忍的要自己做这样的抉择。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握住小云岐的手,覆上自己的眼睛,遮挡住一眸酸楚。   宫玥戈随之上前一步,也蹲下身来,苍白的手,抚摸上夜千陵的脸,黑眸,似水柔情,那独独给面前之人的柔情,“陵儿,告诉我,当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相信你会如此做。”   “……”   夜千陵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声音。   宫玥戈微微皱眉,“陵儿,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夜千陵不知道一切的事,究竟该怎么说,又从何说。而她,也不能说。不然,风……余光,在这个时候,忽然毫无征兆的瞥见了林子外那一抹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红衣。于是,整个人,明显的一僵。下一刻,深深闭眼,身侧之人,为什么不是恨她呢?不想,真的不想说出任何伤害他的话,可……衣袖下的手,死死地紧握成了拳,许久许久,一字一顿,面色平静,然心却被狠狠的撕割着,“宫玥戈,你错了,我从未爱过你!”   音落,四周的花瓣,刹那间一止,下一刻,密密麻麻加快速度落下。   只是,每一瓣,都恍若一滴泪。   她的泪。   旋即,夜千陵慢慢的站起身来。   而后,决然的迈开脚步。然,手腕,却在这个时候被一只手给扣住,”我不信!”   “……”   夜千陵背对着宫玥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那手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夜千陵的心都跟着碎了。眼眶发酸,眸底的痛苦,有泛滥出来的迹象。   “陵儿,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宫玥戈虚弱无力的手,扳过夜千陵的身体,令夜千陵面对着自己。至于,林子外的那一抹红色,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但却是视而不见!   “……   夜千陵猛然闭上了眼睛,可不可以,不要逼她?   许久许久等不到回答,等不到一个字,终于,宫玥戈眼中所有的光芒,都暗淡了下去。如日夜星辰,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一瓣一瓣飘落下来的白色梨花瓣,在四周吹拂的轻风中,开始如蒙蒙细雨落下。轻柔的音声,足可以痛彻人的心扉,“真的,一点都没有爱过么?”   “……”   夜千陵依然没有回头,轻轻地点了点。   而,已然痛彻的心,在点头的那一刹,更似被人生生地撕裂了一般,越发的疼入骨髓。原来,这世间,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至于,宫玥戈   那轻微的一点,一瞬间,如神兵利刃,直插宫玥戈心头。   霎时,宫玥戈呼吸一窒,扣着夜千陵手腕的手,不由自主一寸一寸松开,倒退了一步,有些不稳。   夜千陵在宫玥戈松手的那一刻,毅然抬步。同时,右手,紧握成拳按住胸口,没有人看到那满眸已经溢出来的痛楚。该离开了,必须改离开了,不然,她真的无法再坚持下去!   但,普一迈开脚步之际,却听,身后之人道,“别走!”   两个字,那浓重的祈求,夜千……夜千陨……一滴泪,突然间,猛然从夜千陵的眼眶中砸落了下来,然后,一滴一滴,串联成线,再也控制不住。   小祈陵与小云岐两个人,再度拽住夜千陵的衣摆,不让夜千陵走。   夜千陵……   “真的,不能留下来么?”   “不能!”   “为了纤儿与岐儿呢?”   “不能!”   “为了我呢?”   “不能!”   每一次回答,都带下大片泪水。   夜千陵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如此会落泪。   “若是,我强留呢?”   “不要让我,恨你!”   却原来,终是留不住。那一个恨,字,令宫玥戈的胸口,痛到极致。就连,利箭穿透身体之时,也远没有此刻疼痛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   夜千陵随之迈开脚步,尽管身前泪流满面,但留给身后之人的,却依然是冷漠的背影。   一步、两步……   花瓣,又开始落了,淅淅沥沥的。   然后,一句黯到极致的叹然,如轻绫漂浮在空中,令天地为之黯然,”陵儿,若真无法为我留下,若真无法爱我,那么,就杀了我吧。你要与他在一起,只有我死了,你后背的那一个纹身,才会消失不见。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性命。”   闻言,夜千陵的心,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痛得无可言状,痛的深入血肉骨髓。迈出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噗嗤!   猛然,一大口鲜血,抑制不住的吐出了出来。   旋即,双膝,忽然无力的倒了下去。要怎么样,才可以阻止这疼痛?她又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告诉她,随来告诉她?   “陵儿!”   下一刻,无力的身躯,便被猛然拥入了那一个熟悉的怀抱。   宫玥戈这才看到了夜千陵那满脸的泪水,于是,心疼如斯。手,抚上夜千陵唇角残留的那一缕鲜血。将夜千陵紧紧拥入怀中!   “娘亲,娘亲!”   小祈陵与小云岐,顿时,也快速的跑上前来。   夜千陵愣愣的抬头,望着小祈陵,望着小云岐,望着宫玥戈,望着面前的三个人。   渐渐地,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冷漠,土崩瓦解。双手,突然间用力地拥住了宫玥戈的腰身,似乎,想要穷尽自己毕生的力气,泣不成声。   “宫玥戈,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只剩下半个月的生命。我与他,竟然有一个孩子。她很危险,在那里,她根本活不了的,真的活不了的。而我与他,只有一道才能回去。宫玥戈,我想要去救她,一定要去救她。而纤儿与岐儿留给你,我很放心。我……   一颗颗的泪……   一片片纷飞的花瓣……   是谁的哭泣,那般的哀伤?是谁的眼泪,那般的痛苦?   既然是抉择,那么,注定有一方要被舍弃。而那最后被舍弃的,又何止是一个孩子?   林子外,那一抹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红衣,听着那最后一句话,身形一晃,脚步抑制不住的后退了开去。从来都是不择手段、霸道强取、随心所欲的人,可,这一刻,却怎么也无法上前。   最后,竟 一落荒而逃。“口够   山下。   快速赶来的丰初云,意外的碰到了险遭乞丐凌辱的司寇莞心。   司寇莞心不愿跟随老闾帝离去,非要老闾帝为她去报仇。意见不合之下,竟负气离去。但不想,乱世天下,她一个女子……一个一手残废的女子…   丰初云心生怜惜,命碧红碧青两个人留下来照顾,自己带着碧蓝碧绿快速上山!   那一边的山坡上!   风攸步履不稳离去,一袭红衣,踉踉跄跄。   忽然,行至一半时,前方的小道上,凭空出现了一袭胜雪白衣。衣袂飘飘间,他竟是凌空而立,哪还有前一刻的虚弱?除了,脸色苍白了些,“风攸,你输了!”   林子中,漫天花瓣下!   小祈陵拽着小云岐的衣柚,努力的解释道,“哥哥,不要生气么。是爹爹一定不让纤儿告示哥哥的。爹爹说,哥哥疼娘亲,一定会告诉娘亲的,哥…一哥哥,娘亲在屋子内睡觉””事实上,是在那一刻,突然毫无征兆的昏迷,了过去,“哥哥,我们一起回去看娘亲吧。这一事件,爹爹说,绝不能让娘亲知道。哥哥,纤儿现在告诉了哥哥,哥哥绝不能告诉娘亲,好不好?”   匆匆忙忙赶来的丰初云,顿时,停下了脚步。   林子中的那一道声音,一时间,清清楚楚的落入了耳内。火光电石间,丰初云不可置信的徵徵后退了一步。那一个人,究竟该说他深情呢?还是该说他可怕?6猛强头山坡上!   一根半截手臂长短,开着朵朵白色梨花的梨花枝,带着异常凌厉的呼啸风声,狠绝的袭向风攸的心脏。速度之快,力道之甚,杀气之戾,破空之响,与四周一早就布置着的精妙阵法相辅相成,巧妙配合。最后,竟是令风攸,都没能成功的躲过。   一刹那,硬生生的穿透了风攸的心脏。   一如之前,那锋利的利箭,绝狠的穿透出手之人的身体一样。   而,唯一的区别是,风攸当时只想要让宫玥戈品尝痛不欲生的滋味而已,所以,虽狠,却不索命。然,此刻的宫玥戈,他的目的,非常的明确,那就是一一索命!   丰初云在这个时候赶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在最后一刻,扶住了风攸闭目倒下去的身体。   指腹下的脉搏,已无力回天!   宫玥戈冷眼看着,并未立即转身离去。   因为,上一次,丰初云令风攸起死回生了。那么,唯一以绝后患的方法,便是挫骨扬灰!   而,几乎是在风攸闭目的同一时刻,茅草屋内昏迷不醒的夜千陵,猛然睁大了眼睛。旋即,身侧一侧,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又昏迷了过去。   这一变故,立即惊吓住了床沿守护的小祈陵与小云岐。   小祈陵与小云岐顿时开口呼唤,想要将夜千陵唤醒。可是,夜千陵的呼吸,越来越弱,无半分醒来的迹象。   山坡上!   宫玥戈一步一步向着丰初云与风攸走去。   丰初云双手拥抱紧了风攸的身体,在宫玥戈走近的那一刻,忍不住微徵失笑!   “宫玥戈,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分毫不差。相信,经过此一事,陵姑娘的心中,断然已再没有风公子的身影。之后,你再鬼使神差的除去“不得不恭喜你,你赢了。这样决绝的方式,效果,也很是决绝,立竿见影,彻彻底底!”   宫玥戈没有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心中还装着另一个男人。至少,他无法忍受!   他要她,就要她的全部!所以,他一定要完完全全的剔除其他人的存在。因为,风攸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所以,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可是,宫玥戈,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就因为这一点,原本赢的你,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宫玥戈闻言,微微皱眉。负于身后的手,慢慢紧握。但面色,却无变化。   只听,丰初云继续道,“他们的命,是始终连在一起的,任何一个人死,另一个人也会跟着死去,生死同命。”   闻言,赫然一道冷声,“我不信!”   “事实,会让你相信的。”“口酚   丰初云从来不知道,那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竟也有如此卑徵的时候。   七日后,宫玥戈亲自抱着昏迷不醒、气息薄弱如丝的夜千陵,前去找丰初云。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一个狠绝算计的男人,而只是一个女人的夫君,一个爱妻如命的人罢了!   丰初云看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宫玥戈,如今,能救她的方法,只有一个。不过,那一个办法,能救活她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你愿意尝试么?”   “什么办法?”   别说是万分之一,即便是千万分之一,他也要尝试!   “部落中,每当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的父母,便会在那一个孩子的手腕上,带上一条亲手编织的、融汇了无限的祈祷与祝福的红丝绳。那红丝绳,直到孩子满七岁的时候,才会被取下。然后,放入一个盒子中,一生珍藏。对部落内的人而言,那是比任何金银珠宝都宝贵的存在,没有人会愿意送出它,从来没有。如果,你能够得到整个部落内所有的红丝绳,记住,是所有,一根也不能少。然后,在月圆之夜,将它们全都捆绑在湖畔的那一个小森林内,那么,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她的命,也会至此与风攸断开。   其实,要得到红丝绳,并非难事!   而,难就难在……   “另外,你要记住,决不可用强。部落内,近万余人,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不同。难保有些人不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候,偷偷的毁掉一根,决查不出来。所以,用你的真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送给你吧。如此一来,他们的祝福,便会留在上面。祝福越多,她能活下去的几率,就会越大。”安静的房间内,床榻上,当虚弱不堪、面色苍白如纸的风攸,知道这一件事的时候,忍不住嗤笑,“宫玥戈,该不会那么愚蠢的信了吧?””我,从不骗人!”   丰初云一怔,没想到风攸竟怀疑她在欺骗宫玥戈。   风攸闻言,顿时,徵眯起了凤眸,只是,片刻后,却又徒然紧闭了起来。难道,自己还真要她陪着自己一起死么?如果,也好!   半响!   丰初云望着风攸,道,“我如今,每日给你续命,你才能够活着。”   而,续命的办法,所用的药引,乃是一日一大碗血。手腕上,那一条条丑陋的疤痕,从来都被衣袖完美的掩藏,丰初云从未与风攸提起过这一点,也从未让风攸察觉。   紧接着道,“但是,这并非是长久之计。最多,你还有三天的时间。”   “是么?”此刻,时间的长短,对风攸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对于丰初云的话,淡淡的笑了一声。   却听,丰初云继续道,“宫玥戈到时候,若是真的求得了部落内,那所有的红丝绳,那么,我便可以送你们两个人回去……”回去后,夜千陵自然能够活着。如此一来,也不算是骗,了宫玥戈。只是,未曾告诉宫玥戈,夜千陵会活在哪一个世界而已,“那是,送你们回那个世界的第二种方法。   宝石,固然可以送风攸与夜千陵回去,只是,宝石送回去的,是整一具身体加灵魂。而风攸的这一具身体,根本已经无法坚持,所以,回不回去,都是一样!   至于,红丝绳送回去的,则只是两个人的灵魂而已。   所以,到时候,他们可以回到自己那一个世界的身体内,然后,安然无恙的活着。另外,红丝绳,还可以令两个世界的时间,维持同步!   一刹那,风攸猛然侧头望去。动作之大,立即带起浑身闷痛!   再次回到了部落!   夜千陵时而昏迷,时而苏醒,情况,与风攸差不多。   宫玥戈抱着夜千陵,走过部落内的每一个角落,敲响部落内的每一道房门。因为,夜千陵身体越来越虚弱、再坚持不了多久的缘故,所以,宫玥戈甚至从不愿停下来休息一下。   而,红丝绳,对部落内的人而言,非常的重要!如此重要的东西,自然没有人愿意给。   这也是,人之常情!”砰!”   突然,一声闭门声,重重的响彻在皎皎夜空之下,使得宫玥戈怀中的夜千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一夜,她已经不知道听到多少声这样的声响了。一直不愿睁眼,只是不愿让宫玥戈看到自己眼中的水光而已。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男人,如今,却为了自己,如此低声下气的去求人…每家每户,挨家挨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驱赶……宫玥戈察觉到夜千陵的睁眼,低头望去,柔声道,“醒了?”   “嗯!”   轻轻地应声间,夜千陵一个侧身,将头埋入宫玥戈的胸口。   同时,也将眼中一点一滴积聚的泪水,快速的隐入宫玥戈胸口的衣袍。待,再抬起头时,浅浅徵笑,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我想要坐下休息一下。   “好!”   宫玥戈低头,亲吻了一下夜千陵的额头。   旋即,目光环视一圈后,抱着夜千陵向着不远处的那一块大石走去,让夜千陵坐在自己的腿上。担心,大石上的冰凉,会伤到怀中之人的身体。   夜千陵靠在宫玥戈的怀中,望着天际的明月,良久良久,轻轻地道”宫玥戈,算了吧,万分之一的机会,便是没有机会。这些日子以来,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有这些,就够了。””看,这是什么?”   宫玥戈没有回夜千陵的话,而是忽然将衣袖下的那几条红丝绳给取了出……夜千陵侧头望去,晶莹剔透的红色,竟是从未曾见过的一种红绳。手触上去间,甚至还是温暖的。也不知道是红绳本身的温暖,还是宫玥戈的体温。”听说,这红绳带着祝福,能带给人平安,我给你系上,可好?”   话说着,手已经撩起夜千陵的衣袖,为夜千陵一条一条轻轻地系了上去。一共,七条。而,得到这七条红丝绳,面前之人所受的闭门羹,夜千陵知道,一共五十七次。她有记,她都记得的!   宫玥戈,你真是一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突然间,眼泪便突如其来,一颗颗的滚落,全数滴落在手背上,宫玥戈的手掌上,红丝绳上。   其实,夜千陵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真的不是。甚至,十几年都从未哭过一次,但是,这一刻,汹涌而来的眼泪,却怎么止也止不住。那一条条的红丝绳,那缠绕腕间的红线“傻瓜,哭什么!”   宫玥戈抬起夜千陵的头,拭去夜千陵眼角的泪水。   这几日子来,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落泪,不想让他担忧难过,所以,每一次,都偷偷的将眼泪隐入他的胸口,以为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可是,她忘了,他的胸口有伤,那眼泪,普一触到衣袍,便渗透进了他的肌肤。带起的丝丝疼痛,是心疼!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她的命,竟是与风攸连在一起的!   当日,风攸设计让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只剩半个月,但是,他却未告诉她,会有如今这一日,其实都是因为他之故!并非狠绝的要算计那些,只是,陵儿,太爱你了,所以,才更无法忍受你的心中还有其他的人。不过,当日梅林中的疼痛,却半分不做假。那一刻,他是真的担心她会绝然离去。一一我的心,只有你一个,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我想要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全部而已,你懂么?但是,我若是知道有今日,我不会……不会如此强求!   明亮的月光,洒落下来,将两个人的身影,拖拽着大石的后方!   夜千陵眼中的泪,慢慢的止住,笑了一笑道,“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的多愁善感?怎么办?好像眼泪特别的多。不过,听说多流眼泪,对眼睛有好处……”乱七八糟的,夜千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又一笑。   宫玥戈揉了揉夜千陵的长发,如今的相处,比之以往,更加的亲昵。她再不在他面前掩藏,他可以一眼就看到最真实的她。只是,越是如此,他就越放不开手,怎么办?   “陵儿,你坐着,我去找些吃的东西回来!”   “嗯!”   夜千陵颔首,一直望着宫玥戈离去的背影!   然后,她慢慢的跟上,在拐角处,远远地看着他深夜敲响房门。   再然后,听着那房门用力合上的声音。之后,再如此这般周而复始。渐渐地,夜千陵的身躯,倚靠在了墙壁之上,又忍不住落泪,真的是太会哭了本以为,只要仰头,眼泪就不会流出来。   可是,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那眼泪滑落进口中,好苦好苦。   那一个男人,那一个男人有多骄傲,多不可一世,多……如何能够想象如今这一幕?如何能?心,好痛好痛,宫玥戈,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的!   初晨时分!   当宫玥戈回来的时候,夜千陵坐在大石上,静静的望着初升的朝阳!   那纤细的背影,周身被金色的晨光普照,异样的祥和。即使付出一切代价,也是值得的。非常的值得!   夜千陵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但却感觉到了那一道目光,于是,浅笑着回头望去。万千光华,尽融汇在那一笑之中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没有人知道,那一万多条的红丝绳,宫玥戈究竟是怎么求到的!   夜幕时分,那一条条的红丝绳,由宫玥戈亲手一根一根悬挂了起来,一眼望去,红色一片。   夜千陵的身体,已经弱到不能再弱,甚至,连起身都无力。   明亮的圆月,悬挂上天际!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坐在林子中的其中一棵大树底下,亲吻上夜千陵的脸庞,等着丰初云到来。当日,他也是无能为力了,才会去找她。   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不愿放过!   林子外,六抹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其中,红色的那一抹身影,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并不比夜千陵好到哪里去。只听,他冷笑道,“若是让宫玥戈知道,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亲手将她送走,不知,他日,他会如何?”   丰初云闻言,望着前方那一片红色,神色沉重。   没想到,他竟真的做到了!   简直,不可思议!   只是,也确实如风攸所说,他做到了,可却是亲手将她送走。多么的……残忍!   半响,丰初云转身,望向风攸,握住风攸的手,将衣袖下的那一块宝石,细绳,一圈一圈缠绕上风攸的手腕,“这一块宝石,你且带着,有朝一日,若是你想要送她回去……”   “你觉得,可能么?”   笑着反问,风攸就要丢弃腕上宝石。   丰初云一把按住,道,“留着,总是没有坏处。用与不用,全在你。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太爱她了。既然爱,那么,就不要压抑自己,深深地去爱吧!”   风攸一怔……   四年后!   陵国,气派的皇宫,终于建成!   宫玥戈在文武百官的朝拜中,一步一步踏上阶梯,俯瞰大地!   那一夜,还是没能够留住那一个人的性命。她说,“宫玥戈,将我葬在临海的高山之上吧。这样,不论是早上还是下午,我都可以看到阳光。我,喜欢阳光,喜欢大海上的阳光。”   她说,“宫玥戈,你可一定要记得我呀,其实,我很害怕孤单的,真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若是有个人一直想着我,我就不会孤单了。”   她说,“宫玥戈,你可一定要对纤儿岐儿好,不可偏心,众女轻男可不好!”   她说,“宫玥戈,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我爱你!”   她说,“宫玥戈,你还是忘了我吧!”   “平身!”   两个字,浑然天成的气势。   那举手投足间的威严,那无与伦比的高贵,那运筹帷幄的从容,那杀伐果决的狠戾,那……文武百官臣服,天下百姓臣服!   手一挥,那明黄色的龙袍,便飘扬开了一道优美的弧度,栩栩如生的金龙,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下方的月泾垣,在这个时候,仰起头来。那一日,他看着宫玥戈抱着夜千陵的尸体回来,他以为,宫玥戈会因此一蹶不振,但却不曾想,只听他淡淡说了两个字:葬了!   一座高峰,一座孤坟,转瞬四年!   四年的时光,岁月变迁,小祈陵与小云岐都已经慢慢的长大。   那一个男人,那一个不可一世、曾放下一切男人,终还是喜欢权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睥睨天下,傲然于尊。只是,越是喜欢权势,便越是让天下人忍不住深叹,那一份感情,究竟有多深,才可以为了那一个女子做到这一步?6地z为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   小风楚已经四岁了,当日,夜千陵没想到,当自己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竟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而原来的世界,才不过过去了短短的五个月而已。如今,四年已过,那一个世界,是不是已经过去六十年了呢?   夜千陵不知道,虽然,她很想知道,很想知道那一个人是否安好。偌大的落地窗,光线明亮,可以一眼便看到院子中那一个荡秋千的漂亮小女孩。她与风攸的孩子!   一个试管婴儿,体质,有些差,时常会生病。   风攸,乃是东南亚黑道势力的第一把手,那一次事件发生的时候,好巧不巧,风攸的父亲前来,于是,风攸奇迹般的捡回了一条命。而她,浑身上下都没有半分伤,但就是昏迷,无法苏醒!   风攸的父亲,东南亚黑道势力的帝王。尽管,已经隐居幕后,但是,整个东南亚,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有他照顾小风楚,小风楚非常安全。   只是,夜千陵并不知道这些,她甚至不知道,风攸的父亲还活着。   风攸对夜千陵很好,非常的好,特别的好,总之,或许一切已经无法用一个好,字来形容。但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她的心中,住着那一个人!   晚上,八点整!   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风楚自半年前开始,每天晚上八点准时睡觉,第二天一早,八点准时起床,很奇怪很奇怪的怪癖。夜千陵一直未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小风楚,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孩子。当她安安静静坐着的时候,整个人给人一股雅静清华的感觉。枪、支、弹、药,医,机、化等等,本不适合一个女孩子,更不适合一个文静的女子,可是,小小的阿楚,却已然有模有样可以运用。   一瞬,再六年!   当今天下,陵国与洛国并存,陵国国力强大,但百官几次上书请战洛国,但却都被帝王压住,没有人知道,帝王究竟是怎么想的?   直到,有一天,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轻点了自己的儿子领兵出征!   仅仅一年时间,年仅十五岁的皇子,便灭了洛国。当消息传来的时候,朝野震惊,天下亦震惊。   这一日,情同姐妹的曲妃颜,太师之女,匆匆忙忙前来找祈陵,目的,竟是为了……帝王登基已有整整十年,但是,却从未纳一嫔一妃。后宫,更是无一个女子,当然,除了小祈陵这一位公主外。朝中官员,自然纷纷请柬上折,甚至,有甚者,直接送上秀女。   曲妃颜的姐姐,便是自五年前那一个女人后,第二个被堂而皇之送上帝王寝榻的女人!   犹记得,五年的那一个女人,被帝王一挥手,直接送到了军营充当军妓。身后的家族,满门抄斩。任何有牵连的人员,一律杀无赦。   这是,杀鸡做猴!   自此,请柬纳妃的事,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女人,更是不敢再送。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竟有人胆大妄为的再重蹈覆辙。祈陵听着曲妃颜的话,以及,苦苦哀求,忍不住跺了跺脚,“你们,这叫自作孽不可活。”然,话虽这样说,还是快速往御书房而去。毕竟,曲妃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感情甚好。   御书房中!   宫玥戈正在批阅奏章,十年的时间,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对于祈陵的到来,并无意外,一个眼神,示意祈陵坐,不许吵!   祈陵哪会那么听话,直接缠绕上去,调皮笑道,“父皇,你在看什么?   一番旁敲侧击,却并未探听出什么。令祈陵有些懊恼。   最终,曲家一门,还是满门抄斩。   不过,看在祈陵的份上,独独留下了一个曲妃颜。   夜晚,凤凰台上,一座特意为了那一个已逝之人所建的高台,宫玥戈负手而立,衣袂飘荡。没想到,时间,竟过去的如此之快。不过,一生玩弄权势,倒是有些累了,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回头,道,“如今,天下刚刚一统,各处暗涌。三年的时间,三年的时间父皇助你坐稳那位置。”6猛强头一个月后!   太子监国,帝王,突然深居简出!   再一个月后,朝堂中,出现了一名动天下的文状元。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三个月后,此人步步高升,结党营私,很快在朝中建立了一股自己的势力,令人惊惧的同时,也忍不住让人趋炎附势的附和。更重要的是,此人,深得太子重用!一夕间,不由的让人想到了此刻那一位深居简出的帝王的前身。   一年后!   太子手揽大权,深居简出的帝王,突然驾崩!   对于这个政绩上近手传奇的帝王,天下人众说纷纭。而那一份为世人传颂的感情,在帝王入葬的那一日,令天下人不由得纷纷低头感叹:一生一世只一人,即便那人已经尸骸成骨,此情,万古不变!   江南小镇!   夜千陵与风攸带着小风楚出来旅游,地址,是小风楚选的。   当风攸看到夜千陵望着一棵挂满了红色丝绸的许愿树发呆的时候,风攸终于知道,……回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但又似乎,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山峰之上,孤坟之前,夜千陵望着墓碑上早已经微微腐蚀了的那几个苍劲有力字,潸然泪下。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可是,回来了,那一个人却已不在。不,不是,他在的,一直都在,永远在她的心中!   当年,宫玥戈将夜千陵的尸体下葬。   可是,丰初云却在之后,暗暗的将尸体,运了出去。   对于今日,两个人的回来,她似乎没有意外。那一具尸体”保持的完好。   “去吧,就算他已经不在,也可以去看看他曾治理下的盛世江山。何况,你不想见一见你的孩子么?”回来的这三日时间,夜千陵未踏下山峰一步。而风攸““,如今,你的儿子登基,但是,朝野中,却是奸臣当道,佞相为尊。两日后,乃是一代忠臣叶大将军满门被斩之日,去看看吧…”   山峰之上!   望着那一抹离去的背影!   丰初云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一个人,其实就是……   风攸没有回答,望着茫茫海域,负手而立。离去那一日,身侧之人道:如果爱,就请深深地去爱。十年了,陵陵,我放你走,并非是我不爱你了,只是,更加的爱了!   丰初云慢慢的收回视线,转过身来,望向风攸!   风攸亦侧头望去!   四目相对!   这世上,永远没有最爱,只有更爱!   当初的执着,是因为爱的太深。如今的放手,是因为,加深了这一份爱,丰初云知道,时间,不能改变面前之人对那一个人的爱,它只会,令它不断地加深。所以,她坚信,面前之人,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当我的,妹妹吧!”   忽然,他笑着说,初升的朝阳,映衬唇角的笑,眩人眼球。   天命是什么?有人说,那是不可抗拒的存在,一生只能跟着它走,别无选择。但是,此刻的丰初云知道,不是的。   他对那一个人情,抵过天命!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一袭白衣的男子,悠然端坐监斩台前。一举一动间,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四个字:风致卓越!   但听他问,音声如天籁,“什么时辰了!”   “回丞相的话,午时一刻!”   男子闻言,看了看天际的烈日,突然有些不耐,也不管时间,“斩!”令牌,伴随着音声,挥了出去。   而,也就是在这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传来腾腾马蹄声。   夜千陵一路而来,传言尽入耳中。于是,心中,很是恼怒,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宠信奸佞的昏君?宫玥戈究竟是怎么教导他们的?真是,该死!今日,且先阻止这叶大将军一家被斩再说……   踏踏踏,马蹄声,一声声清晰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刹那,监斩台上稳坐泰山、风姿卓越、不可一世的男子,手中茶盏砰然落地……人生,若只如初见! ━━━━━━━━━━━━━━━━━━━━━━━━━━━━━━━━━ 本文内容由【囡小】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