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书由(都给朕跪下)为您整理制作 ================================ 县令夫妇的日常 作者:小虾霸 1、本文1V1,男女身心均清白,可以放心的戳进来 2、本文略小白略逗比……不介意的可以戳进来   第一章   悠悠江面上,一艘华丽的轮船顺着江流缓缓而下。   甲板上,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拿着水壶认真地清洗盆子里的葡萄,葡萄在水里浸着,晶莹剔透。   “阿玉,你洗个葡萄怎么要这么久?”船舱内突然传来一个极富有磁性的声音,“我等的花都快谢了。”   “欸欸!主子,小的马上就好。”少年忙应道,将盘子里的水倒尽,端着盘子往船舱里跑。   船舱内的软榻上坐着一个华服男子,他的一只脚十分不雅地踩在软榻上,另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踏在船板上,拿着折扇的手配合着这节奏一下下敲击着桌子。   他的五官并不是十分出色,薄薄的单眼皮,略薄的唇,可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又是出奇地好看。他的眼睛习惯性地半眯着,看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拿起一颗洗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在嘴里,他看着少年挑眉道:“马上就要到移县了,阿玉你把这一路上,你所花的银两都结算清楚。到了你家,记得让你爹爹把银两给我。”   “欸……”跪在地上低着头剥葡萄的阿玉一顿,抬起脸惊惶道,“主子您不要我了?”   “我何时有要过你?”华服男子反问,“我把你从小倌馆里顺手带出来,再答应顺手把你送回你的家乡,可我从没有答应让你成为我的奴仆。”   “可……”   “你吃的太多了,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听你说,你爹爹在这移县也算小康,你从京城到这儿的所有花费,他应该可以支付得了吧。”   “是……”   “记得是双倍哦,算是辛苦费。”   “是……”   “为何今天我的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华服男子皱起眉,突然将话题挑开来,“莫非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少年垂下眼,掩去眸中的不开心:“怎么会呢,主子您马上就要上任县令了,好运在前头等着你呢,怎么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是么?”华服男子捏着葡萄若有所思道。   “那是当然了。”   话音刚落,船体突然一阵晃动。   ------------   平静的江面岔道处,一艘小木船缓缓驶了出来。木船上坐着两个大约十五六来岁的少女,她们举着失了水分软趴趴的荷叶遮挡着毒辣的日头,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很显然,她们已经在这毒辣的日头下呆了许久了。   “那人贩子的船怎么还没来啊,是不是衙门的情报有误?”身着黄衣的少女皱着眉头问旁边的紫衣少女。 紫衣少女亦是皱眉,目光遥遥地望向遥远的江面,沉吟道:“别急,再等一会儿。”   黄衣少女撅了撅嘴:“还要等多久啊,我等的花都快谢了。”   “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捕快,就要有足够的耐心。”紫衣少女安慰她,抬起眼看向远方。忽然,她的神色一喜,拉住黄衣少女的手惊喜道:“颖儿,那贼人的船来了!”   李颖儿抬起头,果然,平静无波的江面缓缓驶来了一艘大船。那大船的模样,与衙门捕头透露出的情报里,所描述的大船一模一样。   “哇!真的是耶!”   紫衣少女扔掉被晒得有些枯萎的荷叶,双手握住船桨,声音轻却十分有力地道:“走,快划!”   “好嘞!”   话音刚落,小船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划了出去。   小船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她们便到了大船的旁边。将船桨放在小船上,紫衣女子攀住大船的边,轻而易举地爬上了大船的甲板。   接着,她弯下身子,拉住了李颖儿伸出的手,将她拉上甲板。她朝船舱内努了努下巴,对李颖儿道:“颖儿,这是我们像县令大人证明咱们的能力了!”   李颖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迈开腿往船舱里奔去。脚刚踏入船舱,她就看到这样一幕。   清秀的布衣少年卑微地跪在华服男子的脚边,缩着肩膀垂着脑袋默默地剥着葡萄。坐在床上的华服男子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手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子上敲击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压榨良民的土地主。   宋惊尘听衙门捕快说过,这次抓捕的犯人是个好男色的人贩子,专门拐卖身形柔弱、面貌清秀的少年,然后卖到小倌馆接客。   据传出情报的老捕快说,那人贩子这次拐了县北一贫穷人家最小的儿子,要将其卖到隔壁隔壁县的小倌馆里,从县北到隔壁隔壁县只有水路可通。老捕快还说,那人贩子有极大可能会经过这儿,于是她便和李颖儿在这儿守株待兔。   这清秀的少爷,这满身土豪之气的华服男子,莫不是被拐的三儿子以及可恶的人贩子?   她们在热辣日头下等了两个小时,老天不负所望,终于让她们等到了!   宋惊尘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双臂猛地朝软榻上的华服男子身上一扑。   “啪——”   “咔擦——”   “啊——”   随着沉沉的一声闷响、骨折的脆响以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宋惊尘成功登录目标,面色狰狞地趴在华服男子身上,并死死抱住,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颖儿!绳子!快拿绳子来!”她急急地对李颖儿吼道。   “哎!哎!”李颖儿连忙应道,跳上去手一伸,双手快速按住华服男子的肩膀,正要施展手艺将华服男子捆成人形粽子时,却发现手里空荡荡的……她的脸瞬间石化:“惊尘……我我……绳子忘在小船上了!”   “你这个笨蛋!还不赶快去拿!”宋惊尘气急败坏大叫,然后更加用力地抱紧华服男子,在她收紧力道的同时,又响起一声骨折的脆响以及华服男子的惨叫。   “你这个疯婆子!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啊!我的手臂!啊!阿玉快救我!啊!要死了要死了!”华服男子完全不顾形象地惨叫着,他的两只手臂貌似都……断了。   宋惊尘死死抱住他,然后盯着他那张疼的扭曲的俊脸狞笑答道:“别叫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啊啊啊!痛死了,痛死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快放开!!”华服男子扭曲着脸惨叫,他想不通压在他身上,恶狠狠的少女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而且那么大力气,他在官场上行走多年,行事低调,貌似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物啊。   “我管你是谁?就算你是青天大老爷我也不会放开你!”宋惊尘翘起嘴角得意地笑,霸气道:“你再乱叫,小心老娘打断你的牙!”   抓了这个丧心病狂的人贩子她就有机会向县令证明她的能力,县令大人就有可能网开一面让她成为捕快。所以她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让这个丧心病狂的人贩子逃离她的掌控?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这样压着不能动弹,还被如此威胁,这何等屈辱、何等耻辱!   华服男子悲愤地想,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屈辱以及耻辱又值得了几两银子?   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姑奶奶!您就放开在下吧,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如此为难在下?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啦……啊啊啊!你别用力,痛痛痛!”惨叫着将自己的尊严扔了一地,他在心中默默垂泪,但能屈能伸才是真汉子,这疯婆子放开他之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姑娘……姑娘……你放开主子吧……”阿玉被宋惊尘的举动吓得够呛,他颤抖着拉住宋惊尘的裙角,唯唯诺诺道,“他的手被你弄断了……”   宋惊尘看着身上没几两肉的清秀少年,心中同情心泛滥了一地,她沉着脸看着少年坚定地承诺:“少年,你别怕这丧心病狂的人贩子,姐姐会保护你的,姐姐可是将来了不起的捕快!”   “那我是未来的县令啊,捕快何苦为难县令呢?姑奶奶,快松开我……在下快断气了啊……”压在身下的华服男子弱弱道,他真的好痛啊,痛死了痛死了,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痛啊!   除了已经骨折的手,他觉得他的肋骨也快要被她挤压地快碎了!   “哼,你是县令,那老娘还是县令夫人呢!”宋惊尘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同时看向船舱外,心中疑惑。   奇怪,颖儿怎么还没有进来,拿根绳子要那么久吗?   “姑娘……主人真的是未来的县令……”阿玉抬眼弱弱地为华服男子辩解,如同小鹿一般的双眸闪闪,水灵灵的惹人怜爱不已。   如此可爱的小东西,可恶的人贩子竟然狠得下心送进小倌馆,实在是丧心病狂,不可原谅!   “少年,这人贩子是不是用眼神威胁你了?”宋惊尘低头瞪着已经虚弱无比的华服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狠虐的光芒。华服男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疼的睁不开的眼抬起,正好对上宋惊尘渗人的眼神。   “那我帮你挖出他的眼!”宋惊尘看着华服男子十分好看的单眼皮,食指与中指勾成2的形状,白嫩而又尖尖的两指头直指华服男子狭长自带媚意的双眸。   “不要啊!!!!!”华服男子厉声惨叫。   伴随华服男子凄厉之极的惨叫,一浑厚粗矿的汉子音自船舱外暴起:“指下留眼!!”   接着好几个佩剑穿着捕快服的中年汉子“咚咚咚”地船舱外跑了进来。   他们汗如雨下,望着被某女压在身下泪流满面的华服男子,眼神惊恐无比。   “县令大人,属下救驾来迟!”   第二章   宋惊尘从小便有一个梦想,拿着枪抓小偷、端匪窝、毙毒贩,成为警界一朵出色的警花。   可命运弄人,她从小便有心脏病,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能受到任何惊吓,从小便要靠服用各种药物来维持这脆弱的生命,这残破的身体注定她与警界无缘。   可她并不屈服于这悲惨的命运,大学毕业后,她的刑警梦彻底破碎,可她并没有放弃,虽然不能成为刑警,但她可以做和刑警一样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拯救社会,坐公交抓扒手、上地铁惩骚扰犯、守厕所虐偷窥犯。   不过这种拯救社会需要特殊技能,这种技能她选择了跆拳道,然后她这个心脏病患者报了跆拳道成年人培训班。   再然后……   再然后她就被教练摔挂了,穿越到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大隐。   穿越到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却有着奇大怪力的少女身上。   她来到这个名为大隐的朝代已经好几个月了,在这段时间内,她找到自己的好基友李颖儿,一个与自己兴趣爱好及其相同的妹子。   此妹子好伸张正义,希望能够保护百姓的平安,与她在21世纪的梦想如出一辙。   于是乎,两人满怀梦想、气势汹汹地朝着衙门捕快的职位前进。   只可惜,这个架空朝代毕竟没有21世纪开放。女子本就应该守在家中生火做饭,绣花练琴,像捕快这种每天都要露面又十分粗鲁的工作自然不适合她们这种“柔弱”的姑娘。县令大人十分爽快地拒绝了两个自命不凡妹子的求职。   两妹子为了证实自己的本事,同时也为了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可以像男子那般端剑闯江湖辑恶贼。   于是乎,便有了辑拿人贩子那一出。   只可惜命运依旧弄人,对她们放送情报的老捕快不想她们两个年华正好的花季少女迷失在捕快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对她们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那好男色的人贩子原该走另一条岔道的,而这一条岔道则是即将上任的新县令从京城而来,必经的水路。   老捕快万万没想到两妹子竟会将未来的县令误认成好男色的人贩子,对其攻击,并折断其两条胳膊……   瞧瞧新县令那眼泪鼻涕直流的小模样……多么惹人心疼啊!   这么俊俏的县令大人,宋家那三丫头怎么下得了手!   宋惊尘勾成2字的尖尖手指僵在半空,她不过是想吓吓身下这大言不惭的人贩子,捕快们怎么突然进来了,而且神情那么惊恐?   还有,那句“县令大人,属下救驾来迟”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压在身下的华服男子脸色苍白还在哎哟哎哟惨叫。   李颖儿踉跄着奔进船舱,她的脸色也差的可怕。   “惊尘……惊尘!那是新县令啊!”   那一瞬间,宋惊尘彻底石化。   什么?!   新!县!令?!   “哎哟……”身下的新县令发出一声痛苦的□□,对着几个宛如救世主的捕快投去求救的目光,“快把这丫头拉开,我……我快死了,快死了……”   “是!”   几个捕快七手八脚地把已经石化了宋惊尘从新县令身上扒拉下来,然后将其压至船板上跪下。再轻手轻脚扶起新县令,为首的中年捕快关切问:“县令大人,你没事吧?”   “我快死了……”新县令虚弱地答道,“我的手断了……”   “没事。”为首的中年捕快信心满满地道,“让属下为您接好!”   说着,他抬起新县令的右手,手搭在新县令右手的关节处,然后“咔擦”一声脆响,新县令十分不雅的惨叫声又响起,依旧跪在地上的阿玉抬眼同情地看向新县令。   今天他主子实在是太受罪了。   “虽然那一下有点痛,但是现在不痛了吧,关节回到原来位置了。”中年捕快道。   “还是很痛。”新县令哭丧着一张脸回答,额头上冷汗涟涟,他疼的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再痛痛就不痛了。”中年捕快安慰道。“将骨头移回原位痛一下是必然的。”   “这样啊……我左手好像也断了,你再帮我移移吧,回头我升你的职……”   被强行压着,跪在船板上的“罪魁祸首”宋惊尘看着中年捕快又拿起新县令的左手,手搭在新县令的左手关节处,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那个……他的关节并没有移位,而是手肘断了……”   “咔擦——”   她的话音还未落,一声来不及阻止的咔擦声响起,同时新县令的惨叫声亦是响起。   “……”船舱内似乎有几只乌鸦呱呱飞过。   众人均静默,被折磨地痛苦不堪的新县令终于承受不了骨折后,关节一而再移位的疼痛,眼翻了个白,晕了过去。   “你怎么不早说?”中年捕快颤抖地扶着新县令在空中随不自然弧度,缓缓摆动的手臂,声音颤抖地质问宋惊尘。   “我说了,可是你下手太快。”   -----   坐在轿子里穿着威风堂堂的捕快服去衙门的时候,宋惊尘由衷觉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是不能再赞。   她折断了新县令的两只胳膊,而她爹爹宋老爷花上一千两便解决了,不仅如此,还未调走的吴县令甚至允了她进衙门当捕快。   这新县令真是个宅心仁厚顾大局者啊。   想到这,她对新县令的好感快爆棚了。   她到衙门后不久,老捕快们便去巡街了,因她是新来的,又是个姑娘,上午这日头毒辣的天气便没叫上她。   虽然有点不爽捕快们心中女子始终比男子柔弱的观念,但不用在烈日下我巡街,她也乐的清闲,配着剑在衙门里逛来逛去。   这一逛,就不小心逛到了衙门后院。   衙门后院有一处假山还有一个小池塘,池水波光粼粼,在日光的照耀下十分好看。   假山一角,几块石头撑着一把加长的油纸伞,油纸伞下面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及腰的长发随意绾着,一动不动地坐着。   宋惊尘看见了他缠在肩膀上的绷带,一下便猜到了他是前几天,被她折断胳膊的新县令。   宋惊尘觉得应该好好向新县令道道歉,不然太对不起新县令的宽宏大量了。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新县令,待走近了,她才发现新县令正在钓鱼,因为双手都不便,索性用脚踩住鱼竿。   宋惊尘很是疑惑,等会鱼上钩了,他用什么把鱼竿提上来?莫非用脚?   正这样想着,鱼竿便动了,看样子这次上钩的还是条大鱼,鱼线绷得死紧,池水奔腾,溅出朵朵激烈的水花。   新县令的肩膀绷直,脚踩着鱼竿,声音惊喜而又急促:“田六子,田六子!鱼儿上钩了,快点帮我来拉杆!”   宋惊尘看了看周围,除了她还和新县令,没有其他人了啊。   “田六子!田六子!”新县令兀自叫唤,声音焦急起来,可是那个“田六子”却还是不见踪影。   宋惊尘觉得有必要帮宅心仁厚的新县令一把。   她上前一屁股坐到新县令旁边,夺过他脚下的鱼竿。新县令踩着的线轴突然没了固定,哗啦啦地滚的飞快,鱼儿远去,池水的奔腾小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钓过鱼,一时间懊恼起自己的冲动,转过脸想向宅心仁厚的新县令求助。   新县令一脸错愕,嘴角抽了抽。   宋惊尘满头大汗地求助:“县令大人,这鱼怎么钓啊?”   “你怎么会……”话还未说完,宋惊尘的脸便转了回去,她手握着线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往回收就可以了!”   鱼线哗啦啦地往回缩,那条倒霉的鱼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快速往假山边靠近。眼看着鱼露出水面,宋惊尘神色一喜,收线的速度更加快了。   鱼随着鱼线飞到了空中,随着惯性,直直往假山这边摔来。   离新县令越来越近,然后……“啪”地一声脆响。   宋惊尘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徐须凌的双手受伤,行动本就不便,再加上鱼儿的袭击太过突然,他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鱼儿砸了个满脸,狼狈跌入池塘里。   “县令大人!”宋惊尘惊叫,可是她不会游泳,看着徐须凌在池塘里狼狈的挣扎,她在岸上急得汗流满面,却没有任何办法。   徐须凌的头在池塘里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偶尔浮出水面的脑袋神色痛苦不已。   宋惊尘趴在假山上,整个身体往徐须凌方向伸去,所幸徐须凌离她并不远,她一伸手,便拉住了他挣扎的手。   “啊——”徐须凌一声惨叫,绿油油的池水趁机漫入他的嘴巴,原本还在一上一下的他立即沉了下去,可宋惊尘死死拉住他,导致他沉到一半便不再沉了。   “县令大人,我马上拉你上来……”宋惊尘急急道,卯足了劲把徐须凌往岸上拉。   “啊!县令……县令大人!”宋惊尘身后响起一个惨烈的尖叫声,她匆忙往后看,一个穿着捕头服的少年急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惊恐,“你对县令大人做了什么?!大人!站起来啊,这池水很浅的!”   县令大人在池塘里依旧没有动静。   田六子不再犹豫,挽起裤脚“噗通——”一下便跳入了池塘,他稳稳地站着,池水刚好没到他的胸口。   他抱住已经昏迷了的徐须凌,快步往岸上走,宋惊尘连忙协助他,一起把昏迷了的徐须凌弄上岸。   宋惊尘急忙按压他的胸口,徐须凌“噗嗤噗嗤”吐出几口水后,终于缓缓转醒,他的眼皮无力地抬了抬,声音十分虚弱:“我的手好痛……”   宋惊尘像哄小孩一般安慰他:“没事的,不过就是拉了拉,等会就不痛了……”   “我的胸口好痒……”   “啊,胸口痒?胸口哪里痒啊……”宋惊尘低头翻开他的衣襟,两条滑溜溜的小鱼跳了出来,在他胸膛上欢快地打着跟头。   宋惊尘默默把两条鱼丢回池塘,弯了弯腰轻松地把徐须凌……抱了起来。   “我带你去找大夫!”   徐须凌的脸红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放我下来!”   “不行,你现在受着很严重的伤,我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第三章   大夫小心翼翼地把徐须凌手臂用绷带包了起来,徐须凌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轻点,轻点,痛死了!”他哎哟哎哟地直叫唤,“再敢这么用力打你三十大板!”   “老夫已经尽量很轻了。”大夫低着头语气不满道,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矫情的男人,“大人,您再忍忍,马上就好了,断臂还没有完全愈合又断了,肯定会比第一次痛些。”   说到断臂他就气急,好好地在池塘边钓鱼,那臭丫头突然就跑了出来,还……还把鱼甩到他天下无双的俊脸上,他徐须凌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一直半眯的凤眼突然睁大,他目光不善地看向站在角落中企图变成透明人的宋惊尘。   “你怎么会出现在衙门里?”难道想让他的手彻底废掉不成?   “我在衙门当差啊……大人。”宋惊尘缩了缩肩,理亏的是她,她实在得瑟不起来。   “须凌贤侄,你没事吧。”徐须凌还没对宋惊尘发表自己所受的惊吓,吴县令的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最近是不是触了什么霉运啊,运气这么糟。”   “确实是触了霉运。”他没好气地说,目光飘乎乎地落到宋惊尘身上,指责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吴县令笑了笑,然后对大夫与宋惊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大夫与宋惊尘走后,县令坐到了床边。   徐须凌问他:“吴县令,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到衙门当差了?”   “我要带几个手下去京城,所以衙门的人手自然不够了,找些捕快也是应该的。”   “但她是个姑娘!”   “姑娘又如何?她的力气你不是见证过了么?除了是个姑娘家,她比所有的捕快都优秀。”   “我不允许。”笑话,都把他弄成这副鬼模样还想来衙门当差,他如果同意,他就不姓徐!   “须凌啊,其实除了她的实力,还有一个原因。”   “难道宋老爷还给她花钱买了个职位?这也太不把衙门放在眼里吧!用一千两换去牢狱之刑,现在又用银两来买官职,这也太不把大隐的刑法放在眼里了吧!”他的目光一闪,话题跟着闪,“对了,他出多少银两?”   “唉,没有银两。”吴县令叹了口气,“须凌,你也知道,我们这只是个小县城,朝廷根本不会派那么多资金下来,这么些年多亏了宋老爷对衙门的照顾,衙门的日常所需才不至于太穷匮……”   “……”   “衙门唯一的那匹老马快不行了,该换匹年轻的马了,买马需要银两呢。”   “……”   “衙门的茅房最近堵了,XX【哗——都漫出来了,找人来修需要资金呢。”   “……”   “你知道为何这间房间相较其他房间要干燥许多吗?那是因为这屋顶破了个大洞,不信你往上瞧……”   徐须凌抬头一看,果然,屋顶破了个大洞,日光从里面透了进来,他躺在这儿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   “再过些日子,便是宋老爷每年往衙门送救济金的日子,若你把他的宝贝女儿从衙门撵了出去,你以为这救济金衙门还能得到吗?”   “……”徐须凌沉默。   “当忍时必忍,须凌,这是生存之道啊。”   “……”   -----------------   由于地处较偏僻,经济也较其他地方落后,朝廷发放下来的资金又是少之又少,所以移县的衙门很难混。   偌大的衙门内只有一个县令、一个师爷、一个仵作、六个捕头……哦不,吴县令调去京城时带走了两个捕快,现在加上宋惊尘也就只有五个捕快了,衙门人手紧缺,可无奈资金不足,县令丫环什么的都是空想。   除了宋惊尘这种闲的没事做,一心只想实现自己梦想的奇女子,没有哪个人愿意来这月银只有一两的穷衙门工作。   所以县令受重伤了,这个照顾的重担也就落到了宋惊尘身上。   其实宋惊尘也没有多大怨言,毕竟是因为她的失误才导致县令大人遭了这不该遭的罪。   可是和县令大人近距离相处后,她觉得她之前的判断似乎有误啊。宅心仁厚什么的,似乎与这个县令沾不上边啊。   动不动就要克扣她的工钱什么的,动不动就要杖责她三十大板什么的,动不动端洗脸水洗脚水什么的。   她照顾他,伺候他洗脸洗脚什么的确实是她该做的。可是一天要洗二十多次脸,洗二十多次脚是要闹哪样啊?   确定不是在故意整人吗?   端着第二十五盆洗脚水,宋惊尘满脸怨气地走进县令大人的房间,纵使她脾气再好,可这样折腾她,她的脾气真的好不起来。   将洗脚水放到徐须凌的旁边,宋惊尘尽量扬起一个自认为的甜美笑容:“大人……”   话还未说,徐须凌便打断她的话:“做出这副表情做什么?莫非本大人欺负你了?你又想折断本大人胳膊?”他甩了甩胳膊,距胳膊断裂的那日已经过去大半月,他的胳膊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可是稍微动一下还是完全可以的。   宋惊尘觉得他是故意在气自己,虽然他的脸很帅,可是在这个时候真的很欠扁,她……真的很想,把这盆洗脚水盖在他欠扁的脸上。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够这样,弄他受伤的是她,她不能再对他使用暴力。   “属下哪里敢。”她扬起自认为笑嫣如花的表情,“属下不过是帮大人您端洗脚水来了,这是第二十五盆,您试试,看看这水温还好吗?”   “看着很凉,拿下去。”徐须凌连看都不看一眼。   宋惊尘深深地吸了口气:“大人,外面的天气很热,这水温刚刚好了,再热就会烫到脚了。”   “本大人就是喜欢!”徐须凌挑眉,宋惊尘愈软他就愈得瑟起来,看到宋惊尘吃瘪的样子,他的心情就好到爆。软柿子,他捏,他狂捏。   “好的,那大人您等着。”宋惊尘轻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地咬牙切齿,说完,她端着洗脚盆就往外走去。   还未出门口,徐须凌的声音便从后面传了过来:“记得加点玫瑰花,要新鲜的。”   “好的。”宋惊尘嘴上答应地飞快,可心里却也骂得飞快。   玫瑰花?玫你妹啊!这穷死了连一朵野花的没有的衙门,上哪去摘还是新鲜的玫瑰花?这不是存心在刁难人嘛!   洗脚洗脚,洗他个大头鬼!   被徐须凌折磨了大半个月,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将脸盆往柴房一扔,佩好剑便准备外出巡街。   洗脚盆孤零零地躺在杂乱的干柴上,若有洁癖的新县令大人看到这他心爱的洗脚盆呆在这个肮脏的地方,怕是又要发狂了。   从柴房到衙门大门要经过仵作房,衙门的仵作房类似于21世纪警局的解剖房,经过时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仵作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他带着一个类似口罩的东西,因那东西,宋惊尘看不清他的的面貌。   那人突然往宋惊尘看来,然后招了招手。   宋惊尘疑惑地指着自己:“我?”   白衣男子点点头,表示指的就是她。   宋惊尘小跑着过去,白衣男子指了指仵作房,示意宋惊尘跟他进去。   宋惊尘乖乖跟了上去,说实话,她对古代的解剖房还蛮感兴趣的。   房内摆放着十多张铺着白色棉布的小床,除了一张小床上有人,其他都是空的。   白衣男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类似于口罩的东西为宋惊尘戴上,他的脸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宋惊尘能够看到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他戴了类似口罩的东西,按理说宋惊尘不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可她却有种他的呼吸喷到了她脖颈的错觉,温温的。   有种害羞的感觉。   帮她戴好口罩之后,白衣男子走到那张唯一有人的小床前,然后对她说:“帮我抬一下。”   “欸,好!”宋惊尘反射性应道,小跑到他的身边。   白衣男子指了指盖在白布底下那人的脚,道:“今天要把他埋了,不然尸体放久了就会臭了。”   “哦……”宋惊尘愣愣地点点头,嘴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句:“坑已经挖好了吗?”   白衣男子一愣,有些惊异地看着她,然后点点头:“挖好了。”   “好,那我帮你抬,你带路就行了!”说着,她走到小床中央,伸手一揽便霸气地揽住了白布下躯体的腰。   毫不费力地将白布下的人扛到肩上,她扭头对白衣男子道:“走吧。”   “呃……”白衣男子的神色很是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惊尘竟然觉得肩膀上的人动了那么一下。   “他……真的死了吗?”宋惊尘用眼神瞟了瞟肩上白乎乎的一团,有些后怕地问,按理说死亡之后尸体应该是硬邦邦的啊,怎么这具尸体还是这么软绵绵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她竟然觉得这尸体好似有温度!   “当然了。”白衣男子轻笑,“如果没死,我怎么敢把他埋掉?”   “哦……”   “你叫什么名字?”走着走着,白衣男子忽然问。   “我?我叫宋惊尘。”   “哦?你就是那个折断县令大人胳膊的奇女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宋惊尘脸一红:“那是个意外。”   “到了。”白衣男子突然将话锋一转,宋惊尘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悬崖不由一愣。   “不是挖坑埋了么?”   “挖坑太浪费人力资源了,直接扔下这悬崖多好。”他的声音清冷,“这悬崖下的树木终日不见阳光,养分也少的可怜,把他扔了下去岂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呃……”这不是歪理吗,怎么听起来感觉还挺有理的似的。   “扔吧。”他再一次催促,“如果你不敢,那么我来。   “我扔,我扔就可以了嘛……”   她咬了咬唇,然后手一个切换,扛着的姿势变成抱的姿势,一鼓作气地想把抱着的尸体往悬崖下扔。   她又感觉到了尸体在动。   不过这次真的不是错觉,因为尸体还说出话来。   尸体的声音是个清朗的中年男子声音。   第四章   宋惊尘手一抖,怀抱里被白布包裹的人便滚了下去,白布里的人哇哇直叫,在即将滚下悬崖的时候,他奇迹般地停下了。   宋惊尘吓得直往后跑。   妈呀呀!诈尸了诈尸了!   跑出好几步,却见白衣男子似没看见诈尸似的,依旧迎风负手而立。因白衣男子背对着她,她看不清白衣男子此刻的表情。   “你终于肯不装死了。”白衣男子说的风轻云淡,宋惊尘能够想象到他的神情定也是如他的语气那般淡漠。   “卧槽!”被白布包裹住的男子爆出一句脏话,接着粗鲁地掀开身上的白布,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白衣男子。   “伏画,老子不就是想在衙门寄住几天么,你至于这样吗?!”   “你爱寄住在哪和我没有半银两的关系,不过,你若是装死赖在我的仵作房,我也只能把你扔下这悬崖养树了。”   “你……!”李青啸气急,憋了半天都想不出来什么骂人的词汇,只得怒道:“丧心病狂!”   “哼。”伏画冷笑。   李青啸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宋惊尘的身上,看着她身上的捕快服,他的面色一喜,抬起脸远远问:“小丫头,你也是衙门的人?”   “是啊,怎么了?”对于刚刚他诈尸的事,她还很忌讳。   “没事,就是看你面生的很啊,你是新招进来的捕快?”   “嗯。”宋惊尘戒备地看着他。   “那衙门还招人不?”   宋惊尘还没有回答,伏画便冷冰冰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衙门不招偷窃贼。”   “喂!谁说本大爷是偷窃贼了?”李青啸气急,触及到伏画的冷冰冰的双眸,他的气势又软了下来,“那……那只是过去的事情了!”   “哼。”伏画冷笑,不予置否,转身对宋惊尘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哦……”   伏画取下脸上的口罩,宋惊尘一愣,好好看的男人!   不同于徐须凌的好看,他的好看是每一个地方都精致,无论是五官拆开来看或是组合在一起一起,都是那么精致,找不出一点缺点或者瑕疵,宋惊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过他的神情却很冷,冷到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不敢接近的那种。   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导致宋惊尘觉得两人差距太大,或者可以这样说:站在他身边都是一种亵渎。所以她越走越慢,慢慢地和伏画拉开好一段距离。   伏画突然转过身来,神情冷冷的:“把罩布取下来吧,这儿空气新鲜。”   原来这个和口罩一样的东西叫罩布啊……宋惊尘愣愣地想着,然后惊觉自己好像离题了,伏画站在那儿等她,道:“不要离我太远,这树林里容易出现袭击人的野兽。”   “没事,没事,大爷我会保护你的!”肩膀突然被揽住,宋惊尘一惊,转头看去,只见李青啸阳光的俊脸笑得无比灿烂,一直咸猪手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竟搭在她的XX【哗——上。   宋惊尘并不是古代具有代表性的软妹子,她是新时代的女汉子。   于是,她的手肘猛地一抬,直击李青啸的腹部。李青啸登时疼的抱住肚子,宋惊尘并没有那么简单地就放过他,击完肚子后,她转过身,膝盖直顶某男的重要部位。   在脑子里演示过无数次的防狼招术,此刻耍起来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你要不要这么狠!”李青啸咬牙切齿道,那张看起来阳光极了的俊脸此刻纠结地拧成麻花,“你这丫头想让本大爷断子绝孙啊!”   “我只用了一成力……”宋惊尘耸了耸肩道,如果她用上所有的力气,那么现在的李青啸肯定是□□碎裂……唔,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上了西天。   “你还是不是女人啊!”李青啸惨叫,“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啊!”宋惊尘不满道,回头看,那个好看地不像话的白衣公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心中涌起淡淡的失望,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你看上他了?”李青啸突然又凑了过来,宋惊尘皱眉,反射性地又要出手,李青啸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姑奶奶,本大爷怕你了!别动手别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咱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宋惊尘没好气道,况且她还不认识他。   “本大爷叫李青啸。”李青啸自我介绍,“虽然过去有一些不堪的历史,不过本大爷已经决定弃暗投明了,你若有办法让我进衙门当差,那么我就帮你搞到那个叫伏画的……”   “他叫伏画?”   李青啸嗤笑:“还说不敢兴趣,你听到他的名字眼睛就亮了起来,来吧,来吧,咱们来达成交易吧……”   “不要!”宋惊尘没好气拒绝,她有种直觉,李青啸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搭伙一定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你真是固执。”李青啸叹气,“我听说现在的县令大人是个大好人,你折断他的胳膊他都没怪你,你就帮我说说嘛,没准你开口,我的差事就有着落了。”   提到县令大人,原本因伏画离去,心情变糟的宋惊尘此刻心情更加糟糕了,想到徐须凌还在房间里苦苦等着她的洗脚水,她就压力山大。   “喂喂,你怎么走了,喂喂,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对于恬噪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   这个方法对李青啸确实奏效,快到衙门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来到徐须凌的房间。徐须凌正脸色阴沉地坐在桌子前,看着她进来,眉一沉,十分不悦道:“你究竟跑哪去了,我等你的洗脚水等的花都谢了!”   “我去帮你采玫瑰花啦!”她说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徐须凌显然十分怀疑:“采摘到了没?”   “没有啊。”宋惊尘十分无辜地看着他,“属下差不多走遍整个移县,都没有看见新鲜的玫瑰花。干的倒是有,可属下怕大人您不喜欢,所以也不敢擅自做主把干玫瑰花带回来。”   “吃饭了么?”徐须凌的话锋突然一转。   “没有呢。”宋惊尘答得飞快,“为了帮大人您找新鲜的玫瑰花,属下整个下午都顾不上吃东西,不过大人您不用担心,属下明天继续出去找,不找到玫瑰花绝不放弃。”   “算了吧。”听到她这话,徐须凌阴沉的脸色好了许多,“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明天就不用去找了,洗脚水没有玫瑰花,本大人将就着忍忍吧。”   “谢大人!”   “对了,为了等你,本大人也没有吃饭,将饭从厨房里端上来一起吃吧,本大人饿了。”   宋惊尘一愣,感情县令大人还那么好心做好饭,特地等她回来吃饭?   很显然她想太多了。   捕快们因为有宋惊尘照顾县令大人,也就放心了受伤的县令大人,一整天都在外面巡街,回衙门的时间很少。而师爷的事情太多了,奔波在外处理移东李府与王府的纠纷,一整天都没有回来,衙门的所有人都没有时间为县令大人准备晚饭。   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县令大人跑到厨房,可悲是,厨房里面空荡荡,火没烧,饭没煮,菜没炒,自己的手又因为骨折煮不饭炒不了菜,他这个县令做得可谓是可悲到了极点。   县令大人忽然有点想念平常宋惊尘那碗难吃的白菜粥。   -------   宋惊尘来到柴房,动作悯熟地往炉子生火,照顾县令大人生活起居的这半个月,她已经从什么都不会的软妹子蜕变成什么都会的女汉子,呃,不过做饭什么的她始终练不出火候。   上次她心血来潮炒了一盘苦瓜还有一盘丝瓜,那天过后,一直嚷嚷要吃饭的县令大人再也没有提出让她做饭这种事,因为她做的饭真的不是人吃的。   生好火之后,她把锅架上炉子,洗刷锅子干净后,把淘好的米放进去,再放点水,再扔几片白菜进去,呃,再等十多分钟,一碗香喷喷的白菜粥就做好了。   在白菜粥即将可以出锅的时候,窗外忽然掠过一个黑影,宋惊尘连忙放下锅盖,趴在窗户往外看,只见月光明亮夜色里,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快步走在走廊上。   宋惊尘在衙门任职了半个多月,衙门就那个几个人,就算是看着背影她也能够认出来。   那个黑影显然不是衙门的人。   那他来衙门做什么?   莫非来偷窃?这样想着,她撑着窗户,身子从窗户掠了出去,刚跳下窗,徐须凌便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宋惊尘猛地一个刹车。   徐须凌身形后仰护着手臂快速退了好几步,稳住身体后,他皱着眉头看着她:“你在做什么?好好的门不走,偏偏要爬窗户,你上辈子是猴子转世么?”   “不是……”宋惊尘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道,“我刚刚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我想追上去看看。”   “鬼鬼祟祟的人影?”徐须凌笑,“是不是你看错了,咱们衙门那么穷,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偷。”   “可是我……”   “就算来偷又怎么样?他爱偷便偷呗,他随便偷哪户人家都比衙门有钱。”   “但……”就算衙门没钱,可抓小偷可是衙门捕快的职责啊!   徐须凌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本大人都快饿死了,你的白菜粥怎么还没有做好啊?……咦,这是什么气味……”   “气味?”宋惊尘皱着眉头深呼吸,随之她的眼眸暴睁,三步并作两步往门里冲:“我的粥!!”   那天晚上,县令大人很悲惨,饿了大半天,终于吃到了一碗粥,而且还是焦糊糊的粥。   他深深觉得自己的胃受到了伤害。   第五章   一大清早,衙门便闹腾开了锅。   衙门所有人都集中在县令大人的房间里。   宋惊尘揉着惺忪的眼,昨晚伺候县令大人吃完饭,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待冲完凉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衙门八点当差,她原想睡到八点还差一刻起床。可是今儿才六点,她便宋家的丫头叫醒了,说衙门出现紧急事故,要她速速前去。   她上任半个月,早睡早起都没有遇到什么案子,碰巧昨儿个她那么晚睡,紧急事故就来了,老天这是在故意耍她么?   来到衙门,她才发现并不是百姓的事,而是县令大人的事。   县令大人的私房钱被偷了!   除了上次宋老爷赔偿的一千两手臂受伤费,还有他从前的积蓄五百两,加起来一千五百两都不见了。   此刻,徐须凌神情十分阴沉。   宋惊尘在心里盘算了下,这儿的一千五百两相当于21世纪的十五万左右。   啧啧,真的是个大数目啊。   “是不是被昨天那个黑影拿去了?”宋惊尘道,昨日发现那个黑影后,他们并没有去追,而且徐须凌是在厨房吃完粥才回去的,这段时间足以让小偷潜进徐须凌的房间偷银两了。   徐须凌脸上满是悔恨不已的神情,后悔死了为何昨夜不让宋惊尘追上去。同时他充满期待地看着宋惊尘,问:“你看见他的脸没?”   那些钱他原本打算等手臂的伤好了之后好好吃顿鲍鱼、顺便再来锅天山雪莲,宋惊尘的白菜粥他实在受够了。   ……可是现在,他一分钱都没有了,一切都成为了泡影了。   “没有,我本来要追上去的。可是你说,反正衙门也没有什么偷的,我就没有去追了。”宋惊尘打了个大哈欠,这事追根到底,也是县令大人自作自受。   “宋惊尘。”   “欸?”   “现在本大人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五日之内必须把偷盗本大人银两的窃贼抓出来。”   “为什么是我啊?”她不解。   “因为你是唯一的目击者。”   “可是我没有看到他的脸啊……”这茫茫人海,让她怎么去抓?   “你可知捕快的职责是什么?”   “好啦,好啦,我去……不过五日之内找不到也不能怪我啊……”她无奈耸耸肩,什么“捕快的职责是什么”,如果今天不是他自己的银两掉了,他才不会那么紧张呢,瞧瞧他昨晚的反应就知道了。   “如果五日之内找不回来,你这个月的月银就没有了。”徐须凌眯了眯眼眸威胁她。   师爷以及其他四个捕快均同情地看着宋惊尘,宋惊尘再次无奈耸肩,月银什么的,她压根不在乎,毕竟她穿越到了一个富二代的身上。   她富一代的爹银子多得很,作为富一代的女儿,一两钱的月银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她之所以答应徐须凌的原因,是因为她来衙门大半个月了,可是一起案件都没有发生,她闲的发慌,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战一番   不过想抓到一个只看到模糊背影的人,这可从哪里下手?   毫无头绪啊……   ---------------   游走在大街上,宋惊尘仔细地观察每一个路过的路人,企图从他们身上看到与昨日那个黑影相似的身影。   可在街上巡了大半天,她半点头绪也没有,也不是说找不到与黑影相似的身影,而是黑影的具体身形她早就忘了,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惊尘,你还记得昨天夜里看到的贼人长什么样?”衙门里最小的捕快田六子问她。   “忘了。”宋惊尘答,又问:“田六子,根据你以往的办案经验,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田六子挠了挠头,腼腆笑道:“实不相瞒,移县百姓向来安居乐业,这种偷盗的事我上任之后只遇到几回,那时候都是我前辈们处理的,如今他们跟着吴县令去了京城……”   宋惊尘打断他,问:“你跟着他们,难道都没有学到什么吗?”   “我脑子笨,一般都只是负责苦力活。”   “……好吧。”   在街上晃悠半天都找不到结果,宋惊尘只能打道回府。   往常这个时候,徐须凌一般都会在池塘边悠闲地钓鱼,可今天破天荒地,他没有去钓鱼。宋惊尘在衙门找了半天,才找到在书房翻阅盗贼前科的县令大人。   见到她进来,他问:“找到什么线索没?”   宋惊尘摇摇头,然后问:“大人,你的丢失的银两放在哪儿啊?”   “床头墙壁的暗格里。”他揉了揉太阳穴,无比烦躁,“从前吴县令自己的银两以及重要的资料都是放在那儿的……”说着,他的眸子猛地张大,突然之间恍然大悟道:“莫非盗贼是衙门的人?”   “衙门有人知道那个暗格?”宋惊尘问。   “唔……”徐须凌沉思,“好像没有,按道理说只有我和吴县令知道,可吴县令早就去了京城,不可能是他……”他放弃了这个猜测,道,“既然排除了衙门的人,我看这个人倒是十分有嫌疑。”   他朝宋惊尘招了招手,说:“你过来,看看这个人。”   宋惊尘走过去,看着衙门前科本,那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她一个也看不懂。不过,徐须凌指着的,用毛笔画的男人人头,她倒觉得眼熟地很。   “这个人曾经是吴县令极为头疼的人物,盗法高端,当初吴县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抓住。可还没关上两天,他就撬开锁,打昏牢头逃了,自那之后他就像是从移县上消失了一般,没有人再见过他。”   “他叫什么名字啊?”宋惊尘咬了咬唇,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她上次扛的,那个被白布包裹突然诈尸的“尸体”,不过他叫什么来着……   “你不识字?”徐须凌疑惑地看她。   “这不是重点。”   “哦。”徐须凌也不多说,“他叫李青啸。”   “哦。”好像是叫这个名来着。   “先从这个人下手吧,也许能弄到些线索也说不定。”   “好。”宋惊尘点点头,觉得徐须凌的推测也许没错,昨个儿李青啸说他急需衙门的工作,就算月钱少也没有关系。这说明他现在急需要钱,因她不答应他,他一气之下潜入衙门盗了县令大人的私房钱也说不定。   “要本大人帮你么?”   “不必了。”宋惊尘看着他的缠着绷带的手,她怕一不小心县令大人的手臂又断了。   “那要派人去帮你忙吗?”   “暂时不用。”她要先去仵作房一趟,昨儿李青啸便躺在仵作房里,也许仵作伏画会知道李青啸的事。   “好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宋惊尘点点头:“我会争取把大人您的私房钱拿回来的。”   徐须凌满脸黑线:“注意用词,那不是私房钱,那是本大人光明正大拥有的财产!”   --------------   宋惊尘到仵作房时,仵作房里没有一个人。   宋惊尘有点失望,其实抛掉为县令查找私房钱这一因素,其实她自己也有私心。   ……好想见见昨天白衣仵作伏画哦。   她失望地走出仵作房,却在门口差点和人撞上,抬眼一看,竟然是自己要找的棘手盗贼李青啸。   看到她,李青啸也是一愣,然后笑嘻嘻道:“哟,捕快丫头你来这儿做什么?找仵作俊公子么?不过很可惜,他现在不在哟,上山办事去了,要不要哥哥带你去找他啊?不过你得在县令大人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让我混个……”   话还未落下,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宋惊尘捏着他的肩膀,拉住他的胳膊猛地一反,语气凌厉道:“是不是你拿了县令大人的银两?!”   “啊?”李青啸一愣,然后猛地大叫:“冤枉啊!捕快妹妹,哥哥是冤枉的啊!”   听到他那声“哥哥”,宋惊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手下更加用力,李青啸嚎地更大声了:“痛啊!痛啊!嗷嗷!你当初也是这样把县令大人的手拧断的么?!”   “少废话,快快从实招来!”   “哎哟,姑奶奶我招我招。”李青啸吞了吞口水,额头上直冒冷汗,“其实真的不是我拿的,不过,我知道是谁拿的……”   “是谁?”她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痛!”他艰难地别过脸看了她一眼,然后十分有骨气道:“你不帮我,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那我就把你的手拧断!”宋惊尘说的毫不客气。   “姑奶奶,世上都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规矩,我告诉你线索,你最起码也得给我一点好处啊……”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一道慵懒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宋惊尘一愣,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只见徐须凌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他们身后,见两人没有反应,他又对李青啸重复了一遍:“你交出线索,想要什么好处?”   “你是县令大人……”李青啸疑惑问。   “不然呢?”徐须凌眉一挑,眉宇间显露压迫的戾气,让李青啸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若你说出的好处本大人有能力满足,本大人自然会满足你。不过,若你的线索没用,本大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你一个有过前科的犯人,翻墙来到衙门到底有何阴谋?”   宋惊尘用肉体威胁他,县令大人在精神上威胁他,李青登感小心脏脆弱无比,只能举起白旗投降:“我说,我说。昨天晚上我实在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便又想在衙门内将就睡一晚,却看到一个人翻过围墙潜入衙门,本想谁和本大爷一样,翻墙来这穷衙门……”说着他停了下来,俊脸微微一红。   徐须凌眼神一沉:“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啦,那人翻围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翻身就睡着了。”   压着他的宋惊尘嘴角一抽,难道就这样?这和她只看到背影有什么区别?   “大人,这下我可以提我想要的好处了吧?”他十分期待地问。   “你看到他的脸没有?”徐须凌问。   “看到了。”李青啸点点头,“小的还可以将他画出来。”   徐须凌面上闪过一抹微不可闻的喜色,“那么,你将你想要的好处说与本大人听听。”   第六章   “谢大人!”李青啸喜道,“大人,小的不求别的,只求能在衙门求一职位。”   “衙门月银一两,全月无休,这样你也要来?”   “是!”   徐须凌冷笑一声,问:“为何要来衙门?”   “因为衙门包吃包住,若我去外边工作,定不是包吃包住的,我又没有房子,而且我又吃得多,工钱算起来肯定比衙门低。”   “那衙门现在也不包吃不包住了。”   “大人!”李青啸大嚎,然后话锋一转,道,“那样也没事,我可以睡仵作房的小床上,衙门包吃就行了。”   宋惊尘脸皮一抽,骚年,你何苦如此执着。   “你会写字吗?会识字吗?”徐须凌又问。   “会。”   “那你便来衙门应任师爷吧。”   宋惊尘的脸皮又是一抽,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爽快,对一个曾经有过前科的犯人不追究下底细,就这样让他进衙门,这样真的好吗?   “谢大人!”李青啸脸上都快笑出了花,扭过脸艰难地看宋惊尘,道:“喂,大人都发话了,你这野蛮的捕快丫头还不快快将我放开!我的胳膊都快要断了。”说着,他偷偷瞥了瞥徐须凌还吊着绷带的手臂,他可不想变成县令大人那样子……   不过县令大人还真是一盏省油的灯啊,竟然让他一个有前科记录的人如此轻易进了衙门。   “五天之内,你必须协助宋惊尘将窃贼抓回来,不然就滚出衙门,衙门不养闲人。”冷不丁,徐须凌突然道。   李青啸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应道:“是!”   看来县令大人不是想象中省油的灯啊……   --------   除了偷窃技能,李青啸画画也非常棒,只见他刷刷几笔便将盗贼的模样勾勒出来,再细细描画细节,一个栩栩如生的盗窃犯便出现在草纸上。   “毛笔也可以画的这么好,好厉害。”宋惊尘由衷感慨。   李青啸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现在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如果昨天大人没有出现,恐怕就因为你这笨丫头,衙门就要错失一名出色的师爷了!”   “臭屁吧!”宋惊尘没好气地夺过人像画,“我拿出去粘贴了。”   “去吧去吧。”李青啸不耐烦地对她挥挥手,“本大爷可要好好在这儿清闲地享受一番了。”   宋惊尘无语地看向他,只见师爷李青啸靠在靠椅上悠闲地打了个大呵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折扇一开,故作文艺地扇着。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宋惊尘问。   “本师爷的职责就只负责画人像而已,像粘贴这种体力活自然是你们捕快的事,要找帮手也得找捕快啊,找我做什么?”   “嘁。”宋惊尘没好气嗤了一声,这人一进衙门就得瑟起来了。   不过她从开始就没期待他能够帮自己,而且又不是有千百张人像画,仅仅一张而已,她自个贴下就可以了,哪要那么矫情。   出衙门大门的时候,田六子正好抱着一大袋青菜跑进来,速度极快,若不是宋惊尘避得更快,恐怕这时候已经被麻袋里的青菜砸了一身。   “田六子,你怎么跑那么快?”宋惊尘看着气喘吁吁停在自己面前的田六子问。“怎么买了这么多青菜啊?”   田六子挠挠头,腼腆道:“前辈们还在等着我巡街,所以速度要快点儿。而且这些不是买的,都是县东李大娘送的,说是今年收成好,不能忘了衙门。”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宋惊尘拿着画像的右手上,疑惑问:“惊尘,你出去做什么?”   “我出去贴画像,那天晚上有人看到那个窃贼的模样了。”   田六子身形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惊愕:“怎么可能……可不可以给我看看啊……”   “可以啊。”宋惊尘爽快答应,将手中的画像递给田六子,田六子一看到那画像,脸色瞬间变了,手竟然微微发起抖来。   “怎么了?”宋惊尘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太激动了。”田六子僵硬地笑,把画像还给宋惊尘,“我是为大人高兴,知道贼人长什么样之后,大人的银两就有机会找出来了。”   “是呢。”宋惊尘亦是笑,“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你去吧,我先去把菜放厨房了……”   看着田六子抱着一大麻袋青菜越走越远,宋惊尘低头看了看手中窃贼的画像。   她怎么觉得田六子刚刚那不像是喜悦的笑,反倒是像快哭出来一般?莫非田六子和画像这人有关系?   或者说田六子与这次的盗窃案有关?   正想着,又有一捕快走了过来,是捕快里年龄最大的捕快,李四子。李四子见到宋惊尘站在大门口,神情一愣,疑惑问:“惊尘,你傻站这儿做什么?”   宋惊尘抬眼看他,然后笑道:“没事,就在这儿站站。”   李四子是个粗鲁的汉子,他看了看宋惊尘,粗矿的声音响起:“站站?难道没事做啊?去去,别在这儿傻站了,快点进去,女孩子家家的,总是抛头露面的做什么,我家女儿我都不准她出门!”   宋惊尘脸皮一抽,拜托,旧观念可不可以不要用在她的身上,她现在可是捕快耶!   眼看着李四子就要越过她进入衙门,她连忙叫住他:“李大哥,你帮我看看这画像上的人,你认识吗?”   李四子接过画像,认真地打量起来,而后摇摇头:“没见过,怎么了?”   “没事没事。”宋惊尘摇摇头,“那我出去了。”   “女孩子家家的,别成天往外跑。”李四子又补充,“巡街这种事,交给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就行了,你应该呆在衙门里好好侍候大人的。”   宋惊尘嘴角一瞥,这李四子还真是大男子主义啊。不过他看见画像的时候,和田六子的反映截然不同,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就像是看见完全没有见过的人一般。   见了李四子的反映,宋惊尘隐约觉得,田六子应该知道些什么。   贴好画像之后,宋惊尘火速往衙门赶,想与田六子好好谈谈。可当她到了衙门的时候,田六子并不在,问李四子,李四子说田六子家里面突然发生了些事情,先回去了。   宋惊尘一惊,让李四子带着她去田六子的家。到了田六子的家,田六子家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小子去哪儿了?”李四子皱起眉头。   看着破旧的小草屋,再看里面简陋地不得了的布局,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宋惊尘疑惑地问李四子:“李大哥,田六子他一个人住吗?”   “不是,他和他媳妇住在一起。”李四子道,“他和他媳妇住在一起。”   “他父母没有跟他住在一起吗?”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六子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去世地早,不过运气好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但在一年前,他媳妇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腿突然瘸了,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见好,唉……”   “那现在他是带他媳妇去看大夫了?”   “不知道。”李四子摇摇头,“按理来说应该不可能,我曾听六子说过,他媳妇刚得那种病的时候,为了救她的腿,他已经花光了他多年的积蓄,现在这种拮据的状况,他应该是不可能带他媳妇去看病的,除非他发大财了。”   发大财?   宋惊尘心下一寒。   两人回到衙门,衙门口正等着一个穿着布衣的百姓,看到宋惊尘与李四子,神色不由一喜,道:“官老爷,你们终于来了,我在这儿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开门,我都打算放弃了呢。”   宋惊尘尬尴地笑,衙门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请问你来衙门所为何事呢?”宋惊尘问。   布衣百姓朝他们俩扬了扬手中的画像,道:“我听说揭画像是有奖的吧?”   宋惊尘一愣,李四子一看那画像便明了,画上那人定和昨夜大人银两被偷的案件有关,便连忙对布衣百姓道:“是的,揭下画奖励五百个铜板。”   “那我认识他。”布衣百姓道,“他住在县西尾街,不是移县本地人,最近几个月才来到移县的,说是要在咱们移县定居。”   “谢谢,待我们抓到那个贼人,便会把五百个铜板给你。”李四子沉声道,接着转头对宋惊尘说:“惊尘,你感紧去马舍把咱们的马牵来,咱们速速前去。   “好!”   宋惊尘很快便将骏马……不,应该是那头老马牵了过来,老马走路颤颤巍巍,每走一步都要喘上口气。宋惊尘担忧地看着老马,她怎么觉得这匹老马跑得应该还没有她那么快?   李四子大步跨上马背,老马一声闷哼,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惊尘,你个女孩子家家就别去了,这匹傻马也背不动两个人,你就回衙门等我的消息吧。   “可是……”   “我走了。”不容她反驳,李四子将马鞭重重地甩在老马的背上,老马吃痛,迈开步子艰难地奔跑起来。   宋惊尘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何心里很不安。   正不安着,徐须凌与李青啸忽然从衙门出来了,见到宋惊尘愣在那儿,不免有些疑惑。   徐须凌问:“你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抓犯人?”   “李四子已经去抓了。”   “已经找到了?”徐须凌有些欣喜。   “是的。”   “本大人倒要看看那个贼人到底长什么模样,竟敢如此大胆来衙门偷本大人的银两!走,跟去看看!”   “我们没有马。”宋惊尘无奈道,没有交通工具怎么行动?莫非用两只脚?听说县东离这儿很远呢。   “师爷,马车什么的你应该能够弄来吧?”徐须凌突然看向李青啸。   一直将自己置之身外的李青啸一愣,而后茫然地一声:“啊?”,他刚刚神游天际去了,徐须凌与宋惊尘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耳朵里。   “师爷,马车什么的你应该能够弄来吧?”徐须凌一字不差地重复,“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到的话,本大人可是很怀疑你的能力是否能够胜任师爷这个位置呢。”   “能!怎么不能!”李青啸将头点得像鸡啄米,“小的去借还不成吗?”   速速跑去借马车的李青啸泪流满面,弄马车这种事情,难道也是师爷的职责吗?那不应该是小厮们做的吗?他可是一个高大上的师爷耶!怎么找马车这种事情也落到他的头上……   这个县令不像表面上那么宅心仁厚呢。   第七章   做过窃贼的师爷李青啸速度果然快,还没过上一刻钟,他的马车很快便弄过来了,虽说不大,但坐三个人足矣。   宋惊尘没有驾车的经验,徐须凌又是县令大人,所以驾车这种事情最后也就落到了李青啸的身上。   李青啸欲哭无泪,他想在衙门当职除了衙门包吃包住这一原因,还有就是因为衙门清闲,又包吃又包住的,可现在不仅不包住,连清闲都不能清闲了,让他一个高大上的师爷做马夫这种粗鄙的事情,这……这成何体统啊!   徐须凌撩开马车的小窗帘,丝丝细雨从外面飘了进来,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来雨。   李青啸将身子直往轿内缩,怕雨水淋湿了身子。   不知道为什么,宋惊尘突然觉得县令大人的私房钱拿回来可能性几率为零。想到这,她懊恼地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捕快,怎么能够有这种消极的念头?   “摇头做什么?抽风吗?要不要回衙门休息一下?”徐须凌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关切问道。眼看着即将要抓到犯人,自己损失的银两即将回囊,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你才抽风呢。宋惊尘瞥了瞥嘴,虽然他的语气很是关怀,可有这么关怀人的吗?   “怎么?不开心了?”破天荒的,他又问。   “没有啦,只是想事情而已。”她没好气地回答。   吃了个瘪,徐须凌并不生气,而是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道:“想事情要使劲摇头,宋惊尘,你还真是和一般人不同呢。”   “要……”你管二字还没有说出口,马车一个踉跄,宋惊尘没有坐稳,一下子跌在徐须凌怀里,头正好压在他还未完全愈合的手臂上。   徐须凌一声痛呼,宋惊尘赶紧坐好,李青啸扭过头抱歉地笑:“刚刚前面有一个水坑,我没有看见……”   “好好驾车!”徐须凌扭曲着脸道,又回过脸对宋惊尘咬牙切齿:“如果本大人的手臂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辈子你可得负责了!”   “……知道了啦……”宋惊尘心虚道,“就被压了一下下,应该没事吧……”   “上次在池塘那儿,你也说没事,结果手臂断了。”他拧着眉翻起了陈年旧账,“这次若又断了,你这月以及下个月下下个月的月钱都没有了。”   “我错了……”她理亏,她认了。   看到她这么谦虚地认错,徐须凌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正欲再说些什么,李青啸长长“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李青啸跳下马车,撩起轿帘,道:“大人,到了。”   “嗯。”徐须凌点点头,看了看越下越大,如今已有倾盆之势的大雨,眉头不由一拧:“没伞吗?”   在外驾车没穿蓑衣的李青啸淋得整个身子都快湿了,他跑到嫌疑犯的房里,然后大声道:“大人,你等等,我进去弄把油纸伞。”   在徐须凌身后的宋惊尘探出脑袋,正好看到被擒在柱子上,被雨水冲刷无情的老马。老马的四只脚不停地颤抖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悲鸣,宋惊尘大惊,撩开帘子便冲了出去,蹲在雨里为老马解开绳索。   这时,李青啸拿着一块大木板出来,他身后还跟着李四子。   “这家人太穷了,我翻了半天没有找到油纸伞,就只能用这个代替了。”李青啸头顶着木板走到马车前,“不过里面的人已经走了,留下了这么一封信。”   他将信递给徐须凌,徐须凌打开一开,脸色便沉了下来。   李青啸又说:“这上面的墨迹干的并不久,想必那贼人定还未走多远,我们追,兴许还能追上。”   “如果不是那匹傻马跑得慢,小的现在肯定抓住了那个贼人!”李四子骂骂咧咧小跑到马车前,看向徐须凌拿着的信,脸色突然一变,惊道:“这是六子的笔迹!”   徐须凌沉默不语,他刚来衙门,自然不知道田六子的笔迹是什么样的,但这信中的人已经对他表明了身份。   田六子说,他要为他媳妇治病,可移县这个小地方没有高明的大夫能够救他的媳妇,他只能去京城为媳妇求医,去京城便要钱,于是他雇了那个外乡人,潜进衙门将县令大人的私房钱偷走了。   这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简陋小木房的旁边,攀着墙壁往这边看来。   正在为老马松缰绳的宋惊尘抬眼,正好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她认出了那个人正是李青啸画出来的窃贼。她松开缰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那个抓去。   那个人没料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撒开脚丫子便跑。宋惊尘哪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他,速度更快,一下便抓住了那人的衣角。   那人皱眉,反过手准备反抗,却不料宋惊尘猛地将他的手一拧,那人立即狼狈大叫,跌跪在地上求饶。   “银两呢?”宋惊尘还不知道田六子的信,更不知道田六子已经携款逃了。   “被六子哥拿走去京城了!”他痛得嗷嗷直叫。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徐须凌慢慢走了过来,李青啸为他高高地撑起大木板,以防雨水淋湿了县令大人的身体。   “往那边……”一只手被宋惊尘禁锢住,他只能用一只手为徐须凌指路。   “不要说谎,否则不会让你好过的。”徐须凌冷道,然后看向宋惊尘,道:“把他押上马车,走,去追田六子!”   “是!”   李四子冲到雨中牵起那匹老妈,押着贼人的宋惊尘皱眉,不悦道:“李大哥,别骑老马了,它看起来不行了。”   “怎么可能,虽然这傻马跑得慢,但是身体还健壮着呢。”李四子粗矿的声音大声道,长腿一跨,便跨到了老马的背上,老马又发出一声悲鸣,如竹竿的四条腿直颤抖。   “那大人,小的便带路了!”李四子大声道。   “嗯。”徐须凌点头,对宋惊尘使了使眼色,“快将他押上去。”   “是。”宋惊尘无奈道。   马车在路上快速地行驶着,很快便出了移县进入官道,官道相比移县的小路要平整得多,马车行的很稳。   宋惊尘压着贼人撩开窗帘往前看去,李四子和老马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老马跑得十分吃力,李四子显然是嫌它速度太慢了,马鞭抽在马背上丝毫不留情,一鞭接着一鞭,宋惊尘看着都觉得疼。   不就是抓一个田六子么,宋惊尘觉得她一个人就可以办到了,李四子和老马是多余的,还不如让李四子赶紧回衙门,将老马带回马舍休息。   她正想这样对李四子喊,前面的老马忽然停下,将前脚高高抬起,尖啸的悲鸣声响彻在山谷里。   宋惊尘一惊。   接着就是重重的一声,老马僵硬地摔倒在地。在摔下的瞬间,李四子身体一跳,脚踩在马背上,借着力摔倒在官道旁的草地上。   宋惊尘撩起帘子准备冲下去,却不料李青啸驾的这匹马不知是受惊还是怎么了,也发出一声尖啸的嘶鸣,前脚高高抬起。   “吁!吁!畜生!吁”李青啸拽着缰绳惊恐大训,可马失了控似地压根听不进去,抬着蹄子在原地乱蹦,发出尖啸的嘶鸣。   “哎呀!”李青啸惊叫,身体猛地往后倒,缰绳断开,将马车与马连接在一起的绳子不知何时断了,马儿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胡乱奔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因突然离体,轿身一个不稳,往一边倾斜而去,而后重重翻倒在官道上。   宋惊尘只觉天旋地转,身体狠狠地往后面摔去,然后落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隐约间,好像还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脆响。   当一切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李青啸突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大人!”   宋惊尘一愣,见李青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再往后摸摸,摸到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她急忙往后看去,只见徐须凌给她做了人肉垫,头歪靠在轿壁上,鲜血从额头上慢慢流了下来。   她顿时就慌了,急忙从他身上爬开,焦急地问:“大人,您……您没事吧!”   “怎么……怎么可能没事……”徐须凌吃力地睁开眼眸,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本大人上辈子和你是不是冤家啊……”   话音刚落,他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大人!”   一匹马亡另一匹马跑,县令大人又受着重伤,这追捕行动自然只能作罢。   晕过去的县令大人无法行动,必须得找个人来背。李四子从马上摔下来扭伤了脚,李青啸又折了胳膊,那贼人虽相安无事,可身子骨瘦弱,压根背不起比他高上好几个头的县令大人。   于是乎,这个背县令的光荣重任也就落到了力大无穷的宋惊尘身上。   这荒郊野岭的,既找不到客栈也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一行人没办法,只能冒雨前行。   李青啸撑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荷叶为宋惊尘与徐须凌遮雨,看着全身湿透的宋惊尘,再看看她背上脸色苍白的县令大人,他无奈道:“惊尘惊尘啊,你是不是县令大人的克星啊?县令大人一遇到你就倒霉透了,先是胳膊被折,再是银两被窃,现在和你在一起又受了重伤……啧啧,连我也被牵连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宋惊尘没好气地给他翻了个白眼,“你胳膊折了,关我什么事,不要把你的霉运赖到我头上。”   说完,她十分心虚地扭头看徐须凌,徐须凌无力地趴在她的背上,因是背在背上,她只能看见徐须凌小半边脸,虽说徐须凌是薄薄的单眼皮,但他的眼形却十分好看,就像自己在21世纪看到的彩绘古装男子一般,眼角微微上挑,若不是他平日总是慵懒的模样,他长得真是极好看的。   冷不丁地,他突然睁开眼,目光与宋惊尘的直直对上,宋惊尘脸不由一红,急忙将目光移开。   “到哪了?”他虚弱地问。   “回大人,快到移县了。”   “哦……”他轻道,目光幽幽地落在宋惊尘的脸上,“惊尘,以后吃饭多吃点。”   “啊?”宋惊尘一愣。   “肩膀太咯人了,本大人睡着不舒服。”   第八章   说完,他在宋惊尘的颈间蹭了蹭,闭上了眼。   宋惊尘只觉自己浑身僵硬,这人……这人在闹哪样啊!前不久在池塘背他,他还会害羞什么的,今天怎么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难道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观念,他已经抛弃了吗?!   她恶狠狠看向悠闲举着荷叶的李青啸,道:“师爷,大人成这样了,你做师爷的也应该分担分担吧。”   岂料李青啸十分没有君子风度地摇摇伤残的胳膊,一副你懂的样子。   无奈,宋惊尘只能将目光落在李四子身上,可她还未开口,平日大男子主义的李四子便先开口了:“惊尘,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现在我的腿不方便……”   宋惊尘忽然想起,自己背徐须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都有伤……为什么突然间就全忘了,而且,脑袋怎么那么晕,好晕,头也好疼。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李青啸难得关切问:“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快点走,赶紧回衙门吧。”   下雨天,天黑得总会特别快,一行人回到衙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宋惊尘背着徐须凌,站在大门前等着李青啸开门。   她觉得李青啸的动作真慢,开个门要开那么久,同时她觉得她的身体很热,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耳朵里似乎有东西在鸣叫,声音之大,将下雨的声音都遮盖掉了。   身体突然飘乎乎起来,周围的一切天旋地转,她努力地睁了睁眼,企图将一切都看清,可还没等她完全看清,眼前忽然一黑。   ---------   “大夫,她没事吧?”李青啸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面色通红的宋惊尘,问坐在床边的老大夫。   “她体质不好,却在大雨里这样淋,能没事么?”大雨天被人从家里拉出来,大夫的心情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怎么会,她身体很好的,力大如牛……”李青啸明显不相信大夫的话。   “力气大不代表身体好,这个道理小伙子你明白吗?”大夫没好气地回答他,“我开了退烧药,没隔八个时辰喂一次,明天早上能不能醒来或者醒来是不是个傻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这么严重?”李青啸石化。   “那当然了!好好照顾她吧,老夫走了。”背着医箱正准备走,大夫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道:“县令大人记得不能让他乱动,这次他的手臂是第三次的断了,如果再断,我可不能保证他的手臂还能不能够像正常人的手臂一样。”   “是是是,在下一定注意!”李青啸连忙道。   也许是他的态度很好,大夫的心情好了许多,又补充道:“我为他们开的药带有安眠成分,喂过药之后,一般不会再醒来。因此,你不必死守在床边,明天天亮准时再喂一次就好了。”   “好的,谢谢大夫。”   李青啸原本打算整夜守着两个病号的,可到了半夜,他困到不行,想起大夫说过的话,索性不再守,跑去仵作房休息了。   李青啸离开不久,宋惊尘便醒了过来,脑袋迷迷糊糊的,口渴地要命,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喝了水后,再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然后习惯性地抱的枕头香甜入睡。   ----------   翌日。   衙门里又闹开了锅,这次的发生地点又是县令大人的房间,不过这次是比银两被偷更加严重的事。   宋惊尘一睁开眼,便看到了身畔有着一张极其帅气的俊脸,此刻俊脸上的双眸就那样欲哭无泪地看着她:“宋惊尘,我上辈子和你一定是冤家。”   “大人,我觉得我在做梦,不然我怎么会抱着你。”   “本大人也希望是这样,这样本大人就不用对你负责了。”   一般来说,发生这种狗血的事情,首先女方会失声尖叫起来,然后捂着自己胸“呜呜”哭泣。如果女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那么也许男方会尖叫,如果是比较软一点的男方,那么男方兴许也会“呜呜”哭泣。   可是他们这一出,不仅女方没有尖叫,男方也没有尖叫。   尖叫的是女方的父亲。   只见宋老爷穿着土豪味十足,绣着铜板的长衫抹着眼泪冲进县令大人的房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囡囡啊!囡囡啊!我的囡囡啊!你的清白啊你的清白啊!……爹爹对不起你啊!”宋老爷站在床边嚎啕大哭,“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啊!”   宋惊尘的脸皮抽了抽,喂喂喂!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低调处理么,嚎地那么大声,是不是要让全县的人都知道你女儿被县令睡了?闹哪样啊!   “我会对她负责的。”看着他疯狂的嚎哭,徐须凌面不改色道。   宋惊尘一愣:“怎么个负责法?”   “囡囡,这儿没你的事!”宋老爷的眼泪忽然止住,果断有力地打断宋惊尘的话,“让爹爹为你主持公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惊尘竟然觉得他那泪蒙蒙的眸子里竟然是奸计得逞的狡黠笑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囡囡?”宋老爷问。   “……时间由你定。”徐须凌无奈,谁叫他睡了人家的女儿呢?   “那便今天吧。”宋老爷毫不含糊。   “呃……”徐须凌的嘴角抽了抽,这样……不会太快了?   “爹爹,你说什么呢。”宋惊尘对宋老爷如此自作主张十分不满,“今天怎么可能,而且他又没有对我做什么,压根不用负责!”   “住口,爹爹我都亲眼看到了,你别说话,爹爹自然会为你做主。”   “可是……”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到,徐须凌两只手都不方便,昨天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对她做些什么。   “即便他没对你做些什么都,但你们共卧一张床,囡囡你女子的清誉都被他毁光了!”说完,他正色地看着徐须凌,“大人,咱们继续。”   “呃……”徐须凌没有拒绝。   “那你认为今天成亲怎么样?”   “没有意见。”   “大人,不要屈服啊!”宋惊尘大叫,她可不想16岁就嫁了,在21世纪,这种年纪还算是未成年呢。   “囡囡!”宋老爷厉声打断她的话,“听爹爹的话。”   说着,他抬眼扫视房间,然后发现问题所在,什么都没有……今天成亲似乎难啊。   “算了,囡囡,你个女孩子家家,成亲之前也该准备准备,不如这样吧,七日之后你们再成亲,那时须凌的手臂也好了些了,那天又刚好是个吉日,成亲正好。”说完,他笑眯眯地看向徐须凌,“须凌,你认为如此呢?”   “权听岳父大人安排,须凌没有意见。”徐须凌倒是平静地很,连称呼都改了。   看着宋老爷笑眯眯对她眨了眨眼,然后带着随从房间离开,宋惊尘总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这事情怎么会发展那么快,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干嘛答应他啊?”宋老爷走了,宋惊尘满脸怒气地质问徐须凌。   “这个问题如果要追究,那就要追究你半夜为什么爬上本大人的床了。”他说的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话一般,“而且睡的那么死,怎么喊都喊不醒,没办法,误会就造成了。”   “怎么不是你爬到我的床上?”宋惊尘的脸可疑地红了,“不要扭曲事实。”   “你仔细看看这是谁的房间,而且本大人半夜不会起来也懒得起来。”   宋惊尘的身体僵硬,徐须凌又道:“还有,可以把你的手拿开吗,本大人不仅手痛,而且还呼吸困难。   听到他这么说,宋惊尘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竟像是抱着比人还大的熊玩偶一般抱着徐须凌,手抱着他的腰,头缩在他的颈间,腿不雅地搭在他的……重要部位上。   宋惊尘的脸瞬间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她缩手缩脚把自己挪回来,然后半跪在他身旁恼羞成怒问:“就算如此,我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你干嘛答应宋老爷!”   “因为他是宋老爷啊。”徐须凌倒是诚实地很,“移县首富啊。”   宋惊尘的脸一沉,心里莫名觉得不高兴:“为了这个,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这样好吗?”   “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反问,“婚姻之事,早娶晚娶都得娶,咱们一见面便是磕磕绊绊,到如今还是磕磕绊绊,想必这缘分定是不浅,就像别人说的什么命中注定,成亲结成良缘也是件好事。”他的目光飘乎乎落到她的脸上:“你认为呢?”   良缘个毛线!   宋惊尘在心中狂啸,他们这算什么良缘,明明是孽缘好吗?   “那成亲后你遇上你喜欢的姑娘怎么办?那时候你岂不是追悔莫及?”   “既然喜欢,直接纳作妾便行了。”他笑吟吟回答。   宋惊尘脸色一黑,她倒忘了这儿与21世界的古代一样,允许男人三妻四妾。不过,诚实是好事,太诚实了就不算是好事了吧。   她嫌弃地看向徐须凌,道:“你就这么老实,难道就不会骗骗我么,说成亲之后只终于我一个人难道会死么?”   “不会。”他一本正经道,“但是本大人嫌撒谎太累。”   累?宋惊尘体内的咆哮体几乎快要爆发,累你妹啊,说两句话会累?会累成什么样子?累死吗?   瞧着宋惊尘如同便秘一般的脸色,徐须凌恶作剧地轻声笑了出来,然后道:“不过,本大人觉得纳妾什么的实在是麻烦,而且本大人也担心纳妾之后,力大无穷的原配会对妾室做些什么不好的事啊。”   “我绝对会逃婚!”   “可以啊。”徐须凌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整整齐齐的,让宋惊尘看了直想挥上去一拳打掉几颗下来。“不过,本大人想。即便你逃到天涯,逃到海角,宋老爷也会把你抓回来和本大人成亲的。”   “……你嘴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哦……那本大人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想要嫁给本大人的姑娘排队都可以排上一个县城了,你为何就不想嫁呢?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让我下床,我想去吐一会儿。”   第九章   “老爷,这样真的好吗?”出了衙门,宋老爷最器重的下属石作忧心地问,“这可是小姐的终身大事啊!”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看这事好极了。”宋老爷捊着胡子笑眯眯道,“我正愁惊尘到了婚嫁年龄却嫁不出去的问题,就来了个仪表堂堂的须凌帮我收了她,妙极妙极!”   “我们小姐长的那么俊俏,怎么可能嫁不出去,依小的看老爷您是多虑了。”石作轻道。   “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绑小脚,放眼望遍整个移县,有哪家的公子愿意娶一个大脚女人?”宋老爷叹了口气,“都怪她小时候,我太惯着她,不然她也不会走到如此为难的境界。”   “可是夫人也没有裹小脚啊……”   听了这话,宋老爷猛地回头,怒目圆瞪,着实把石作吓了一跳:“难道移县还有像老爷我这样纵容她大脚的好人吗?”   石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不知道在天有灵的夫人听到老爷的这句话会不会气得还魂把老爷收拾一顿。   夫人在在世时,他可是看见老爷对夫人的话唯命是从,某次经过老爷的房间时,他听到了让他面红耳赤的话。   宋老爷的声音柔柔的:“夫人,为夫最喜欢你这双大脚,软软的,嫩嫩的。”   -------------   七天的时间一瞬即逝,婚礼那天很快便来到。   宋惊尘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发呆,铜镜的里的女子黛眉轻描,红唇轻点。小丫鬟细心为她绾发,看着铜镜里那张俏丽的脸,不由笑道:“小姐,你就笑一下嘛,今天可是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呢!”   “才不要。”宋惊尘没好气道,“今天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   “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县令大人英俊又潇洒,镇上好多姑娘都巴着嫁给他呢。”小丫鬟为她轻轻别上一根金簪,“小姐,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切,她们想嫁她们去嫁啊,又没人拦着她们。”宋惊尘撇撇嘴道。   小丫鬟为她将最后一抹碎发绾了上去,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小厮的声音响起:“翠儿,小姐准备好了没?姑爷的八台大轿来接人啦!”   翠儿放下手中的梳子,拿起托盘里的盖头,笑道:“您看,县令对您多好呀,八台大轿呢,镇里没有一个姑娘是被八抬大轿迎娶过门的呢,小姐,您可真有福气呐!”   “福气毛线……”宋惊尘嘟囔道,“衙门那么穷,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那八台大轿肯定是宋老爷出的。”   翠儿嘴角一抽,老爷特地嘱咐她轿子的事情要瞒着小姐,没想到小姐竟然自己猜出来了,她该怎么回答小姐?这个问题老爷没告诉她嗷!   “没准是……县令大人用积蓄买的呢?”翠儿皱皱眉头,扯了个蹩脚的谎言,“虽然衙门穷,但不代表县令大人穷啊……”   “少来了,他的私房钱都被田六子拿走了,哪还有什么私房钱……”宋惊尘亦是皱眉,目光幽幽地瞥了她一眼,“还不盖盖头么?难道不怕误了吉时?”   翠儿一愣,她家小姐怎么突然间如此爽快了,刚刚看那架势,她还以为她家小姐要和她大闹一番才肯盖盖头呢。   话说回来,小姐对未来的姑爷还真是了解呢,连姑爷的私房钱被偷了都清楚,啧啧!   盖上了盖头,宋惊尘的视线陷入一片红色之中,上看左看右看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只有下看才能看到一方不一样的景色,能够看到随着走动而摆动的裙摆以及那双镶着金丝的红色绣花鞋。   翠儿挽着她小心翼翼走到门口,门开了,她轻轻对宋惊尘道:“小姐,喜娘在门外,等会她会背你一直走到轿子上,小姐,您稳住了,可别让盖头掉下来,那可是不吉利的。”   “唔。”宋惊尘胡乱应了声,什么不吉利,她看嫁给徐须凌是最不吉利的事情。   “小姐,快上来吧。”一个略尖利的中年妇女音传了过来,接着翠儿的略压低的声音又响起:“小姐,我扶着您上去,喜娘已经蹲下了。”   趴在喜娘背上,宋惊尘抬了抬头,想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可惜,被盖头挡住了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无比嘈杂的声音。   在梳妆的时候,她听翠儿说,今天她的婚礼差不多整个镇上的人都来了,本来县令与镇上首富的女儿成亲,许多人都想凑凑热闹。再者,宋老爷平时乐善好施,人缘极好,如今他嫁女儿,镇上人自然都会来捧捧场。   还听说此次酒宴均由宋老爷一手包办,为庆祝自个儿小女儿嫁个好夫婿,所有人吃酒宴均不用酒宴费。当听完翠儿说完之后,宋惊尘不免一阵肉疼,请那么多人吃酒宴,这得花费多少银两啊,宋老爷为她女儿还真是舍得。   她突然觉得心虚起来,也不知道原先这个身子的主人去了哪里,如此堂而皇之霸占了她的身体,享受她该享受的一切,如果那个灵魂知道了,会不会骂她偷窃犯?   “女儿啊!”宋老无比爷痛苦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一双苍老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女儿呀!爹爹舍不得你啊!”   宋惊尘的心一跳,心中浮起一抹复杂的情绪,在21世纪的时候,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她由奶奶抚养长大,父亲在离婚之后便出国自从没有再联系过,因此她未体会到父爱。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架空的地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名叫宋老爷的爹爹,且这爹爹还疼爱自己疼爱地要命。   她知道宋老爷对她好,只不过是因为她有宋惊尘的身体,如果没有这具身体,她便什么也不是。她有自知之明,宋老爷对她做的一切,她都以局外人看待,就像是21世纪,她站在游乐园外面看着里面,别人的爸爸带着小孩一起玩耍一样,没有任何感触。   可在今天,宋老爷这样拉着她的手,这样伤心地哭泣,心中的某根弦似乎被拨动了,一股酸涩浮上眼眶。   “爹爹……”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她深情的呼唤被淹没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宋老爷似乎没有听到她那声无比深情的呼唤,依然自顾自地拉着她手,忽然,她感觉宋老爷朝她靠近了不少,接着,宋老爷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耳畔:   “惊尘,嫁过去之后,你生是须凌的人,死是须凌的鬼,可千万有事没事地跑回娘家,爹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嫁出去的!”   宋惊尘的脸一僵……这还是不是亲爹了?   “万一我被他欺负了怎么办?”她在背上轻声问,“也不能回家吗?”   她感觉宋老爷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他若敢,你便拿你的大脚把她踩扁了,踩扁他你再跑回来,爹爹做好饭菜等你!”   宋惊尘被感动地一塌糊涂,默默地收回刚刚的想法,再次神情地唤了一声:“爹爹!”   这次宋老爷倒是听到了,极为嘹亮地应了一声:“欸!乖囡囡!”   “轿子到了!”喜娘忽然大声道,着实把宋惊尘吓了一跳,喜娘又道:“快将喜凳拿过来,新娘子未进门之前脚不能够着地。”   不知道是谁搬来一张喜凳,喜娘将她缓缓放了下来,脚踩在喜凳上,可宋老爷的手还没有松开,喜娘压低的声音为难地响起:“宋老爷,够了,够了,不用再哭了,该放开了,耽误了吉时可不好……”   宋老爷的哭声依旧没停,这下好像是真的哭了,灼热的泪水一滴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宋老爷……”喜娘挽着宋惊尘为难地催促。   “爹爹刚刚对你说的话你别听,你若想爹爹了就回来看爹爹,爹爹随时在家里做着好吃的等你回来……”   “宋老爷……”喜娘再次催促,她还没有见过这么舍不得女儿的人……   “囡囡啊!记得爹爹的话啊,若想爹爹了便回来,爹爹不会嫌弃你是大脚的,当年你娘也是大脚,大脚多可爱啊……”   “宋老爷!吉时快到了,奴送新娘子去新郎那了……”喜娘强行将宋老爷的手颁开,她生怕宋惊尘再多留在这一会儿,这宋老爷还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宋惊尘坐在软榻上,眼眶酸涩,终于,一点点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尽管知道宋老爷的情感只是对宋惊尘这具躯体,抛弃了这具躯体她什么也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依旧是好感动。   离开相处了好几个多月的宋老爷,她觉得比在21世纪离开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难受。   轻轻撩开红盖头,她将轿子上的窗帘撩开个小角,想看看宋老爷,可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个小孩眼尖地看见她,指着胖乎乎的小手指就朝她喊道:“新娘子!新娘子!新娘子好漂漂!”   宋惊尘急忙把窗帘放下,在心中暗骂,可恶的熊孩子,无处不在的熊孩子!   想到日后还要为逗比县令生孩子,她就压力山大,看县令大人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生下来的熊孩子岂不是也是那般懒洋洋?唉,希望生下来的孩子不要像那个逗比县令,还是像她好了,充满活力,开心地面对每一天。   ……等等,她皱起眉头,想哪儿去了,为那个逗比县令生孩子?   生毛线啊!生猴子啊!   她才不要给逗比县令生孩子!   第十章   宋家离衙门并不远,没过多久便到了,一路上喇叭唢呐声不断,轿子的隔音效果又不好,宋惊尘感觉自己的耳朵受了很大的伤害。   也许是头上顶东西太多了,又是簪子又是喜冠的,她的脑袋晕晕的,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让她直想吐。这短短的一路,她在轿子里像是过了好几个时辰一般,千盼万盼,终于盼到轿子停了下来,帘子被撩开了来,被红盖头遮住视线的她也能够感到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啦!”喜娘喜气洋洋道。   宋惊尘下意识站了起来,有人挽住了她的手,然后把一条丝绸塞到她的手里,她估摸着,那应该就是电视剧里成亲所用的红绫吧。   “小姐,小心点。”翠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待会儿喜娘背您上了这阶梯,便是要跨火盆了,不过您别怕,翠儿会在您身边的。”   “唔……”宋惊尘胡乱应着,她的头有些晕,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坐坐。   又趴到了喜娘的背上,喜娘的背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唔……”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真想永远呆在这上面不下来,她这样想。不过,她确实也这样做了,喜娘已经放开她的脚,可是她的脚还死死勾在喜娘的腰上,手死死吊在喜娘的脖子上。   喜娘神情一僵:“小姐,要跨火盆了……”   宋惊尘还沉浸在喜娘软软的背上。   周围的群众响起不好的议论声,拿着红绫另一头的徐须凌脸色黑得可以。   他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他家媳妇的腿功要不要这么牛叉哄哄!   “宋惊尘。”走到喜娘身边,他咬牙切齿低声道:“你到底是要嫁给喜娘还是嫁给本大人!”   喜娘身形一僵,她快哭了好吗!果然,报酬高的婚事不好做!   沉浸在喜娘软绵绵背上的宋惊尘终于回过神来,猛地察觉到自己十分不雅的动作,她的脸火热,幸好有盖头遮住她的糗状,不然围观的群众都能看到她如同猴屁股一般的红脸蛋。   匆忙从喜娘的背上跳下来,却不料下来时脚一崴,狼狈地撞在徐须凌身上,徐须凌一身闷哼,宋惊尘估摸着应该是又撞到他受伤的手臂了。   也许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利于发脾气,被那样重重撞击的徐须凌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在盖头下偷偷转过脸看他,可红盖头里面红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跨完火盆走完豆子路,很快便到了拜高堂的环节,徐须凌的父母已不健在,因此要拜的高堂只有宋老爷一个。   送完宋惊尘出娘家,又在衙门接受他们的拜堂,宋老爷也是真够忙的。不能走女儿出嫁的那条路,又要在女儿之前赶在衙门。他只能走远路,几个轿夫抬着轿子跑得飞快,可把在轿子里坐着的宋老爷颠簸地够呛,不过还好,总算赶在宋惊尘到衙门前赶到了。   他坐在椅子上直喘气,轿子进不了衙门,他只能走进衙门,他到衙门的时候,宋惊尘的喜轿也到了,于是他只能用跑的,从衙门大门到衙门大厅,可真是累坏了他那肥胖的身体了。   他的手习惯性地摸向桌子,可那儿空荡荡,没有茶,他喘着气疑惑地看向石作:“石作,水呢?”   跟着轿子一路跑过来的石作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道:“回老爷,您现在不能喝水,等会也喝小姐与姑爷递的茶。”   “原来如此,那我就等惊尘与须凌的茶了。”他点点头,将头转了回去,瞧着底下那对新人,心中亦是紧张无比。   第一次当岳父,第一次当高堂,好激动!   -----------   因男方家没有亲戚,这成亲的礼节也少了许多,拜完堂后,宋惊尘便被翠儿送到了新房里,一到新房,宋惊尘便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头,翠儿忙阻止她:“小姐,这盖头得姑爷来掀啊,你这么掀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的,反正没有人知道。”   “可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算没人知道呢?”   “你这么老实,你家人知道吗?”宋惊尘无语地看着她,伸出手取头上沉甸甸的喜冠,可弄了半天也弄不下来。无奈,她只能求助翠儿:“翠儿,快帮我弄下来……好重!”   “可是喜冠也要姑爷亲自帮您取下来的。”翠儿为难极了,绞着手指退了好几步,“恕奴婢不能帮您。”   “我脖子都快被这东西压断了,你就不能帮我拿下来吗?”   “不能!”翠儿斩钉截铁一般说道,“奴婢不能坏了规矩……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说罢,她撩起裙摆匆匆跑出房门,宋惊尘无语地看着关上的房门,那丫头要不要这么实心眼!   她的脖子真的快要被压断了好吗?   幸好她的运气还不是太糟,翠儿出去不久后,徐须凌便进来了,看到她那副狼狈的样子,不由一愣:“你怎么自个儿把盖头揭开了?”   “不可以吗”宋惊尘没好气道,“等你过来揭,等到花开还不一定等得到。”   “你真是睁眼说瞎话。”徐须凌无语地摇了摇头,“我这不是来了么,你多等会儿身上会掉块肉啊?”   “掉块肉倒不会,可是你再不过来把我这头上的东西取了,怕就不是掉块肉那么简单了,该是掉条命了!”   “你力大如牛,就这小小的喜冠你就累的受不了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走到她的身边,因手前不久又受伤了,所以解起喜冠的动作十分艰难。   “那不能够相提并论的好吗?脑袋和手是不能比的,你知不知道?”她没好气地回答,徐须凌的动作太慢,她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不由催促道:“好了没有?我等的花儿都快谢了。”   “就你的花儿谢的快。”徐须凌笑道,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他高兴地很。   撑住喜冠的的绳子被解开,宋惊尘松了口气,知道徐须凌的手不方便,她贴心地自己将喜冠拿下来。拿着喜冠在手里掂了掂,估摸着有七八斤左右,不知道是不是宋老爷订做的原料太足,导致那么重,还是其他的姑娘的喜冠也是那么重。   如果是后者,她对那些姑娘佩服地五体投地,她这么一个大力士都有些承受不了这重量,那些身形柔弱的姑娘家是怎么做到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灯火突然灭了,她掂着喜冠一愣,对着黑暗问:“怎么了?”   黑暗的那边传来徐须凌理所当然的声音:“熄灯睡觉啊,不然呢?彻夜聊话么?本大人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   话音刚落,宋惊尘觉得有人逼近了自己,接着,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徐须凌俯在她身上,气息微甜。   “你做什么?!”她的身形情不自禁往后挪,声音听起来竟有些紧张。   徐须凌轻笑,在这黑暗中竟有些魅惑人的错觉:“你说本大人要做什么了?新婚之夜,新郎官自然要对新娘做些什么了!”   “你这无耻败类流氓!”   “不无耻败类流氓怎么能够称之为洞房?”说完,他的脸贴了过来。   “谁要跟你洞房了!”宋惊尘险险偏了偏脸,徐须凌的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她愤怒地把他推开,愤怒的时候忘了控制力道,毫无防备的县令大人被她的蛮力推出好远,然后重重摔到地上。   徐须凌抱着手臂闷哼,宋惊尘摸着黑重新点燃了油灯,看着躺在地上疼的俊脸都纠结了的徐须凌,她心中不由一阵暗喜,哼哼,以为她的豆腐是那么容易吃的?   “你……你要谋杀亲夫啊?”躺在地上,徐须凌抬起脸看着她咬牙切齿道。   “我可没承认你是我的亲夫。”宋惊尘拿了桌上盘子的枣子放在嘴里啃,那动作之豪放,毫无淑女形象。“你再敢这样,我这辈子你的手臂都好不起来。”   “……你!”   “我怎么了?”宋惊尘弯下腰看他,笑眯眯道:“县令大人,要不要娘子我拉你起来啊?”   “不必了!”徐须凌没好气道,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瞥了瞥她幸灾乐祸的笑脸,他闷哼一声:“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再好好收拾你。”   “人家好怕怕哟。”宋惊尘笑嘻嘻道,“不过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收拾谁呢。”   说完,她大步走到床边,将床上的枣子一股脑儿全扫到地上,然后大大咧咧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舒服地直叹气。徐须凌嫌弃地看着她:“把衣裳脱了再睡。”   “不要,我很累!”   “衣服那么脏,不脱怎么睡?”他有洁癖,想到宋惊尘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沾了那么多灰尘的衣服竟然不脱就躺他睡的地方,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就这样睡啊,不然怎么睡?我可不想和你脱了衣服睡。”   “那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吗?”   “很累,不想换。”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那……那你能够把本大人的衣服脱了吗?”见宋惊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只得无奈补充道:“本大人骨折的手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虽不说要你以身相许,但脱衣服这种简单的事情,你还是能够办到的吧?”   “我现在不是以身相许了么?”她无辜地望着他。   “都不能够洞房,算什么鬼以身相许啊!”他怒嚎。   “你以为你的手可以允许你洞房么?”她无语耸肩。   “……总会有洞房花名的那一天的。”   “别做梦了,衣服脱好了。睡觉,脚不许乱动,不然拧断你三条腿!”   “好凶残的夫人……”   第十一章   徐须凌无力地翻着白眼,他的手不方便,无法强劲地把她推开。不过,就算他的手还健康,想必他也是推不开宋惊尘的,宋惊尘如牛一般的怪力气,别说她从身上弄下来了,不被她勒死就算好的了。   胸口湿乎乎一片,那丫头除了睡觉不换衣服之外,还有睡觉流口水的坏习惯,他无力扶额,心中暗道:今天晚上一定不能够再和她同床共枕了。   昨夜的天气凉爽,宋惊尘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早晨神清气爽地起来,却发现自己又犯了上次被宋老爷捉jian在床的错误,把徐须凌当成了毛绒娃娃,死死抱着不撒手。   如同抱着烫手山芋一般,她猛地放开徐须凌,用力把他往外面推去,如果不是床够大,恐怕县令大人要闹大早被妻子踢下床的糗闻了。   徐须凌挣扎地坐起来身来,背靠着床背,万分无奈地看着宋惊尘:“娘子,你昨儿说为夫不能对你动手动脚,如今这般你该怎么说?本大人被你抱着腰酸背痛,本大人是不是要拧断你的两条腿?”   “……意外嘛。”她自知理亏,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   “为夫可不管什么意外,如今本大人腰酸背痛,娘子你是不是该补偿补偿?”   “怎么补偿?”宋惊尘狐疑地看着他,“那事我可不干。”   “哪事?”徐须凌皱眉看她,“你想哪儿去了?本大人是那种好色之徒么?本大人只不过想让你捶捶背!”   “你不早说!不就捶背嘛,转过身去,让娘子我好好为你捶捶!”   “唔……娘子你轻点好嘛,本大人细皮嫩肉的,禁不起你如此暴力。”   “……你的脸皮可比长城的城墙还厚啊。”   “长城是什么?”   “不告诉你。”   ----------   如今嫁进县令家,便是县令家的人。不同于独身在衙门当值,她的贴身丫鬟翠儿也过来了。自此之后,伺候徐须凌更衣洗漱倒水这些琐碎的事都交给了翠儿去做,她整天在衙门内晃悠来晃悠去,登感无聊地要死。   这日,她嚷着要跟着捕快们去巡街,可捕快怎么也不愿意,说她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巡街这种粗鲁野蛮的事怎么可以让她做。   宋惊尘就不明白了,巡街这种事怎么就粗鲁野蛮了,明明就是充满正义各种高大上啊。   李四子可不管她心目中的高大上,反正就是不能让她跟着,若她执意要跟着,李四子怕要跪下求她不要去,为难人这种事,宋惊尘不大喜欢做,所以她就妥协了,继续在衙门内晃悠晃悠。   她溜达到县令大人的身边,企图在他身上找找欢乐,可县令大人不是小憩就钓鱼,不是钓鱼就是练书法,这些她都不喜欢。本想叫县令大人陪她出去游游街玩玩,可县令大人懒得要死,别说出去巡街,就是让他踏出衙门,都像是要了他的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懒的人?   捕快们靠不住,县令大人也靠不住,她便想着去找李颖儿,那时还没进衙门的时候,她总跟李颖儿腻在一起,可自从进了衙门之后,就很少看见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找到李颖儿,发现李颖儿现在出息了,竟入了国府成了一个女官,不过她事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陪她唠嗑疯玩。宋惊尘无奈,只得垂拉着脑袋回到衙门。   她忽然无比怀念21世纪的电脑和手机,有了那两样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无聊,好想念打游戏的时候啊!   “为什么这儿这么太平嗷!”她无聊对着蔚蓝的天空长嚎,“尼玛我一身怪力完全无用武之地啊!快出来个小偷让我抓抓吧!”   “县令夫人,您还真是有雅兴呢。”一个清朗中年男人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接着穿着一身长衫、摇着折扇的李青啸走到她对面桌下,折扇收起,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石桌上敲着,看起来没了上次见到那样逗比,反倒是文质彬彬的。   “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人模人样的?”   “今日秋风阵阵,落花飞扬,真是凉爽至极呢。”   宋惊尘狐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是呢。”   “县令夫人,您昨夜还睡得好么?这秋日的风可真是够凉爽的,您看这落叶纷飞,冬日很快就要来了呢……”   宋惊尘狐疑地看着他,他折扇一摇一摇,将他的青丝扇得飞扬,她怎么越看他这副样子越觉得违和,简直就像是个没吃药的蛇精病!   “县里大人每日公务繁忙,夫人也该多多关心才是……”   宋惊尘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人话!”   李青啸的脸一僵,苦心经营的文质彬彬的形象在此刻猛地破功,将装逼的折扇收起,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宋惊尘。那副模样让宋惊尘想起21世纪她养的那条哈巴狗。   “夫人,您就把大人从小的房间弄出去吧,大人他每天都要睡在小的房间里,小的没地方,每天只能跑去仵作房那儿睡,您也知道,现在天气凉了,仵作房盖死尸的薄布,根本就不保暖啊!”他好不容易在县令大人手上求了一间空房,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大人把他赶了出来,自己睡在里面。   宋惊尘的脸亦是一僵,若是其他的事情,看在他如此可怜兮兮的神情上,她还可以考虑帮帮他,可这件事……   她想起早上起来每次把徐须凌当毛绒娃娃无情虐待的样子,顿感无能为力。   看到宋惊尘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李青啸心一沉,然后做出一副大义秉然的样子道:“夫人,您最近是不是和大人闹得不愉快?”   “没有啊,我们愉快地很。”   “那为何要分开睡?”为了怕宋惊尘害羞,他还特意放低了声音,“是不是大人每天晚上欺负你了?”   宋惊尘柳眉倒竖,反问道:“他可以欺负到我?我不欺负他就算好了。”   “那……”李青啸的声音愈发愈低,最后像从嗓子里捏出来的一般,比蚊呐声还低:“是不是……大人他不行?”   宋惊尘一愣。   看到她突然呆愣的模样,李青啸在心中哀叹,看来自己果真猜对了,不过也是,看县令大人平时懒洋洋的模样,也看不出来那事很厉害。他同情地看着宋惊尘,然后贴到她的耳畔轻声道:“夫人,您不要担心,我这儿有秘方,听说男子用了之后猛如虎……”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包用纸包裹的小药包,“这个,你每日在县令大人的饭里面偷偷掺一点,小的保准三日后,大人定猛如虎!”   “你想哪儿去了?”宋惊尘猛地回过神来,然后面红耳赤地将药包往他手里塞,“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青啸站起身来避开她塞药包的手,一副“我懂得”的样子地看着宋惊尘:“夫人,您不必害羞,为了今后大人与您的幸福生活,同时为了远离仵作房小床,这事青啸定会鼎力相助的!”   鼎力相助你妹啊!   她正想豪放地吼出来,却不想身后传来一个略带疑惑却磁性十足的声音:“师爷,你要鼎力相助什么?”   那是县令大人的声音,宋惊尘默默将药包收进袖子里面。外人面前,不能伤了男人的面子,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见到她默默收药包的动作,李青啸的眼神更加笃定了,确定了县令大人那事肯定不行。唉,夫人真可怜,不过幸好有他,不然这辈子夫人就要守活寡了。   “在下不过是对夫人说,在下日后定鼎力相助您的事业,让她不要担心。”   宋惊尘挑眉扫了李青啸一眼,哟,这谎话还说的挺顺溜的嘛。   “是么?”徐须凌亦是挑眉,“不过以后这种废话就不用对夫人说了,你该清楚衙门从不养吃闲饭的人,你该用你的行动证明给夫人看,而不是用你那张嘴巴说给夫人听。”说完,他挽住宋惊尘的肩,“走吧,本大人要去练字了,娘子你帮为夫去研磨。”   “我不会。”宋惊尘果断拒绝,她对研磨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本大人教你。”徐须凌耐心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要。”宋惊尘依旧是拒绝,肩膀一扭一扭,企图挣脱他的臂膀的禁锢。   “娘子,本大人手臂才痊愈不久,若你再用力,恐怕又要折了……”   听了这话,宋惊尘果然乖乖停下了动作。徐须凌嘴角这才扬起一抹微不可闻的笑容,然后心满意足地揽着宋惊尘离开。   李青啸目瞪口呆地看着离去的两人。   话说县令大人的占有欲好强啊……   看来以后不能和夫人走得太近了,免得被大人误会,自己的饭碗不保。   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自己的房间,希望夫人能够加把劲赶紧把大人带回去,他真的不想再去仵作房的小床上睡了。   回头见李青啸的身影不见了之后,徐须凌这才将宋惊尘放开,他揉了揉关节处,刚刚太过用力拥抱宋惊尘,痊愈不久的手臂十分酸麻。   “你没事吃我豆腐做什么,你看,现在吃苦的是你自己吧。”宋惊尘没好气道,轻柔为他揉着手臂。“莫不是蛇精病发作了吧?”   “蛇精病是什么?”徐须凌狐疑地看着她,然后道,“你以后不要与师爷太靠近了,被不怀好心的人看见了,会为你安上不守妇道的罪名的,到时你让我这县令的脸往哪搁?”   “只有你才会这么无聊地想。”宋惊尘揉着他的手臂没好气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无聊?”   “本大人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和他来往太近。”   “我和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宋惊尘撇撇嘴,“我的事情你管不着,你的事情我也不会管,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话还未落下,衙门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击鼓声。   宋惊尘神色一喜:“有人在击升冤鼓!”   她在衙门这么久,终于等到升冤鼓响,一般来说,击升冤鼓都是发生了大事,她的无聊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终于到了她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第十二章   击鼓的是县东的张拐子,他说他的媳妇被匪山的山贼掳去做压寨夫人,他用大半辈子积蓄换来的媳妇就这样被山贼抢走了。   他悲愤不已,故来衙门求助。   宋惊尘听后一脸不平,强抢良家妇女,而且还是在衙门眼皮底下强抢良家妇女,那些山贼也太猖狂了吧!   “大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去缉了那窝山贼!”宋惊尘豪气万丈对身后道,岂不料身后半天没有回音,张拐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狐疑地看着她,然后颤抖道:“县令夫人,您……您身后没人啊……”   宋惊尘一愣,然后往后看去,结果果真如张拐子说的那般,身后除了大门,空无一人。   她真的不想说徐须凌了,有人击鼓鸣冤,他竟然出来都懒得出来看一下情况。她看向张拐子,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张拐子,你先回家等着,衙门一定会把你妻子讨回来还给你!”   “可是……衙门还没有立案啊……”张拐子泪蒙蒙地看着她。   “没事,我这就帮你去立案。”她的手大大咧咧地拍在张拐子的肩上,张拐子只有一条腿的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就狼狈地摔倒在地。宋惊尘又道:“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衙门的办事?”   “我……”张拐子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县令夫人了。”   目送张拐子离去之后,她大步跑向书房,不出她所料,徐须凌果然在书房。只见他端坐在书桌前,一手撩着袖子一手慢慢地研着墨,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见是宋惊尘,他的脸上扬起一个懒洋洋的微笑:“娘子,你想通要为本大人研墨了?本大人手正疼着呢,快过来,本大人来教你。”   “研你个大头鬼啊!”宋惊尘没好气地说,“外面有人击鼓,你这个县令怎么不去?”   “那不是捕快们的事吗?”他边研磨边装无辜。   “你明明知道捕快们都出去巡街,哪会有人接待击鼓者?若没人接待,岂不是那受害人就鸣不了冤了?”   “本大人怎会知道?”研好墨,他将草纸铺好,毛笔尖在墨里点了点,“这些事情与本大人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你可是百姓的父母官啊!”   “本大人才不是他们的父母。”笔尖轻点,一个傲然的“竹”便出现在纸上,“娘子,你若不帮本大人研墨,那就快快出去,别饶了本大人的雅兴。”   “那人的老婆被山贼拐了,难道我们衙门不管吗?”宋惊尘不理他,径自道。   “为何要管?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老婆被拐了,难道不是应该自己去救回来的吗?这种芝麻大小的小事也来求助衙门,感情衙门每天闲的没事做?”   “可是他是拐子啊,他一个拐子怎么打得过那些凶恶的山贼?”   徐须凌执笔的手一顿:“既然如此,他当时为何还要娶妻?若不娶,不就得了?也没有现在的这些麻烦事。”   “你怎可如此不负责任地说话?你对得起你现在的职位吗?”宋惊尘质问道,“你想想若那被掳去的是你的妻子,你还会现在这种态度吗?”   “本大人会亲自把你救出来。”徐须凌轻笑,“但是别人的妻子,本大人可不会闲得无聊会去救。”   “你个自私鬼!”宋惊尘骂道。   “本大人可不是自私鬼。”他将写好的草纸放到一边,用墨盘压好,“若他真要衙门为他要回妻子,那么先立案吧,再升堂确凿,若事实属实,那么衙门便派人帮他去讨妻子。”   “那这些大概要多久?”   “多久?”徐须凌皱眉,“这个问题本大人怎么知道,若事实属实,大概也就四五天吧。”   “那么久!”宋惊尘不满大声道,“如果等那么久,张拐子的妻子早就被玷污了!”   “那本大人可管不着,本大人秉公办事,程序一样可都不能少。”徐须凌又写完一张纸,面色平静,说的那是云淡风轻。   “你!你不帮张拐子,我去帮张拐子!”怒气冲冲扔下这样一句话,宋惊尘跑出书房,她可没时间再和逗比县令在这儿唠嗑了,若再耽误下去,恐怕张拐子的妻子就真的被玷污了。   她奔走在街道间,终于找到了巡街的捕快们,见到她这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捕快们均疑惑地看着她。捕快李四子问:“夫人,您怎么出来了,衙门出了什么事了吗?”   宋惊尘喘着气点点头:“县东张拐子的妻子被山贼抓走了,咱们快去把张拐子的妻子救出来!”   “夫人说的可是匪山的山贼?”李四子疑惑问。   “我怎么知道那山贼是不是匪山的,我只知道张拐子的妻子被他们掳走了,李大哥,别犹豫了,咱们赶紧去把那姑娘救出来吧,不然那姑娘就被山贼们玷污了!”   李四子为难地皱起眉头,他身后的捕头探出头为难地对宋惊尘道:“夫人,小的劝您还是放弃吧,您也知道匪山上面的人物可不是咱们惹不起的。”   宋惊尘挑眉:“难道我们大衙门还怕那小小的山贼不成?”   “那可不是小小的的山贼,那可是一个大的山贼窝!”李四子开口了,声音无比沉重,“从前,吴县令还在的时候,都不敢动匪山分毫,匪山上的山贼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么他们下山来掳人你们都不会管?”宋惊尘不敢置信问,衙门竟然怕山贼,这个世道怎么了?   “嗯。”李四子点点头,“不过还好,山贼每年的行动并不是很多,每次下山顶多就掳一两个美人,吴县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百姓难道不会到衙门来升冤么?”宋惊尘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毁了,难道真有人的妻子女儿被山贼抢走之后,会一声不吭忍气吞声?   “他们不敢。”李四子叹了口气,“若衙门找上匪山,怕是那群山贼就不是掳人那么简单了,怕是会血洗移县了……夫人啊,小的劝您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张拐子那小子也是看咱们新县令不了解匪山情况才去击鼓的,若吴县令在,他哪敢击鼓,怕鼓还没有击,人就被衙门轰出去了。”   “你们怎么这样?!”宋惊尘怒道,“难道这样配做百姓的父母官?”   李四子无奈耸肩。   “李大哥,不如这样吧,咱们几个联合起来到去断了那群山贼的老窝!我就不信他们还真的这样猖狂!”她握紧拳头,眸中似燃出熊熊火焰。   “夫人……没有大人的指令,小的们不敢轻举妄动……”李四子作了辑,委婉地拒绝。   “难道我这个县令的夫人的话你们也不听吗?”   “夫人便别为难小的们了!”三个捕快齐刷刷道,齐刷刷地朝宋惊尘跪下。   “你们!”宋惊尘气急,“算了,我自己去好了!”   三个捕快目送着宋惊尘离去,其中一个较小的捕快担忧地问李四子:“李大哥,夫人该不会真的要去独闯匪山吧?”   “蠢才!”李四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那捕快一掌,“夫人毕竟是个姑娘,你以为她真的敢去闯匪山,她只不过是用激将法激激我们罢了。”   “还是李大哥聪明!”小捕快由衷道,“李大哥你这么聪明,想必县令大人一定会把你提为捕头的!”   “那是当然……”李四子摸摸下巴,想到初见到县令大人的时候,他将县令大人从县令夫人的身下救出来,县令大人可承诺过要升他的职的呢,只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县令大人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莫非还在考验他的能力?   ----   一冲动跑开,宋惊尘也有些后悔。虽说以这身怪力,她并惧怕匪山的山贼,可是匪山在哪儿,匪山的山贼到底又有多少,这些她都一头雾水,如果要她单枪匹马去救张拐子的妻子,说实话,她的压力很大。   晃悠晃悠回到衙门,正巧遇上背着两个大箩筐要出门的仵作伏画,见到宋惊尘,伏画面无表情地朝她辑首:“夫人。”   被他这样叫做夫人,宋惊尘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变扭极了,她微微后退了两步站到一旁等着他先过去。   伏画朝她客气一笑,宋惊尘问:“仵作先生,天快黑了,你还要出衙门么?”   “嗯。”伏画应了声,“我要上匪山采点药草。”   “匪山?”听到这个名字,宋惊尘一喜,然后道:“我刚好也要去耶,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你?”伏画皱了皱眉,然后道,“那上面山贼很多,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   “没事的,你不用管我,你直接把我带到匪山就可以啦。”她先去打量打量敌情。   “你去匪山做什么?”伏画问她。   “没什么,只不过想去看看,我一个人呆在衙门无聊死了。”她扯谎扯得面不改色的。   “匪山更无聊,不是草就是树,不是树就是山贼。”伏画淡淡道,“比衙门好不了多少,你别去了。   “你就带我去嘛,我绝对不会给你舔麻烦的。”宋惊尘信誓旦旦道。   “不行,你是县令夫人,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伏画亦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带上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县令大人会让我少一块肉的。”   第十三章   匪山离这儿较远,若步行的话,大约需要一刻来钟。现下天色已晚,伏画租了匹马,正要付银两的时候,瞥见了旁边紧紧跟着的宋惊尘。见他租了马,她也从荷包里拿出银两,跟马贩子说:“给我也来一匹马。”   伏画挑眉:“你会骑马?”   宋惊尘皱眉,她好像不会……   “回去吧,别让县令大人担心。”伏画淡淡道。   “不要,我一定要去看看。”张拐子的妻子还被山贼挟持,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山贼有没有对她做些什么。   “你何苦如此?”伏画道,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对马贩子道:“不要马了,要一辆马车。”   “好勒!”马贩子接过银两,然后将马牵了回来,往马圈另一边走去:“客官,这边请。”   伏画挑起箩筐,见宋惊尘还愣在原地不动,他挑眉道:“你不是要去匪山么,还不跟上来?”   “欸……等等我!”伏画突然答应带她去匪山,她有点受宠若惊,撩起裙摆便追了上去。   --------   衙门厨房内,徐须凌挽着袖子拿着铲子在锅里翻炒着,引人食欲大开的菜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里。   将葱花细细地撒到煎得金黄的豆腐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哼着歌儿拿着铲子继续翻炒。衙门太穷,没有多余的银两雇用厨师,衙门里唯一一个会做菜的捕快跟着吴县令去了京城,现在剩下的都是不会做饭的铁铮铮糙汉子,本该会做饭的姑娘宋惊尘厨艺却糟糕地要死,每天只会做白菜粥,要知道自宋惊尘包办他的伙食以来,他的胃受了很大的伤害。   现下他的手可以自由行动了,他自然要下厨好好叩劳自己,同时也让宋惊尘那个丫头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一顿饭。   白菜粥压根就不能称作饭好吗?   “大人!大人!”身后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李青啸快步跑进厨房,喘着气对徐须凌道:“不好了!不好了!”   徐须凌皱眉:“什么事情这么急?没看见本大人正忙着吗?”   “夫人……夫人她去匪山了!”   “匪山?匪山是哪里?”徐须凌挑挑眉,压根没有把李青啸的话放在心上,“她在衙门闷得无聊,出去玩玩随她吧。”   “可是匪山不是玩玩的地方啊大人……那上面可是有许多山贼,夫人……夫人她现在的处境可是很危险啊!”李青啸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嗅到喷香喷香的豆腐香味,肚子不由轱辘一响,他好像有点饿了。   徐须凌翻炒豆腐的手停下,略狐疑地看着李青啸,“莫非是去救张拐子的老婆了?”   “呀……”被菜香勾去魂儿的李青啸猛地回过神,“大人,您怎么知道张拐子的老婆被山贼抢走了?”   “重点不是这个。”   “大人,小的清楚,重点是夫人去了匪山救张拐子的妻子了!”   -----   坐在马车内的宋惊尘闲得无聊,索性出来坐在伏画的身边,手放在膝盖上,问:“你不是仵作么,怎么要采药草啊?莫非你还会医术?”   “会一点点,现在正在研究。”伏画淡淡道。   “好厉害!”   “不敢当。”   伏画这样回答,宋惊尘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应该怎么回答,又应该怎么找话题,索性就不说了,目光遥遥地看着远方,耳边只剩下车轮“轱辘轱辘”转动的声音。   “匪山到了。”在宋惊尘沉默地有些尴尬的时候,伏画突然道。   宋惊尘抬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匪山与其它山不同,阴沉沉的,给人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   “谢谢!”宋惊尘跳下马车,正欲上山,伏画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后面传来:“不要乱跑,匪山山贼很多,被他们盯上了就麻烦了。”   “嗯,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我。”宋惊尘站在原地点头如同鸡啄米。   “嗯。”伏画亦是点点头,马鞭抽在马背上,又道:“我采药的地方在那边,我先过去了,等会来接你。”   “嗯。”宋惊尘胡乱地应了一声,“去吧去吧!”   望着伏画的马车越走越远,宋惊尘耸耸肩,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劲,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走去,纤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匪山茂密的树木中。   伏画的马车忽然停下,接着马车掉了个头,伏画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沉思,接着将其中一个箩筐背在身上,跳下马车,跟了上去。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宋惊尘走得飞快,她真怕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找不到匪窝,同时也怕自己的动作慢了,等找到张拐子的妻子时,张拐子的妻子已经被玷污了。   可她实在是高估自己的实力,当她到达山顶,找到山贼据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天色黑了,似乎更利于她行动,夜色将她的身影隐藏,不容易暴露在山贼的视线中。   她躲在丛林后,偷偷观察着山贼们的行动。山贼们兴许是为了庆祝老大找了个压寨夫人,特举行了篝火晚会庆祝。   烟火燎燎,烤肉的气味弥漫在山间。   “咕噜——”宋惊尘的肚子不争气的地叫,她难为情地摸摸肚皮,上山之前没有吃饭,如今看到那烤的香喷喷的肉,她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饥肠辘辘了。   也不知道徐须凌那家伙有没有吃饭……   她皱了皱眉头,不过那个家伙,她现在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他,翠儿在他身边,吃饭什么,应该都会伺候地好好的。   “大哥,为庆祝你终于找到如意的夫人,小弟敬你一杯!”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山贼举起酒杯,超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敬酒。络腮胡子的男人大笑,豪气道:“好,你这杯老子干了!”   被他强行禁锢在怀里的女子拧着眉头不停地挣扎,可他的臂弯太过有力,她挣脱了半天都挣脱不开,最后没了力气,软塌塌地倒在他的怀里。   “小娘们,这样才对嘛。”络腮胡子大笑,“像只小绵羊一样躺在老子的怀里多好,老子又不会吃了你。你那拐子相公给不了你的,老子都能给你。吃香的喝辣的,也都少不了你。”   “嘿嘿,大哥。”刚刚给他敬酒的清秀山贼脸上荡出yin靡的笑容,“什么时候和这个小娘子洞房花烛啊?”   “当然是今天晚上啦!”络腮胡子豪放道,粗狂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懵。   “你这畜生!”他怀里的女子骂道,可失了力气的训斥落在山贼老大的耳朵里,听起来软绵绵的,就像是一个猫儿的小爪挠在心间,痒痒的,让他的心都酥了。   这个小娘们,他可真是喜欢极了。   宋惊尘躲在草丛中,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出去。听李四子说,匪山山贼强大,就连移县上一任十分正义的吴县令都不敢动他们。那么说,这匪山上的山贼人数一定不会太少,可现在这儿的山贼怎么这么少。   她认真地数了数,围在篝火旁边除了被络腮胡子抱在怀里的女子,就只有五个人。   莫非这匪山的山贼是分成一波一波的?这山贼头占领这一方,那山贼头占领那一方,各占领地称王?   如果不是这样,她真的无法解释,为何篝火旁边只有那么几个山贼。   虽然对自己的力气很有信心,可宋惊尘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即将面对的是几个强壮有力的汉子。   不管山贼到底有多少,她准备等那络腮胡子带张拐子的妻子进去洞房的时候再行动,单独对付一个络腮胡子,她觉得还是很有把握的。   男人们喝酒总是漫长的,当那群山贼终于酒足饭饱要回各自地方睡觉打豆豆的时候,宋惊尘已经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   一听到他们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宋惊尘的瞌睡虫一下子便全部跑光了,振作起来,准备开始行动了。   山贼们并不如宋惊尘想象那般睡在山洞里,而是睡在一个个搭着的帐篷里。   篝火被熄灭,匪山一下变得黑暗,只剩下月亮不太明亮的月光照射着。   宋惊尘轻手轻脚从灌木丛中走出来,朝刚刚络腮胡子走的方向跟去。   络腮胡子的帐篷离其他山贼的帐篷有些远,宋惊尘暗自庆幸,这样的话,她与络腮胡子搏斗的时候,其他山贼也赶不了那么快来帮手。   她摸到络腮胡子的帐篷外,里面传来那个被掳女子的尖利的惊叫声以及痛哭声。   宋惊尘脸一沉,扯开帐篷布便冲了进去。   然后“扑通——”一声闷响。   她的脚绊到了络腮胡子设计的绊脚绳上,不仅摔了个狗啃泥,同时绳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虽然不是很大,但足以周边的山贼听得清楚。   宋惊尘毕竟是实战经验少,忽略了山贼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地,会设下陷阱什么的。   压在女子身上,正准备运动的络腮胡子猛地停下动作,他从女子身上跳下来,狂怒地拿起床边的大刀就朝宋惊尘砍去。   “卧槽!”宋惊尘低骂,眼看着络腮胡子手中的刀落了下来,她赶紧打了个滚,刀锋擦着她的身体险险而过。   络腮胡子并不放弃,又一刀紧接着下来。   第十四章   宋惊尘堪堪避过,与此同时,她的脚一伸,将络腮胡子绊倒在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大的爆发力,络腮胡子还没站起来,她便站起来扑向络腮胡子,跨坐在络腮胡子身上,脚踩住他的大刀,一下一下击打他的脸。   络腮胡子的嘴角沁出鲜血,脑袋从清明逐渐变得混沌,他怎么也想不到行霸一方的自己竟然会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压在身下这样殴打。   “叮铃铃——”   “叮铃铃——”   帐篷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铃声,接着有打斗声传来,一个惨叫声在外头响起:“大哥!有人破了咱们的陷阱,强行闯了进来,大哥!小的快支撑不住了!”   宋惊尘听出来了,那是在篝火上为络腮胡子敬酒,清秀山贼的声音。   话说回来……莫非今个儿除了她,还有其他人也闯上了这匪山?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还真是好呢。   若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还真没信心打得过剩下的那几个山贼。   最后给了络腮胡子脑袋上来了一拳,这下,络腮胡子彻底晕了过去。她从络腮胡子身上起来,走向张拐子的妻子。   张拐子的妻子被这一幕吓得缩在角落,宋惊尘放柔声音问她:“你没事吧?”   张拐子的妻子哭着摇摇头,宋惊尘又问:“他没有对你做些什么吧?”   张拐子又是摇了摇头,哽咽道:“没有……他正好要做,姑娘你便进来了……呜呜呜,姑娘你真是活菩萨啊,如果他真的对奴做些什么,奴这辈子便再也没有脸见拐子哥了……呜呜……”   “别哭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宋惊尘安慰她,同时将她轻柔地扶起来,轻声道:“咱们走。”   “嗯。”   宋惊尘拉着张拐子的妻子走到帐篷门口,然后停下,耳朵贴在篷布上。外面叮铃铃的铃声已经停下,打斗声也已经停下。   那清秀山贼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宋惊尘估摸着,应该是闯入的那一方胜利了。   是谁呢?   她在心中排除了县令大人会派人来救她的可能性,匪山山贼在衙门人眼里是很厉害的人物,徐须凌那个贪生怕死的逗比县令肯定不敢派人来救她。   莫非是伏画?她想了想,又排除了这个可能性。伏画孤身一人,应该应付不了那么的山贼。   莫非是这匪山上其他的山贼团伙?趁着半夜来个大偷袭,想将这一方的领土纳为己有?   她思来思去,最后她觉得袭击人是山贼的可能性最大,心下不由一沉,现在她真的没有什么信心能够将张拐子的妻子救出去了。   “姑娘……?”张拐子的妻子在身后狐疑道。   宋惊尘急忙回过头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帐篷外,示意她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张拐子的妻子吓得直缩肩,忙不迭地点头。   宋惊尘后退捡起络腮胡子落下的大刀,对张拐子的妻子破釜沉舟道:“我等会杀出一条血路,你趁着他们不注意赶紧跑。”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听我的就是了。”她拧着大刀走到帐篷口,“你躲到帐篷的角落不要出声。”   话音刚落,帐篷突然被撩开,宋惊尘的刀起刀落。   对方发出一声惊呼,反射性地举刀抵挡。   “哐当”一声,对方明晃晃的刀断裂,宋惊尘趁势要补上一刀,对方大声惨叫起来:“夫人!手下留情,小的是李四子啊!”   熟悉的声音闯入耳畔,宋惊尘急忙停下动作,明晃晃的大刀就停在李四子的面门处,若宋惊尘手没刹住,恐怕现在李四子的脸早已经血肉模糊了。   “夫……夫人……”李四子心有余悸,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他就上西天了……好恐怖!   “李大哥?”宋惊尘亦是吓得不轻,她放下刀,后怕地看着李四子,“你怎么突然来了,可把我吓死了……”   “吓死了也活该。”一个没好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徐须凌满脸不悦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一声不吭就来到这匪山,当什么大英雄,你不知道这样本大人会很担心的么?”   “……你怎么来了。”宋惊尘脸一僵,压根没想到平常懒得连大门都不肯迈出一步的县令大人竟然亲自来这匪山救她。   “县令大人怕您出事,便亲自赶来了的。”李四子揉着被宋惊尘那用尽全力的一击震得发麻的手腕,替徐须凌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啊……”宋惊尘低下头默默嘟囔道。   “本大人不是说过吗?”徐须凌抱着双臂懒洋洋地看着她,“若是你被山贼抓去,本大人自会亲自救你出来。”   “谢谢大人!”一个柔弱的呼声响起,躲在角落里的张拐子妻子从角落里走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徐须凌的脚下,“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不敢忘!”   宋惊尘嘴角一抽,喂喂喂!把她从大汉身下救出来的她宋惊尘好吧!怎么这功劳倒成了徐须凌的了?   “下次不要穿得那么美艳招摇过市了,免得又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徐须凌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   “是……小女子明白了。”张拐子的妻子低下头道,尴尬地地将敞开的衣襟拉了拉,神色已不如刚开始被救时那么高兴。   宋惊尘用手肘顶了顶徐须凌没好气道:“你不要乱讲。”   徐须凌又打了个呵欠,没有应她的话,只说:“本大人为了救你,连饭都没有吃,别磨蹭了,快点回衙门。”   “知道了……”宋惊尘撅了撅嘴,“先把张拐子的妻子送回去嘛。”   “那是李四子他们的事,与你无关。”徐须凌道,转过头对李四子道:“李四子,把张拐子妻子送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大人。”李四子辑首,转身对张拐子的妻子说,“姑娘,走吧。”   “谢谢。”张拐子的妻子点点头,站起身跟在李四子身后,离开时她偷偷地瞥了眼徐须凌,眸中带着无可抑制的爱慕。   她那偷偷一瞥正好落在了师爷李青啸的眼里。李青啸意味深长一笑,然后若有所思看向宋惊尘,只可惜宋惊尘被徐须凌揽着,没有看见那女子对徐须凌充满爱慕的眼神。而徐须凌突然在这时回过头来,目光直直看着李青啸。   李青啸一惊,急忙瞥过目光。若他没有心虚瞥开,就那样坦坦荡荡地看着,也许还没有什么,可他这样急匆匆瞥开,反倒更让人容易误会。徐须凌眸光一沉,揽着宋惊尘的手更加紧了,他看着李青啸,然后道:“师爷,你先别回去了,本大人想。这山贼窝里边定有许多从百姓里面金银财宝,张五子与王七子定忙不过来,你便留下来帮他们吧。”   李青啸脸一僵,这种事情不是交给捕快们做的吗?怎么又轮到他这个高大上的师爷来做?他租马车、赶马车、现在这种缴山贼银两这种事情也交到他头上。   他是师爷不是捕快啊!   而且为了救夫人,他还没有吃饭呢,肚子好饿!   县令大人的嫉妒心真的好重啊,公报偷看夫人的仇,呜呜呜,他再也不敢乱看夫人了!   -----   徐须凌很懒,所以要他亲自走上山这种事情压根就不可能,他上山是用李青啸的私房钱雇用的轿夫抬上来的。   轿夫抬着轿子在树林里行走着,匪山树木众多,轿夫们走地十分艰难。轿内的两人倒是清闲地很,宋惊尘撩帘看外边走得艰难的轿夫,对徐须凌说:“干脆我们下轿走吧,他们这样抬会很辛苦的。”   “他们既然接了本大人的银两,便是应允了本大人的要求,即便他们现在是在地上爬着走,本大人也不会下去。”   “你怎么这么懒啊!”宋惊尘撅了撅嘴。   “ 这不是懒。”徐须凌轻笑,“这是原则问题。”   “别狡辩了,你就是懒。”宋惊尘道,语毕,她又问:“辑了这些山贼,万一匪山上另外的山贼为了报仇,下山对移县不利怎么办?”   “你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太迟了吧。”徐须凌瞥了她一眼,打了个呵欠,“不过幸好,匪山上下就那么几个山贼,不然移县就亡在你的莽撞了!”   “咦……”宋惊尘一愣,“怎么只有那几个山贼,我听李大哥说不是有许多山贼吗?就连从前的吴县令都怕他们。”   “那是他们设下的机关,那次吴县令攻击匪山的时候,这几个山贼开动了机关,吴县令便误以为匪山上有许多山贼,他们玩的是障眼法。”   “那你怎么知道的?”宋惊尘疑惑。   “本大人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你太自恋了。”   “ 对了,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本大人可不会每次都帮你擦屁股。”   “这次就算你没来,我肯定也能救出张拐子的妻子的。”脱离了危险,宋惊尘挑了挑眉,吹牛皮也不带打草稿。   “嘁。”徐须凌显然不相信,他靠在轿壁上,眯着眼睛准备小憩,突然他的眼眸暴睁,想起自己锅里的豆腐还没有盛出来,锅子底下还烧着熊熊大火。   他登感哀怨无比……他的豆腐!   轿夫们抬着轿子越走越远,最后出了匪山。伏画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半晌,然后背着箩筐往匪山的另一边走去。   第十五章   锅子放在火炉上没拿下矗煨肓栌胨尉净氐窖妹诺氖焙颍枪右丫换鹇盏暮诤鹾跻黄每曜忧崆嵋淮粒闫屏烁龃蠖础4蟀胪砩系模构堇锏姆共硕悸敉炅耍O碌模挥行┞坊褂行┝拱栊〔恕   于是乎,便有了这样一幕,昏黄的油灯下,县令夫妇两人坐在桌前啃着馒头和凉拌小菜,情形无比凄惨。   “离开的时候怎么不把锅子拿开啊。”宋惊尘边啃馒头边埋怨,作为一个21世纪的南方妹子,她对馒头这种食物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如果厨房里有干柴或者还有其他易燃物体,整个厨房都会烧起来。”   “如果你没有偷偷摸摸跑去匪山,我怎么会忘了把锅子拿下来?”徐须凌不满地反驳,“如果你没有那么多事,咱们怎么会落到啃馒头的地步?”   “但是,如果你早点派李大哥他们上匪山救张拐子的妻子,现在也不会发生锅子被烧坏的事啊,搞得现在连白菜粥都吃不上。”宋惊尘亦是不甘示弱地反驳。   “小姐,大人,你们就别争执啦,小心噎到了。”翠儿体贴地为他们各倒上一杯水,“今儿大人缉了山贼窝,救出张拐子的妻子,这事已经在移县传开了呢,百姓们都说大人您是宅心仁厚、为百姓们着想的青天大老爷呢!”   “嘁。”宋惊尘没好气道,“如果他是为百姓着想的青天大老爷,那么母猪都会上树了。”   “娘子,母猪上树很容易啊,把它抱上去不就得了?”徐须凌将小菜夹着馒头里,轻笑着答道。   “你真的不是一般人。”宋惊尘扶额,“你这么逗比大家知道吗?”   徐须凌皱眉疑惑地看了看宋惊尘 ,然后又抬眼看翠儿,问:“你家小姐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奴婢也不知道。”   “你家小姐最近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明个儿有时间带她去大夫那儿看看吧,看看是不是那天得了风寒把脑子烧坏了。”   翠儿:“……”   宋惊尘:“你才脑子烧坏了呢,你全家人的脑子都被烧坏。”   “本大人唯一的家人就是娘子你,看来娘子你的脑子真的被烧了呢。”   ----   翌日。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宋惊尘一大早便起来了,前日找李颖儿时,得知她今日休假,碰巧今儿又是移县赶集的日子。于是两人便约好了,今日上集市逛街。   来到衙门大门,破天荒的,衙门里仅有的三个捕快都堵在大门口,没有出去巡街。   宋惊尘疑惑地看着他们,问:“怎么都站在这儿?不出去吗?”   “外面好多人!”最小的捕快王七子飞快回答她的问题,“我们若现在开门,他们肯定全部挤了进来。”   王七子的话音刚落,衙门外便传来“啪啪啪”重重的敲门声,接着叽叽喳喳无比嘲杂的声音响起:   “开开门啊!我们要见见县令大人,我们要感谢父母官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我带了鸡蛋……诶诶,别挤,我的鸡蛋!”   “大人,今年移县风调雨顺,我家的青菜大产,草民特背来了一麻袋!望收下!”   “大人……!”   宋惊尘听着这些嘲杂的声音不由皱眉,问:“怎么回事?”   为首的李四子答道:“昨日我们上匪山端了山贼窝,百姓们为了表达感谢,今儿一大早全都涌到了衙门口,说要送东西给县令大人……”   “送的东西接着不就得了。”宋惊尘理所当然道,“反正都是鸡蛋什么的,也不贵……”   “可是有些百姓……”李四子为难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事告诉她。   “有些百姓怎么了?”宋惊尘疑惑问,她最不喜欢别人对她卖关子了。   “有些百姓还带来他们的女儿,说是要送给县令大人……”   宋惊尘脸色一僵,这些父母……也太那啥了吧,压根没把这个县令夫人放在眼里啊,难道她这个县令夫人是个摆设吗?   “夫人……”李四子看着宋惊尘突变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你别担心了,大人绝对不会纳妾的,你要相信大人,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我们大人定不会那样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那样做?”宋惊尘反问,“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呢?”   “额……”李四子一愣,“夫人……”   “算了,算了。我要出去了,你们都让开。”她伸出手正欲推开门,可大门外传来的嘲杂无比的叫喊声,让她推门的手不由一顿。   “夫人?”李四子疑惑道。   “我……我还是走后门吧。”她低低地说,如果从这儿出去,她一定会被那群送礼物的百姓当熊猫围观伺候的。   “百姓送女儿给大人的事,您别放在心上,小的相信大人的为人,他定不会随便纳妾的。”李四子见她沉思的神情,还以为她不高兴,故这样安慰道。   “他纳不纳妾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宋惊尘瞥了瞥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想纳几个便纳几个。”   “呃……”三个县令均是一愣,夫人说的这到底是真话还是气话啊?   -----   从大门到后门,要经过仵作房。刚经过仵作房的时候,仵作伏画戴着罩布提着一个染血的布袋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她迎面走来,他对她微微颔首表示招呼。   虽然知道他的名字叫伏画,可单独叫他的名字,总感觉到好变扭,在心中纠结半天,宋惊尘叫住了他:“仵作大哥,早上好,你这是去做裁茨兀俊   “去丢个东西。”伏画停下脚步,声音淡淡的,宋惊尘能够想到,他罩布下的神情定也是如他语气这般淡漠。   “要丢去衙门外面?”宋惊尘又问。   “嗯。”   “那你还是不要走大门吧,大门现在挤满了人。”宋惊尘好心地提醒,“要不走后门?我从李大哥手里弄到了钥匙。”   “那好。”伏画没有拒绝。   走了好几步,伏画将罩布取了下来。风在这时候突然吹起,将他随意绾着的青丝吹得飞扬,宋惊尘似乎闻到了他发间淡淡的桂花清香。   “仵作大哥,你用的发油是桂花油?”大脑似不受控制一般,她脱口问道。话刚出口,她就恨不得扇上自己好几巴掌。   问一个大男人用什么发油,这样真的好吗?   伏画有一瞬间的晃神,见宋惊尘的眼神无比尴尬地飘向别处,他紧了紧手中的布袋,轻声回答:“是,用了很久了,挂花的香味我蛮喜欢的。”   “是吗……”宋惊尘将目光重新落到他的身上,然后兴奋道,“我也蛮喜欢挂花香的呢,挂花油好用吗?下次我也去买来用用。”   话刚出口,她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她问的到底是什么狗血问题啊,跟一个大男人讨论发油这种话题真的大丈夫吗?   “挺好用的。”伏画淡淡道,“你去买就是了。”   “哦……”她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后门到了,夫人,麻烦您把门打开吧。”   “哦哦!”宋惊尘忙应道,小跑到后门前,因长年暴露在空气中,经风吹雨打,大铜锁已经生锈,而且后门很少有人走,锁头里面都生了锈,宋惊尘拿着钥匙开了好久都没有打开。   伏画还在旁边等着,她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心中恼怒极了,这锁怎么这么不给力啊!这个关键时候打不开!   “我来开吧。”一旁的伏画突然道。   宋惊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伏画已经从她手上拿过钥匙,然后将布袋递给她:“帮我拿一下。”   “哦,好!”她连忙接过那个布袋,伏画将布袋松开的一瞬,宋惊尘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看着布袋上未干的血渍,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没有伏画的同意,她也不好意思擅自打开来看。   布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血渍?她好奇了,便问正在认真开着锁的伏画:“仵作大哥,这布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伏画的背一僵,背着宋惊尘的脸一沉,然后手一用力,锁便开了。他转过身看着宋惊尘,眸光冰冷:“锁开了,给我吧。”   “哦哦!”宋惊尘被他突然变得冷冰冰的态度吓得一愣,赶紧把手中的布袋递给他。   伏画伸手来接,宋惊尘急忙递过去,可是伏画还没有拿稳,她手一抖便把布袋松掉了,布袋“啪”地一下掉到地上,一个小小的血血淋淋的肉块“咕噜咕噜”地从布袋里面滚了出来。   宋惊尘一惊,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颗心脏。   她震惊地抬起眼看向伏画,伏画亦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着脸淡淡道:“今早解剖了一条病犬,那是它的心脏。”   “哦!哦!”宋惊尘慌张地点头,反射性地蹲下,手抓住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往布袋里塞。   一扯开布袋,布袋里的场景映入她眼帘,她惊得手猛地一抖,布袋重重地落到地上,灰尘扬了起来。   她捂着嘴干呕,手中的小心脏因情绪太过失控也掉到了地上。   她忘不了刚刚看到的场景。   那条剃了毛的犬,四肢往上仰,失了焦距的眼睛僵硬地睁着。从脖子往下直到腹部,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刀口之平滑,似乎是在一瞬间被切开的,里面的内脏保持着原来位置,唯独少了那颗心,血从伤口处漫出来,将犬白色的躯体染成红色,触目惊心的血直让人作呕。   第十六章   伏画将布袋捡起来,然后再用手帕将那颗掉落在地,沾满灰尘的心脏包起装进布袋里。他看了着蹲在地上狼狈无比的宋惊尘,然后淡淡道:“没有尸体进行解剖练习,拿动物练习是常事。”   “对不起。”宋惊尘蹲在地上无比懊恼道。“都怪我没拿稳。”   “不关你的事。”伏画说的风淡云轻,“反正都是要丢掉的。”   “可是……不把它埋起来吗?”   “只是一条犬而已。”眼皮抬了抬,伏画说,“夫人,您还是先别出去了,去把脸上的血渍清洗一下。”   宋惊尘这才后知后觉地嗅到浓烈的血腥味,想到那颗心脏的血全沾在了脸上,这让她又是一阵干呕。   “那仵作大哥你先走吧,我暂时不出去了。”   “嗯。”伏画点了点头,看着她狼狈的神色,略略顿了一下,又道:“我叫伏画,日后您叫我伏画便可以了。”   “唔……好的好的。”脑袋一片混乱的宋惊尘没时间想那么多,反射性地直点头。   她从后门神思恍惚地往房间里走,半路上遇见了满衙门找她的翠儿。翠儿一见她,小脸吓得立即一白,大声惊叫:“小姐,您是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宋惊尘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这不是我的血。你快把帮我打点水,我要沐浴。”这刺鼻的血腥味实在是让她忍受不了,一闻到,她便想起布袋里那只被刨腹的小狗,还有那血淋淋的内脏,以及它那未闭上的眼。   莫非伏画是在小狗还没死的时候,便将其肚子刨开来的?她的心猛地一沉,同时使劲摇摇脑袋,企图将这种想法甩出脑袋。   翠儿看着她,疑惑地问:“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宋惊尘道,“就是有点反胃。”   “没事,小姐。等会您沐浴完之后,奴婢帮您做一碗开胃汤。”翠儿信心满满道,“喝了之后保证让您忘了这些血腥味,胃口大开。”   “但是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宋惊尘有气没力地说,满脑子都是那条小狗鲜血淋漓的样子,让她怎么还有胃口吃饭?   因为那条小狗,她对伏画的好感降了好大一丢丢,那句“只不过是一条犬而已”这样的话更让她寒心不已,难道一条犬就该被剖腹?就该被暴尸荒野?   “小姐,虽然不知道您遇到了什么事,但翠儿觉得,您还是不要放在心上吧。”翠儿拿出手帕,边走边为她擦着下半边脸看起来渗人不已的血渍,“对了,您沐浴完了,大人让你去为他穿衣。”   “为什么要我帮他穿衣,他自己不会穿衣么?”宋惊尘一愣,拿过絮儿手上的帕子,还是她自己擦比较顺手。   “大人说他的旧疾犯了,手很痛穿不了衣服。奴婢要帮他穿,可是他怎么都不肯,非要小姐您帮他去穿,还说,如果您不帮他穿,他就不起来。”翠儿为难道。   “嘁,不起来就不起来呗,难道我还会怕他么?”宋惊尘没好气道,让她伺候他穿衣?下辈子吧!   “可是今儿是您七天回门的日子,如果大人不起床和您一起去见宋老爷的话,这样不好吧,宋老爷会以为您在这儿受到欺侮……他会担心的。”翠儿皱起眉头,担忧道,“宋老爷这时候应该已经醒了,若再磨磨蹭蹭不去,他肯定会很担心的。”   宋惊尘这才想起成亲那日,宋老爷好像和她说过什么回门之类的,只是当时坏境太过于嘈杂,她没怎么听清楚,加上这几日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来,她反倒忘了这事。现在经翠儿提醒,她仿佛看见了宋老爷一个人站在宋家门口,眼睁睁地看着远方,满目的期待。   想到这,她眉头不由一皱,道:“那就快点帮我去倒沐浴的水,我先去伺候那个大老爷们更衣!”   大老爷们说的咬牙切齿,似是恨不得将那四个字撕裂生吞入腹的模样吓到了翠儿,她点头如同鸡啄米,道:“奴婢这就去为小姐您准备水!”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宋惊尘也不在磨蹭,方向一转,直往徐须凌霸占了李青啸的房间走去。   门打开,一股清新的檀香便扑面而来,将她身上的血腥味散去不少。   徐须凌盖着被子背对着她躺着,听到开门声,他连动都没动一下:“叫你家小姐来为本大人穿衣,否则本大人不起来!”昨夜啃馒头的事实在让他不爽,今天早上一定要那丫头伺候伺候自己!   一个大男人还要别人为他穿衣,好意思么?!宋惊尘轻蔑地想,看着他一动不动,突然想起一个恶作剧。   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蹲下身用食指点了点徐须凌的肩膀。   徐须凌一缩肩膀,没好气道:“宋惊尘,你在做什么,还不为本大人更衣?”敢用手指头直接戳他肩膀,这衙门上下除了宋惊尘那丫头还会有谁?   宋惊尘并不回答,继续戳了戳他的肩膀。   “戳什么戳?还不赶快为本大人穿衣?”徐须凌依旧没动,“快将本大人扶起来穿衣。”   穿你妹啊!宋惊尘在心中暗骂,也不再继续戳他的肩膀,将沾满血的那只手稳稳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怎么这么无聊啊……”徐须凌终于动了动,扭了扭便转过身来,当看到她脸的一瞬间,身体一僵。   只见面前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子翻着死鱼眼一动不动,那模样真是骇人至极。   宋惊尘翻着白眼期待着徐须凌那声凄惨至极的尖叫,可她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那声惨叫,反倒等来一只温温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轻柔地为她擦着脸上血渍。   “你去哪鬼混了,怎么把脸弄得这么脏?本来就不好看,这下更加不好看了。”   宋惊尘一愣,目光一移,疑惑地落到徐须凌平静的脸上:“你怎么知道是我,难道没有被吓到?”明明翠儿都被吓到了的说。   “本大人如此英明神武,你还以为能够吓到本大人么?”徐须凌得瑟道,“就算你再多涂点狗血,本大人还是能够认得出你。”   宋惊尘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脸上的是狗血?”   “一闻便闻出来。”徐须凌打了管呵欠,放下为她擦脸的手,懒懒道:“快扶本大人起来穿衣。”   宋惊尘撅了撅嘴,不满地抱住他的手臂,依旧不死心地问:“真的没有被吓到?”   徐须凌果断地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   “本大人就是可能。”   “嘁。”   将外衫为他披上的时候,宋惊尘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徐须凌挑了挑眉,底气十足地瞪了回去。   笑话,他就算真的被吓到了,他也不会告诉这个小女人的,毕竟这关系着男人的尊严!   不过……他真的是被吓到了的。   尼玛冷不丁地,一个满脸是血还翻着白眼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哪会有不被吓到的道理,他没尖叫是因为他的反射弧度长,将惊吓表达于心里!   ---   和徐须凌闹了那一出后,早上因伏画造成的心理阴影也散去不少,沐浴过后,她便神清气爽地坐上轿子急匆匆往娘家赶了。   说到娘家,她还真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称呼,这说明她现在已经成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没有成亲的概念。   好违和的感觉。   “等会见到爹爹,咱们表现地恩爱点。”绞了绞手帕,她看向旁边的徐须凌。   “难道现在不够恩爱么?”徐须凌半靠着轿壁,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懒洋洋道。   “这哪里算恩爱?”宋惊尘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不知道平常夫妻是怎么恩爱的?”   “当然知道。”徐须凌幽幽地瞥了她一眼,“本大人十分想和娘子你恩爱,可是娘子你拒绝了,本大人实在是很无奈!”   宋惊尘脸一红,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说的不是那种恩爱,你脑子里怎么都是些猥琐的想法?”   “本大人怎么猥琐了?”徐须凌挑了挑眉,调侃道:“本大人说的恩爱就是抱一抱什么的,你想哪去了?莫非是想到那事去了?”   “哪里有!”宋惊尘撅嘴,“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怎么都和你说不明白的。”   “娘子你不要这么没耐心嘛。”徐须凌低低地笑,如果忽略他那极为欠扁的模样,这声音还真是好听到让人有喷鼻血的冲动,“本大人正在认真的听呢,你说在岳父面前表现的恩爱,是不是表明本大人想抱你就可以抱你,想亲你就可以亲你?”   “你脑子里怎么净是些这样猥琐的想法?难道就不能理解为相敬如宾吗?”   “相敬如宾怎么能称作恩爱?那是没有感情的夫妻才做的愚蠢事。”   “那我和你有感情吗?”宋惊尘没好气地问,明明他们两个也没有感情啊,而且还是一点都没有啊!   “有啊。”徐须凌答得飞快,“本大人的手臂可是深深地保留着咱们的感情呢。”   “……”也对,那是仇恨的感情。   “大人,夫人。”轿子突然停了下来,轿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宋家到了。”   “知道了。”宋惊尘应了一声,接着撩开帘子,而后宋老爷笑意盈盈的脸便映入她的眼帘,除了宋老爷,还有宋老爷旁边那个美得让人惊叹的女子。   那女子极美,美得与仵作伏画不分上下,只不过她的美不像伏画那般一尘不染,她的美是属于十分艳丽的那种。   明明脸上未施脂粉,却美得如二月的牡丹,妖冶艳丽地撼人人心。   第十七章   自穿越过来到至今,宋惊尘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女人。这突然见到,神情不免一愣。   宋老爷见他们到了,拖着肥胖的身子快速来到轿旁,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线了,他拉住宋惊尘的手,兴奋道:“惊尘须凌,你们可来了,爹爹和你大姐可等你们好久了!”   “是啊。”那女子用袖子掩着唇轻笑,眸子里似有一汪秋波,目光轻轻柔柔地落到宋惊尘的身上,然后道:“几年未见,惊尘长成大姑娘了呢。”   在大美人面前,宋惊尘不由害羞起来,偷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轻轻道:“大姐好。”   她曾偶然间听宋家下人提起过宋家长女宋惊离,在所有人眼里,宋惊离是天才一般无法超越的存在。   7岁入初院,10岁毕业于上院,13岁被宫廷舞队挑中,成为一名宫廷舞姬。15岁被皇上赐称号为白云姬。   不同于其他国家对舞姬的偏见,舞文化在大隐占及其重要的地位。舞姬们在大隐极受尊敬,尤为宫廷舞姬最甚,许多百姓削尖了脑袋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往宫廷舞队里面送,可惜宫廷舞队收人严格,若不是极富有天赋,一般都不会收的。   当年宋老爷并不希望宋惊离去宫廷舞队,可宫廷舞队的人竟然亲自派人来请,可足以看出宋惊离的天赋有多么厉害。   除此之外,皇上还特意赐其称号——白云姬,她是舞姬史上唯一一个有称号的女子。   宋惊尘对这个躯体的两个姐姐都十分佩服。大姐宋惊离混得如此流弊,二姐宋惊雪自然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与宋惊离同年入初院,与宋惊离同年毕业上院,9岁时随宋老爷的商队闯南走北,14岁时在江南拥有自己的店铺,18岁时在江南混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挤入江南前十的富豪排行榜中。   也许是物极必反的缘故,两个姐姐太聪明太厉害,导致老么宋惊尘无比……平凡,也许用平凡还太牵强了,用愚蠢应当更加恰当。   与姐姐们同岁入时初院。可念了将近有九年的时间,别说升上上院了,她连初院都没有毕业,如此之愚笨,想必整个移县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几年不见,咱们两姐妹都生疏了。”宋惊离轻笑着拉起宋惊尘的手说,“咱们姐妹好好去叙叙旧如何?”说着,她看向宋老爷,宋老爷自然不会拒绝,爽快地就答应了。   宋惊尘与宋惊离离开之后,宋老爷便说:“须凌,她们两个姑娘去聊心里悄悄话了,咱们要不也进去聊聊,唠嗑唠嗑吧。   “嗯。”   ----   “总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拉着她的手在桌子前坐下,宋惊离轻道,“以前你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如今倒是大方起来了呢。”   “长大了人总会变的嘛。”宋惊尘低着头轻声道,心中却心虚得很,身体里面换了一个灵魂,性格什么的怎么可能还一样?   想到这,她不由又松了口气,幸亏这副躯体没有从小和她的姐姐们生活在一起,不然她这个闯入者一定露陷的。   “你是怎么认识妹夫的?”宋惊离将话锋突然一转,转到徐须凌的身上。宋惊尘一愣,大姐怎么突然问起逗比县令的事?   “因为一些误会认识的。”虽是疑惑,可宋惊尘还是如实地回答。   “误会?”宋惊离皱了皱眉,“什么误会?”   “我不小心把他认作人贩子,不仅抓了他还把他的胳膊扭断了。”   “噗——”宋惊离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没想到竟是这样,真是想不到呢,他竟然喜欢这种粗暴的方式。”   “啊?”宋惊尘一头雾水,莫非这大姐以前认识徐须凌?   “大姐,你认识我夫君?”本来想说逗比县令的,脱口却不小心成了夫君二字。   听到“夫君”二字,宋惊离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立马恢复正常,笑道:“是呢,他还在京城的时候,我曾与他有过交集。”   “欸?可以说来听听吗?”她对徐须凌的过去还蛮感兴趣的。   “他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宋惊离说。   宋惊尘撇撇嘴,优秀这种高大上的词语可以和徐须凌沾得上边?   “但他十分懒。”宋惊离又道。   对于这话,宋惊尘赞成地点了点头,徐须凌简直是懒得无可救药!   “皇上现在还将右相的位置为他空着,就是期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回来。”   “他有这么厉害?”宋惊尘惊叹,完全看不出来好吗?在她眼里徐须凌就只是一个懒得掉渣的大逗比!   “惊尘,不可以以貌取人哦。”宋惊离摸了摸她的脑袋,“他可是咱们大隐唯一一个通过殿试的人呢,大隐上下应该没有比他更聪明的人了。”   “不会吧……”宋惊尘不相信地感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啊……   她忽然想起上匪山救张拐子妻子那一次,徐须凌带着仅有的三个捕快以及师爷轻而易举地就将匪窝歼灭,虽然说山贼并不多,但之前的吴县令却十分忌讳不敢行动……这么看来,他真的不同凡响?   “四年前京城轰动一时的分尸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宋惊离拿起茶杯轻轻啜了口,垂下眼回忆道,“那时京城突然出现一个神出鬼没的分尸贼,只要他瞧上的目标,没有一个可以逃脱掉。分尸贼的目标都是些十四岁左右的少女,那时京城均人心惶惶,各家均大门紧闭,生怕分尸贼将自家的女儿给分尸了。”   说着,她顿了一下,接着又道:“那年,我刚好满十四岁。宫廷的女子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子,不是不想出门便可以不出门。那时刚好逢上外来使者来京城拜访皇上,为大隐进贡,皇上吩咐宫廷舞姬上京城入口以舞迎接使者大人,我作为领舞者,自然不能够缺席。”   她的声音忽然微微颤抖起来,像回忆起不好的事情来:“如果那天……如果那天没有须……妹夫,便没有今天的我。”   “是我夫君及时赶到救了姐姐你吗?”用脚趾头也能够猜出来,这故事的剧情模式肯定跟小说里英雄救美的狗血桥段差不多,分尸贼盯上了宋惊离,在即将被杀的时候,徐须凌及时赶到,从刀下救出了宋惊离。   “嗯。”宋惊离点点头,“是的,如果没有他带着人及时赶到,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命丧分尸贼刀下了。”   “好惊险!”宋惊尘道,完全看不出来她的县令夫君还有如此英勇的时候。   “惊尘,我认为妹夫留在这儿完全是淹没了他的才华。”宋惊离突然拉住宋惊尘的手,美目里秋波流盼,让宋惊尘这个同身为女子的心都不由狠狠一跳,于是她顺着宋惊离的话反问道:“那姐姐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呢?”   “让他跟着我回京城吧,京城才有他的发展空间,这个小县城完全不能让他这只雄鹰展翅翱翔。”   “可是……”宋惊尘为难地低下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尽管大姐的秋波十分动人,但懒货县令夫君的思想岂是她能够掌握的?   “你跟他说说,我想他一定会同意的。”宋惊离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声音似会魅惑人一般,宋惊尘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她撩拨起来。“你肯定也不想他过人的才华,埋没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吧?”   “那……我试试看吧……”似不受控制一般,宋惊尘竟然答应了。   “对了,惊尘,女孩子喜欢金银首饰,这次从京城回来,我特地为你带来许多好看的。来,你随我来看看,看喜不喜欢。”   “好。”   宋惊离将她拉另一间房间,一见到房间里的场景,宋惊尘当场便呆了。   因穿越到富二代宋惊尘的身上,宋惊尘金银珠宝以及首饰之类的自然见过不少,可她从来没有见过……眼前如此之多的……   那一箱箱,那差不多堆满整个房间的箱子,那没有盖上的箱子,里面泛出来的金光几乎亮瞎她的眼。   她想起在21世纪看过的海贼动画片,那寻到宝藏的场景应该与现在差不多吧……   宋惊离走到一个箱子面前拿起一根金步摇,然后将其cha进宋惊尘的盘起的秀发中,宋惊尘连忙抬起手,想把那根金步摇□□,宋惊离却先一步阻止了她。   “很好看呢,干嘛取下来?”   “我觉得这个太大气了……”不适合她这个浑身散发着小家子气的妹子。   “怎么会?我觉得很合适呢。”重新将金步摇cha好,宋惊离笑吟吟道。   “可是……”   “真的很合适呢。”宋惊离认真地看着她,“惊尘你是我见过戴这支金步摇最好看的女子。”   “真的?”宋惊离的话似会蛊惑人心一般,原本坚定自己想法的宋惊尘不由动摇了。   “当然了,姐姐从来不撒谎的。”   “好吧……那我就戴着了。”   宋惊尘挑起一条珍珠项链细细琢磨,突然有些惋惜自己的县令夫君不在,突然间不由好奇起来,那个财迷看到这满屋子的珠宝会是什么样子呢?   双眼会不会放射出钛合金耀眼的光芒?   “惊尘。”宋惊离忽然唤她。   “欸。”正忙着研究的珠宝的宋惊尘头也没抬。   “好几年都没有见过你,姐姐在京城里实在是想你想的紧。”   “我也想你啊。”研究地起劲的宋惊尘依旧没有抬头。   “想到明天你要随妹夫回去,又见不到你的时候,姐姐真的是很伤心呢,本想和你多叙些旧的……”宋惊离的语气十分遗憾,同身为女子的宋惊尘都不由心疼起来,抬脸正想说多留几天的时候,宋惊离又道:“干脆我随你们去衙门住上一段时间吧。”   第十八章   宋惊离的要求并不过份,可她在皇宫里面过富裕生活的她能够忍受衙门无比穷匮的生活么?宋惊尘很是疑惑。   “衙门的坏境并没有爹爹这儿好。”宋惊尘委婉地提醒,她怕宋惊离还没住上一晚就嚷着要回来。   “没事的。”宋惊离笑着摇摇头。   “可是……”   “莫非惊尘不想姐姐去你那儿?”   “不是不是。”宋惊尘连忙摇头,“我只是担心……”   她的话还未说完,宋惊离便打断了她的话:“没事的,你不必担心那么多,我自有分寸。”   “好吧。”既然她如此坚持,宋惊尘也没有理由反驳,去便去吧,反正……反正也就那样,不会掉一块肉。   -----   夜晚,为不让宋老爷起疑,宋惊尘与徐须凌只能同眠一床。   徐须凌将手放在脑袋下看着床帐发呆,宋惊尘侧着身体看着他正点地不得了的侧面,突然道:“大人,明天大姐要随我们去衙门住一段时间。”   正在看床帐的徐须凌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身子翻了翻,正对着她,问:“为什么?”   “她说她很想念我,想和我多叙叙旧。”   “这样啊……”徐须凌摸了摸下巴,看着宋惊尘忽然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随便她咯,不过衙门的空房就只有本大人现在住的那间了,你姐姐既然要去,本大人就没有房间可睡,只能和娘子你勉强共度一床了。”   “什么叫勉强啊?”宋惊尘瞪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我很想和你一起睡么?”   “本大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本大人怎么会知道?”   “你在京城真的如同大姐说的那般厉害?”不想和他一直纠结那个问题,宋惊尘岔开了话题,不过她也是真的很好奇,现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一副懒洋洋样子的徐须凌,怎么也不像宋惊离说的那般英明神勇。   “哪般厉害?”徐须凌侧着身子看她,脸上堆满了笑意。   “就是很厉害,听说什么分尸贼的案都是你破的啊?”   “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徐须凌笑,“现在本大人早已没了那个心了。”   “为什么?”   “懒得动脑子。”   “动脑子有什么累的?”宋惊尘撇撇嘴,“又没叫你动手。”   “动脑子可是比动手累多了。”他打了个呵欠,眼角漫出许些泪花,“你从来都没动过脑子,自然不知道动脑的累。”   “谁从来没有动过脑子啊?”宋惊尘皱起眉头,不满反驳:“我可是经常动脑子的!”   徐须凌翻了个白眼表示不相信。   宋惊尘瞪了他一眼,又继续道:“对了,大姐说希望你能够随她去京城,皇上还把右相的位置空着,为的就是希望你能够回去呢。”   “才不要。”徐须凌像个小孩一般撅了撅嘴,“本大人好不容易来到这个清静悠闲的地方,怎么可能还会回去。对了,本大人又不认识你大姐,她叫我回去做什么?吃饱了没事做多管闲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姐?”宋惊尘嗔道,“当年你救了大姐,难道你忘了吗?大姐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呢。”   “嗯?”这又是哪一出,他怎么一点儿都记不住了?   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宋惊尘不满道:“大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竟然把她忘了?”   徐须凌依旧疑惑:“我什么时候见过她?”   “就是分尸案那次啊,你救了一个14岁的少女,那少女就是大姐……”   徐须凌打断她的话:“那一年本大人救过的14岁少女多了去了,哪还会记得那么多?”   “……”若放在21世纪,他这做法叫做:活该单身一辈子。   -----   第二日清早,在宋老爷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宋惊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回衙门。   到了衙门,一撩开轿帘,宋惊尘便看见了与李四子他们站在一起的女人。宋惊尘认得那个女人,那是张拐子的妻子,不过这个时候她来衙门做什么?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   扶着宋惊离下来,她快步走向那个女子。   李四子见她下来,恭敬道:“夫人好。”   “嗯。”宋惊尘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张拐子的妻子关切问:“你怎么来衙门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拐子的妻子略略一惊,问:“姑娘……你是县令大人的妻子?”   “是啊。”宋惊尘点点头,“怎么了?”   “没事没事……”张拐子的妻子忙摇头,而后低下头轻轻道,“实在看不出来呢……”   “你说什么呢?”耳尖的李四子自然听到这话,粗矿的大嗓门毫不客气地吼了出来,“怎么看不出来咱们夫人是县令大人的妻子了?他们如此郎才女貌,怎么就看不出来了?”   “李大哥,不要激动,你吓到她了。”宋惊尘皱了皱眉头,而后关切地看向张拐子的妻子,问:“先不说那么多,你来衙门到底为了何事呢?”   “我……”她的脸忽然红了,“我想在衙门应聘差事。”   “在衙门应聘差事?”宋惊尘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惊讶地看着张拐子的妻子,问:“为什么突然想来衙门啊?衙门的工钱很低,还有一个随便克扣人工钱的县令大人……”   众人嘴角均一抽,喂!有这么说夫君的妻子么?   “我觉得县令大人蛮好的。”说着,她抬起头偷偷看向徐须凌,却不巧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宋惊离,宋惊离的眼神很冷,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匆匆又把头低下。   “这样啊,那我想想衙门还缺什么职位啊……”宋惊尘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问:“你会做饭做菜吗?”   “会的。”张拐子的妻子轻声回答,“我在家里经常做,拐子哥都说做的很好吃。”   “那好,那你明天就来衙门吧。”不由分说,她便替徐须凌决定了,衙门上下除了她和翠儿,便全都是大男人了。她做饭只会做白菜粥,翠儿从小便照顾她,做饭什么的并不擅长,虽然比宋惊尘好那么一丢丢,可以完整地作出一桌饭菜,可那味道宋惊尘实在不敢恭维。   从宋家嫁过来的时候,宋老爷为她置办了很多嫁妆,宋惊尘自然不缺钱用,她早就想单独请一个厨子,现在张拐子的妻子主动上门,她自然就成全了她,也成全自己……的胃。   “衙门的伙食难道需要一个乡野村妇来做?”一个轻轻柔柔却不容人忽视的声音突然响起,宋惊离撩着裙摆慢慢走到张拐子妻子的面前,她身形高挑,比张拐子妻子高出了不少,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拐子妻子,她道:“衙门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你会拉低衙门的水准。”   “啊?”宋惊尘嘴角一抽,拉低衙门的水准?现在衙门的水准已经很低了好吧!   “我……”张拐子妻子头垂得更低了,“我……”   宋惊尘皱起眉头,伸手拉住宋惊离的袖子,为难道:“大姐,我觉得张拐子的妻子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的。”宋惊离轻笑,“不过衙门不欢迎不怀好意的人。”   “啊?”宋惊尘不明白,张拐子的妻子怎么不怀好意了。   “她自己明白。”宋惊离拍拍宋惊尘的手,然后道:“惊尘,你不必担心,姐会帮你们找到一个好厨子的。”   “但……”宋惊尘为难地看向张拐子的妻子,她都已经答应她了,突然反悔,那不好吧?而且她确实觉得张拐子的妻子不错。   “我会补偿她一些银两。”宋惊离道,“包她下辈子不愁吃穿的银两。”   “奴婢不敢!”张拐子的妻子突然对着她们俩跪了下来,“既然衙门不收,奴婢绝不会强求,奴婢再去其他地方找差事,补偿什么的,奴婢万万不敢要。”   宋惊离挑了挑眉,侧脸对身边的小丫鬟轻声说了几句,小丫鬟点了点头,走到张拐子妻子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既然白云姬大人答应了你,她自然会做到的,走吧,别在这儿碍着白云姬大人的眼了。”   小丫鬟带着张拐子的妻子离开,宋惊离拉了拉宋惊尘的手,笑意吟吟道:“惊尘,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带姐姐进去?”   “哦。”宋惊尘皱了皱眉,语气略有些不悦。   “怎么了,为那个女人生姐姐的气了?”   “没有。”宋惊尘摇摇头。虽摇头,可面上不悦的神色已经将她的心情暴露出来。   宋惊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若你让那个女人进来,保不准她日后会爬到你的头上去,所以姐姐这才替你做了主张,不让她进来。”   “爬到我的头上?”宋惊尘不解。   “惊尘,你现在还小,没心没肺的,很多事情都不懂。”宋惊离轻笑,“不过没关系,等你再长大一点便知道了。”   -----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果然没有错,李青啸默默走到徐须凌旁边,默默想着。   张拐子的妻子企图进衙门勾搭上县令大人,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夫人姐姐打回原形。不过高贵气场爆棚的姐姐怎么屈得下身和妹妹挤在穷困潦倒的衙门?   莫不是如她自己对张拐子妻子说的那般:不怀好意?   也不知道夫人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自个儿的夫君被其他女人虎视眈眈上了,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可不是担心夫人的时候,衙门就一间空房,那间空房现在还被县令大人占领着,原本想着给夫人药包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大人已经“行了”吧,过两天便会回夫人房间睡。   可天有不测风云,好不容易快解决了大人的事,却突然又冒出个夫人姐姐。   看来他这一阵子也回不去他的房间了,又要将就睡在仵作房了……   这种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啊!   唉,总感觉衙门要掀起一阵强烈风波了,也不知道夫人的姐姐掀起的风波会有多大。   第十九章   回来的第二天便是移县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所谓花灯节,与21世纪的相亲节日有点类似。只不过要隆重许多。未成家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在那一天父母均会同意其出街,放上自己的花灯,顺河而下或是点燃飘上空中,若是被有缘人捡到,那便是天定的良缘。   一般来说,父母们并不会反对孩子们天定的良缘。   宋惊尘对这类节日并不很感冒,毕竟她现在顶着“已婚妇女”的头衔,对良缘什么实在没兴趣。可翠儿那单身的丫头却直要她去,说是除了放花灯,街上还有好多平时见不到的小玩意、小把戏,保准她眼界大开,惊叹不已。   宋惊尘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什么小玩意啊小把戏都是借口吧,我看你就想去见你的心上人吧?”   翠儿难得害羞地红了脸颊,嗔道:“小姐,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还不如呆在房间里睡觉,有什么好玩意的你自己去玩吧。”她作势就要更衣往床上躺。   翠儿急忙拉住她,尖尖的瓜子脸急的通红,扭捏道:“小姐,别……奴婢说,奴婢说还不成么?”她略略低下头,终于将心事说了出来:“奴婢还不是想让小姐您去顺路帮奴婢壮壮胆儿……”   “嘿嘿,我就说嘛,你这丫头肯定是思chun了。”宋惊尘笑着挽住她的手,说,“走吧走吧,我就仗义地陪你走一趟。”   岂料刚出房间,便看见打着呵欠慢悠悠走过来的徐须凌,宋惊尘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才几点,这么快就打瞌睡了?”   “本大人用脑过度。”徐须凌答,“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去哪里?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莫非要去赏月?”   “没有啊,我要陪翠儿去看她的心上人。”宋惊尘说。   “小姐……”翠儿的脸又是一红,低低地嗔道。   “嘿嘿!”宋惊尘笑,拍了拍翠儿的脑袋,“这丫头害羞极了,对了,你去不?翠儿说今儿会有许多平时见不到的小玩意以及小把戏。”   “不了。”徐须凌摇摇头,“没兴趣。”   “你这么懒,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大肥猪,肥肉长满身。”宋惊尘扯扯嘴,啧啧地下结论。   一听这话,徐须凌下意识地捏捏自己的腰……呃,貌似……貌似可以捏起来一些了耶,以前不是紧绷绷的么?   “反正也闲的无聊,那本大人就陪你们逛逛吧,顺便帮翠儿提点意见。”徐须凌咳了声,多走走,锻炼锻炼减减肥也是极好的。   宋惊尘撇撇嘴,挽着翠儿朝前面走去。   一个大男人陪两个姑娘逛街……这多无趣啊,比钓鱼练字无趣多了好吗?于是乎,徐须凌将在路上遇见的李青啸也拉入了逛街的旅程。   李青啸苦着一张脸跟在他们的后面,他这个师爷招谁惹谁了?怎么老天爷就这么不待见他。他刚从厕所出来,本想着与花姑娘去潇洒潇洒的,谁料碰上县令大人,用阴狠至极的小眼神威胁他一起去赏花灯逛大街。   赏花灯逛大街难道可以和花姑娘去潇洒比么?   完全比不了好吗?!   不过就算完全比不了,在衙门当差,县令的大人的命令也是不可以违抗啊,违抗就是丢饭碗的节奏啊!于是乎,他只能垂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还没有走多远,又遇上了刚出门的宋惊离,见到他们,她的神色一愣,问:“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呢?”   “赏花灯呢。”宋惊尘回答,“姐姐要一起吗?”   “真巧呢,我正准备去找妹妹你和妹夫出去赏花灯呢,现下正好,不用找了,一起走吧。”宋惊离笑,她今天穿的十分漂亮,一身鹅黄色的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绾起的发使得她的气质愈发高贵大气,巧笑嫣然地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宋惊离走到宋惊尘的身边,翠儿识相地从宋惊尘身边让开,宋惊离便挽住了宋惊尘的手,她看着宋惊尘笑道:“小时候你从来不去赏花灯的,总说那些很无聊,如今长大了,倒是去了。”   “人总会变的嘛。”宋惊尘讪讪笑道。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街上,因是花灯节,街上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人群熙熙攘攘,人挤人,若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走散。   宋惊尘伸手往后拉了拉,原想翠儿就在身后,一拉便拉到了,不想一拉,却拉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她一愣,回头看去。只见徐须凌挑眉歪着头看着她,一副“吃饱了没事做干嘛拉他”的样子看她。   她的脸一红,然后如同抓着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急忙把他的手丢开,皱着嗔道:“没事离那么近做什么?”   “人这么挤,本大人没办法啊。”徐须凌又挑了挑眉,一副“你以为本大人想离你那么近”的欠扁模样。   宋惊尘撅了撅嘴,没与他一般计较,刚将头转回去,宋惊离便拉了拉她的手,道:“惊尘,你看这儿的香囊,好漂亮啊。”   宋惊尘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面的铺子上摆着许多香囊,做工精致,一走近,便有香味扑鼻而来。   “真的挺漂亮的呢。”宋惊尘由衷地说。不过她对这些小东西不是很感冒,虽觉得好看,可买,她却没有什么打算。   “姑娘,这可是相思囊哦。”在一旁的小摊贩笑吟吟道,“只有在花灯节才卖的香囊,平常可是买不到的。”   “嘁。”宋惊尘没好气地撇撇嘴,“别忽悠人了,虽然你的香囊好看,但说什么这个时候才卖,这什么鬼话啊,即便是在平时,这香囊也是大把的。”   “一看姑娘你就是没有买过在下香囊的人。”小摊贩拿起一个香囊对宋惊尘解释,“你可以问问所有买过在下香囊的姑娘公子,看看有哪个人说不好的,要知道,在下这相思囊在这移县可是出了名的……”   他还想继续滔滔不绝,一旁没说话的宋惊离便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说,这特别的香囊有什么用处?”   “它可以让你得到你的心上人。”小摊贩道,“将这香囊给你的意中人,他若佩戴满七天,那么七天之后,他必定会爱上你。”   “这么神奇?”宋惊离反问。   “当然了。”小摊贩神气十足道,“在下在这儿卖了好几年的相思囊了,撮合的有缘人数都数不清,难道还会骗人不成?”   “我看你就是在骗人。”宋惊尘挑了挑眉看着小摊贩,“就这一个小香囊还会有这般神奇的作用,你蒙谁呢?”   “小姑娘,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移东的李大娘,她喜欢移北李大叔很久了,可李大叔一直不喜欢她,她后来在在下这儿买了个相思囊,还不到一个月,他们俩就成亲了!”小摊贩十分认真道,“这可是铁一般的证据啊……”   “这相思囊怎么卖?”宋惊尘还没有开口,宋惊离便问。   “三十两一个!”小摊贩回答地飞快。   三十两等于21世纪三百块,一个小香囊值得了三百块?这杀猪杀得真猛啊!   “这太……”贵了吧三字还未说出口,宋惊离便抢在她前面道:“那给我来一个吧。”又问:“只要给心仪的对方戴上就可以了吗?”   “嗯,是的。”小摊贩回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在下还是劝姑娘你买两个,一个你戴在他的身上,另一个你戴在身上,这样就能够万无一失了。”   “那便来两个吧。”宋惊离爽快道。   兴许是没有看见过这么爽快的客人,连价格都没有压便成交了,小摊贩不免一愣,随后脸笑开了花,手脚飞快地接过宋惊离递过的银票,再手脚飞快地为她将两个香囊装好,再满脸堆笑地目送她们离去。   “姐姐,好贵啊这个。”边走宋惊尘边感慨。   “是么?”宋惊离轻笑,“如果真有那么好的效果,这点银两又值得了什么呢?”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宋惊尘好奇地问。   “嗯。”   “是怎么样子的啊?”她真的十分好奇宋,像宋惊离这样优秀的女子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还需要她这个大美人去倒追。   “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宋惊离抿着唇轻笑,俏目中流光溢彩,“若哪天他真的喜欢上我了,我再告诉你。”   “那个公子究竟什么来头啊,姐姐你这么优秀,他竟然敢不喜欢。”宋惊尘笑,“我觉得应该给他脑袋上来几拳,敲醒敲醒他呢。”   “惊尘,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够做这么无理的事?”宋惊离依旧抿着嘴轻笑,“女孩子应该温柔一点。”   “我不过是开开玩笑啦。”宋惊尘“嘿嘿”直笑,身后的翠儿拉拉她的衣角,小声地提醒她:“小姐,大人和师爷不见啦!”   “是走散了吗?”宋惊尘还没有说话,宋惊离便开口了。   “应该是的。”翠儿道,“奴婢一回头便没有看见大人和师爷了。”   “两个这么大的人了,跟着也会走丢,真闹心。”宋惊尘埋怨,“算了,算了,不管他们两个了,我们继续逛吧,反正他们这么大了,人贩子也看不上,也不担心被拐跑。”   “我们还是去找找他吧。”宋惊离皱眉道,“这花灯节若只有我们两个逛也没什么乐趣。”   宋惊尘看了看宋惊离,有些疑惑。她觉得就她们两个也蛮有乐趣的啊,少了两个大男人,聊起悄悄话也带劲啊!而且不是只是两个人,而是四个啊,难道翠儿和跟着她的那个丫环不是人了么?   说到翠儿,她便想起翠儿要她一起去壮胆的心上人。   “翠儿,你和你的心上人约好什么时候见面?”   “就现在这个时候。”翠儿羞红了脸低下头,不过想了想,她又道:“不过还是找大人要紧,奴婢不去也没有关系的。”   “那怎么行?这可关乎你的终身大事呢。”宋惊尘义正言辞道,说着她对宋惊离说,“姐姐,要不你和你的小丫鬟先去找他们,我和翠儿处理完事便去找你们,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宋惊离没有拒绝。   “那我们便先走那边了。”   “嗯,”宋惊离点点头,“路上小心。”   第二十章   翠儿带她来到的江岸边。这时候的江岸边蹲了不少人,一盏盏花灯顺着江流而下,映亮了黑漆漆的江面。   “你的心上人在哪里?”站在江岸边,宋惊尘问她。   “在那儿呢。”翠儿红着脸指了指远处,宋惊尘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个穿着青衣的憨厚男子,那男子满脸笑容地看着这边。宋惊尘想,翠儿的心上人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果不其然,宋惊尘还没有对那个男子发表发表自己的看法,翠儿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飞快朝那个男子奔去,宋惊尘叫都叫不住。   “不是叫我来壮胆的么?我看胆子大的很啊。”   宋惊尘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又看到远处的两人手拉手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宋惊尘嘴角一阵抽搐。其实吧,这个架空朝代还真是开放啊,大庭广众下就搂搂抱抱在一起,若放到大中国风俗严谨的古代,未婚的男女敢这样明目张胆抱在一起,那可是要拉去浸猪笼的。   看着他们两个视若无人地秀恩爱,宋惊尘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100瓦的大灯泡,虽然与他们的距离相距有些遥远,不过也足以照亮他们了。   不需要亮灯的时候就识相点别亮了,宋惊尘深知这个道理,于是她没有在原地多做逗留,转身离开了。   她本想返回去找徐须凌他们的,可一想到找到他们也没什么好玩,便没心思去找了,学着那些男男女女一样蹲在江岸边看顺江而下的花灯。   宋惊尘原先以为所有花灯都是长得一样的,可走近一看,才发现每个花灯都不一样,有的金灿灿,一看就可以看出来大富人家放的;有的粗俗简陋,一看就可以看出是没钱的穷人家自己手工做的。   不过这些花灯无一例外的,上面都有字。   但宋惊尘不识字,所以她一个字也看不懂,不过她用脚趾头也可以猜出来那上面写的一定是肉麻兮兮的情话。   莫非真有天定良缘这档子事?宋惊尘嗤鼻,她从来都不信这些。   在江边蹲了好一会儿,宋惊尘觉得无聊极了,正想离去,却不想自上而下漂流下来一只素白的花灯,在那些五彩缤纷的花灯里显得那么异类。除此之外,那只花灯上面还没有任何字。   她不由好奇起来,伸手便将花灯捞了上来。   所谓不做死就不会死,她旁边的姑娘见她捞起花灯,不由凑过来好奇问:“姑娘,这是你心上人放的花灯?”   “嗯?”宋惊尘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把它捞了上来吧?”那姑娘惊道。   “怎么了?难道不能捞吗?放了就是用来捞的啊,不然放花灯做什么?”   “放花灯当然是用来捞的,不过今天放的花灯一般只是有缘人捞的。”那姑娘皱起眉头看着她,“这花灯均由男子来放,相爱的两人在放花灯前都会约好,女方要记好花灯的模样,等男子放花灯之后,女子再在下流捞起那只花灯……”   “这么……”宋惊尘的嘴角抽了两抽,“这花灯是男女约定好,才放的花灯?”   那姑娘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岂不是我把别家女子的花灯给捞了?”宋惊尘咋舌。   “很有可能……”那姑娘点点头,同情地看着她,“如果那姑娘好说话那也没什么,如果那姑娘不好说话,喜欢钻牛角尖,恐怕她不会那么轻易地饶过你……你这举动相当于当着她的面宣布要和她竞争她喜欢的那个男子呢。”   “不是吧……”宋惊尘汗颜,她不过随手一捞,怎么就捞上个大麻烦。   “不过,也有可能这个花灯原本就没有女子捞的,每年的花灯节总有些空虚的男子明明没有配偶人选,却偏偏来着江边放花灯。”那姑娘说着看向湖面,然后神情一喜,“哎呀,李大哥放的花灯来了。”   那姑娘急急把花灯捞了起来,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宋惊尘,道:“姑娘,不和你多说了,我先去找我李大哥了,捞到了他的花灯,想必我家里人便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再见。”宋惊尘蹲着对她告别,手里素白的花灯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她恨不得立马把它放回江里,免得有姑娘来找麻烦。   这样想着,她弯下身子正准备将花灯放回河里,却不想花灯还未放下,她就看见另一盏一模一样的花灯顺流而下,缓缓地越过她。   她一愣,下意识往上游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那些素白的花灯夹杂在色彩斑斓的花灯里,显目地不得了,一看就知道数量不少。   是哪个大叔空虚寂寞了么,明明知道没有人捞,还放那么多花灯?   宋惊尘细细数了下,在视线能够看到的范围内,她数到了十多盏,不过看这样的情况,那个放灯的大叔肯定还在没完没了地放。   她突然有点好奇起那个空虚寂寞的大叔到底长什么模样,便将手中素白的花灯放回江里,撩了撩裙摆朝江面上游走去。   越走,蹲在江边捞花灯的姑娘就愈少,再继续走,便陆陆续续可以看见放花灯的男子,见到她一个女子来到放花灯的上游,不由都有些纳闷,均狐疑地看着她。   她仿若没看见似的,眼睛直盯着那还在源源不断从上面漂流下来的素白花灯。   越走越远,逐渐的,她越过了所有放花灯的男子,可那素白的花灯还从上游源源不断地漂下来。   越往上走,越是人烟稀少。最后看不见一个人,寂静的江面上,只有她一个人走着。   没了彩色花灯的陪衬,那一盏盏素白的花灯倒是像为祭奠亡人所放的花灯一样。   宋惊尘觉得背脊一阵冰凉,反射性地打了个哆嗦,突然有些害怕,同时懊恼起自己吃饱了没事做,人家变态大叔喜欢放花灯就放花灯啊,她过来凑啥热闹。   这样想着,她正欲往回走,抬眼却不远处有一个白影,那白影坐在江岸边,一盏盏将素白的花灯往河里放。   他的身影沉浸在夜色里,看起来莫名的孤独与寂寥。   宋惊尘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她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突然抬起脸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像是没看见似的,低头继续放着花灯。   宋惊尘一愣,虽距离遥远,可从大致轮廓宋惊尘还是能够看出来,那个人是伏画。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过去还是不过去,自从上次看见那只被剖腹的可怜小狗,她对伏画就不那么待见了。   尽管她知道那是他工作所需。   莫非是自己太白莲花了?她又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朝伏画走过去。   日后在衙门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儿个明明看到他了,却不打个招呼,怎么要说不过去。   她走到他的身边,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仵作大哥,你也在这儿放花灯啊。”   “嗯。”伏画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声。   “怎么放那么多?”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变态大叔放的呢。   伏画没有回答。   宋惊尘顿时觉得尴尬极了,便又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还有点事,便先走了。”尽管她对美男有兴趣,可冷冰冰总是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的美男,她可是没有那般精力。   她起身刚要走,手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伏画清冷的声音传来:“别走。”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宋惊尘竟觉得这“别走”两个字里竟有些恳求的意味。   她低头看他,伏画亦是抬脸看她。   明明伏画的手是那么地冰凉,可她觉得手腕火热,热潮顺着手腕蔓延至全身,到最后她的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她听话地坐下,伏画这才松开她的手,看着平静无波的江面静静问:“你说这放出的花灯死去的人能够收到吗?”   宋惊尘侧脸看他:“是在祭奠已故的人吗?”   伏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自顾自道:“我听人说这花灯会顺着放灯人的心意流到它该去的地方,那么那些在天上的人应该可以收到的吧?”   “……”宋惊尘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收的到吗?怎么可能,这些花灯只会顺着江水一直往下流、往下流,最终湮没在奔腾的江水中,无论如何,死去的人也是收不到的,除非那个人复活了。   可看见伏画这副模样,宋惊尘直觉他现在肯定很伤心,若说出实话……他会不会收到很大打击?   “可以吧?”伏画又问。   “也许吧。”宋惊尘避开他的眼神,“老天看你这么诚心,一定会让已故的那个人收到你的心意的。”   伏画又默默放了个花灯,看着它渐渐远去,然后慢慢道:“我一直希望他们能够收到,即使他们不会原谅我。”   宋惊尘满头雾水,原本她以为伏画祭奠的人是恋人什么的……不过现在听他说这话,她貌似想多了。   “他们是你的亲人吗?”宋惊尘试探地问。   伏画摇摇头。   “为什么他们会死呢,可以告诉我吗?”宋惊尘轻轻说,“有些事情说出来心情会好多了的。”   伏画没有回答。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别人说的。”她曾经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都会找好基友倾诉,倾诉完了之后,她的心情会好许多。   “人啊,总不能一直把烦恼闷在心里,那样每天都不会开心的。”她继续说。   岂料伏画突然站了起来,他已经放完最后一盏花灯。   “天色不早了,夫人早点回衙门吧。”   “欸。”宋惊尘一愣,他们聊天不是聊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不然大人要担心了。”伏画淡淡道,面上平静无波,如果不是这江岸夜凉,凉得她都有些发抖,宋惊尘还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在做梦。   第二十一章   “冷么?”走了一段路,伏画突然问。   明明已经冻得打哆嗦了,宋惊尘还是摇了摇头:“不冷。”   “你都发抖了。”伏画淡淡道。然后不由分说脱下外衣,披到宋惊尘身上。   宋惊尘一愣,感觉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还不走么?”身着单衣的伏画回头看她,“江边蚊子多,要留在这儿喂蚊子么?”   “没有没有。”宋惊尘忙道,急急地跟了上去。   明明刚刚还是觉得那么冷,怎么突然便变得那么热了?   呼呼,脸也好热。   从街上回衙门,宋惊尘正巧又路过那个卖相思囊的小摊,小摊贩满脸堆笑地跟小摊旁边的一对情侣介绍香囊。不过那对情侣显然没有宋惊离那么好忽悠,小摊贩似乎已经讲了很久了,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可那对情侣却仍是十分犹豫,最后闲贵走了。   小摊贩的笑脸立即垮了下去,将香囊扔在摊子上,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是在骂刚刚那对男女。   路过小摊的时候,宋惊尘侧脸看了那些香囊一眼。   小摊贩一眼便认出她来,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垮着一张脸,现在又是满脸堆笑了,“姑娘,刚刚你姐姐买了两个相思囊,要不你也买两个呗,这香囊真的是灵验的很。”   宋惊尘停下脚步,摇了摇头:“不了,我对这个没兴趣。”而且一个香囊要太贵了吧,三十两,她才没有那个闲钱呢。   “真的很灵验的。”小摊贩又道,“若你买,我便算你便宜点儿,二十两如何?”   “你宰猪呢。”宋惊尘挑了挑眉道。   “什么宰猪?”小摊贩疑惑道,“我家里不杀猪。”   “我的意思是绝对绝对不会买你的香囊的。”宋惊尘撇撇嘴,“你这破玩意,哪里值二十两。”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小摊贩气急,“我这可真是非常灵验的!”   “嘁。”宋惊尘看了他一眼,道:“鬼才信呢。”   “你!”   眼看伏画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隐入人群不见,宋惊尘也无心和小摊贩继续争辩,撩起裙摆就追了上去。   小摊贩扯着嗓子在后面喊:“你这姑娘,下次你若求我我也不会卖给你!”   宋惊尘耸耸肩,除非她脑子进水才会去求着去买他的香囊。   伏画走得太快,宋惊尘在人群中找他,可找了半天都不见他的踪影。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宋惊尘估摸着伏画应该回去了,她不由有些气恼,怎么能够不打声招呼就先走了呢?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最后她回到衙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吃饱了撑着竟把大门锁了,她推不开门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开门,她气急,恨不得将门一脚踹开,可她的力气虽然大,却也不至于大到能把大门踹开的境界。于是乎,她只能灰溜溜地走到后门,后门的围墙比其他地方的围墙要低一些,不过低是低一些,可还是很高,她将好几块大石头垒在一起,才艰难地爬进衙门里。   衙门的灯全熄灭了,宋惊尘摸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房间里的烛火还亮着。   她以为是翠儿在等她回来,便大大咧咧把门猛地推开,步子还未踏进去,她就无比恼火道:“翠儿,快帮我去倒冲凉的水。妈蛋,大门锁了,老娘还是爬墙……”“进来的”三个大字卡在喉咙里,她惊讶地看着悠闲坐在床边的徐须凌,眉头不由颦起,怒道:“半夜三更的,你坐在这儿做什么?”   “等着娘子你回来睡觉啊。”徐须凌靠着床壁,打了个呵欠,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娘子你淑女点,姑娘家爬墙是不对的。”   说到爬墙,宋惊尘就一肚子的火,如果不是那个没良心的把门锁了,她至于爬墙么?   “你真的该请个管家看门了,这样下去怎么成?晚上若衙门的人回来晚了,岂不是回衙门都回不了了?”   “不是可以翻墙么?就像娘子你这般。”   宋惊尘气急,“你刚才不是说爬墙不好么?!”怎么突然变卦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那仅仅只是针对你说的啊,堂堂县令夫人半夜爬墙,这叫别人听去了,会笑掉大牙的。”他又打了个呵欠,他真是快困死了。   “要让别人不笑,那你就请一个管家啊。”宋惊尘坐到桌子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开水,一股脑儿往嘴里倒,“没有管家多么麻烦啊……咦,我记得平常衙门的大门都没有锁的啊,怎么这次突然锁了?”   “本大人怎么会知道?”徐须凌耸耸肩,“娘子,你慢点儿喝,你去大街上看看,有哪个姑娘家像你这么粗鲁的?”   “要你管啊?”放下杯子,宋惊尘抬眼看见他还坐在床上,不由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问题。   徐须凌为什么到大半夜还在她的房间?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她又问了一遍。   “这是本大人的房间,本大人难道不可以在这里么?”他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抱起一个枕头惬意道:“快些儿去沐浴,本大人困得不行了。”   “这不是重点好吧!”宋惊尘拉住他的衣襟将他拧了起来,怒目道:“重点是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房间,你不应该睡这里的!”自从新婚那夜开始他便睡李青啸的房间里,突然又跑回来究竟是有什么阴谋?   会不会是李青啸对他说了些什么?她防备地看着他,道:“识相的就趁现在赶紧出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本大人出去了,本大人睡哪里啊?”徐须凌把拉着他衣襟的手松开,道:“莫非要本大人睡大街?”   “睡你昨天睡的地方啊。”宋惊尘理所当然道。   “娘子你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你明知道今天你姐姐住在衙门。她住衙门自然要空房,莫非你要本大人和你姐姐同眠一床?”徐须凌拍拍衣襟,后仰又躺回床上,这下,他连靴子都脱了,手臂枕着胳膊看她,“娘子你应该不会有如此大的肚量,不介意让本大人和你姐姐睡在一起吧?”   徐须凌提起宋惊离,宋惊尘这才想起今天她姐姐确实是住在衙门里,可衙门的空房少的可怜……除了这间房间就只有原先李青啸住的那间了,别无选择,宋惊离只能睡那儿。   可徐须凌睡这儿真的合适吗?她狐疑地看向徐须凌。   徐须凌没好气地回她一眼:“你那什么眼神?还怕本大人吃了你不成?”说着又打了个呵欠,“你的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本大人现在困得要死,哪还有心思做那些,快快来睡吧。”   宋惊尘站在原地没动,徐须凌又幽幽瞟了她一眼,笑道:“莫不是娘子你希望本大人对你做些什么?”   “蛇精病!”宋惊尘骂,转念一想徐须凌人虽长的高高大大,可中看不中用,她一下子便可以把他放倒了,哪还有那么多机会给他得瑟?   这样想着,她也没有那么纠结了,转身想出去先冲个凉先,不料在转身的时候,她猛地看见压在徐须凌腰下的那个红色香囊。   那个香囊怎么那么熟悉的样子。   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向床边。   见她突然过来,徐须凌疑惑地看着她,道:“娘子你做什么?怎么还不去沐浴?莫非你就想浑身脏兮兮的便上来睡觉?”   宋惊尘没有理他,手径直伸向他的腰间。   徐须凌连忙伸手去挡,急急道:“你做什么?要解腰带么?本大人还没有准备好啊!”   “准备一个你个大头鬼啊!”宋惊尘没好气道,一下扯住他腰下的香囊。他并没有将香囊挂起来,而是将绳子浅浅藏在在腰间,宋惊尘一下便把它拔了出来。   待细看了那香囊,宋惊尘不由一惊,这香囊不是在街上看到的那相思囊么?   怎么会在徐须凌身上,莫非他也买了?   他这么一个超级大小气鬼,怎么可能花三十两买这只有姑娘家才喜欢的香囊?   “看不出来你还挺阔绰的啊。”宋惊尘拿着香囊试探道,“三十两呢。”   徐须凌二丈摸不着头脑,满脸狐疑地看着她:“什么三十两?这香囊么?”   “是啊。”宋惊尘点点头,“难道这不是你买的么?”   “是你姐姐送的啊。”徐须凌像看着一个怪人一般看着她,“你以为本大人会如此愚笨去买这没用的东西么?”   轰——   如同五雷轰顶,宋惊尘一呆。   宋惊离送的?   小摊贩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一般。   “将这香囊给你的意中人,他若佩戴满七天,那么七天之后,他必定会爱上你。”   宋惊离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一般。   “他是个优秀的人。”   “若哪天他真的喜欢上我了,我再告诉你。”   宋惊尘看着手里的香囊身体僵硬……   不是吧……姐姐爱上自己的丈夫,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的人品也太好了点吧?!   确定这剧情真的没错么?!   “你怎么了?”徐须凌拿过她手中的香囊,“你不是也有么,拿本大人的做什么?”   “欸?”宋惊尘疑惑地看着他,她什么时候有了?   “你姐姐不是送了两个么,你一个,本大人一个……呃,说什么戴上了,咱们两的关系会比较融洽……”他将香囊放到枕头下,闭上眼睛道,“虽然本大人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兴趣,但你姐姐的心意总是不好拒绝的。”   宋惊尘看着他闭上眼俊朗的脸不由沉思起来。   一人一个?可是她没有收到另一个啊。   第二十二章   她推了推徐须凌。   徐须凌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懒洋洋地闭上,翻了个身,不爽嘟囔道:“娘子你推本大人做什么?别愣着了,快去沐浴吧,不沐浴,本大人可不会让你上床的。”   不同于徐须凌的淡定,宋惊尘站在原地凌乱不已。宋惊离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忘了送她香囊?还是那香囊本来就是为了送给徐须凌的?对徐须凌说也松了她一个只是个借口?   不过她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在买香囊的时候宋惊离说,她心仪的那个男人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而她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惊离也曾说过徐须凌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但她心仪的那个人即便真的是徐须凌,可不可以把爱意表达地隐晦点啊……   当着她这个正主的面买送情人的香囊,回头趁正主不注意的时候送香囊……这完全就是无视了她这个正主好么?   抢男人抢的如此光明正大,这样真的好么?   还未穿越到这儿的时候,宋惊尘父母离婚的原因除了她有心脏病之外,其实小三的介入也是一个原因。   如果没有那个小三的介入,也许她在21世纪的生活也不会那么艰难了,没人疼没人爱的。   她最恶心小三这种厚脸皮奇特的生物了。   若她和逗比县令已经和离,那么宋惊离送多少个相思囊给徐须凌都没关系,甚至他们两个去滚床单她也不会说什么。可现在她和逗比县令无论是表面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名副其实的夫妇关系,作为大姐的宋惊离这样插一脚真的好么?   即便宋惊离是从14岁时,便爱上了救她的徐须凌,即便那份爱恋从那时保留至今,可如果真的爱恋,为何不早点行动?为何等到现在徐须凌有了妻子才来行动?   真当她宋惊尘是软柿子么?   宋惊尘懊恼地想着,这种想法让她不爽,当年父亲的那个小三她曾见过,那是和母亲玩的极好的一个阿姨。   莫非她现在也要走母亲的老路了?   她咬了咬唇,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徐须凌,转身出了房间。   也许这些都只是她想多了,也许剩下的那个香囊宋惊离是要送给她的,只不过是忘了而已。   她不能够这样随便怀疑人,先去宋惊离面前晃悠晃悠,看看她会不会将那个香囊送出来再说。   步伐一转,她走向宋惊离暂时居住的房间。   房间里的烛火还亮着,宋惊离还没有睡。她走到房门口,抬起手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她的手不由一顿。   “白云姬大人,奴婢把大门锁了,万一县令夫人进不来怎么办?”   “说了不是不要叫她县令夫人的么?”宋惊离略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认为她配得上须凌大哥吗?”   “奴婢错了,一时叫顺口了,脑袋还没有思考,话就出了口。”那小丫头的声音唯唯诺诺的。   门开的宋惊尘身形一僵,敢情这门还是宋惊离派人锁的?她放在门上的手放了下来,略略低了低身子,耳朵贴在门上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也许是因为衙门的下人极少,除了师爷李青啸住衙门之外,衙门当差的人均没有住在衙门,这个时候李青啸也不会闲的无聊来这儿晃悠,所以里面两人说话没有遮遮掩掩,门外的宋惊尘听得清楚地不得了。   “若你再这样愚笨,那你也不必跟着我了。”   “是……”小丫头唯唯诺诺的声音又响起,“可……三小姐还没有回来,奴婢这样把门锁了真的好吗?”   “好不好难道需要你这个丫头来说吗?”宋惊离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好不好我说了算。”   “可是县令大人如果看见三小姐没有回来……”   “那个不用你操心。”宋惊离道,“对了,你帮我看看这相思囊,那小摊贩说了只要心仪的那人佩戴满七天,那人就会爱上送香囊的人,你说这是真的吗?我松了一个给须凌大哥,你说七天之后,他会爱上我吗?”   “自然会的。”小丫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唯唯诺诺,“白云姬大人如此优秀,大人自然会爱上您的。”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就顺心了,熄灯吧,我要歇息了。”   “是。”   烛火忽然灭了,接着里面没有声音了。   宋惊尘怕宋惊离的小丫头会突然出来,急忙撩着裙角跑开。   她十分无奈。   老天怎么把事情安排的这么狗血啊!尼玛她刚到宋惊离的门口就听到这么逆天的对话,难道不能够早点说完,或者在她拜访完之后再说么?   偏偏在她要敲门的时候说……   衙门从来不锁的大门在今天突然锁了,敢情是不想让她这个正牌的县令夫人进来?这招式也太小儿科了吧,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宋惊尘无力扶额,该怎么对付这个心心念着抢自己夫君的姐姐呢?   她不会让宋惊离得逞,但再怎么说宋惊离也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做得太绝太明显只会两个人都难堪,若传出去了,宋家怕是会成为县上人人讨论的笑柄。   思虑一阵,她朝大门走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只剩下各路收拾摊子铺子的小贩们,宋惊尘在街上快步走着,凭着记忆寻找那个卖相思囊的小贩。   走了不久,她便看到了那个小摊贩,此刻有个男子站在小摊前,拿着香囊犹豫不已。   小摊贩满脸的职业微笑:“公子,你就买了吧,这香囊可是十分灵验的,保证七日之内,你心仪的姑娘也对你心仪不已。”   “可是……”男子犹豫不已,“也太贵了吧,平日买个香囊顶多三四两银子,你这个那么贵。”   “这可不是一般的香囊啊,这可是相思囊啊!”小摊贩拿起一个香囊夸张道,“若不是看在公子您诚心想买的份上,我才不会十五两卖给你的呢!要知道我可是卖三十两的!”   “可是……”男子还是犹豫不已,“你再少点吧,你再少点我就买了。”   “那你想要多少?”   “最多五两。”男子答。   “五两怎么可能!”小摊贩大叫,“公子,你若诚心想买,那就再多加几两吧。”   “没得加了。”男子果断答,“你若不卖,我便走了。”   说着,男子作势便要走,小摊贩急忙拦住他,作无奈姿态道:“公子!慢慢慢!看着这么诚心,我便卖给你算了,唉……希望你早日得到心上人的心。”   真是黑心啊,卖给宋惊离30两,现在卖给这个男人只要5两,果真是在杀猪啊!   宋惊尘摇摇头,然后快步走了过去,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到小摊上道:“我要两个。”   正在将男子的银两往兜里装的小摊贩一愣,抬起头,见是宋惊尘,眉不由一挑,潇洒地将她放在小摊上的银两推了回去,道:“我说过了,卖谁香囊也不会卖你香囊,何况才十两,走走走,别挡在这儿,本大爷要收摊了!”   “你刚才不是卖给那个男子5两一个香囊么,我给你钱你怎么就不卖了?”宋惊尘皱眉,如果不是一定要买两个相同的香囊,她才不会回来这个鬼地方呢。   “是啊,我卖给他5两一个,可我绝对不会卖你5两一个。对了,你不是说过我的香囊不灵验的么,怎么突然又跑回来买呢?”   宋惊尘气急,可绝对不会回来买这话也是她自己说的,不由有些理亏,便道:“你就当我那话没说过,卖给我不就得了?”   “不卖不卖!”小摊贩没好气道,“你出两倍的价钱我也不会卖!”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会做生意啊?”宋惊尘皱眉,“反正放着也卖不出去,你为什么不卖给我?”   “这是原则问题。”小摊贩道,“所以绝对不会卖。”   说着他将所有香囊一股脑儿装在麻袋里,然后将摊子拆了,把摆摊的工具全放在木板车上,正欲拉着木板车离开,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响起:“老板,我要两个香囊。”   宋惊尘抬眼一看,却是笑嘻嘻的李青啸,见到他,她不免一惊:“李青啸,你怎么在这儿?”   李青啸无力扶额,小摊贩找茬不卖给她香囊,他好心帮她买,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配合地保持沉默的么?   “今夜月色那么好,自然要出来赏赏月的。”他道,然后又对小摊贩说,“我要两个香囊,多少银两啊?”   “你们两个认识?”小摊贩疑惑问。   “是啊。”李青啸挑挑眉看着他,“怎么,有什么关系么?”   “香囊我不卖。”小摊贩推着木板车就走。   “为何?”   “没有为何,我说不卖给她,就不会卖给她,我就不信她去其他地方还可以买到这一模一样的相思囊!”说的那是一个斩钉截铁。   宋惊尘汗颜,心道有些话真的不能乱说,现在有钱都买不到香囊了。   “谁说是她要买了?我不过是想买来送给我心上人罢了。”李青啸摇了摇扇子,道:“听你道,这香囊戴上七天之后佩戴香囊的人就会爱上赠送人?”   “是的。”小摊贩道,“我在这儿卖香囊卖了好几年了,此话怎么会是假的?”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来两个吧,我喜欢那个姑娘很久了,可是那个姑娘一直不喜欢我。”李青啸从袖子里掏出银两,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快快帮我包起来,我赶时间呢,对了,多少银两一个啊?”   “十五两。”小摊贩停下木板车,从麻袋里拿出两个香囊。   “刚刚你卖给那个男子不是5两么?”宋惊尘插嘴。   “那是例外。”小摊贩道。   “大哥你这样做真是不厚道啊。”李青啸笑嘻嘻地从他手里夺过相思囊,然后将十两银子塞到小摊贩的手里,“卖给那个公子你卖5两,卖给我你却要卖15两,敢情你是觉得本大爷没有那位公子英俊帅气么?”   说着,他还十分自恋地甩了甩额前的刘海。   宋惊尘觉得那个动作真是……蛇精病十足。   第二十三章   “公子你……”小摊贩无语,再看看李青啸那高大的身板,思量着他这个小身板肯定是打不过的,索性也就妥了,道:“反正这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也过了,这相思囊错了这个好日子,也不是那么好卖了,罢了罢了,就卖给公子你吧,望你和你心仪那个的姑娘能够携手共好。”   “那便借你吉言了,希望能够早日把她娶回家。”李青啸笑,扇子一扇一扇的,语毕,他便与宋惊尘便去了。   “谢谢啦。”宋惊尘将小摊贩退回的银两塞到李青啸的手上,然后去拿他手中的香囊。李青啸灵活避过,歪着头笑嘻嘻地看她:“你做什么抢我的香囊?”   “你不是帮我买的么?”宋惊尘疑惑。   “谁说是帮你买的啊?”李青啸将两个香囊放进袖子里,“我不是说了吗,是为我心仪的人买的,可夫人你又不是我心仪的人。”   宋惊尘皱起眉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确实,李青啸并没有承诺她替她买香囊。   “算了,我回去买了。”懊恼地叹了口气,她转身便要去追那小摊贩。   “欸。”李青啸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回来,“夫人,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啊。”   “你不是说要送给心仪的人么?”宋惊尘的心情不是很好,语气也跟着不是很好。   “不找个理由,那小贩怎么会卖?”李青啸回答,将两个香囊从袖子里拿出来放到她的手上,同时将她手中的银两拿走,“你和那卖香囊的小贩有什么恩怨情仇啊,他个做生意的怎么不把香囊卖给你?”   “哪有什么恩怨情仇,我不过就是说了他几句嘛。”宋惊尘嘟囔了句,“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么晚了你这个师爷怎么还没回衙门啊?”说着,她抬眼看向李青啸。   “难道衙门下人的私事县令夫人也要管吗?”李青啸歪着头笑着看她。   “上司关心下属平时的生活也是应该的啊。”宋惊尘飞快道,话出口之后,她才想起这儿是古代,并不是21世纪,上司这种词汇,李青啸这个古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果然,李青啸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上司?下属?是什么东西?你是上司我是下属么??莫非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没有,只不过我不小心说错了罢了……”宋惊尘扯了扯嘴角摇头,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她懒得解释。   “话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她又重复。   “下人的私生活夫人你真的要管啊?”李青啸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么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宋惊尘扯了扯嘴角,李青啸还真是潮流,连21世纪神奇宝贝的经典台词都知道。   “男人都需要发泄,我找老相好春宵一晚,自然那么晚还没有回去了。”   宋惊尘:“……”   李青啸:“做什么做出那种表情?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硬要逼着我说的,夫人的命令,小的可不敢违抗啊!”   宋惊尘:“……”其实她是想说,那事他也解决地太快了吧,一次秒she郎啊!   但这事说出来难免伤害男人的尊严,于是宋惊尘道:“没什么……唔,天色很晚了,早些回衙门吧。”   “嗯。”李青啸又将用来装逼的折扇打开一扇一扇,唇角轻勾,原本的的逗比姿态登时不见,一文采彬彬,风流倜傥的公子形象瞬间出现在宋惊尘面前。   宋惊尘觉得自己应该离这货远点,否则他那强大的逗比气场恐怕会传染,步伐不由走得飞快。   “对了,你那个香囊要送给谁啊?”尽管宋惊尘走得飞快,可身高方面,她终究是弱势。李青啸那个大长腿不但没落下,反倒与她并肩走着,和她急匆匆的模样相比,他显得轻松无比。   “自然是我想送的人了。”宋惊尘答。   “我自然知道到那人是你想送的人啊,我是问具体是哪个人。”   “不告诉你。”宋惊尘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回答,他真的很八卦耶!   “莫非是县令大人?”他摸着下巴猜测。   “……”   “ 莫非是……”他的声音一顿,声音忽然变得惊讶,“莫非不是县令大人?”   “你太八卦了。”宋惊尘打断他的猜测,“送给谁是我的事,你干嘛问啊。”   “我不就好奇嘛。”李青啸理所当然道,“我为你买了香囊,怎么说你也得感谢我吧,告诉我你要送的人又不会少一块肉。”   “行行行,我送的人的是你行了吧,我买来就是想送你的。”宋惊尘无可奈何道。提到香囊,她不由又想起宋惊离的事,这让她更加烦躁。   “嘿嘿。怎么生气了啊。”李青啸拿着扇子在她面前挥了挥,“今天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不知道生气容易老吗?”   “知道啊。”宋惊尘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所以请你不要再问我那么无聊的问题了,好不好?”   “呃……好吧。”李青啸收起扇子,然后将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那么我就问你一些深奥的问题吧。”说着,他靠近了宋惊尘几分,压低声音道:“你和大人现在怎么样了,你把我给你的药包给大人吃了么?”   “……”   “应该吃了吧?我看大人最近精神了许多。”李青啸猥琐笑道,“那事该行了吧?”   “你对着一个姑娘说这些真的好吗?”宋惊尘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这李青啸比逗比县令还要逗比。   “唔……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还不是为了你那房间。”宋惊尘一语戳破他的小心思,“你别担心了,姐姐走了之后,我不会让大人去那间房间睡的,你便可以回去睡了。”   “真的啊?”李青啸惊喜道,“这么说那药起效了?我就说嘛,那药可是我花了很多功夫才弄到的,效果肯定超级棒……”   李青啸对虎虎生威的壮阳药包执意不已,执意到宋惊尘不得不打断他:“那药包我不小心丢了,大人没吃。”   “什么?!丢了!”李青啸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可是我花好大功夫才弄到的!怎么会丢了!”   “既然花了那么大功夫才弄到,那么就要爱惜,随随便便就送人……这是你自作自受。”宋惊尘板起脸,典型一副教训小学生的模样。   “……好可惜……好浪费,夫人,我好心为你……”他看着宋惊尘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却这么地随便……”   “那东西大人怎么用得上?”宋惊尘斜斜瞥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   “可是……”   “时间不早了,别愣在那儿了,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呢。”   “……呃,夫人,你再仔细想想,看看还记不得药包落在哪儿了……”   “别执着药包了,不会回来了的。”   “夫人!”某人的声音无比凄厉。   ----   衙门静悄悄的,宋惊尘推开大门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李青啸紧跟在她的身后,去仵作房与宋惊尘回房的路是同一条。   “夫人,你姐姐什么时候回去啊?”李青啸问,他想赶紧住回房间,他实在是不想在仵作房里面呆了,仵作房阴森森的,人在那里睡久了,保不准不会患上什么精神上的问题。   而且伏画那家伙那家伙阴里阴气的,某次半夜突然来到仵作房,那眼神阴狠的啊,像是要拿刀把他就地解剖一样,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为了生命安全,他得赶紧逃离那个是非地。   “不知道,谁知道她要呆多久呢。”宋惊尘撇了撇嘴道,宋惊离是奔着徐须凌来的,想必没有那么容易就离开。   “她不是宫廷舞姬么?”李青啸道,“即便回来探亲也有期限的啊!怎么,她没有对你说吗?”   “没有。”宋惊尘摇摇头,脚步刚抬起,一个黑影猛地从拐角出来,两人撞在了一起。宋惊尘没站稳,一下被那人撞得后退了好几步,那人更甚,一屁股就被摔倒在地。   李青啸反射性地扶住宋惊尘,那和宋惊尘撞在一起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宋惊尘凝神看向那人,竟是早应睡下,宋惊离的婢女。   她挣脱开李青啸的搀扶,疑惑地看向那个婢女,问:“怎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晃悠?”   “奴婢……奴婢……”小丫鬟缩了缩了手脚,立马跪在宋惊尘的面前,唯唯诺诺了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可不敢告诉宋惊尘她是趁着宋惊离睡着之后偷偷跑出来为宋惊尘开门的,岂料她到了大门的时候,竟发现已经锁了的大门被人打开了,明明除了她和宋惊离并没有知道大门是锁着的,莫非是……县令大人开的?   她吓得不轻,赶紧往回跑,生怕别人发现门是她锁,却不料跑得太匆忙了竟然迷路了,迷迷糊糊一个拐角,就遇上了突然出现的县令夫人。   “你想说什么?”宋惊尘挑眉,自从知道宋惊离对徐须凌有不怀好意之后,她对宋惊离的丫鬟也摆不起好脸色来。   “奴婢……奴婢夜急……”小丫鬟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所以才在这大半夜出来……”   宋惊尘听了皱了皱眉头,正想再想说些什么,李青啸便出声打断了她,道:“人有三急,你何苦为难人家一个小丫头?莫非你就没有夜急的时候?”   宋惊尘目光飘乎乎地看了他一眼,是的,她晚上从来不起床!   不过这个……宋惊尘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不过也是,为难来为难去,也为难不出一个好结果,索性手一挥,对小丫鬟道:“算了,算了,天色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谢夫人。”小丫鬟磕了个响头,然后立起身子缩着肩膀唯唯诺诺去了。   “还愣在这里作什么?”宋惊尘没好气地看了还在原地的李青啸,伸手指了指另一条岔道,道:“仵作房在那边,你还不走么?”   “夫人没走,我岂敢走啊,我这不是等着夫人走,我再走么?”   “嘁。”宋惊尘翻了他一个白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略略撩起裙摆便走了。   ------   已经走了有些距离的小丫鬟忽然回过头。远远地,宋惊尘正好与李青啸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略淡的眉微微颦起。   夫人和那个师爷是什么关系?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一起,而且看起来还很亲密的样子……   莫不是……有染?   明儿待主子起来之后,要好好对主子说说了。   第二十四章   翌日。   已是立秋,天气渐渐凉了起来。   徐须凌是被冷起来的,全身凉飕飕的,让他无心再与周公谈天论地,神智迷迷糊糊地苏醒。手习惯性地在床边摸索,然后摸到了软绵绵的被子,于是他用力一拽,企图将被子拽过来盖在身上。   可奇怪的是,那被子一动不动,任他再怎么用力。   拽了良久都没有结果,他疑惑地睁开惺忪的眼,正好对上宋惊尘安静而又姣好的睡颜。   她睡着的模样比平时睁开眼睛的样子要可爱多了,眉间少了那抹姑娘不该有的凌冽,少了那抹姑娘不该有的不羁与骄傲……嗯,她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   目光顺势往下移,徐须凌立马否定了刚刚觉得她可爱的想法,她就算睡着了也不可爱,那安静柔和的睡颜只不过是迷惑人的幌子。   只见她的四肢死死抱着裹成一团的被子,那力道之紧……徐须凌无力扶额,难怪他刚才怎么也拉被子,被子始终纹丝不动。   啧啧,昨日的衣服也没有换……   她真的是姑娘家么?怎么这么……糟蹋?   他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娘子,娘子?”   某人睡得很死,完全没有反应。   “娘子,娘子,娘子。”他不死心地依旧拍。   就在拍了不知多少下,准备死心的时候,宋惊尘猛地睁开眼,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语气冷淡的不像话:“你在做什么?”   徐须凌没骨气地一惊,猛地想起她那可怖的力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讪笑道:“娘子……你醒了啊?”   做美梦的时候,最恼的就是有人突然打断这个美梦,所以人被惊醒的时候都会大发雷霆。   宋惊尘也不例外,她目光冰冷地盯着徐须凌,徐须凌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她看结冰了。   气氛不是一般的可怖啊……为了防止自己的胳膊再次不保,他讨好地看向宋惊尘,道:“娘子,你想吃什么早餐,本大人今天破例帮你去做。”   宋惊尘可不吃这套,她抬眼,冷不丁地问道:“你没事干嘛拍我的脸?”   “……有吗?没有吧?”徐须凌睁着眼睛说起瞎话来,“应该是娘子你在做梦吧,本大人也才刚刚醒来呢,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你拍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准确的是他拍到一半的时候她便醒来了,正想看看这个饶她梦境的家伙还敢拍多久,岂料这个家伙见她没有反应,更加蹬鼻子上脸了,一拍一拍还有节奏起来。   节奏你妹啊!难道老娘的脸是乐器吗?!   “呃……”本大人还不是想叫醒你嘛。”真相被揭破,徐须凌索性破罐子破摔,翻身企图越过躺在床外侧的宋惊尘,“可是你睡的像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起来,没办法,本大人就只能不停地叫了,而且你醒了,干嘛不睁眼啊,你不睁开眼,本大人怎么知道你醒了?”   快要完全越过宋惊尘的时候,宋惊尘膝盖突然往上一顶。徐须凌没有料到宋惊尘会这么突然一袭,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往跌了下去。   这一跌,正好落在宋惊尘的身上。   ……死死地把她压着。   宋惊尘满脸黑线,她看着徐须凌快越过她的时候,膝盖就不受控制地顶了出去,原想看他吃瘪的模样,却忘了他正在从她身体翻过去……   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摔!   “唔……”徐须凌痛哼了声,然而疼得扭曲的俊脸却突然喜笑颜开,他挑眉看着身下的人儿,道:“虽然娘子嘴上不愿意,可是身体倒是诚实地很呢,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小妖精的语气到最后竟然飘了起来,惹宋惊尘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满床。   “你妹!”   “本大人没有妹。”某人十分无辜道。   “你以为你是邪魅狂狷男主啊!”   “啊?”徐须凌饶有兴趣地看着身下的宋惊尘,“娘子是喜欢邪魅狂狷男子么?没关系,本大人也可以邪魅狂狷!”   “狂狷你妹啊!”某人懊恼大叫,徐须凌真是典型的逗比蛇精病!一个县令如此逗比,这样真的好么?“你再不下去,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啊。”她冷着脸威胁道。   “知道了,知道了。”徐须凌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本大人下去不就得了……”   “快点。”宋惊尘没好气道。   徐须凌撑起手,脚跨过宋惊尘,待整个身体都离开了宋惊尘的时候,他猛地俯下身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宋惊尘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宋惊尘一愣,猛地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变得通红。她猛地坐了起来,作势要去追罪魁祸首逗比县令的时候,逗比县令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捂着通红的脸蛋,心中恼火不已。   那个se鬼逗比县令!   不过亲一下就亲一下,她为嘛要脸红还紧张,不过是被吃了下豆腐嘛,要死了要死了。   -----   “小姐,大人已经做好面了,现在正等着您去吃呢。”翠儿从外面走了进来,笑意吟吟的,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真的去做面了啊。”宋惊尘撅了撅嘴,“我以为他在忽悠人呢。”   “怎么会,我看了大人做的面,看起来真是让人食欲大开。”翠儿道,“不过大人只做给小姐您吃,奴婢也只能看着饱饱眼福了。”   “嘁。”宋惊尘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肯定很难吃。”   “没有啦,看起来真的超级好吃的,奴婢在旁边看着都快要流口水了。”翠儿在旁边羡慕道,“如果以后李大哥也像大人对小姐您这般对我便好了。”   耳尖的宋惊尘立即看向她,眉一挑,不怀好意问:“家人同意了?”   “嗯……”她低了低头,红了脸。   “真的只要捡到了男方的花灯,不论家人怎么样反对,最后也得同意吗?”宋惊尘问,她想起昨夜江边那个姑娘对她说的话,若都是那样,因家境得不到家人肯定的情侣,等到花灯节约好放花灯,岂不是都可以在一起了?   “也不是,本来我爹爹娘亲不同意我和李大哥在一起的,可是……”她的头愈来愈低,脸也越来越红,“昨夜我与李大哥行了周公之礼,现在我是李大哥的人,他们不同意也不行了……”   宋惊尘目瞪口呆……完全看不出来平时老老实实的翠儿为了爱情竟然这么奔放啊!   “小姐,过些时日李大哥便会抬着轿子迎娶我,所以……”翠儿抬起头来,眼眶里蓄了不少泪水,“所以……可能要离开小姐了。”   “欸?”   “成亲之后,李大哥想开一个杂货铺,我要呆在杂货铺帮忙,所以……”   “唔,我知道了,你不必想那么多,只管做你想做的吧。”宋惊尘道,虽然她很舍不得翠儿,可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她不可能把翠儿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禁锢了她的选择。   她可不是黑心的老板。   “翠儿不会忘记小姐的。”   “现在不是还没走么,说的马上就要走似的。”宋惊尘笑,“以后去你家杂货铺买东西,你可要便宜点啊。”   “小姐卖东西,奴婢怎么好意思收钱。小姐若你要,便只管拿就行了,哪还有说钱的事儿。”   “话不要说的那么满,若我要你店里所有东西,你能够全部给吗?”宋惊尘拍拍她的肩膀,又道:“走吧,看看大人做的面是什么样子的,我好奇地很呢。”   “嗯!”   ----   刚走进用膳的房间,宋惊尘便闻到一令人食欲大开的面香味,她不由吞了吞口水。   徐须凌坐在桌前撑着脑袋,见到她进来,便抬起脸道:“怎么叫你用个早膳都那么摸?本大人等着花都快谢了。”   “我已经走的很快了。”宋惊尘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注意力现在全在那香喷喷的面上,“真的是你做的?”   徐须凌挑了挑眉,“不然你以为谁做的?”   “唔……”宋惊尘坐到他的对面,徐须凌得意地看着她,催促道:“快,吃吃看,看看味道怎么样,这比你以前做的白菜粥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虽然已经被面香勾得饥肠辘辘,可她仍然嘴硬道:“看起来也一般般嘛。”   徐须凌登感打击,厨艺可是他最拿手的,可这丫头竟说一般般,简直可恶!   “你吃吃看嘛。”他不死心地劝,“吃了之后再下结论。”   他一脸的期待,宋惊尘也不再推辞,她可是饿得饥肠辘辘了。   刚吃了一口……宋惊尘登感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在21世纪极有名的面馆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妈蛋!她快要泪流满面了!   “怎么样?”徐须凌满脸期待地问。   正在心中感叹这美味的宋惊尘一愣,吸着面条抬眼看他,然后愣愣回答:“一般般吧……还行。”   “一般般?”徐须凌不相信地看着她,“不可能吧……”不是应该说超级好吃的么?   “我吃着就是一般般啊,很好吃?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将面条吸进嘴里,她挑眉,虽然确实很好吃,但在逗比县令面前,她才不会承认咧。   徐须凌大受打击,正要不死心地再问一声,宋惊尘出声阻止了他的话:“昨天姐姐给的那个香囊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啊,姐姐送给我的那个好像和你的一模一样呢。”   “不是本来就是一模一样的么?”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香囊拿了出来,宋惊尘接过,然后又顺手从袖子里暗袋里拿出昨夜买的香囊,在桌子上对比了下,果然一模一样。   “果然是一模一样,好精致,姐姐真是有心了。”她笑,然后将已经偷偷掉包的香囊递给徐须凌,道:“呐,给你,姐姐送的东西,你可要好好保管,可别弄丢了。”   “你以为本大人想你这般粗心大意啊。”徐须凌拿着香囊轻蔑道。   “那可说不定哦……”宋惊尘正说着,用膳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宋惊离携着小丫鬟走了进来。   第二十五章   见到宋惊尘与徐须凌在一起,进来的宋惊离不由一愣,而后僵硬地扯起一个微笑:“惊尘,妹夫,你们都在啊。”   “嗯。”宋惊尘点点头,然后夹着面条对宋惊离笑嘻嘻道,“今天大人起了个大清早做了面条,味道还不错呢,大姐你要不要来一份,反正大人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叫他去做面条呢。”   徐须凌笑了笑:“如果姐姐要的话,须凌可以再做的。”脸上虽是笑开了花,放在桌下的手却偷偷地捏了宋惊尘一下,他心血来潮让宋惊尘尝尝他惊世的厨艺,可没说还有那么大的精力还帮别人做啊!   “不必了,我已经用过早膳了。”宋惊离笑着拒绝,喜儿为她将搬来一张凳子,她略略撩了撩裙摆,轻轻坐了上去。   今儿一大早起来便听喜儿说了昨夜发生的事。   据喜儿说,她亲眼看见宋惊尘和衙门师爷关系不寻常,大半夜的还在一起。作为一个已婚女子,半夜偷偷摸摸与别的男人在一起,莫非不是有jian情?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她爱徐须凌爱得太辛苦,特意让喜儿看到那不该看的那一幕。   从喜儿口中得知一大早徐须凌便去了用膳房,她急急赶了过来,却看着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她最爱的男人竟然和宋惊尘坐在一起。   宋惊尘脸上的灿烂笑容就像是对她一种无形的讽刺。   她的须凌大哥竟然亲自下面给她吃!   这让她嫉妒不已!   “我以为姐姐来用膳房是来用早膳的呢。”宋惊尘吸着面条含糊不清道,“唔,那大姐你来用膳房做什么?是走错路了么?也是衙门很大,容易迷路。”   “不是。”宋惊离按捺下心中的不甘,袖子掩着唇角强笑道,“我不过听喜儿说你在这儿,就过来了,却不想妹夫也在这儿。”   “嗯。”宋惊尘点点头,“他今个儿心血来潮做面吃,话说,大姐你真的不要来一碗么?很好吃哦。”   “不了,我已经很饱了。”宋惊离轻道,既然宋惊尘在场,那么她自然不好对徐须凌说宋惊尘与师爷的事,便打算作罢,等到下次找个好机会对徐须凌说,却不想刚要站起来离开,她便看到摆在宋惊尘手旁边的香囊。   那香囊她眼熟极了,那是她送给徐须凌的香囊。   见她的目光停在了香囊上,宋惊尘停下吃面动作,拿起香囊笑嘻嘻对宋惊离道:“大姐,谢谢你的香囊,我很喜欢呢。”   宋惊离一愣,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然后轻声道:“你喜欢便好。”   “我和大人一定会得到姐姐你的祝福携手白头到老的!”宋惊尘对她摇摇了手上的香囊,然后挂在腰上,挂好了之后,她又用手肘顶了顶徐须凌,道:“大人,你把香囊放在袖子里面做什么?香囊不是放在袖子里面的,香囊是挂在腰上的。”   “本大人难道还需要你提醒么?”徐须凌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这么女气的香囊,他个大男人挂在腰上成何体统?   “那可是姐姐对我们祝福的心意!”宋惊尘嗔道,猛地拉住他的手,豪不客气地就往他的袖子里伸,徐须凌皱着眉头看低着头在袖子里面找香囊宋惊尘,轻声呵斥道:“大姐也在呢,你这样成何体统?”   宋惊尘可不管他,反正她的力气比他大,他想要挣脱也是徒劳。   很快,她就从徐须凌袖子里拿出香囊,再不顾徐须凌反抗挂在他的腰上,完事之后,她拍拍手,看着香囊笑:“这样才对嘛,这就是典型的情侣香囊啊!大人你看这是不是极好的?”   “自然是极好的。”徐须凌咬牙切齿道,极好个毛线,在外人面前被宋惊尘这个丫头像玩偶一般摆弄,他觉得他这个县令的脸都丢光了!   “惊尘,你先吃,我还有点事便先走了。”宋惊离急急忙忙起来,动作之慌乱,把凳子都打翻了,喜儿发出一声惊呼,连忙把凳子扶了起来。   “大姐,小心点儿,别摔到了。”宋惊尘关切道。   “没事。”宋惊离局促地笑,“只不过一时动作快了些……惊尘,你先吃,我今儿想出去一趟,便先走了。”   “嗯。”宋惊尘吃着面点点头,“在外面小心点儿。”   “嗯。”   宋惊离与喜儿走出用膳房,埋头吃面的宋惊尘突然抬抬起头来,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怎么了?怎么眼神这么凶狠?”徐须凌在旁边冷不丁地来了句,“要杀人啦?”   宋惊尘一愣,然后扭头看他,没好气蹦出一句:“有病啊?”   “这话该本大人对你说吧。”徐须凌挑眉,然后好奇地看着她,问:“娘子你和你姐姐的关系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宋惊尘皱眉,难道她对宋惊离的敌意已经表现的地那么明显?   “凭着本大人灵敏的第六感。”   “你想多了,我和大姐关系可是好得不得了。”宋惊尘无语道,她经常听女人说第六感什么的,可男人灵敏的第六感,她还是第一次,果然徐须凌就不是平凡的人。   是的,他就是一个自恋的蛇精病。   -----   宋惊离一步步走着,她的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香囊已经被她捏得变了形。   “喜儿。”她忽然停下脚步,定定问:“你说宋惊尘有什么好,竟让的须凌大哥对她如此死心塌地,竟然还为她做早膳?”   在大隐,女子都以夫为大。夫君是妻子的一片天,妻子要温婉,服侍着夫君,像早膳这种事,都应当是妻子早早起来为夫君准备好。可宋惊尘竟能使徐须凌亲自为她做早膳。   这让宋惊离既痛苦又嫉妒。   为何自己慢了一步,若她能够快那么一点点,现在坐在桌子前幸福用着早膳的人会是她宋惊离,而不是宋惊尘。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喜儿低下头唯唯诺诺道。   “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宋惊离大怒,将手中早已捏得变形的香囊扔了出去,“如此没用的东西,我要着来作什么!”   喜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分不清宋惊离那句话是在说她,还是在说那个被扔出去的香囊。   “白云姬大人,奴婢知错了!”   “知错?”宋惊离冷笑,转身幽幽地盯着喜儿,“你做错了什么了么?为何要认错?”   “奴婢……奴婢……”喜儿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她……她也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啊……   “我当初为何会选了你这个蠢才做我的贴身侍女?”宋惊冷冷道,略略俯下身盯着脸色苍白的喜儿,纤手毫不留情地扇了下去。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喜儿大大的眸子里立即蒙上一层水雾,她恐惧地看着宋惊离,不敢吭一声。   “你做错了什么?”宋惊离站直了身子,又问。   喜儿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真的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啊。   “说。”纤手搭在喜儿的肩膀上,毫不留情地捏了下去。   “……唔……”喜儿疼的眼泪汪汪,“奴婢……”、   “啪——”宋惊离又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喜儿狼狈跌倒在地,宋惊离踩住她的手,脸色狰狞,“昨天你是怎么做事的?门不是让你锁了吗?她怎么会进来的?”   话锋忽转,喜儿眼泪汪汪,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远处,一个背着背篓的白衣男子缓缓往这边走过来,宋惊离颦起眉头,踩住喜儿手的脚松开,不悦道:“起来。”   “是。”喜儿畏畏缩缩回答,未受伤的手搭在被宋惊离踩破皮的手站了起来,泪眼婆娑地站在宋惊离身后。   伏画背着背篓目不斜视地从她们身边经过,他并不认识宋惊离,因此并没有对她行礼。   宋惊离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伏画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她明明是那么高高在上,可他却像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一般,目不斜视而过。   以后成了县令夫人,她定不会简单放过他!   喜儿偷偷地看了伏画一眼,触及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她的脸猛地变得通红。   她跟着宋惊离在京城多年,俊男美女见过无数,可长得如此美的男人却是第一次见……   而且,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可能现在还在被宋惊离折磨,想到这,她不由对伏画涌起无限好感,默默地认为他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这个被主子虐待的小丫鬟的。   立秋之际,又一颗芳心蠢蠢而动。   ------   徐须凌最近觉得自己馋得慌,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吃鲍鱼了,好久没有吃烤全羊了,也好久没有好好滋补一顿了。算了算,自他来移县上任之后,便是风波不停,先是被宋惊尘拧断了胳膊,再是被宋惊尘拧断了胳膊,再是被宋惊尘拧断了胳膊。   可怜的胳膊,尽管现在早已痊愈,可他还是觉得时不时传来阵阵疼痛。   他觉得这是因为他的身子太虚了,他应该好好补一补现在脆弱的身子。   嗯,是该弄棵天山雪莲、百年老参炖锅鸡汤补补了。   但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没有那么多银两去买原料。   什么天山雪莲什么百年老参,以他现在一穷二白的处境,即便他把自己卖了也买不到。   瞧着宋惊尘床下那箱装着满满珠宝银两的嫁妆,他觉得自己的手在痒痒,心在蠢蠢欲动。   第二十六章   夜半时分,两人洗浴完毕,和衣躺在床上。因宋惊尘惊人的大力气,夜晚将徐须凌踢下床的几率比例实在是大得惊人,为了人身安全,徐须凌识相地躺在了里面。   他们中间隔着两个长长的枕头,这是类似与三八线的分界线,宋惊尘还算公平,两人各占一方,她并没有多占出徐须凌一分。   烛火已经吹熄,宋惊尘垂下眼眸,她有早睡的习惯,每到这个时辰便开始慢慢进入睡眠状态。   “娘子?”寂静的黑夜中,徐须凌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你睡了么?”   “还没呢,怎么了”快要彻底入睡,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糊。   “本大人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有什么事非得半夜三更讨论啊,明天说不行吗?   “为夫想开一家铺子。”称谓突然改成为夫,他的语气莫名狗腿起来,“可是为夫资金不够,不知娘子可否资助资助?”   “嗯?”宋惊尘觉得自己瞌睡极了,她听是听到了徐须凌的话,可嘴张了张,却无法思考,脑袋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一般。   “为夫是说,娘子你可否捐助点银两?等铺子赚了钱,为夫定当双倍返还于你。”   “听不见……”她胡乱嘟囔一声,她感觉徐须凌就像是一只蚊子一般,在她耳边嗡鸣,恼人不已,“别吵我,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娘子!”徐须凌猛地捏住她嫩乎乎的脸颊,不依不饶道,“你答不答应,你若不答应,我便不让你睡觉。”   “你好烦啊!”宋惊尘不悦嘟囔道,“别烦我……好困……”   “那你答不答应为夫?”语气转换成威胁。   所谓迷糊的人最好欺负,迷糊的宋惊尘自然也不例外,似是再也忍受不了徐须凌咸猪手这般的攻击,她迷迷糊糊地妥协:“知道了知道了,我答应你便是了,你快点儿走,别烦我……”   最终目的达到,徐须凌如愿以偿地松开她的脸颊,反手将作为三八线的枕头对着宋惊尘那边推了几分,手枕着后脑勺,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猛地,他又睁开眼,扭头看向宋惊尘,黑暗中,他看不清宋惊尘的容颜。   总感觉这样的口头承诺不靠谱啊。   他皱眉,而后起身,轻轻翻过宋惊尘,朝外面走去。   -----   第二日,宋惊尘起来,便看到翠儿在床边看着她,笑得暧昧无比。   宋惊尘被那眼神看得直发毛,连忙坐起身来,捂着胸口警惕道:“翠儿,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嘻嘻。”翠儿掩着唇轻笑,“奴婢不过是看到小姐您和大人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好,奴婢替小姐您高兴啊。”   宋惊尘皱眉:“怎么突然这样说?”   “大人今天又为您准备了早膳呢,现下应该快弄完了,小姐,您快快起来,让奴婢为你更衣去用早膳吧。”   “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宋惊尘撅嘴,“总感觉像是鸿门宴啊。”说着,她看了眼翠儿,道:“翠儿,你为我将衣裳拿来,我倒要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是,小姐。”   来到厨房,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令宋惊尘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想不到徐须凌这逗比县令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顶级厨师,看他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真的是万万想不到啊!   不过,平时喜欢睡懒觉的他,今儿为了准备早膳,特地起个大早,这不符合他行事懒散的风格啊。   肯定是什么阴谋!   这样想着,她看徐须凌的眼光也愈发不对劲起来。徐须凌皱眉看她,道:“娘子你用这种眼光看着为夫做什么?莫非为夫做错了什么事?”   平时都自称本大人,这下竟然连自称都变了,有阴谋!宋惊尘亦是皱眉,绝对有阴谋!有大大的阴谋!   “有话快说。”宋惊尘看着他直言道。   “不急不急。”徐须凌笑嘻嘻道,手熟络无比地搭在她肩膀上,顺手将她往凳子上按,“娘子你先用完早膳,为夫再与你商量商量。”   商量商量?   宋惊尘扭头瞥了他一眼,果然是有阴谋!   “你说吧。”宋惊尘定定地站着,她如果不想坐下,那么徐须凌再怎么用力她也不会坐下。“你说完了,我再考虑吃不吃你做的早膳。”   “娘子,早膳冷了就不好吃了。”徐须凌不死心地劝道,压了半天,宋惊尘连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得放弃,离开她的身边,走至桌前夹起一块烙得金黄面饼,晃至宋惊尘面前,道,“娘子,你看这葱花饼,为夫可是煎了很长时间的,难道你忍心让它们变凉变得不好吃,失去它们原有的价值么?”   “自然是舍得的。”宋惊尘笑,眼神似无意般扫过葱花饼,金黄的饼身上撒着细碎的葱花,即便是看着,都叫人食欲大开,何况是如此近距离还能够闻得到那阵阵香气呢?   宋惊尘觉得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在抗议了。   “娘子……”徐须凌哀怨地看着她,薄薄的单眼皮更显得他的神情无辜无比。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宋惊尘没好气催促道,她最讨厌男人装可怜卖萌了,明明都那么大了,这样正大光明卖萌真的没问题吗?但不可否认,逗比县令卖起萌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姿色,那么几分萌度。   宋惊尘怎么都不肯妥协,徐须凌也只得作罢,道:“唉唉,为夫不过就想和你商量件事么?你何苦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什么事?”见他终于松口,宋惊尘便不再和他对峙,轻撩裙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娘子,你个姑娘家,动作轻柔点。”徐须凌笑嗔道。   “动作粗鲁又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宋惊尘道,“你不要再废话了,有事情就快点儿说。”要知道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为夫这不是为了你好吗?”徐须凌将那块金黄的葱花饼放回盘子里,而后道,“昨夜娘子你答应了为夫开一家店铺,今儿我就想和你商量商量这事。”   宋惊尘皱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开店铺啊?”印象中好像没有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啊。   “白字黑字和你亲手按的手印都在这里,莫非你不想承认?”话音刚落,徐须凌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摊开来,那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刚劲有力的字体,宋惊尘觉得那写的真是极好看的,可惜……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上面写的是什么?”宋惊尘问,视线却落到了那张纸上最下边那鲜红的指印上。“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昨晚你答应为夫的事情啊,为了防你反悔,为夫还特意做了纸供。”说着,他将纸在她的眼前扬了扬,得逞地笑道:“没想到娘子你真的反悔了,为夫真是莫名悲伤啊!”   “悲伤你个大头鬼!”宋惊尘骂道,劈手夺过他手中的纸张,往后递给翠儿,道:“翠儿,你识字么,把纸上面的字念出来。”   “小姐……”翠儿为难地看了看宋惊尘,又为难地看了看徐须凌。徐须凌朝她颔首,示意她念,翠儿这才将目光移到纸上,大致地将内容告知宋惊尘。   听完内容,宋惊尘嘴角一抽。   借一千五百两给徐须凌去开店铺?   开什么国际玩笑,一千五百两等于21世纪十五万,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有那么多钱?再说了,她什么时候答应徐须凌借钱的事,那纸上的手印又是哪儿来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结果发现右手的大拇指上面有浅浅的红印。   她满脸黑线地看着徐须凌,怒道:“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徐须凌连忙往她碗里夹了一个荷包蛋,讨好道:“为夫哪敢对娘子做什么,只不过是怕反悔,拉着娘子你的手盖了个印。”   “我几时答应你了?”宋惊尘道,“你这是自导自演,根本不算数。”   “昨儿晚上娘子你可是答应地好好的,难道你忘了睡前那句:知道了知道了,我答应你便是?”   宋惊尘颦眉……似乎,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尽管如此,可我哪有那么多银两借给你啊?”毕竟是15万耶!   “你嫁过来的时候,岳父大人不是为你准备了许多嫁妆么?”徐须凌道。   宋惊尘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娶一个老婆不花一分银两,现下又打起老婆嫁妆的主意,你脸皮真是比长城还厚啊!”   “娘子过奖了。对了,长城是什么东西?为夫并没有听过。”他眸子弯弯,笑眯眯地看着宋惊尘,“不过娘子你不必担心,待为夫的铺子正常运转后,为夫定当双倍奉还银两。”   “鬼才信你呢,以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性子,信你就等于相信一个笑话。”宋惊尘撇了撇嘴,又问:“对了,你要开什么铺子,如果铺子有发展前途,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娘子你不必考虑了,为夫开的铺子定是前途无量的。”   “再不说,我连考虑都不会考虑了。”   “……呃。”他轻声咳了咳,道:“赌铺。”   第二十七章   “赌铺?”宋惊尘挑挑眉,道:“呃,我觉得我不用考虑了。”   徐须凌神色一喜:“娘子肯资助了?”   宋惊尘斜眼瞥他:“谁说答应了?我是说我不用考虑资助你了。”   “为什么?”徐须凌皱起眉头,“赌铺这行业赚钱哗啦啦的,为什么不行?移县正规的赌铺没有一家,若为夫做领头羊开起一家,必定能成大业。”   “嘁。”宋惊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县令大人去开赌铺,这样真的妥吗?”这不是间接性地宣赌博、传崇尚赌博?为了社会的和谐发展,这种举动是不能够容许的。   “怎么不妥了,为夫倒是觉得挺妥的。”徐须凌咂咂嘴,伸手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到嘴里,“你想想按理,本大人开赌铺,总比平民百姓开赌铺好得多吧,毕竟有一个衙门在那里撑着,赌博的百姓们也不敢乱来。”   “可是……”   徐须凌打断她的话:“若换做其他人开,怕秩序就维持不了这么好了。”他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娘子,你看为夫说的对吗?”   宋惊尘颦眉,虽然听起来有那么几分不靠谱,可更多的几分是有那么些道理的。   “本大人开赌铺是为了移县的安稳考虑,娘子你真的认为不妥吗?”   宋惊尘依旧颦眉,确实……确实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啊……   “娘子,你真的不考虑资助为夫了么?”语罢,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若哪天一个霸王土财主开了赌铺,以衙门现在这微薄的实力,怕是里面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咱们都制止不咯,凡事从娃娃抓起……”顿了顿,抬眼,他又问了一遍:“难道娘子你真的真的觉得,土财主比为夫开赌铺更为妥吗?”   “呃……”宋惊尘颦起的眉终于松开,道:“看着你首先是以百姓的角度考虑,那便就答应你了。”   “谢谢娘子!”徐须凌惊喜道,飞快将煎得金黄的葱花饼放到她的碗里,信誓坦坦说:“为夫一定把赌铺经营好的!”   “嗯。”宋惊尘点点头,又补充道,“对了,到时候我可是要分成的。”既然是拿着她的嫁妆开的,好处自然是要拿的。   “那是自然的,娘子的那份自然少不了。”   ----   虽说县令开赌铺对移县整体秩序比较好,但是传出去对名声总是不好的,县令大人开的赌铺,一听就觉得高大上啊,赌起来觉得畏手畏脚放不开啊!撇开这些不说,若听说这赌铺是县令大人开的,人们对县令大人第一反应是什么?定是——这县令一定不是个什么好县令,不专心研究破案,竟然捣鼓赌博这些事,这样一个人,怎么做好县令啊?!   出于这些考虑,徐须凌将置办赌铺这些事请全交到了师爷李青啸的手上,李青啸欲哭无泪,他这个师爷每月月银才一两,可要做这个又要做那个的,工作范围已经严重超出师爷这个职位的工作量了,他心里觉得非常不平衡啊,县令大人应该给他涨涨工钱了啊!   再不涨,天理都难容啊!   今天处理完事情之后是该好好和县令大人聊聊工钱这种事了。他这样想着。   铺子很快就找好了,就在衙门不远的一条街上。   找好铺子之后便是装修的事了,装修比找铺子更加费事,县令大人说要装修的豪华又上档次,花的、人力时间自然不会少,恐怕从装修到开业怕是要用上半个多月的时间。   徐须凌这几日也忙得不行,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装修方面的事宜,他的目标是花最少的银两做最好的装修。因此,这两日,宋惊尘很少看见他,通常都是一大早起来看到他一眼,然后便看着他出去,再然后……就到晚上快要歇息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了。   而这几日,宋惊尘也发现大姐宋惊离也总是不在衙门里。据翠儿说,她有好几次看见大清早的宋惊离就跟着徐须凌与李青啸出去了。   听说是帮忙去参考参考装修的事情,宋惊离对哪方面很在行。   听到这个,宋惊尘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她这个姐姐怎么这么在行啊,除了琴棋书画,舞艺了当,怎么连装修这种男子才了解的事情她也一清二楚?   简直把完爆她这个空有一身大力气的怪力少女几条街啊!   尼玛宋惊离一个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就看上了徐须凌这个逗比县令了呢?   害得她现在花心思维护和逗比县令这段逗比的婚姻。   真让人闹心啊。   又是一天清晨,宋惊尘早早起来,正在穿衣服的徐须凌微微侧脸看她,有些惊异道:“娘子,怎么今个儿起床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每天起那么早,我自然也要早点起来了。”宋惊尘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道:“听说你最近在忙赌铺装修的事,反正我每天在衙门也没有什么事,干脆今儿我也随你去吧。”   “你去做什么?”徐须凌穿衣的动作一顿,歪着头看着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又不懂装修事宜,跟去不是给自己找累嘛?”   “我就喜欢啊,反正闲的无聊也是无聊,还不如跟去逛逛。”   宋惊尘飞快爬起来,拿起放在床头的衣服,快速地穿着,“我不管,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跟去。”   “行行行,你去便去。姑娘家家的,穿衣动作放慢掉,为夫又不会跑掉。”他将腰带系好,轻笑着叮嘱道:“对了,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伞,外边的日头毒辣,晒伤了可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宋惊尘小声嘟囔道,“简直比宋老爷还要哆嗦啊……”   “什么?”后面那句太小声,他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宋惊尘连忙摇摇头,将衣襟拢好,跳下床,一扫刚刚疲惫的神态,她有精神地紧,“好了,咱们出发吧!”   “你不洗漱洗漱用早膳么?”徐须凌无奈扶额,他怎么摊上个这么不注意个人形象的娘子?和她呆的时间久了,他洁癖什么的都淡了不少,整个人也正常了不少……   额,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洗漱自然要的。”宋惊尘撅嘴,“等会翠儿应该就会打水过来,对了,趁现在她还没有来,你干脆今个儿做个早膳吧。”   “为什么?”徐须凌挑眉,他一个县令大人感情现在变成衙门厨师了?   “因为翠儿熬的小米粥没有你熬的好吃啊,还有她的荷包蛋煎的也没有你的那么好吃,对了,葱花蛋饼也没有你做的好吃……”   “你直接说她做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为夫做的那么好吃不就得了?”徐须凌抖了抖袍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唔,也是。”宋惊尘点点头,“要不今天你就熬个小米粥给我吃吧,顺便再加两个小菜。”   “咱们时间很紧,来不及做那么繁琐的早膳,熬小米粥可是要很长时间的。”   “呃,那你就做面给我吃吧。”末了,她又补充:“不过面条里面不要放葱,虽然我很喜欢吃葱花饼,但是我不喜欢面里面放葱花。”   徐须凌无力扶额,这两天他为了铺子忙上忙下,累的跟条狗一样,这丫头一大早不伺候他这个夫君不说,还反过来要他做面……简直了。   “叫翠儿帮你做嘛。”他看着宋惊尘,眸子一闪一闪,商量道:“她做的也不赖。”   “不。”宋惊尘摇摇头,“她做的不好吃,我就要吃你做的。”翠儿的厨艺比她虽然好,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吃翠儿做的,她还不如不吃。   “可是为夫很累啊。”徐须凌扭扭脖子,“这几日为了铺子忙里忙外的,为夫身体都快要散架了。”   “你不会交付李大哥他们做啊?”宋惊尘拧眉嗔道。   “铺子这种事自然要自个亲自为之才放心啊。”他捏了捏发酸的肩膀说。   “你这是自找罪受。”宋惊尘说,“算了算了,不用去做面了,等会我去外边吃,现在还早,应该有买包子馒头的,早膳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外面的不干净。”徐须凌颦眉,接着又叹了口气,“算了,为夫下厨给你做吧。”   宋惊尘挑眉:“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娘子有令,为夫哪敢不从?”   在下厨方面,徐须凌可是毫不拖沓,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面就做好了。端在呈大小姐状的宋惊尘面前后,他便坐到宋惊尘的旁边,撑着脑袋看着她。   宋惊尘看着面前的面,又看了看徐须凌面前空荡荡的桌面,不由疑惑问:   “怎么只有一碗,你怎么不吃?”   “为夫没有胃口,娘子你吃吧,吃完咱们出去,师爷现下应该在外边等着了。”   “哦。”宋惊尘点点头,突然想起上次他也是这样,做了她的面,可他自己却没有,那时她以为他吃了没想那么多,这次他们两个一起起床,不存在他吃过的可能。   ……莫非上次他也没有做自己的份?   “早膳不吃对胃不好的。”宋惊尘对他说,“再煮一碗吧。”   “好好吃你的面,姑娘家用膳的时候可是不能说话的。”徐须凌嗔道,“还有,再不快点吃,面就凉了。”   “哪有那么快,”宋惊尘撅嘴,“快说为什么不做你自己那份的原因,不要扯开话题,难道是你在面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她想起了在21世纪在电视上看到妻子用慢性毒药杀死丈夫的新闻,莫非徐须凌也要对她用这招?”   “哪有的事。”徐须凌挑眉看她,“本大人就是不想吃,没有为什么。”   “额……难道是你懒得做?”   直戳要害,徐须凌的脸明显抽了抽,皱眉看向宋惊尘,没好气道:“吃个早膳也那么哆嗦,果然圣人说的没错,这天下间啊,就属女子口舌最为多。”   “唔……”刚夹起面的宋惊尘手一抖,滑溜溜的面差点落回碗里,她抬眼看向徐须凌,然后不顾形象大笑,“喂,你懒也不用这么懒吧,两碗面直接放锅里煮啊……不过是多拿一个碗的事儿,总比你饿肚子强吧?”   “为夫的事不用你管。”徐须凌瞥了她一眼,又道,“你再不吃,为夫可不会对你手下这碗面留情的。”   “不会留情又怎样……”话音刚落,徐须凌便握着她夹面的手,一个倾身,就将她夹着的面往自己嘴里送。   “就这样。”得嘴后,他得瑟地看着她,“为夫可是绝对不留情的。”   第二十八章   “你流氓!”宋惊尘懊恼大叫。   “夫君对娘子流氓理所应当,怎么,你不服?”他挑眉,语气都随之轻浮起来。   “你!”宋惊尘被气得没法,低头想踩他一脚,这才发现那厮竟然还没有放开她的手,还在光明正大地吃她豆腐,不由更加恼火,手肘反射性地就往他肚子顶去。   “唔……”徐须凌闷哼一声,若不是他另一只手及时拉住桌子,恐怕他现在就和凳子来个人仰马翻了。   随着宋惊尘的动作,桌子狠狠一抖,面碗也随之狠狠一抖。徐须凌做的这一碗面本就很满,桌子这一抖,面汤也倾倒许多出来,幸而宋惊尘眼疾手快,扶住面碗,若非如此,恐怕现在她和徐须凌便被这碗面倒了满身了。   不过那也碗面虽然没有全部倒出来,现在他们两个也是狼狈地很,胸口被洒了不少面汤。   宋惊尘刚稳住身形,龇牙咧嘴地拍打胸口的面汤,心中正大叹晦气时,用膳房的门忽然开了,宋惊离走了进来。   宋惊尘只觉这个场景熟悉地很,上上次用早膳的时候,宋惊离也是这样突然进来的。   莫非她每天都会赶在这个时候来这儿?虽然徐须凌平时并不为单独做早膳,但是听翠儿说,他每天都要来用膳房吃早膳的,虽然翠儿做的早膳并不是那么可口。   见到宋惊尘在,宋惊离亦是一惊,微不可闻皱了皱眉,道:“惊尘,你今儿怎么那么早起来了?”   这么说平时在她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宋惊离老和徐须凌在这儿幽会?   想想怎么觉得这么闹心?   宋惊尘皱眉,停下拍胸口面汤的动作,身子情不自禁往旁边徐须凌身上靠了靠,笑道:“最近几日大人为了铺子的事很辛苦,我今儿便起早了,想与大人一起忙活铺子。”   以宋惊离的角度,此刻宋惊尘与徐须凌的动作十分亲密。她见了,掩在袖子下的手不由自主地绞在一起,定了定身形,她走上前,身后的喜儿急忙上前为她将凳子搬好,扶着她坐下。   “大姐,你每每都慢了一步,大人才将面倒出锅呢,若来早一点,大人便可顺便多做一碗了。”语罢,宋惊尘又往徐须凌那边靠了靠。徐须凌挑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今儿他的娘子怎么变得这么黏人了?莫非一觉睡糊涂了?   “是呢,每每都不凑巧,我还真想尝尝妹夫的手艺。”宋惊尘垂眸轻笑,“每次都错过了真是遗憾。”   “这有什么可遗憾的。”宋惊尘拿着筷子略略坐直了身子,道:“现下叫大人做也是可以的。”说着,她笑嘻嘻地看向徐须凌,问:“大人,你说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询问的问题,徐须凌却听出了这其中有威胁的味道。   连自己的那一份都懒得做的徐须凌,怎么可能还愿意帮大姨子做面?不过想是这样想,宋惊尘那威胁的口气可是不能忽视啊。   毕竟赌铺装修都还没进行到一半,若她突然把资金撤回,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他撑着脑袋勉强点了点头:“娘子说得对。”语罢,他抬眼,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看向宋惊离,问:“大姐,你想吃什么面呢?尽管说,不必客气,徐须凌这就为你下厨。”   “不必了。”宋惊离摇了摇头,轻道:“今儿喜儿在外面买了早膳。”语罢,喜儿便将挂在胳膊上的竹篮放在桌子上,细心地揭开盖在竹篮上光滑的丝绸。   顿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宋惊尘顺势往竹篮子里面看去。   “这里面有桂花糕还有杏花糕……呃,好像还有红枣绿豆糕。”宋惊离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徐须凌,轻柔笑道:“妹夫,这杏花糕是喜儿是从移县招牌最响的糕点铺买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嗯,我尝尝。”徐须凌丝毫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地接过杏花糕,嗯,刚好他还没有用早膳,这杏花糕来得正是时候。   岂料杏花糕刚递到嘴边,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把他手上的杏花糕夺了过去。他眉头不由一皱,疑惑地看向坐在旁边的罪魁祸首。   宋惊尘拿着那块从徐须凌手上夺过来的杏花糕啃地不亦乐乎,边啃边对宋惊离说:“大姐,你这杏花糕的味道真是非常好呢。”砸了砸嘴,又补充道:“香滑细腻,五星好评!”   在场人均是脸一黑,宋惊离恨恨地盯着她,宋惊尘这是什么意思?抢了她递给须凌大哥的杏花糕做什么?!当着她的面示威么?   徐须凌用手肘顶了顶她,皱眉道:“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抢食么?你的面还没有吃呢。”   杏花糕啃到一半的宋惊尘垂眼看了看面前的那碗香喷喷的面,又看了看宋惊尘装着满满一篮子的糕点,脸当下就黑了下来。   满满一竹篮子的糕点宋惊离一个人定然是吃不下的,莫非她的本意是和逗比县令来一场浪漫早膳的?   不过,浪漫早膳什么的,她才不会让宋惊离得逞呢。她抬眼,笑嘻嘻地看向宋惊离,道:“看到大姐带来的糕点,我对大人做的这碗面完全没有兴趣了呢。”说罢,将面潇洒往徐须凌那边一推,道:“既然如此,面就交给大人解决吧,我和大姐你吃糕点好不好?大姐,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自然不会。”宋惊离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面上却是笑靥如花,“这么多的糕点,惊尘你想吃便拿。”   “那就谢谢姐姐啦!”毫不客气地在篮子里又拿了块桂花糕,味蕾触及到那细腻甜滑,她不由大赞:“这桂花糕比前面那个杏花糕还要好吃呢!”   “既然好吃,那便多吃点。”宋惊离轻道。   “姐姐怎么不吃?”嘴里塞满了桂花糕,宋惊尘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现在没什么胃口。”宋惊离轻道,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力道之大,指甲深深刺进肉里,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继续用力。   她现在满腔愤怒无处诉说。昨天偶然间听徐须凌说,想吃糕点,特别是桂花糕杏花糕什么的。   她将他所说的都暗暗记在了心里,一大早便吩咐喜儿去移县最有名的糕点铺买。那家糕点铺的糕点很难买,因为招牌过硬,每每要买糕点都要排上好一会儿的队,纵使今儿喜儿去的非常早,可有人比她更早,喜儿赶到糕点铺的时候,糕点铺前便排了一条长龙。   好不容易买回了糕点,兴致勃勃带着糕点来到用膳房,竟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为什么宋惊尘总是比她快了那么一步?   为什么?   宋惊离心中愤怒纠结无比,可宋惊尘倒是十分得意,她不停地拿着竹篮子里的糕点,神情得瑟地看着脸色不好的宋惊离,哼,光明正大的抢她男人,她宋惊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别吃了。”见她一块接着一块没有节奏的吃,徐须凌不由皱起眉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道:“虽说好吃,但这糕点,偶尔尝尝嘴填填肚子便行了,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我就喜欢吃大姐买的糕点。”她不悦道,手用力一甩,甩开他的禁锢,挑起眉看他:“怎么,你也想吃啊?偏不给你吃,你好好吃你的面吧。”虽说徐须凌什么都不知道,可如果不是他,宋惊离也不会死死倒贴上来,害她现在还得费脑筋对付这个不好对付的小三,所以她现在也不是怎么待见徐须凌。   好心关心她还吃了个鳖,徐须凌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轻声道:“为夫这是关心你。”   “谢谢你的关心啦,我会注意的。”话虽是这样说,可她啃糕点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徐须凌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索性不再管她,埋头吃面了。   刚刚面汤倾倒了大半,现在面有些糊糊的,味道不是太好。   当竹篮子里的糕点去了大半,宋惊尘再也吃不动的时候,徐须凌拿着帕子为她擦去嘴边糕点屑,轻柔道:“好了,现在咱们出发吧。”末了,他又不确定地看她一眼,问:“娘子,你真的要出去么?外边日头毒辣,为夫怕你吃不消。”   “有什么吃不消的,你可以被晒,我就不可以被晒啊?”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她“腾”地站了起来,可刚准备走,肚子却猛地一阵绞痛,她顿时便龇牙咧嘴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徐须凌蹲在她的身旁,关切问。   “肚子痛……”一阵阵的,痛得她站都站不起来了。   “为夫不是叫你少吃点糕点,你看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腹,揉了揉,又问:“好点没?”   “哪有那么快?”宋惊尘额头冷汗涟涟,伸手打掉徐须凌的手,皱着眉头咬牙切齿道:“别趁机吃豆腐!!”   “这关键时候,你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徐须凌皱眉,不由分说把她把横抱了起来,“我带你去找大夫。”   “你抱我做什么?”宋惊尘“哄”地一下红了脸,懊恼道:“不过就是肚子痛,哪要得了这么矫情?”   “依为夫看,你的情况倒是严重地很呢,找个大夫看看为夫才放心,免得肚子坏了。”徐须凌淡淡道,可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一分力道。   “坏你的大头鬼啊!”宋惊尘没好气道,“你肚子才坏了呢,你全家肚子都坏了!”   “为夫的家人就是你,为夫可不希望你的肚子坏了。”匆匆地和宋惊离告别,徐须凌抱着宋惊尘快速跑出用膳房。   宋惊离低着头坐在桌前,待徐须凌的脚步远去再也听不到。她猛地抬起头来,贝齿死咬着下唇,站在她旁边的喜儿见到她这个模样,不由俏脸一白,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好几步,生怕宋惊离把怒火殃及到她这个无辜的小丫头身上。   “为什么须凌大哥会对她那么好?!”语罢,俏丽的眸子里漫上浓浓水雾,挥手,一掌将摆在桌上的竹篮子挥倒在地。   一块块糕点滚了一地。   第二十九章   原本宋惊尘想,肚子痛一下就应该好了,可没想到痛了半天还没有一点好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痛,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夫很快就来到衙门,面色沉重地为她把了把脉,又将手贴在她的腹上一瞬,然后叹了口气,对床边的徐须凌道:“大人,夫人患的这病,恐怕要开腹了。”   “开腹?”徐须凌一愣,“这么严重。”   “嗯。”大夫点了点头,“若不开腹,夫人这病可能是好不了。”   “我才……不要呢……”躺在床上的宋惊尘虚弱拒绝,古代的医疗科技不发达,也不知道消毒技术怎么样,怕她的病还没有治好,就死在伤口感染上了。而且这儿也不知道有没有麻醉药,如果没有,岂不是要她清醒着被割肚皮?她才不要咧!宁可痛死也不要!   “乖,娘子,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耍脾气啦。”徐须凌忽然拉住她的手,企图用手将坚强忍耐毅力传达给她,可惜这并不是什么热血电视热血漫画,宋惊尘感觉不到他企图传达过来的坚强毅力,哪怕是一丝。   她只觉得全身抖如竹筛,想到要清醒着意识开腹,她就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为夫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见她还是怕得不得了,他不由又安慰道。   “陪着我有什么用啊?开腹的又不是你,你自然说的那么轻松。”宋惊尘咬牙切齿说,“反正我死都不会开腹的。”   “为夫可不想你这么年纪轻轻便死,你还要与我白头到老呢,所以你必须地开腹。”面色一沉,他扭头对大夫说:“开始吧,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就不好了。”   “嗯。”大夫点点头,手脚麻利地往医药箱里面找工具。   宋惊尘欲哭无泪,心里怕得不得了。若换作平时,她早一个翻身逃走了,可现在,她躺在床上,因肚子疼痛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徐须凌那厮又毫不留情地当了大夫的帮凶,压着她,她压根就动弹不得。   呜呜呜,她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任人宰割的……人肉。   “徐须凌,你再不放开我……我死了之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她喘着气咬牙切齿对着徐须凌发誓,徐须凌皱了皱眉头,道:“娘子,别闹脾气,这是为你好。”   “我才不要!!”她悲戚大叫。   大夫将桌子移至床前,从医药箱里面拿出来的工具用白布铺着摆了小排,宋惊尘斜眼看去,只见白布上的刀具看起来锋利无比,寒光闪闪的,让她不由寒毛直竖。   “翠儿!快把大人拉走,我要起来!”她苦着脸向站在床边的翠儿求救,她可不想那么早就死啊!她还没有活够呢!   翠儿为难地看着她:“小姐……”   大夫看了翠儿一眼,然后道:“小丫头,你别杵在那儿了,快去烧壶开水来。”   “诶!我马上就去!”翠儿答得飞快,不用在这里承受小姐哀怨的目光压迫,她倒是十分乐意,语罢,她便飞快跑了出去。   瞧着翠儿消失在门外身影,宋惊尘不由欲哭无泪,怎么连翠儿也抛弃了她?   “夫人张开嘴。”大夫拿着白色的纸药包立在床边,对宋惊尘说:“吃了这麻药,待会儿开刀的时候就不痛了。”   正在剧烈挣扎的宋惊尘一愣,泪眼朦胧问:“真的吗?”   “老夫行走医界数十年,医界良心,难不成还会骗你么?”大夫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语气如打包票般自信。   “那我便姑且信你一次。”宋惊尘扁了扁嘴,想起了在史书上看到过古代是有麻药的,想着有麻药,开刀的时候就不会痛,她的心顺了不少,然后乖乖张开嘴。   大夫将药粉倒进她微张的嘴里,再细心地喂了点水。药粉融化,涩涩麻麻的感觉瞬间漫遍整个口腔。   那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翠儿“蹬蹬”从外面跑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   宋惊尘眨了眨眼睛,翠儿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她动了动手指,徐须凌便立马握紧她的,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宋惊尘是被痛醒的。   是那种一针一针扎进肉里强烈的痛楚,她皱了皱眉,想着也许就快要结束了,再忍忍就好了,可没想到这扎起来还就没有尾了。   针扎进去,连着线慢慢穿过皮肉,那线可真是够长的,宋惊尘在心里默默等待线穿肉结束之后,下一针的到来,可是默默等待了半天,那线还是收不到尾。   到底是谁那么磨蹭?她快痛死了好吗?   缝合的速度这么慢真的好吗?!   忍无可忍地睁开眼,额头的冷汗淌下来渗过眉毛滴落到眼眸里,涩得她眼眶又涌起朦胧的泪花。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大夫的眉头皱地死紧,捏着针的手染满鲜血。   眼前忽的一片黑暗,略微冰凉的掌心贴着她的眼眸,徐须凌温和的声音响起:“等会再睁开眼。”   温和的声音如春风一般拂过她的心间,她不由平静了许多。   平静下来之后,她感觉到了那只覆住她眼帘的手在微微颤抖。   莫非是逗比县令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到发抖?想着这,仿佛微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心中一片柔软,想不到逗比县令虽然很逗比,但是还是很有爱嘛。   突如其来的柔软还没来得及消化,腹部猛地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缝衣服时线打结卡着过不去的那种感觉,而现在,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似是针的线卡在肉那儿过不去一般。   然而她没有料错,只听见大夫一声低吼:“糟糕,线打结了。”   接着徐须凌恼怒到发抖的声音响起:“你是大夫吗?缝个伤口线还会打结!干什么吃的,如果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大人定不会放过你!”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没事的。”一向沉稳的大夫声音也不由慌乱起来,“怎么会突然打结了,怎么穿不过去了……糟糕麻药的时效快过了……夫人,您再忍忍……”   如果宋惊尘现在可以开口说话,那么她必定会破口大骂。   忍?   忍你妹啊!   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这次没有死的话,那她觉得她上辈子一定是上帝的小三,不然上帝怎么会如此偏袒她?   “本大人撑不住了……”徐须凌突然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低喃,似忍受某件难以忍受的事情很久了,“大夫……你定要将本大人娘子医治好,若……本大人醒来没有看见她活蹦乱跳,本大人定不会饶过你……”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宋惊尘只觉一个重物狠狠砸到自己身上,剧烈的疼痛如涌潮一般而来。   大夫悲戚的声音响起:“大人!您要晕也请你晕在地上啊,您晕在夫人身上是要怎么样?!”   “还有老夫就算医术再高超,也不能即刻将夫人医治地活蹦乱跳啊!”   “大人,您晕血怎么不早对老夫说啊!”   如果不是疼得连呻yin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不是马上就要晕过去了,想必宋惊尘现在定是咆哮体状态的。   大夫!这个时候不赶紧把逗比县令从老娘身上拉开真的大丈夫么?!   大夫!这个时候不是不赶紧缝好老娘的伤口真的大丈夫么?!   大夫!这个时候吐槽真的大丈夫么?!   宋惊尘觉得,这次她如果没有命丧黄泉,真的是不科学。   不知昏睡多久,宋惊尘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当看见透过窗子投射进来的阳光,她不由感慨万分。   这世上不科学的事太多,在那么粗心的大夫手下还能够活过来……她还真不是一般人。   口很渴,宋惊尘反射性唤道:“水……水……”   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她。   “翠儿……”她疲倦地眨了眨眼,“大人……”   回答她是走廊外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女子略显激动的声音。   宋惊尘第一次觉得,古代房子的隔音效果是那么地不好,明明床离外面有那么远一段距离,怎么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她就听得那么清清楚楚呢。   “须凌大哥,为何你就被正眼瞧瞧我呢?”那是宋惊离的声音,甜美如黄莺一般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难道你没有看到我是那么地喜欢你吗?我的眼里只有你啊!”   如果现在宋惊尘可以自由行动,那么她现在一定是无力扶额状,在刚动完手术的妹妹房前对妹夫说这种表白的话,这样真的好吗?   “是么?”徐须凌的声音淡淡的,“看来本大人的眼神愈来愈不好了啊,本大人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希望?”宋惊离的声音低了下去,“难道是因为宋惊尘吗?”   “和本大人娘子有什么关系?”徐须凌疑惑道,接着似乎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也是,现在惊尘是本大人明媒正娶的娘子,自然是有些关系的,她不喜欢三妻四妾。”   躺在床上的宋惊尘满脸黑线,这么说来,如果她可以接受三妻四妾,岂不是现在徐须凌现在就要开后宫了?   第三十章   “须凌大哥……!”   “娘子还在里面昏睡。姐姐,咱们在这儿谈论这些真的妥么?”话锋一转,徐须凌的声音懒懒的。“若被她听到了,那可是极不妥的。”   宋惊尘睁着眼睛茫然地看向床顶,深红色的床幔真是极好看的呢。不过这么好看的床幔……现在让她的心情非常糟糕。   记得这床幔是宋老爷亲自为她挑选的,当定做的床幔从店铺里发到宋家的时候,宋老爷抚着床幔嘿嘿直笑,直叹床幔上锈的戏水金丝鸳鸯绣得好,还说她和徐须凌会得到这鸳鸯的祝福,幸福长长久久,贵子生一窝,携手到白头。   呸呸呸!她在心中暗骂,什么贵子生一窝,什么白头偕老,才没成亲多久,徐须凌那厮就准备搞外遇了。   什么不妥的,这话外之意不就是明明白白地说,在老婆底下咱们不好勾搭啊,咱们赶紧换一个地方去大干一场吧。   勾搭你妹阿!   宋惊尘闷闷地想,小舅子与大姨子……真让人觉得恶心。   脚步声越来越远,宋惊尘竖着耳朵听得仔细,到最后完全听不到的声音的时候,她的面上不由划过一丝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宋惊尘躺在床上斜斜地瞥了一眼,进来的人是师爷李青啸。   见到是他,她的眼帘又垂了下去。   “怎么夫人的神情看起来这么不待见小的啊?”李青啸端着药笑嘻嘻道,顺手将凳子搬到床边坐下。“来,夫人,张嘴。让小的喂您喝药。”   宋惊尘扭过头,声音闷闷地:“翠儿呢?”   “翠儿出去置办东西了,现下不在衙门。”   “那大人呢?”她又问,声音虽平淡,可心却像被一只手狠狠提了起来,紧张地不得了。   “不知道,好像是和白云姬大人出去了。”李青啸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两下,说到这事,他还很不爽呢,大人自个儿出去,把照顾夫人的重担交到了他身上,他不过是一个师爷,怎么丫鬟的事情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听到这个回答,宋惊尘略带希冀的眼神暗淡下去。   果然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洁身自好什么的都是假的。徐须凌之前没有沾花惹草是因为他懒,但如果有倒贴的,他定是张开双臂,将其纳入怀中。   就比如现在。   “夫人,您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没有。”宋惊尘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这下,干脆闭上眼,道:“我累了,你下去吧,不要在这里烦我。”   “您没有吃药,小的怎么敢下去啊。”明明用的是敬语,可挑着眉,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碗的样子,哪有一分敬意?   “我现在没有胃口,不想吃。”   “喝药是不想喝也得喝,要什么胃口啊。”对着热气腾腾的药吹了吹,李青啸舀起一勺药轻道:“夫人啊,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让小的喂你啊,小的可是从来没有喂人吃过东西的,夫人您还是第一个呢。”   “这么说,我还得眼泪汪汪感激你喂我啊?”终于,她抬起眼,没好气地瞥了李青啸一眼。   “嘿嘿。”李青啸笑,“如果夫人愿意的话,小的并没有什么意见。”   “……我不想和你说话。”   “没关系,夫人您听小的说就成了。”李青啸抿了抿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来,张嘴,乖乖啊,吃药药。”   宋惊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张嘴,乖乖地让李青啸喂药。   药入口,苦涩便蔓延至整个口腔。她的眉头略略皱了一下,却一声也没有吭。   21世纪的时候,从娘胎开始便狗血地遗传了祖上的心脏病,从小中药西药不断,这一碗小小的药,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不过,从前都是她一个人孤独地喝药,如今还有一个李青啸喂她喝药……想想还有些小感动呢。   “欸。”她忽然唤道,“李青啸。”   “怎么了?”正在专心喂药的李青啸抬起眼来,嗔道:“喝药的时候不要说话,小心被呛到……”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宋惊尘便狼狈地咳了起来。   “唉,小的说的话夫人您都不放在耳朵里。您看,您看,这下真的被呛到了吧。”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把勺子放进碗里,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轻柔地为她擦去嘴上药渍。   “你如果不说那话诅咒,我定不会呛到的。”宋惊尘皱着眉不肯承认。   “好好好,是小的的错成了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李青啸直直点头,轻笑着将帕子放回袖子里,拿起勺子道:“夫人,再张开嘴,咱们接着喝药了。”   宋惊尘撇了撇脸,避开李青啸递过来的勺子,抬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李青啸,不如我们两个结拜吧!”   李青啸拿着勺子的手一抖,凝神看着她,嘴角不由一抽:“为什么?”怎么突然想起拜把子来?有什么阴谋!   “突然觉得咱们两个拜把子蛮合适的。”宋惊尘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做你兄弟?”   “夫人您是姑娘啊……”兄弟什么的感觉好不靠谱的,而且和夫人那么亲密感觉大人会对他……想想都觉得好可怕的样子。   “这有什么,以姐妹相称我也不会介意的。”她挑挑眉,略显苍白的面上浮上一丝笑意,“对了,你多大,按年龄来说,你该是姐姐还是妹妹?”   “什么姐姐妹妹啊。”李青啸皱眉,单手做了个强壮的动作,“我可是男人!夫人,男人您懂吗?怎么可能是姐姐或是妹妹?!该是哥哥才对!!”   “嗯,哥哥也是不错的。”她轻轻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那就这样定了啊,从今天开始,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哥哥可要罩着妹妹啊。”   “啊……”李青啸身形一僵,怎么感觉入了圈套似的?   喂啊!他什么都还没答应呢,怎么他就成了哥哥。   做县令夫人的拜巴子哥哥……   县令大人好像比较容易吃醋……想想都不好混啊。   他不过是一个师爷,怎么就摊上这些事啊……   ------   “吱呀——”   门忽然开了,徐须凌走了进来的。   见到里面的场景,他的眉头不由一皱,快步上前,问:“师爷,你在做什么?”语气还有些不悦。   “做什么?”李青啸抬起头,一脸的不解,“不是大人您吩咐小的照顾夫人么,小的现下正在喂夫人药啊。”他着实是莫名其妙呢。   “本大人只是叫你照看下夫人,可没有叫你喂药啊。”眉头依旧拧着,喂药这种事,除了翠儿,便该是他喂,什么时候轮到师爷这个不相关的人物了?   “照看……不包括喂药吗……”李青啸呐呐问,既然照看不包括喂药,那他照看夫人做什么?大人这思维和正常人不同啊。   “那是当然了。”徐须凌瞥了他一眼,满满的嫌弃。   徐须凌深受打击,默默垂首。   “药拿来。”徐须凌道,“本大人亲自喂。”   “是。”默默将药递过。   接过药,徐须凌对了药轻轻吹了两口,舀了口递到宋惊尘的嘴边,道:“娘子,张嘴,为夫来喂你。”   宋惊尘别过头,避开勺子。   徐须凌的动作一僵:“娘子,怎么了?”   “没有。”宋惊尘闷闷道,想到刚刚他和宋惊离不知道哪里做什么苟且的事,她心中便像是堵了一团东西,怎么也不舒服。   偷腥之后,又回来讨好正主,想想都觉得讨厌。   等身体好了之后,她觉得有必要考虑一下和离的事。   “身体不舒服么?”他关切地问,“要不要为夫帮你叫大夫?”   “不用。”   “娘子……”   “让师爷喂我吧。”她抬眼盯着深红的床幔,“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见到你。”   徐须凌淡淡地瞥了李青啸。   李青啸嘴角一抽,妈呀,这导火线怎么到他身上了?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小的……小的还有事……小的就先告退了啊……”呐呐道,李青啸垂着脑袋,准备趁机而逃。可徐须凌哪会这么简单放过他,长臂一伸,便揪住了他的后襟,道:“师爷,你去哪儿呢?没听见娘子要你喂药吗?”   这绝对不是幻觉,李青啸听出了其中的咬牙切齿。   妈呀!他真的是无辜的啊!   他和夫人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啊。   默默接过药碗,李青啸缩着脑袋舀起一勺药,再默默递到宋惊尘的嘴边:“夫人,吃药了。”   宋惊尘乖乖地张开嘴。   “明儿我想吃糖果,这药好苦。”在21世纪,她每次吃完药都要吃一粒糖果的,那样可以让她很快忘记苦涩的味道。   “为夫等会儿帮你去买……”   徐须凌的话还未完全落下,宋惊尘便打断他的话补充道:“青啸大哥,明儿你得帮我去买。”   “欸?”李青啸一愣。   “……”徐须凌亦是一愣。   宋惊尘淡淡地看了徐须凌一眼,而后道:“大人,你公务繁忙,便不麻烦你了。”   “为夫不忙,为夫现下便可以帮你去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徐须凌的脸色很糟糕。   “不必了。”宋惊尘拒绝,又看向李青啸,“青啸大哥,你快些儿喂吧,我想睡觉了。”   第三十一章   李青啸真是骑虎难下,前有夫人兼拜把子妹妹的语言威胁,后有县令大人如鹰般目光的恐怖注视,喂还是不喂?他完全没有主意啊!   “杵着做什么?”徐须凌冷冷的声音响起,“没听见夫人叫你喂药吗?”   “是是是!小的马上办。”大人发话了,他自然是屁颠屁颠赶紧去办,不过大人这语气真心不是很善意啊,他这个师爷怎么那么难当啊!他觉得他真的该换份工作了。   硬着头皮喂完宋惊尘,他缩了缩肩,道:“大人,夫人,没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嗯。”徐须凌没好气地点了点头,看那黑黑的脸色,就能够猜到他恨不得李青啸赶紧走开,不要再呆在这儿碍他的眼了。   宋惊尘亦没有什么异议,只道:“明儿记得帮我去买糖果,药很苦。”   “小的记住了。”   李青啸走后,宋惊尘闭上眼,房间内一片静默。   徐须凌问:“娘子,为夫惹你生气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说嘛,为夫犯了什么错,你告诉为夫,为夫一定改。”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   “对了,为夫突然想起来今儿给你带了个好东西。”说着,他神秘一笑,从袖子来掏出一串糖葫芦来,“当当当!娘子,你看,糖葫芦哦!”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他的动作一僵,皱起眉头道:“娘子,为夫究竟怎么惹你生气了?你倒是告诉为夫啊,你身体现在本来就不好,再生闷气,对身体更加不利了……”   宋惊尘突然睁开眼,猛地打断他的话:“大人,咱们和离吧。”   “……”徐须凌一愣,回过神时,嘴角不自然笑了笑,“娘子,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宋惊尘淡淡道,“原本我们的婚事就是一个错误。”   “为夫觉得我们的婚事很好啊!”徐须凌道,俯身坐在李青啸刚刚坐的凳子上,低头剥着糖葫芦的透明糖纸:“娘子,你是不是来葵水了?为夫听说,每月女子来葵水的时候,情绪总是不好的。等会为夫帮你去泡一杯红糖水,喝了,你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的。对了,你的肚子疼不?要不要为夫帮你去烧点热水?”   “我没来葵水。”宋惊尘别过头,“这也和葵水没有关系,你去准备一封和离书吧,待我伤好之后,我便搬回娘家……”   “夫人……”   “我心意已决。”她的语气十分冷淡,“大人不必再多说什么……”   话还未落下,一声不合时宜的“噗”声不雅响起。   宋惊尘还未穿越的时候,在书上了解过,阑尾炎割完阑尾之后,排完气就可以正常饮食。而排气这种高雅的词汇俗称——放屁。   肚子疼,然后大夫为她做完手术,虽说在古代开刀很奇怪,但她压根没有往阑尾炎方向想。   而且什么时候不排,偏在这种谈论人生大事的时候排气……简直要命啊!   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可疑的红晕。徐须凌见那话题没有继续,神色倒松了不少:“娘子,大夫说你排气之后便可以正常进食了,吃糖葫芦的时候就可以吃里面的肉啦。”说着,他摇摇手中的糖葫芦,“来,为夫来喂你。”   宋惊尘看也不看他,脸颊微红嘴紧抿,在徐须凌眼中就是一副小娘子耍脾气的样子,倒是可爱地紧。   “你吃完糖葫芦,为夫再为你去煲一锅粥,娘子你想吃什么样子的?”   “我什么都不想吃。”她吃力地将被子拉了拉,可刚动完手术的她几乎脱了全部力气,拉了拉也没有把被子拉上去。徐须凌赶紧俯身为她将被子拉上点点,关切问:“冷么?”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她闭上眼睛,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嫌恶。   徐须凌身形一僵,好一会,他才强颜欢笑道:“也好,娘子,你先休息休息,为夫为你准备粥食了。”   “欸。”徐须凌起身正要离去,却听到宋惊尘唤他,他神色不由一喜,还以为宋惊尘想起什么唤他了,却不料她这么说:“和离书你趁早准备下,若你不能忍受我生病的这段时间住在衙门,我现在便可以搬回娘家。”   “娘子,你说什么呢?”他终于有些不悦,“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总是说和离?为夫究竟做错什么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   徐须凌一脸疑惑:“什么心里有数,为夫什么也没有数也没有。”   “我不管,反正和离书你早点准备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她淡淡道,声音缥缈如天边的浮云。“我爹爹每年给衙门的资助,不会因为我们这事断掉的,你尽可放心。还有那投入赌铺的嫁妆,也就当和离时,夫妻分割的财产你的那部分,不必还我了,嗯。就这样吧,我睡觉了,你出去吧。”   “娘子……你!”徐须凌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惊尘,恼怒道:“真是不可理喻!”   语罢,他甩袖,大步往外走去。却因太过情绪化,没有注意脚下的门槛,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拌了个狗啃泥。   “真是!”宋惊尘听见他无比恼怒的声音,再之后是摔门的声音,最后恢复寂静。她茫然地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床顶深红色帐幔看。   明明对徐须凌没有一点感情,为什么她现在心那么地空落落?   这是为什么?   莫非大夫不仅割了她的阑尾,顺带把她的心脏也动了动?   如果没有,为什么徐须凌那么愤怒离去,她的心会那么难过?   或者……   眸中闪过一抹惊慌。   莫非她爱上了徐须凌?   怎么可能,她纠结地想着,她和徐须凌虽然做夫妻的时间已有大半年,可是两人一直以欢脱逗比的形势相处着,他也没有做过让她很感动的事,怎么可能就突然爱上了?压根就不符合实际嘛。   心脏感觉空落落的,肯定是因为割阑尾的关系。   这样想着,她又闭上眼,纠结地进入梦中。   ------   宋惊尘是被一阵阵喷香喷香的食物味道诱醒的,茫茫然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翠儿立在床遍,桌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到床边来了。桌上放在一个大瓷盆,翠儿拿着勺子在里面搅着。   “翠儿,那是什么吃的?”她吃力地问,虽然躺着看不到大瓷盆里的是什么东西,但敏锐的嗅觉直觉告诉她,那里面肯定是好吃的东西。   她忘了自己躺在床上多久了,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除了吃药就是吃药,压根没有进入一口食物,这下,她可是名副其实前胸贴后背,饿得不得了。   “是排骨菜粥。”翠儿笑着回答,“很香的,等会奴婢服侍您洗漱完之后,奴婢便喂您。”   “嗯。”宋惊尘点点头。   翠儿轻柔地将她扶起来,然后服侍着洗漱。漱口时,翠儿拿着漱口水,她伸手准备接,可翠儿怎么也不肯,十分坚持道:“小姐,你伤口还没有好,行动不便,这些事,让奴婢来。”   “漱口这种事,我自个来就是了。”她皱眉,身为生活在21世纪的先进女性,独来独往惯了,刷牙这种小事,让别人来做,感觉好别扭。   “可是大……”翠儿一惊,急忙将话咽回去,可已经迟了。   宋惊尘看着她,然后不悦问:“大人说什么了?”   “大人没说什么……”翠儿低下头,为难道。大人特意嘱咐她不要在小姐面前提前他,可自个儿这张不争气的嘴……简直太不给力了。   “把漱口水给我。”她冷声威胁道,“若你不给我,我便不吃了。”   翠儿一张小脸如同一张焉了的茄子,都快哭了。   她纠结地看着手中的漱口水,然后嘴一扁,“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小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如果您亲自动手的话,那么奴婢的亲事也就告吹了。小姐,您就让奴婢服侍你吧,奴婢不想离开李大哥!”   宋惊尘一愣,扭过头疑惑地看着她,问:“这和你李大哥有什么关系?”完全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啊。   “大人说了如果我让小姐亲自动手的话,那么便不许我离开衙门,不能离开衙门,就不能嫁给李大哥……呜呜呜,我想嫁给李大哥啊,小姐!”   “呃……”宋惊尘无奈地看着她,“你这脑袋瓜子怎么这么笨?你又不是他的人,凭什么他说不可以离开就不可以离开?”   翠儿抽泣着没有回答,于是宋惊尘又问:“他现在去做什么了?”   “大人去忙赌铺装修的事了。”翠儿抽抽搭搭地回答,低着头用袖子抹着眼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那就快些起来把漱口水给我,他现下又不在,也看不见。”她柔声说,刚刚为了吓翠儿,她说吧不吃东西,本以为那丫头会害怕,可是徐须凌更可恨,竟然拿翠儿最重要的李大哥威胁她。   “奴婢不能这么做,大人知道了的话,奴婢和李大哥就没有未来了。”为了和李大哥的美好未来,她觉得不能妥协,“小姐,求求您了,就让奴婢服侍你吧,求求您别为难奴婢了。”   宋惊尘无奈扶额,她这个小姐怎么做到那么失败……   “算了,算了,你起来吧。”她只能无奈妥协。   “谢小姐。”翠儿终于破涕而笑,端着漱口水站起来,然后轻柔地服侍宋惊尘漱口。   漱完口,她拿着毛巾轻柔地为宋惊尘擦拭面颊,宋惊尘拿斜眼瞥她,她立即心虚地低下头。   “等会他回来之后,你替我去转告他,他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叫他快些儿准备和离书吧。”   “小姐!”听到“和离”二字,翠儿惊讶地抬起头,睁大眸子看着她,“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第三十二章   “他的话你记得很牢,可我的话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吗?难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让他准备和离的事?”她皱眉,虎着脸威胁道:“信不信我也让你出不了衙门,你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你认为出不了府这种话,他和我说的话哪个更有分量?”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转告。”翠儿苦着脸回答,小姐和大人简直太为难人了,呜呜呜,明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怎么什么事情都扯到了她这个小奴婢的身上。   宋惊尘板着脸点点头,面上虽面无表情,心里早已狂笑开了花。艾玛!这话说出来太霸气了,怎么刚刚在纠结漱口的事上时,她怎么就没说出这句话?   太可惜了。   喂着宋惊尘一口口吃着粥,翠儿时不时抬眼看宋惊尘,一副意犹未尽、想说却不敢说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别作出那副模样。”咽下一口粥,宋惊尘又摆出一副凶悍女主人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怎么虐待你一样。”   “奴婢只是觉得……”翠儿唯唯诺诺地抬起眼,而后又唯唯诺诺道:“奴婢觉得您……您和大人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宋惊尘挑眉,“两个人不合适,难道还要强行在一起么?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趁着现在赶紧退出,对两个人都好。”   “可是这样对您不好啊。”要知道,和离的女子想再找男子成婚,那可是很难的,虽然宋家很有钱,小姐再嫁很容易……可是,小姐自小便没有裹脚。现下世况,未婚没裹脚的女子想嫁出去都是比登天还难,更别说和离后未裹脚女子想再嫁了,就算再有钱又如何?怕是个男人都不会娶。   她真的为小姐的前途担忧啊。   “我倒觉得这样好的很。”   “但大人对您那么好……您怎么忍心啊。”她觉得就是自家小姐在耍小孩子脾气,不懂得珍惜对自己好的人。   “他怎么对我好了?”宋惊尘挑眉,徐须凌那么懒那么逗比,每次都会把气得半死,哪来对她好的地方?   “比如上次匪山山贼的事,虽然最后大人和小姐您都平安归来了,但匪山在移县的恶名人尽皆知,若换做其他男子,定不会这样做的,而是会去了便去了,待妻子完全得不到音讯的时候,再娶一房便是了。可大人却不惧危险,亲自上山救您,难道这不算好吗?”   “因为他是县令啊,县令本就该端匪窝,缉山贼。而且县令的夫人去匪山营救被害者,县令还窝在衙门,百姓们会唾骂他的。再者,看在我爹爹的财大气粗上,他也不敢不去救啊。”   “可是小姐,若像你所说的,他完全不用亲自去啊,直接叫捕头们去就成了。所以这说明大人是对您好的。”   翠儿说的太有道理,宋惊尘张了张嘴,竟是无言以对。   “还有,大人时不时还亲自为您下厨,放眼望去整个大隐,有哪个夫君对娘子这么好?怕是整个大隐也找不出一个。”   “那是他有事求我……”她道,可明显的底气不足,声音小小的。   “依奴婢看,大人并不是每次都有事求你呢。”宋惊尘底气不足,情况逆转,翠儿底气十足,说起事来头头是道。“对了,您三番两次弄断大人的胳膊,可大人都宽容地包容你,难道这也不算好吗?”   “那是……那是因为他忌惮宋家……毕竟我爹爹财大气粗的。”   “即便如此,但换了平常男子,那些男子定是嘴上虽说不怪,但行为上一定会表现出厌恶的态度吧?可是到大人没有,他十分包容你。”   “我可没有看到他包容我。”宋惊尘皱眉,说不过翠儿,她的脾气不由上来了,“我困了,你不要在我耳边唧唧歪歪,快些出去。”   “小姐!”   “你若再说一句话,我定让你出不了府。”又拿出致命点威胁。   “小姐……”直击弱点,翠儿登时萎了。   “快下去吧,我要睡觉了。”   “是……”   ----   宋惊尘有好些天没有看到徐须凌了,直到她伤口差不多康复那天,她也没有看到徐须凌。   听翠儿说,他这些天都在忙赌铺的事,没有时间去看她。   不过宋惊尘倒不相信这个理由,她觉得肯定是徐须凌觉得反正也要和离了,再装君子也没有用了,索性撕破脸皮。和离就和离吧,也没必要讨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个事实,宋惊尘心里有些难过。   同时她又鄙视自己,明明和离是自己提出来的,可现在又难过,简直就是犯jian啊。   “小姐,您再考虑下吧,我们等大人回来再决定好不好?”翠儿拉住她的袖子,面色十分为难。   “我已经考虑够久了,不需要再考虑了。”她回首看了房间一眼,而后别过头,道:“走吧,别杵着了。”   “小姐……”   “如果你不舍的话,便留在衙门吧,我不勉强。”她淡淡道   “奴婢跟小姐一起走。”垂眼,翠儿手搭在包袱带子上回答。   “嗯。”宋惊尘点点头,“对了,马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嗯。”   两人走到衙门口,正好碰上背着竹篓回来的伏画。   见到伏画,宋惊尘不由一愣,唤:“仵作大哥。”   伏画点点头,问:“夫人这是要出去?”   “嗯。”宋惊尘强颜欢笑地点点头,又问:“仵作大哥这是采药回来么?”   “嗯。”   “那我便先走了。”   宋惊尘垂下眼,越过他直直朝停在衙门前的马车走去,翠儿紧跟在她的身后。伏画斜眼看着翠儿背上的大包袱,眸中闪过一丝不明因素。立在原地半响,听着马夫驾车的声音响起,听着马车渐渐远去直至最后听不到声音,他这才抖了抖背上的竹篓,垂下眼朝衙门内走去。   ------   “囡囡,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宋惊尘回来,正在品茶的宋老爷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急匆匆地奔门口,一把拉住宋惊尘的手,神色十分欣喜道:“是不是想爹爹了?所以回来看爹爹?”   “嗯。”宋惊尘点点头。   “须凌女婿呢?”拉着宋惊尘的手,宋老爷探着头往马车看,“怎么,须凌没有一起来吗?”   看着宋老爷苍老慈祥的面容,所有委屈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宋惊尘眼一酸,眼泪涌上眼眶,嘴一扁,泪水便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漫出眼眶。   “囡囡怎么了?”宋老爷登时慌了,手忙脚乱地从自个袖子里掏手帕,却猛然惊觉自己这个大男人从来不带手帕的。正石化的时候,他最得意的手下石作贴心地为他递上手帕,宋老爷急忙接过,笨拙地为宋惊尘擦拭泪花。   “是不是须凌欺负你了?”宋老爷又问。   这一问,宋惊尘觉得正好戳中了自己的泪点,眼泪掉的更加凶猛了。   “囡囡不哭。”宋老爷心疼地拍着她的肩,“爹爹一定帮你教训那个臭小子,爹爹绝对不会让爹爹最疼的囡囡受委屈。”   “爹爹……”宋惊尘泪眼朦胧地抬起眼,“我和他和离了。”   “什么!!”正轻声安慰宋惊尘的宋老爷突然炸毛,“那小子竟敢搞和离!反了天了!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完全不把宋家放在眼里了啊!”   见他气势汹汹要去找徐须凌算账,宋惊尘急忙拉住他,可她刚伸出手,宋老爷已经走远了,肥胖的身子麻利地爬上马车,然后对着身后面无表情的石作道:“石作,你还愣在那里作甚?还不上来驾马?难不成还要我亲自驾马不成?”   “小的不敢。”   “不敢就快些上来与我一起上衙门为囡囡讨回公道。”   “是。”石作回答,长腿一跨,便跨坐在车夫位置上。   “爹爹!”宋惊尘惊叫,因情绪太过激动,手术过的地方又开始疼起来。   眼见着石作将马鞭甩在马儿身上,眼见着马车即将远去,翠儿急忙尖叫道:“老爷三思!小姐与大人还未和离!”   “吁——”地一声,马车识相地停了下来,宋老爷的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大声问:“翠儿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小姐和大人还未和离——”翠儿又扯着嗓子喊,话音还未落下,便见宋老爷眼眸暴睁,随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声:“囡囡!”   翠儿回过头,只见自家小姐不知何时已晕倒在地上。   ----   “囡囡。”一口口喂着宋惊尘药,宋老爷的眉头不由皱起,“你身子带伤,怎么也不跟爹爹说?”   “我以为没事了的。”宋惊尘垂下眼低低道。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宋老爷将药吹了吹,又道:“对了,你和须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闹得要和离?”   “没事。”宋惊尘别开眼,她现在不想谈论徐须凌。   “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告诉爹爹好不好?”宋老爷柔声道。“以前你有什么事都会告诉爹爹的,怎么现在变得和你两个姐姐一样,都不爱把事情对爹爹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她对着宋老爷说大姐和徐须凌的事,她实在说不出口。   “唉,罢了罢了,你若实在不想说,爹爹也不逼迫你。”宋老爷叹了口气,“对了,你知道你大姐为什么突然回京城了啊?”   “啊?”宋惊尘一愣,“大姐回京城了?”   第三十三章   “是啊。”宋老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囡囡你不知道?你大姐她回京城有好多天了呢。”   “可能是那几天我身子没有康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所以大姐离开我并不是很清楚……”她轻声回答,面色虽镇静,可心中却如乱麻一团糟,宋惊离怎么突然回京城了?按照她对徐须凌的感情,不可能那么快放弃离开啊?   莫非是已经得到了?   宋惊尘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吧好吧,下次我写信问问她。那臭丫头,离开也不跟我这个爹爹说声。”宋老爷又叹了口气,又道:“对了,惊尘啊,与须凌和离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吧,依爹爹看啊,须凌是个好孩子,就这样和离了,可惜啊。”   “爹爹你不是说,如果我在衙门过得不开心,可以回来住。爹爹你现在反悔了啊?”说着,她抬眼看着宋老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宋老爷登时感觉自个的心都快要化了,他的小囡囡怎么这么惹人爱啊!   ……可是须凌女婿现在的处境也很可怜诶。   他想起还站宋家门口苦苦等待的徐须凌,现下他喂囡囡吃的药便是徐须凌送来的。   听翠儿说,在囡囡生病的那段期间,怕下人把握不了火候,煎药这种事都是徐须凌亲为的,好像吃的伙食也是他亲自准备的,怕下人们做的不成她口味。这么好的好男人,和他当年有的一拼啊,若囡囡就这样和女婿和离了,他感觉女儿亏大了。   “爹爹怎么会后悔?囡囡你想多了。”喂完最后一口,在女儿与女婿之间摇摆不定的宋老爷终于做了决定,又道:“囡囡,待会有人来看你。”   “谁啊?”宋惊尘疑惑问,“是李颖儿吗?”自从李颖儿当了女官以后,她都没有见过她了,现在不由有些想念呢。   “不告诉你,不过你肯定想见他。”宋老爷朝她神秘眨眨眼。   “到底是谁嘛?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宋惊尘扁起嘴。   “你自个儿猜。”宋老爷笑,端着药碗站了起来,“爹爹还有些事务要忙,今儿便不陪你了。”   语罢,他拍了拍了袍子,笑意吟吟地走出房间,宋惊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爹爹,先别走啊,这药好苦,我要糖。”   “别担心,糖会有的。”宋老爷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宋惊尘登时觉得自个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宋老爷有什么阴谋?要卖女儿了么?   正在猜想是哪个神秘人物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宋惊尘抬眼看去,只见一身青袍的徐须凌直直朝她走过来。   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他的身形较之前消瘦了许多。   “娘子。”他唤道。   宋惊尘别过脸不看他,她现在不想见到他。   “爹爹说你想吃糖,我便为你送来了。”他轻声道。   身旁一阵窸窸窣窣,宋惊尘皱眉,回过脸看去,只见徐须凌那个厚脸皮的笑意盈盈地坐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靠着床头,薄薄的单眼皮眯眯,唇角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你来做什么?是来送和离书的么?”想到他对宋惊离定也是这般摸样,她的语气便好不起来。   “和离书?”徐须凌疑惑地看着她,似从来听过要写和离书的模样,“为何要和离书?为夫可什么都不知道。”   这厮脸皮很厚啊,说谎脸皮都不带抽一下的。   “别耍嘴皮子了。”宋惊尘朝他伸出手,没好气道:“快点拿过来,送完赶紧走人,宋家不欢迎你。”   “夫人……”徐须凌无比委屈地看着她,然后伸手在袖子一掏,手覆在她的手上,他的手离开时,宋惊尘的手上多了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   宋惊尘脸一黑,反射性地将糖果扔出好远,瞪着徐须凌怒道:“这样耍人很好玩么?!和离书呢?你不愿意写是吧,没关系,我写,你在上面按个手印就成了。”语罢,她提高声音喊:“翠儿!”   “娘子,你不是要吃糖么……”   “别扯开话题,咱们现在在说和离的事。”她的眉拧得死紧,又唤:“翠儿!翠儿!”   唤了半天,也不见翠儿进门,她懊恼极了,这关键时候,翠儿又跑哪儿去了?   “她今儿出府去忙活她的亲事了,没在这儿。”徐须凌轻道,“爹爹说你想吃糖,我正好有许多糖,便给你带过来了。来,张开嘴,为夫喂你。”他在袖子一掏,似变戏法一般又掏出一颗糖果,手指翻飞,精美的包装便被剥开,露出了里边小巧晶莹的糖果。   “是蜜桃味的哦。”徐须凌朝她眨眨眼,“为夫十分喜欢这种口味呢。”   你喜欢关老娘什么事?宋惊尘在心中没好气地想。   “为夫觉得娘子一定也会喜欢的。”他将糖果递了过去,“乖,吃了,嘴巴就不苦了。”   “……”她紧闭着嘴。   “好吧,那样就只能为夫亲自喂你了。”徐须凌叹了口气,将糖放进自个嘴里。宋惊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把自个都卖了。   抓准时间抓准角度,徐须凌倾身而下……唔,正中目标。   “唔……”宋惊尘想破口大骂,可惜的是,她的嘴巴被某个柔软物体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最让人气恼的是……那个柔软物体还是徐须凌的唇。   软软的湿湿的还带着甜蜜蜜桃味。   这是宋惊尘初吻的味道。   宋惊尘脑袋如同一团浆糊,待甜甜的糖果顺着他的舌尖渡入她口中,她才猛然惊醒,一鼓作气推开徐须凌。她的力气太大,徐须凌一下便被她推下了床。   “娘子……”徐须凌坐在地上无辜地看着她,粉嫩的唇的亮晶晶的,“你不肯配合,为夫就只能强迫了,这是为你好。不过咱们夫妻之间也没必要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你说是吧?”   “是你妹啊!谁和你是夫妻啊!”她恼道,因情绪过于激动,口中的糖果一不小心整颗便被她咽了下去,惹得她咳得不停。脸色通红,也分不清是咳的,还是刚刚徐须凌那不害燥的举动造成的。   “娘子,你说什么傻话呢?为夫和你便是夫妻啊。”徐须凌从地上起来,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日后说话不要那么激动,像现在这样被呛到了就不好了。”   呛到还不是因为你?   宋惊尘恼怒地想,如果不是徐须凌没事在这儿乱晃乱说话,她又怎么会被呛到?   伤口处又隐隐作痛起来,她的眉头皱起,脾气愈来愈大,她一把将徐须凌推开,这次力气没有上次力气大,徐须凌只略略倾斜了下便稳住了身形,看着宋惊尘突然苍白的脸,脸色也沉了下来,问:“肚子又疼了?”   “不要你管!”额头冷汗直冒,想着徐须凌刚刚做的事,委屈又是一股脑儿涌了起来,说话也不经过大脑便冒了出来,“你对大姐肯定也是这样的吧,对不对,也是像这样的吧?”   “什么?”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徐须凌扶着她躺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匆忙走向外面,头也不回的道:“娘子,你躺着别动,为夫为你去找大夫。”   撇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积了满眼眶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了。   说到宋惊离他就心虚离开了,连解释的话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从未有过的悲痛漫过心间,肚子上的伤口又传来阵阵疼痛,她终于承受不了,眼一闭,晕了过去。   ----   翠儿端着满盆的玫瑰走入洗浴间,柳眉微皱,最近小姐与大人的关系愈来愈恶劣了。   她就想不通了,大人那种好男人,怎么就这么不招小姐待见呢?   两人之间貌似也没有发生什么啊,怎么小姐硬要和离呢?莫非是小姐有另外的心上人了?   将玫瑰撒入热气腾腾的盆中,在洗浴间待了半响,待玫瑰完全浸入水中,她端着盆便朝宋惊尘的房间走去。   前些天小姐的伤口又发炎了,现下不能浸泡着沐浴,只能用毛巾擦拭身体。宋老爷怕她乱走又动了伤口,所以吩咐她这个贴身奴婢在房间内为小姐沐浴擦拭身体。   推开门。只见平时生龙活虎的小姐,如同一朵焉了的花一般无力半靠在床头。见她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帘,便没了多余的话多余的动作。   看着宋惊尘这个模样,翠儿心疼不已,她活蹦乱跳的小姐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这样下去,她如何忍心离开小姐去和她的李大哥成亲?对小姐的牵挂完全放不下啊。   “小姐,奴婢把沐浴的水端过来了,让奴婢为您擦拭身子吧。”   宋惊尘皱了皱眉头,“不必了,我要去洗浴间,我自个洗浴便行了。”   “老爷说了,您走动的话定会牵扯伤口的,所以为了您的伤口,您还是让奴婢为你擦浴吧。”   “不要。”感觉好变扭的说。   “奴婢的动作一定会很轻的,绝对不会碰到小姐您的伤口。”   “不必了,我一定要到洗浴间亲自洗。”她十分倔强。   “可是,大夫也说了,为了避免伤口发炎,您最好不要大面积碰水。”   “我没有说要大面积碰水,我只不过想在洗浴间自个擦拭身子?难道这也不行么?”宋惊尘瞥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洗浴,翠儿,你懂吗?”   “奴婢不懂。”翠儿为难道,“您小时候都是翠儿服侍您洗浴的,奴婢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话还未落下,门突然开了,徐须凌端着一盘洗的透亮的葡萄走了进来。   宋惊尘看了徐须凌一眼,又回眼看翠儿,道:“你觉得在这儿洗浴真的妥么?”   “呃……”翠儿看了一脸茫然的徐须凌一眼,在心中暗暗骂自个儿笨,马上要给小姐擦拭身子了,她怎么就忘记把门栓扣上了?若现在小姐已经褪了衣物,那场面可真是十分尴尬的。   “怎么了?”将葡萄放在桌上,徐须凌问。   宋惊尘看都没看他,自从那天放出话之后。他一天没有将和离书拿过来,那她便一天不会和徐须凌说话。   立在两人中央的翠儿登感头皮发麻,虽然两人并之间并没有什么激烈的语言冲突,可她却敏感地感觉到情势已经向不正常的状态发展了。   “大人,奴婢正要服侍小姐洗浴呢。”见宋惊尘没有说话,翠儿开口回答。   “洗浴?”徐须凌重复一遍,而后笑,“要本大人帮忙么?”   第三十四章   “不用了……”翠儿登感黑线直冒,女子洗浴,哪有男子在场的道理?“奴婢一个人就可以了。”   “嗯。”徐须凌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宋惊尘的身上,道:“娘子,今儿中秋月圆之夜,晚上为夫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可是宋老爷说最近让小姐在家里静养,怕走动会牵扯到伤口。”翠儿委婉地为宋惊尘拒绝,她家小姐现在脾气很大,这时候大人跟她出去,定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还不如拒绝干脆点。   “没事,本大人也想到了这层。不过大夫说,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也是不行的,要适当适当运动运动。”他捏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笑道:“那本大人便不打扰你为娘子沐浴,先出去了。”   步子刚踏出门槛,他又回过头来,笑意吟吟地看着宋惊尘:“娘子,你一定要来啊,今儿晚上的夜晚可是一年中最圆的时候呢,错过了十分可惜啊。”   宋惊尘盯着床幔没有看他。   徐须凌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眸中那强打起的亮晶晶光芒慢慢黯淡下去。   ---   “小姐,您和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翠儿再也看不下去两人变扭的相处方式,索性放开胆子问。   “没什么。”宋惊尘淡淡道。“喝你没有关系的事,别问那么多。”   “可是小姐你这个样子,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翠儿将徐须凌放在桌上的葡萄端到床边,递给宋惊尘,“恕奴婢直言,奴婢觉得您是故意在刁难大人。”   “怎么?”宋惊尘挑眉,“你要为他说我的不是了?”   “不是啦。”翠儿急忙解释,“奴婢只不过是怕您和大人就这样散了,奴婢感觉好可惜的,虽然大人有点懒,可是他对你是真心好的。”   宋惊尘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她。   “而且大人既不沾花也不惹草,甚至送上门的他也不惹,只守着夫人你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这么好?”宋惊尘冷笑,“莫非你亲眼见过?”   “奴婢自然见过。”翠儿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上次奴婢看见大小姐……”   话说到一半,翠儿突然意识到自个儿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急忙捂住嘴,而后慌张地看着宋惊尘,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小姐……小姐,奴婢是乱说的……您别放在心上……”   “大小姐怎么了?”宋惊尘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让她糊弄过去,眉一挑,身子也坐直了,目光炯炯地看着翠儿,一副不知道真相绝对不摆休的模样。   “小姐……奴婢刚刚说错话了,奴婢实际上说的是上次您从匪山救出来的那个妇人,前不久奴婢看到她拦住大人说想给大人做填房……不过大人拒绝了……还有,北街的苏姑娘好像也对大人有意思……可是大人也拒绝了……”   “我问的是大小姐,不是其他女人。”宋惊尘皱眉道,本想转移话题的翠儿登时如同焉了的茄子一般,扁着嘴道:“小姐,您别为难奴婢了。”   “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来者不拒的混球,你不是想为他洗刷清白的么?那便说啊,大小姐怎么了,和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翠儿低下头,十分犹豫,她看到大小姐对大人表达爱意了,虽然大人很有气魄地拒绝了。可小姐与大小姐毕竟是亲姐妹,说出来肯定会对她们俩姐妹的关系会有影响的,她可不想做破坏两姐妹关系的罪魁祸首。   “你说还是不说?”宋惊尘挑眉,“你若不说的话,呵呵。”眼神斜斜地瞟向翠儿,冷笑道:“小姐我可不保证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哦。”   翠儿小脸一白,她自小便生活在宋家,宋家人不像寻常大富人家一般,几姨太几姨太耍心机争夺老爷之类的。宋老爷一生只娶了宋夫人一人,府内不存在勾心斗角什么,翠儿虽聪慧,在有些方面还是天真的。   面对宋惊尘那威胁的眼神,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即将与她成婚的李大哥。   她若不说的话,小姐该不会又不让她出府了吧?   她的李大哥!   不要!   “小姐,奴婢说奴婢说,您不要这样看着奴婢,奴婢害怕。”说着,她端着装葡萄的盘子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宋惊尘。   “奴婢正要出府置办东西,却发现大小姐和大人正好站在您的房门谈话。原本奴婢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大小姐在大人面前哭了,奴婢这才好奇起来……”   宋惊尘皱眉,那时候宋惊离还哭了?   “大人说在小姐您房门说那些不好,后来他们两个人便去了后山。”   宋惊尘不自觉的地咬起大拇指,普通谈个话还要去后山?说没有什么关系鬼才相信。   “奴婢觉得不对劲……”她垂下头,“再加上奴婢十分好奇,便跟上去看了看。”   语毕,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宋惊尘一眼,道:“小姐,接下来的话你听了可不要生大人的气,大人也是迫不得已的。”   “哦?”宋惊尘亦是抬眼,“没事,说吧,我不会生气。”   她早就气饱了了,现下哪还会生气?   “大小姐猛地抱住大人……死死地不放开,还哭着说,好喜欢大人好久以前就喜欢大人了……一直喜欢到现在也不曾放弃……”又抬眼看了看宋惊尘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啊,她缩了缩肩,急忙又道:“不过大人很用力地将大小姐推开了。”   “你怎么知道他很用力将大姐推开了?”宋惊尘开始钻牛角尖,“不要为了安慰我就说什么用力之类的,我才不会相信呢。”   “奴婢哪里敢骗小姐?奴婢拿和李大哥的亲事打赌,如果奴婢说的有一句假话,那么奴婢便永远不能嫁给李大哥!”翠儿作出夸张的表情,“奴婢当时看见大人毫不留情地推开大小姐,大小姐摔倒在地上,哭的好惨呢。”   “他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宋惊尘皱了皱眉,嘴上虽然是这样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种窃喜的感觉。   “大人力气小只是对于小姐你来说啊。”翠儿轻声嘟囔,“他可是男人,寻常女子哪经得住他这么用力地推?”   “好好好,是我的力气太大了好吧。”宋惊尘啧啧两句,朝她挥了挥手,“你继续。”   “大小姐哭着问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然后……”她眼波一转,看向宋惊尘,神情暧昧,“小姐,你知道大人说了什么吗?”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明可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宋惊尘撇了撇嘴,面上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起来,就和那天初听到宋惊离与徐须凌对话时一样,莫名地紧张地很。   “大人说。他这辈子娶了小姐你就不会再与另外女子有任何瓜葛,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不能混为一谈的。”翠儿轻笑,“奴婢觉得大人真是百年难遇的好男人啊。”   “嘁。”宋惊尘装作不在意地撇撇嘴,“还有呢?这样就没了?”   “还有的,不过后来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奴婢就听不到了。”翠儿咬了咬下唇,“后来不知道大人说了句什么话,大小姐哭的好凶,奴婢从来没有见姑娘哭得那么凶过。第二天,大小姐就收拾东西离开衙门了。”   “他有那么毒舌?一句话就把大姐打发了?”宋惊尘咬着指甲疑惑地看着翠儿。   “毒蛇?小姐您在说什么?大人是毒蛇?”对于宋惊尘21世纪的流行词,她这个纯古人可是完全听不懂。   “没什么。”宋惊尘摇摇头岔开话题,“对了,咱们走吧,我要去洗浴间沐浴。”   “可是老爷说了……”   “没事的,爹爹他是没事做,操太多心啦。”她从床上下来,翠儿连忙扶住她,宋惊尘推开她,笑道:“你看我身体现在这么健康,看起来像是病怏怏,需要服侍沐浴的人吗?”   翠儿看着她精神无比的神色,心中也默默觉得小姐说的对。   不过对小姐说了大人和大小姐的事,小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耶,莫非前些天小姐与大人之间的矛盾真的和大小姐有关?   “那小姐您现在还要不要和大人和离啊?”   终于受不了宋惊尘软磨硬泡,翠儿最后终于同意宋惊尘去洗浴间沐浴,不过前提是她必须尾随,且亲自监督不能让宋惊尘使伤口进水。   虽然很不想让人看着自己沐浴,但是隔着一层纱,宋惊尘也就勉强接受了。   “再考虑考虑吧。”   “还要考虑啊?”翠儿停下脚步,“这么说小姐还要和大人和离啊?”   宋惊尘急忙捂住翠儿的嘴,嗔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奴婢……”   “说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么?”宋惊尘板着脸道,虽然误会是解开了,可和离这种事是她先提出来的。徐须凌之前虽然都没有同意,可不代表他没有突然想通要和离的那天啊。   没准今个晚上,一封和离书就送进了她的房间。   她若又说不和离了,于情于理都过不去啊,而且怎么感觉都是在耍逗比县令。   好纠结。   “行行行,奴婢不说,奴婢不说。”翠儿看着她纠结的神色,大约也猜到了自家小姐不想和离了,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和大人和好,便道:“不过今儿中秋节,大人不是约您出去吗?干脆您就把您的心意对他说了吧。”   “什么心意?”宋惊尘装傻。   “还能什么心意?就是您心仪大人的心意啊。”翠儿十分正经地说,“若大人听到您的心意,他定不会在意之前小姐您说和离的事。”   “谁对他心仪了,你不要乱说。”宋惊尘虎着脸说。   知道她是口是心非,翠儿不由抿起嘴轻笑:“奴婢不乱说,行了行了,洗浴间到了,小姐快进去吧,洗的香香的,让大人恨不得吃了你。”   ……让大人恨不得吃了你。   这露骨的话……真的是一个纯古代女子说出来的话吗?   第三十五章   中秋夜。   月亮如同一个大玉盘高高挂在夜幕中,银辉铺泻而下,铺满整个大地。   移县热闹非凡,毫不逊于上次花灯节。   翠儿拉着扭扭捏捏的宋惊尘来到宋家门口。徐须凌正等在那儿,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为了这次“约会”特意好好打扮一番的宋惊尘身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久久停在她身上不曾离开,从来都是厚脸皮的宋惊尘也不由紧张起来,紧紧拉着翠儿的手。   翠儿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为她打气。   良久,徐须凌终于开口:“今天怎么穿着这么花枝招展?”   花!枝!招!展?!   宋惊尘大受打击,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意,她和翠儿在衣物还有妆容上足足折腾了两三个时辰,铜镜中的自己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第一眼惊艳总是有的……可徐须凌那厮竟然说花枝招展!   果然逗比的省美观是和常人不一样的。   “会吗?”虽说心中十分不爽,但为大局着想,宋惊尘压下自个的大嗓门,声音细细柔柔地像一个淑女,“那我下次便穿简单点。”   “嗯。”徐须凌赞同地点点头,“妆容也简单点,太浓了,不好看。”   宋惊尘几乎泪流满面了,县令逗比难道不会说赞美的话么?!这么直接地说不好看,难道不知道女方会很伤心的吗?   “那我……先回去化个淡妆,换身衣服?”说着,她拉着翠儿要往回赶,却不想刚转回身,手臂便被拉住了。徐须凌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咳,换衣服太麻烦了,就这样吧,本大人就将就一下。”   呃……平时喜欢用的自称也改变了,宋惊尘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感觉逗比县令在装逼的样子?   “既然你不在意……呃,那就这样子吧。”关键时候不能打击男人的自尊心,宋惊尘深知这个道理,所以这个时候,她对徐须凌是万分的顺从。   “先去东街吧。”徐须凌道,自“和离”事发生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如同绑了颗定时炸弹一般,稍不小心就会爆炸。突然之间以如此和平的方式相处,总感觉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啊。对于宋惊尘这种“反常”的反应,徐须凌完全猜不透,只能尽量以平常态度去对待,尽量不去触碰和离什么的字眼。   “嗯。”宋惊尘点点头。   “那个……奴婢等会还和李大哥有约,便不陪大人小姐了。”翠儿冷不丁地插上一句,笑嘻嘻道:“祝大人小姐中秋快乐!奴婢先下去了。”   “欸……”宋惊尘急了,没有翠儿在身旁,她……她会紧张的!   却不想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徐须凌便开口打断她的话:“嗯,也好,本大人和娘子若打扰你们小两口的美好夜晚,实在是过意不去。你便先去吧。”   “那奴婢便先去了。”翠儿笑嘻嘻着跑开,宋惊尘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干瞪眼,有没有搞错,就这样扔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这样真的好吗?   “现下只有咱们两个人,娘子,咱们去东街吧。”说着,他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起初怕她甩开,他只是轻轻牵她,见她没有什么特殊防卫反应,他便也放心了,大手牢牢地将她的手牵在掌心。   “娘子,为夫听说东街那边的东河是个很好的赏月地方,可是东街现下也很热闹,有许多平日见不着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说,咱们先去哪边好?”   “呃……”宋惊尘神色有点不自然,“随便……随便你吧,我去哪儿都无所谓。”   第一次被异性拉手……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啊,而且,那种不该有的甜蜜是怎么回事?!   “那我们先逛完东街再去东河赏月吧,那时东河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了,咱们两个也赚个清静。”   “嗯嗯。”宋惊尘点头,现下她脑袋一头糊状,哪还会多想什么。   “相思玉啊——卖相思玉啊——有缘人的相思玉啊——”   来到东街,安静的夜晚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徐须凌的目光被一阵吆喝声吸引过去,抬起眼便看到一个十分小巧的铺子,铺子后,一个身着布衣的小贩坐着快速地编制着红绳,那卖相思玉的吆喝就是他发出来的。   “小哥,你这相思玉是怎么相思的?”立在铺前,徐须凌拿起铺上一块精美的玉饰问那小贩。   “欸……”听到有人询问,小贩抬起头来,看到身着华衣的徐须凌与宋惊尘,心道来了大手笔了,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将相思玉的典故媚媚道来,“这相思玉啊,传说是大地初开时,天上出现一个大洞,疾病苦难从里面源源不断而来,我们的大地女神女娲为守护大地、守护她的人类子女,便集齐366块灵石补天,然366块石头并没有全部用完,还剩下一块,那一块灵石被女娲落下的时候不小心分裂成两半,从此天各一方……”   徐须凌微笑着看着小贩,眼眸一动不动,显然是听得认真极了。   宋惊尘皱起眉头,借用女娲补天的故事,不过这个世界有女娲补天这个故事么?   女娲补天这个故事不是中国古代人们想象出来的故事么?怎么这个架空的地方也会有这个故事?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在这儿的人提起过女娲啊……   莫非!他也是穿过来的?她惊讶地看向那个小贩,那个小贩也正好看向她,认真端详小贩的容颜,宋惊尘只觉这人熟悉不已,这不是上次花灯节那个卖相思囊的人么?   怎么又改行来卖相思玉了?   呃……好像偏离重点了。   “是灵石,自然有灵性。灵石分裂之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吸收天地日月精华,灵石逐渐完善饱满,成了两块单独的灵石,可即便如此,失了另一半终归是孤独的,它们踏遍绿水千山,只为寻求另一半讯息。只不过事与违愿,许少年之后,天又破了,为了填补那一方空缺,女娲收了其中一块灵石去补天,从此世界上只剩下一颗孤独灵石。”语毕,他悲伤地叹了口气,拿起铺子上一块灵石又道:   “不过,因为它心中充满了爱,借着爱的气息,我找到了它,将它做成了玉饰,若在玉身上刻上双方的名字,便可得到这灵石的祝福,可以幸福携手到白头。”   好……狗血的故事……   感觉牛头不对马嘴啊……   宋惊尘的嘴角抽了两抽,用看奸商的眼神看着小贩,上次她还见这小贩买相思囊,现在突然又卖相思玉了,现在距花灯节才多少日子啊,他这么快就找到石头做相思玉了?   就算找那么快,做成玉饰也得需要些时间吧,看着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玉饰,宋惊尘实在不相信什么狗屁相思玉。   “这怎么卖?”   旁边传来徐须凌的声音,宋惊尘一愣,徐须凌这逗比竟然相信了如此扯淡的故事?   “客官,60两一对呢。”小贩答得飞快。   “那给我来……”徐须凌作势往袖子里掏银两。   “你疯了吗?”宋惊尘急忙制止他,“那么贵。”   “得到祝福总是好的,难道不是吗?”徐须凌笑,“若真的像这位小哥说的这般,和娘子一起白头偕老,那真是极好的呢。”   “可是……”宋惊尘拿起一块玉左看右看,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看也是普通的石头。   一块普通的石头60两,宋惊尘觉得只有比猪还笨的大猪头才会买。   “这公子说的对,若想白头偕老,买这灵石定是没错的!”小贩插上一嘴,拍着胸膛保证,“若你们买了这灵石,小的保证你们两定能好事成双,携手白头到老!”   “这么说,如果没有买这灵石,我和我相公便不会白头到老了?”宋惊尘挑眉反问道,她真不知道这人喊起价来良心痛不痛,一块普通的石头竟然就叫价60两,这不坑冤大头么?   “姑娘怎么这样说……那自然是不会的……”小贩皱眉讪笑道,突然他看着宋惊尘的眼一愣,道:“姑娘,你以前是不是在我这儿买过香囊?”   “诶……”突然说起香囊的事,宋惊尘有一阵的心虚,当时为了让宋惊离知难而退,她买了和宋惊离一模一样的香囊,将其和徐须凌的掉包,这段黑历史她自己知道没有什么,可是如果被徐须凌知道,那可就是丢脸丢大发了。   她撅了撅嘴,无辜地否认:“小哥,你记错了吧,我可从来没有在你铺子上买过东西。”   “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的……还是个公子为你付钱的……”小贩依旧不肯否认。   “你记错了!我没有买。”宋惊尘没好气道,说她不要紧,现下把李青啸也说出来了。不对,买的时候,本来就是李青啸买的,她做什么要心虚?于是,她又补充道:“是那位公子买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看到他之后把香囊给你的了……”小贩依旧作死。   宋惊尘石化,感情这厮还跟踪她和李青啸到衙门?   跟踪狂啊!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记错人了!”宋惊尘狠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拉着徐须凌快步离开小铺。“快走,别理那个蛇精病!”   “蛇精病?唉唉唉,姑娘,你等等,你说谁是蛇精病啊?!你怎么知道是蛇精病的啊!”小贩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宋惊尘回头一看,艾玛,那跟踪狂竟然跟了上来。   七拐八拐,宋惊尘和徐须凌终于摆脱掉了那跟踪狂小贩,宋惊尘蹲在地上直喘气,直觉得自个将内脏都跑了出来。   “娘子,你和那小贩是什么关系?”徐须凌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还有,那给你香囊的男子又是谁?”   宋惊尘喘着气扭头,正好对上面色很不好的徐须凌,她不由缩了缩肩。   ……怎么感觉有种捉女干在床的感觉。   “没有啦,都说了是他看错了。”宋惊尘垂下眼,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这种戏码简直是丢脸透了,她才不会告诉徐须凌。   “那你为什么要跑?”   “只不过……”宋惊尘登感自己舌头打结了,“只不过不想惹麻烦啦……”   “有本大人在你身边,你怕什么?”   啧啧,逗比县令咄咄逼人啊,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大人觉得有必要将那小贩抓进衙门好好审讯一顿……”摸了摸下巴,徐须凌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惊尘。   “不要这样啦……”宋惊尘弱弱道。   “那你便告诉我,那小贩是谁,那送你香囊的男人又是谁?”   “好啦,好啦,我说,我说还不成?”被逼无奈,宋惊尘只能实话实说,叹了口气,她将李青啸供了出来。   “他送你香囊做什么?”徐须凌挑眉,而后冷笑,“听说那香囊叫相思囊?呵呵,真是极好的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宋惊尘急急解释,“因为那个小贩不肯卖给我,他才出面帮我买的……”   “那你干嘛不叫为夫买?”皱了皱眉,自称突然变了,宋惊尘猜,他现在的心情貌似好了些,刚刚那么严肃的样子,难道是在吃醋?   宋惊尘抬了抬眼,认真说:“因为有些事情你不可以知道啊。”   “有什么事为夫不可以知道?”徐须凌歪着头看她,呐呐重复,“不过是个相思囊,若你想要,你想要多少个为夫都可以买给你……”   宋惊尘撇了撇嘴,就他那么穷、连衙门多请几个人都不舍得请,她可不相信他说的什么“想要多少个为夫都可以买给你”这种鬼话。   “相思囊……”话说到一半,徐须凌突然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宋惊尘,“你说的相思囊莫非就是上次那个……”   他突然语塞了。   第三十六章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宋惊尘别扭地转过头,看着远处热闹嘈杂的人群。心中直怨那卖香囊的小贩,生意不好好做,口舌倒是许多,难怪他的东西卖不出去。   看到宋惊尘这副表情,即便徐须凌再笨也可以猜出个所然来。莫非十几天前宋惊离送香囊时只送了他一个人,而宋惊尘的香囊是她自己买的?   想到这,再联想自宋惊尘生病后那不知所云的变扭……他似乎都明了。   “突然要和为夫和离,莫非是因为大姐的事?”   一语直戳痛点,宋惊尘的脸色不是很好,她站了起来,走向不远处卖灯笼的小摊,道:“中秋夜要放了灯笼才能算是过了中秋节呢,咱们去买两个吧。”   “按照这么说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娘子你是在吃为夫的醋咯?”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徐须凌笑容灿烂像盛开花儿一般。   “谁吃你的醋啊,少自恋了。”宋惊尘撅起嘴,“我怎么可能会吃你的醋,我从来不会吃逗比的醋。”   “根据为夫日常观察,娘子心虚想否认某件事的时候,一般都会说一些为夫不懂的词汇。”徐须凌轻笑,步子略略跨大,伸手拉住宋惊尘的手,“所以这个时候娘子你是心虚了,说的是谎话。对了,逗比是什么意思?”   撇了眼他得意忘形的脸,宋惊尘紧紧地皱着眉,一副嫌恶地不得了的样子,可是心里确有抑制不了的……开心。   艾玛,她明明对逗比县令没有什么感情,他们之间有的也只有夫妻这名分上的羁绊。徐须凌不过是拉拉她的手,她莫名其妙开心个什么劲啊。   难道这是要精分的节奏?   最近情绪起伏太大,她感觉她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接过灯笼小贩递过来的灯笼,宋惊尘从徐须凌手里抽出手,细心地为灯笼点上蜡烛。而后面不改色地忽悠徐须凌:“逗比就是很聪明的意思,大人你超级逗比哦。”   “是么?”徐须凌低头看着慢慢燃烧起来的蜡烛,在宋惊尘点燃蜡烛时,他伸出手为蜡烛挡风,“那么娘子你也很逗比呢。”   宋惊尘的手一顿,一阵风忽然吹来,徐须凌没挡住,蜡烛一下就灭了。她抬眼看向徐须凌,嘴角抽了抽,道:“我觉得我不是逗比。”   “是么?”徐须凌拿过她手中的火柴,修长的手指捏着火柴快速一划,火焰遂起。她快速将蜡烛点燃,再将其放入灯笼内,慢条斯文道:“为夫是逗比,逗比的娘子怎么可能不逗比,所以娘子你自然是逗比,难道不是吗?”   宋惊尘脸一抽,经他这么一绕,听着还有几分道理呢。   不过,这怎么感觉像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对,她这就是在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真的不知道逗比的含义?”她狐疑地看向一脸淡定的徐须凌。   “知道啊。”徐须凌笑得眼眸弯弯,“刚刚娘子你不是告诉为夫了么?是聪明的意思。怎么,看娘子这副表情,莫非是在骗为夫不成?”   “我怎么会骗你啊?”宋惊尘心虚道,“骗谁都不会骗你啊。”   “是么?”徐须凌挑挑眉,“可是看见娘子你那副神情,为夫实在是很怀疑呢。”   “不相信就拉倒呗。”宋惊尘将手中已经点燃的灯笼递给徐须凌,道:“拿着,我要点另一个了。”   “没有为夫的帮助,你真的行吗?风很大的。”   “自然行了,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没用,连个灯笼都点不起来。”宋惊尘没好气道,语毕,拿过徐须凌手中的火柴,纤手一划,火柴就燃烧了起来,可不巧的是,又来了一阵风,一下便把她的火柴吹灭了。   她不放弃,又点起一根火柴。   又来一阵风。   她仍然不放弃,这下,火柴没有点燃,火柴盒倒是被她划了一个大洞,彻底报废了。   徐须凌轻叹一声,将灯笼递给她,伸手取过她手中的破了个大洞的火柴盒,轻道:“又不是叫你杀猪,你用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接着在旁边还没完全破裂的火柴皮上轻轻一划,火苗“腾”地一下便燃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徐须凌一点燃,那多事的风也不来捣乱了,空气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气流来凑热闹。   宋惊尘觉得这肯定是人品问题。   ---   街上那些小玩意两人都不是很感兴趣,索性就没有继续逛下去了,两人各执一灯笼,慢慢朝东江走去。   此时这个时辰,江边还有很多人。   这个场景不由让宋惊尘想起上次花灯节,她来这儿的场景。   只不过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这次是她和徐须凌两个人。   “好多人。”徐须凌看着江边人山人海的人群不由皱眉道,时不时有人擦着他的身而过,这让有洁癖的他很不好受。   “是呢。”宋惊尘点点头,也许是天色比相比上次要早,人群还未散去,因此比花灯节时多了许多,“要不我们逆着江流走吧,那边的人应该比较少。”   “也好,放灯笼找个安静的地方比较好。”   徐须凌亦没有反对,于是乎,两人朝着上游慢慢走去。   “姐姐为什么突然回去了。”沉默良久,宋惊尘终于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这么问了徐须凌一句。问完之后,她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问这么逗比的问题做什么?难道还嫌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够糟糕么?!   她原以为徐须凌会认真解释一番的,岂料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只简简单单一句:“为夫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   这话说的竟让宋惊尘无言以对。   原本无比后悔这么问的她此刻又十分纠结,这么含糊的回答,直觉就是徐须凌在隐瞒事实啊。   难道是他给了宋惊离甜头,然后宋惊离心满意足地离开,莫非真相是这样?   “娘子你想问什么?”看着宋惊尘纠结的神色,徐须凌无比体贴地问。   抬眼看他笑意满眸,宋惊尘有种看着狡猾狐狸的错觉。   “我哪会有什么想问的……”她别扭否认。   “那么,香囊是怎么回事?”徐须凌才不吃她那一套,“娘子你明明知道的,却还来装傻来问为夫,那么你想要为夫怎么回答你呢?”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宋惊尘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最终还是敌不过那强大的好奇心,问:“那天你对大姐说了什么,她怎么会放弃你回京城?”   徐须凌用一副“看吧,总算承认了吧”神情看着宋惊尘,然后回答:“只不过对她说,我和娘子你比较合适,然后她第二天就回去了。”   “欸。”宋惊尘皱眉,明显不相信,“怎么可能。”她觉得宋惊离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   “这怎么不可能?”徐须凌慢调斯文说,“事实就是这样,她若死缠着不放,为夫可保不准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宋惊尘挑眉:“收了她做妾?”   “为夫这一辈子只娶一人,所以……”   宋惊尘飞快打断他的话:“那你岂不是要休了我?”   “你想多了。”徐须凌幽幽地瞥了她一眼,“娘子你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为夫只不过会让她嫁给一个粗莽匹夫而已。”   “你以为你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在白日做梦吧。”宋惊尘抬起手将灯笼举远了些,遥望远处江边的幽暗。   “谁知道呢……”徐须凌轻轻回答。   话音刚落,宋惊尘便发出一声惊叫:“欸,那好像是仵作大哥耶!”   仵作大哥?   徐须凌皱眉,那大哥两字听起来实在是刺耳。朝着宋惊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幽暗的江岸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江边除了他再无一人,一袭白衣坐在那儿实在是违和地很。如果是突然见到,还以为是什么幽魂、不干净的东西呢。   宋惊尘小跑着上去,伏画听到身后的动作,反射性地回头,便看到宋惊尘巧笑嫣然的脸。   他不由一愣,待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徐须凌,那张俊美的脸又恢复冷漠。   “仵作大哥,咱们又在这儿见面了呢。”宋惊尘拿着灯笼直笑,“上次也是在这儿遇见你,真是有缘呢。话说仵作大哥,莫非你每一个节日都会来这儿放花灯吗?”   “这次没有放花灯。”他回过脸淡淡回答。   “呃……”宋惊尘一愣,看着他面前黑漆漆空无一物的江面,讪笑道:“嘿嘿,话说快了一不小心就说错了……我只不过想问,今天你也在这儿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坐在江边的伏画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徐须凌揖首:“参见大人。”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宋惊尘忽然想起还未穿越时看的狗血小说,貌似小说里描述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人,通常都是过去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使他的性格如此冷漠。   莫非伏画曾经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比如全家被杀什么的,一个人逃难至此地?   而后对所有人充满防备,小心翼翼地活着?   这样想着,她看伏画的表情都不一样了,下次徐须凌做鸡汤的时候,有必要给伏画这个可怜的孩子带去一点啊。   第三十七章   “免礼。”伏画的声音清冷,这个时候徐须凌的声音也装逼起来,冷冷淡淡的,“仵作好雅兴啊,一人在这江边赏月,怎么,没有佳人相伴吗?”   “这儿离月亮比较近。”直接略过佳人的问题,伏画如此简洁地回答。   “是么?”徐须凌抬起脸,看向皎洁的月亮,而后赞同道:“确实呢,大了不少。”   宋惊尘亦是抬脸,不过她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这天上挂的这这个月亮和平日有什么不同。   “不过如此好的月景,没有佳人相伴真是可惜呢。”一个不过,徐须凌又将话题扯到了佳人身上,宋惊尘没好气地看了徐须凌一眼,用目光呵斥他不懂察言观色,伏画避过那个问题,自然说明他不想回答那个问题,可徐须凌还死不死地又将话题绕了回去。   “是么?”岂料伏画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淡淡回答。   “自然是的。”徐须凌答,又道:“莫非仵作你还未寻到佳人?”   “……”伏画沉默。   “既然如此,不然本大人为你牵红线,为你介绍两个如何?”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一点都不想与他交谈的情绪,徐须凌依旧自顾自说道,“本大人可是认识好几个绝色姑娘,那几位与仵作你的风采到是十分相配,说郎才女貌也不为过呢。”   “大人——”   “——就这样吧,改日本大人为你和那几个姑娘约个时间见见面。”徐须凌打断他的话,还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子到这个年龄也该娶妻了,太腼腆了可不好。时间不早了,本大人与夫人就先回去了。”   “是。”伏画垂首,“恭送大人、夫人。”   不顾宋惊尘反对,徐须凌拉着她强行离开。宋惊尘回首,看见伏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你怎么那样对仵作大哥说啊?”待步伐慢了下来,宋惊尘终于问身边的徐须凌。   “呃。”灯笼里的蜡烛已经燃完,灯笼暗了下来,徐须凌的语调轻扬,叫人听不出来他的情绪,“难道为夫说的不对么?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是该找个姑娘成婚繁衍后代了。”   “可是他自己都还没有开口啊。”这样自作主张真的好吗?   “有些人的性格比较腼腆。”   “可是……”   “难道娘子你不觉得仵作的性格很腼腆么?”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所以为夫这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徐须凌轻笑,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都是在假笑,听的叫人后背直发毛,“若成了,他大婚那天,咱们还可以去喝喜酒呢。”   “不过你可不要乱点鸳鸯。”宋惊尘道,“什么人都让仵作大哥去见。”万一伏画不好意思拒绝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那岂不是一生都毁了?   “哼,仵作大哥,一口口大哥倒是叫得很甜呢。”徐须凌冷哼。宋惊尘皱眉,抬眼看向徐须凌,奇怪他怎么把事情绕到称呼上去了。   月色下,徐须凌的脸色不太好,虽是带着笑容,可笑容冰冷,所谓皮笑肉不笑大概就是如此吧。   “你在吃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宋惊尘一下子笑了出来,试探性地重复:“仵作大哥?仵作大哥?仵作大哥?”   徐须凌伸手没好气地捏她脸颊,轻轻地,然后又松开,道:“大哥叫的很欢快呢?”   “是的呢!”   “那干脆叫他夫君吧。”   “我也想啊。”宋惊尘笑嘻嘻道,“可惜没办法,谁叫我已经嫁了呢?毕竟女子不能像男子那般坐拥三妻四妾呢。”   “这么说,娘子你还真有那个想法?”话尾危险地飘了起来。   玩笑不能开得太过,宋惊尘咳了咳,轻道:“没有,我对你是很忠心的。”   徐须凌这才平衡不少,问:“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须凌大哥,或者夫君?”   迟钝如宋惊尘,也听出了其中的委屈意味,她强憋着笑意,故作淡定回答:“夫君什么的,难道不会觉得太肉麻了吗?”   “为夫可不觉得肉麻。”徐须凌认真道,“如果真的觉得肉麻,可以叫为夫须凌大哥,为夫不会介意的。”   “不要。”   “为什么?”   “感觉违和地很啊。”不对,是超级违和的说,虽说两人成亲已久,可身份方面,她始终没有完全进入状态,“为什么一定要纠结称呼啊,我觉得叫大人挺好的,高大上呢。”   “很生疏。”   “才没有呢。”宋惊尘摇摇头,“就像我明明知道仵作大哥的姓名,可是我从来不叫,直接叫职位多方便,多亲切,叫名字什么的很变扭的。”   “那为何要加上大哥二字?”徐须凌无法理解她的思维,“既然他的加了大哥二字,为何不在为夫后面加上大哥二字?难道在为夫身上就不亲切了吗?”   “大人大哥……呃……”宋惊尘幽幽瞥了他一眼,“难道大人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为何你叫李青啸有时叫全名。”徐须凌自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一下又把李青啸扯了出来,“上次为夫甚至还听到你叫他李大哥。”妻子称夫君为大人,叫其他男子却亲密地称为大哥,对于一个丈夫来说,□□裸的藐视啊。   宋惊尘想不到这人竟然这么记仇,都好几天之前的事,他竟然还记在心上。   “因为他是个逗比啊。”想都不想她就这样回答。   “逗比?”这下徐须凌的脸色更加不好了,“这么说你还觉得他很聪明啊?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宋惊尘嘴角一抽,急忙道:“说错了啦。”   心中直恼自个没记性,她对徐须凌解释逗比的含义还没过多久呢,现下又说李青啸逗比,徐须凌会怎么想?这简直就是拿巴掌扇自己的脸啊。   “咱们别讨论这无聊的事情好么?我叫你夫君夫君夫君夫君,别黑着脸了,咱们回家家吧!”   说着,她亲昵地挽着徐须凌的手臂,头靠着他的肩,十分狗腿道。   徐须凌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宋惊尘这一软,他的脾气也上不去了,垂眼看了看宋惊尘一眼,而后默默地环住宋惊尘的肩膀。   “娘子,明儿回衙门吧,为夫做好吃的给你。”   “嗯……那做什么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为夫就给你做什么。”   “你会做烤全羊吗?明儿你做烤全羊给我吃,我就跟你回去。”自从做了割阑尾手术之后,她的饮食一直很清淡,吃粥吃的她都想摔碗了。   “不行。”徐须凌皱了皱眉,“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吃那么油腻的食物。”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做么?现在这是要反悔么?”宋惊尘歪着头看他,“既然这样,那我还在爹爹这儿住一会儿好了,反正衙门也没有什么事。”   “烤全羊换成清蒸鱼怎么样?”徐须凌抿了抿嘴,“为夫的清蒸鱼很棒的。”   “就清蒸鱼吗?”   “还有玉米排骨汤,枸杞乌鸡煲……”   “没有口味比较重的吗?”她好久都没有吃辣椒的说。“比如辣子鸡。”   “你伤口未痊愈,不宜吃那些。”徐须凌皱了皱眉头,又道:“娘子你再忍几天,待伤口完全好了,你想吃的那些为夫全都做给你吃,明儿就先随为夫回去吧。”   看着徐须凌放下面子可怜兮兮的神情,宋惊尘的眼珠转了转,然后说:“要我回去可以,不给我吃烤全羊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以后每天都给我做早膳。”她觉得徐须凌做的面食早膳还是十分美味的。   徐须凌的脸抽了抽,每天都要做早膳?那岂不是代表他每天都要放弃睡懒觉的时间?感觉……好累!   宋惊尘挑了挑眉,似满不在乎道:“你不愿意啊?好吧,没事,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那么我就先在爹爹这儿呆一段时间吧,反正在爹爹什么都可以吃到,而且每天还有仆人专门做——”   “——好好好!娘子,为夫答应你,为夫答应你还不成么?”打断宋惊尘的话,徐须凌无奈道,为了接回他高冷的娘子,他只能做出让步。   “嘿嘿,这样才对嘛。”宋惊尘得偿所愿地笑,忽然,她又问:“对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啊,我住在爹爹家有什么不好?”   “娘子你一直住在这儿,岳父会担心的啊。”徐须凌叹了口气,“会以为我还在欺负你呢。”   “唔……原来你这么想让我回去是因为爹爹的原因啊?”她还以为纯粹是因为她呢。   “那当然只是一小部分了。”徐须凌轻笑,“最主要是咱们夫妻俩和好了,自然要双双往家回了,还呆在岳父家里,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唔,说的也有道理。”一直住下去,宋老爷定会以为他们两个还没有和好,肯定会担心的。   “既然如此……”徐须凌抱着她,讨好道:“那咱们的条件改改如何,今后为夫隔日做早膳给你吃?”   “这个没得商量。”   “对了……娘子,刚刚在江边见到的那个仵作叫什么?”虽说是衙门的仵作,但怎么感觉那么面生。   宋惊尘无语翻了个白眼:“夫君,你连自己的手下叫什么都不知道么?”   “为夫每天那么忙,哪有那么多闲心去记衙门每一个人的名字。”这无理的理由说起来倒是那么理直气壮。   “他叫伏画。”宋惊尘啧了啧两声,摇着头说出伏画的名字。   “嗯,以后你就叫他仵作吧,大哥两字就可以省略了。”   “……”不叫也可以,不过这个和伏画的名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第三十八章   翌日。   宋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宋惊尘探出脸依依不舍和宋老爷告别。   宋老爷虽然舍不得宋惊尘,但也明白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强留在家里也不好,还不如让他们两口子好好生活来得好,他也相信须凌女婿能够照顾好宋惊尘。如此,他便没怎么留宋惊尘,为他们准备了些妈子腌制的小菜,便让他们走了。   马车上,宋惊尘将窗帘撩得老开,马车外的风吹了进来。   徐须凌将她的手拿开,重新将窗帘放下:“娘子,快要进入秋季了,这天气愈来愈凉了,别让风进来了,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这秋风多凉爽啊。”宋惊尘瞥了他一眼,又将窗帘撩了起来,“难道大人你觉得冷吗?”   “为什么又叫大人了?”徐须凌不满地颦起眉,说好的夫君呢?   “谁知道呢?”宋惊尘故意装傻。目光越过窗户望向小道边,走小道比走官道回衙门近,所以他们回衙门的路走的是小道。小道没有官道那么平坦,从宋家出来还没有多久,宋惊尘觉得自己的屁股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趴在窗户上,凉凉的秋风袭来,宋惊尘眯了眯眼,感觉舒适了不少。目光继续乱飘,却看到小道边的杂草中露出一只脚。神情一愣,她急忙坐好,起身撩开轿帘,对着车夫大喊道:“停轿停轿!”   徐须凌拉住她的手,疑惑问:“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草丛边有一只脚!”她严肃道。   “一只脚?”徐须凌狐疑看着她,“娘子你眼花看错了吧,草丛里面怎么会有脚,是不是小动物的脚?”   “就算再眼花也不会把小动物的脚看成人的脚啊。”宋惊尘甩开他的手,马车在这个时候已经停了下来了,撑着轿边她稳稳地跳落在地。   “小心点。”徐须凌跟着她跳下,“别扯动伤口了。”   宋惊尘没有理他,凭着记忆走向刚刚露出一只脚的草丛边。   她看的果然没错,草丛边是露出了一只脚,那只脚没有穿鞋,小巧的脚板上沾了不少泥,可以看得出来,那只脚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女子。   不过一个女子怎么会躺在这荒草中?   宋惊尘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莫非……莫非被人谋杀了?   她的心脏“砰砰”跳得飞快,虽说一直希望移县发生些大事让她可以忙活,但谋杀案件这种事,她是不愿看到的,毕竟出现谋杀案件,那么就表明有人死去。   “姑娘?姑娘?”她对着草丛试探地唤道,希望草丛里的那姑娘能够回答她,可是她等了很久,那姑娘也没有回答她。   心中有些发怵,她俯下身,准备拨开草丛看个究竟,却不料身后的徐须凌快她一步,将她拨到一边,俯身将草丛拨开。   草丛拨开的一瞬间,徐须凌的身形一僵。   “那姑娘怎么了?”宋惊尘问,徐须凌的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   “……”徐须凌没有回答。宋惊尘皱眉,想越过他去看那个姑娘。   徐须凌突然转身,猛地将宋惊尘的眼睛捂住:“娘子,你别看。”   “为什么?”宋惊尘不满地扒他的覆住眼睛的手,疑惑问:“发生了什么事?”   宋惊尘的力气太大,徐须凌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宋惊尘一下便扒开了他的手,同时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拨开草丛。看到草丛里面的场景时,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她后退了好几步,狼狈地跌倒在地。   好半晌她都回不过神来,那场景实在是太可怖了。   徐须凌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说:“你看,为夫说的话你都不听,现在受到惊吓了吧,回衙门之后,你哪都不要去,为夫帮你找个神婆来压压惊。”   语毕,他将宋惊尘扶到马车前,说:“娘子,你先回去吧。”眼神一瞥,看向还不明所以的车夫,嘱咐道:“将夫人送回去之后,把衙门的捕头都叫来。”   “那姑爷您呢?”虽说不是衙门的车夫,但姑爷的话他不能拒绝,而且看小姐与姑爷的神色,车夫估摸是发生大事情了,他家姑爷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事?   毕竟这是小道,鲜少有人来的,万一……   “本大人自然是在这儿等你把捕头们叫过来了。”徐须凌懒懒回道,初见那尸体的震惊已经散去。“别杵着了,娘子被惊到了,赶紧送她回衙门吧。”   “是,姑爷。”车夫跳下马车,正要搀扶宋惊尘,却被宋惊尘推开。   “我也要留在这儿,你一个人去衙门叫捕头吧。”   “可是……”车夫为难地看向徐须凌。   “娘子,你留在这儿做什么?”难道刚刚受的惊吓还不够吗?   “自然是协助你寻找线索了。”稳了稳有些崩溃的神思,宋惊尘故作镇定的说。   “娘子!”徐须凌不悦道,“莫要胡闹了,快回去。”   “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这个时候,她比谁都倔强。徐须凌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对车夫挥了挥手,道:“算了,你先去衙门将捕快叫过来吧。”   “是。”得到徐须凌的应允,车夫不再犹豫,马鞭一挥,马车便快速朝着衙门那边去了。   稳了稳身形,宋惊尘再次拨开草丛,当那可怖的画面再次映入眼帘的时候,她已不像最初那般慌乱,而是镇定地看着草丛中的那具尸体。   尸体死状凄惨之极,从小腹到胸腔被剖开,伤口平滑,里边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血染红了衣裳再渗进旁边的土地。接着往上看,她的脸被人残忍的剥了去,血淋淋的渗人不已。   徐须凌把她拉开:“娘子,别看了。”   “是谁,竟然……竟然这么残忍!”宋惊尘苍白着脸,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如果被我抓到了,我……我定不会放过他!”   “也许是野兽做的也说不定。”徐须凌说,“这小道上人烟稀少,如果是在晚上,出现野兽也不是很稀奇的事。”   “怎么可能!”宋惊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指着尸体道,“那姑娘肚子上的伤口如此平滑,显然是用锋利的刀具割开的,若是野兽,伤口怎么可能那么平滑?”   “谁知道呢。”徐须凌摇摇头。   不一会儿,捕头便从衙门纷纷赶了过来。听说发现了尸体,于是仵作伏画也跟来了。   看到草丛中尸体的惨状,众人均倒吸了口冷气,他们在这平静的移县安居乐业久了,谋杀案未曾遇上一件。突然见如此可怖的尸体,突然见如此可怖的杀人手法,都不由愣在了原地。   “让我检查一下伤口。”伏画上前,拨开草丛,蹲在尸体旁边查看她腹部的伤口,当看到那整齐的切口,他的神色微不可闻一愣。   尽管微不可闻,可依旧入了宋惊尘的眼。她突然想起好几月前的那天早上,那天衙门大门出不去,她便从李四子手上拿了后门钥匙,准备从后门出去,在半路上刚好遇见提着布袋的伏画。   后来因为她的疏忽,布袋掉到了地上。   她看到布袋里面小狗的尸体,小狗的肚子被剖开了,伤口平滑,与现在这位身份还不明的姑娘死状如出一辙。   她的手不由捏紧,满脸防备地看向伏画。   “仵作,你看看这姑娘是不是被野兽所伤。”在一旁静默的徐须凌突然道。   “是……”伏画低低道,戴上了白色的手套,细细查看尸体的伤口,半晌,他道:“回大人,是被野兽所伤。”   “怎么可能!”宋惊尘惊叫,盯着伏画严厉道:“这伤口明明出自人类之手,怎么怪到野兽身上了?这是要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这伤口切口平滑,一举而下,没有任何停顿的瞬间,这种伤口,人是无法做到的。但那些大型的野兽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伏画垂下眼,淡淡道,“再说这姑娘的心脏被强行拔出了,一般人类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唯有野兽可以办得到。”   提到心脏,宋惊尘又想起上次布袋掉落到地上从里面滚出来的心脏,她看伏画的眼神也愈来愈不正常。   伏画忽然抬起眼,冷冷的,让宋惊尘不由一惊。   “若夫人您还有所怀疑的话,回到衙门仵作房,小的再为您认真验一遍。”   宋惊尘皱眉。徐须凌突然握住她还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道:“也好,只凭这一瞬间,验尸的判断也许有误,先将尸体抬到衙门仵作房再作打算吧。”语毕,他看向李四子,道:“李四子,待将尸体抬回衙门之后。你带上两个人去调查调查,看看这姑娘是哪家人家的姑娘。”   “是!属下遵命!”李四子沉重地回答。   语毕,徐须凌又补上一句:“对了,记得要县上的人大晚上少出门,若被野兽攻击到就不好了。”   “是!”   -----   马车上,宋惊尘的眉头颦得死紧,徐须凌关切地看着她,伸手想为她抚平眉间的褶皱,宋惊尘把他的手一掌挥开,道:“怎么说那是野兽造成的?那明明就不是,你是要包庇凶手吗?”   “怎么可能?”徐须凌轻笑,“难道你觉得本大人是那种人吗?你看仵作也这样说啊,确实是野兽造成的。”   第三十九章   “可是仵作大哥他……”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停下来,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姑娘是伏画杀的,就因为一条小狗的死状与那姑娘的死状相似便断定伏画是杀人凶手,也太堂皇了。   “他怎么了?”徐须凌皱起眉,“话怎么说一半就停下了?”   “没什么。”宋惊尘摇摇头,“只是我多想罢了。”   “你觉得仵作和尸体有关?”   “没有。”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伏画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宋惊尘他们很快就回到了衙门。李四子那边的速度也很快,他们访遍移县,但没有发现哪家有女眷失踪,所以可以初步判断,草丛中的女尸并不是移县人。待明儿,他们将会访周边的县镇,看看是不是邻镇、邻县的人。   “既然不是咱们移县的,那便不用想那么多了。”徐须凌坐在桌子前面,手提起一串洗的晶莹的葡萄晃啊晃,“如果找不到家属来认领,那么咱们便将她埋了,让她入土为安,也算是做一件好事吧。”   听了这话,宋惊尘柳眉倒竖,问:“你不打算破这起案件了?”   “这不是野兽所为么?”徐须凌皱眉,“天下那么多野兽,我们怎么能够判断出,到底是哪只野兽杀的啊?”   “这不是野兽所为的,一定是人杀的!”宋惊尘愤怒道,“这起案件,你绝对不可以如此草率了结了。”   “娘子,你不要这么激动。”徐须凌摇摇头,慢悠悠道:“仵作不是还没有将最后的结果验出来么?等最后的结果出来了,我们再做打算如何?”   “这样才像话。”宋惊尘黑着脸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要不要去调查调查?”   “李四子他们不是去了么?”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葡萄还没有彻底熟透,酸得他直咂嘴,“再说了,那尸体又不是移县人,按理来说,我们没必要管那么多的,将她好好葬了,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看到徐须凌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宋惊尘就来气,一个县令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怎么又回到把她埋葬的话题上了?不是要先帮她找出凶手吗?”一把将徐须凌手中的葡萄夺下来,她埋怨道,“别吃了,看到你一直在吃我就恼火!”   “娘子你也太霸道了,为夫怎么吃葡萄也不能吃了?”   正说着,敲门声突然响起。   徐须凌挑眉:“谁?”   “小的是仵作伏画。”门外响起伏画清冷的声音,“大人,小的已经验完尸体了,特来向您汇报结果。”   徐须凌看了眼宋惊尘,挑眉轻道:“娘子,你看验尸报告出来了。”   宋惊尘没有回答,徐须凌便对着门外说:“嗯,那便进来吧。”   门被推开,伏画走了进来,他的神色很疲劳,眼皮底下有两抹显眼的淤青。   “昨天很晚才睡?”徐须凌问。   伏画没有回答,只道:“大人,验尸报告出来了。”   “嗯。”徐须凌点点头,“本大人已经知道了,直接说结果吧。”   “那伤口确实是野兽所为。”他轻轻道,“我在女尸身上发现了这些野兽的毛,初步推断那应该是属于豹子科的猛兽。”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叠得正正方方的白布,递给徐须凌。   徐须凌接过,一层层打开折叠的白布,那白布上确实有好几根金黄的毛,那不属于人类的。   “看样子,确实是呢。”徐须凌抬起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伏画,“这样本大人的一颗心也放下去了。唉,开始本大人还以为是谋杀呢,这样衙门又要忙活起来了。”   “怎么可能!”一边的宋惊尘惊呼出声。   “若夫人不信任小的判断,可以请邻县的仵作来判断。”伏画淡淡道,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疲劳。   “不必了,本大人相信你。”宋惊尘正要说话,徐须凌出声打断她的话,将布包递给她,道:“娘子,你也来看看这野兽的毛吧,现在证据确凿,娘子,你还是不相信吗?”   宋惊尘看了看那白布上金黄的毛,嘴巴张了张,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不相信被野兽所杀这种荒唐事。可是伏画却口口声声说那姑娘是被野兽所杀,而且还有证据。她说是人杀的,可是她连毛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即便她怎么都不相信,怎么都不认为是野兽杀的,可那又有什么用?   “算了吧。”她只能这样回答。   “嗯,如果再过几天都没有人来领,那么本大人就做件善事,把那女尸埋葬了。”宋惊尘终于妥协,徐须凌也松了口气。   “那小的就先下去了。”伏画说。   “嗯。”徐须凌朝他挥了挥手:“去吧。”   又过了两天,李四子他们访便周边邻县,可仍然没有发现有哪家的女眷失踪。   根据尸体处理流程,伏画将女尸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后,均交给徐须凌处理,也许通过那女尸身上所携带的物品可以判断出女尸的身份。   不过,徐须凌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随便看了一眼之后就扔到了一边不管事了。   徐须凌不上心,宋惊尘倒是上心地很,拿着女尸身上的手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大有不把手镯看出把戏不罢休的架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久了的缘故,她竟觉得这手镯眼熟地很。   “小姐。”翠儿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到吃午膳的时间了。”   “现在不想吃。”宋惊尘盯着手镯头也没有抬。   “为什么啊,不吃饭对身体不好的。”翠儿说,看着她手里的手镯,好奇地问:“小姐,这手镯是从哪里来的啊?是不是大人送给您的?”   “不是啦,是前两天草丛里那个女尸身上的。”   听到女尸二字,翠儿一个激灵,后退了好几步,嘴角直抽地看着宋惊尘,惊恐道:“尸体的东西,小姐你怎么还拿着,不吉利啊,万一冤气缠上小姐您就不好了。”   “胡说什么呢?”宋惊尘斥了她一声。   “奴婢知错了……”翠儿乖乖认错,视线又落到那个手镯上,突然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小姐……小姐!那……那不是……”   “怎么了?”宋惊尘疑惑地看向她。   “奴婢觉得这个手镯……这个手镯眼熟地很!不知道——”她突然停顿下来。   “别停住,继续说。”宋惊尘不由紧张起来,也许翠儿知道手镯的来历也说不定,“我也觉得这手镯有些眼熟,翠儿,你是不是见过这手镯的主人?”   “这个……奴婢也不太肯定。”翠儿低下头,“奴婢觉得这手镯与白云姬大人身边的丫头喜儿的手镯很像。”   “喜儿?”   翠儿点点头,“有次我在厨房给您准备早膳,刚好喜儿也在,她的袖子挽起来,奴婢便看到了她手上的手镯。因为十分精致,于是奴婢便多看了几眼,还问了几句。喜儿她说这手镯是祖传的,那个手镯和这个好像。”语毕,她向前走了两步,认真端详起宋惊尘拿在手上的手镯,而后惊叫:“这确实是喜儿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宋惊尘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提起来一般。   翠儿指着手镯上一处磨损的地方说:“因为上次奴婢也注意到了这个磨损的地方,还特意问喜儿是怎么把这么精致的东西弄成这样。喜儿告诉我,小时候她的父亲重男轻女,有一次她偷偷拿了父亲的银两,那时喝醉了的父亲拿着刀说要剁了她的手,刀起刀落,如果不是她手上的手镯为她挡去那一刀,恐怕她现在是个没有右手的姑娘。”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正因为她说的经历,所以奴婢对这手镯印象深刻,现在看到这磨损,奴婢能够确定,这手镯肯定是喜儿的!”   宋惊尘看着手镯磨损的地方震惊不已,难道那死状凄惨的姑娘真的是喜儿?   可是喜儿不是跟着宋惊离回去了么?怎么会死在移县?   “听大人说那个姑娘是被野兽袭击死亡的,那岂不是白云姬大人……”喜儿不敢继续说下去。   宋惊尘垂下眼,宋惊离绝对不可能也遇害,深受皇上宠爱的她如果突然失踪,那移县现在还不翻了天?哪还会像现在这般的风平浪静?   面色一沉,宋惊尘站了起来,撩了撩裙摆,大步朝外面走去。   翠儿惊呼一声,提起裙摆边叫边追了上去:“小姐,小姐!你去哪儿啊!”   “去仵作房,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线索能够确认尸体到底是不是喜儿。”说着,她一顿,回头看向翠儿,说:“你也跟上来,你和喜儿的关系比我要近些,我想,若真的是她,你应该一眼便能看出来吧。”   “可是奴婢好怕死人啊!”   “死人又不会爬起来吃了你!。”见翠儿的步伐慢了下来,宋惊尘一把拉住了翠儿的手臂,强行把她往仵作房那边带。   到了仵作房,只见仵作房里空荡荡的,每一张小床上空荡荡,哪有尸体的影子?   “尸体怎么不见了?”宋惊尘疑惑道。   “是不是被野兽偷走了?”翠儿颤颤问。   “你傻啊,衙门怎么可能出现野兽。”宋惊尘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该不会是大人带去研究了吧……”   话音刚落,仵作房内间的门忽然开了,带着罩布的伏画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宋惊尘,他垂下眼道:“夫人好。”   “那具尸体呢?”宋惊尘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戳主题。   “大人刚刚派人把尸体接走了。”   “为什么要接走?”难道真的要拿去仔细研究?   伏画面无表情回答:“大人说尸体放在衙门会有尸臭,要拿去埋了。”   第四十章   “什么?!”宋惊尘猛跺脚,“什么都还没查出来,怎么就埋了!”   伏画没有说话。   翠儿细心地提醒:“小姐,仵作大人的意思是要拿去埋了,可是现在还没有埋呢。”   听了翠儿的话,宋惊尘那颗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下,问:“那尸体现在在哪儿?”   “衙门后山。”   “好的,谢谢。”说完,她转身往后山的方向走去,翠儿连忙追上去,急匆匆问:“小姐,您要去哪儿?不会真的要去后山阻止大人埋尸体吧?”   “不然呢?”宋惊尘头也没有回,“那女子的死因什么都没有查明白,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那女子岂不是要含着冤屈步入黄泉了?”   “可是……”   宋惊尘打断她的话:“再说了,如果我们判断没有错,那人真的是喜儿的话,那事情就更不是那么简单了。”   “小姐您是说……”翠儿咬了咬下唇,不确定问,“难道和白云姬大人有关?”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宋惊尘说,“但如果那女子真的是喜儿的话,为何会有人平白无故杀了她,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人恐怕要对大姐不利。”   “不会吧!”翠儿惊呼,“可是杀害喜儿的人为什么要对白云姬大人不利?莫非是白云姬大人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我又不是神,这个怎么会知道,只不过是胡乱猜测而已。”   仵作房离衙门的路程并不是很远,加上宋惊尘与翠儿走的又快,没一会儿,她们便到了后山。   在这入秋略凉的季节,李四子带着衙门其他铺头光着膀子拿着铁锹铲着土,他们面前的土坑已经挖了很大了,放一个人绰绰有余。待宋惊尘赶到的时候,他们动作粗暴地把被白布罩着的尸体扔了下去,再将土坑旁边的土往里面堆。   “土记得堆紧点。”徐须凌负手立在离土坑不远处的树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目光懒懒地看着这边,“埋松了小心她诈尸晚上去找你们。”   “快住手!”宋惊尘见到这个场景,急忙跳出去拉住不停往坑里面铲土的李四子,愤怒质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四子停下铲土的动作,一脸疑惑地看着宋惊尘:“夫人——”   “他们在埋前两天发现的尸体呢。”徐须凌打断李四子的话,对宋惊尘说:“这尸体在衙门放久了不好,这几日又一直没有家属来认领,索性等到她发出尸臭,还不如现在埋了来的好。”   “可是事情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怎么能够这么草率?”宋惊尘怒道,“难道要让她带着一身冤屈走黄泉路吗?”   “这也没有办法啊。”徐须凌耸耸肩,似十分无奈道:“我们能够跟一只畜生计较么?”   “畜生?”宋惊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畜生?”   “仵作说的那只野兽啊,杀死这姑娘的野兽。”徐须凌将叼在嘴边的狗尾巴草吐掉,慢吞吞道:“据他说是一个习性十分凶残的野豹呢。不过娘子你也放心,虽然我们不好与一只畜生计较,但那畜生为夫自然不会让它逍遥法外,为夫会派人去调查追铺的。”   “可是这女子不一定是被野兽所杀的……”宋惊尘拿出死者的手镯,对徐须凌说:“你看,这是喜儿的手镯,但是却出现在死去女子的身上,这个可以说明那死去的姑娘很可能是喜儿也说不定。”   “世上相同的首饰那么多,娘子你怎么知道这是喜儿的手镯?”徐须凌挑了挑眉,又道,“而且,你怎么能够确定戴着喜儿东西就一定是喜儿呢?没准是那女子碰巧捡到了喜儿的手镯,又或者是喜儿送给她的。这事的可能性太多了了,娘子你莫要胡乱猜测了,依为夫看,这姑娘就是被野兽所杀。”   “那让我再看看那姑娘。”宋惊尘皱眉。   “这人已经埋了,再看还有什么意义?”徐须凌向她走了过来,“就算她是喜儿又如何?她已经被野兽残忍伤害了。”   “我觉得这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宋惊尘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即便你看看,也只能够看到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即便你曾经与她再怎么熟悉,你也看不出来。既然如此,抬出来看,又有什么必要呢?”徐须凌轻笑一声,将手中一根狗尾巴草插在宋惊尘的头发上,“对了,娘子,你说的喜儿是谁?为夫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你这脑筋,谁能被你记住啊?”宋惊尘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就是服侍大姐的那个丫头,上次来衙门,大姐只带了她一个丫头。   “是么。”徐须凌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把玩她头上的狗尾巴草,“不过也是,不过一个小丫头,露面少,谁记得住呢?”   “喂!你怎么说话的!”宋惊尘被他那漫不关心的态度彻底惹炸毛了,柳眉倒竖,怒瞪着他,“作为一个县令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夫错了,小丫头也是人,为夫定会努力一鼓作气抓住那头伤人的野兽的!”徐须凌认错倒也是认得飞快,剑眉微皱微抬,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薄薄的单眼皮在此刻看起来倒是萌极了。   他这副样子,宋惊尘想生他的气也生不起来,只能将插在她头上的狗尾巴草□□,扔在地上,道:“少来这套了。”   “为夫答应你,不管那姑娘是不是喜儿,为夫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抓到那头伤害她的野兽加以惩治,让那姑娘能够在黄泉路上安息。”挽住宋惊尘的肩膀,徐须凌又说,“娘子,这天气渐渐凉了,后山的风更是凉极了。你穿的那么少,一不小心染上风寒就不好了,走,快回衙门添件衣服吧。”   “我想看看那具尸体。”宋惊尘还是不愿意放弃。   徐须凌瞄了眼已经坑里已经被埋了大半的尸体,幽幽道:“看到了又有什么用?尸体上的东西仵作都拿下来了,那些东西你也都看了,而且女尸的脸被剥了,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你若执意要看,也只是徒增惊吓而已。”   一旁的翠儿也赞同道:“是啊,小姐,那女子的脸被剥了,就算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然来啊,怕看到那女子的惨状,您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宋惊尘皱了皱眉头,翠儿又道:“不如您写封书信问问白云姬大人现在的状况吧,这样就能知道死去的那个人是不是喜儿。”   “说的也是……”宋惊尘咬了咬唇。   “啧啧,娘子你看,翠儿丫头都比你聪明。”徐须凌强行将她转了个方向,挽着她的肩往衙门的方向走,“直接写信问问大姐就知道啦。”   宋惊尘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也没有想到吗?作为一县县令还好意思说我?”   “为夫好意思极了。”   这下,宋惊尘连白眼都懒的对他翻了,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   初秋的夜相比炎热夏季总是要冷上那么几分的。下午宋惊尘与徐须凌回到衙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李青啸抱着大床被子往衙门里赶,见到县令夫妇二人,还贴心地补上一句:   “大人,夫人,天气凉啦,该添被子了!”   “是该添置被子了。”一旁的徐须凌附和道。昨夜天气忽然变凉,属半夜时最甚,宋惊尘一个人盖一床毯子太冷了,爪子不自觉地朝他伸了过来,她的力气比牛还大,于是徐须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被子被那个彪悍的女人夺去。   最可恨的是,那女人抢被子的时候还是在香甜的梦中。   被老婆抢被子,还抢不回来,这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屈辱!   不过屈辱什么的……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算啥啊。   老婆是用来疼的,打不得、骂不得,他忍忍气吞吞声就过去了,而且他相信,添置被子之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大人、夫人,不必担心。”跟在宋惊尘身后的翠儿突然出声,“奴婢今儿早上出衙门专门为你们添置了被子呢,现下正在院子里挂着,等会奴婢便将被子抱进房间。”   “嗯。”徐须凌点点头,“你这丫头真懂事,日后定会找到称心如意的夫君的——”   “——大人,翠儿已经有了婚配了,她马上就快要嫁了。”宋惊尘没好气地瞥了徐须凌一眼,“麻烦大人下次多长点记性。”   “唔……”徐须凌咳了咳,尴尬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为夫没有那么多时间记那么多的事。”   “切。”   “娘子你要相信为夫,为夫可没有半句假话。”   “嘿嘿,大人不记得奴婢的事也是正常的。”见两人又开始耍起嘴皮子,翠儿忙站出来圆场,“大人平日要操心县上的事情,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了,这下又出了野兽挖心这棘手的案件,大人哪还有时间记着奴婢这小事呢?”   “想不到小丫头你看起来小小一个。”徐须凌看着翠儿满意地称赞,“脑袋瓜子倒是机灵得很嘛,你什么时候成亲啊?”   “就在大大后天呢。”翠儿甜甜地笑道,想到即将与她最爱的李大哥成亲,就像是吃了蜜糖一般,整个人都是甜甜的。   第四十一章   “这么快?”宋惊尘皱眉道,她知道翠儿成亲的日子定在25号,可这个时代又没有日历什么的,她也是一天天糊涂着过着,哪一天是哪一天都分不清楚。而且最近又遇上挖心案,她完全把翠儿成亲的日子忘了。   想想真的是太过意不去了。   “是呢。”翠儿点点头,“还有,小姐,奴婢今晚就要出府了。日后翠儿没有陪在您的身边,您可千万别忘了翠儿。”   气氛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宋惊尘拉住翠儿的手,道:“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走了,想想真是舍不得呢。”   翠儿的眼眶涌出泪花,“小姐……”   “不过成亲是件大事啊。”宋惊尘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总不能让你呆在我身边一辈子吧,成亲以后如果想我了,记得回来衙门看我啊。”   “奴婢一定会的。”翠儿悄悄用袖子抹泪,“奴婢绝对不会忘记小姐的。”   ---   入夜。   躺在暖和的棉被内,又想到翠儿临走前还不忘为她添棉被,宋惊尘不由有些感伤。   宋惊尘穿越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贴身丫鬟翠儿,和翠儿在一起的这些时日,也知道翠儿是真心待她的。她将翠儿视为最亲密的闺蜜,如今闺蜜突然离去,她这心里不由空落落的。   “在想什么呢?”徐须凌披着外衣走了过来,垂眼看她,“愁眉苦眼的模样,谁欠你银两了?”   “没有。”宋惊尘将被子拉到脖颈处,看了他一眼,低低道:“只不过想到翠儿今天离开,有些伤心罢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徐须凌笑着坐到床边,“习惯就好了,今后与人离别的机会还多着呢。”   “你就不会说一些好听的话么?”宋惊尘翻了个身,背对他,闷闷道:“明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还说那样的话。”   “为夫只不过在陈述事实嘛。”徐须凌将随意披着的外衣脱下,刚沐浴过的清新气息幽幽地飘向宋惊尘鼻尖。   “娘子,你再进去点,为夫没位置躺啦。”他轻轻推了推宋惊尘的肩。   宋惊尘往里面挪了点点,略奇怪问:“你今天不睡里面了?”   “睡了那么久,总得换个位置的。”掀开被子躺下去之后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又道:“躺在被窝里面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你灯火还没有熄呢。”毫不留情打断徐须凌满足的叹息,宋惊尘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   “娘子,为什么你不去熄灯?”   “因为我睡里面,不方便。”这理由说的倒是理所当然。   徐须凌翻了个身,撑着脑袋看她,语气十分委屈:“可是平时为夫睡在里面,怎么就享受不到不用熄灯的待遇?”   “这个谁知道呢。”宋惊尘幽幽回望他,“不过丈夫熄灯,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是哪儿听来的歪理?”   嘴上虽不愿意,但徐须凌明白,如果一直和她这么斗嘴斗下去,最后关灯的也是他,还不如现在下床关灯爽快点。   轻轻将油灯的火苗吹熄,他又像是想到什么,走到门口将门拴上。   “干嘛锁门?”听到栓门的声音,宋惊尘疑惑问,明明平时都不锁门的说。   “自然是要做些不能让人看到的事啦。”语气轻飘飘的,可以听出来说话人此刻的心情应该很棒。   “什么不能让人看到的事情?”宋惊尘没想那么多,顺口问道。   “自然是……”停顿下来,宋惊尘感觉他睡到了旁边的位置上,然后双手抱住了她。   宋惊尘身体一僵,也许是太过于突然,导致她的反应系统出现错乱,竟忘了及时将他推开。   “你做……什么?”恼羞成怒的语气,如果现在油灯是亮的,宋惊尘敢打包票,她的脸定是红彤彤的,红到足以与猴屁股媲美的程度。   “自然是做夫妻间该做的事。”徐须凌低低笑道,暖暖的气息喷到她的脖颈处,惹得她一阵战栗。   这个时候宋惊尘忘了自己一身的蛮力,躺在徐须凌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了徐须凌就对她不客气了。   “我……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呢。”她弱弱道。   “还没准备好?”他的声音清朗又带着磁性,在这黑暗里不得不说是很好的听觉享受,“我们成亲已经好几个月了,为夫已经给你那么长时间准备了,娘子你还没有准备好?这时间会不会太久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   黑暗中,他幽幽叹了口气,“这次从岳父家回来,岳父大人还特意嘱咐为夫要多努力呢,他想抱孙子了。”   “爹爹哪有这么说。”宋惊尘讪讪道,“他都没有对我说,你别拿这个来唬人。”   “你是姑娘家,这种事情岳父肯定不好对你开口。再说了,这种事情,为夫也没必要骗你啊。自成亲以来为夫都没有碰过你,难道这么多的时间娘子你还没有准备好吗?”   “这个……”宋惊尘顿觉压力山大,确实,徐须凌说的没错,那么长的时间,她也该准备好了。但——   但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跟徐须凌圆房的事啊!   自第一次防卫须凌狼的攻击后,她就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了啊,她甚至觉得这种事情压根不用放在心上,如果须凌狼要对她那啥那啥的话,她就一脚——   嗯哼。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天真了。成了亲,要一个男人对她什么也不做,那压根不可能啊,除非他是断袖或者……不举。   但宋惊尘不是腐女,她很私心地不想让这两种情况发生。可没有这两种情况,对于正常男人徐须凌来说,不对她做点什么压根说不过去啊。   虽说她穿越过来的这个地方没有中国历史那么封建,但如果一辈子都生不出来孩子……啊!宋老爷会有怎么样的反应?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如果能够弄一个孩子出来就好了……   可是不圆房哪来的孩子?难道从石头里面蹦出来?   很可惜,这不是西游记,孩子不能从石头里面蹦出来?   或者冲话费送?   很可惜,这不是21世纪,没有充话费这种高级的东西。   要不……圆房算了?   但怎么感觉那么违和?   东想西想,宋惊尘简直快泪流满面了。   见宋惊尘半天没有作声,徐须凌试探性问:“娘子,你不说话,为夫就当你是默认了哦。”   嗯……宋惊尘感觉到一只不老实的手在解她的腰带了,她缩着肩膀,不停咬着大拇指的指甲。   好紧张!   “放松,为夫会轻点的。”暧昧的气息喷在脖颈上,徐须凌幽幽道,“为夫听说姑娘第一次会有点痛,娘子你忍着点。”   宋惊尘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她现在对自己的处境很茫然。   在21世纪时,父亲有了外遇,然后和母亲离婚。也许是因为家庭以及父亲的原因,宋惊尘对婚姻很是恐惧,对于男生更甚,压根无法和男生正常交往。曾经也听死党劝过,试着和男生交往,但一旦男生对她有什么亲密举动,她就紧张地不得了,同时脑袋会眩晕,顺便伴随着恶心感。   穿越到大隐后,误打误撞遇到了徐须凌,再误打误撞嫁给了徐须凌。   也许是事情发展地太狗血,又或者是两人的关系发展方式太逗比,再加上她的怪力,徐须凌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她对徐须凌倒没有那么防备。平时躺一张床上,或者搂搂肩什么的,她倒习惯成自然了,没有什么排斥心理。   可现在知道他要对自己做每对夫妻成亲后必须得做的事,曾经因家庭造成的阴影蓦然又复发了,虽说没了之前的恶心以及极度排斥,但紧张并没有褪去,她紧张地快要呼吸不了了!   “娘子,你用被子这样捂着脸……不会觉得呼吸难受么?”   徐须凌好听的声音传来,宋惊尘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死死地将被子捂着自己的脸……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你别怕。”徐须凌轻声安慰她,“为夫又不会吃了你。”   马上就要吃了……宋惊尘默默想到,小嘴扁起。   这时,腰带已经被他扔到了地上,上衣从衣襟处分开,宋惊尘感觉到肩膀已经暴lu在空气里了。   初秋的夜明明是带着凉意的,可宋惊尘觉得,初秋的夜热极了,连空气都是热的,而且是那种发烧一般的热,很热,却冒不出来一滴汗珠。   “大人……”她弱弱地唤道。“你喜欢我吗?”   那厮解肚兜绳正认真,肚兜原本是绑个蝴蝶结的,忽然听到宋惊尘这样问,他的手不由一抖,一不小心就把蝴蝶结拉成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他略略一顿,然后道:“为夫自然是喜欢娘子的。”   “那你喜欢我哪点呢?”她躺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我又凶力气又大,也不会吟诗作画、习舞弄琴,甚至连饭也做的不好吃。而且你们男人都喜欢小脚,可我又没有裹小脚,这样的我,你怎么会喜欢呢?”   他解肚兜的动作忽然停下来,然后一阵沉默。   “为夫——”   徐须凌开口,明明停顿的时间不长,可宋惊尘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猛地打断徐须凌的话:“大人,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说话的同时,她快速往床里边缩,她的动作太快,而徐须凌又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子便让她逃了。后知后觉伸出手拉她时,触到的却是软绵绵的被子。   她用被子将自个严严实实裹成粽子了。   在宋惊尘裹成粽子的情况下,想把她吃干抹净,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第四十二章   yu火“腾”地撩起,又在瞬间熄灭……当然了,这并不是正常的熄灭。而是野火正有燎原之势时,猛地惊起一声暴雷,大雨倾盆而下,透心凉啊透心凉。   此刻,前进不得又后退不了的徐须凌正是这种状态。   他刚要回答宋惊尘的问题,然后携她一起共度美妙的巫山云雨时,她突然就翻脸了。   这脸……翻的有些莫名其妙啊。   触到她温暖滑腻的肌肤上,男人的yu望雄起,可她突然翻脸裹被不理他,这真是及其、及其糟糕的。欲罢不能,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看着床里边裹的黑乎乎的一团,徐须凌往里面移了一点,轻声道:“娘子……?”   情yu还未彻底散去,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宋惊尘没有说话。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为夫也不勉强你。”他轻道,又往里边挪了几分。   “……”宋惊尘依旧没有说话。   “只不过,娘子,这天气凉的很,你真的忍心独占被子,让为夫暴露在这寒冷的空气里?”好在这天气凉,没盖被子在外面一会儿,刚刚那汹涌澎湃的yu火就散去不少了,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宋惊尘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现在是一个人霸占着整个被子。不知是无心还是有心,翠儿明明知道她和徐须凌夏天每人是各盖一床被子的,她添置秋冬被的时候,却只添置了一床,虽然这被子很大,两个人盖足矣。   但这样真的容易擦枪走火啊!   “你去师爷那儿睡吧。”宋惊尘闷闷道,“他今儿不是也添置了被子么?”   “为夫的床明明在这,为何还要去李青啸的房间睡?”徐须凌无力扶额,复尔又耐心道:“娘子你别怕,为夫定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现在她脑袋混乱地很。   “为夫对天发誓,如果不经允许动你一下,就遭天打雷劈好吗?”语毕,他打了个呵欠,“你看,为夫都那么困了,哪还有那么多心思想哪些龌蹉事?”   “再者。”他又委屈地补充道,“天气这么冷,为夫不盖被子可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   话音刚落,他便识相地补上一个喷嚏。   “哈秋!”   宋惊尘皱了皱眉,确实,在这个架空朝代,初秋的气候比她在21世纪要寒冷地多,气温变化大。昨夜她还没有觉得那么冷,可今儿的气温却像是骤降好几度似的,冷的不得了。   如果徐须凌真的一晚上不盖被子,第二天鼻涕直流这种事……应该不是意外吧。   “你如果敢乱动,我可是会毫不客气把你一脚踢到床下去的啊。”虎着脸威胁,宋惊尘将裹着的被子松开。   ”遵命,娘子!”得到妥协,徐须凌速度极快,一下便钻入暖和的被子里,而后舒适地叹了口气:“还是被子里面舒服。”   宋惊尘又往里面挪了点,企图与徐须凌隔开些距离。岂料徐须凌那厮见她往里挪也跟着往里挪,她的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喂,你干嘛?”刚刚不是还在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会动她一下的么?   才刚进被子就想乱动了?   “两个人靠近些暖和嘛。”徐须凌道,声音在黑暗中无比委屈,“你看,咱们隔那么远,中间空出来那么大缝隙,难道没有凉飕飕的感觉吗?”   “没有。”宋惊尘回答地飞快。   “那是娘子你的体质和为夫的不一样。”声音依旧是委屈无比,可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一下子便挪到了宋惊尘的旁边,而后伸手抱住宋惊尘。   说好的不动呢?   宋惊尘柳眉倒竖,手肘往后,毫不留情地就往徐须凌肚子上戳去。   所谓不做死就不会死,徐须凌发出一声闷哼。可在这个时候,他的意志十分强烈,肚子虽疼痛无比,但抱着宋惊尘的手却是怎么也不松开。   “娘子……”他弱弱道,“为夫虽然说不动你……可是没说不抱你啊……”   “抱和动有什么区别么?”宋惊尘冷冷道。   “自然有了。抱是两人依偎在一起,就像咱们现在一样,娘子你依偎在为夫的怀里。而动呢,则是为夫对你对手动脚,就比如……”他的手在宋惊尘柔软的胸前比划了下,而后赶紧放下,道:“动是这样的。”   “……”宋惊尘沉默,好像也是,他虽然抱着她,但好像并没有动手动脚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抱着,从前对男生厌恶的情绪并没有浮起来。   那、那……就这样吧。   翌日。   宋惊尘醒过来的时候,徐须凌已经不见了,本想问翠儿他去哪儿了,可猛然想起翠儿今天已经出府,后天便要嫁给她心爱的李大哥了,恐怕现在正呆在家中忙活自个儿的亲事。   想想日后自个儿的心事不能与她分享,再想想现在这衙门内除了她一个姑娘,便没有另外一个姑娘的时候,宋惊尘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她觉得有必要招聘一个妹子来衙门陪伴陪伴她了。   正要吩咐捕头在衙门前贴上招聘启事的时候,衙门来客了。   来人是一个和徐须凌差不多年龄的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据宋惊尘观测,那人应该是个什么大人物。   因为他进门的时候,宋惊尘数了数,他的身后跟了足足十二个身穿黑衣的酷炫小弟。   这排场不小啊,定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也不能够排除是带着小弟装逼的富家子弟。   不过,不管是哪种,宋惊尘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为何这个看似流弊哄哄的人物会来衙门,莫非是来衙门挑事的?   她歪着脑袋看着那公子,那公子长得比徐须凌要好看上那么几分,凤眼微挑,还带着些霸气。   不过,宋惊尘觉得,还是自家大人长得顺眼些,那薄薄的单眼皮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都看不厌。   “听说须凌兄娶妻了,敢问姑娘可是须凌兄的妻室?”对着宋惊尘略略微笑,男子毫不客气地在宋惊尘对面坐下。   宋惊尘皱眉,这男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都还没有对主人做自我介绍,就自顾自坐下了,完全没有把她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啊!难道是仗着自己长得帅吗?可帅能当饭吃吗?说到帅,伏画能把他甩出一条街,可也没见伏画有那么拽啊!   “是的。”虽说心中不平,但还没有了解清楚对方的底细,宋惊尘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轻声细语回答:“敢问公子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似猛地才想起,他将折扇敲在桌上,笑道,“在下是须凌兄在京城的友人,近日刚好来这儿办些事情,便顺路来拜访拜访。对了,在下姓闻人,名策。你叫我策大哥便行了。对了,敢问大嫂怎么称呼?”   “我……”宋惊尘正要回答,一个人猛地走了进来,她不由一顿,看向门外。   一身青衣的徐须凌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一盘枣子,脸上笑意吟吟。   “哎哟!须凌兄……”闻人策拿着扇子撑着脑袋兴趣迥然地盯着他,语气说不出来的怪,“许久不见,你又长得俊俏许多啊,叫大爷我这颗心”砰砰砰“直跳呢。”   宋惊尘的脸一抽,这人……怎么这么娘们!   徐须凌的亦是一抽,满是防备地盯着闻人策,冷冷道:“你怎么到这儿了?”   “因为你在这儿啊。”闻人策漫不经心答道,“所以大爷我就来了啊。”   宋惊尘石化地看着面前两人,头顶似乎飘过几只呱呱直叫的乌鸦。   徐须凌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闻人策有什么关系?   莫非……她想起来21世纪死党萌的耽美cp,可惜她不萌男男,想到徐须凌和闻人策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就直冒,看着徐须凌的目光也奇怪起来。   徐须凌被她盯得毛骨悚然,捏起一颗枣子,塞到宋惊尘的嘴里,没好气道:“娘子,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吃颗枣子,别胡思乱想了。”   “须凌兄,我也要。”闻人策像是没有看见宋惊尘那奇怪的眼神,巴巴地凑到徐须凌身边,厚脸皮地张开嘴。   徐须凌的脸登时黑了,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信不信我把你轰出去?”   “唔……须凌兄你的脾气怎么还是那么糟糕。”某人瞥了瞥嘴,挑了挑眉,再嘟了嘟嘴。   枣子刚咽到一半的宋惊尘一顿,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两人,艾玛!这闻人策和逗比县令的关系确实不正常啊!   刚走了一个情敌宋惊离,现在又来个身份不明的情敌……而且还是个男人!   听说异性的爱是为了繁衍后代,同性的爱才是真爱……   看着闻人策,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地位很危险,感觉很快就要不保的样子。   会不会不久的之后,移县会出现一个男县令夫人?   毫不客气将地闻人策推开,徐须凌一把将宋惊尘拥入怀中,轻道:“娘子,你别乱想,他就是个神经病。”   宋惊尘幽幽地看了闻人策一眼,闻人策亦是回看她,转而还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魅惑不已,简直比女子还要撩人。   宋惊尘感觉自己又快要石化了,她自认为她见过的美男不少,现在见着伏画那帅的惊天动地的美男都能够面不改色,可她见过的男人从没有像闻人策这般的……   第四十三章   传说中的小受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你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挡在宋惊尘的面前,免得她看到闻人策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胡思乱想,徐须凌盯着闻人策质问道。   “大爷我不过就来这儿看看须凌兄你嘛。”闻人策笑,“难不成你以为大爷我是要绑你回京城的?”   徐须凌眉头不由一皱。   闻人策又道:“如果大爷我要绑你回京城的话,从一开始你就来不了这小小县城做你的小县令。”   宋惊尘从徐须凌身后探出头看闻人策,直觉告诉她,徐须凌以前的身份不简单啊。   听宋惊离说,徐须凌曾破过京城分尸大案。破了那么大的案子,想必皇上定会赏识他吧,重重嘉奖或者升官这些压根不是问题。可为什么升官、嘉奖没有,反倒来这小小县城当一个小小县令。   这其中定有猫腻。   “哼。”徐须凌冷哼一声,“本大人想去哪儿,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你真这样以为?”闻人策亦是冷笑,“若当初我在父皇面前不让你走,你以为你能走得了?”   父皇?   宋惊尘惊讶地张大嘴,闻人策这么说,岂不是他是一个皇子?   和一个皇子有纠缠,徐须凌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是么?”徐须凌反问,“这么说本大人倒要谢谢你了?”   “那是当然。”闻人策挑眉得意道,“所以,我现在的请求你不可以拒绝。”   “呵。”徐须凌轻蔑一笑,“不是说是来看看本大人吗?怎么现在变成有事请求本大人了?”   “唔……”闻人策不由一顿,而后尴尬道,“大爷我本意来看看你的,可突然想起有事要请求你,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至少得拿出些诚意吧。”徐须凌绕过宋惊尘,坐到她刚刚坐的椅子上,顺手一拉,宋惊尘便倒入他怀里。   恼羞成怒地看着徐须凌,宋惊尘嗔道:“你做什么?”   “看着娘子你没地方坐,为夫好心让你坐为夫腿上啊。”   宋惊尘翻了个白眼,正要斥他的不要脸时,闻人策抢在她的前面开口了:“须凌兄,你在大爷我面前这么秀恩爱,难道不怕大爷我嫉妒吗?”   “话说出口的时候,不要忘记你身后有人。”凉凉地瞟了眼闻人策身后的黑衣男子,徐须凌懒懒道,“小策,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闻人策的脸一僵,他已经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冰冷视线了。   听了徐须凌的话,宋惊尘这才注意到闻人策身后那个显眼的黑衣男子。   因为闻人策进来时身着金黄华袍,身后跟着清一色身着黑衣的男子,宋惊尘反射性就认为那些应该都是他的小弟,忽略了跟在闻人策身后最近,那个又高又俊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黑衣男人。   那个男人的气场……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小弟啊!   “这个……”闻人策眼眸一转,笑嘻嘻地转身看向身后的黑衣男子,道:“晋晋,你知道大爷我这嘴巴喜欢乱说,但……晋晋你也是知道的,大爷我最爱的人只有你的,不是么?”   被称之为晋晋的冰冷男人面上没有任何反应,闻人策又道:“晋晋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怪大爷我的是不是?”   语毕,他踮起脚尖,仰脸嘟嘴朝黑衣男子凑去。   快要与黑衣男子的薄唇对上时,徐须凌伸手覆住宋惊尘的眼眸,在她耳边轻道:“娘子,有些东西你还是别看的好。”   话毕,忽闻闻人策一声惨叫,徐须凌这放开手。抬眼,宋惊尘便看到闻人策狼狈地跌倒在地,捂着胸口,怨妇状地看着黑衣男子:“晋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大爷我?”   黑衣男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徐须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小策啊小策,下次口舌记得收敛点啊,不然林晋可不是推推那么简单了。说吧,你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若没有什么事,本大人便差人把你们赶出去了。”   “作为多年老友,须凌兄你怎可如此无情!”闻人策一股脑儿从地上爬起来,做痛心疾首状,“我的心好痛!你怎么可这样对我!”   旁观者宋惊尘无语地看着闻人策,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徐须凌为什么会那么逗比了,有那么逗比的朋友,他不想逗比也不行啊。   徐须凌将一颗枣子放进嘴里,再捏起一颗喂进宋惊尘嘴里,无奈摇了摇头。   黑衣男子似终于看不下去了,拉住闻人策的手,一拉,便将他拉至自己身后,一到黑衣男子的身后,闻人策立即安静下来,拉着黑衣男子的衣角,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须凌,我们希望你能够回京城。”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黑衣男子看着徐须凌,眸内平静无波。   “本大人既然已经离开京城,便绝不可能再回去。”轻笑一声,徐须凌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陛下一直将右相的位置给你留着。”黑衣男子又道,“京城需要你。”   “需要本大人,本大人就一定得回去么?”徐须凌冷笑,“林晋,你知道的,本大人可不是可以呼来唤去的奴才。”   “虽然如此。”林晋冷笑一声,身影猛地向徐须凌袭去,速度之快,徐须凌压根没有机会逃开,“但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去”字刚出口,他的动作便停住了,眉头微皱,他垂眼看着握着他手腕的宋惊尘。   画面仿佛是定格住了,林晋身体往前倾,宋惊尘握住他的手腕强迫性终止他的攻击。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闻人策惊讶地张大嘴巴,天!林晋的武功在京城数一数二,那丫头是怎么制止他的攻击的!   “突然袭击人可是不好的行为!”松开林晋的手,宋惊尘没好气地说,“既然我相公不愿意回京城,你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如果你再敢对我相公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我可不是握住你手腕这么简单!”可是会把你的手腕折断!在心里默默补充,宋惊尘从徐须凌的腿上下来,仰起脸挑衅地看向比她高了许多的林晋脸上。   “抱歉。”出乎意料地,林晋并没有勃然大怒,只垂下眼轻道,而后退回闻人策的身后。   闻人策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惊尘,惊道:“姑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打得过林晋?!姑娘,你有兴趣跟我们去——”   “——她是本大人的妻子。”徐须凌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请不要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事。”   “须凌兄……”闻人策满脸兴奋地看着他,“她可是难得的人才,把她交给大爷我吧!”   “李四子!”徐须凌无心与他再多纠缠下去,朗声唤道。一直站在门口当门神的李四子听到有人叫他,立马握着剑跑了进来:“大人,属下在!”   “把这些人给我轰出去。”说着,他指了指闻人策一行人。   李四子看着跟在闻人策后面,清一色的黑衣男子们,他的脸一僵。虽然他的身体很强壮,但一下子要打败那么多人,他觉得压力很大啊。而且那些黑衣人看起来武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会不会被他们群扁成粽子?   尽管非常害怕,但县令大人下了命令,他再怕也得硬扛着,走到闻人策面前,他垂头道:“大爷,门在那边,请。”   “大爷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闻人策挑眉反问,少了刚才和徐须凌说话时的逗比语气,语气正经地很,气场在顷刻间爆发出来,叫人无法反抗。   李四子瞬间就腿软了,求救似的看向徐须凌。   徐须凌朝他翻了个白眼,道:“看来小策你是如何也不肯走了,不过你不走也没关系,反正衙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空地,晚上你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对了,衙门的米不多了,如果你们饿了,可千万不要拿我们衙门的柴米油盐,那可都是很贵的!”   闻人策挑眉:“难道大爷我还缺钱么?”   “这个本大人怎么会知道,不过,你这些天若是要住在衙门,睡在衙门的草地上,每日可是要交租金的,一百两一天。”   “狮子大开口啊!须凌兄,咱们曾经的友谊呢?”   “友谊?”徐须凌皱眉,“那种东西可以吃吗?”   “你……!”闻人策气急,林晋拉住他的手,俯身在他耳畔不知道说了什么,待他说完时,闻人策愁眉苦脸的神情即刻散去,趾高气昂地看着徐须凌,道:“须凌兄,你这破衙门大爷我还不稀罕呢,大爷我去住客栈!”   “去吧去吧,本大人可不敢留你这尊大佛。”   “哼!”傲娇地冷哼,闻人策甩袖,头也不回地往衙门外走去。   ---   “大人……”抬眼看向若有所思的徐须凌,宋惊尘问,“那个闻人策是谁啊?”   徐须凌歪头思考了会,认真回答:“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宋惊尘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和脑子有问题的人做朋友?”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徐须凌打了个哈欠,“谁又没有认识些狐朋狗友的时候?”   “狐朋狗友?”宋惊尘的脸一抽,依刚刚闻人策的话来猜测,闻人策应该是个皇子什么的。虽然不知道是几皇子,但皇子终究是皇子。即使宋惊尘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可是她也知道,她和徐须凌是平民,而皇子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可徐须凌竟然说他是狐朋狗友……真是胆子不小啊。   第四十四章   不过从刚刚徐须凌与闻人策的相处模式来看,他们两个的关系应该蛮不错的?   “是啊。”徐须凌点点头,懒洋洋地看着宋惊尘,“难道娘子你年轻的时候没有认识些狐朋狗友?”   “我现在还很年轻。”宋惊尘黑着脸回答,从盘子捏起一颗枣子放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对了,你以前在京城到底是做什么的啊?大姐说你很厉害,现在又冒出来个皇子要你回京城,快和我说说你从前的光荣事迹。”   坐到刚刚闻人策坐的位置,她撑着脸看着徐须凌,满脸期待。   当初听宋惊离说,徐须凌从前在京城很厉害,但这些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当时也只是认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因为宋惊离喜欢徐须凌,所以,就算徐须凌做一件小事,她也觉得非常厉害。   可是现在,闻人策的到来,宋惊尘终于正视起徐须凌起来。   莫非他从前真的是个流弊哄哄的大人物?   “光荣事迹?”徐须凌皱了皱眉头,“扶起摔倒的大妈算吗?”   宋惊尘脸一黑:“虽然扶起摔倒的大妈这种举动值得赞扬,但是这种小事不应该算是光荣事迹吧?”   徐须凌摇摇头,道:“娘子,你别急,容为夫为你慢慢道来。”语毕,他顿了顿,“扶起大妈之后,那个大妈上衙门控告为夫。说是为夫骑马擦到她,让她摔倒了。”   徐须凌捏着枣子,缓缓道:“那时候为夫是骑着马,可并没有擦到她,但是为夫没有证据,那大妈又死咬着是为夫的马擦到她,让她摔倒了……”   宋惊尘吃着枣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徐须凌,怎么有种21世纪不能乱扶老人的即视感?   “京城可不比这小地方,大隐主张民为天,而为夫又没有证据证明为夫没有擦到那个大妈,于是衙门给了为夫两个选择,一个是蹲三年牢狱,二是赔偿白银300两,为夫不想蹲牢狱,只能掏腰包。”   “啊……”宋惊尘惊讶地张大嘴,“京城的衙门怎么这样子啊……”   “因为为夫没有证据证明为夫没有擦到大妈啊……”徐须凌叹了口气,幽怨道:“现在为夫想想那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还是心疼地很呢。”   “那后来呢?就这样就没了?这样也不算是什么光荣事迹啊。”听起来反倒像是悲催逗比史。   “还有的。”徐须凌摇摇头,又道,“后来那个大妈拿着为夫赔偿的300两,开了一家布匹店,三年后,她挤入京城四富……”   “啊!”宋惊尘一脸石化,好狗血的剧情!   “娘子,你说说看,这算不算是为夫的光荣事迹?想当初那个大妈没有得到为夫300两的时候,可是穷地连锅都揭不开呢……自从为夫赔了300两后,为夫的财运一直不济,那赔出的300两肯定是为夫的发财金,为夫如此高尚地把发财金给了大妈,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为夫觉得为夫真是了不起。”   宋惊尘嘴角一抽,原本她还对徐须凌蛮同情的,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同情不起来……   而且觉得徐须凌逗比得很。   “娘子,你做出那副表情做什么?”瞧着宋惊尘,徐须凌皱起眉头,“难道你不觉得为夫很是高尚吗?如果没有为夫的300两,那大妈可没有今天!”   宋惊尘怎么觉得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关系……   “除了这个……就没有其它的吗?”宋惊尘歪着头看他,说实话,虽然这件事情确实是因为徐须凌300两,那大妈才一举成为富豪,但事情的发展完全和光荣事迹沾不上边啊。   “好像……”徐须凌咬了咬唇作仔细思考状,半晌,他摇摇头,“好像没了,不过,娘子,难道你不认为这是光荣事迹吗?”   “呃……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也算是吧……”宋惊尘皱了皱眉头。   “那为夫继续与你说说那个大妈的事如何?为夫可是在暗中观察着大妈如何一步步发家致富的。”听到宋惊尘赞同的话,徐须凌的兴致一下便上来了,挽起袖子,眸中精光闪闪,据宋惊尘猜测,如果她现在点头的话,恐怕徐须凌这话匣子就没得停了。   “呃……这段光荣事迹还是等有时间再说吧。”宋惊尘委婉地拒绝,见徐须凌露出疑惑的神色,她赶忙又道:“对了,你的赌铺张罗地怎么样了?我还一次都没有看过呢?不如现在带我去看看如何?”   “好啊。赌铺已经装修地差不多了,过两天应该就可以开业了。”徐须凌爽快答应,但大妈的故事,他似乎还没有讲过瘾,不放弃地问:“不过娘子,你真的不要听大妈的发家致富史吗?那对今后咱们的创业,可是极有参考价值的。”   “大妈发家致富的故事,你还是下次讲给我听吧。”宋惊尘随便找了个理由忽悠道,“等你的赌铺正式开业了,你再告诉我,我看看对赌铺的今后发展有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宋惊尘坚持不想听,徐须凌也没有办法,只得点点头无奈同意。   天气有些凉,宋惊尘拿了件薄衫披在外面便和徐须凌出发去赌铺了。   “待赌铺开张后,咱们定是财源滚滚呐。”徐须凌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把折扇,捏着扇柄甩啊甩,眼眸笑得弯弯,“等赌铺入了第一笔财富后,一定要弄棵天山雪莲好好补补。”   “就直接吃吗?”宋惊尘抬起眼看他。   “当然不是,用来炖鸡啊。”说着,他垂眼看了看宋惊尘,啧啧两声,又道:“娘子,最近你的皮肤状态不佳啊,看来还得买棵磨成粉帮你做成面油了。”   “天山雪莲还有外敷美颜的功效?”   “是啊,天山雪莲可是美颜圣品呢。”徐须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娘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实在有愧做女人啊。”   “我有愧做女人,那你一定是娘炮。”宋惊尘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为夫说的是实话啊,这年头啊,实话什么的,都不值钱了啊。”徐须凌摇了摇头,扇子敲了敲手心。   宋惊尘不想和他交谈这个无聊的问题,便岔开话题,道:“翠儿出府了,我身边没有一个丫鬟,做什么都不方便,近日,我想招个小丫头,你要我顺便帮你招个小厮什么的吗?”   “本大人有夫人你,小厮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徐须凌想也没有想,就这样回答。   “我可不是你的丫鬟……”宋惊尘说,伸手拉衙门的大门,   “吱呀——”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门缓缓开了。   “所以你干脆还是找个小厮服侍你吧……”她的声音猛地停顿,惊异地看着躺在衙门口的衣衫褴褛的女子。   “怎么乞丐乞讨到衙门来了?”徐须凌皱眉道。“待本大人把她哄走。”   说着,他上前用扇子戳了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   “喂,要饭的,这儿不是你乞讨的地方,快点起来走开!”   扇子毫不留情地戳在女子脑门上,用的力气还不小,躺在地上的女子闷哼一声,弱弱地吐出两个音节:“救……我……”   “救了你谁来救我啊?衙门现在穷死了,那有多余的银两打发你。”徐须凌没好气道,环顾四周,见四周空无一人,他低低嘟囔道:“这个时候李四子那群家伙去哪儿了,衙门口出现乞丐成何体统。”   “你不要对她那么凶嘛。”看到徐须凌的态度,宋惊尘不满地皱起眉,蹲下身关切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轻柔问:“姑娘,你是怎么了?是饿了吗?”   听到宋惊尘的声音,女子缓缓睁开眼,脏兮兮的嘴唇颤抖不已,一字一句似乎在喉咙里咽了许久才一个个蹦了出来:“求求您收留收留我……我我……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我已经……饿得走不动了……”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宋惊尘同情地看着女子,道:“你先别急,我马上给你去做吃的。”   语毕,她抬眼看向徐须凌,道:“大人,你先把她扶进衙门吧,我去给她煮一碗面。”   “这么脏的人……”徐须凌看着脏兮兮的女子,眸里是不曾掩饰的嫌恶,他有洁癖,让他接触那么脏的女子,他才不要。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莫非大人你要坐视不管吗?”宋惊尘皱起眉,“要不我扶她进去,你去给她煮碗面?”   “为夫现在不想动。”除了媳妇宋惊尘以及他自己,他懒得给其他人做面。   “那你到底想怎样?”宋惊尘终于恼了,“让你扶进去你不愿意,让你去做碗面你也不愿意。行,我自己做,这些我都自己做,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语毕,她轻而易举地扶起女子,本想将女子扛到肩上的,但想想这个动作不太雅观,便换成搀扶状扶着女子朝衙门里走去。   见宋惊尘真的生气了,徐须凌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狗腿地跟上去,握着扇子轻轻唤道:“娘子……”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宋惊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扶这个姑娘进衙门休息休息。二、去厨房做一碗香喷喷的面。我倒数三声,你自己做决定。”   “娘子……”不要那么无情嘛,为了一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伤夫妻感情呢?   宋惊尘可不理他那么多,虎着脸开始倒数:“三、”   第四十五章   “娘子……”   “二、”   “娘子!”   “一、”   “行行行,娘子,我去、我去做面总行了吧。”徐须凌无奈地叹口气,在宋惊尘面前,他永远也胜不了。想他堂堂县令大人,竟然为一个乞丐下厨,这……简直太伤他的尊严了。   趁着徐须凌去煮面的时间,宋惊尘在柴房倒了一桶热水,为那女子擦净脸颊,顺便将女子脏兮兮的身体也抹了抹,为女子换上了她的衣裳。女子的身高与她的身高差不多,穿着她的衣服刚刚好。   待将她简略地梳洗一遍,擦去脸上那脏兮兮的污渍,宋惊尘竟发现这女子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与宋惊离的妩媚美艳不同,她的面容十分清秀,可又不同于宋惊尘小家碧玉,她的肌肤雪白,睫毛浓密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纤眉微颦。   宋惊尘拿着毛巾歪着头想了想,在脑袋里搜寻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个女子。   仙女!   猛地,她眸光一亮,脑袋中浮出这样一个词汇。   对!就是这样!她打了个响指,这女子就是给她这样一种感觉,就如同误入凡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娘子,面好了。”徐须凌的声音响起,宋惊尘移开目光看向徐须凌,看到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她兴奋地朝他招招手,压低声音道:“大人,你快过来看,咱们捡到宝啦,这个姑娘长得好漂亮!”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徐须凌丝毫不关心漂亮这个问题,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将面放到桌子上,撑着手臂懒洋洋看着宋惊尘道:“娘子,面好了,赶紧叫她起来吃吧,难不成还要为夫喂啊?”   “她现在还没有醒啊。”宋惊尘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道:“让她再睡一会儿。”   徐须凌不屑地撇撇嘴,低低嘟囔道:“嘁,不过一个乞丐而已,还当成什么宝贝呢。”   “你说什么啊?”宋惊尘皱了皱眉,徐须凌的声音太低了了,她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徐须凌转了个身,不满极了,宋惊尘对谁都好,可是对他这个夫君倒是差劲地很。   “你又怎么了啊。”宋惊尘觉得这人真是小气极了,不过下厨煮个面嘛,脸拉地跟人家欠他十万八千似的。   “没什么……”徐须凌依旧保持着那个傲娇的动作,宋惊尘啧啧两声,正要朝他走过去,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嘤咛,她的神色一喜,重新坐回床边,认真地看着床上渐渐转醒的女子。   “你醒了?”她关切地问。   “嗯。”女子虚弱应声,黑黝黝地眼眸环顾四周,弱弱问:“这里……这里是哪里?”   “你晕倒在衙门口,我们把你扶进来了。”宋惊尘轻轻说,生怕大声点就把这漂亮的姑娘吓到了,“这里是衙门。对了,你刚刚说饿了,大人特意为你下厨做了面呢,大人做的面很好吃的,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谢谢……”女子笑了笑,虚弱地道谢。“那……可以请你喂我吗?”   她那笑容在宋惊尘的眼里就像是惊鸿中美人的回眸一笑,惊艳地她的小心肝一阵砰砰乱跳,她对美人帅哥一直没有什么免疫力,对这种出尘如仙子般的美人更没有免疫力。如今美人请求她喂面,她又怎么会拒绝?   当下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忙道:“好的,好的,姑娘你等等,我马上将面端来喂你。”   说罢,她急忙起身朝桌边走去。   徐须凌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喂喂!她好歹也是县令夫人啊,就这样被一个乞丐呼来唤去,她的尊严呢?!作为夫君的他都觉得丢脸啊,夫人怎么这么奴性!   “夫人夫人!”惊呼声猛地响起,李四子疾奔进来,看着宋惊尘气喘吁吁道:“原来您在这儿,小的找您可是找惨了!”   正端着碗往床边走的宋惊尘一顿,疑惑转身看着李四子,问:“李大哥,怎么了?这么急匆匆找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呼呼!”李四子站在原地直喘气,看到徐须凌也没顾得上打招呼,急匆匆对对宋惊尘道:“夫人,白云姬大人从京城回信了!”   宋惊尘一愣:“这么快?”   “是的。”李四子点点头,“听送信的信差说,白云姬大人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所以回的是急信,她还特意嘱咐,信到了移县,一定要第一时间交到你的手里。”   第一时间?   莫非那尸体真的是……   还是说大姐知道些什么?   宋惊尘神情严肃起来,将碗强行塞进徐须凌的手里,对徐须凌神色凝重道:“大人,喂姑娘吃面的任务就交到你手上了,我要去看信了,是关于那具尸体的事情。”   “娘子!”徐须凌不满叫道,拜托,这娘子要太那啥了吧,叫夫君去喂其他女人吃东西,那女人还是个乞丐,这样真的好吗?   “夫君……”宋惊尘软绵绵唤道,双手合十,又睁大眼眸对徐须凌不停放电卖萌装可怜,“妾身去看看信,你就先帮人家喂喂嘛,人家一会儿就回来了。”   徐须凌虽然对宋惊尘软硬兼吃,可是如此软的宋惊尘他何时吃过,当下心便软了下来,即使心中万般不愿意,他还是听话地端着碗朝床边走去,黑着一张脸对着宋惊尘捡来的女子喂食。   急匆匆地拆开信,宋惊尘面色凝重地扫视,当看到那秀气的毛笔字,她当场石化。   话说……她好像忘了她好像不识字啊。   “娘子,大姐在信上说了什么?”对着女子不温柔喂食的徐须凌抬起脸问宋惊尘,“念出来给为夫也听听。”   “我看不懂……”宋惊尘苦着脸回答,而后求助地看向李四子,“李大哥,你识字吗?要不你念给我听?”   李四子懊恼地挠挠头:“这个……夫人,小的识字不多,只识得你我他三字……”   “啊……”宋惊尘皱眉,“要不李大哥你帮我去叫师爷过来吧,他认识的字应该蛮多的。”   正在喂食的徐须凌脸又是一黑。   李四子尴尬着脸看向徐须凌……话说,大人不是识字么?   “怎么了?”宋惊尘疑惑地看向李四子,“李大哥你不知道师爷在哪里么?”   “不是。”李四子皱了皱眉头,“只不过小的觉得,既然大人认识字,就没必要找师爷了吧。”毕竟大人近在咫尺的说。   李四子这一说,宋惊尘才猛地想起被她忽略的某人,讪讪地转过脸,她扬起狗腿的笑容看着徐须凌:“大人……”   徐须凌别过脸专心喂床上美如天仙的女子没理她。   “大人,你给我读读这封信吧。”宋惊尘弱弱恳求道,“我不认识字。”   徐须凌似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夹着小筷子面温柔递到刚捡来不久的女子嘴边,十分温柔道:“乖,张嘴,本大人喂你啊……”   宋惊尘脸一黑,这是在故意气她的节奏?   不过……   她的眉一挑,她才不会吃仙子的醋。当下转身,潇洒地留下一句:“算了吧,既然大人你这么小肚鸡肠,我就不麻烦你了,我亲自去找青啸大哥请教。对了,前些天刚好认了他做哥哥,我想哥哥定不会像大人你对我这般小肚鸡肠,不肯念信给我听吧。”   “宋、惊、尘!”终于忍无可忍,徐须凌咬牙切齿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宋惊尘转身朝他做了个鬼脸,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徐须凌站了起来,端着碗正要追上去,却不料手腕被一只手抓住了。他没有料到床上的女子会突然抓住他的手,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也不知道为什么,床上的女子之前明明饿得半死不活,在这个时候劲却大的出奇,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开。   于是乎,悲剧发生了。   徐须凌的动作没有停顿,床上女子的手也不放开。然后徐须凌因惯性摔倒了,床上女子因为他的动作牵连狼狈地摔下床。   还站在原地的李四子身形一僵,无比同情地看着倒在面汤里县令大人,感觉到了夫人对大人的森森恶意。   ---   “这信上……”李青啸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宋惊尘,神色有些犹豫。   “信上写了什么?”宋惊尘看着他,“快说,写了什么?那个姑娘是不是喜儿?”   “夫人你知道了?”李青啸疑惑地看着她。   宋惊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猜的。你别哆嗦了,快说。”   犹豫半晌,李青啸终于不再吞吞吐吐,道:“信上白云姬大人说,那尸体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喜儿,但她猜测,应该是喜儿。她说喜儿在移县遇见了她心仪的人,还未回到京城,她便向白云姬辞行,转而又来移县了,小的猜测,也许是喜儿来的时候,不巧遭害……”说到这儿,他略略一顿。   宋惊尘心不由一沉。   “还有,白云姬大人在信里还提到了关于近期京城出现的一起大案件……”   “什么大案件?”   说到这儿,李青啸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剖腹挖心案,死状与夫人您在草丛里看到的挖心案手法一致,想必那姑娘的死与京城那些姑娘的死,应该都是同一人所为。京城现下已有几十名姑娘遇害,凶手神出鬼没,只要是他看中了的姑娘,就算是躲在家里,房门紧锁,也逃不出他的魔掌……”   第四十六章   “这么猖狂?”宋惊尘惊得瞪大眼睛,“难道没有人管吗?”   “这事属下也觉得奇怪,但白云姬大人并没有提及此事。”   “那大姐在信里还说了什么?”   “她说希望大人能够前往京城,一举将这起案件破了。”他低头认真地看了看信,又道:“还说,相信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大人才能破得了这件案件了。”   宋惊尘挑眉,普天之下只有徐须凌才能破得了?   艾玛,她家逗比县令还真的那么流弊哄哄?   不过……难道不是骗徐须凌去京城的嚎头?   “我去找大人。”对李青啸扔下一句,宋惊尘略略撩起裙摆,朝房间外边跑去。   “诶诶,夫人!”李青啸忙道,“你找大人做什么啊?”   “商讨京城挖心案的事啊。”宋惊尘头也没有回。   “可是……”李青啸拿着信,手略略伸出,似要抓住宋惊尘,可宋惊尘早就跑远了,他摇了摇头,低低喃道:“这种麻烦的事情……大人怎么可能会管,夫人小妹啊……你太天真了……”   宋惊尘找遍整个衙门也没有看见徐须凌,问正要出去巡街的李四子,才知道徐须凌换了衣服之后便去忙活赌铺了。   “我不知道赌铺在哪个位置,李大哥你现在有时间吗?”宋惊尘问,“可不可以现在带我去一下?”   “可是……”李四子的神色有些犹豫,刚刚大人走的时候好生气的说,现在定是在火头上,若夫人此刻去,岂不是讨不到好脸色?   “怎么了?”宋惊尘皱起眉头,“不方便吗?”   “没有。”李四子急急摇头,“小的带你去。”   夫人的命令似乎拒绝不了啊,算了算了,夫人与大人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去解决吧,他这个小小的捕快管那么多做啥,还有,大人的记性真的很差耶,说好让他升职,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升啊。   李四子带着宋惊尘从后门进入赌铺,徐须凌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看着工人们忙活。   赌铺里面除了因装修弄出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工人们都不敢多说话,怕一说话就触到徐须凌的怒火。今儿不知道怎么的,雇主的火气很大,一上来就把一个工人训了一顿。   话语之狠毒,竟把一个七尺男人说的快哭了,想反驳,竟发现徐须凌的话是那么有道理……妈蛋,他完全没有理由反驳!   宋惊尘完全没有察觉到徐须凌那无形的怒火,大大咧咧地就往徐须凌肩膀上拍。   徐须凌冷冷地侧过脸,见到是她,脸色不由更臭了,冷哼一声,又将脸转了过去。   “怎么了?心情不好?”宋惊尘搬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一把挽住他的手臂。   徐须凌皱眉,企图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可宋惊尘的力气怎么允许他这么做?手臂抱得死死的,坚决不松开。   “放开。”他道,声音如同裹了一层冰一般。   “你怎么了嘛。”宋惊尘抬眼看他,“怎么突然间那么凶。”   “你怎么心里清楚。”徐须凌冷哼一声,把他这个夫君扔下,去找别的男人,现在反倒问他怎么了,哼哼,好样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宋惊尘挑了挑眉,反问道:“难道是因为我去找义哥李青啸?”   徐须凌没说话。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啊。”宋惊尘作无奈摊手状,“我原本要大人你念给我听的,可是大人你都不肯,我这着实是无奈之举啊。”   徐须凌的脸皮抽了抽,无奈之举个毛线,他几时说不给她念了……只要,只要她多叫他几声夫君什么的,他定会妥协的。可不料她一声夫君都没叫,她便跑了,丫的,她怎么跑那么快,上辈子是兔子吗?   “哼。”徐须凌又是冷哼,“那你现在来找本大人做什么?不是应该去找你的哥哥李青啸吗?”   “大人你这醋坛子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宋惊尘松开他的手臂,歪着头看着他,“男人应该心胸宽广,不应该这样小肚鸡肠的。”   徐须凌气急,小肚鸡肠?他怎么小肚鸡肠了?   “那你说本大人应该怎么做?”挑了挑眉,徐须凌满脸怒气地看着宋惊尘,“难不成本大人还应该把你打好送到李青啸怀里去?”   “随便你咯。”宋惊尘耸耸肩,“反正我是不介意。”   在一旁干活的工人们均竖起耳朵偷偷听着两人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心中直对宋惊尘没脑子的回答直抽冷气,夫人……您这样真的好吗?小心大人把你休了啊!   “好……”徐须凌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很好,宋惊尘,你!等会就把你打好包送给李青啸!”   “哈秋!”远在衙门的李青啸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抬眼看着外面落叶纷纷,手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没有盖好被子,着凉了?”   正在忙活的工人们均停下手中的动作,回首看向箭弩拔张的两人。   徐须凌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凉凉道:“你们回去吧。”   声音凉凉的,不带一丝情感。工人们均吸了一口凉气,有个胆大的弱弱开口,“大人,您别赶我们走啊,找到一份差事不容易,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发发慈悲,让我做完这份差事吧……”   “你有被害妄想症么?”徐须凌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不过现在叫你们回去,又没说明儿你们也不用来了。”他重新找工人的话也很麻烦的好不好?   听了徐须凌这么一说,工人们那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下梯子的下梯子,钉木板的放下木板,刷漆的放下刷子,手忙脚乱从后门出去。   工人们走后,赌铺里面又变得安静了,街上热闹的声音渗过墙壁传了进来,将赌铺衬得更加安静。   “你何苦对那些工人发火呢?”宋惊尘手撑在桌子上,无法理解地看着徐须凌,“他们又没有惹你。”   “谁知道呢。”徐须凌淡淡道,“本大人嫌他们在面前碍眼怎么着?怎么,娘子你看不过眼了?不过你看不过眼又怎么样呢,反正等一下把你送到李青啸哪儿,你也就看不到了。”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宋惊尘撇撇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嗯,滑滑的,嫩嫩的,手感不错,“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徐须凌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这样有意思么?你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心胸宽广,不与人计较那么多——”   她的话突然被徐须凌打断:   “——那晚你问为夫为什么会喜欢你,可是你还没有听到为夫的回答便躲开了,那今天我告诉你,尽管你又蠢又傻,什么都不会,可是为夫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那股傻劲。你说你没有裹小脚,可是小脚裹来做什么呢?还不如白嫩嫩的大脚来得可爱。也许这些理由都太过于牵强,可娘子你听说过日久生情么,为夫想,为夫对你,应该就是那种感情吧。”   突然用那么正经的语气说话,宋惊尘一僵,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徐须凌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那么你呢,你喜欢为夫么?又喜欢为夫什么地方?若你喜欢为夫,又为何能够毫不顾忌为夫的感受与其他男子来往不断?”   宋惊尘嘴角一抽,刚刚听到徐须凌的表白心里还有些小感动,现在徐须凌反问她,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喜欢徐须凌吗?   脑袋里面乱成一团,她喜欢徐须凌吗?   她对徐须凌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当知道宋惊离对徐须凌有意思的时候,她觉得很愤怒,但她觉得这纯粹是因为自己的领土受到了侵犯才会产生愤怒的情绪,不管她对徐须凌有没有感情,但徐须凌现在是她的丈夫,敢无视她,公开勾引徐须凌,这不论换做哪个女人,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这是喜欢抑或是爱吗?   宋惊尘表示不明白。   在遇到徐须凌之前,她的情感一直是空白,经常听死党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到他,心就会“砰砰”直跳,每当离开他一会儿,就会想念得紧。   可她对徐须凌……并没有这种感觉啊。   徐须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见她神色纠结,久久没有回答,那略带期待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不喜欢便不喜欢罢。”他淡淡道,“直说就可以了,为夫又不会勉强你,就像那夜一般,若你不愿意,为夫怎么也不会强迫你的。”   语毕,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后门走去。   宋惊尘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就算她叫住他……又能对他说些什么呢?喜欢吗?   可是她连她喜不喜欢徐须凌都不知道。   出了赌铺,宋惊尘并不想那么快回去衙门,索性就在街上乱逛起来,今儿碰巧是赶集,街上比以往的人要多了许多。   “姐姐,你要吃冰糖葫芦吗?”一个小小的娃儿突然拉住她的衣角,奶声奶气道。   宋惊尘低下头,看着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娃儿,心下不由一软,轻声道:“怎么,小娃娃,你卖冰糖葫芦吗?”   “不……是我叔叔他们在买,我叔叔的糖葫芦可是很好吃的哟!”说着,小奶娃就拉着她的衣角拖着她走。   宋惊尘无奈地笑:“小奶娃,你不要那么急嘛,姐姐又不会跑掉……”话还未说完,她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那个抱着插满冰糖葫芦稻杆的华衣男子,以及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   这不是上午见到的闻人策和叫什么林晋的断袖cp么……   第四十七章   怎么两人突然改行卖起冰糖葫芦来了……   她垂眼看了看拉着自己衣角的小奶娃,嘴角一抽。   莫非这小奶娃是个钓鱼的饵?   正这样想着,小奶娃已经拉着她走到了闻人策的面前,松开衣角,笑嘻嘻看着闻人策,奶声奶气道:“叔叔,娃娃已经把姐姐带过来了,你说好给娃娃的冰糖葫芦呢?”   “嘿嘿。”闻人策笑得眼眸眯眯,从稻秆上慷慨地拔下好几串糖葫芦递给小奶娃,“呐,给你。叔叔喜欢可爱的小姑娘,所以再多给你一串!”   “谢谢叔叔!”小奶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不过吃完之后要注意漱口,不然牙齿坏坏就不好了。”小奶娃离开前,闻人策还细心叮嘱。   “娃娃记住了!”   娃娃一蹦一跳慢慢走远,宋惊尘也默默退后,她不想和这两人有什么瓜葛。   岂料,她刚走一步,闻人策就叫住了她:“惊尘妹妹,别走啊,吃串糖葫芦先。”   宋惊尘一阵恶心:“谁是你妹妹了,少来了。”   “呃……”闻人策似十分吹亏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让惊尘妹妹你占占须凌兄的便宜,大爷我便放下年龄叫你大嫂吧。”   宋惊尘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唉唉!”闻人策急忙叫住她,与此同时,林晋一个闪身,便挡在她面前。   宋惊尘挑眉,看向闻人策,冷冷道:“这是什么意思,要在大街上动手吗?”   “大嫂你误会了,大爷我不过想找大嫂你谈谈未来的前途。”闻人策笑得像一只狐狸,“要不咱们去酒馆喝喝酒吃吃菜慢慢聊如何?”   “没心情。”宋惊尘撇撇嘴,“我的前途貌似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要回去了。”她绕开林晋,岂料林晋也跟着移动,就是不让她走。   她恼道:“喂,别太过分了。”   “请夫人停下尊脚,听闻人公子说完。”林晋冷冷道,“否则莫怪在下挡路了。”   “晋晋你太冷啦。”一旁的闻人策啧啧两声,“而且不是叫你不要对大爷如此生疏的么?你应该叫我小策策。”   宋惊尘面皮一抽,这人也太那啥了吧,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害羞吗?   林晋连眼帘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道:“闻人公子,请你速速进入正题,废话可以少点。”   “啧啧啧,晋晋发飙了。”闻人策缩了缩肩,却也没有继续逗比下去,看着宋惊尘正色道:“大爷我来这个小地方是特地请须凌兄回京城协助我们破案的。”   听到破案二字,宋惊尘的心一紧,闻人策说的案件莫非是宋惊离说的那件挖心案?   “不过看徐须凌兄现在的反应,想必他是不可能随我们回京城的。”说到这儿,他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惊尘。   提到案件上,宋惊尘上心了,不由自主脱口催促道:“那么你是想让我跟着你们去京城,然后大人就会跟上来吗?”   “原先是有这样的打算。”闻人策笑着回答,“不过现在没有这样的打算了,须凌兄那种人,若跟着大嫂你去京城,他也不会帮着破案的,顶多就是护你的周全,那个自私的人,大爷我可是了解地一清二楚。”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他什么时候自私过了?”听到闻人策说徐须凌的不好,宋惊尘想也不想就反驳道,她可以说徐须凌的不好,可是其他人说他的不好,她定会狠狠还击。   “唔……”闻人策讪笑,急忙摆手,插满冰糖葫芦的稻杆因他突然离手,“啪”地一下重重摔到地上。“大嫂别生气别生气,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宋惊尘看了看散了满地地的冰糖葫芦,没好气道:“直接说找我有什么事吧,我等会还有事,没时间陪你在这儿闲聊。”   见宋惊尘满脸的不耐烦,闻人策也不再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道:“大爷我希望你能够和我们一起去京城。”   “为什么?”既然不是为了让她作为引徐须凌跟去,那让她去京城做什么?她一介女子,又帮不上什么忙。   “因为你的力大无穷啊。”闻人策幽幽地看向她的手,“真是世间奇事呢,你一女子竟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你可知道晋晋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你竟然能够接下他的招数,大爷我简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啊。”他无比崇拜地看着宋惊尘,“大嫂,你知道大爷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   “那就打败晋晋,让他臣服在我身下!”握拳,闻人策抬眼,眸中憧憬无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该有多好。”   宋惊尘只觉额角黑线直冒:“你的节操呢?”   闻人策疑惑地回望她:“节操是什么东西?”   “节操不是东西……”宋惊尘默默道,她一不小心又把21世界的流行词汇脱口而出了,解释起来太难,她索性略过,道:“继续说你的事吧,为什么要我跟着你们去京城?”   “通过京城里六十多个受害女子,大爷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挖心狂魔挖心的对象大约都是15到18年龄间的妙龄女子……”他幽幽地看向宋惊尘,“夫人,你今年刚好15吧,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作为饵去引诱那个挖心狂魔出来。”   宋惊尘翻了个白眼,道:“难道你就不怕我的心也被挖去了么?”   “但是你与普通女子不同啊,你的力气如此之大,你的速度如此敏捷,竟能抵挡京城第一高手的攻击,简直是神女啊!难道你还会怕那小小的挖心贼?”说着他又补充,“况且,你不是一个人在作战,我们会暗中保护你的。”   宋惊尘抬眼,听了闻人策所说的,她不由心动起来,如果真的可以抓到那个挖心狂魔,将其绳之以法,那不是极好的?   “夫人,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李青啸疑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宋惊尘转头,正好看着李青啸提着麻袋走过来。   宋惊尘没有回答,反倒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人吩咐小的出来买菜啊。”说着,他摇了摇手中手中的大麻袋,道:“这里面都是菜。”   “买那么多菜做什么?”宋惊尘疑惑问,她记得衙门还有很多新鲜菜啊。   “大人说今天他要下厨请全衙门的人吃饭。”李青啸笑嘻嘻道,“大人这样真是难得呢,想到大人做的菜,小的感觉现在就饿了呢……”   “须凌兄要亲自下厨?”在一旁的闻人策讶道,“好久没有吃他的菜了,真是……”他吞了吞口水,道:“真是十分想念呢。”   ---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衙门,李青啸扛着大麻袋菜朝厨房走去。宋惊尘刚和徐须凌吵了架,没多大心情再去和他搅和,便往自个房里走去。   见她要走,后头像个尾巴跟来的闻人策连忙拉住她。   宋惊尘挑眉看着闻人策拉住她的手,语气不善道:“你这是做什么?”   闻人策呵呵直笑:“瞧嫂子你说的什么话?我们这话不是还没有聊完么?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哪事?”宋惊尘皱眉。   “就是跟我去京城那事啊。”闻人策拉着她的手不松手,“为民除害这种事,想必嫂子你一定会同意的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有些顾虑。   “嫂子,你在担心些什么呢?”闻人策问,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嫂子你知道吗 ,现在京城已经被挖心案给闹翻天了,已有好些姑娘遇害了,若再不快点将那个挖心贼绳之以法,怕又有更多姑娘遭那挖心狂魔的毒爪……”他抬起眼,目光炯炯地看着宋惊尘,“这种事,想必也是嫂子您不愿意看到的吧……我们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救助你……”   “京城应该有很多能人异士啊……”心中虽已动容,可宋惊尘嘴上丝毫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   “有是有,可是他们都没有法子啊。”闻人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然大爷我还有必要千里迢迢来寻求须凌兄的帮助么?可看现在的情况,须凌兄定是铁了心不肯施助于我……”   宋惊尘面色沉了下去,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宋惊尘对徐须凌的性子也了解了不少,这种棘手的事情,可以不管,他绝对是铁了心不会管的,可是他如果不管,依闻人策的说法,那京城的那些女孩子岂不是个个都十分危险?   “但是,就算我答应你们去京城协助你们破案,大人也不一定允许我跟着你们去啊……”宋惊尘皱了皱眉头,她相信徐须凌绝对不会同意的说。   “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闻人策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可话音刚落,徐须凌便端着一大腕香喷喷的鸡汤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眼神不客气地扫了闻人策一眼,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溅出了不少鸡汤,闻人策登时心疼不已,大叫:“须凌兄须凌兄你轻点,都出来了都出来了!”   第四十八章   “你怎么又来了?”他的声音很冷,冷的闻人策情不自禁打了寒颤,“衙门不欢迎你。”   “大爷我……我不过是听说你要请衙门人吃饭,这不来蹭个饭么……”闻人策缩了缩肩,心虚地避开他冰冷的目光,“想咱们兄弟也这么久没有聚了,也怪想念你的厨艺的……”   “哼,你也知道本大人请的是衙门的人。”徐须凌将衙门二字咬得很重,眼神霎时不屑起来,“可是,请问你是衙门的人么?”   “大爷我可是你兄弟!”闻人策忽然直起胸膛,挑眉回看他,加大声音回道:“兄弟从京城远道而来,你难道连顿饭也不肯请么?这样还算什么兄弟!”   “谁和你是兄弟了?”徐须凌冷笑地反问。   “你怎么突然这样?”闻人策皱眉,十分不满道:“小气巴拉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爷我抢了你媳妇呢?!”   “你若敢乱来,我让你变成女人。”徐须凌移开目光,修长的手指捏着木质的勺子,在鸡汤里慢慢搅着,“还有,不要对我媳妇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闻人策一愣。   徐须凌又道:“她是不会和你去京城的。”   听了这话,旁边的宋惊尘也是一愣,刚刚闻人策的话,徐须凌听到了?   “须凌兄。”谈到宋惊尘的事,闻人策的神色也不由正经起来,“你若不愿意去京城,让嫂子和我们去又有何关系呢?现下京城乱成一团,若再不早点解决,怕是要不得了!”   “这些事与本大人娘子有什么关系?”徐须凌道,“本大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移县以外的事可是与本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和娘子亦也没有多少关系。”他的唇浅浅勾起,“三皇子啊,本大人在这里奉劝您一句,与其在这儿求援助,还不如赶紧回京城查查那挖心人的线索。”   “若我们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大爷我还用来这儿来求助你么?!”闻人策也怒了,猛地拍桌而立,抬眼怒视徐须凌,“须凌兄,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曾经那个口口声声说为正义而生的徐须凌去哪儿了?!那颗正义的心难道被狗吃了么?!”   徐须凌亦是回视他,眼眸半眯,冷笑:“嗯,早都被吃了。如此回答,你可满意了?”   闻人策震惊地睁大眼,他怎么也想不到徐须凌会这样回答他。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因为父皇的昏庸,徐须凌一气之下离开京城,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若京城再次发生大事,以徐须凌的性子,定不会放下不管,可他没有想到,现下的徐须凌冷漠地紧,还说出这种话,从前那个满腔正义的徐须凌哪儿去了?   “徐须凌,你会后悔的!”闻人策甩袖,气哼哼往门外走,“现下京城姑娘一个个遭挖心人的毒手,死的姑娘愈多,你身上的罪恶便多一分,她们的死,都是你不插手造成的!”   即将走出门的时候,正巧与端着爆炒猪肚以及红烧鱼的李青啸撞在一起,力道之大,两人都来不及避开,只听见闻人策一声惊叫,而后猪肚与红烧鱼顺势一股脑儿倾倒在闻人策金黄的华袍上。   “你——”   “我的爆炒猪肚、我的红烧鱼!!”还未等闻人策发怒,李青啸便率先叫了出来,看着翻了大半的菜碗,心疼地不得了,要知道让大人做一次菜多么不容易啊,可因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华服公子洒了大半,简直太那啥了,他真想把这华服公子压在地上暴揍一顿。   ……可他不敢。   瞧这华服公子的穿着,他从前做盗贼的时候,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华服公子穿的华袍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穿得起的,怕是那一件华袍能够抵得上平常人家一年的伙食了。   这样的人他可不敢得罪,原本粗鲁的谩骂化作了对这两道菜的惜叹。   “长没长眼睛啊?!”闻人策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憋在心里的怨气几乎在此刻倾巢而出,可忽然想到徐须凌那张冷冰冰的脸,他不由打了个寒颤,也许他还会来求徐须凌,他的人……暂时还是不要得罪好了。于是,接下来的谩骂,硬生生地憋成:“下次注意点。”   接着,便恼怒甩袖而去。   坐在桌前的宋惊尘嘴角一抽,那闻人策还真是喜欢……甩袖耶。   特别惋惜地将倒了大半的爆炒猪肚以及红烧鱼放在桌子上,李青啸没待一会儿便又出去了,厨房还有许多菜,他还要跑许多趟。   李青啸走后,用膳房就只剩下宋惊尘与徐须凌两人,气氛不由尴尬起来。   宋惊尘咳了两声,问:“这么快……菜全部都做好了?”   “嗯,有师爷打下手,速度快了许多。”勾起唇浅笑,徐须凌又道,“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嗯,谢谢。”   “咱们之间不必说这种客气话。”徐须凌在她的身边坐下来的,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说:“今天上午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为夫也是气糊涂了,才会那样说的。”   “我没放在心上……”她低下头,回想起上午的事,在那件事上,其实她也有错。如果她是个男人,自己的媳妇这样说话,她定也会非常生气的,所以换位思考,她对徐须凌也是十分理解的。   “为夫只不过是希望以后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想到是为夫,而不是其他人。”他将脸埋在她的肩上,语气轻轻柔柔的,惹得宋惊尘浑身僵硬,心脏还不争气地“砰砰”跳得飞快。   宋惊尘呆坐在原地,徐须凌暖暖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她有点不自然:“你在做什么?”   “抱着你啊。”徐须凌说得那个理所当然,抱着她的臂膀不由收的更加紧了,唇边溢出浅浅的笑意,真希望能够这样一直抱着你呢。   宋惊尘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她扭过脸变扭地看着徐须凌,嗔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叫人家看去了,岂不是羞死了?”   “这哪是大庭广众之下?”徐须凌倒是不以为然,这儿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还会有谁看到?再说了,看到又怎么样?咱们俩是夫妻,看到了还能把咱俩浸猪笼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不过是想说被人看到会不好意思罢了。   她的眉头皱了皱,盯着徐须凌的脸倒是一眨也不眨,看着徐须凌唇边那抹浅浅勾起的笑意,她的心如擂鼓一般“砰砰”直响,明明徐须凌没有伏画帅,也没有闻人策酷,细看之下连林晋都比不过,可她怎么就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帅气呢?   “娘子,你的眼神饥/渴地很啊……”徐须凌轻笑,脑袋从她的肩膀上离开,脸慢悠悠朝宋惊尘凑去。   瞧着徐须凌越来越近,唇对唇,这分明就是要亲上来的节奏啊!   她僵硬地坐在那儿,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十分紧张……却也十分期待。   期待个毛线啊!她在心里骂自己的不争气。   清新的气息迎面而来,宋惊尘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原本睁得大大的眼睛也缓缓闭上。   “哐啷!”安静的用膳间忽然响起清脆盘子碎掉的声音,宋惊尘混沌的意识忽然清醒,身体猛地后退,却因为退得太快,身体随着凳子往后仰去,徐须凌一惊,长臂一伸,便将快要倒下的宋惊尘给勾了回来,稳稳抱在自己怀里。   眼看偷香就要得手了,却不想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徐须凌的心情自然高兴不起来,满脸阴霾地看向门口,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蠢才这么不懂得察言观色,非得在这个关键时候跑出来。   今儿早上宋惊尘救的那个姑娘此刻蹲在地上,肩膀缩在一起,浑身颤抖地捡着盘子碎片。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正好对上徐须凌冷漠的双眼,当下她抖得更加厉害了,手覆在盘子碎片上,不停地磕头:“大人夫人,奴婢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雅兴的……奴婢知错了!”   宋惊尘皱了皱眉头,看着那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再看那姑娘美若天仙的面容,心下不由一软,对着徐须凌低声嗔怪道:“你那么凶得看着人家做什么?把人家姑娘都吓着了。”   “哼。”徐须凌冷哼一声,他岂止这样凶地看着她,他还想立刻马上把那个女人赶出去,长得跟个狐狸精一样,看着就叫人眼睛不舒服。   宋惊尘摇了摇头,赶紧起身离开徐须凌的怀抱,把那个女子扶了起来。扶着女子软绵绵的身子,再看看她被盘子碎片刮得鲜血淋漓的嫩白小手,不由心疼起来,道:“你怎么这么傻呢?明知道下面有盘子碎片,还这么傻不隆咚把手放在上面。”   女子低下头,语气有些委屈:“奴婢……奴婢是怕被大人和夫人赶出去。”   “谁会赶你啊。”宋惊尘安慰道,“而且你自称奴婢做什么?你现下是衙门的客人,并不是衙门的奴仆。”   “夫人……”女子瞬间变得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看着宋惊尘,“您这是要赶奴婢出去了么?”   第四十九章   宋惊尘一愣:“没有啊,你怎么这样想?”   “奴婢想留在衙门不想离开。”女子低低抽泣,“奴婢打小爹娘便去世了,自小跟着舅舅生活,却不想前几年舅舅去世了,舅妈有心将奴婢许给傻子表哥,奴婢不愿意,便逃了出来……”说着她又垂下眼,晶莹的泪水顺着浓密的睫毛落了下来,即使宋惊尘同是个女人,可还是被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萌到了。   美女连哭的时候也是惹人心疼的,这话果然没有错。   “你舅妈也太过分了,如果真嫁给你那个傻子表哥,岂不是你这一生便毁了?”宋惊尘为她打抱不平。   听了宋惊尘的话,女子哭得不由更伤心了:“奴婢也想不到命会如此之苦……为何爹娘要如此早地离开我……”   徐须凌撑着脑袋看着两人,眸子里满是不耐烦,他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让人糟心。   “若他们没有早早离去……奴婢也不会落到如此境界……”   “哼。”徐须凌冷哼一声,那丫头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他不爽极了,“你舅舅、舅妈养了你那么多年,你总得报恩吧,报恩就将自个许配给他们的儿子做媳妇,这有何不妥?还是你的意思是,他们有义务白白养你一辈子?”   女子俏脸一白,小嘴委屈地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宋惊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徐须凌一眼,那逗比县令怎么这么不会察言观色,没看见女子现在心情很不好么?还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你别听他胡说,他那张嘴一点都不会积德。”宋惊尘拍着她的背安慰,“想想啊,若你真的嫁给了那个啥表哥,那你的一辈子岂不是毁了?得不偿失啊!若真是如此,那那时还不如不要跟着舅舅舅妈呢。”   听着宋惊尘的话,女子的心情好了不少,只不过抬起眼看徐须凌的时候,眼眸里依旧有化不开的恐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想想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宋惊尘问,   “奴婢叫穆青鹤。”穆青鹤垂下眼低低道。   “青鹤?”宋惊尘开抬了抬眼,“非常好听的名字呢。”   “谢谢夫人……”   “当当当!麻婆豆腐上桌!”李青啸兴奋的声音响起,脚下一滑,却险些摔倒。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子,他垂眼看向地面,只见地上湿漉漉一片,白白的豆腐摔得稀烂,刚刚差点让他拌到的就是那个滑腻看起来可口无比的鱼头。   鱼头豆腐汤怎么会撒到地上,他登感无比可惜,在厨房他可是偷偷尝了的,味道简直不能太棒,为什么应该好端端盛在碗里的鱼头豆腐汤会在地上?他狐疑地抬起眼,目光落在坐在桌前浑身散发着“楚楚可怜”气场的穆青鹤,刚刚那丫头执意要端盘子,他没想那么多,就让她了,却没想到还没上桌,鱼头豆腐汤就被她这样糟蹋了。   他登感恨铁不成钢,同时也恼自己的定力不强,若当时能够抵挡那姑娘的柔声细语以及可怜兮兮的眸光攻击,可能现在这碗鱼头豆腐汤就不会在这地上凄惨无比躺着了。   无言地将麻婆豆腐放在桌上,面无表情的徐须凌抬眼问他:“李四子他们怎么还没有过来,你有没有通知他们今天在衙门吃饭?”   李青啸答:“通知了,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不过……”李青啸不用自主地皱起了眉,“小的去请仵作的时候,仵作并不在仵作房,小的找不到他的人,所以,他可能会缺席。”   听了这话,从21世纪穿过来的宋惊尘默默感慨,还是21世纪的科技世界来得美妙。请人吃饭找不到人,一通电话打过去就什么都解决了。只可惜,现在这个时代,别说手机了,就连传呼的科机都没有。   “缺席便缺席。”徐须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又不是本大人哭着求着要他来吃。”   李青啸:“……”   “青啸大哥。”宋惊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忽然唤道。   李青啸浑身打了个哆嗦,夫人突然叫那么甜做什么?而且还是在大人的面前,有什么阴谋?!   因她那一声甜腻腻的“青啸大哥”徐须凌的脸立马阴沉下去。   宋惊尘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气场的变化,自顾自道:“翠儿离开府了,我身边又没有什么丫头,要不吃完饭,你帮我去安排一下招聘贴身婢女的事呗。”说实话,在古代生活那么久,一直有翠儿在身边,翠儿突然走了,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好的,小的吃完饭便去办。”尽管心里不愿意,可徐须凌在场,而他李青啸又是吃衙门饭的人,不想答应也得答应。唉,他这个师爷,怎么当得这么痛苦啊。   “夫人……”坐在宋惊尘旁边的穆青鹤轻轻扯了扯宋惊尘的袖子,宋惊尘挑眉,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青鹤?”   “奴婢……”穆青鹤抬起眼,眼里满是乞求,“夫人您别招贴身婢女行不,让奴婢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宋惊尘脸一黑,疑惑地打量穆青鹤,道:“衙门的月银很低的。”   “没关系。”穆青鹤摇了摇头,“只要衙门有可以给奴婢住的地方就行了。   宋惊尘嘴角一抽,她怎么好像看到李青啸刚进衙门时候的场景了?当初李青啸进衙门的时候,也没有其他要求,只求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虽说自个儿很希望有一个婢女,可……宋惊尘抬眼看穆青鹤仿若仙子的脸,一时犹豫起来,这么美的姑娘,当她的婢女真的合适?怎么看也不是当婢女的料啊,当小姐还差不多。   “可是……”宋惊尘皱了皱眉头,“当婢女要做很多粗俗的事情,你真的可以做得到吗?”瞧着那如匆细长的葱白小手 ,宋惊尘十分怀疑。   “当然可以。”穆青鹤抬起小小的脸,目光坚定,“奴婢还在舅舅家的时候,可是经常帮舅舅做事的呢,做的事与丫鬟无异,奴婢相信,奴婢一定能够做好。”   宋惊尘皱了皱眉。   见宋惊尘皱眉,穆青鹤以为她不同意,当下嘴一扁,头略略低下,泪水便如决堤的河水一样哗啦啦流了下来:“夫人……若你不同意,怕奴婢又要在外面孤苦无依流浪了……”   “你别这样说。”这话说的宋惊尘心头一软,当下想也不想,便妥协道:“你别哭了,这婢女你做便做是了,我只是怕你吃不消。”   “谢谢夫人!”穆青鹤立即眉开眼笑,起身便往地上一跪,要给宋惊尘磕头,宋惊尘连忙制止了她。   李青啸呆呆看着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徐须凌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师爷还愣在这儿作什么?看美人么?还不快去把剩下的菜都端上来?还是说,你要让本大人亲自去端?”   “小的不敢!”李青啸忙道,当下拿着上菜的盘子急匆匆跑开,出去的时候,又不巧踩到那个鱼头,身形一歪,差点没有摔个狗啃泥。   徐须凌眉头不悦拧起,看着还在泪眼朦胧的穆青鹤,心中一阵不爽,道:“既然成了衙门的丫头,那么学会察言观色是必然的吧?”   宋惊尘与穆青鹤均是一愣。   徐须凌看着被李青啸踩得见不得人的鱼头,慢悠悠道:“摔烂了盘子不说,这残局你还打算要本大人亲自来收拾?”   这下穆青鹤终于明白,急忙起身,宋惊尘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不满嗔道:“你的手都被盘子碎片刮成那样了,怎么拿扫把扫啊?赶紧先去找大夫上药吧。”   “可是……”穆青鹤犹豫地看着地上狼狈的鱼头以及汤渍豆腐碎块。   “没事,这个我扫扫就可以了。”宋惊尘笑,“虽说答应你,让你在衙门当差,可我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上任哦。”   “那奴婢……”   话还未说完,宋惊尘便打断了她的话,“哪个时候上任……嗯,就看你手恢复的情况吧,如果恢复地好,就快点上任,如果恢复得慢,就慢些上任。”她嘿嘿直笑,“现在呢,你还是衙门的客人呢。”   “夫人……”穆青鹤感动地不知所以,薄薄的雾气又涌上了那灵气的双眸。   “别总是作出这副样子。”宋惊尘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瞧着两人在那边腻歪腻歪,徐须凌愈发不爽起来,不过就是一个捡到的乞丐,啧啧啧……娘子这脑瓜子是不是在哪儿摔着了啊。   唉唉,要是娘子对他有对外人半分好他就满足了。   ---   不一会儿,菜便全部上齐了。   听李青啸说,这满桌的菜都是徐须凌亲自下厨做的。看着眼前这些香喷喷的菜,宋惊尘对徐须凌不由又佩服起来,如果徐须凌不懒的话,他真的是个好男人……   嗯,百分百的好男人。   即可出厅稳人心,又可下厨稳家庭,真是极好的。   不过,突然下厨请全衙门吃饭,这是哪个意思?   宋惊尘疑惑地看向徐须凌。与宋惊尘一样,其他人也是疑惑不已,为何铁公鸡县令大人会突然慷慨解囊请众人请饭,大家实在是想不通啊……难道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想到这儿,那桌上美味的佳肴顿时失去。诱惑力,李四子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朝徐须凌敬去,道:“大人,今个怎么突然请小的们吃饭了?”   第五十章   徐须凌挑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大人兴致好,怎么,你不想来吃本大人的这顿饭?”   不知为何,李四子听这话总觉得变扭地很,总觉得大人这是话里有话啊,是不是吃完这饭后就要扣每月的月银了?妈妈咪啊!他在衙门这么多年,月银一直是2两,物价飞涨,他的月银也没见涨,要是现在还扣,他每月只能够喝西北风了啊!   不要啊!   见李四子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其他捕快也忧心忡忡,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大人这明显就是鸿门宴啊,莫不是要裁员?现下工作难找……   不要啊!   徐须凌冷眼瞧着众人,心中不爽至极,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这么不待见他请客?简直不识好歹!若不是为了哄娘子开心,他才不会下厨做这些无聊的事!   早上抛下娘子回到衙门后,他就后悔了,娘子好心好意来认错,他却不给他一个好脸色,想必娘子应该会很伤心吧。   本想做一顿好吃的饭菜好好认个错的,但想这似乎太敷衍了。于是乎,他决定大解腰包请全衙门的人吃饭,在吃饭途中,他再拉下面子与娘子道歉……嗯,这样的大排场,想必娘子定是感动地痛哭流涕吧。   只可惜,他有一群猪一样的队友。   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一个个如坐针毡的样,还有那个早上冒出来不知是什么人的穆青鹤,将娘子的关注全都夺去了……他的道歉计划一团糟。   他想发火了,真的,他想发火了。   似乎愤怒已经到达了极限,即使迟钝异常的宋惊尘也察觉到了,她皱眉看向徐须凌,问:“大人,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没事。”将一块煎得金黄的豆腐放到嘴里,他恨恨地咬着。   “还说没事……”宋惊尘的手覆上他的额头,“我看你的脸色很糟糕呢,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他别过脸避开她的触碰,原本久心神不宁的捕快们见此情景,更加心神不宁了,莫非夫人惹大人不开心,大人要拿他们来开刀?   这样想着,原本虽然不敢说话,菜还是敢吃的捕快们纷纷停下筷子,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原地。   偌大餐桌上,除了李青啸一筷子一筷子吃得爽快,其他均如僵硬的木偶,一动不敢动。   “本大人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你们就拿这愁眉苦脸来回报本大人?!”终于忍受不了一群猪队友,徐须凌避开宋惊尘拍桌咆哮起来,宋惊尘被他吓了一跳,身形往后一仰,险些摔倒。   徐须凌眉微不可闻一颦,伸出手正要拉她,却不料穆青鹤比他快了一步,先一步扶住了往后仰的宋惊尘。   “谢谢。”宋惊尘感激地看向穆青鹤,完全忽略了徐须凌还僵在半空的手。   指尖僵硬地颤了两下,徐须凌的脸色黑得可以,抬眸冷漠地扫了眼众人,只见众大老爷们均如刚出闺门的小娘子一般低着头,压根不敢看他一眼。   他登时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衙门里面到底养了些什么人?!   “我吃饱了。”无心再在这儿受气,徐须凌淡淡道,长腿一迈便离开了餐桌,宋惊尘抬眼看他离开,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唤了声:“大人。”   徐须凌停下脚步,面上浮现一抹喜色,叫他留下啊,叫他留下来啊,如果叫他留下来,他就留下来。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宋惊尘清脆的声音随即打破他的期待:“你若不舒服便去睡一觉吧,饭菜我会给你留着的。”   接着……就没有接着了。   徐须凌咬了咬牙,袖子一甩,大步离开用膳间。   “夫人……您和大人怎么了?”徐须凌离开后,沉默已久的李四子终于开口询问,“大人怎么那么大的火气?”   宋惊尘亦是一头雾水地回望他,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待她认真一想,除了今天早上,似乎其他时候没有得罪过他啊,进来用膳间的时候,他貌似还正常得很,谁知道会突然发火,果然啊,男人心海底针,压根猜不透。   李四子:“……”他觉得宋惊尘这个夫人做得失败极了。   正在埋头狼吞虎咽的李青啸忽然抬起头,对着宋惊尘道:“夫人,小的在这里劝您一句,像大人那种绝世好男人这个世界上不多了,夫人,你还是对大人温柔一点吧,否则……”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宋惊尘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而是夹了块碎鸡蛋放到碗里,盯着那块煎得金黄的碎鸡蛋,心不在焉起来。   用膳后,宋惊尘起身回房,穆青鹤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宋惊尘走得飞快,穆青鹤的脚程亦不慢,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宋惊尘猛地停下脚步,穆青鹤急急停住步子,却还是慢了,一下便与宋惊尘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呼。宋惊尘转身看她,讪笑着道歉:“抱歉,我停得太快了。”   “不关夫人的事,是奴婢跟着太紧了。”说着,她垂下眼帘,浓密而又卷翘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宋惊尘摸着下巴看着她,看着她线条精致优美的下颚,心中赞叹不已,这姑娘长得真好看,百看不厌啊。   “衙门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在衙门外为你租间房子吧,不然今晚你便没有地方睡了。”本想为她买间小房子的,可她的嫁妆大部分都被徐须凌拿去置办装修赌铺,如今剩下的,要买一间房子,怕是远远不够。   听了这话,穆青鹤垂着的眼帘抬起,眸中柔光流淌:“没事的,不用租房子,奴婢拿着被子席子在柴房将就着就行了……”   “那怎么行?!”宋惊尘打断她的话,“柴房阴冷,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住那里面?”   “可是……”穆青鹤为难地低下头,“奴婢不想离开衙门……”   宋惊尘恍然大悟,原来穆青鹤误会了,以为为她在外面租一间房子,就是变相要将她赶出衙门。想到这,她温柔地拍了拍穆青鹤的肩膀,柔道:“青鹤,你不必担心,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实在是衙门没有空余的房间住,以前的小婢女也是住外面的。”   “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穆青鹤急急解释,“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只是害怕一个人呆着。从京城一路流浪到这儿,奴婢已经害怕一个人的生活了,奴婢实在不敢一个人住在外面……夫人,您就让我住柴房吧,奴婢不要紧的,奴婢以前在舅舅家的时候,也经常睡柴房的……”   听到她这么说,宋惊尘对她一阵心疼,同为女子,相似的年龄,她有着如此幸福的生活,可穆青鹤却……   “但是……”她皱了皱眉头,“住柴房怎么行?”忽的,她的眉头松开,一计浮上心头。   要不把李青啸赶走,让穆青鹤住李青啸那间房间如何?   不行不行……   她飞快地否掉这个念头,把李青啸从房间里腾出来,那李青啸怎么办   唉……   她苦恼地继续往前走,这衙门也真是的,怎么才两间房?当初建造衙门的那个家伙该有多抠门啊。   ---   徐须凌的心情……非常不爽。   继中午吃饭事件后,他的心情再度不爽起来。   秋风瑟瑟,他抱着被子站在李青啸房间门口,手停在房门半晌,终于敲了下去。   “谁呀?”李青啸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从里面传了出来,从这睡意惺忪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他刚刚已经睡下了。房间内响起凳子移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丝火光乍现,油灯被点起了。   再接着,门开了。   见到房门口的徐须凌,李青啸一愣:“大人?”   徐须凌面无表情地抬脚,踏入门槛,李青啸急了,紧跟在徐须凌身后,十分不解地问:“大人,这么晚了,您还来小的房间做什么?小的……要歇息了!”   徐须凌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歇息?本大人也要歇息了。”   “可是……”您的卧房不在这啊!是不是梦游走错了?   “可是什么?”徐须凌挑眉不善地扫了他一眼,“这衙门的房间难不成本大人还不能睡?”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李青啸额间泣不成声密密的汗珠,“小的只是担心,您来小的这儿睡,夫人会乱想的……”   “别提宋惊尘!”说到宋惊尘,他一肚子的火便冒了出来。为了那个捡回来的乞丐,她竟然把他赶出房间,让他来找李青啸合伙挤一个被窝。   他气得不轻,有这样的娘子么?把自个的丈夫往一个男人被窝里推,难道就不怕男人间发生些什么啊!男人间也是可以发生些什么的好不好?!   他原想去赌铺睡的,赌铺现下装修地差不多了,赌铺里他设了隔间,就是为了在疲累的时候有个地方躺躺。可是现在这么晚了,又那么冷,赌铺虽说离衙门不远,可走过去也是有一段路程的,凉风渗人,他实在不想走过去了。   第五十一章   于是,没办法,他只能灰溜溜抱着被窝来找李青啸。   看着李青啸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觉得他这个县令兼丈夫,做得简直是失败极了。   “发生了什么事了?”李青啸探究地看着徐须凌,试探性地问。那个兼小义妹的夫人怎么这么彪悍?大半夜地把大人赶出房……太那啥了,以后娶老婆,绝对不能娶像小义妹那样的。   “与你无关。”徐须凌面无表情道,他现在一点不想提那件事。   “可是……”李青啸犹豫地看着徐须凌,“您真的要跟小的挤一张床么?”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大人好像有洁癖啊,虽然程度不重,但除了夫人似乎不能接受与其他人同床共眠啊。   难不成又要像上次一样把他赶去仵作房睡?   不要啊!天那么冷,仵作房肯定更冷啊!   徐须凌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   “啊!”李青啸心灰意冷,整个人顿时萎了下来。   “你睡地上,本大人睡床上。”徐须凌看了眼乱腾腾的床上,无力扶额,“把你的被子拿下去。”   不用去仵作房,李青啸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手脚飞快地把被子从床上拿下来,再拿下软垫铺在地上,没一会儿,一个地铺就打好了。   徐须凌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然后将自个带来的被褥在床上摊好。   一切都弄好了,李青啸将油灯吹熄,霎时,房间里漆黑一片,李青啸竖起耳朵,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试探性地叫了声:“大人?”   “做什么?”徐须凌有点不耐烦,他习惯早睡,现在已经远远超了平时早睡的时辰,再加上宋惊尘与穆青鹤的事情,他的心情不太好,“快睡觉,别那么多废话。”   “小的说完这句话就睡。”李青啸急道,“小的觉得您太纵容夫人了。”   “嗯?”说到宋惊尘,徐须凌的耳朵默默竖了起来,“为何这么说。”   “在下只是这么觉得……”   “那你不是废话?”徐须凌没好气道。   “不过小的有一个方法……不知道大人您要不要听听?”   “方法?”虽然听着像是平常一样漫不经心的反问,可李青啸却听出了末尾语调略扬,好样的!大人上钩了!   “……”   外边秋风阵阵,房间内两个人……不,是两个男人相谈畅快,李青啸使出全身解数为徐须凌出主意。   浪费了那么多口水不为别的,他就希望大人与小义妹夫人的关系能够早日达到如胶似漆的地步……他真的、真的不想再被大人抢被窝了!   翌日。   宋惊尘早早便起来了,想到穆青鹤以后是要一直住在衙门的,若一直让她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想必过不了多久,徐须凌就要大发雷霆了,嗯……昨夜他出去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啊。   于是乎,她决定找些人在衙门建一所小房子。   就是那种普通的木屋,想着应该不用多少银子吧。   可是问过木工之后,她登感心灰意冷,虽说木房没有瓦房贵,但并不便宜,凭她现下剩下的嫁妆,压根不够!   她原想找徐须凌商量的,可想想徐须凌现下将银两全投入赌铺里了,哪还有多余的钱,没办法,她只能回娘家求助自个的爹爹了。   先在爹爹那儿那点银两,等赌铺开起了,再还给他老人家。   没有过多的犹豫,宋惊尘租了一辆马车便往娘家出发了。   彼时,穆青鹤还在床上睡得香甜。   往娘家赶的路上,宋惊尘碰巧遇上了伏画,伏画面无表情地驾着马车。今儿的天气不是很好,明明是早上,天空却是昏沉沉的,凉凉的秋风迎面袭来,吹得人直打冷颤。   宋惊尘从轿子小小的窗户里看伏画,正欲打招呼,却看见伏画胸口全是血,他的发丝有些凌乱,迎风往后飘动。   宋惊尘看着他胸口的血渍发愣,待回过神的时候,她的马车与伏画的马车擦肩而过了。   “师傅师傅!快掉转车头!”她手忙脚乱地掀开轿帘,急急对车夫喊道。   “怎么了,夫人?”车夫犹豫地看她一眼,却没有多余的废话,将马车转了过去。   “追上前面那辆马车。”她撩着帘子指着前面伏画的马车。   “是!”瞧着宋惊尘紧张的神情,车夫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当下不再犹豫,马鞭用力地摔在马背上,朝伏画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前面不远就是一个拐角,伏画的速度非常快,一下便拐入拐角,待车夫驾着马车追上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伏画马车的踪影了……   “怎么那么快……”车夫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喃喃自语,“不可能啊,怎么那么快的速度?”   宋惊尘皱着眉头,俏目扫视大街两旁,并没有可以拐弯的地方……那伏画去哪儿了?虽然她的马车与伏画的马车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至于那么快啊,一眨眼就把她甩掉了……   “夫人?”车夫试探性叫道,“咱们现在怎么办?还去宋老爷那儿吗 ?”   “去。”宋惊尘摇了摇头,“先去我爹爹那儿吧。”   “是!”   “驾——”随着车夫的声音,马车缓缓掉转方向,朝着宋家缓缓驶去。   待马车渐渐远去,一辆马车从街道一棵大树后边出来。那正是宋惊尘刚刚追的马车,大树后面是一窄短小巷,因大树太过茂密,挡住了小巷,因此宋惊尘没有看到那条小巷。   伏画抬眼,目光遥遥地望向宋惊尘离开的方向,而后马鞭抽在马背上,目无表情驾着马车往前赶去。   宋惊尘从娘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见着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回来,虽然是为了来拿钱来着,宋老爷依旧是高兴地不得了,拉着她的手就不愿意松开,一定要她住几天才能走。   许久不见宋老爷,宋惊尘也想念地紧,也想顺势留下来住几天,可一想到如果在这儿住上几天,那么就会浪费好几天时间,浪费好几天时间,那么徐须凌就要多几天和李青啸挤在一张床上。   想到那家伙的洁癖。   宋惊尘觉得还是早点把银两拿去建小木屋比较好。   于是乎,她坚持着要早点回去,虽然最后还是被宋老爷留下来吃完晚饭了。   初秋的天黑的比较快,宋老爷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回去不安全,便又派了几名孔武有力的家丁陪伴着过去。宋惊尘觉得宋老爷这是多此一举,依她比几个男人还大的怪力,哪个家伙想对她不利,她定将其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但宋老爷的好意不好拒绝,拒绝会让他担心。于是,她索性便接受了,反正衙门离宋家不远,到时候让那些家丁回去便得了。   回到衙门,遣走了宋家的家丁,宋惊尘抱着大包袱银两走进衙门。却不想在大门口遇到正从衙门里走出来的李四子。   “李大哥,现下还没有回家?”宋惊尘笑嘻嘻问,平常这个时候,李四子都下班回家陪老婆了。   瞧见宋惊尘,李四子的神色有些慌乱,“夫人……你今天去哪儿了?大人可是担心地紧呢。”   “我去了我爹爹那儿。”宋惊尘皱眉,今儿出去地太急了,忘记跟徐须凌说,想着徐须凌那哆嗦的性子,等会儿耳朵又要遭受他的茶毒了。“那李大哥,我便先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免得嫂子担心。”   说着,她抬起脚往衙门里走,却不想李四子忽然叫住她:“那个……夫人,我有些事情想跟您商量商量……”   瞧着他犹犹豫豫的神色,宋惊尘皱眉:“什么事啊?”   “就是……”李四子的神情十分为难,眼珠子转来转去。   “有什么话直说。”宋惊尘笑了笑,“在我面前不必客气。”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宋惊尘的错觉,她觉得李四子压根没有事情要和她商量,就是了半天也没有就是个什么东西出来,纯粹就是临时在找商量的事嘛。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我们明天再说吧。”说着,她转过身,“今天去了爹爹那儿,好累,想早点休息,如果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我们去大厅坐着说吧。”   听到“大厅”二字,李四子的神色登的变了,神色慌张地看着宋惊尘,急急道:“夫人,不可去大厅!”   “为何?”宋惊尘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李四子。   李四子站在原地,一张黝黑的脸憋得通红,心中直恼自个愚笨,他应该说些别的话题引开夫人的注意力的,怎么就囔出“大厅”引起夫人的注意力呢?   “没事……”他低低道,心中只希望夫人能将大厅忘掉。   “好吧……”宋惊尘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李四子赶忙追上去:“夫人,您去哪?”   “大厅啊。”宋惊尘答得飞快,连停顿都不带一下的。   “可是……”李四子急的冷汗直冒,想拉住宋惊尘,却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不敢下手,只得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希望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夫人,你用过晚膳了没?要不要我为您去下一碗面?”   “你也会下面么?”宋惊尘狐疑道,“不过我今儿吃了,下次吧,还蛮期待李大哥你的面呢。”   “那夫人你要吃水果么?”一计不成,李四子很快又生出一计,“今儿那闻人公子又来找您了,听你不在,他便放了许多红红的水果在衙门,听他说是从异域弄过来的水果呢,叫火龙果,十分难弄到,不过也特别好吃,现下都放在用膳间,要不我带您去看看?”   “不必。”宋惊尘断然拒绝,“我先去大厅看看。”   李四子愈是这样阻拦,她的好奇心就愈盛,恨不得立马飙到大厅,看看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夫人……您还是不要去大厅了吧……”眼看大厅越来越近,李四子几乎快哭了。   “都已经到了呢。”宋惊尘轻飘飘道,长腿一迈,快速走入大厅。   大厅内空无一人,宋惊尘疑惑回头看李四子:“怎么回事?”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李四子倒是松了口气,讪笑着回答:“嘿嘿,我本来就说了没啥的嘛……”   “那你刚刚那么激动做什么?”宋惊尘撅了撅嘴,看他那么激动的样子,以及用各种借口让她不要来大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呢。   李四子挠着头笑,宋惊尘耸了耸肩,无奈道:“算了算了,刚刚你不是说那个闻人策送来了火龙果么?是不是放在用膳间啊?我有点想吃。”她在21实际的世纪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火龙果,不知道这儿的火龙果是不是21世纪那种火龙果,还是只是同名的水果而已。   “是的,夫人,要不要我带您去?”   “不必了。”宋惊尘摇了摇头,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问:“对了,他送来了多少啊?”   “一大箩筐呢。”李四子回道。   “这么多?”宋惊尘讶然,而后又道:“李大哥,干脆你带些回去吧,我记得你的孩子不大,那小家伙应该喜欢吃。”   “这怎么敢……”虽是这么说,可心还是隐隐动了,中午大人赏了他一个,甜甜的,超级好吃的说。   “这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虽然现在不热,可水果放久了还会烂的,衙门又没有冰窖,烂了浪费,还不如吃了的好。”宋惊尘笑,“走吧,去厨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四子也不再推辞,只道:“谢谢夫人。”   衙门并不是很大,因此用膳间与大厅也相隔不远,宋惊尘和李四子很快便到了。   抬眼,一男一女映入宋惊尘的视线,男子俊俏女子貌美,气氛和谐得不得了,画面赏心悦目地不得了。   只不过,这打开方式貌似……不对啊。   为毛徐须凌在喂穆青鹤火龙果,神情还那么温柔如水。   宋惊尘在瞬间石化。   跟在她身后的李四子瞧见这番场景,真恨不得一头在墙上撞死算了,刚刚大人在大厅里与青鹤姑娘亲热,本来怕夫人看见了心里不舒服,却不想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转移了阵地……   简直了。   第五十二章   “哟,大人好兴致,衙门中事务不管……”宋惊尘慢吞吞走进去,她走至餐桌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正进行互动喂食的两人道:“倒有闲情雅致在这儿调戏美人儿啊。”   徐须凌认真地看着穆青鹤,连眼帘都没有抬一下,“闻人策不是拿了些火龙果过来么,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便拿来吃了。”   宋惊尘的脸色很差,喂喂!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为什么她出个门,逗比县令就喂青鹤吃东西吧,昨个儿不是还对青鹤厌恶至极么?   “是么?”宋惊尘最后的语气高扬,傻子也听得出来,她生气了,可徐须凌却像听不见似的,依旧温柔地喂着穆青鹤。宋惊尘没有法子,只得看向青鹤,“青鹤?”   “夫人?”青鹤淡定地抬起脸看她,因火龙果的果汁,她的唇嫣红晶莹,双眸亮的惊人,整张脸漂亮地不像话。   两人都不正面回答她,宋惊尘终于忍无可忍,怒而拍桌,力道之大,细细的裂纹顺着她的掌心快速蔓延至桌边,她看着徐须凌厉声道:“徐须凌,你在做什么!!”难道是当着她的面搞外遇么?   徐须凌的眉毛微不可闻一抖,僵着身子半晌,终于缓缓转过脸来,脸上是浪荡公子的轻浮笑容:“娘子,为夫准备纳妾了。”   宋惊尘当下背脊僵硬,不可置信地盯着徐须凌,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你刚刚说什么?”   “为夫说。”徐须凌笑,一字一字认真地重复答给她,他的声音很好听,可在这时候,宋惊尘觉得他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索命的恶鬼,让她想捂着耳朵不要听,“为夫要纳妾了。”   “为什么?!”宋惊尘咬着下唇,垂眼,目光落在穆青鹤身上,纳妾就纳妾,可为什么是穆青鹤?   “没有为什么。”徐须凌淡淡道,“我们俩成婚也快一年了,可你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为夫的年龄大了,希望能够早些延续香火。”说到这,他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惊尘,“可是……娘子,那道坎你始终过不去,为夫纳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有办法你妹!   宋惊尘在心中暗骂,什么没有办法,这都是他要纳妾找的借口。   她登时觉得委屈无比,像个怨妇一般看着徐须凌:“我爹爹绝对不会同意的!”   “若将实情告诉他。”徐须凌轻笑,“他老人家一定能够理解的。”   “你——畜生!”宋惊尘一时被哽地无话可说,只得愤怒跺脚,再一脚将桌子掀翻,桌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心中那奔腾的怒气散去不去,她狠狠地瞪了徐须凌一眼,大步跑了出去。   “夫人!”瞧着宋惊尘跑了出去,一直愣在原地的李四子连忙回过神,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两人越来越远,直至身影看不见后,徐须凌才从凳子上起来,伸手抹了抹额间,湿漉漉一片……妈蛋,刚刚他真怕宋惊尘一时激动难以控制,抡着拳头朝他袭来。   “大人……你没事吧?”穆青鹤也跟着站了起来,从袖间拿出帕子,抬起手,想要为徐须凌擦去额间细细密密的冷汗,“夫人她是喜欢你才这么生气的,您别多想……”   徐须凌避开她的擦拭的动作,朝用膳间外走去,满脸的不耐烦:“本大人自然知道,不用你提醒。”他就担心事情不像李青啸预料的那般发展,他娘子不吃这一套,又要他写一封休书,那他到时候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   “夫人夫人!”李四子腿长,三下两下便追上了宋惊尘。看着宋惊尘阴霾的神色,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夫人,您这是去哪儿呢?”   “不知道。”宋惊尘闷闷道,她想回宋老爷那儿了。想来真是可笑,她为了穆青鹤特地跑去宋老爷那儿拿银两为她建间居住的房子,却不想她竟贴上了徐须凌,想着背上满包袱的银两,她登时觉得委屈无比,她这就是拿着巴掌毫不留情扇了自己一巴掌啊。   “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看着鲜有人的街道,李四子担忧道,“您一个人在外面,大人会担心的。”   “他现在和那个姑娘在温柔乡里,哪还有闲心会担心我。”她眨了眨眼,眼中酸涩一片,似有眼泪要流出来,她连忙抬起头,看着黑蒙蒙的天空,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看着她这副样子,李四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那么难过,可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道:“夫人,您别想那么多,也许大人有难言之隐呢?”   “……”难言之隐个毛线,他就是饥/渴了,要找个女人来满足。   见宋惊尘没有说话,李四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夫人,其实您也可以不用这么生气的,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何况大人现在只是说说而已,还没纳呢……”   “这么说,你觉得你家大人还有理了?”李四子这样一说,宋惊尘更加生气了,冷笑一声,别过头继续往前走。   “夫人夫人!”李四子急忙跟了上去,“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远远一辆华丽的马车慢慢驶来,宋惊尘快步往前走着,丝毫没有注意过分华丽的马车。   马车的窗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撩了起来,而后美得妖孽的闻人策出现,慵懒的目光落在宋惊尘身上,见到是宋惊尘,他的神色一喜,慵懒自脸上散去,大声道:“嫂子!”   宋惊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一惊,转过脸像华丽马车看去,目光正好与闻人策对上。   闻人策兴奋地看着她,口里直囔囔:“停轿停轿!”   马车还未停稳,闻人策便兴奋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跑至宋惊尘面前,他笑嘻嘻道:“嫂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啊,要去哪里,大爷我送你去。”   “不必了。”宋惊尘冷漠拒绝,而后补充道:“还有,我不是你的嫂子。”   闻人策一愣,这时他才发现了宋惊尘的不对劲,她的眼圈红红的,似乎才哭过。   “你……你怎么了?”他皱了皱眉头,试探性问。   “没什么。”宋惊尘轻道,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去。   “是须凌兄欺负你了?”闻人策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和你没有关系。”宋惊尘道,手臂扭了扭,轻而易举地挣脱开闻人策的禁锢。闻人策无奈,想自己的文弱的小力气,定是拉不住宋惊尘这般大力气的,便拿疑惑地眼神看向李四子,用无声的口型问了问:怎么回事?   李四子摇了摇头,用只有两个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大人要纳小妾了,夫人一生气,便跑出来了。”   听了这话,闻人策的眼睛忽然一亮,嘴角竟浮现出狐狸般狡猾的微笑,李四子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闻人策快步追上宋惊尘,似不经意道:“想不到还不到一年,须凌兄就变成如此模样,啧啧,有如花的妻子在家中,还想着纳妾,真是伪君子啊。\'   宋惊尘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闭嘴。”   “唔……”闻人策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惊尘,大爷我这也是担心你嘛,大爷我这也是为你不值嘛,着实应该提着那对狗男女去浸猪笼……”说着,他偷偷瞥了宋惊尘一眼,可宋惊尘面无表情,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闻人策叹了口气,又道:“依大爷我看,这徐须凌就是过的太潇洒了,惊尘你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他又看了看宋惊尘,宋惊尘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他不由有些气馁。   “要不这样,惊尘你跟着大爷我去京城如何?”闻人策负手看向黑蒙蒙的天空,“顺便也趁着这段时间在京城好好冷静一下……”   原本还以为宋惊尘会纠结半晌的,可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宋惊尘便接了话问:“什么时候启程?”   “啊?”闻人策受宠若惊,没想到宋惊尘这么快就答应了……这也爽快了吧。   “现在便可以启程。”见闻人策愣住了,一直跟在闻人策身后如木头一般的林晋替他回答了。   “那带上我吧。”宋惊尘淡淡道,她原本不知道为什么会纠结和闻人策他们去京城,可现下想想,也是因为徐须凌的缘故吧,她知道徐须凌是绝对不会去京城的,也知道徐须凌不希望她跟着去京城。因为怕他为难,她才这么纠结的。而现在徐须凌做出那番事,她反倒觉得轻松了,不用去顾虑徐须凌的想法,一下便作了决定。   “好的!”闻人策喜不胜收,打了个响亮无比的响指,“那咱们现在就启程!”   林晋的动作也非常快,一下便把马车牵来他们旁边,将轿帘拉开,让宋惊尘先进去。   宋惊尘垂下眼快速爬了上去,闻人策的动作亦十分快,手一撑,便上了马车。看着宋惊尘,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小晋晋,咱们回京城吧!”   “诶!”看着事情朝着莫名其妙方向发展的李四子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宋惊尘,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第五十三章   宋惊尘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正欲说话,闻人策却抢先一步为她说了:“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惊尘我们带走了,叫他不必担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宋姑娘的,让她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比他徐须凌对惊尘好。”   马车缓缓启动,李四子赶忙追上去,喂喂!这么光明正大带走夫人,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骏马的四条腿的四条腿,李四子气喘吁吁地追了一路,最终被骏马无情甩掉。   欲哭无泪地看着只剩下个小黑点的马车,他欲哭无泪,夫人被拐跑了,他该怎么对大人交代啊!   衙门。   徐须凌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前,手中拿着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杯子,穆青鹤坐在他旁边低垂着头,李青啸撑着脑袋目光看着门口。   “她怎么还没有回来?”敲了半天茶杯盖,徐须凌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李青啸。   李青啸眨了眨眼,笑道:“女人都是这样喜欢耍小脾气,别担心,夫人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徐须凌瞥了他一眼,目光明显不相信。   “大人大人大人!”连续几声凄厉的“大人”响起,徐须凌眉头微颦,下意识看向门外,只见李四子狼狈地从门口奔进来,大汗淋漓,看起来狼狈不堪。   “怎么了?”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徐须凌沉下脸。   “大人!”李四子几乎快哭出来了,黝黑的脸憋得通红,“夫人……夫人她……夫人……呼呼!”   他跑得太急了,气憋在胸腔没有缓过来,夫人两字断断续续好久,也没有说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慢点说,把事情说清楚,娘子她怎么了?”徐须凌拿着茶杯盖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看着李四子。   ”夫人她……她跟着昨天那个叫闻人什么的走了!“终于一口气说顺溜了,李四子垂下脑袋。   “哐啷!”茶杯盖重重地盖在茶杯上,发出清脆一声脆响。李四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急抬起头来,只见刚刚徐须凌拿在手上的茶杯盖此刻盖在茶杯上,裂了开来。   “大人!”旁边的穆青鹤惊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把杯子挪开,生怕徐须凌碰到碎片刮到手。   李四子嫌弃地看着穆青鹤,如果不是这女人,夫人也不会生气而跟着那叫什么闻人策的走了。   徐须凌转头看向李青啸,而后冷笑一声:“如果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说着,他又看向李四子,命令道:“去备马。”   “是!”   漆黑的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快速地行驶着。   驾车的马夫将马鞭甩得啪啪响,马儿跑得飞快,跑得飞快,马车自然也是颠簸不断。颠了许久,马车内的人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撩开帘子怒气冲冲的地看着驾车的马夫。   “小晋晋,你慢点行不?”闻人策的俊脸扭曲在一起,“大爷我的屁股都快被颠掉了!”   “三皇子,请您注意用词。”林晋面无表情地回答,“此等不雅的词汇不应从你口而出。”   “别跟大爷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闻人策冷哼,嘴撅起,“反正你慢点,不然大爷我要亲你。”   坐在马车的宋惊尘嘴角不由自主一抽,有这么威胁人的么……   “……”林晋默了半晌,而后哑声道:“别乱来,宋姑娘还在马车里。”   “所以大爷我才叫你慢点啊。”闻人策顺势而起,“把惊尘的屁股颠掉了怎么办?”   宋惊尘的嘴角又是一抽,她的屁股没有这么脆弱,一颠就掉……   “……属下是怕徐须凌他追上来。”又默了半晌,林晋终于说出他的顾虑。   “唔……”闻人策眨了眨眼,别过头看向马车后面,后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追来。他拍了拍林晋的肩膀,宽慰道:“小晋晋啊,你想多了,徐须凌那个家伙那么懒,怎么可能会那么快追上来?你高估他了,好了,慢点慢点。”   林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时不时甩着马鞭。   嗯……速度并没有慢下来。   闻人策无奈,可也没有别的法子,他不会驾车,最后也只得随着林晋去了。有时候他觉得自个这个主子当的真失败,明明他的小晋晋是下属,怎么看起来小晋晋倒像是主子?   回到马车,闻人策尴尬地看着宋惊尘,道:“惊尘,你忍忍,小晋晋那厮不肯慢下来,说是怕徐须凌来抓你回去。”   提到徐须凌,宋惊尘的神色黯淡下去。   闻人策忙安慰道:“惊尘,你别多想,咱们的这匹马可是上好的千里马,而且现在小晋晋又赶得那么快,徐须凌那厮定是追不上来的。”   “……”宋惊尘垂下眼,闻人策见她这样,一时就慌了,生怕她一纠结,便又反悔了,便又道:“惊尘,你放心,等京城的挖心案结束,你这心也散的差不多了,徐须凌那厮定会意识到自个的错误,会认真改邪归正的。”   宋惊尘不想再听到徐须凌三字,便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闻人策:“你可以和我说说京城的挖心事件吗?”   听到她这么一说,闻人策一愣,这才突然惊觉,把宋惊尘拉到自己的队伍之后,除了上次大致将挖心告诉了她,好像就没有仔细对她提过挖心事件了。   对队友,是该好好解释的。   “挖心这件事……嗯。”他皱了皱眉,抬起眼认真思考起来,“准确来说,是发生在一年以前。”   宋惊尘靠着轿壁认真听了起来。   “第一起案件是发生在京城的一个郊区,第一起案件的被害人大爷我并没有亲自看到,不过听京城衙门人说,那女子死状凄惨,身上有抓痕,胸腔自小腹被划了空来,内脏暴露在空气中,心脏不见了。那手段残忍至极,实在不像是人做出来的,衙门人又找不到线索,再者京城郊区时常有野兽出没,便初步推断凶手是凶猛的大型野兽。”   “这起案件没过去多久,类似的挖心案又出现了,地点依旧是京城的郊区。衙门依旧将此定为是野兽所为,同时将郊区封锁,不让姑娘进入郊区。可奇怪的是,虽然将郊区封锁了,遇害的姑娘却依旧不断。而且更奇怪的是,据衙门调查,那些姑娘并不是京城的人,而且她们背上都有一个蛇的刺青。”   听到这,宋惊尘沉思起来,前不久在移县发现那个被挖了心的姑娘,她忘了检查她的身体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闻人策所说的那种蛇刺青。   “由于类似手法死了很多人了,衙门将这案件报上了朝廷,父皇派大爷我去协助衙门攻破此案件。大爷我原本推断是宗教组织圈养姑娘,用她们来做一些违反天道的事情……”他眼一瞥,看向宋惊尘,“比如用来提炼长生不老,容颜不老的丹药之类的……”   宋惊尘点点头,追溯中国以前的历史,为了提炼长生不老药什么的,以人为蛊,养丹练丹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现在闻人策猜测的,圈养姑娘挖出人心,用来提炼长生不老药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大爷我本想寻着那些死去的女子追查凶手,可奇怪的是,在死了第十个的时候,郊区不再出现挖心事件,凶手的手段太高,大爷我压根找不到线索!”说着,他舒了口气,”不过,第十个姑娘惨遭毒手之后,郊区挖心案也暂时停歇下来了,好几个月都不曾出现一桩,大爷我原以为凶手害怕了,所以停手了,却不想大爷我还是太天真了!”他的手愤怒地握成拳头,眸中满是怒气。   “三个月后,京城市区里出现挖心案,手段与郊区如出一辙,这下,京城彻底乱成一团了,所有15到18岁的姑娘均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可这压根没用,即便是在房门外挂上好几把大锁,那挖心狂魔也能轻而易举地撬开锁,将房内姑娘的心给挖了。”   宋惊尘睁大眼睛,这个,她在宋惊离给她的信上也看到过。   “那你们发现了那个挖心贼的作案规律了么?”宋惊尘疑惑地问。   “刚刚说了啊,他的目标是15到18岁的妙龄少女。”   “不是,我是说规律。”宋惊尘摇了摇头,“比如说可不可以猜测到挖了这个姑娘的心后,他下一个目标是哪个姑娘?”   闻人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要是能够发现,大爷我就不用来求你了。”那挖心人的下一步动机,压根就猜不到,而且通过那么长实践的观察,大爷我发现,那挖心贼似乎不是一个人……”   “你是说团伙作案?”宋惊尘问。   闻人策点点头:“是的。有一次在同一天晚上,三个姑娘遇害。”   “难道不会有一个挖心贼在一个晚上,同时挖了三个姑娘心的可能么?”   “这也有可能……”闻人策皱了皱眉头,“不过这可能性几乎为零,自从挖心案大规模出现之后,京城人心惶惶,朝廷自然也不敢怠慢,京城每一个符合年龄的姑娘都暗暗派人去保护,明明房门外还有侍卫守着,可是姑娘依旧遇害了。而且经仵作们判断,那三个姑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死的……”   第五十四章   宋惊尘沉默地听着,闻人策又道:“即便挖心贼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同时挖了那三个姑娘的心,要知道,那三个被害的姑娘分别住在城东、城西、城北这三处尽头,如果真的是同一人所为,除非那个人长了翅膀。”   “说的也是……”宋惊尘皱眉道。   “总有一天大爷我会一举剿灭那个团伙!”不同与往日的嬉皮笑脸,此刻闻人策的神情十分认真。宋惊尘看着他的神情,心中一腔正义也被激发出来,也跟着小小激动了一把。正激动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徐须凌,以及被她救回衙门的穆青鹤。   妈蛋!激动的心情瞬间又失落下去。   徐须凌没有在身边,心似空落落一般。   现下去京城,换句话来说,也是去实现她小时候的梦想,为民除害,明明是高兴的事,可为什么感受不到该有的兴奋?   如果……徐须凌没有准备纳穆青鹤为妾,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和逗比县令在衙门里斗斗嘴,每天吃他做的早饭也挺好的……   越想她的神情越恍惚,恨不得一下奔回衙门把穆青鹤撵出去……想到拿着扫帚把穆青鹤赶出去的情景,她面上浮上欣喜的神色,那真是极其爽快的……   思及爽点,她急忙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出脑袋,她不能能够胡思乱想,现在是去京城为民除害,也是为了实现一直以来的梦想,若现在回去,那么一切都泡汤了。   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好不容易拥有一具健康得不得了的身体,断不可如此轻易地放弃。   徐须凌那个家伙……算了,就那样吧。   “惊尘,想须凌兄了?”察觉到她神思恍惚,闻人策轻声问。   “没有。”宋惊尘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想他。”   “呵。”闻人策轻笑,“想了便想了,干嘛不承认?”   宋惊尘撅嘴,闻人策靠在轿壁上,双眸弯弯地看着她:“其实吧,小夫妻两口,刚分开想念是正常的,须凌兄现下定也在衙门想你想得紧,怕是过一会儿便会追上来了。”   “嘁。”宋惊尘冷哼,“他会追上来才怪,他现在忙着陪那个叫什么穆青鹤的女人呢。”想到这个,她就来气,仿佛看到了当年爸爸背着妈妈在外面找小三的场景,她记得那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平静地很,妈妈问她有没有看着爸爸把女人带回家,她摇着头说没有,如果那时候她对妈妈说了,也许现在21世纪,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唉,现在想想,她和徐须凌弄成这样,兴许也是上天给她的报应吧。”   “惊尘,你怎么这么想呢?”闻人策皱眉,面色担忧地看着宋惊尘,“依大爷我看,徐须凌不是那种会沾花惹草的男人,说不定他只是用穆青鹤来气气你呢?”   “都那么大的人了。”宋惊尘垂下眼,轻声道,“难道还会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么?”   “这可说不定哦。没准他现在正驾着马,急急地追来呢。大爷我真怕须凌兄追上我们把你带回去了。”面上担忧,他眸子里狡猾笑意倒是十足,他就不信徐须凌那小县城里的笨马能追上他这千里宝马。   哼哼,怕是他们到了京城,徐须凌还在半路继续赶路呢。   想把好不容易弄来的人带回去,没门!   闻人策料得不错,这边林晋驾马赶了一夜的路,估摸着再赶上三四个时辰,便可以到京城了。可那边的徐须凌连去京城一半的路程还没有赶完。   因时间太过匆忙,李青啸找不到好的马车,只能凑合着找了辆一般般的马车。虽说徐须凌对别人小气,可对自己却是大方地不得了,生怕自己吃了亏,受了苦,平日出去坐这种轿子,反正路程不远,他也就接受了,可现在他们要去遥远的京城,李青啸那个笨蛋竟然给他弄了这辆破烂……路途颠簸,坐在这马车里,他的屁股都快要被颠掉了!   屁股下垫着厚厚的软垫,可这并不能减少马车的颠簸。徐须凌沉着脸坐在软垫上,身体随着轿身一动一动,愈动他的脸色愈差,伸手将帘子撩起,他看向轿外。   轿外黑漆漆一片,不见一个人影。   似再也忍受不了,他将窗帘放下,猛地撩起轿帘,正在驾马的李青啸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握着缰绳的手一顿,马车便是更大的一个颠簸。   徐须凌猛地往旁边倾倒,缩在一边的穆青鹤急忙坐直身子扶住他。   触到穆青鹤,徐须凌像是碰到脏东西一般猛地退开,穆青鹤的手僵在半空,神情很是受伤。   “有没有看见闻人策的马车?”连看都不看穆青鹤一眼,徐须凌问正襟危坐的李青啸。   “回大人……”李青啸弱弱道,“小的还没有看见闻人公子的马车……”   “你做什么吃的?”徐须凌怒道,“都赶了那么久的路了,怎么还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是晚饭没有吃饱么?!”   “回大人……”李青啸真是欲哭无泪,每匹马的耐力以及速度都不一样,想想闻人策贵为三皇子,所用的马匹自然与他们这些平民是不同的,说不定还是什么汗血宝马呢 ,他们这匹普通的马想追上去,简直是白日做梦。虽说自个是知道在白日做梦,可是白日做梦是白日做梦,这话可不能告诉大人的,要是大人知道他们不仅追不上闻人策,甚至闻人策他们到了京城半天,他们这匹笨马也不一定能够追上……他觉得大人可能会劈了他也说不定。   “依小的看,兴许闻人公子和咱们走的路不同?”   徐须凌挑眉:“你走的不是最近的路?”   李青啸答得飞快:“是最近的!”天知道这是不是最近的路,他才去过京城一次,哪知道那么多。   “那便快点儿。”徐须凌从京城来这儿的时候走的是水路,李青啸说是最近的路,他也无法反驳,谁让他什么也不知道呢,他现在就想赶紧找到宋惊尘,然后向她解释清楚误会。   他和穆青鹤真的没有什么啊,他不过就是嫌娘子平日不重视他,听了李青啸的馊主意来了个欲擒故纵。   和其他女人来了个暧昧,却不想这个暧昧过头了,把娘子给气走了。   若此次找不回宋惊尘,他定要李青啸这辈子娶不了妻!   驾着马的李青啸后背一僵,似有森森凉气自下而上升起,他暗惊,马鞭甩得更加厉害了,他希望能够快点儿到达京城,找到夫人,然后夫人与大人重归于好。   ---   闻人策一行人第二天上午便到了京城,赶了一夜的路,马车又颠簸不停,三人没有合过眼,神色无比疲劳。   闻人策本想要林晋辛苦一直坚持到皇宫的,可现下他自个儿先坚持不住了。马车的速度太快,又颠簸不停,他的头昏昏沉沉的,胃里一阵阵翻腾,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好。   于是三人到了京城的郊区便停下来了,林晋在郊区的福来客栈定了三间房,准备先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毕竟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也就不急着那一会了。   三人坐在桌前,小二端着热腾腾的小麦茶上来,笑嘻嘻道:“三位客官赶路辛苦了,喝杯热腾腾的小麦茶提提神吧。”   “谢谢。”宋惊尘接过茶轻声道谢。   “不谢,这是小的该做的。”小二将汗巾担到肩上,正欲离开,林晋叫住了他。   “小二哥,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如何了?”   听到林晋这个问题,脑袋晕乎乎喝着小麦茶的闻人策猛地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小二,这个问题,他也蛮关心的。   不知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京城有没有平静些。   小二的脸色变了变,轻声道:“客官你们要去京城做啥呢?说实话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现下这段时间还是别去为妙。”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宋惊尘,道:“特别是这位姑娘。”   听了这话,三人的神色均是一沉。   “我上次离开京城的时候,听说京城出现了骇人听闻的挖心案,莫非现在那挖心贼还如当初那般猖狂?”稳了稳心神,闻人策问。   “唉。”小二叹了口气,“可不是,现下京城乱作一团,那些官员个个都是草包,挖心案发生了那么久,他们愣是没有把凶手找出来。官员没用,挖心贼就更加猖狂,听从京城过来的人说,最近这几天挖心贼愈发愈猖狂了,连着这几天,已经死了二十多个姑娘了……”   闻人策蓦地握紧了手中的勺子。   前几日他还在京城的时候,连着一年因挖心案死了七十多名姑娘,这死亡人数在京城是不曾出现的,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可他和林晋才离开京城几天,便又死了二十多名姑娘……   天,几天死了二十多名姑娘,这……着实让人不敢想象!   见三人均沉默,小二又道:“现下京城的人都怕得不得了。从前,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挤入京城安家落户,现下京城倒像个魔窟,人人夹着尾巴想要赶紧逃掉。原本我们店在郊区,往来的人不多,住店的人自然也不多,最近这几天,我们这儿的生意倒是好得不得了,昨个儿我们这店都住满了人,都是要离开京城的客官。”小二嘻嘻笑,“若三位客官再来早些,怕还定不到房间呢。”   小二甩着汗巾远去,闻人策的脸色很难看,看了看宋惊尘,又看了看林晋,最终叹了口气:“我们真的能抓到挖心贼么,停止这看似无止境的屠杀么?”这话是在问宋惊尘又是在问林晋,又是在问他自己。   第五十五章   “会的。”林晋答,面上虽如以往一般冰冷,可漆黑的眸子里却有着不知名的信心,他看向宋惊尘,道:“有宋姑娘的帮助,擒住挖心贼,是迟早的事。”   这边气氛沉重,徐须凌那边的气氛也沉重地很。   李青啸追宋惊尘太心急,一夜驾马不停歇,先不说人吃不吃得消,拉他们的马儿早已经吃不消了。这是一匹普通的马,不是闻人策他们那强壮、能日行千里,能够不停歇跑一夜,还能□□的宝马,终于,它在半路歇菜了。   马身猛地倾倒,膝盖一折摔倒在地,就此仙去了。   这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料到,李青啸因为马的动作猛地往前倾去,幸亏他死死拉着缰绳,这才没有被马甩出去。轿身随着马的突然倒下往旁边倒,而后重重地摔翻在地。   穆青鹤因贯力狠狠砸到徐须凌的身上,徐须凌一声闷哼,忽然间想起大半年前,他和宋惊尘坐在马车里去追田六子的时候,那时也是这番场景。马儿年老,刚行至荒无人烟之地,便撒脚归天了,那时候人仰马翻,宋惊尘狠狠地砸到他的身上,他原本没有愈合的手臂,因她那重重一击再次断裂开来。   如今的情景真实地再现,他垂眼看向倒向自己的人儿,那人儿的脸色苍白,那是如此漂亮的一张脸,正如宋惊尘说的那样,如仙子一般……可是这如仙子一般的人却不是她……   不知道为何,他总有种宋惊尘去了京城就不会回来他身边的错觉。   他原想,若能够快些快些追上宋惊尘,快些快些认错就好了,却不想中途却出了这样的变故,真是让人……焦心。   “大人!大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在无人的官道上,穆青鹤跪在徐须凌的身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般从眼眶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滴滴落在徐须凌青色的长袍上,蕴染开来,形成一朵朵水花。   “别哭了。”李青啸揉着胳膊看着她,他很讨厌女人哭哭啼啼,可看到穆青鹤哭得撕心裂肺还那么漂亮,还那么楚楚可怜,他的脾气就发不起来,只能轻声安慰:“大人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的。”   曾经被夫人不止一次弄断手臂的大人命硬的很,哪有那么脆弱,摔一下便醒不过来了。   “可是……”穆青鹤抬着袖子抹泪,泪眼朦胧地看着李青啸,“如果不是我,大人就不会晕倒了,如果不是我倒在大人的身上……呜呜呜……”   李青啸还想劝些什么,昏迷的徐须凌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极为不耐的声音传来:“吵死了……闭嘴。”   穆青鹤一愣,源源不断的泪水像是被堵住河堤缺口似的,猛地止住了,眼圈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徐须凌。   李青啸朝她耸了耸肩,用嘴型无声地告诉她:“看吧,咱们家大人的命就是这么硬。”   借着李青啸的力起来,徐须凌扭胳膊扭腿,见四肢没有异样后,他不由松了口气,还好没骨折,不然他吊着胳膊去见宋惊尘,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媳妇面前了。   只不过他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看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马儿,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看向李青啸道:“师爷,去备匹马来。”   李青啸嘴角一抽:“大人……这荒郊野外的,小的上哪儿找马啊?”   “那现在怎么办?”目光落在马上,他冷哼一声,“莫非走路去京城?”   “这个……”李青啸哭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吧,这荒山野岭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怕是……怕是真的要走去京城了,但真相他可不敢说出来,呃……说出来,怕是会被县令大人用眼神杀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县令大人不会武功,看起来力气也不大,可是他却怕县令大人怕得要死。   呃,这无关每月月银,纯粹是怕。   徐须凌抬眼,目光遥遥望向初升的太阳,在马车上坐了一夜,马车颠簸地厉害,心里又担心着宋惊尘,他一夜未睡,此刻眼底有两抹淡淡的淤青。其实他也明白,这荒山野岭的,找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若不找匹马,他们如何去京城?走着去?他能走着去,可宋惊尘能等他这么久么?   闻人策带宋惊尘去京城,理由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得出来,不是利用宋惊尘引他去京城协助破案,若非如此,那便是利用宋惊尘去做诱饵。   无论是哪个,现在宋惊尘的处境都非常危险。她的年龄正巧在挖心贼的狩猎范围之一,万一……   他不敢想象万一。   他怕宋惊尘真的不小心就万一了。   “这马儿还能救活么?”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徐须凌问李青啸。   李青啸无奈地摇了摇头,话还未说出口,不知从哪暴起一声怒喝:“抓住他们!!”   紧接着,三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拿着明晃晃的刀从官道旁的密林跑出来,围住了徐须凌三人。   “捅死他们,夺取钱财!”其中一个男人粗声粗气道。听到命令,另外两个男人挥着刀毫不留情地朝三人袭去。李青啸反手挡住一个的攻击,伸出脚朝其中一个踢去。   站在徐须凌旁边的穆青鹤吓得愣在原地,徐须凌垂眼看了她一眼,反射性地把她往身后拨去,将其护在身后。   徐须凌不会武功,若是空手与对方搏斗一会儿,没准还能凭着力气打败对方。可不巧的是,对方不仅凶神恶煞,手中还拿着明晃晃的刀,想他一个弱男子,一个对两个,怎么可能打得过,眼看一人的刀劈头落下,他匆忙避开,却还是迟了,锋利的大刀在他肩上划了好大的一个口子。   他倒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捂住肩膀,动作一个迟钝。正因为这个迟钝,另一个络腮胡子找准机会,提刀直袭他的胸口。   “大人!!”耳畔边猛地响起一声惊叫,一袭蓝衣猛地从旁边冒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挡在他面前。   “穆青鹤!”徐须凌惊叫!抬手就要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可他的动作不及络腮胡子的快,惊叫之时,刀锋已没入穆青鹤的胸口。   “大人!”李青啸大叫,他提着刀刺入络腮胡子的背,而后猛地抽出。络腮胡子一个抽搐,脚一软便倒在了地上,没入穆青鹤胸口的刀锋顺势从她的胸口出来,明晃晃的刀锋上沾着鲜红的血液,看起来刺眼的很。   顺势又解决了另外一个,李青啸提着从络腮胡子手中夺来的大刀飞奔至徐须凌身边,满脸担忧地看着穆青鹤,道:“大人……她没事吧?”   徐须凌没有说话,咬牙撕下一条衣摆,捏成一团赌住穆青鹤血流不止的伤口,以防她流血过多而身亡。   流血过多,穆青鹤的脸苍白地可以,她抬起眼看向徐须凌,眼泪顺着眼眶无声地流下来,苍白的唇张了张,似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借着李青啸夺来的刀从衣袍上割了几条平整的带子,徐须凌粗略地为穆青鹤止了血。李青啸看着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穆青鹤,剑眉皱起,问:“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若不快点找到大夫,他怕穆青鹤活不了多久,伤口太深,虽粗略地止了止血,可并没有完全止住,血依旧从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来。   “赶路。”徐须凌冷冷道,而后蹲下,反手拉住穆青鹤的胳膊。   李青啸一愣,徐须凌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帮忙递一手,本大人手不方便。”   “大人……”李青啸立在原地,为难道:“您要背她么?算了吧,还是小的来吧……”毕竟大人的身份金贵地很,背人这种事,应该是他这个下人来做才是。   徐须凌垂眼看了他流血不止的腿一眼,淡淡道:“你觉得你的腿还能背着人走路吗?”   听了这话,李青啸这才觉得腿上一阵阵剧烈的疼痛,顺着徐须凌的目光看去,看到被鲜血染红的裤脚,他才猛然想起,刚刚为了夺络腮胡子的刀,挨了另一个络腮胡子的刀。   刚刚在激战的时候还不觉得痛,如今回过神来……呃,真是极痛的!   再看了看眼睛都已经睁不开的穆青鹤,他觉得自己真的……没那个本事背穆青鹤。   “那……大人,如果你累了的话,记得换小的来背。”为徐须凌递了把力,徐须凌一下便把穆青鹤背在了背上,途中穆青鹤不小心碰到了他肩上的伤口,他疼的闷哼一声。   “大人……”李青啸看着他肩上的伤口,想想大人平时细皮嫩肉的,一时有些不忍心,便道:“要不换小的来吧?”   “省着说话的力气走路。”徐须凌瞥了他一眼,他现在很累,并不想开口多说话。   李青啸识相地闭了嘴。   穆青鹤很瘦,身体并不是很重,可那是在徐须凌没有受伤的情况的前提下。现在他自个受了伤,还要背着一个女人,他觉得他的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似的,一步步走着,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他突然有些挫败。   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宋惊尘?   他忽然想念起宋惊尘起来,疯狂地想念。   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的每一个表情,想念她惊人的大力气。   为什么总有一种永远也到达不了她身边的错觉呢?   眼前的景象愈来愈模糊,天地开始旋转起来,徐须凌努力睁大眼眸,似要清醒过来,可他再怎么睁大眼,也是无济于事,最后眼前一黑。   最后弥留在耳畔的是穆青鹤虚弱以及李青啸惊惶的惊呼。   “大人!”   在客栈休息一个上午,三人养足精神后,便准备出发了。   闻人策和宋惊尘下来的时候,林晋已经坐在马车上了。要赶着去破案,闻人策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以及拖沓,飞快上了马车。宋惊尘紧跟其后,正要上去的时候,小二叫住了她:“客官等等!”   宋惊尘停下脚步,回首疑惑地看向小二。只见小二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笑容满面道:“郊区离京城市区还有些距离,客官你们中饭也没有吃,路上会饿的,小的为你们备了些干粮,你们可以带在路上吃。”   “谢谢。”宋惊尘接过干粮,感激地看了小二一眼。   小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宋惊尘清秀的面庞不由红了脸,看着宋惊尘拿着包袱要走的时候,他连忙又叫住了她:“欸!姑娘!”   “怎么了?”宋惊尘回过脸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小二皱了皱眉头,腼腆道:“姑娘你去了京城千万要小心,现下挖心贼挖心的对象就是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   第五十六章   “嗯,我知道了。”宋惊尘笑,“我会小心的。”   闻人策探出头看她,疑惑她怎么还不上车。刚探出头就看见小二红着一张脸看着宋惊尘,他的嘴角不怀好意一勾,暧昧地看着两人。   小二的脸更加红了,匆忙地告别就朝客栈里头走去。   闻人策嘿嘿直笑,暧昧的目光落到宋惊尘的身上:“惊尘,魅力不浅啊,咱们来京城碰到的第一个男人就对你芳心暗许了。”   宋惊尘冷冷瞟了他一眼:“注意用词。”   “哦哦!”闻人策忙点头,一本正经地纠正,“是雄心暗许,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用芳心这么娇滴滴的词呢。”   宋惊尘翻了个白眼,抱着包袱坐上马车,她不想和闻人策这个无聊的人扯太多无聊的事。   “驾!”随着林晋一声,骏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朝前方跑去,轿身随即跟着颠簸起来。闻人策在客栈里似乎还没有休息够,继而靠在轿壁上假寐起来。宋惊尘撩开窗帘,看着外边飞驰而过的景色发呆。   她的右眼皮跳个不停。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莫不是徐须凌出什么事了?   思及此,她的心猛地一顿。随即她又苦笑一声,嘲笑自己想多了。徐须凌怎么可能出事呢,他现在应该好端端地在衙门里,疼他准备纳的小妾。小日子该过得滋润得很,哪会出什么事。   其实徐须凌他们的运气还不算太糟,徐须凌刚晕倒,他们身后便响起响亮豪迈的歌声:“唱山歌耶~山歌好耶~”   “轱辘”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李青啸惊喜地看向身后,只见一个头戴草帽,浑身晒得黝黑的老农骑着牛车缓缓走了过来。   老人家山歌唱得好,心肠也好得不得了,见三个重伤的人,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顺路将他们搭去京城。   牛不同于马的急性子,即便鞭子在它背上甩得啪啪响,它的速度也快不起来,依旧慢吞吞的。   因为这慢吞吞的牛,他们整整拖了一日才到京城,才到前一日闻人策他们住过的福来客栈。   徐须凌一行人饿得不行,老农自带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几人索性就在客栈里休息了下,吃点东西。   看着重伤的徐须凌和李青啸 ,小二拿着汗巾惊讶道:“客官,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莫不是遇到山贼了?”   李青啸叹了口气:“小兄弟,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下就被你猜中了。快快快上馒头上小菜,小爷我快要饿死了。”   “行嘞!”小二爽快道,“客官稍等,馒头小菜马上来!”   “对了,再加碗清粥。”想到还躺在牛车上昏迷不醒的穆青鹤,徐须凌补充道。   “行嘞!”小二答得非常顺溜。   “大人,你肩膀没事吧?”小二走后,李青啸关切地看着徐须凌。   徐须凌的脸色苍白,他看了眼李青啸,摇了摇头:“无事,只是小伤。”   “现下离京城不远了,二位公子再坚持一下,到了京城便可以找大夫看看伤口了。”老农大口喝水,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皮肤很黑,衬着他的牙齿很白,眼角的皱纹拧在一起,看起来倒是十分慈祥。   “老人家,你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砍柴啊?”看着他爽朗的笑容,徐须凌喝了口水,问。   按理来说,京城有许多的山,砍柴的地方多的是了,可老农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去那么偏远的地方砍柴呢?他实在想不通,莫不是京城山上的柴没有那边的好?   “唉。”提到这事,老农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去那边砍柴并不是主要的,主要是送我小孙女出京城。”   听到这句话,李青啸一愣:“为什么要送出京城?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相比于李青啸的不解,徐须凌一下便明了,定是与京城发生的挖心案有关。   果不其然,老农又叹了口气,道:“你们是外地人吧?说实话,这个时候,老夫并不建议你们去京城,特别你们还带着个姑娘。现下姑娘家危险地很啊,有挖心的贼人在盯着她们啊。”   这下李青啸也明白了老农为什么要把孙女送走了,他疑惑地看了老农一眼,道:“老人家,挖心案在京城有这么严重?搞得您还要把孙女送出京城?”   “公子你是不知道,老夫的孙女很快就要满15了,若再不将她送走,怕她在这世上活不过15啊。”老农摇了摇头,“最近两日,挖心贼太猖狂了,你们可知,这才四五天的时间,京城里就已经死了二十多个姑娘了,这……太可怕了!”   听到这惊人的数字,李青啸不由一愣:“这……难道没人管吗?京城在朝廷的眼皮底下,朝廷怎么可能仍由这种荒唐凶残的事情持续不断发生?”   “怎么没人管?”老农又叹了口气,“他们是管不了啊,老夫听说,朝廷甚至给每家符合年龄的女子派去了护卫在闺房前守着,但被守着姑娘的心脏依旧被挖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守卫们甚至都不知道挖心贼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又是什么时候把女子的心挖掉的。”   “卧槽!”李青啸骂,“比小爷我盗取宝贝的技术还高啊!”   听着他突然爆出来的脏话,老农一顿,疑惑地看着他。   李青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老人家我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很快馒头和小菜就上上来了,因京城挖心案频繁,想着宋惊尘现在在京城,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么。徐须凌的胃口就不是很好,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公子,你都一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这样不好的。”老农看着徐须凌,关切道,“你一个大男人,做事需要精力的,好歹也多吃点吧。”   徐须凌摇摇头:“谢了,不过老人家,我现下没什么胃口。”   李青啸皱着眉头看他,心里大概也能猜到大概原因,便道:“大人,您吃点吧,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您再多吃点吧,不然等会儿没有力气。”   徐须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少废话,省着力气吃你的馒头。”   好心当作驴肝肺,李青啸扯了扯嘴角,不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低头啃起馒头来。   用餐完毕,一行人不再拖延,买了些干粮便上路了。   徐须凌将起初叫的那碗清粥递给李青啸,朝着躺在牛车上的穆青鹤努了努下巴,道:“她现在吃不了硬东西,你去喂她吃粥。”   “是。”虽然有些不满被当成使唤的对象,但喂的是如天仙一般的穆青鹤,李青啸倒是愿意地紧。   轻柔地将穆青鹤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李青啸轻柔地唤她起来。   听到声音,穆青鹤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李青啸,她眸中划过一丝失落的情绪,轻声问:“大……大人呢?”   听到她醒来第一句就是叫徐须凌,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尴尬道:“大人就在旁边呢,叫他做什么?现下你受伤了,别浪费力气说话,来,我喂你喝粥,补充体力。”说着,他拿勺子舀了小勺递到穆青鹤唇边,轻道:“来,张开嘴。”   岂料穆青鹤闭着嘴,不张开。   李青啸皱起眉头:“穆姑娘?”   依旧不张嘴。   “穆姑娘,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李青啸皱眉,这姑娘怎么比夫人还难伺候?虽然夫人没有这姑娘漂亮,可是还是夫人可爱!   “大人呢?”开口依旧是这三个字。李青啸的脾气有些上来了,没好气道:“大人在旁边呢,姑奶奶,你就张嘴啊,难不成还要大人亲自来喂你才张嘴?”   “我想要大人喂……”如蚊呐般的声音响起,李青啸的嘴角一抽,转头看向徐须凌,没好气道:“大人,她说她要你喂。”   正靠木柴发呆的徐须凌一愣,扭头看向李青啸,触及到李青啸无奈的神情,他垂了垂眼帘,将目光落到穆青鹤脸上,触及到她苍白的面容,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而后转过头去,他现下没有心情理她。   岂料他刚转过头去,穆青鹤软腻隐约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微弱地传了过来:“大人……”   微弱的语气,徐须凌能够想到她此刻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他欺负了她一般……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欺负了她,若不是因为他,穆青鹤就不会受伤。   现在她受那么重的伤,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啊。   喂喂粥什么的,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思及此,他往李青啸那边挪了挪,接过他手里的清粥,对穆青鹤柔声道:“好,本大人喂你便行了,来张嘴。”   如愿以偿的穆青鹤笑弯了眼眸,兴许是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她猛地又皱起眉,此刻笑容还未散去,看起来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李青啸在旁边不由看呆了,随后,他神情复杂地看向徐须凌,认真打量起来。   细看,徐须凌的皮肤比自个儿要白皙细嫩那么点儿,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要那么白那么嫩的皮肤做什么?那样看起来像是吃软饭的耶。   细看,徐须凌的是薄薄的单眼皮,嗯,貌似还是自个儿的双眼皮英俊点。   细看,徐须凌的鼻梁高挺,貌似和自个有的一拼啊。   细看,徐须凌的面部轮廓线条优美,可自个儿也不赖啊。   细看来细看去,李青啸也没有发现徐须凌比自个英俊到哪儿去,可为什么那么多的女人会钟情于他呢?   先是夫人的姐姐宋惊离,那个美艳的女人,现下又来个如天仙般的女子穆青鹤。   卧槽!大人的桃花运怎么那么好!   看这架势,该不会大人会假戏真做把穆青鹤纳做小妾吧?   第五十七章   到了京城市区,老农为他们联系了大夫。三人中属穆青鹤的伤势最为严重,幸亏刀锋刺偏了,离心脏有些距离,不然按照络腮胡子那种力度,恐怕她现在已经消香玉损。   处理好穆青鹤的伤后,大夫拿着白净的布蘸着热水为徐须凌清洗肩上的伤口,看着徐须凌已经灌脓的伤口,他啧啧两声,道:“公子,你这伤口怎么恶化成这个样子?若再迟来一步,怕是这条胳膊都会被感染,用不了了。”   听了这话,旁边的李青啸下意识地看向徐须凌,瞧着他因疼痛略皱的眉,猜测着徐须凌的伤口快速恶化的原因,应该是背着穆青鹤走了好远一段路,被汗水浸透以及被穆青鹤时不时压挤造成的。   他忽然觉得大人是条硬汉子,顶着这灌脓的伤,依旧面不改色,隐忍着硬撑……简直就是真汉子啊!   这样的大人颠覆了他在衙门所见到懒洋洋的形象。   “大人。”大夫已经帮徐须凌处理好伤口,犹豫再三,李青啸终于开口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京城那么大,怎么才能知道夫人在哪里?   徐须凌沉思一会儿,道:“先找个地方安身先。”他现在还不确定闻人策他们去了哪里,是带着宋惊尘去了皇宫还是留在京城内制造假身份,隐姓埋名作饵引挖心贼自投罗网。   在京城最能收集信息的便是悦来客栈,每日有数不尽的外来人士以及京城本地人在这儿喝酒聊八卦,若想知道京城最新事件,来这儿准没错。因太过匆忙,徐须凌他们所带的银两并不是很多,悦来客栈属京城第一客栈,价钱在所有客栈里自然也属最高。徐须凌本不想住这儿的,但一想这儿的消息灵通,说不定还能够打探到宋惊尘的消息,便忍痛花了比平常客栈贵了不止一倍的价钱租了两间房。   收钱的掌柜皱着眉头,看着脸色苍白虚弱无比的穆青鹤,就是不接徐须凌的银两。   “掌柜的,有生意为什么不做啊?”见掌柜如此,一旁的李青啸不满起来,“莫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外来人?”   “那怎么敢。”掌柜摇了摇头,可目光仍然不离穆青鹤,问:“这姑娘多大?”   “她多大关你什么事?”李青啸不悦起来,难不成合年龄这老头还要打穆青鹤的主意么?   冷冷瞥了李青啸一眼,徐须凌十分认真地回答:“这是我的妻子,她已经21了,请问这和我们住房有什么关系么?”   “真有21?”掌柜盯着穆青鹤年轻苍白的面容,明显不相信。   “她是我的娘子。”徐须凌轻笑,“娘子的年龄,莫非做夫君的还不会清楚么?”   听着徐须凌一本正经地吹牛皮,李青啸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大人说谎怎么脸色都不变的?像是在聊家常一般,话说,为什么要说谎,如果这个谎言被夫人听到了……   天,他不敢想象后果。   “唉。”看着徐须凌笃定的神情,原本不信的掌柜也不由自主相信起来,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把房间租给你们,只是最近京城事多,我也不敢什么人都让住,特别是……”他看向穆青鹤,道:“特别是十五六七岁的姑娘,你们初来京城,也许对这些事还不了解,要知道,若来我这儿住宿的姑娘被挖了心,发生了命案,谁还敢来我们客栈住啊……”   “原来如此。”徐须凌道,“这事在下也听说过,不过在下娘子已经21了,不在那挖心贼的范围之内,也正是如此,在下才敢把娘子带来京城发展。”   “嗯。”掌柜的点了点头,拿出两把钥匙交给他,“听到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这是31号房,与32房,房间就在二楼拐角尽头。”   “谢了。”道了谢之后,徐须凌扶着穆青鹤慢慢朝二楼走去,瞧着穆青鹤虚弱的模样,掌柜的看着于心不忍,不住地摇了摇头,叹道:“小两口不容易啊,年纪轻轻就来京城打拼。”   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他身形瘦弱,低着头拿着酒杯坐在桌前一动也不动。   待徐须凌他们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去,他终于抬起头,容颜清秀,不是宋惊尘是谁?   她神色冰冷,回眸抬眼看向楼梯处,楼梯处三三两两的人,并没有徐须凌的踪影。   她回过头,看着酒杯里的水发呆。刚刚徐须凌的话她是听到了的,娘子?穆青鹤是他的娘子?   既然如此,那她宋惊尘是他的什么?   呵,才几日的功夫,就把她这个原配忘得一干二净。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赌铺徐须凌对她说的话。说什么对她日久生情,说什么觉得她的大脚可爱……这些、这些都是狗屁!   她怎么会傻愣愣地当真,男人对女人,哪个不是甜言蜜语,即便不爱,也能说的爱得死去活来,爱的惊天动地,深情款款的表皮下是棵烂透了的花心,这就是男人。   从父亲的行为她就该知道的,可为什么还是傻乎乎地相信了徐须凌的话?真是够蠢的。   现在知道了真相,她该觉得豁然的,看透了徐须凌虚伪的表象,她就不会有任何愧疚离开他了,没有任何愧疚强迫他写和离书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那么难过?   空落落的,像丢了一块似的。   “惊尘,你怎么了?像丢了魂似的?”闻人策从楼上下来,看到宋惊尘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关切问道。   “没什么。”宋惊尘摇了摇头。   闻人策皱起眉头,目光随即落到空荡荡的桌面,神色当下不悦起来,高声唤道:“小二,叫你备的早膳,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端上桌啊?要饿死大爷我们是不是?”   “欸!大爷!”小二甩着汗巾匆忙跑过来,咧着嘴赔笑道:“三位大爷再等等,早膳马上上桌,今天客人有点儿多,消消气消消气。”   “哼。”闻人策挑眉冷哼,撩袍正准备坐下,却见对面的宋惊尘站了起来,他疑惑地看着宋惊尘,问:“惊尘,怎么了?要去哪里?”   “我不想吃了。”淡淡道,她转身往外走。   宋惊尘是破案重要的帮手,闻人策哪会让她轻易离开自己,当下便追了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宋惊尘垂下眼帘,淡淡道:“徐须凌来京城了。”   “这么快?”听到这个消息,他一惊,随即又淡定道:“怕啥,来就来呗。”现下京城是他的地盘,他就不信徐须凌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把宋惊尘从他的身边带走。   “和我们住同一个客栈。”见闻人策不以为然的表情,宋惊尘又补上一句。   闻人策一呆:“什么?怎么会那么巧?”   “刚刚我还看到他了。”   “啊!”闻人策紧张地睁大眼睛看着宋惊尘,问:“那他有没有看见你?”把须凌兄的媳妇打扮成男人,不知道须凌兄会不会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   “没有。”宋惊尘摇了摇头,“我不想见到他们。“   闻人策不知道宋惊尘所指的“他们”具体是谁,不过既然宋惊尘不想见到“他们”,他自然也不会强求,反正……呃,他也不想见到徐须凌。   “那我们便退房吧,悦来客栈对面也有一家客栈,虽然条件没有悦来客栈好,不过也是可以将就的。”说着,他看向林晋,两人不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林晋当下明了,返回客栈退了房间,再到对面的有来客栈订了房间。   从悦来客栈搬到有来客栈,宋惊尘觉得闻人策纯粹是多此一举,两家客栈低头不见抬头见,徐须凌他们住在悦来客栈,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见的。   这么一来,因不想见到“他们”搬到有来客栈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闻人策张了张口,宋惊尘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闻人策说,在可以收集京城所有消息的客栈,也许可以轻易推断出挖心贼下一个目标是哪个姑娘。想到这,她便释然了,算了算了,凡事以大局为重。   就算与徐须凌见面了又怎么样?   大不了两人说清楚,从此一干二净。   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句话验证在徐须凌与宋惊尘身上再适合不过了。这日清晨,宋惊尘与闻人策他们早早起来,准备去拜访京城太史府,太史有个16岁女儿,他们猜测,以现在挖心贼猖狂的行为,估摸着这挖心再过不久就轮到太史府上了。   却不料刚走出客栈就遇见正扶着穆青鹤去大夫那儿换药的徐须凌一行人。   目光落在虚弱全身依偎在徐须凌身上的穆青鹤,宋惊尘冷笑一声,目不斜视地从徐须凌面前经过,而后拐弯朝太史府走去。   闻人策神色尴尬地看了徐须凌一眼,抱歉地笑了笑,便撩起袍子追上去。   还愣在原地的徐须凌猛地惊醒,将穆青鹤往李青啸怀里一推,正要追上去,却不料穆青鹤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角,虚弱道:“大人……别走……”   第五十八章   徐须凌眉头拧在一起,回眸看了眼穆青鹤,最终强行把她的拉开,头也不回地去追宋惊尘。   “大人!”穆青鹤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挣脱开李青啸的手,拔腿就追了去。   她现下身子虚弱,没有人搀扶根本就走不了路,此刻强行挣脱开李青啸,动作又那么急迫,怎么可能追的上徐须凌,当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抬眼看着徐须凌的背影,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大人……大人!你不要走!”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徐须凌一顿,回首看向穆青鹤,只见穆青鹤狼狈地趴在地上,小脸苍白,眼圈通红,就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兴许是刚刚太过用力,伤口又裂开来,胸襟一抹鲜红慢慢蔓延开来。   “穆姑娘,你这是何苦呢?”李青啸叹了口气,快步走到穆青鹤身边,想扶她起来,可她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眸死死地盯着徐须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滴落在地。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样胡来,是不要命了么?”思及她是为自个才受的伤,再看她现在这副狼狈模样,徐须凌一时有些过意不去,追宋惊尘的脚步停了下来,回首留恋地看了宋惊尘离开的方向一眼,最终返回将穆青鹤扶了起来,轻声道:“走吧,先去找大夫换药。”   远处,不停走着的宋惊尘的脚步愈来愈慢,等待的人最终没有追上来,眸子里是掩饰不了的失落。闻人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情,轻声道:“惊尘,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宋惊尘停下了脚步,回首向身后看去。   远处,徐须凌背对着她,怀里抱着一个女子,背对着她缓缓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丝丝扼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了。   “惊尘?”闻人策关切的话传来,宋惊尘转头看了他一眼,随之嘴一扁,泪水猛地决了堤,顺着眼眶流了出来,滑过脸颊一滴滴落在地面,蕴染开了一朵朵水花。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子。”终于承受不住,她猛地蹲到地上,捂着脸哽咽起来。   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目光不解地看着她。   “这位公子怎么了?怎么哭了?”   “是不是遇到伤心事了?”   “该不会是妻子被挖心贼……”   大隐属京城人最为热心,这不,看到女扮男装的宋惊尘,他们以为是宋惊尘的娘子惨遭挖心贼挖了心,当心同情心一片,许些路人还蹲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宋惊尘哑着嗓子说不出来话,泪水晕染了视线,看得一切都很模糊,耳边关切的话语使她更加委屈起来,泪水掉的更加汹涌了。   闻人策见情况不妙,这样下去没准宋惊尘的姑娘身份便被识破了,连忙撇开那些好心的路人,环住宋惊尘的肩膀道:“他不是娘子被挖心了,而是娘子跟着野男人跑了。”   听了这话,人群又是一阵沸腾:“天啊!那种女人应该抓去浸猪笼啊!”   “大爷我也一这样想的。”闻人策顺势道,“只可惜我这傻兄弟不忍心把那女人浸猪笼,索性就成全他们两人了,唉,他们俩是逍遥快活了,可怜我这兄弟了,独自伤悲。”   说着,还十分不平地叹了口气。   听了这话,人群均是叹气声一片,有男子安慰宋惊尘:“公子,你也别太伤心了,这天下啊,女人多得是,何苦单恋一枝花呢?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要也罢。”   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听到这话,原本故作伤心的闻人策险些憋不住笑了出来,徐须凌水性杨花……呃,这个形容词倒是挺妙的。   “我这兄弟就是个死脑筋,听不进劝,我把他带回客栈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语罢,他强行将宋惊尘扶起来,往客栈方向走去,依宋惊尘现在这状态,要她协助破案,感觉有点悬。   发生了这样的事,闻人策立马将住房地点改了。他把宋惊尘叫来是协助破案的,若每天徐须凌每天都给她来一场视觉上的刺激,他怕案没有破成,宋惊尘倒是被他气死了。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将地点移至京城胡同里的一间小客栈了。   眼不见心为净,希望徐须凌没有在宋惊尘眼前乱逛,宋惊尘的心情能够快些平复。   ---   扶着穆青鹤上完药之后,徐须凌火急火燎地奔向有来客栈打听宋惊尘的情况,却不料掌柜的摇摇头,说才在刚刚,那三位公子已经退了房了,他当下失落无比。   这摆明着宋惊尘不想见他啊。   如果宋惊尘不想见他,凭着闻人策在京城里的本事,他想找到宋惊尘那是比登天还难。   就慢了一步……   他叹了口气。   不过,他抬眼看了看人群熙攮的大街,黯淡的眸子又重新燃起希望。闻人策把宋惊尘带来京城就是为了破挖心案,如果他也寻着挖心案走,见到宋惊尘那不是迟早的事?   现在看到宋惊尘相安无事,他这颗心也放下不少,接下来的事,就慢慢来吧。   翌日。   闻人策他们能够猜测得出,挖心贼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太史府上的大小姐,徐须凌自然也猜到了。他隐匿在人群熙攮,太史府前的大街上,希望能够遇到来拜访宋惊尘一行人。   他也能够猜到若宋惊尘见了他,定是会避开不见他的,当下乔装打扮,身着黑衣,头戴黑纱斗笠,租了个算命摊子,坐在太史府正门对面当起了二吊子算命师。   他虽然聪明,却万万料不到,闻人策他们担心从正门进去太招摇,会引起挖心贼的注意,便从后门进去了。可怜的徐须凌,愣是在算命摊子前面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宋惊尘他们。   彼时,京城的挖心案依旧不断,在宋惊尘来京城的这几日,又有几名姑娘遇害。依这源源不断的案件,宋惊尘对徐须凌的感情倒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执着了,只恨不得自己可以多分几个身,守在那些担惊受怕的女子身边。   她乔装成太史府小姐已经有好几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挖心贼却迟迟没有出现在太史府对她下手。   莫非太史府小姐不是挖心贼的目标?   想到这,她不由颦起眉,或者说,挖心贼察觉到了他们的狸猫换太子?   不过……好像也不可能啊,他们明明做得很严密,这个消息不可能泄露出去。   “喂喂。”她拍了拍床板,唤道:“闻人策。”   “啥事?”床底下传来声音,闻人策挪了挪,从床底探出头来看着宋惊尘。“有什么变故吗?”   宋惊尘摇了摇头:“没有,看样子,今天晚上挖心贼是不会出现了,要不你先回房间吧,这地上凉,你趴一夜不仅浪费时间,而且对身体还不好。”   闻人策扭了扭肩膀,埋怨道:“大爷我在这儿等了那么久,那挖心贼愣是不出现,他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啊,还不来挖!”   宋惊尘白了他一眼:“他又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挖,这和时间观念有什么关系?”   闻人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宋惊尘看着他略显疲劳的神色,道:“你先回去睡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继续呢。”   “那怎么行。”闻人策皱眉,一股脑儿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伸伸胳膊扭扭脖子,对宋惊尘说,“要不这样,大爷我先去吃点东西,补充补充精力,等会我再进来。”   “好。”宋惊尘点点头。   闻人策走后,宋惊尘和了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   房间里并不是很黑,月亮的银辉柔柔地投进房间里,光芒不是很盛,却足以令人看清整个房间的布局。   房间里很安静。   宋惊尘眨着眼睛看着床幔,虽然刚刚对闻人策说的漫不经心,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怎么说呢,她也是害怕的,睁着眼睛一直不敢闭上。   她不怕挖心贼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她对自己的力气有信心,可是她怕挖心贼在她闭着眼睛的时候出现……   虽然不怕死,但她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抹奇异的香气不知道从哪儿飘了过来,甚是好闻。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吸到一半,她猛然发现不对劲,赶紧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口鼻。   脑袋霎时间有些昏昏沉沉。   该死!   她在心中暗骂,刚刚的胡思乱想使她乱了心神,放松了警惕,甚至还深深吸了口那莫名的香气。妈蛋!用屁股也能想出来,这大半夜哪来的香气的,不是迷药是什么?   不动声色地在枕头下面摸出一块光滑的丝巾,飞快地捂在口鼻上上,打了个结。闻人策怕挖心贼会使用迷药什么的,特意在她枕头底下放了丝巾,以防突发情况,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真的用上了。   床底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宋惊尘死死抓着床单,神经绷得死紧。   她和闻人策都料错了,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挖心贼竟然会从床底出现!   第五十九章   几乎是在瞬间,宋惊尘瞧见床边出现一个黑影,他逆着月色,面上银白的面具透着森冷寒光。   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宋惊尘觉得,他此刻的神情也定如他面具那般冰冷。   黑影举起手,手上握着锋利的匕首。宋惊尘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匕首落在自己胸口的时候抓住了黑影的手。   她突然的动作使得黑影握着匕首的手一顿,而后他的动作更加不曾犹豫,用尽全力朝宋惊尘胸口刺去。   宋惊尘闷哼一声,若不是她有一身大力气,怕现下已命丧挖心贼之手。   她双手扼着挖心贼的手腕,用力往后折,企图把他手腕折断。   挖心贼吃痛,冷眸猛地瞟向宋惊尘的脸,瞧见她面上的纱巾,他空着左手忽地落下,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   宋惊尘皱起眉头,挖心贼对她没有丝毫的留情,手上的劲愈来愈大。   他在和宋惊尘拼,看看是宋惊尘先把他的手腕折断,还是他先把宋惊尘的脖子拧断。   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挖心贼一声闷哼,他的手腕被宋惊尘折断了。他发出一声惨叫,扼住宋惊尘脖子的右手却没有丝毫的松懈,大有拧断宋惊尘脖子为他断电手腕偿命的念头。   宋惊尘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越来越黑。   莫非要命丧挖心贼之手了?   她闭上眼睛,前尘往事蜂拥而来,她忽然觉得荒唐无比。   对某些事隐隐有些后悔……她叹了口气,可明白的时候,终究是迟了。   就在她彻底放弃的时候,脖子上的手忽然松了劲道。宋惊尘抬起头,只见黑影的动作僵住,而黑影的后面,出现了另一个黑影!   “扑通——”扼住宋惊尘脖子的黑影腿一歪倒在地上,霎时间宋惊尘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内填满了空气,这一刻,她觉得活着真好。   她抬头看向自个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的脸隐藏在黑暗四角中,具体面容她看不见。不过从那颀长的身形以及那淡然的气质来看,那男子应该不是一般人物。   “那个……请问恩人你是谁”她呐呐问道,该不会又是来挖她心的吧。   “……”那人没有说话,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可是宋惊尘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   “恩人,莫不是你认识我”她又问,歪着头打量他。   救命恩人依旧没有说话。   宋惊尘有点紧张,这个趋势……该不会真的是第二个挖心贼吧!   “咯吱——”客栈略陈旧的门打开,闻人策惺忪着脸从外面走进来,揉着眼睛边走边:“好困,刚刚去吃了点东西,一下子就睡着了,惊尘,这里没发生什么……”   “事儿吧”三字猛地卡在喉咙里,他惊惧地看着黑暗房间中那颀长的身影,嘴巴张的老大。   “挖挖……挖心贼!”   闻人策大叫,黑影凉凉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先走了。”   虽然没有称呼,但宋惊尘知道,这话黑影是单独说给她听的。   而且,听到黑影的声音,她的后背猛地一僵。   这黑影的声音……   不是伏画是谁!   闻人策猛地奔过来,但黑影的速度更快,闻人策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蹲下,如何钻进床下的暗道里。他只看见一黑影咻地钻进床下,不见了踪影。   宋惊尘见状,猛地跳下床,往床下钻去。她下去的时候,暗道门已经快全部关上了,只剩最后一丝缝。   俗话说得好,狗急跳墙。   宋惊尘扳住那小缝,卯足了劲往后扳,她力气大,那暗道门竟然真的被她往后扳了去。   原本已进入暗道深处的身影听到声响停下脚步往回望,看到暗道门被一妹子强行扳开。   ……虽说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不过能够猜想得到,他现在的表情有多震惊。   扳开了一个容得下一人的空隙,宋惊尘宋惊尘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咚——”地一声,她稳稳地落到地面,身后的暗门随之缓缓合拢。   闻人策见到此场景,原本惺忪的睡眼在顷刻间睁得老大,翻身猛地窜进床底,学着宋惊尘那样死死扳住暗门。   可他不是宋惊尘,也没有宋惊尘那一身惊人的大力气。   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仅没有把暗门扳开,反倒差点让暗门截断手指头!   “哗擦!”他不由破口大骂,双手用力捶着暗门,“喂!惊尘!惊尘!听得到么你一个人下去做什么!要下去也把大爷我带下去啊!惊尘快把暗门打开!”   ……她也想把暗门打开啊。   站在漆黑的暗道里,听着上面闻人策的声音,她默默想着。   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她才开始后悔刚刚的冲动。   妈蛋,跳下来容易,可上去容易不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思考过啊!   妈蛋,这纯粹是在作死啊!   “仵作大哥,是你么”既然硬着头皮追下来,那就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瞪着不远前方那个黑影,宋惊尘挺直胸膛问。   说实话,她还蛮怕的,如果那个人不是伏画怎么办   如果那个人是挖心贼怎么办   在这黑漆漆的地道里,他可是比她熟悉地多了,虽然凭着自己的大力气,他并不怕他,可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如果真的打起来,感觉胜算很小啊……   那人久久不说话,宋惊尘就像是是一只戒备的猫,全身毛都慢慢地竖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黑影。   “你追下来做什么呢”良久,那个黑影终于开口,宋惊尘一颗惊惧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小心翼翼地走向伏画,轻声问:“仵作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与夫人无关。”伏画道,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仵作大哥,你知道挖心案么”宋惊尘鼓了把劲,终于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还在衙门的时候,伏画将狗狗剖腹,那手法与挖心案神似,后来移县发生第一起挖心案,可伏画却说是野兽所为。   那时候她虽然不相信,可没有足够的证据。   如今,京城挖心贼横行,挖心案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在这个节骨眼上,伏画竟然出现在京城。   如果说他和挖心案没有关系,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宋惊尘也不敢说得太明白。   虽然刚刚伏画出手救了她,可万一伏画和那挖心贼是一伙的该怎么办?   他看见是熟人,所以出手相救,但那熟人却作死地跟了下来。   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一下子把她给挖心了   宋惊尘定定地盯着他,希望用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他沉默良久,却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仵作大哥……”宋惊尘咬了咬唇,轻道,“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你……你也是来破挖心案的是不是”   宋惊尘感觉伏画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灼热灼热的,她不由有些心焦。   “我……我也不知道。”他终于开口,却不想是这样一句,宋惊尘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宋惊尘问,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到这暗道。   按理来说,这暗道之隐秘,除了挖心贼,其他人不应该知道的。   “很多事都忘了……”他的声音飘渺,身形缓缓靠在暗道的墙壁上,一点点下滑。“我努力想记起,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瞧着他那副样子,宋惊尘担忧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到他旁边,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啊”   “我也不知道。”依旧还是那句不知道,距离隔的近了,宋惊尘可以清晰地看清她的面庞,以及可以看得见他无奈地闭上眼眸,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移县发生那起挖心案,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场景熟悉地很,脑袋一阵阵疼得厉害,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头脑里出现。”   他顿了顿,又睁开眼,幽幽地看向宋惊尘:“后来听京城来的那两个人提到京城的挖心案,我便过来了。”   听了伏画的叙述,宋惊尘沉下脸,按这个说法,伏画岂不是失忆过   或者可以这么说,伏画曾经是挖心贼   想到这儿,她看向伏画的目光又警惕起来。   瞧见她突变的神色,伏画垂下眼眸,掩去眸中失落的神色。   “那你来京城是为了寻到你忘记的那些事么”顿了顿,宋惊尘终于又开口问。   “差不多吧。”伏画淡淡道,“可是没有用,什么都相不起来,我跟着那些贼人来到这地道,可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而且还被困着出不去了。”说着,他幽幽地看向宋惊尘。   宋惊尘后背一僵。   感情……感情伏画好不容易从地道里面出来了,但因为她……   后面的事,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如果伏画单纯为了找回记忆,那么跟着挖心贼出了地道,他压根没有必要从挖心贼手下救回她,悄声无息离开便是了,可是他却为了救她,被闻人策发现,然后又逃回地道。   怎么说,她都是罪魁祸首啊。   第六十章   不过想想,如果和闻人策说明事实,闻人策也不会吃了他啊……   思绪乱作一团,宋惊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逃出去了。”   “和你没有关系。”伏画淡淡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出不去了么?”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地面上的声响,挖心贼设计的暗道十分之赞,虽然隔着那么厚的地面,可地面房间里的声音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地面上没有任何声音,估摸着是闻人策找不到打开暗门的方法,离开去找帮手了。   “嗯。”伏画点点头,“除非再出现一个挖心贼,他打开暗门,我们跟着出去。”   “啊……”宋惊尘咬咬唇,犹豫着开口,“强行打开也打不开么?就像我刚刚把暗门推开那样。”   提到她刚刚的英勇事迹,伏画的嘴角抽了抽,虽然以前听说过宋惊尘把徐须凌的手折断的光荣往事,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大力气是如此之大,能够强行将缓缓合拢的暗门推开。   “那是在暗门还有一丝缝隙的前提下,现在暗门一丝缝隙都没有,闭合地紧密无间,你手都伸不进去,怎么强行?莫不是把暗门砸了。”   “这样好像也行耶……”   “……”   虽然黑暗了看不清伏画的具体表情,不过宋惊尘能够猜的到,他刚刚一定翻了个白眼。   “真的砸不了么”宋惊尘依旧不死心问。   “如果你有工具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伏画叹了口气,“不过我想,这地方应该没有你用的工具。”   “也是……”宋惊尘瞬间萎了下去,“那除了老老实实等下一个挖心贼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嗯。”   “好吧……”宋惊尘叹了口气,“把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柳小姐的心没有被挖成,挖心贼应该还会来的。”   “希望如此吧。”   “对了,仵作大哥,你知道这地道通向哪里吗”   “京城所有符合年龄女子家,以及幕后黑手总部。”   “真的吗”宋惊尘震惊地睁大眼,如果真像伏画说的那般,那挖心案的大boss该强大到何种程度   不敢想象的境界。   “那那些暗道,仵作大哥,你都跟过去看过么”   伏画摇了摇头,“至今为止,我就只到过这儿,每家每户的地道都有暗门,没有密码进不去。”   “那要破这挖心案,岂不是非常困难。”   “也许吧……”伏画的声音飘渺,身子无力地靠坐墙壁上。   宋惊尘终于发觉他的不对劲,急忙问:“仵作大哥,你怎么了”   伏画摇了摇头:“没事。”   “你好像很不舒服啊。”宋惊尘直接无视他“没事”那句话,手探上他的额头,她突然的动作惹得伏画身形一僵,僵硬地避开她的触碰,道:“我没事,夫人不必担心。”   “怎么没事”宋惊尘嗔道,“额头那么烫,怎么发烧了你在这里面呆了多久了”   “记不清了。”伏画无力闭上眼眸。跟着那一个挖心贼进来,结果被发现了,他便把那挖心贼杀了,之后又等了不知道多久,神不知鬼不觉跟着出去了,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竟是宋惊尘。   他无法对宋惊尘见死不救。   不管出于哪个理由。   在黑暗里久了,视线逐渐熟悉了黑暗,伏画的身形在这黑暗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伏画身着浅色上衣,细看,胸口黑糊糊一片。   宋惊尘皱起眉头:“仵作大哥,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他淡淡道。   “怎么是小伤”宋惊尘叹了口气,“难怪额头那么热,肯定是因为伤口感染了!”   “没事的。”伏画抬眼看了她一眼,给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挺挺就过去了。”   “希望如此吧。”宋惊尘叹了口气,如果在地面上,她也许还有些办法,可在这乌漆抹黑,什么都没有的地道里,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她突然迫切想念21世纪的高科技。   比如阿莫西林什么的。   虽然可能起不了什么很好的效果,可对消炎还是有很好的好处的。   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作为21世纪一名普通的女青年,她也不知道对于感染的应对措施,只能陪在仵作身边干等着。   希望下一个挖心贼能够快点到来。   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她忽然想起徐须凌来。   他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和穆青鹤在一起?   是不是对她关怀备至?真想不通他干嘛不在移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跑到这人仰马翻的京城来做什么,难道真的是担心她这个名义上的媳妇么?可若真是担心,又何必把穆青鹤带过来添堵?   愈想心里便愈发难受,这时间也过得愈发漫长起来,因为发烧的缘故,伏画的呼吸显得很是粗重,清晰地回荡在漆黑的地道里。宋惊尘很是担忧,她希望这个时候赶紧出来一个挖心贼,然后她好挟持挖心贼说出出去的方法,可又怕,在这黑嘛嘛的地道里,她不熟悉环境,打不过挖心贼怎么办?那她和伏画可就要命丧这个地方了。   地面上面传来脚步声,以及闻人策他们细细碎碎的声音,宋惊尘竖起耳朵想听清楚些,可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宋惊尘怎么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莫不是找来了帮手?   宋惊尘庆幸地想,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不过帮手能够打开床下那暗板么?   这也是个问题啊。   忽然间,伏画粗重平缓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宋惊尘皱了皱眉关切地看向他,只见原本靠墙而坐的伏画忽然缩作一团。   “你怎么了?”宋惊尘急切问,在这黑暗的地方,她可不希望伏画突然出什么变故。   “好冷……”伏画的声音微弱,宋惊尘将手探向他的额头,只见他滚热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冰冷渗人,毫不夸张地说,就像是一块冰块般。   “仵作大哥!”宋惊尘急急地唤他的名字,可得到回复的始终是他絮乱无章的呼吸声,以及他声声“好冷”。   宋惊尘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直在原地打圈圈。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道里逐渐变得阴冷,已是秋冬,宋惊尘即使穿着外套,在这阴冷的地道里,也觉得冷得不得了。她拢紧自个的外衣,看了看紧闭着双眼的伏画,咬了咬唇,便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伏画的身上。   “伏画大哥,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轻声问道,宋惊尘为他拢紧披好的外衣,“这里没有其他可以取暖的东西,只有我身上这薄薄的外衣,虽然知道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说着,她靠着伏画坐下,希望自己身上的温度能够使伏画觉得不是那么冷。   “砰砰砰!”地面上忽然传来敲击声,宋惊尘猛地睁大眼眸,看着她从地面来到地道的暗板。   “听得到么?”暗板处传来闻人策的声音,“惊尘,你还在下面么?”   “我在!我在!”宋惊尘急急回答,“我在下面呢,快点来救我!”   她的声音很大,可不知道为什么,任她大声地喊,闻人策像是听不到她声音那般,还在继续重复:“惊尘惊尘,你还在不在,莫不是不在了?”   “我在啊!我在啊!”宋惊尘万分恼这地道的设计师,什么狗屁设计啊,地面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可这地下的声音,地面上倒是一句也听不见,如果这次没有出去,命丧此地的话,她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设计师的。   “不知道在不在耶。”上面的闻人策啧啧两声,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停顿了会儿,又道:“惊尘,如果你在就对着暗板敲几下,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宋惊尘急急回答,撑着墙壁站起来垫着脚尖在暗板上狠狠敲了好几下,暗板既粗糙又硬,敲得她骨头生生作疼。   “在下面耶!果然在下面耶!”闻人策兴奋的声音响起,而后,他又道:“惊尘,你别怕,我们马上救你出来,对了,你追的那个挖心贼怎么样了?”   “那不是挖心贼!”宋惊尘对着暗板喊,喊了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上面听不见,便又用力在暗板上敲了几下。   “是把他干掉了么?”闻人策听到之后答,接着又道,“惊尘,我们要用药水将暗板融化,你现在离暗板远些,千万不要沾到药水了。”语毕,他停顿了下,又道:“惊尘,我说的你听到了没?如果听到了,你便在暗板上敲三下,而后远远站开。”   “咚咚咚!”宋惊尘依言在暗板上敲了三下。   “惊尘,我们听到了,现在你站远些,我们要开始了。”语毕,上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宋惊尘忙从暗板下跑开,扶起在坐在离暗板下不远的伏画,搀扶着他远远地离开暗板。   不久,似是闻人策用榔头狠狠敲了敲暗板:“惊尘,我们要开始了,你可千万要远离暗板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紧接着,暗板处发出“滋滋滋”,似有什么被腐蚀的声音,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宋惊尘忙将披在伏画身上的外衣上拉,分别捂住两人的口鼻。   第六十一章   不一会儿,暗板处弥漫起白烟,宋惊尘皱着眉头,扶着伏画又后退了几步。“兹兹”的声音愈来愈大,光亮忽然从暗板处传来,宋惊尘欣喜不已,暗板竟然被融化了!   他们弄的该不会是硫酸吧!   太强大了!   暗板被腐蚀的洞越来越大,从上面透进来的光逐渐将漆黑的地道点亮,宋惊尘看向伏画,他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高瘦的身体无力地靠在她的身上,头歪歪地垂在她的肩膀上。   苍白的脸上有着少许的血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原本便没有多少肉的双颊,此刻更加瘦削,甚至有些凹陷下去。   宋惊尘默默叹了口气,他莫非是跟着挖心贼来到这地道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   再看看冰冷阴暗,什么都没有的地道,宋惊尘觉得自己的猜测兴许没有错。   “惊尘。”待暗板的缺口被腐蚀地差不多的时候,闻人策闷闷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上来,“现在药水还没干,你在原地先别动,等药水干了再上来。”   “知道了。”宋惊尘抬高声音回答。   有了缺口,下面的声音上面可以听得到了,闻人策松了口气,“惊尘,你有没有事,简直把我吓死了。”说着,他看向小心翼翼封着药水瓶的徐须凌,因药水刺鼻的味道,徐须凌用白布蒙着脸,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从他露在外面的十分不耐烦的眼神来看,如果宋惊尘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手上那瓶腐蚀性极强的药水,怕就不是泼在暗板上,而是泼在他闻人策的身上了。   “兹兹”声逐渐不见,徐须凌从融化的洞口下去。   宋惊尘看着有人下来,神色一喜,但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语气有着明显的攻击意味。   “还不是担心你,怕你……”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他皱眉看着宋惊尘扶着的男人,原本暖暖带着关切的声音霎时间冷了下来:“他是谁?”   似是想到那天他拥着穆青鹤离开的样子,宋惊尘不由赌气起来:“他是谁关你什么事?”   说话间,她的手一松,原本为伏画用外衣捂着鼻子的手一松,伏画吸进刺鼻的药水味,哑着嗓子咳了起来。宋惊尘见状,眉头当下一拧,关切地看向伏画道:“仵作大哥,你怎么了?没事吧?别担心,马上就可以上去了,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仵作……”徐须凌定定看着呈半昏迷状态的伏画,问:“是衙门里的仵作?”   “关你什么事?”宋惊尘没好气回答。   有了药水腐蚀的洞,宋惊尘不再担心出不去的问题,也有了不少底气,搀扶着伏画走向通往洞口的阶梯,路过徐须凌的时候,她的眉一挑,将徐须凌往旁边一挤,道:“让开点,这么窄的空间,你杵在这儿干嘛?看风景么?”   徐须凌站在原地不动,听着宋惊尘慢慢走远的脚步声,再听着宋惊尘招呼闻人策将伏画扶上去,拳头慢慢握紧,那双黑黝黝的眸子也不由沉了下去。   “惊尘,他是谁啊?”看到昏迷、浑身冰冷的伏画,闻人策疑惑地问,“莫非是自己人的?”   “嗯。”宋惊尘点点头,“他受伤了,你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吧。”   “他是谁啊?”见宋惊尘转移了话题,闻人策不死心地又问,“他是挖心贼的同伙么?”   “你想哪儿去了?”宋惊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他像这种人么?”   “那他是谁?”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就不放心,现在京城那么乱,挖心案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如果现在再出个乱子,他会崩溃的。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宋惊尘将伏画推给闻人策,“呐,他就交给你了,我理清了思绪再告诉你……”   语毕,她扭了扭发酸的肩膀,伏画一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肩膀现在酸得厉害。闻人策不满地看着她,道:“喂喂,现在咱们可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情你都应该告诉我啊,他到底是谁啊,又是什么身份?”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说,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他和挖心案有很大的关系吧,没准还能提供十分有利的线索呢。”   “真的?”   “当然了。”宋惊尘白了他一眼,道:“所以你现在好好照顾他,也许他就是解开挖心案的钥匙呢。折腾了一夜,我现在要沐浴好好睡一觉了,他就交给你了。”   语毕,她朝外面走去,在太史府住了好些天,夜里要睡在柳小姐的房间里等待挖心贼的到来,所以要睁着眼睛一刻都不能睡,而她的休息时间自然移到了白天,为了人身安全,白天她可不敢睡柳小姐的房间,转移阵地睡在太史府的客房。   “惊尘。”徐须凌略带急促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拉住了宋惊尘,宋惊尘头也没有回,冷冷回道:“做什么?”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指的自然是伏画。   “都说了关你什么事?”宋惊尘的语气很差,“你问那么清楚干嘛?”   “我担心你。”   “担心?”宋惊尘冷笑,“还是省着点吧,你的关心应该留给穆青鹤。”   “这和穆青鹤没有任何关系。”徐须凌叹了口气,轻声道:“惊尘,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咱们之间,何必如此呢?”   “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你把她带到京城来做什么?”宋惊尘回过脸看他,“是为了在我眼前秀恩爱么,徐须凌你真是够了,你要纳小妾就纳,可是你悄悄地难道不成么?非要带着你未来的小妾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你才爽快才甘心么?”   话音刚落,穆青鹤跌跌撞撞地从门口跑进来,小脸苍白,神情惊恐地看着宋惊尘,就像是胆小的小兔子遇到了可怖的大灰狼。   “夫人……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您误会了……”尾音还不住颤抖,真是惹人怜爱不已。   “啧啧啧,装起可怜来了哟,好一个绿茶婊!行行行,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我成全你们两个!”恨恨地扔下一句,宋惊尘甩开徐须凌的手,猛地将穆青鹤推开,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惊尘!”徐须凌急忙追上去。   到了休息的客房内,宋惊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茶壶,垂下眼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握着冰凉的杯子,她咬了咬唇,看着里面荡漾着波纹的茶水发呆。   忽的,她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猛地放下杯子撩起裙摆朝外面走去。   “宋小姐。”她急匆匆地走着,途中碰见一个拿着扫把扫地的小丫头,小丫头见她那副模样,不由一惊,担忧问:“小姐,这么冷的天气,你不穿外衣,难道不冷么?”   “你会写字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宋惊尘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会一些……”小丫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宋小姐有什么需要奴婢帮什么忙么?”   “我想让你给我写一个东西。”   ---   宋惊尘抱着胳膊吸着冷气回到房间的时候,徐须凌坐在桌前等她。   见到房间的他,她猛地一愣,随后神色冷了下去,笑道:“咱们两个倒很有灵犀,我正想找你来着呢。”   “现下天气那么冷,你穿那么少难道不冷吗?”徐须凌自动忽略她的话,轻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会保护自己。”说着,他站了起来,脱下身上的外衣。   宋惊尘不动声色离他远了些,冷冷道:“你的外套还是留给穆青鹤吧,我可承受不起。”   “惊尘,我和穆青鹤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一切都是误会。”徐须凌叹了口气,“本来想和你解释的,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已经离开了。”   “然后呢?”宋惊尘退了几步,靠在门上对着他冷笑,“是不是接下来要我说和她不过是演的一场戏?”   徐须凌一顿,而后眼帘垂了下去。   “果然是这样呢。不过你们也演的太真了些吧,我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穆青鹤眼中的情意呢,大人你眼中的真情也很真呢。”宋惊尘挑眉看了他一眼,抱着胳膊慢慢踱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拿出一件深色外衣披在身上,“你们演的那么真,我都当真了呢。”   “我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这一切都是假的……”   徐须凌的话还未落,宋惊尘便打断他的话,道:“就像咱们成亲一样,假的,是么?”   徐须凌一愣:“咱们成亲怎么是假的?”明明是真的!   “虽然有了正常成亲的仪式,不过终究是假的不是么?”宋惊尘定定地看着他,“夫妻间该做咱们一件都没有做过,难道这还是真的么?”   徐须凌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宋惊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叠在一起的纸抢先道:“什么都不要说了,咱们今天结束这段假的的姻缘吧。”   叠地四四方方的纸递在他的面前,他微微一愣,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休书。”宋惊尘答得飞快,两个音节无情地从她嘴里飞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你开什么玩笑。”徐须凌轻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段假的姻缘我一点都不想再维持了,我想立刻、马上就结束。”宋惊尘抬眼看他,“结束吧,现在你遇到了你的真爱,何必假惺惺继续维持这段假姻缘呢?你不累,我还累了呢。”   “我不同意。”徐须凌淡淡道,“什么真爱,我的真爱不就是你么?”   “别再假惺惺了,真恶心。”   “那就继续恶心你一辈子吧。”徐须凌挑眉,“宋惊尘,我告诉你,你一辈子也别想离开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要我压着你按手印么?”   捏着休书的手猛的一空,宋惊尘一愣,抬眼朝徐须凌看去,还没有看清楚,身体便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面前一黑,软软的唇瓣贴着她的。   宋惊尘猛地睁大眼眸,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英俊脸庞,脑袋一时间便空了,忘了应该马上推开他。   软软的舌撬开她的贝齿,力道不同于他平常的懒洋洋,霸道地不得了。   他现在可谓是用上了所有力气,宋惊尘试探性地推了推,竟然纹丝不动,她皱着眉头抬眼看他,他亦回看她,她朝他发射再不放开,她就要发飙的可怖眼神。徐须凌的眉略皱,索性闭上眼,眼不见心为净,默默地加深这个专属男人霸道而又蛮横的吻。   徐须凌的睫毛又密又长,闭上眼的样子简直美得不像话,就那样看着看着,宋惊尘差点就沦陷了,可一想到穆青鹤,她的兴致一下便没了,两个人之间插着个第三者,怎么想怎么恶心。   看着这张英俊帅气的眼,宋惊尘心中涌起无限的反感。   而后猛地发力,一下便将徐须凌推开了。   动作突然被终止,徐须凌的眼神还有些飘忽,他定定看着宋惊尘,胸膛微微起伏。   “真让人觉得恶心。”宋惊尘用袖子抹了抹唇,厌恶道。   徐须凌眸中闪过失落,看着宋惊尘没有说话。   “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你。”宋惊尘弯腰捡起被徐须凌扔掉的休书,“看到一眼都觉得恶心。”   “真的……有那么恶心么?”徐须凌轻声道,宋惊尘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剑,他的心疼的不得了。   宋惊尘咬了咬唇,看着他的脸犹豫半分,再看他略湿润的唇,心一狠,道:“对,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呼吸着空气都觉得恶心!”   “想不到,我在心中竟是这样的存在。”他的声音缥缈,步伐轻移。宋惊尘戒备地后退两步,却听见徐须凌一声轻笑,拿着休书的手一空,抬眼,只见徐须凌拿着她托小丫头写的休书轻笑,笑意嘲讽。   “不过是休书,娘子你叫为夫写不就得了,这么难看的字。”他发出阵阵低笑,笑到最后,竟然笑出了泪花,“你既然这么想和离,那为夫便成全你。”   话音刚落,他咬破自己的大拇指,在歪歪扭扭的字上面轻轻印了下。   离开时,赫然印着一个红红的指印。   将休书递给宋惊尘,徐须凌低头看她,低低笑道:“娘子,你现在可满意了?”   徐须凌越过她朝外面走去,也许是刚才她推开他太过于用力,脚扭到了,或者是心被伤到了,他的步伐缓慢还有些蹒跚。   宋惊尘拿着休书站在原地,有些发懵,她没有想到徐须凌竟然会这么爽快。   终于拿到休书了,两人也终于正式分开了……可为什么心里那么失落呢?   门被徐须凌轻轻带上,宋惊尘猛的蹲下,定定地看着休书上的拇指印,泪水顺着眼眶缓缓流了出来,明明是她提出的和离,可为什么她那么难受?   为什么心那么难受?   ---   冷风簌簌,因最近挖心案频繁,街上的人很少,打着帐篷的小酒铺生意惨淡,偌大的铺子,只有一位客官。   那客官貌似是情场失意,面前放着许多空了的酒坛,卖酒的小贩数了数,截止到那位客官从来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喝了将近五坛酒了,而且还是上好的女儿红。   ……虽然他的女儿红里面是掺了不少水了,可掺了水,酒劲依然大啊,他一口气喝下五坛,胃受得了么?   万一在他铺子里喝挂了,他生意本来就不好,若真出了这么一桩事,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想到这,小贩上前对那喝酒像喝水一样的客官道:“客官,您已经喝了五坛女儿红了,这酒性子烈,要不让小的给您炒两个小菜暖暖胃?”   徐须凌抬眼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用。”   “可是……”小贩皱了皱眉,“您这样喝下去不好啊,这酒烈,万一出了什么事。”   “你这里面真正的酒有多少呢?”徐须凌冷笑,“怕多半都是水吧,再上两坛子,不然砸了你的铺子。”语毕,他眸里闪过一丝狠意,小贩吞了吞口水,一下便被他狠虐的眸光给吓到了,急急退后,从缸子里又抱出来两坛来,他原本以为是徐须凌是个二吊子,喝了那么多掺水的酒都没有吭声,还以为他尝不出来,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   看那客官刚刚的神情,貌似是个厉害角色啊,小贩偷偷咽了咽口水,接下来上的两坛子酒,他是再也不敢掺水了。   刚将酒坛放在桌上,“客官慢用”四字刚落下,一温婉好听的女声忽然响起,小贩猛地抬眼,只见一漂亮地像仙子的姑娘立在自个旁边,他的脸“轰”一下红了,扭捏问道:“姑娘您……要吃些什么?”   “不用了。”穆青鹤摇了摇头,指了指不停喝酒的徐须凌道:“我是来找他的,掌柜您不用管我,去忙你便行了。”   “哦哦。”小贩愣愣地应了两声,抱着空了的酒坛朝酒缸走去,走了还不时回头看穆青鹤。   真漂亮的姑娘啊,他在京城经营酒铺那么久,还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呢。   穆青鹤在徐须凌对面坐下来,担忧地看着不停往嘴里倒酒的徐须凌。   “大人,您别喝了。”她皱着眉头劝道,“您看,您都喝了那么多了,再喝对身体不好。”   “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兴许是后面那两坛没有掺水,不掺水的女儿红酒劲大的要死,再加上他之前也喝了许多,积累起来,他的醉意慢慢上来了,“就算对身体不好你也不会担心。”   “我会担心的!”穆青鹤急急道,再看向徐须凌目光迷离的眼,才恍然醒悟,他是她当成了宋惊尘,她的眸光瞬间失落起来。   “大人为什么喜欢宋惊尘,她到底有什么好呢?”抬起眼,她轻柔问。   “她?”徐须凌揉了揉眼,认真地看着对方的人儿,宋惊尘与穆青鹤的脸在他眼前飘飘忽忽,分不清谁是谁,“她哪里都不好,可就是喜欢……”他顿了顿,充满期待地看向穆青鹤,“宋惊尘,你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呢?”   “喜欢呢。”虽然知道对方把自己认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穆青鹤还是微笑着点头,笑容苦涩,“很喜欢呢,真想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那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徐须凌笑,“你们女人就是这样,眨眼一个想法,宋惊尘啊宋惊尘我真的好累,我对你那么好……你真的就一点儿都看不见么……”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额头抵着桌面,醉了过去。   “大人大人!”穆青鹤皱眉,急忙起身坐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徐须凌的背,徐须凌的呼吸平稳,显然是睡了过去。   看着他睡着依然皱着的眉,穆青鹤叹了口气,轻轻道:“既然她让你这么痛苦,那么让她死掉好不好?死掉的人就不会让人伤心了。”   正准备来收拾空酒坛的小贩听了这话身形一僵,嘴角抽搐地看着穆青鹤,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漂亮地不像话的姑娘竟然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穆青鹤抬眼淡淡地看了眼小贩,笑:“看什么看?总共多少银两啊?”   小贩急忙回过眼,尴尬道:“五两……”   “不用找了。”将荷包放在桌上,穆青鹤吃力搀扶起徐须凌离开酒铺,小贩拿着荷包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发呆。   摇了摇头,他回过身,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女,那少女长得十分可爱,可神情冰冷,眼眸定定地往这边看着。小贩一愣,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结果目光的尽头是刚刚在这喝酒姑娘男子的身影。   他的嘴角一抽。   这少女莫非是刚刚天仙姑娘要弄死的对象……   想到这,他的嘴角又是一抽,现在俊美男子女子的感情怎么都那么复杂,像他和他的娘子翠花,两人虽都是相貌平平,可自从成亲到现在,夫妻感情一直都是平平安安呢,哪有像他们那般多事。   当然了,他也是希望有貌美姑娘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不过这种事,还是想想算了。   他的翠花可是很恐怖的,他暂时还不想被压死。   宋惊尘看着两人相偎的身影愈来愈远去,垂下眼咬唇。   太史府里的小厮好心告诉她,徐公子在外面喝的烂醉如泥,虽两人已和离,可她还是担心他的安危,故前来看看,却不想看到穆青鹤扶着徐须凌离开的一幕。   是啊,她主动提出和离,成全徐须凌和穆青鹤,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自己打脸么?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抚平心中的波涛汹涌,缓缓转身,绕着远路朝太史府走去。   第六十三章   将被药水腐蚀的大洞用石板盖上,闻人策拍了拍手,看着面无表情坐在桌前的宋惊尘道:“惊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宋惊尘摇了摇头。   “上次多亏了须凌兄啊。”走过来仰首喝完一杯茶,闻人策笑:“若不是他想到用药水腐蚀石板,救出你,大爷我还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呢。”   “是他想出来的?”宋惊尘皱眉。   “是啊。”闻人策点点头,“那日你被困地道,我在上面也听不到你的动静,生怕你出了什么事,便去找须凌兄求助了,听到了你的的消息,须凌兄一甩平常懒洋洋的劲,拿着药水就奔过来了。”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药水,效果竟然这么强大。”   “是么……”宋惊尘抿了抿嘴。   “是啊。”闻人策看了她一眼,“惊尘啊,你现在还在和须凌兄闹矛盾么,大爷我好心劝你一句啊,不要再倔强了,和须凌兄重归于好吧,说实在的,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实在想不出,他会有纳妾的念头,没准是在逗你呢。”   “怎么可能啊。”宋惊尘轻轻道,“我都看见了,而且也听到了。”   “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啊。”闻人策笑着看她,问,“你想听听须凌兄的过去么,或者说,听他为何要下移县当县令的原因?”   “你知道?”   “自然了,要知道在这世界上,大爷我可算得上了解须凌兄的第一人。”闻人策抚了抚光滑的额头,道,“其实事情说来也简单,须凌兄何林晋是同一期的状元郎,只不过须凌兄是文科状元,林晋是武科状元。须凌兄一上任便出了骇人听闻的分尸案,那时的分尸案也像如今这挖心案一般轰动整个京城,父皇派我协助须凌兄,也正是那个时候,我与须凌兄相识。”   说到这,他顿了顿,道:“须凌兄才智过人,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便把分尸案给破了,幕后主谋是当朝一当官,权倾朝野。在分尸案即将水落石出的时候,那大官对其贿赂以及恐吓,要其放水。一腔正义的须凌兄怎会依,不仅亲自带人将他抓捕,甚至亲自监斩。”   宋惊尘的眼眸微微睁大:“那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因为分尸案的缘故,父皇对他无比看重,他的官位连升几级,可后来……”他的眼眸低低垂了下去,“父皇迷恋长生不老术,对朝廷不管不顾,不知从哪儿出来的道士在朝堂上作威作福,那时的京城又是一片混乱,时不时出现道士强取豪夺,迷jian民女之类的。朝中上下乱作一团,父皇乐乐长生不了,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管事。”   说着,他叹了口气,“须凌兄自然看不过去,本愈联合我与林晋一举铲除那些在朝中作威作福的道士,可父皇现下被那些道士迷了心智,我想等等,不愿轻举妄动,须凌兄大怒,便一人孤身设计铲除道士,渐渐地道士们在朝中愈来愈无法立足,父皇见此场景,恼怒不已,直直呵斥须凌兄,连贬须凌兄三级。虽然最后因为父皇的原因,没有彻底铲除那些道士,但因为须凌兄的干涉,他们的大势已去,待彻底败落的时候,父皇幡然醒悟,可一切都已经迟了,地位连降几级的须凌兄被朝野中的贪官们排挤,他似看不到大隐的希望,提出了辞官的申请。   “须凌兄要辞官,幡然醒悟的父皇怎么也不同意,可须凌兄意志坚定,父皇也没有办法,做出让步,允他下乡做一九品芝麻官,但要辞官,那时绝对不可能。于是乎,须凌兄就去了移县。”   听闻人策说完,宋惊尘心中百感交集,虽然曾经在宋惊离口中听说过徐须凌的光辉事迹,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徐须凌会是这样正义的一个人,一个高官主动提出辞官,甘愿远离皇城来到移县那个小小的地方为官,想必是对皇城内的贪污腐败习气彻底失望了吧。   “所以说这次,把你带来京城的原因除了你的力大无穷,我也是有些私心的……”闻人策看着宋惊尘,眸中多了抹抱歉。   “我知道。”宋惊尘打断他的话,“除了这个,你其实是想用我把徐须凌引过来不是么。”   “嗯。”   “可是他不愿意。”她咬了咬唇,“他既然不愿意,又何苦呢?”   “但他还是来了啊。”闻人策俊美的脸上露出狂喜,“他昨儿答应加入破挖心案的队伍了。”   宋惊尘猛地抬起眼看向闻人策,闻人策脸上狂喜的神色怎么也掩藏不了,他回看着宋惊尘,眼眸笑得弯弯。   “他说若我们能够保你的平安,他便答应。保护惊尘你一个人,大爷我自然是可以办到的。”   耳中轰隆一片,到最后她似乎听不见闻人策的声音,只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惊尘啊,有须凌兄的相助,相信这挖心案很快就可以结束了。”闻人策还在继续说,宋惊尘站起身来走向床边,轻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想睡了。”   看着她走向床边,闻人策疑惑道:“惊尘,你今夜还要睡这里么?”   “嗯。”闻人策皱了皱眉头,他真担心挖心贼还会到来,他答应了徐须凌保护好宋惊尘,万一出了差池……   “惊尘要不你换一间房吧。”闻人策犹豫道,“这间房不太安全。”   “你找我来不就是希望我能够成为诱饵么?”宋惊尘冷笑着看他,“怎么,现在徐须凌来了,你就瞧不起我了?”   “没有的事。”其实……也有那么一点。   看着他尴尬的神色,宋惊尘再次冷笑:“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和徐须凌已经和离了,我现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死了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其实我倒蛮希望挖心贼今天晚上还来,我就不信没有徐须凌,我抓不住他。”   “惊尘……”闻人策一愣,无法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看了看床底,他皱着的眉头松开,道:“那好吧,你先睡,我出去一会儿。”   “嗯。”   闻人策回首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走了出去,他想,就算挖心贼不死心依旧造访,也不会那么早吧,毕竟昨天晚上他们刚死了个同伴,所以现在……宋惊尘躺在那儿还是安全的。   夜色静谧,宋惊尘躺在床上睁着眼,因为和徐须凌的事情,她白天睡的并不是很好,后来听小丫头说徐须凌在酒铺喝得烂醉如泥,她担心他,便起身去找他,却不想比穆青鹤晚了一步,看到了他们俩依偎的模样。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一闭眼,徐须凌与穆青鹤的身影便如毒蛇猛兽一般死死侵略着她的大脑,怎么也也甩不开。   “该死。”她低低骂了声,忽地床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一惊,猛地屏住呼吸。   虽然声音轻微,可宋惊尘还是能够听到有东西被移开的声音,应该闻人策为了堵住那个大洞封上的石板,石板被推开了。   她知道挖心贼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会那么快。昨夜折了一名挖心贼,今天便又有挖心贼送上门了,真是好样的,她现在心情差的不得了,是该找个人发泄发泄了。   她将被子往上挪了些,现下的环境危险,睡在柳小姐的床上没有和过衣服,也因昨夜挖心贼的偷袭,她长了心眼,在腰间配了把匕首。   她果然有先见之明。   默默地想着,她的手移向腰间,稳稳地握住了匕首柄。   石板似乎完全被推开了,宋惊尘屏住呼吸,在心里默数一、二、三,“三”字刚落,一个黑影猛地从床底窜了出来,铮亮的匕首朝她刺来。宋惊尘面色一沉,手迅速从被子里出来,同样铮亮的匕首直挡挖心贼的匕首。   她的匕首挡了个空,只见黑暗的房间里,一张白网腾空而降,网住了没有防备的挖心贼!   接着,不知道从哪儿想起来“叮铃叮铃”刺耳的铃声,一时间,房间内灯光骤亮,刺得宋惊尘与挖心贼纷纷用手挡住了眼。   “果然出现了!”闻人策一声大喊,从房间外跑了进来,“须凌兄果真神人也,一分都没有料错。”   话音刚落,徐须凌从后面跟着跑了进来,两人均穿戴整齐,哪像是半夜突然听到诡异的铃声跑进来的样子。   宋惊尘坐了起来,冷眼地看着他们两个,莫非这是个局?他们都知道,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冷眼看向闻人策,闻人策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道:“惊尘,你不要生气,我们没有告诉是怕你害怕。”   宋惊尘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若她会害怕,那么她就不会跟着他来京城,乖乖地当一个诱饵。可真可笑,她是闻人策亲自请来的帮手,可现在,闻人策竟连同徐须凌一起欺骗她,可笑,真是可笑啊。怕她知道会坏事么?她就真的这么没有么?   被绳网网住了的挖心贼一脸淡定地看着众人,而后嘴微微一张。徐须凌眸中闪过一抹厉光,弯下腰精准地捏住他的腮巴,按的位置精准无比,没有用多少力,可挖心贼愣是合不了嘴。   徐须凌空着的手一抖,从袖子处滑落两颗黑色的药丸。   第六十四章   他的唇微抿,将药丸往挖心贼的嘴里一丢。挖心贼的眉头猛地皱起,喉头反射的一动,药丸便顺势滑了下去,进了他的肚子。   “唔唔唔!”挖心贼剧烈挣扎起来,徐须凌垂下眼,低声喊道:“闻人策!”   “在这。”闻人策闻言,大步上前,从袖子一掏,将素白的帕子递给他,徐须凌反手接过,准确无误地塞进挖心贼的嘴里。   挖心贼咬着帕子直挣扎,徐须凌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在他身后挣扎不已的挖心贼挣扎的动作忽然小了下来。宋惊尘垂下眼,将被子从身上挪开,不吭一声地从床上下来,朝外面走去。   闻人策连忙拦住她:“惊尘。”   “我想找一间房睡觉,这间房太乱了,睡不着。”虽然抓到挖心贼她也很高兴,但事先没有告诉她,她心里总觉得很不舒服。   在她的脚步刚跨出门外的时候,徐须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过来:“我只不过是想保住你。”   嘁。   宋惊尘在心里默默嗤道,她自己也可以保护好自己,不需要他的多此一举。   她的身形顿了顿,快要出口的话终究停在唇边,默默地离开。   太史府的家丁忽然从拐角处出现,宋惊尘一惊,闪身匆匆避过家丁。家丁没有宋惊尘反应快,见到前面有人,急匆匆地停下脚步,可他的动作实在太鲁莽,步子还没有停下,脚下一滑,狼狈地跌在地上。   紧跟其后的柳太史来不及刹车,一脚踢在了家丁的屁股上,肥胖的身子往前一仰,若没有身旁的家丁扶住,怕现下已经摔倒在先前那家丁的身上。   “没用的东西!”柳太史大骂,那家丁急忙大叫老爷饶命,旋身对着柳太史不停磕头。   柳太史一脚把他踢开,直直走向宋惊尘,宋惊尘的眉头一皱。   “啪!”没有任何预料地,柳太史的巴掌忽然甩了过来,脸颊热热的,宋惊尘一愣,抚着脸惊愕地看着他,“柳太史……你这是做什么!”   “没用的东西!”柳太史唾道,越过她直直朝柳小姐的房间走去,却还还没有进门的时候,一抹白影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紧接着他一声嚎叫,捂着脸跌倒在地。   “老爷!”身边的家丁惊恐地大叫,徐须凌垂目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太史,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打她?”说着,挑眉,毫不留情在他胸口补上一脚,宋惊尘皱眉,大叫:“徐须凌你做什么,我的事不干你的事!”   徐须凌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闻人策急急地从房间里奔了出来,见到这样一副场景,神情一愣,呐呐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太史见到是他,一腔怒气硬生生憋了下去,胖脸无力地垂了下去。   “怎么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他,闻人策只能问柳太史旁边的家丁。   家丁犹犹豫豫看了柳太史一眼,而后低下头轻声道:“小姐……小姐被挖了心了。”   此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闻人策半晌都恍不过神来,他的唇瓣轻轻掀了掀:“怎么可能……”   家丁嘴一扁,委屈尽数出现在脸上:“刚刚不知道谁送来一个盒子,盒子是装着一封信……还装着……”他已泣不成声,“还装着咱们小姐的人头……”   这话一出,不仅闻人策,连宋惊尘都怔住了。   “怎么可能……”闻人策不相信地摇摇头,“柳小姐不是有林晋在保护么,我相信林晋……他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三皇子。”柳太史定定地抬起眼,“您要看看小女么?”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丁立即上前,当着他的面打开那个锦盒。   当看到里面所有物,他的心一痛。   “三皇子,您说可以护小女周全,老身相信您,放心让小女离开府中,若早知道她是现在这种凄惨下场,老身还不如她待在府中被挖了心,也不用人首分离,死后都不安生!”   闻人策的嘴张了张,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曾承诺过柳太史定会让刘小姐安然无恙回来,可是现在……   “三皇子,如今小女已死,鄙府实在是留不了您这尊大佛,还请离去吧。”   “太史大人……”   “可怜的孩子啊……”柳太史捂着眼睛,凄厉的哭声响彻太史府上空。他身后的家丁红着眼圈站了起来,对着闻人策俯身,哽咽道:“三皇子,请。”   闻人策抿了抿嘴,袍子微撩,顺着家丁指引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他又回首看向柳太史:“抱歉,太史大人。”   柳太史似没有听见,哭得凄惨无比。   ---   一行人立在太史府外。   闻人策看着从家丁手里讨来的信,眼圈都恨得红了,手微微颤抖。   宋惊尘咬了咬唇,轻声问:“上面写的是什么?”   闻人策没有回答,只答:“若让我揪出是谁,定要他生不如死!”说着,他扔下那信,眼圈通红朝前方走去,宋惊尘垂下眼,跟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穆青鹤捡起信,美目低垂,略略扫了一眼后,轻声道:“上面写的是我们不自量力想揪出挖心贼,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我们把柳小姐藏得那么好,他们轻而易举能够找出来。他们若想要一个女子的心,没有一个女子能够逃脱得了,看,现在不是么?不止柳小姐的心,甚至她的头,他们都得到了。”语毕,她顿了顿,看了看徐须凌又看了看宋惊尘,柔声道:“是挖心贼写的。”   宋惊尘默默握紧拳头。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见两人均静默着,穆青鹤再次开口。   徐须凌看了宋惊尘一眼,道:“惊尘,你对京城不熟悉,跟我走吧。”   “不必。”宋惊尘哑声道,“我自有地方去。”   她抬眼看了前方,揪着裙子往前走去。徐须凌上前想拉住他,伏画突然出现,半路□□来,堵在两人中间,冷淡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徐须凌的脸上,徐须凌一顿,伏画便收回了视线,默默跟在宋惊尘身后。   徐须凌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渐渐远去,脸色苍白。李青啸抬眼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大人……你没事吧?”   徐须凌摇了摇头:“走吧。”   ---   月夜无风。   胡同里的一间小客栈里三楼某间房间里的油灯忽然灭了,窗口猛地打开,一黑影携着另一黑影从上面蹿下。   轻飘飘地落了地,宋惊尘满脸歉意地看着伏画:“仵作大哥,真是麻烦你了。”   “无事。”伏画轻柔将她放下,“你不会轻功,助你下来又有何妨。”   “真是运气不好,客栈里只剩下最后一间房,还在三楼……”宋惊尘扯开嘴笑了笑,只不过笑容苦涩,她抬眼看了看广阔无边的夜空,叹了口气道:“仵作大哥,此去凶险,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我没有什么可考虑的,即使你没有去,我也会去的。”伏画淡淡道,“再去一趟,若能成功,记起从前的事,那真是极好的。”   “可是……”她垂下眼,总觉得这次再去太史府里挖心贼挖的地道里会凶险异常,她觉得自己已无牵挂,反正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死了便死了,没准还能回到从前的世界,可伏画不同……若今日,要他同去,他若失了性命,那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见她仍有犹豫,伏画转身,轻道:“惊尘,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此去危险,你空有一身大力气,却没有任何武功为辅。”   “那怎么行。”宋惊尘当即反对,“我是要你别去,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那好。”伏画顺着她的话走,“那现下咱们就走了,为了节省时间,冒犯了。”   宋惊尘深深吸了口气,反射性地抱着他的腰,盯着腾空的脚下,以及飞逝的夜景,她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仵仵……作大哥,你怎么那么突然……”突然抱着她飞了起来,吓死人啊。   “这样节省时间。”伏画轻道,“我们不知道会在地道里呆多久,走路太慢,还是用轻功快。”   “……哦。”   迎面而来的风强劲,将她的刘海吹得飞腾,宋惊尘生怕自己会随时掉下,别着头死死地抱着伏画。伏画脚尖轻点在树梢,而后猛地跃起,垂眼看了怀里人一眼,略嫌冷淡的唇角轻轻勾起。   瞧准太史府柳小姐房间旁无一人,伏画收气,带着宋惊尘缓缓降了下来。   宋惊尘抚了抚刘海,神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顺了口气,轻声道:“没人,仵作大哥,我们进去吧。   伏画点点头。   他们离开后,柳太史悲愤至极,派人将柳小姐的房间以及院子都封了,以防自个儿睹物思人。这对宋惊尘他们还是好事,院子里静悄悄的,他们潜进柳小姐的房间进入地道,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在窗户上轻轻点了一个洞,宋惊尘眯着眼睛看着里面。   并没有人,她朝伏画挥了挥手,伏画立即了解,推开窗户进了去。   宋惊尘一跃跃上窗户,没办法,门被锁了,他们只能爬窗户。   屋内静悄悄的,房间布置什么的都没有变,正如当初他们离开的模样。   伏画屏息听了周边的动静,除了他和宋惊尘的气息再无其他。他略略放下心来,俯身看向床底,闻人策后来放在被药水腐蚀的洞上的石板还在。他用脚将其轻轻移开。   又屏息听了听,见没有任何异样,他才走了下去。   宋惊尘紧跟其后。   第六十五章   地道里面黑漆漆的,安静的连两个人的呼吸都听得见。   伏画停在最后的阶梯上,扫视四周,从袖子里拿出蜡烛与火石,两火石轻轻一划,紧贴的蜡烛烛芯便燃烧起来。   “跟在我的身后,不要乱走。”他轻道。   “嗯。”宋惊尘亦是轻声回应他。   两人走至下一道暗门处,伏画端着蜡烛认真打量。宋惊尘看向他,问:“有打开的方法么?”   “记不起来。”伏画摇摇头。   忽的,旁边疾风一扫而过,蜡烛“忽”地灭了,伏画猛地睁大眼眸,手往后一拉,将宋惊尘护在身后。   略嫌狼狈地抵挡那人的偷袭,他怎么也想不到,无声无息,这地道又出现了另一个人,而他,竟没有察觉!   宋惊尘抵着暗门惊惶地看着两人打斗,她想帮伏画一把,可两人实力相当,打得难舍难分,她压根无从插手,若强来的话,她怕会误伤伏画。   旋身看向暗门,从前看冒险玄幻类电视,她发现这种暗门的的打开方式都在门上,乱mo摸,也许就走狗屎运打开了。想到这,她勾起身子,手在暗门上探索。   忽的,她触到一个凸起。   她神色一沉,又怕是什么机关,回首看了看还在打斗的两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按了下去。   “啪”地一声。   满室通亮。   镶在地道墙壁的上方,一排排吊挂的油灯的蓦地全部亮起,宋惊尘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按到了灯的开关,不过有了灯,这对伏画那边会有利些吧。   想到这,她回首想看看伏画怎么样了。却不想一阵厉风袭来,她猛地一惊,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却不想那剑似知道她一步动作似的,紧追其来。宋惊尘抿了抿唇,狠了狠心去抓那锋利的剑。再即将触到那剑的时候,那人猛地后退,伏画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地把他扔到一边。   那人弹跳而起,旋身刺向伏画,满室通亮的灯光中,他看到了伏画美如画冷淡的容颜,他的剑势一顿,伏画顺势挡开他的剑,反刺了过去。   下来的暗板那边,忽的走下两个身影,宋惊尘一愣,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皱了起来。   为首的男子直直朝这边望了过来,见到宋惊尘,他的嘴张了张。宋惊尘猛地睁大双眸,大喊:“小心!”   徐须凌猛地回首,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衣人,手上的匕首铮铮发着寒光,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拉着穆青鹤堪堪避过他们的攻击,可袭击他们的黑衣人不止一个,宋惊尘咬咬牙,小心翼翼避开伏画与最先那人的打斗,迈开脚步朝徐须凌奔去。   大力踢开其中两人,宋惊尘回首看着两人,骂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来送死么?!”   徐须凌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既然可以来,我为何又不可以来?”   宋惊尘气恼地回过头,堪堪地挡住黑衣人的攻击,她的力气很大,但她没有带兵器,这真是失误中的失误。不过,围攻徐须凌的黑衣人与起初攻击她和伏画的人武功相差太大,宋惊尘和持剑的徐须凌很快就弄趴了好几个。   眼见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宋惊尘松了口气,回首看向伏画,只见伏画和那人还在打斗,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伏画和那人的武功竟如出一辙的相似。   趁着她晃神之际,一个趴着的黑衣人忽从地上一跃而起,匕首直直对着她的心脏刺去。   宋惊尘慌忙后退,想躲过黑衣人的攻击,却不想背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下,非但没有后退,反但朝黑衣人的匕首而去。   “惊尘!”那边伏画发出一声惊叫,顾不得还在和那人打斗,抽身就向她而来。   “不要!”宋惊尘看向伏画身后眼冒凶光的那人,尖叫道。   “兹——”剑入肉的声音,匕首停在她的胸口没有再前进,黑衣人不甘地睁着双眸看着她。   徐须凌冷漠地将沾满血的剑收了回去,黑衣人腿一软跪在在地,宋惊尘惊魂未定,可是她却顾不了许多,直直朝伏画看去,因为刚刚她被袭击,伏画分神,被那人占了上风,剑狠狠地刺入胸口。   “仵作大哥!”她悲戚喊道,不要命地奔了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视线锁定地准确无比,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死死地抱住了那人的腰:“仵作大哥,快逃!”   那人略略侧头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唇掀起:“自己送上门来了,甚好。”   剑正要落下,地道内忽然传来尖利的哨声,那人眉头一皱,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犹豫,朝宋惊尘刺去。   伏画出手挡住他的刺向,猛地朝惊尘吼:“松手!”   宋惊尘咬了咬唇,却还是在瞬间松手,急急退了好几步,徐须凌连忙上前将她纳入怀中,阻止她猛烈的退势。   伏画一跃而起,身形一勾,旋身,长脚毫不留情地踢向那人的胸口,那人捂住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尖利的哨声还在继续,那人捂着胸口不甘地看了宋惊尘一眼,他脚下的地面忽然陷了下去,伏画一惊,提着剑追了上去。可那人下陷的速度极快,眨眼的瞬间,便不见了,地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宋惊尘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消失的地面,若不是刚刚那场激烈的打斗,她还以为刚刚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伏画提着剑走到她身边,神色凝重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宋惊尘忽然想起他刚刚被那人用剑刺到了,急忙抬起脸,入眼的是伏画苍白的脸,视线下移,他的胸膛被血染红了一片。   “仵作大哥!”她惊叫,手忙脚乱地撕下一截裙摆,神情慌乱地为伏画包扎。   “对不起,都是我执意要你来,才会让你受伤的。”她满是内疚道。   “不管你的事。”伏画由着她为自个包扎,淡淡道。   “对不起……”宋惊尘仍是内疚无比,如果不是她要来这儿,伏画也不会来这儿,如果没有她,伏画就不会分神,也不会被那人攻击到,都是她的错。   “咳!”伏画猛地咳嗽一声,脚一软跪倒在地。宋惊尘忙扶住他,惊慌叫道:“仵作大哥!”   “那人的剑上有毒。”徐须凌提着剑在伏画身畔蹲下,看着伏画苍白痛苦的脸色淡淡道。宋惊尘侧脸看他,一双美目涌出泪水:“怎么办?”   徐须凌避开她的眼睛:“找大夫过来或者是送去找大夫。”   宋惊尘低下头,也是,恼自己因为慌乱变蠢了,他们这里面没有大夫,这儿是太史府,柳太史现在厌恶至极,若惊动太史,怕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只能把伏画带出去找大夫。   “仵作大哥,我们先回去找大夫吧。”为伏画包扎完毕,她拉着他的手臂,企图将他拉起来。   却不想伏画推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连接下一地道的暗门走去,宋惊尘一愣。   伏画沾满血的手停在暗门上,而后缓缓在上面比划着,他手上的血因为他的动作全沾在了暗门上,因此宋惊尘可以看得见他比划的是什么图案。   是一个蛇腾图案,最后一笔落下,暗门缓缓向左移动,慢慢陷入墙壁中。   伏画捂着胸口赤红着双眼走了进去。   “仵作大哥!”宋惊尘急忙跟了上去,徐须凌若有所思看了那陷在墙壁里的暗门,见暗门缓缓从墙壁里退了出来,他眉头一皱,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刚刚伏画画出来一模一样的蛇腾,而后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穆青鹤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眼见暗门快要完全合拢,她咬了咬牙,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依照同样的方法,伏画畅通无阻地打开了好几扇这样的暗门,宋惊尘抬眼悄悄地看他,只见他面无表情,双眼赤红,头发有些凌乱,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站在第七处暗门处,伏画停下脚步,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那扇暗门。   宋惊尘心里忽然不安起来,看着那扇门,她好想远远逃开。   “他在里面。”伏画忽然回过头,赤红的双瞳锁着宋惊尘,“我全部记起来了。”   “仵作大哥……”   “你要进去么?”伏画问,“所有一切都是他指使的,他现在在里面,惊尘,你要进去么?”   宋惊尘退了两步,看着重伤的伏画,又回首看了看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徐须凌,以及缩着肩膀的穆青鹤。他们几个……如果进去了,能够打得赢那个挖心狂魔么?   她没有底气,咬了咬唇,她看向伏画:“仵作大哥,我们……走吧。”   伏画沉默半晌,而后默默转身,“嗯。”   “哈哈哈——”尖利刺耳的声音自暗门内响起,震得宋惊尘他们耳膜直发懵。“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呢?本相可是等你们好久了!”   语毕,一阵“轰隆”声,暗门竟然自己打开了,宋惊尘上前拉着伏画慌乱退后,目光望向缓缓打开的暗门内。   第六十六章   暗门内是一间富丽堂皇的石室,一身红袍额间有朱砂痣的男人慵懒地坐在金黄的宝座上,黑亮的长发随意散在宝座两旁。   眼尾上挑,慵懒而又妩媚地看着众人。   他的目光先落在伏画的身上,轻笑,声音中性,宋惊尘听起来就像是在电视里太监的声音:“一号,许久不见,本相还以为你死了呢。”   宋惊尘惊恐地看向伏画,伏画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男人的目光又落在穆青鹤的身上:“青鹤,你不是死了么?怎的又活了?果然是二号放水了么?”   宋惊尘闻言惊讶地看向穆青鹤,穆青鹤缩了缩肩,垂下了眼。   男人的目光最后落在徐须凌的身上,明明是男人,笑得确实妩媚无比:“须凌兄,咱们终于又相见了,本相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徐须凌抿着唇看着他,冷笑道:“须凌真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挖心案最后的老大是左相大人你呢。”   宋惊尘惊惶地看向徐须凌,莫非……莫非他们都是熟人!   “嘿嘿。”红袍男人翘起兰花指笑得甜蜜,媚眼一挑,吃吃地看着徐须凌“须凌兄啊,你可知道,姑娘的心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永保容颜?”   徐须凌笑:“看出来了,去年须凌离开的时候,左相大人可比现在要年老许多呢,左相现下的容貌绝世风华,怕是全国上下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俊俏的男子。”若不是他额心那颗朱砂痣,他还认不出他是已年过五十的左相大人。这次上京的时候,听人说左相得了怪病,不能以貌待人,一直蒙着面纱,原来是吃了人心练邪术,使青春回返,却不敢让世人瞧见他年轻的容貌。   “呵呵,须凌兄过奖了。”左相对他的恭维十分满意,抹了胭脂的唇轻轻勾起。宋惊尘鸡皮疙瘩直冒,一个男人男不男女不女,简直恶心死了。   徐须凌脸色一沉,似漫不经心上前拉住宋惊尘的手,宋惊尘一惊,抬眼看向他,徐须凌默默回看了她一眼,宋惊尘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不过这个危险关头,她不想和他起争执,索性让他拉着。   “可是,须凌兄,自然你离开了,便不该再回来了。”左相狭长的凤眼忽的闪过一抹虐气。   徐须凌气运丹田,暴起一声:“快跑!”   语毕,他拉着宋惊尘飞快往后面奔去,刚刚伏画开门的手势图腾他全部记下来了,如果他们的速度够快,应该可以逃出去。   宋惊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任着他拉着自己跑,跑了几步,她忽然想起身后的伏画,顿时挣脱开徐须凌的禁锢,转身想朝后面跑去。   “想逃?”左相冷笑一声,右手击左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瞬间,无数绳子朝他们席卷而来,众人还没有反映过来,便被绳子缠住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拖向石室中央。   “咳咳!”被拖行在地上的感觉并不好,宋惊尘狼狈地干咳两声,胳膊刺痛一片,垂眼看了看,在地上拖行,已经被蹭掉一层皮了,她倒吸了口冷气,回首看了看徐须凌以及伏画与穆青鹤,他们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   四人跌倒在地面,绳子像是有感知似的,猛地抽离他们身体,回到了左相宝座后面。   伏画用剑抵着地面,狼狈地吐了口血,单膝跪在地眼眸冷冷地盯着左相。   左相饶有兴趣地回望他,而后轻笑:“一号啊,一号啊,你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你离开之后,本相可是想念得紧呢,你说说这一年一来你去哪儿了?本相教给你的东西你有没有忘记?挖起心来是否还像从前那般得心应手?”   伏画咳了声,胸口一动,又喷出一口鲜血。   左相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由啧啧感叹道:“既然已经逃开了,何必再回来?你可知……”他冷笑,“回来,本相会让你生不如生?本相最恨背叛本相的人了。”   语毕,他随意在宝座右边按了一下,一个铁笼子从天而降,直直把伏画圈在里面,接着,左相手往后移了移,又按了下去,关着伏画的铁笼在瞬间回到宝座身侧。   “仵作大哥!”宋惊尘咬牙大喊,眼里涌出泪花。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左相媚眼流转,缓缓落到穆青鹤的身上,“本相圈养的食物,这几个月当人当得爽快么?啧啧,看来是不爽快啊,不然也不会回来了。”他轻笑,“现下,该把你的心物归原主了。”语罢,他又击了击掌,一名隐匿在暗处的黑衣人“腾”地飞了出来,在空中掏出匕首,以闪电之姿刺向穆青鹤。   穆青鹤绝望地闭上眼。   在匕首即将没入她胸口的时候,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忽然响起,穆青鹤惊恐地睁开眼,只见一颀长的身影握剑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转腕舞剑,如一朵剑花一般,几乎在瞬间,剑尖立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   黑衣人眼瞳暴睁,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颀长的身影,破碎的话语从唇瓣间漫出:“二……号,你……竟然……”   那人挥剑,那颗还在跳动的心便滚落在地,他勾住穆青鹤的细腰,脚毫不留情地踩在那可沾满灰尘的心上。   “啪嗒——”那颗心碎成了模糊的血肉。   “二大哥……”穆青鹤抬眼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人,那人正是最先在地道里袭击宋惊尘与伏画的男人。   左相撑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啧啧叹道:“二号,果真是你放走本相的食物啊。唉,本相做人真是失败,用心栽培的两个得力手下,纷纷背叛了本相,背叛……啧啧,想着真是令人恶心呢。”他摇了摇头,左手定在宝座的某一点上,按了下去,一个铁笼子从天而降,二号将穆青鹤护在怀里。尘土风扬,眨眼之间,穆青鹤和二号便被关在铁笼里。   宋惊尘略略靠近了徐须凌,徐须凌垂眼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虽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徐须凌又没有什么武功,有他在和没他在都没有什么区别。可这时候,听到他这么说,宋惊尘差点没有感动地痛哭流涕。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们……”她抬眼直勾勾地看向左相,心中计量着自个怎么接近左相,看可不可以一举歼灭他。   似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左相那狭长的媚眼飘乎乎地扫向她:“小姑娘,你在计量什么?看着你这样子,估摸是十五六岁吧,正好符合本相食物年龄呢。”   宋惊尘心一惊,徐须凌握着她的手紧了些。   “今儿本相很无聊,不想就那样普普通通挖了你的心。”说着,他的目光飘乎乎落在徐须凌身上,笑:“听说小姑娘你是须凌兄的妻子呢……”   “你想对她做什么?”徐须凌暴喝,“你若敢对她做些什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啧啧。”左相挑了挑眉,笑嘻嘻地看着徐须凌,“从前须凌兄不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么,怎么今个还提到鬼神了,真是有趣啊。不过,须凌兄你放心,本相不会只玩你娘子一人,你们四个,本相都玩,不知道刺猬人是怎么样的呢……”他的语气忽的飘忽起来,而后轻声道:“放箭。”   “畜生!”抱着穆青鹤的二号怒喝。   左相斜斜瞥了他一眼,邪邪地笑了。漫天的箭在顷刻从墙壁射出,徐须凌反射性地蹲下,环住宋惊尘,死死将她护住怀里。   宋惊尘听见箭“梭梭”出来的声音,她抬眼,徐须凌的脸近在眼前,眉头微皱,嘴角却噬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血缓缓从他唇边流下。   “徐须凌!”她惊叫,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他的禁锢,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个时候的力气大得惊人,任她怎么扭动,他依旧死死抱着她,怎么也不松开。   “徐须凌,你这个笨蛋!笨蛋!”宋惊尘在他怀里大骂,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流了下来,她想推开徐须凌,可是怎么也推不开,看着徐须凌唇边的血愈来愈多,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愚笨,以及那所谓的正义心。   如果她没有逞强跟着闻人策来到京城,破那什么挖心案,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她和徐须凌肯定还是在移县平平淡淡的生活,徐须凌也不会因为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什么狗屁正义,她连自己的夫君都保护不了,还坚持什么正义。   眼前一片模糊,徐须凌的眼慢慢闭上,薄薄的眼皮,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看起来真是极好看的,唇边鲜红的血液为他苍白的面容增添了一抹艳色。他的头慢慢靠在宋惊尘的肩上。   “我和……穆青鹤真的没什么,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徐须凌!”泪水如决堤的河水汹涌澎湃,圈着她的手缓缓失了力道,宋惊尘闭上眼大哭,反手抱紧徐须凌,希望他不要松开她,可他的力气似乎在瞬间被抽抽光了一般,身形缓缓下滑。   那漫天的箭雨不知何时已停下,左相撑着脸看着笼子里四人,摇了摇头:“真没劲,四个人才死了一个,没劲没劲,还是直接烤了吧,吃了那么久的人心,突然倒想尝尝人肉是什么滋味了。”他舔了舔唇,修长的手指摸索至宝座一处,按了下去。   登时,铁笼慢慢变热。   穆青鹤闭着眼睛靠在二号的怀里,二号紧紧抱着她,轻声道:“对不起。”   尾声   穆青鹤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13岁丧父丧母,被舅舅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将她卖给左相,那时左相不知从哪儿得到了长生不老的法子,说是吃十五年妙龄女子的心,便可长生不老。于是,他圈养了几百个少女,她就在其中。那些女子背上被烙上蛇腾图案,标示着左相所属食物,待满15岁,便可拉去屠杀取出其心。   穆青鹤不想死,她想活下去,不论用哪种方法。   阴差阳错下,她认识了左相最得意的手下二号,她长得美,她知道,于是,她使出全身解数使二号爱上自己,她成功了。十五岁那年,挖心人将她带了出去,进行屠杀取心。二号暗中相助,她逃了出去,而后挖心人追,逃亡途中,他们遇上一个与她年龄相差不多的姑娘,二号杀了她,剥了她的脸皮,用她代替了穆青鹤。   她原想就安安分分地呆在移县,平平稳稳过完一辈子,却不想遇到徐须凌。   按理说,徐须凌并不是俊俏地惊天动地,可是她却对他一见倾心。   他是除了爹爹第一个肯喂她吃东西的男人,所以听说他要来京城追宋惊尘,明知道京城对于她说是龙潭虎穴之地,可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跟来了,明知道这地道不能进来,可她还是跟着他进来了。   她好想的得到他,她好想陪伴他一辈子,和他携手白头到老,可现在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保护另一个女人死在乱箭中。她的心好痛,她忽然怀疑起自己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她费劲心思勾引二号逃出那个魔窑,闹腾半天后她又回到这个魔窑,托二号杀了宋惊尘,可宋惊尘非但没有死,反倒她最爱的人死了,她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她抬起眼看向二号,哽咽道:“二大哥……杀了我,我不想被活活烤死……”   二号没有说话,可眼圈却红了。   “二大哥,我真的真的不想被烤死……”穆青鹤哭,立刻死掉和活活被慢慢烤熟,她选择后者,“求求你杀了我。”   二号的眼圈通红,他握着的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举起剑,痛苦道:“你闭上眼,就一下的,不会很痛。”   “嗯。”穆青鹤流着泪闭上眼睛,二号痛心疾首地举起剑,而后他忽然听见“咔擦”一声,似是什么断裂开了,他的手一顿,反射性地朝旁边看去,只见旁边的铁笼里,少女赤红着眼,双手死死地扳着铁笼的杆子,其中两根已经断了。   他膛目结舌,完全想不到一个姑娘家竟有那么大的力气,这笼子是用玄铁制作的,就算一个大汉子也不可能扳得开……她一个姑娘家。   宋惊尘眼泪鼻涕糊了一眼,赤红的双瞳死死地盯着慵懒坐在宝座上的左相。   今天,她一定要让他死!   一定要他为徐须凌陪葬!   “咔擦”又有两根铁杆被她折断了,再折断两根,她就可以从铁笼里面出来了。   慵懒半靠的左相眯了眯眼睛,似是不相信这突发的变故。   不过……他冷笑一声,可这突发的变故又能奈他如何?修长的手指停在宝座左边某个按钮上,哼,力大无穷,不知道她心脏的味道怎么样呢。   “咔擦——”在最后两根铁杆断掉的时候,万箭齐发。   “惊尘,小心!”   箭声“梭梭”中,一清朗声音响起,一黑色人影袭向她,箭影舞动,为她挡去一支支箭,不知道过了多久,箭势小了小来,挡在身前的黑影从容不迫地为她当着箭,她蹲在地上护住徐须凌,生怕再有箭伤到他。   当箭势完全停了下来的时候,为她挡去箭势的人回过头来,是林晋。   “左相!竟然是你!”怒吼声自暗门处传来,宋惊尘往后看去,只见闻人策带着一大队人在站在暗门口,气势汹汹地看着左相。   左相勾起红艳艳的唇,讥笑道:“今儿真是热闹啊,没想到三皇子也来凑热闹,好吧好吧,那就全部死掉吧。”语罢,他眯了眯眼眸,左手击右手,瞬间,无数绳子席卷而出。   林晋大惊,足尖一点,朝闻人策跃去。   可他再快也不及那绳子快,他刚起,绳子便缚住了闻人策一行人。   “该死!”林晋低骂,持剑砍那绳子,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绳子竟想钢丝似的,竟然砍不断。   “哼。”左相冷笑一声,“都去死吧。”他互握的手愈来愈紧,缚住闻人策他们的绳子也愈来愈紧,紧得让他们喘息不过来……林晋见状,旋身持剑飞起袭向左相,可他还没有近左相身,一串绳子又从宝座后面出来,缚住了林晋。   “听说你是三皇子的小情人啊,长得也不过如此嘛。”左相轻佻地看着林晋,讥笑道,“大隐除了三皇子,貌似其他皇子都控制在本相手里啊,本想晚点除掉三皇子你的,不过今儿你自个送上门来了,那本相就成全你。哈哈哈,看来本相坐上皇位指日可待啊……”他的话卡在喉里,垂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羽箭,那羽箭不偏不倚正中心窝。   宋惊尘红着眼盯着他,手上还握着几支羽箭。   左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宋惊尘眸色一沉,又一支羽箭从她手里丢了出去,她的力道极大,即便是用扔的方式,那速度和用弓射的差不多,羽箭比上次要歪了那么点点,钉在他的胸口上。   “怎么可能……”左相“登”地坐在宝座上,他咳了声,咬牙道:“你们还躲着做什么,还不出来么!本相养着你们莫不是让你们呆站的么!”   话音刚落,自黑暗的角落忽然跃出十多个黑衣人,个个持着寒光铮铮的匕首,飞身朝宋惊尘欺去。   似是用力全部力气,宋惊尘呆呆地跪倒在地,握着徐须凌的手一动不动,他的手还有些温度,可怎么也不会动了。   可能是机关忽然松动,缚住闻人策他们的绳子忽然松了,林晋一跃而起,飞身挡在宋惊尘的身前,那些黑衣人的武功一般般,林晋三下两下便解决了他们。   闻人策带着大队人马一步步走向左相,原本洋洋得意的左相忽然颤抖起来,缩在宝座上惊恐地看着闻人策,唇瓣抖个不停:“三皇子,您饶了本相,若你肯饶了本相,本相定将长生不老的法子告诉……”   “轱辘——”左相的脑袋滚到地上,血喷溅出来,眼眸暴睁,嘴微张,最后的话终是断在喉咙里。   那边林晋也解决地差不多了,闻人策在宝座上摸索了会儿,关了加热开关,开了笼子。   “惊尘,一切都结束了。”闻人策看着眼圈通红的宋惊尘轻轻道,又看了看背上几乎插满箭的徐须凌,不忍地别过头,“请节哀。”   宋惊尘垂下头,泪水似乎已经掉光了,干涩的,流不出来一滴,眼睛干涩地像是睁不开一般:“都是我的错。”   ---   三皇子府邸。   秋冬的早晨的气候总是比较冷的,宋惊尘穿着外衣,手臂包着绷带,目光柔和地看着床上的人,她未伤的手伸进床里,轻轻握着里面那只大手。   “吱呀——”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出去。”宋惊尘头也没有回。   “我来看看大人。”穆青鹤垂下眼,轻轻走到她的身边,目光定格在徐须凌苍白的脸上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如果不想被我扔出去,就赶紧滚。”宋惊尘握着徐须凌的手慢慢收紧,“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后来听她全盘托出事情的真相,宋惊尘又气又恨,若不是她,宋惊离的丫鬟喜儿不会遭剥脸皮挖心成了她的替身惨死,若喜儿没有死,那么移县便不会出现挖心案,那么穆青鹤也不会逃到移县,更不会被她和徐须凌所救,若没有穆青鹤,她和徐须凌便不会闹矛盾,便不会来这京城,若没来这进程看,那徐须凌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醒不醒得来还是个问题。   “等我说完这话我就走。”穆青鹤看了宋惊尘一眼。   “我不想听。”   “大人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大人对我并没有感情,那次您看到大人在喂我,那纯粹是大人想让您吃醋,没有别的意思。”   宋惊尘握着徐须凌的手一僵。   “大人不过想让您重视他,不要无视他,从用上那种馊主意,没想到没有得到重视,反倒把您气走了。”她轻笑,笑声莫名地有些嘶哑,“夫人,希望您和大人可以辛辛福福地生活,大人他真的很爱你,我走了。”   离开的脚步声响起,宋惊尘忽然问:“接下来你去哪里?”   穆青鹤一顿,而后苦笑:“天大地大,现在左相死了,我也不怕什么了,走到哪儿便去哪儿吧。”   那便留下来?宋惊尘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换成:“那便……祝你好运。”   “会的。”穆青鹤推开门,“青鹤亦祝夫人好运。”   门外,二号抱着剑靠着柱子等候。   见到他,青鹤别过头没看他,走向另一边。   “青鹤。”二号叫住她。穆青鹤脚步一顿,二号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剑眉微拧:“你要去哪儿?”   “谁知道呢。”穆青鹤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走到哪算哪儿。”   “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吧。”二号笑着牵起她的手,“天大地大,一个人走总是孤单些的,我陪着你走,一直陪你到老好不好?”   “你个傻瓜。”穆青鹤垂下眼嗔道。   “是傻瓜也没有办法啊,谁叫你一直住在我的心里,赶都赶不走。”二号笑,“青鹤,我不求多的,只求以后有一天,你心里也有我的位置,不必只有我一个人,只要有我一席之地便可以了。”   “……如果没有那一天呢?”   “那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心里有你就可以了。”   “……傻瓜。”   ---   窗外下起来了雪,窗户未关,细细的雪尘随着冬风飘了进来。   身着短袄的宋惊尘对着手呵了两口气,缩了缩肩膀起身将窗户关上。窗户关上之后,房间的温度也似乎暖和了些。   宋惊尘垂眼坐回床边的凳子,对着床上似睡着一般的男人说:“夫君你看,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早上起来打开窗户透气,转身就忘了要关窗户了,现在雪花落了进来,冬风吹了进来才知道冷。”   床上的男人依旧闭着眼。   她看着他俊秀的脸庞,略略叹了口气,“其实我冷着没关系啊,可是夫君你现在身子弱,若再感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床上的男人依旧闭着眼。   她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两个可爱的不得了的布偶娃娃,两个娃娃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扎着小辫子,一个没有扎,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她将娃娃塞进被子,塞到他暖和的手上,轻笑道:“今天闻人策送给我两个布偶娃娃,说是外国使者送来的礼物,叫什么生子娃娃,听说灵验得很呢,只要拿到,一年内就可以生两个可爱的宝宝。”   她将娃娃放在他手心细细摩挲,吃吃地笑着:“我当时就笑闻人策,说你还躺在床上,没有你我怎么生娃娃,莫不成霸王硬上弓么?本来我时不想要的,不过想想这可爱的东西也得给你看看吧,我看着这两娃娃可爱地紧,若以后咱们也可以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就好了……”   她的声音渐渐哑了下去:“可是我真怕……永远都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娃娃。”她抹了抹眼角,手背湿润一片,“夫君,再过几天,你昏迷就要满三个月了,如果再醒不过来……大夫说……”她捂住嘴,低低地抽泣起来,“可是我不想放弃,我们还没有圆房呢,还没有宝宝呢,你怎么可以不醒来……如果你不醒来,如果你不醒来,那我会等你一辈子的,夫君,我现在也叫你夫君了,你不要装睡了好不好?睁开眼看看我,我们离开京城这个讨厌的地方,回移县……”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的停不下来,她低低抽泣着:“爹爹都盼着报我们两个的孙子呢,你不可以这样一直睡下去……”   她冻得鼻涕都留下来了,紧紧握着徐须凌的手不松手:“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心里的想法呢,难道你真的不听了么?”她的胸口因抽泣起伏,“我现在告诉了,听到了你就该起来了,如果你不起来,我就……我就不原谅和联合穆青鹤耍我了……”   “大人,我想把你狠狠揉进怀里,然后说,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嗯,不过你力气小点……本大人怕本大人的腰会被你折断。”虚弱的声音的响起,宋惊尘一愣,呆呆地抬起眼,只见床上男人脸色苍白,嘴角噬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宠溺地看着她。   “夫君……”她的鼻子又酸了。   “你刚刚的话……”他轻笑,喘了口气,“为夫可都是听到了的,回移县生宝宝。”他幽幽地瞟了她一眼,“可绝对不许反悔。”   宋惊尘喜极而泣:“只要夫君愿意,生十个都没问题。”   徐须凌反手轻握她的手,满足地笑了。   他怎么觉得这次中箭生病超级的……值啊。   end ================================ 本书由(都给朕跪下)为您整理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