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 《娇医》 作者:风光霁月 ================= 第一章 喜嫁 意识重回时,齐妙耳边充斥着喜庆的吹吹打打声,身子在颠簸摇晃。入目一片鲜红,额头剧痛,抬手一摸带落眼前的遮挡,看到的分明是红色喜轿内的狭窄空间。 齐妙呆住了。 做梦,一定是做梦! 闭上眼,兴许再睡一会她就会在舒适的席梦思上醒来。可额头的剧痛让她禁不住紧皱眉头,如果是做梦,痛感怎么会如此真实? 到底是谁与她开了这种没品的玩笑? “停下!”齐妙气结,用力拍着轿子。 外头传来一不耐烦的清脆女声:“姑娘省些事罢!婢子跟着您到安陆侯府去,好歹也是图着过好日子,您撞墙的大戏都演了,打量夫家不会知道?那安陆侯何许人?连将军都要敬着三分,您再这样,若被退了回去仔细夫人揭了你的皮!” 齐妙心凉了半截,这人说话咬文嚼字,根本不是她习惯的说话方式好么! 一把掀起轿帘,齐妙被入目景致惊呆了。青石路面,粉白墙壁,檐牙高啄古色古香的建筑,两侧身着古装看热闹的老少男女。许是见她向外看去皆瞠目结舌。 跟轿的婆子穿红戴绿,挽着发纂,斜插大红复瓣绢花,见新娘竟自己摘了盖头还敢往外瞧,急道:“我的小祖宗,快坐好,盖头呢?!赶紧遮上!” 话未说完,轿帘已被强行遮住了。 齐妙手脚冰凉,心跳如擂鼓般的瘫软在轿子里。抬手摸一把额头,伤处肿起了一个大包,这么疼,不用掐自己都明白现在不是在做梦。 她,穿了?? 一路浑浑噩噩,脑海中勾画出无数种跑路的方式,但都被理智的否定了,情况不明时胡乱逃亡是大忌,未知的未来相较于“嫁人”比起来,还是嫁人比较安全。 到了安陆侯府,自有喜娘跟随提醒,踩红毯跨火盆一路机械的行过拜天地的大礼,待入洞房坐上喜床,这货紧张了。 不会吧,初来乍到的就要稀里糊涂的洞房了?才刚婢女口中的安陆侯是她的夫婿? 如此想着,齐妙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对未知未来的恐惧逼出自己满头冷汗来。 她不大懂古代成婚的规矩,可也知道洞房中要撒帐喝合卺酒,这么安静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她的认知有误? 正想着,就听见周遭一片错杂脚步声,“吱嘎”一声门扉响过,屋内寂然,身边似乎只余下一人。那人站在面前,齐妙低着头,能从红盖头的缝隙瞧见那人大红的袍角和皂靴。 齐妙开始紧张的握紧小拳头。 红盖头被挑起,眼前呈现出一张秀气的俊脸,这男子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见了她似也有些惊讶,眯着眼看了她半晌。 她真心不知这样情况古代的新娘通常如何反应的,就只好对他微笑了一下,犹豫着是该称呼“相公”还是该叫声“夫君”。 谁知他却放下绑缚红绸的秤杆,退后两步恭敬的行礼:“嫂嫂。” 嫂嫂?!齐妙错乱了。 “嫂嫂安好,我在家中行三,学名希暮,表字子墨,二哥病重,只能由弟代行拜天地之礼,着实无奈之举,若有得罪之处,请嫂嫂原谅则个。” 齐妙总算明白了一些,一面思考,一面缓缓道:“无碍的,你二哥……如今怎样?” 她声音娇美婉转,又因需要思考古代人说话的方式而慢慢开口,听起来慢条斯理的宛若清泉流在心里,叫人听的舒坦。 白希暮又是一怔,望着齐妙眨了眨眼才道:“二哥怕是不大好。”随即又像是怕齐妙多想什么似的急忙的补充道:“不过嫂嫂放心,二哥是父亲的嫡长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顶门立户的,父亲在意的不得了,早已拿名帖为二哥寻了太医来瞧,宫里万贵妃也早安排了人来照料,这么多年二哥都熬过来了,想来这一次应该无碍的。”话毕,望着齐妙的眼神怜惜更甚。 齐妙自动脑补了如今情况。 她的夫婿是嫡长子,行二,那上头定然不是有个大姑姐就是有个庶出的大伯子。若是后者,她的公公安陆侯怕是个没规矩的。 她的夫婿久病多年,熬到现在,这会儿还“不太好”,小叔子又用这种“你好可怜”的眼神看着她,结合刚才在轿子里那个婢女对她的态度,她这个大婚,应该叫做冲喜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差点哭了。 她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要将她丢在这个鬼地方!朝代未知,家境未知,一切都是未知的未来太让人恐慌了…… 齐妙泫然模样看在白希暮眼中,越加觉得美人柔弱惹人堪怜。传闻齐将军的女儿各个如花似玉,尤其三姑娘貌比西子,果然不欺人也。只是竟如此命薄,倒也是可怜见的,二哥也是没福气的,竟然要错过如此佳人。 白希暮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嫂嫂歇着吧,我先告辞了。” 齐妙木然的点头。 待到屋内只剩下她一人,齐妙才如被抽了骨头一般瘫在拔步床,大红锦被刺眼的像是在嘲笑她的苦逼一穿,一歪头,沉重的凤冠掉在床上,脖子总算轻松了一些。 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好像肿的更厉害了。 方起身预备去妆台对镜看看伤势,雕花木门就吱嘎一声被推开,一名着粉色绫袄的丫鬟端着黄铜盆进来,将铜盆往木质脸盆架上一摔,沾湿了帕子到跟前。 “那,快些用冷帕子敷一敷额头,府里现在忙着世子爷的病情没空搭理你。哎!同是齐家的姑娘,怎么偏你这样任性妄为!若是二姑娘可不会闹出这么一出,还要带累咱们。” 身为丫鬟,也太不懂规矩! 齐妙优雅接过帕子,随手便甩在那婢女脸上:“二姑娘好,她怎么不嫁!” 婢女唬了一跳,帕子自她脸上滑落胸前,露出她沾了水惊愕的面孔。 三姑娘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对她发起火来?! “姑娘好大的脾气,难道不怕婢子回去告诉夫人?!” “那也要你有命回去回话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齐妙盛怒之下,不自觉已能自在的说话,且语言方式仿佛继承了原主的意识,自然而然不必再费心思考。 婢女终究没敢再多言,她毕竟一个下人,这会子又不是在齐家,只暗自咬牙记下。 齐妙在妆台前坐下,铜镜中的人细致瓜子脸,凝脂嫣红唇,黛眉含水目,眉尖若蹙惹人堪怜。看着陌生的柔美容颜,她有种强烈的诡异感,背脊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生成这个模样绝对不是福气。 万一世子双腿一蹬,她一个进门寡又该如何?如果离开侯府讨生活,长得寻常点也好行事,可现这样搞不好出门就被拐去花楼楚馆了。 齐妙郁闷的想抓头。 “眉兰,世子夫人呢!”院中传来个老妪的声音。 “世子夫人在屋里。”回话之人言语中透着恭敬。 “回世子夫人,老太君和夫人请您去一趟。” 这大概是最诡异的婚礼了:小叔代娶、新娘换了“内容”、如今不见新郎,却是请新娘离开新房。 齐妙闭目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端坐绣墩,命方才那名婢子为她理妆容。 外头那位老嬷嬷的一句“世子夫人”让婢女找到了主子的新定位,态度上稍微恭谨,手脚麻利的为齐妙整理妥当。 齐妙又对着镜子看了看,挑下一缕长发以茉莉花头油抹顺了自额前绕过,旋拧着以花头簪别入发髻中,恰遮住了额头的红肿,也显得她雪颜格外娇美。 她这才吁了口气。 “姑娘,您要穿哪一身?”婢女捧来几身衣裳。 齐妙看也不看,一面向外头走去一面训斥:“世子如今病着,老太君和夫人既急忙来请,哪里还有功夫更衣?就不能长点心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一推门,正与位年约五旬身材敦实的嬷嬷走了对面。 姚妈妈听着齐妙训斥陪房的婢女,又见她依旧一身大红嫁衣,只头发略整理了一下就快步而来,暗道世子夫人是个明事的,便引着她往上院里去。 一路上齐妙三言两语便不着痕迹的打探清楚周围几人的身份。 刚才问话的婆子是姚妈妈,老太君身边得力的人。两婢女眉兰、眉珊是世子屋里的婢女,至于对她极为不敬的,名叫碧青,连同碧苑是她的陪房。 自家陪房能对她如此不敬,可见娘家的环境也不乐观。 上院楣上“锦绣园”匾额高悬,前院冷清,人都聚在后院。丫鬟仆婢神色慌乱,忙进忙出。不知谁传了声:“世子夫人到了”。珠帘便被小丫头打向一侧,一应仆婢均行礼:“世子夫人万福。” 齐妙心里忐忑,面色从容点头受礼进了主卧。一进门,险些被浓郁的药味熏的呛咳出来。绕过紫檀座的镂雕喜鹊登枝插屏,就见内室之中拔步床上躺着一面容清瘦双目紧闭的年轻男子。他面色褐黄,两颊凹陷,呼吸急促,明摆着出气多进气少,俨然一副随时随地会蹬腿归西的模样。 三名妇人围着拔步床坐着,年长一位约莫六十出头,生的很是富态,面上倒也平静,瞧不出多少哀痛,稳稳当当的让齐妙想起庙里的佛爷像。 见齐妙进门来,老太君道:“昭哥儿媳妇,快去看看吧。说不得你这一瞧他就能好些。”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章 祸水 “是,老太君。”齐妙行了礼,缓步走到了床前。 距离近了一些,年轻男子的容貌也就看的更加真切。即便病重消瘦的皮包骨头,他五官依旧是好看的。 不知为何,一瞧见这样的白世子,齐妙的泪珠子就像断了线一般簌簌落下,心口疼痛的似乎有刀子割,她不自禁抓着衣襟,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悲伤的让她说不出话来。 一身红嫁衣的少女站在床畔望着奄奄一息的人落泪,着实叫见者伤心。 白老太君目光恻然。 二十出头的妇人也拿了帕子抹泪。 而穿了身玫瑰红妆花褙子,下着暗金色马面裙的中年妇人却是不耐烦的丢了茶碗:“哭什么哭,人还没去呢也被你哭出病来!进了门不说些好的只知道哭!要你来是做什么的?!我看你就不是福星,是祸水!” “祸水”齐姑娘委屈的不要不要的。以为她想哭吗?她莫名其妙被丢在这里,摆在面前的就是个烂摊子,她能不哭吗? 心念转动,齐妙已经主观的为自己哭了。 老太君道:“好了,你也不要训斥昭哥儿媳妇,哭一哭自己的命原也没错。” 齐妙心里咯噔一跳,这老太婆是为她说话么?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安陆侯夫人张氏冷哼了一声:“老太君说的没错,听闻要嫁给昭哥儿,她不就急着走在头里先去阴间探路么。这会子是哭自己没死成吧!” 齐妙气的险些吐血。 这位毒舌的深井冰真的是世子爷的亲妈吗?为何骂她时候根本不避讳?好像还巴不得世子去死似的? 正当这时,床榻上的人喉中沙哑的发出一声:“母亲。” 一旁那位年轻的妇人惊喜的道:“醒了醒了,世子醒了!”随即激动的抓着齐妙的手:“弟妹放心,世子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弟妹?世子行二,可见上头有位庶长兄。 张氏倾身,却并不十分惊喜热络,与老太君一样,依旧端坐在绣墩上,不冷不热的道:“昭哥儿醒了?快看看你媳妇吧。先认认脸面,免得将来认不出。” 说的仿佛只要他蹬腿,她就立即“送”齐妙下去做伴儿似的。 齐妙诧异的看着婆母和老太君。世子这么不受待见,这俩人巴不得要他死吗? 白希云仿佛没听见母亲的冷嘲热讽,只眯着眼,极不适应光亮的看向齐妙,向着她伸出手。 齐妙便有些尴尬的握着他的手,墩身在床畔。二人双手相握之时,齐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头部神经像被刺了一针,眼前一片光影旋转。 耳边是白希云低沉沙哑的声音:“你还是来了。” 以为谁喜欢来吗?! 她的心在呐喊,可是意识却渐渐模糊。 失去知觉之前,她听见有人慌乱的大喊:“快来人,世子夫人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齐妙做了个梦,恍惚中,她走在一片争奇斗艳的花园中,空气中有一股淡雅好闻的清香,说不出是花香还是果香,总之淡淡的既不刺鼻又叫人闻了忍不住想深呼吸。 她提着大红嫁衣的裙摆快步向前跑着,追着一个白衣男子的步伐,不停的叫着“阿昭,快回来!” 可那人脚步渐快,根本不听她的呼唤。 四周百花被旋风吹的拔地而起,形成一道漩涡,竟是直往她身上冲来。她被狠狠的卷上天空,眼看着色彩缤纷的花瓣旋拧着灌入了她的心口,流向四肢百骸。 她大叫着,身子一震醒了过来。头疼欲裂,脑海中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空气中有一股梦中闻到的淡淡馨香,入目的却是一张病弱的脸。 这不是她的新婚夫君白世子吗? “你醒了。”白希云很是虚弱,望着她的眼神阴测测的。 齐妙毕竟没与男子同榻而眠过,乍然醒来跟前多个人,这人又瘦的脱相,看着她的眼神还奇奇怪怪的…… 她唬的心里一跳,僵笑着对他道:“您早,世子。” 白希云唇角动了动,仿佛是挑起个微笑的弧度,嗓音干涩沙哑:“早。”又艰难的挪动身子凑近齐妙。 二人枕着同一个百子千孙锦缎枕,侧躺面向彼此,长发都散在枕上。眼瞧着白希云凑到近前,鼻尖就要与她的挨着。 突然挨这么近是要闹哪样,咱俩有这么熟吗? 齐妙紧张的向后退。 白希云却是吸了口气,“你好香。” 不是要病死了么,这幅登徒子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好吧,即便她是他刚刚大(冲)婚(喜)来的妻子,他身子都这样了,还想着去闻人家身上香不香,可见没病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鸟。 心中对白世子的好感度大跌。 齐妙又往后退了退,呼吸之中的确闻到了梦中的那种淡雅的花香,口中客气的道:“是吗,我没觉得。” 白希云望着齐妙娇美的容颜,禁不住好笑。 她虽表情无甚变化,可唇角微微抿着,声音也软软的透着冷淡,就瞧得出她对他不满,怕是在腹诽他。 她还是那样可爱,就如他深爱着的那样。 白希云眼前浮现出另外一个画面。 侯府被大火吞没,外头水龙局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根本冲不进来。他死后不散的灵魂焦急的飘进了内宅,却看到当时已经毁了容形容枯槁的齐妙,用披帛狠狠的勒住白希暮的脖子,看着院中公婆等人的尸首,绝望的喃喃着:“阿昭,我为你报仇了。” 在确定白希暮已死后,她臂弯挂着长长的披帛,转回身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燃烧着的正屋,任由火舌将她吞没。 他多想抱住她阻止她,可是他当时只不过是个灵魂,只能冷眼看着他死后,他的妻子如何被他的好弟弟调戏霸占,他的孩子如何被安陆侯夫人扔进井里……到最后,还要眼看着他的爱妻失子后绝望的为他复仇走上死路。 他也随着走进了火海,如愿的感受到大火炙烤着灵魂。 然而再度清醒时,他却躺在了这张床上,看到了记忆中不愿忘怀的一幕:他深爱的女子身着嫁衣走到他床畔。 他以为那是他的幻觉,所以他向她伸出了手。 当她握着他的手晕倒,被他的母亲安陆侯夫人恶意的吩咐人抬上他的床,让他得意触碰到她的容颜时,白希云终于明白,上天终究待他不薄。让他回到了他二十岁这年,让纤尘不染纯净温柔的她回到他身边。 白希云的内心风转动,可作为一个久病卧榻瘦的像干尸的人,就算是笑也像鬼一样可怕,何况他的感情此时又如此复杂? 齐妙看着白希云拧巴纠结的可怖表情,只唬的激灵起身。 然而,这货忘了自己已经退到床畔,起身时头恰撞上拔步床月牙形的镂空雕花格子,撞出了好大一声响。 “哎呦!”齐妙趴回床上,揉着碰撞那处,她这脑子将来若是傻了,都不知是该怪原主勇敢的一磕,还是怪自己的二缺一碰。 只是没想到,她身旁的“病鬼”比她还紧张,忙不迭的艰难抬手揉着她的头,语气中透着焦急,表情就像是狰狞的厉鬼:“妙儿,怎么样,疼不疼?” 难道说原主和这位世子爷以前就认识? 古代这个叫什么来着?私相授受? 可是仔细搜寻记忆,却找不到一丝一毫关于这个人的,莫非她的记忆不完整? 齐妙有点凌乱,摇摇头:“没事没事,你快些躺好。”扶着他躺下,又揉了揉后脑撞痛之处,却突然想起她额头上应该有一处伤,这会儿怕会更加肿,且要淤血青紫的。 她发髻已散开了,那额头的伤岂非无可藏匿?世子爷若是看到了,恐怕心里会不好过…… 齐妙就下了地,到窗边条案旁坐下,拿了梳篦对着铜镜佯作梳头,却奇迹的发现额头上的肿包不见了! 齐妙不淡定了,凑近了细看,果然,那伤已经不见,额头光洁如初,仿佛根本没有受过伤。而且行动之中,她身子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散了出来,就如同梦到的一样! 她的心狂跳,她确信昨日刚来时头上的伤是很重的,毕竟原主是抱着一死之心,狠命的去撞墙。她现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记得起当时原主被继母与生父逼迫是如何绝望的,而且她既然能到了这里,就说明原主的确因为那伤势而死了。 能至人于死地的撞伤,竟然睡了个觉就痊愈了?! 齐妙呆呆的望着铜镜中秾丽却陌生的容颜,那种诡异之感又一次攀上背脊,刺激出了满脊背的鸡皮。 以后都不想照镜子了! 齐妙起身,却瞧见白希云正默默地望着她,眼神极富深意,同样叫人背脊发凉。 她跟这世界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白希云见她站在妆奁旁不言语,便竭力的温柔安抚,只不过他病中嗓音干涩,又有些气喘,开口沙哑,更增阴森之感:“昨晚老太君说,丫鬟婆子也是爹生娘养,莫要将病气过给他们,是以叫他们离咱们远些,待会让咱们回沁园去。” 不让人服侍,回去自生自灭吗?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章 毒 昨晚就觉得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有些奇怪,似乎根本不在乎白希云的死活,如今现状却是做实了这种想法。 看着病重之人,齐妙生出些恻隐之心。 她虽然被丢进烂摊子里,好歹身体健康,可是他呢?怕不久于人世了,还被自己的亲祖母和生母如此厌恶。想来他久病之中,家人也是烦了的。 能够相遇就是缘分,她好歹对这即将辞世之人好一些。 “好。那咱们就回沁园。你看你的嘴唇都干了,我先倒水给你,待会咱们就走。” 齐妙回身去倒水。 她果然如从前一样温柔懂事,望着她娇小玲珑的背影,白希云心内绵软,只想好生保护她,不让她再一次经历前生的绝望。 正这样想着,却突听见外间传来尖锐的碎瓷声。 “妙儿,怎么了?!”白希云撑着要起身。 “没事没事,失手跌碎个茶碗。” 齐妙蹲在地上,呆呆望着指尖迅速愈合的伤口,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算什么?特异功能?如此超乎她认知的现实摆在眼前,碎瓷割破手指的刺痛根本不可能是假的,眼看着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也是真的。 而且最奇怪的,是她觉得她的血是香的! 简直荒唐!她又不是香妃! 齐妙抖着手拿起一片碎瓷,一狠心,又在左手臂上划了一下,刺痛非常,血液流出,她觉得那种淡雅的花香变的略微浓郁,然后伤口就真的在血液的滋润下渐渐收合,最后只余下干涸的血迹,香味变淡。 沾了点水抹掉血迹,肌肤完好如初! 齐妙傻眼,呆坐在地上,她的血液有治愈的作用,一夜之间身上就有了香气。 这事儿要是叫人知道了,她不得当做“血牛”被抓了去放血啊! “妙儿。你怎么样?”那厢白希云已艰难的下了地,手扶着案几,双腿不住的打摆子,瘦的皮包骨头的身子像是随时会倒下。 齐妙真怕他摔倒折断了骨头,因为他真的很瘦。 她忙去扶着他坐下,“我没事,有事的是茶碗。” “我瞧你蹲在那里不动,是不是伤着手了?”抓着她的手查看,却见十指纤纤如白玉一般,根本不见丝毫伤口。 白希云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惊出了满背脊的虚汗。 “你看,我好好的呢。” “那你怎么蹲着不动?” “我,我那是给茶碗默了个哀。” 白希云…… 齐妙去为白希云倒了杯水,水是冷的,出门去唤人来要热水,小丫头态度却极为轻慢,也不说是否去预备,更无该有的礼数,“哼”了一声就走了。 知道那是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授意,齐妙也别无他法,只敢让白希云少喝了一点略润润,就放下杯子道:“咱们回沁园去预备些温水在喝,凉水下肚还要用你自己身子的热度去暖它,难免喝出病来。” “好。”白希云心下温暖,对于齐妙来说,他其实算是个陌生人,然而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就是会无微不至的关心别人。 齐妙去外头吩咐人预备车轿。 白希云则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几年,细算算,他还有四年半的生命。 他若死了,她呢? 继续走前世的路?眼看着丈夫死去,爵位落入白希暮的手,无娘家扶持的她被妯娌排挤被婆婆苛待,孤零零的带着他们的儿子生活,被小叔觊觎强占,又亲眼看着婆婆杀死她的孩子,最后走上一条复仇的路,失去原本的纯澈善良,凄凄惨惨的死去? 这样的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在走一次!可是生命的长度他根本无法左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谋划好将来,努力在有限的生命中为她安排一个出路,努力在有生之年好好对她。 “世子,您能站起来吗?我才刚去外头吩咐人预备肩轝,可是没人理我。”齐妙这会儿憋了满肚子的气,见到瘦伶伶的白希云,又觉得他可怜的很,温柔的拉着他的袖子道:“要不我带上一把交杌,扶着你走回去吧。累了咱们就坐下歇一会儿。” “好。”白希云再次点头,对她微笑。 齐妙再度觉得世子的表情有点瘆人。 寻了一把小交杌挎着,又拿了件搭在屏风上的直裰为白希云披好,扶着他起身。 二人离开卧房,沿着庑廊上了抄手游廊,才刚转出月亮门,白希云打摆子的双腿就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齐妙索性钻到他腋下,用身体支撑着他,才出了锦绣园二人就都汗流浃背。 白希云是虚的,齐妙是累的。 五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搀个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即便是瘦骨嶙峋的,依旧很重。 齐妙扶着他坐下歇着,自己在一旁用袖子扇风。 她的箱笼都在沁园新房,又没婢女服侍,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嫁衣,衬得她肌肤赛雪双颊生晕,且坐在这里,都闻得到她身上清爽淡雅的花香。 白希云痴痴望着她。 而迎面而来的白希暮也渐渐停下脚步,呆望着齐妙姣好的侧脸。 “二嫂。”白希暮到了近前:“二哥身子好些个了?果真二嫂是有福气的人,她一来你马上就有好转了。” 白希云笑而不语。 “待会儿要敬茶了,二嫂和二哥还是先回去吧。” 敬茶? 她怎么将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 齐妙就看向了白希云。 好容易走到了此处,再让白希云走回去?况且她看老太君和她未来的婆婆对白希云这样不喜,她心里着实不爽的很。给这些人敬茶?免了吧。 “多谢三弟提醒。”齐妙笑道:“只是你二哥身子不爽利你也知道的,我又不放心旁人照料服侍,他恐怕也不喜人多的场合。三弟这正好要去老太君那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劳烦替我告个假,就说我安置好他了再来。” 她言语中对白希云不掩维护之意,难道他们昨晚已经…… 不可能,他清楚的知道白希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难道那档子事不用费体力吗?如此只能说明,齐妙是一个极为维护夫君的女子。 白希暮目光柔和的望着她,点头道:“既如此,我定然为二嫂代为传话,不过我看还是预备了轿子回去比较好些,二哥身子不好,若要运动走一段也就罢了。可不要累到了。往后身子略好一些,循序渐进的来便是。” 白希云很想拒绝。 齐妙却在白希云开口前笑道:“如此也好。” 美人展颜,顿时将白希暮的魂都看去了一半,只觉得空气中的花香怎么如此清爽好闻,殷勤的去唤人预备轿子。 不多时,就有粗壮的仆妇抬来一顶竹轿。 齐妙与白希暮一左一右扶着白希云起身。 距离近了,越发觉得她周身生香,那味道说不出是什么花香,却比胭脂铺子五十两一小瓶的花露还要好闻。 乘坐着仇人轻松叫来的竹轿,白希云闭目养神,面色宁静。 齐妙也不愿意言语,到底与白希暮又不熟悉,道了谢就送了客。 谁知将白希云安置在卧房,到了院子中依旧指使不动下人。按例,沁园中的婢子仆妇一个不少,可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她吩咐也没人听得到。 白希云这会儿还渴着饿着…… 齐妙气到了床畔坐下,一面拉过他的手一面道:“我略通医术,这就给你瞧瞧吧。你也看到外头那些人什么样了,我使唤不动他们,也罚无可罚,原以为老太君说的是锦绣园,想不到咱们这里也这样了……恐怕大夫他们也不会给请,都将宝押在我这个‘福星’身上呢。”亏得她是个中医,要不这会儿还不抓瞎? 说话间,她玉指已经搭在他寸关尺上,白希云沉默望着她,却觉得有些讶异。 齐妙性情温和腼腆,精通女红刺绣,却是不大通文墨的,更别提医术。如今在他面前的小女子却是煞有介事的为他诊脉。且神色宁静,专业的不叫病者瞧出有任何不妥。 她还是她,却也不大一样了! 白希云思绪凌乱,一时间无法理解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不是回到了过去?那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齐妙这里诊过他的双手之后,又查看了他的眼皮和舌苔,又为他盖好了薄薄的纳纱锦被。 无奈的望着他叹道,“世子爷,你到底开罪了什么人啊?” 白希云回神,宁静的望着她。 齐妙也就不在绕弯子,“你身子积弱,五脏六腑皆有损害,可是却不是寻常的某种病灶,而是中毒。” “中毒?”白希云讶异的呢喃,这是他前生不知道的。 可是回想一下,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是中毒。只是不知是什么毒。”她又不是神医,而且这里又不能做血液检测,看脉象症状只知他脏器皆损,倒像是常年卧床积虚导致的衰竭。 古代的医术到了现代已经失传许多,许这个时代还有什么奇怪的毒,是她不知道名字的,能够麻痹人的神经系统让人行动懒怠思维疲倦,造成积弱的假象。 人的身体情况素来都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原本没病的人当做病人去吃药,多年下来可不就是白希云这个模样? 他到底得罪了谁了,要这么害他!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章 为你 怜惜他的同时,一想到自己已经打上了这个人的标签,齐妙就觉得不能更忧伤了。 “没事。这事儿你也别对外去说。”白希云疲惫的靠着软枕,沙哑的道:“我自小就有这样毛病,极少出去,接触的人除了父亲世交的几家人,其余的并无多余接触,他们与我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又做什么要害我。” “你的意思是,这很有可能是自家人所为?”一想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仇人似的嘴脸,齐妙觉得极有可能:“那大夫开的药,我看你还是先不要吃。回头我写方子来为你调理。” 白希云默许了。 反正他知道自己还有四年半的阳寿,不会现在就死的。而且谁又能确定一直给他瞧病的周大夫是不是靠得住? 思及此,白希云心下冷笑。很好,这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发现了与前生认知完全不同的转变了。这不是越来越有趣了吗? 齐妙去寻了一身浅粉交领素面妆花褙子,搭了鹅黄襦裙,长发随意挽起以玉簪固定,想了想,又从妆奁中挑出珍珠发箍戴上,淡雅又不失贵重,不会因装扮不合时宜而被人抓住把柄。 她没有得力的人。陪嫁的两个婢女未必靠得住,院子里原本的人又都听了吩咐消极怠工。 齐妙也不恼怒,就直接去了小厨房。 因白希云常年卧病,沁园为方便特意建了小厨房,从前下人们也不敢怠慢世子,是以厨房里的食材还都是新鲜进的。 齐妙决定为他预备一些蔬菜粥。 砂锅里放了些高汤和粳米饭,然后将鸡蛋搅成蛋花倒入,加入菠菜,黄瓜丝,胡萝卜丝,只放了很少的盐。 她的厨艺虽称不上十分好,却也差强人意,预备些寻常吃的倒也不难。只是这里的炉火需要人工的去加减柴火,这粥预备的还是略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最后不算失败。 端砂锅时候,她的手被烫了一片红,但是用凉水浸了浸,不多时就恢复如初了。 她有些迟疑。 她的血既然有愈合的能力,那么能不能医治白希云的病,解他的毒呢? 将蔬菜粥放在一旁晾着,她四处看看想做个实验。最后找到了一条活的鲤鱼。 将鱼捞了出来,以布垫着按在砧板上,用菜刀在它背上划了一刀寸许长的口子,将它用盆罩住免得乱跳蹦到地上,随后又洗净了刀,割破了手指。 两三滴血液低下,手指上的伤口便愈合了。 而鱼的伤口也不再流血,放置了约一炷香(十五分钟)时间,那道一寸长的伤口就消失了。 将缺氧的鱼放回缸里,齐妙决定再给自己一刀。 她将两滴血掺入了蔬菜粥。 虽不知道效用,可也不至于两滴血就将人吃死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反正不治白希云也是个死。 这么一想,她淡定多了,回房服侍白希云吃粥。 他的胃口素来很差,但因是齐妙亲手预备的,他哪里忍心拒绝?入口之下,却觉蔬菜粥清淡又香纯,将他早就因苦药吃多了而麻木的味觉也调动起来,许久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吃。 他吃了一整碗粥。齐妙却不在喂他了:“不能一次吃的太多,反正这些都是你的,回头慢慢吃,待会儿我要去给公爹和婆婆敬茶,还要去见过老太君,你好生歇一会儿,以前的药我不敢给你用,回头想法子出去买些药材来,我亲自给你煎药。” 白希云疲惫的躺着,虽身体不舒服,可也不知是否肚子里有了底,身上动辄的酸痛和脏腑里的虚疲之感到底减弱许多,这会子精神了一些。 他决不能让她自己去面对那些人。 “你先别去。”拉过她的手,让她身子低一些:“我有话告诉你。” “什么话?”齐妙靠近他。 白希云压低声音:“你的陪房婢女应该有个叫碧苑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她虽然是你的贴身丫鬟,却忠诚的很,你去叫她来,让她帮我办点事。” 齐妙诧异的看着他。这人都快病死了,居然还将她身边的人都是谁弄的一清二楚。 她自己还是询问之下才知有碧苑,睡了一觉继承了记忆后才确信有这么一号人的。 只不过从前在齐家,碧苑与她并不十分亲近。 “好吧。”齐妙不想忤了世子爷的意思,且也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是以她出了门去寻人。 还是在后院里找到了正在拔杂草的碧苑。 “姑娘?您怎么来了?”碧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谁让你跟这儿拔草的?” “是管事的嬷嬷。”见齐妙已经更衣妥当,碧苑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因为没有服侍主子妥帖,却不好意思张口说致歉的话。 齐妙莞尔,吩咐碧苑洗了手回正屋。 不多时,碧苑换了身干净衣裳来了,先给躺在拔步床上的白希云行了礼。 白希云也不啰嗦,言简意赅的道:“碧苑,你主子如今身边只有你一个得用的人,我吩咐你到府外帮我找一个人,你能做到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碧苑看了看一旁的齐妙,见齐妙点头,她才认真的颔首:“请您吩咐。” 白希云吩咐碧苑时,齐妙回避了。 她与世子爷不很熟悉,想来他是没有可用之人才会要用到她的婢女,指不定吩咐一些什么事是不希望人知道的。 齐妙去小厨房专门煎药的侧间将白希云用的药拆开一包,仔细检查果然发现一些药材并不适合现在虚不受补的体质。也不知道给他瞧病的大夫是真不懂还是诊断失误。 “夫人。”碧苑在廊下道:“世子请您回去呢。婢子这就先去办事了。” “知道了。” 嘱咐了碧苑路上小心,就回了卧房。 到了内室里,不等开口,白希云先严肃的道:“过来。” 才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齐妙觉得自己最好不要顶撞,免得将人气死了,抿着唇到了床畔站定。 “坐!” 犹豫的坐在床边的小锦杌上。 她那样惧怕他,叫白希云心内烦躁,拍拍床沿:“坐的那么远,看我能吃了你不成!” 蛇精病吧这人…… 无奈的起身,又坐到床畔,却被白希云一把搂住了腰拉进怀里。 “世子爷,你……” “为何回避了?”将她抱在怀中,白希云已是费劲了全身力气,幸而他是靠着迎枕坐着的,否则不知会不会搂着她一起栽倒。 见他气喘虚弱,齐妙也不好再挣扎,免得伤了他,只紧绷着身子做无声的抵抗,“世子要吩咐碧苑事情,我不方便听,自然要出去的。” 白希云被气乐了。 “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妻子,有什么道理我与婢女说话,要我的夫人回避?”白希云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肩,让她看着他:“妙儿,你我夫妻一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明白?” 齐妙诧异的望着他,想不到一个古人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的眼神认真专注,虽还是因病而枯槁的容貌,阴森之气让她生畏,可是如此近距离她才发现,其实他有一双十分漂亮温柔的眼睛,那双眼里盛放了太多的情绪,反而死寂如古井一般。 也只有让他动气,才看得出波动。 齐妙心下动容,“我……” “你不愿意?”白希云蹙眉,再度将她拥入怀中。 在他灵魂飘荡时,有多少次看到她独坐灯下委屈的落泪,多少次亲眼看到她被白希暮**,他都想这样做。 如今他说话有人听到,他能为她做事,起码不要让他死之后害得她两眼一抹黑。 “妙儿。”他轻声在她耳畔道:“我让碧苑出府去聚贤阁帮我寻一个朋友来。” “聚贤阁?”齐妙的记忆中,聚贤阁是京都最繁华的酒楼,其特殊的经营方式,让城中贵妇女眷们有时也会选择此处相聚。 而且据传言,聚贤阁幕后的所有者是银通票号的当家。 “是。我在他那有一些银子,让他带来给你保存,还有我请他帮忙买几个合适的婢女进来。” “啊?” “傻丫头,既然他们安排的人靠不住,咱们不会自己买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任性吗? 他一个久病缠绵的,哪里来的银子啊! 白希云还在嘱咐:“待会儿人来了,就叫个牙婆来将今日不听你吩咐的下人都发卖了。咱们沁园不养目中无主的奴才。”他的目光狠厉,似是盯上猎物的猛禽。 他现在做的,其实就是前生死后灵魂不散之时一直懊悔的。齐妙当时没有带着孩子离开侯府,正因为一个弱质女流又生的那样容貌且无娘家可依靠,着实没有在外生存的能力。 而他呢?明明有那么多的秘密产业,却因觉得女人家不要搀和男人外面的事而没有直接交给她。 那些明面上能动的产业,都被白希暮得到了。 暗地里那些,却因好友与他相继离世而成了永远的秘密。 “我那个朋友姓骆名咏,表字君逸,大我两岁,与我是结拜弟兄。平日里我身子不好不能出去,都是他在帮我打理。他人品贵重值得信赖,将来我若有个不测,你就可以去聚贤阁找他帮忙,他一定会替我照看你,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章 土豪 这话说的,却好似在交代临终遗言,纵有千万般不舍也要撒手去了一样。 齐妙听的心里不舒服,皱眉戳他的肩膀:“这种话等你撒手时候在告诉我,这会子交代这些个做什么。” 原本懊恼悔恨破坏了的心情,在她嗔他时立即多云转晴,白希云情难自禁的亲了下她的额角: “好,不说这个,我先小做休息,免得待会儿君逸来了我没力气说话,果真你是我的福星,吃了你亲手预备的蔬菜粥,我比从前吃了人参燕窝还有力气,我已许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齐妙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吻给震住,随后听他说人参燕窝,不免撇嘴。 那大夫分明是要害死他,他虚不受补的,能用那些么。 不过,今日的蔬菜粥里加了两滴血,他脸色虽不好看,可有力气说了这么多话,还学会强抱强亲了,想来她的血是有用的。 “那我以后都亲手给你预备饭菜吧。” 不经大脑的话就这么说出口,将齐妙自己都惊了。她短路的脑子将这归结于她是善良的人。 白希云满足的假寐,因如何都舍不得放开手,索性也不躺着,将齐妙紧紧搂住,她的馨香萦绕鼻端,让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她额头。 这货还亲上瘾了。她跟他真的不熟! 可是,既到了这里,又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去,许这一辈子都要留在此处了。她真的不自信自己离开侯府去了外头能独立生存的好,这幅身子生了张惹事的脸,现在又跟香妃似的,且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若离开这个男人,万一被人发现了秘密抓去放血呢?一次干脆死了也就罢了,万一被囚禁起来,每天放一次血呢…… 如此脑补,齐妙觉得人都不好了,世子虽然病歪歪的,却看得出是个护犊的人,如果能治好他,好歹她能够安全无虞衣食无忧。 这样一想,她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他治好,大不了与他一起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做“报酬”好了。 他怀里有淡淡的药香,中医出身的齐妙闻到药味就会觉得心下安宁,加之一大早的做了体力活(扶重物),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怀中软玉不再紧绷,而是放松的将重量交给他,白希云被压的胳膊酸痛,却满足的不想放手,索性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廊下传来碧苑的声音:“世子爷,骆公子来了。” 齐妙睡眼惺忪的坐直身子。白希云则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多时,碧苑就引着一位身着暗紫色锦袍手握折扇的俊俏青年进了门,绕过屏风穿过落地罩到了内室。 一见面,骆咏就啧啧了两声:“子衿,半年没见你怎么搞成这样。” 骆咏径自到了床畔仔细打量他的气色,仿佛没看到齐妙,硬是将她挤开了。 齐妙只得站在他背后,莫名其妙的眨眨眼。 看来白希云的这位朋友不怎么友善。 “看你的气色不好,是不是自个儿知道时日无多,特地叫了我来想交代遗言的?”骆咏悠哉的靠在床柱,话说的浑不在意,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折扇。 白希云白他一眼,阴森之感更甚:“胡说八道。君逸,这是我新婚妻子齐氏。” 他不信骆咏不知他成婚的消息,既见到齐妙,为何如此慢待? 骆咏斜眼打量齐妙,“齐将军的掌上明珠,怎么舍得‘下’嫁?莫不是在家里已经一头撞死了,寻了个别的丫鬟代替?” 看向白希云:“你不知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你家里原本定下的是齐二姑娘,就是三岁认千字五岁背唐诗那位才女,可到成婚那日清早齐江军临时将人换做了齐三,这位齐三姑娘也真是个好样的,知道自个儿要嫁给个时日无多的病鬼,竟然上轿前撞墙自尽了。” 白希云自是知道临时换人的事。然齐妙自尽的事却是前生今世头回知道,便疑问的看向齐妙。 齐妙暗叫糟糕。 才刚打定主意要保住这个永久饭票,若生出罅隙可不好。 垂眸看着自己裙摆不言语,努力回忆当日出阁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那时的记忆涌入,却惊的她脸色煞白。 这事上居然还有这种爹妈…… 白希云早在齐妙垂眸时细细的打量了她,并未见她头上有伤,“君逸,妙儿头上并没有伤,可见撞墙自尽的消息有虚。” “所以我才说她是个冒牌的。”骆咏冷笑:“齐家打的好算盘!” 齐妙真想给骆咏的机智点个赞。她的确是冒牌的。 白希云闻言也开始回忆,前生种种记忆,都告诉她齐妙是不受父母待见的。以至于在他死后娘家根本不愿给她任何依靠。 难道说,因为她不是真正的齐妙? 白希云的眉头皱了起来,才刚与齐妙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便有些疲惫,这会儿焦急之下,他越发觉得不舒坦了。 见他脸色都变了,齐妙忙到近前替他诊脉,见他并无大恙才松了口气。 “罢了,既然骆公子提起,我也不好隐瞒世子。我的确是行三。原本侯爷为你定下的是我二姐齐婥。”齐妙退开一些,在临窗的玫瑰椅上坐了,道:“我家有三个女儿,我与大姐一母同胞,当年我母亲生我时难产而去,翻年齐将军就将个外室接近府里。齐婥便是外室带来的女儿。齐将军宠爱苗氏,将她抬了姨娘,没过半年又扶了正,是以齐婥就从外室女转为庶女,又转为嫡女,当然,这都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发生的。时隔多年,苗氏的事还有几人记得?甚至所有人注意的是齐婥的才名,并非她的身份。” 她抬眸,抱歉的道:“出阁之前,我的确自尽了。侯爷许了丰厚的聘仪为你定下齐婥,至今也有三个月时间了。然而不久前,齐将军找齐婥谈了一次,她就反悔了,苗氏并未张扬,昨日婚礼前才逼我开脸上妆,我当时十分惊愕,苗氏这才告诉我,她们早已与侯府将人选改成了我,说侯爷也是看中了我的。这段日子没告诉我,只因怕我反抗罢了,我原想父母之命,嫁给你就嫁给你吧。可是苗氏悄悄地将齐将军原本交给齐婥的‘任务’交给了我。” 齐妙面上涨红,娇美的容颜就像是蒸了一层云霞,羞愧的低下头。 白希云略沙哑的声音温和的问:“他们给你什么任务。” 齐妙摇摇头。 她在犹豫要不要将齐将军的龌龊抖出来。毕竟那是原主的娘家,将来或许她也有靠着娘家的时候。 以为她是顾及骆咏在场不方便开口,白希云道:“你只管说吧,君逸是我生死之交,是我结拜的义兄,可以信赖。” 齐妙却已经想好,齐家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她还能依靠他们什么? 她依靠眼前这人才是真的。 她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并非信不过骆公子,他对你那般维护,可见待你是真心实意的。我只是觉得,难以启齿。” 必然是难以启齿的,否则怎么会逼得一个弱女子去自尽? 白希云眸中凝结冰霜,“是什么事?” “齐将军希望结交侯爷,就想投其所好,又说你,说你活不长久,原本是让齐婥去,去……”齐妙脸已红的像苹果,唇角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白希云与骆咏二人都聪敏绝顶,已经明白过来。 骆咏皱眉。 白希云当即气的捶床,“败类!畜生!!” 竟有这样的父亲,教女儿扒灰的! 齐妙凝噎,喃喃道:“若是苗氏说要我殉葬,我也不会不从的。毕竟在家里就那样了,我原不指望将来,一死也无妨。可是他们却要我做那等龌龊事,他们将你置于何地,又将我置于何地?我不从,苗氏威胁说大姐即将临盆,我不去她有一万种法子弄死大姐,又说侯府的婚事已改过一次人选,齐将军的意思也不可能改变,我是非嫁不可的。我绝望之下,想着早晚一死,何至于到最后闹得个名节不保?所以我就……” 齐妙低垂了头,白希云和骆咏只能看到她带了珍珠发箍的头顶。 他此时真想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安慰一番。 然而刚刚得知的真相,终于让他明白了为何他前世死后,齐妙没有带着孩子去与娘家求助。 一个黑了心肝的继母,一个靠着“抵押”女儿幸福来换前程的父亲,她能怎么依靠? 强压怒气,白希云问骆咏:“君逸,东西和人都带来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骆咏从怀中掏出个锦缎的钱袋子:“不知你用多少,临时也没那么多,先带来这些。婢女原都是我养着的,已在院中。上次我给你送来的两个丫鬟呢?” “死了。” 骆咏默然。 白希云接过袋子,竟看也不看的递给齐妙:“你拿着随便用。” 齐妙在骆咏诧异的眼神中打开钱袋,里头是百两一张的银票,足有字典那样厚的一打。 齐妙傻傻的抬头:“你不会是抢了银……钱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骆咏莞尔。 白希云笑道:“这些不过九牛一毛,你放心,为夫养得起你,你随便用便是,不必替我省钱。”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章 拿捏 他病弱多年,极少有机会出去,竟能与朋友赚来这么多银子,可见他虽身体不好,脑子却是灵光的。 只是这种霸道总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齐妙脑子晕乎乎的,手中的钱袋仿佛重逾千金。 既然到了此处,得了这具身体带来的好处,那也该将责任与危机也都一手托起。她没有独立的生存能力,就算要依附丈夫过活,也要不得这么多的银票啊,这些银子放在寻常人家都够生活一辈子还有余。 “妙儿?”见她愣神,白希云温和的唤她,可惜他嗓音沙哑,气息无力,听不出温柔小意,只叫人觉得背脊冒寒气。 齐妙回过神,将钱袋放在他身畔,又顺手将他薄被掖了掖,端了温水喂给他几口。 她一切动作行云流水,白希云只注意到她端着白瓷小碗和汤匙的玉指修长,指甲圆润,注意到鼻端淡雅的馨香,并未留心钱袋。她如此体贴,叫他整颗心都熨帖起来,前生的遗憾、痴缠,加之才刚知道了那些他从前不知道的事,如今在望着她,除了深爱,更有怜惜。 “你待会儿去处置那些人,尽管放开手去做,我虽不才,可只要没咽气我就依然是世子,你是我的夫人,他们不会拿你如何的。” “我知道,这便去了。”齐妙搁下白瓷碗,起身要走。 骆咏眼神示意,白希云才发现手边的钱袋。 “妙儿,这银票你去收着。” “就先搁着,总归是你的银子,往后若真不能依靠侯府,使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什么我的银子。我才说的你都忘了。” 他说,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记得,也很动容,更加觉得一个古代男子能对妻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属不易。只是心里依旧还过不了那道坎。 见白希云脸色不好看,齐妙笑着道:“这也是我房间嘛,总不好出门也带着这些去,怪沉的不说,还时刻担心丢了。”说着屈膝行礼便转身出去。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白希云久久不语。 骆咏看了看屋门,又看看白希云,噗嗤笑了:“怎么,你不高兴?” “她这是跟我外道。” 骆咏看不过他如此失落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她不是拜金的女子,你该高兴才是,她虽过了门,到底还是新嫁娘。” 一句话点醒了白希云。 是了,他有前生记忆,可她没有! 于她来说,他只是才刚相识一天的新婚夫君而已。 他现在半拉身子在鬼门关里,她还在尽心尽力的服侍他,今日一早没有丢下他自个儿先走,还搀扶他走了那么远的路,可见她的品行前生今世都没变过。 那就让他们重头来过也好。 只是当务之急…… “君逸,我身体至此是中了毒,妙儿虽会些医术,到底是女孩子家,你看机会为我寻个大夫,扮作账房或老仆之类的送进来。” 骆咏听闻是中毒,差点蹦起来:“那群混蛋,我早就说他们不对劲!怎么先前给你瞧病的周大夫就没瞧出端倪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希云冷笑:“那些人若存了要我死的心,怕是打定主意变着法子针对我的。我只是疑惑,为何万贵妃也派了太医来,却没一个说我是中毒?” “是啊。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之处。不过幸而是现在发现了。”骆咏感慨道:“我看你夫人是个不错的女子,也是你的福星,往后你就大好了,也要好好的对待人家。” “你这下不说她是冒牌货了?”白希云似笑非笑看他。 他本就瘦的吓人,气色也不好,一双眼睛在下凹的脸上尤其大,明明是个揶揄的表情,被他做来却觉阴森森的。 骆咏做受惊吓状:“你跟你新媳妇儿可不要这样,仔细吓着人。”心里却是为好友心疼不值。曾经俊美无俦的人,竟被病魔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我也是为了你不平,原想着那齐婥是个名冠京城的闺秀,你若非生来体弱带了这病来,比京城那个俊后生差?要才学要家世,你又比谁差多少?你哪里配不上齐婥?谁承想那其中又有这种事儿,想不到齐将军竟是这样的人。” “与其说齐将军,不如说我爹无耻。我还没死呢,他就先惦记上他儿媳妇!”一动气,白希云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骆咏忙端了水来给他喝了几口。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白希云总觉得同一杯水,齐妙喂给他的就格外甘甜,骆咏喂的只是普通的水。 摇了摇头甩掉不该有的心思,白希云便示意骆咏附耳过来,压低声音与他商量起来。 这时的齐妙端雅的站在院当中,吩咐才刚得来的婢女:“冰莲,你去拿了册子,将今日入府的都记录在册。既是世子爷自个儿添的人,月例银子自然由沁园来出。至于沁园原本那些不服管教的,就只好请你们让出位子了。” 齐妙扬声,对着院门口、墙根处那些躲日头看热闹的人道:“你们拿着侯府的银子,既不听沁园的吩咐,就不必留下了,听谁的吩咐现在就去找谁吧,碧苑,带着这几位将人都撵出去。” “是。”碧苑听了吩咐,就拉着新来的问莲,玉莲,爱莲几个一同去撵人。 老仆们自不肯走,一时间疯辩起来:“世子夫人好没道理,我们是侯府的人,凭什么要我们走!” “就是,世子夫人初来乍到,就算新官上任也不至于先拿咱们放火,咱们又没做错什么。” …… 一群人叽叽喳喳,问莲、爱莲几个都不好动作,生怕动了手会引起大的冲突,只得跟在齐妙身旁保护着,以防这些人突然发难伤了主子。 齐妙仿佛听不到不堪入耳的声音,只缓步走向他们。 仆妇们远处咋呼使得,可近距离却觉得在齐妙的注视之下有些张不开嘴了。 齐妙指着一年轻的婢女:“才刚吩咐要热水,你装听不见。” 婢女一窒,别开脸:“我没听见。” “你还好些。”拍了拍以为年长嬷嬷的肩膀:“好心告诉我小厨房里有柴有水,要用热水自己去提水烧去。” 那嬷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了言语。 “还有你,也是个好的。我说世子爷还饿着,你夸我在娘家就心灵手巧,中馈之事一定难不住我,让我自个儿去预备。”齐妙又笑着拍拍另一老妈子的肩膀。她并未用多大的力气,却将那妈妈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齐妙娇软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怒气,气势却极迫人:“你们都是好的,我这庙太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我又是新媳妇脸皮薄,也不好发落你们,既然你们觉得伺候世子和我很委屈,这府里自然有你们喜欢伺候的人。” “冰莲,这就将他们都送去锦绣园,给老太君发落吧。老太君心疼孙子,为了世子身子不好焦急的什么似的,你们反倒一味的躲懒怠慢世子。我倒要看看老太君如何发落你们。” 齐妙说罢,回身走向丹墀。 而那一众仆婢终于回过味儿来,这位新夫人根本不是预料中那样软弱可欺! 想留下是不成了,可到了老太君那,也不知会不会护着他们。 众人都迟疑着依次出去。 到最后,却有两个穿着体面一些的大丫鬟对视了一眼转身跪下。 “世子夫人,婢子是服侍世子爷的人,婢子不想走。” “原来是眉兰和眉珊啊。”这两位是世子房里的大丫鬟,比那些都要有体面的,昨儿晚上婚房外头就是他们两个守着。 齐妙站在他们近前,道:“今日一早,你们在何处?” “回世子夫人,婢子……那时是老太君吩咐了婢子去上院。” “是吗,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去老太君身边服侍吧。”齐妙含笑望着二人,温柔嘱咐道:“你们二人既是大丫鬟,自然是与其他的人不同,老太君信得过你们,你们也要好生服侍才是。我新进白家的门,世子爷这里也需要照顾,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你们两人在老太君身边好歹替我多周全周全。” 齐妙双手扶二人起身:“这便去吧。” 眉珊和眉兰差点哭了。 他们才刚得吩咐要好生观察世子夫人,事还没做,却被送回去了,老太君知道了还不定会怎么动气。是谁说世子夫人软弱好拿捏的?这消息纯属是胡扯! 两婢女还预求饶,齐妙却已上了丹墀回到廊下,叫了冰莲、玉莲几个进屋去,将院子留给了新来的丫鬟婆子们看管。 站在陌生人中间,眉兰与眉珊就显得多余了,只得灰溜溜退下往老太君的锦绣园去了。 卧房中,白希云与骆咏的对话已告一段落。齐妙进门来,屋内似都带了淡淡的花香,再望她袅娜身姿与娇美容颜,白希云目光深沉,险些看的痴了去。 齐妙就被那“阴森”的眼神看的手足无措,沉默片刻,见他面上疲色更甚,宛然道:“世子爷,您要不要小憩片刻?” 久病之人已是难得说了这么多的话,白希云当真是累极的。 只是他怎能让她独自去面那些人?何况方才他们还将院中的人大换血一番。 “我不累,先替我更衣吧,我陪你去前厅敬茶。”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章 敬茶 齐妙闻言并未立即应下,先去他身旁搬了锦杌坐了。 白希云自她进门来目光就一直未曾离开她身上,深情脉脉毫不掩饰。 只是在齐妙感觉依旧阴森。 为了她的长期饭票,也可怜世子身居高位却落得这样的身子,齐妙拉过他的手。 爷们儿家的空有一身高大的骨骼,却没几两肉,手臂皮包骨,皮肤苍白毫无光泽。 他还是世子呢,他爹还是侯爷呢,可那又怎样?他身上中了慢性毒不说,祖母和母亲还合起伙来磋磨他。而且他中毒并非一两日了,古代的大夫也不都是白给的,怎么就没一个人好生为他诊治? 若是有个人好好照顾他,他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半身都进了棺材。 齐妙同情怜惜他的经历,鼻子便有些发酸,纤细玉指搭在他寸关尺上,动作更为仔细轻柔。 白希云一直沉默望着她,被她如此珍惜对待,冰冷了多年的心都被捂热了。 骆咏笑着打趣:“想不到子衿风度不减,现在依旧如此招人疼,我瞧了也就放心了。”子衿是白希云的表字。 齐妙抬不为所动继续诊治,心里却有准备…… 古代男子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世子身居高位,即便不受待见身份也在这里摆着,难道会没有过女人? 为他诊过双手,齐妙确定了她的血液对白希云确有帮助,只是药效有限,这会儿作用不再了。抽空她去抓了药,再配合着饮食和她的血液,说不定真的能医好他。即便过程艰难一些也值得一试。 “今儿一早又是走路又是说话,世子已经很乏了,你身子要紧,敬茶我自个儿去便是了,你素日身子不好,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定不会怪罪的,我去给府上的人见过礼就立即回来给你预备午膳。” “我定要陪你去的,今日一早你也看到了,情况不容乐观。” “你放心,我能应付。”齐妙弯身,一只手臂费力的扶着他,撤走了他背后的迎枕,扶他躺好。 白希云贪婪的呼吸她身上的淡雅馨香,“妙儿,今日不要去敬茶了。等明儿我好些了陪你去。” “礼数不周相当于授人以柄,这样不妥。”齐妙开朗的笑着:“世子且放宽心,我才刚过门,即便不讨婆婆的喜欢,他们爱惜羽毛,未免旁人议论也不会将我如何的。” “你刚进门,不了解他们。”白希云声音疲惫沙哑,“改日我好些个,细细的为你说明。今日你就听我的,左右他们也不待见咱们沁园,不去也无妨。我就让人去回话,说我这里离不开你。不叫你去了。” 他话音落下,一旁的骆咏便已禁不住笑起来:“想不到你也有怜香惜玉的一日。” 齐妙羞红双颊,他们才刚认识,说“离不开”真的好吗。 可世子如此为她着想,她倒觉得即便他气息阴沉也没那么可怖了。 齐妙虚应着,哄了白希云先睡,因他早已倦极,片刻功夫便已呼吸平稳。 骆咏又看了好友的气色,这才起身告辞。 齐妙将人送到了廊下。 “弟妹,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你海涵。”骆咏施了一礼。 齐妙忙还礼:“骆公子言重了。你也是一心为了世子。”看看周围并无外人,才道:“只是今日你到府上来,旁人知道了没关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即便知道又如何?让他们摸不到底细反而更好。”骆咏笑道:“近些日我尽快寻名医来,子衿这里还劳你多照顾。” “骆公子何须客气,他是我夫婿,我必然要照顾的。” 若是别的女子,谁能接受嫁给这样一个病鬼丈夫摊上一门极品亲戚的事实,就算没有大闹,怕也要别扭一场的。她却不同,一直如此温婉善良,对白希云照顾的又无微不至。 骆咏赞许的望着她,暗骂齐将军这样对待嫡女不是东西,再次道别而去。 齐妙不便出去,看着他走远才吩咐身旁的玉莲和问莲:“你们两个,去卧房里带上我妆奁旁的红木匣子和包裹,陪我去锦绣园给老太君敬茶。冰莲和爱莲留下伺候世子爷,记着若有人来,就说世子乏累睡了,一律不见。” “是,夫人。”玉莲和问莲应声去了,不多时就将东西带来。 齐妙怕继承的记忆有误,将包裹打开来,见里头果然是预备敬茶时给公爹和婆母的鞋子,以及给老太君的扇子和同辈的见面礼,心下稍定。 不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原主,敬茶都是头一遭,况且她的夫君又不能在场。 搁下紧张,齐妙理了理头发就带着两婢女出了沁园,直往锦绣园去。 此时的锦绣园中正站了群下人,老太君端坐正厅首位,背后靠着松鹤延年的紫檀木雕大插屏,手中拿着串翡翠佛珠不发一言。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下首端坐着的安陆侯夫人张氏早已气的脸色铁青,凝眉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要你们是吃白饭的?让你们去‘好生’服侍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做不好,还能让人给送了回来,真真是活打了脸了!” “母亲息怒。”庶长子白希远和大儿媳刘氏都站起身。二人皆十分惧怕的模样。 三爷白希暮则是安抚的拍着安陆侯夫人的肩膀:“母亲何必与一群下人动气?他们服侍的不好,二嫂又是新过门来抹不开脸,到底娘给沁园撑撑腰才是。” 安陆侯夫人冷笑一声:“敬茶都能迟到,果真那齐勇是个莽夫,生出的女儿也是有娘养没娘教导的!” 白希暮皱眉,觉得母亲这话说的未免重了些。 垂手而立的四姑娘白希澜和五姑娘白希汐就都凝眉垂眸不语。 正当这时,外头有下人来回话:“回老太君,夫人,世子夫人来了。” “她还知道来!”安陆侯夫人不耐烦的别开眼:“告诉她,既然不想来以后就都不用来了!” “张氏。”安陆侯夫人话音方落,数着念珠的老太君终于张开眼道:“你太过激动了。在晚辈面前成什么样子。” 安陆侯夫人闻言抿了抿唇,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不甘的情绪,到底还是不做声了。 而沉默吃茶许久安陆侯终于放下茶碗,慢条斯理道:“好了,齐氏到底也是新妇,你做婆母的张牙舞爪不知做个样子,往后如何服人?” 话音方落,齐妙已在婢女的陪伴下进了屋。 一身淡粉配鹅黄的新亮颜色,虽淡极,依旧美极,鸦青长发衬她欺霜赛雪的秾丽面容,眼若秋水含波,淡淡扫过屋内众人时,仿若有星辰注入她眸中,艳光四射。 老太君、安陆侯夫人和长媳刘氏纵已是见过她,依旧禁不住看的呆了一下。 安陆侯白永春端坐首位,已是禁不住前倾身子,眼神不错的焦在窈窕的身影之上。 齐妙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又因知道她的亲生父亲要在白希云死后让她去取悦公爹,未免就觉得恶心。 客观说,白永春生的容貌端正,虽年近五十略有些发福,面上也生了皱纹,却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俊俏风流的人物,只看外表,谁能想象得出这位是如此道貌岸然? 强忍着被注视的不适,齐妙行了礼,“世子方才不舒坦,我留下照顾,因此来迟了,还请老太君、公爹、婆婆恕罪。” 她声音又娇又软,黄莺出谷一般好听,着实让白永春的心都酥麻了,不等老太君开口就已先道:“哪里的话,既过了门就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外道?” 老太君知道儿子平日里那毛病又犯了,只不言语。 安陆侯夫人则冷笑了一声。狠狠瞪着齐妙:“在将军府就没学过规矩是吗?到了咱们安陆侯府里可不是在你娘家可以无法无天,就算什么都不懂,好歹懂得礼数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叫长辈如此等候,成何体统?” 站起身,安陆侯夫人缓步走向齐妙。 越是走近,就越是发觉她身上有一种令人筋骨舒畅的淡雅馨香,说不出是什么花香,却叫人闻着极为舒坦。 “还涂脂抹粉的,你相公都快死了,还在打扮,你打扮给谁看!”安陆侯夫人一挥手就打翻了玉莲手中捧着的包袱,里头两双鞋头镶玉石的鞋子掉落在地。 依着大周朝习俗,新妇过门是要亲手为公婆做鞋子的。 白永春凝眉道:“张氏,你过分了。还不坐下?看吓坏了新媳妇!” 白希暮也担忧齐妙,就去扶着安陆侯夫人:“娘,快坐下吧。” 下人端上了茶盘。 齐妙咬着唇,当真想甩袖子走人。 公爹色眯眯的,婆婆又是个蛇精病,老太君正常些,偏偏是个笑面弥勒佛,完全猜不到心里想了什么,大伯子夫妇小心翼翼的如夹着尾巴的猫,一旁两个少女素未相识就已经面色不善,应该是她的两个小姑子白希澜和白希汐。 这一家人,加上一个随时快要归西的夫婿,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想走偏偏又不能,因为娘家的爹妈也没好到哪里去。 齐妙很想哭给他们看…… 垂眸去提了茶壶斟茶。谁知刚拎起来茶壶的把手竟然断了! 碎瓷声起,茶壶跌了个四分五裂,茶汤溅在裙摆和鞋面,烫的齐妙惊呼一声就往后退。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章 受伤 即便有玉莲和问莲两个婢女搀扶,齐妙依旧疼的险些站不稳,双脚面火辣辣的疼,小腿上似也隔着裙子溅上了一些,连同脚面疼的她吸凉气。 她如此狼狈,看的安陆侯夫人心里暗爽不已,饶是多美的女子,这个时候也是形象全失端庄尽无,看还如何狐媚勾引男人! 然而安陆侯夫人的得意还没过呼吸之间,就已经看到白永春和白希暮都十分焦急担忧的模样。 白希暮好些个,凝眉站在原地未曾动作。 白永春已起身向前迈了两三步:“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紧张之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怜香惜玉之意,看的安陆侯夫人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齐妙扶着玉莲和问莲的手臂强撑着站稳,黛眉紧蹙,眸含水光,更加柔媚的不可方物。 不是她没出息想哭,而是从昨儿一觉醒来就落入这个糟糕的境地,到现在一直所受的惊吓和未来的渺茫一直都让人崩溃。烫伤的疼加上平白受气的委屈,让人很想抓狂! 可在这些人面前,她不想服软! 越是有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就越是不能妥协。 强压下泪意,齐妙不理会白永春,回头询问将托盘递来的丫鬟:“这茶是你预备的?” 她本就盛极艳极的容貌,此时眼波微寒,绽放出不可凌驾的气势,当即唬的那婢女低下头,声音不自禁的颤抖:“回夫人,是婢子。” 齐妙声音依旧娇软,却毫无感情:“侯爷,夫人,您二位也瞧见了,这茶汤如此温度根本就不适合敬茶,可这婢女偏这会子端了来。若非我将茶壶砸了,您二位在吃茶时毫无防备的吃了滚开的水,后果又当如何呢?” 好个齐氏!竟当场就敢睁着眼说瞎话! 安陆侯夫人冷笑:“我不怪你失手跌碎了我心爱的茶壶,你反倒却将罪责推到丫鬟的头上。你没碰到茶壶之前,怎知道里头水有多热?何况真正烫伤你没有,只有你自个儿知道,你敢脱了鞋袜给我们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闻言都被惊呆了。她这是摊上个什么样的婆母,还带这样不讲理加上厚脸皮的?! 她愤怒之下粉面桃腮,粉唇紧抿,与方才一瞬的柔弱之美又有不同,直将白永春看的痴了,禁不住为齐妙说话: “夫人,齐氏又并非有意,你何必苦苦相逼?况且烫伤与否一探便知,齐氏还能说谎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暮也道:“娘,还是先查探二嫂的伤势要紧。” 这爷俩简直是牲口一样,都被那小狐媚子迷了去! “你甭管!”安陆侯夫人冷笑道:“侯爷当年便说你主外我主内,内宅中事爷们儿家的还将手伸这么长,不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简直不可理喻!”白永春拂袖,转向齐妙时已是十分温和:“这敬茶不过是个礼数,你赠的鞋子我与你婆母已经收下了,也明白了你的孝心,今日既然伤了,就暂且罢了。你如今还是先去内室里看看伤势如何,烫伤了可不是小事。” 白永春笑容温柔关切,眼神炙热的仿佛要隔着齐妙的衣裳看到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去。若烫伤了留下疤痕,一身雪肤可不是可惜了? 齐妙这会儿已被这对夫妻恶心的不想说话了。 一个怕儿子不死的母亲,一个是觊觎儿媳的父亲,若是世子爷看到不知该做如何敢想。 转念一想,他那个毒都不一定是哪儿来的呢。 脚上好像更疼了。 她如今对自己的新身体并不了解,不过睡了一觉,身上就有了莫名的花香,血液还有了愈合伤口和治愈病体的能力。只是不知道这烫伤是否也能加速愈合。 齐妙垂眸,叹息道:“我原是想为家里遮丑的,既然安陆侯夫人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说跌碎了茶壶,您大可寻人去看看那茶壶把手上的断口是否有人做了手脚。”将手中的壶把递上。 白永春立即命人接了过去。 齐妙依旧不理会白永春:“我说是我故意摔了茶壶,那是为某些人的脸面着想,若是真将此事揭开来,恐怕污的不会是我齐氏的名声,而是一些容不下新妇的人。” 安陆侯夫人被气的面色煞白:“你若这么说,还真得查一查了,到底是有人笨手笨脚,还是有人害你!你初来乍到,谁会害你?!” “那就只有动手的人知道了。公公是精明能干之人,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是自然。”美人今日总算与他说了一句话,白永春心都要酥软了,忙道:“还是先去内室休息,吩咐大夫来看吧,这几日就不要来请安了,多多休息才是。” 她突然希望脚上慢些好了。 好的慢,不能走动,就有理由多些日子不来晨昏定省,也省的看这些人心烦。 有侯爷发话,其他人不敢多言。 齐妙就算快被白永春恶心吐了,但绝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只是她不会歇在这里。 “我还是先回沁园。”给老太君、安陆侯夫妇以及兄弟妯娌行礼,“请兄嫂,弟弟妹妹恕罪。” 白希暮几人忙礼数周全了一番。 安陆侯夫人原不打算给她轿子,却是白希暮出去吩咐了粗使婆子:“去抬着肩轝,将世子夫人安安稳稳地送回去,再请大夫去看。” “是。” 齐妙对白永春夫妇讨厌,对老太君防备,可这位小叔对她一直却是谨守礼数,也十分关心的,她便感激的对他微笑:“有劳三弟了。” 白希暮心里砰的一跳,垂眸道:“二嫂言重了。您别与我娘计较,我娘心肠不坏,只是脾气不大好。” 齐妙想说其实不只是脾气不好,心也不好吧。 可毕竟今日一早也是白希暮帮忙寻了轿子给白希云乘,现在又是他帮忙,是以他就将说人家母亲的话咽了下去。 齐妙乘轿子离开后,白永春张氏大吵了一架。 张氏将话说的极为难听,却也是碍于脸面压低了声音怕婢子听了去。到最后,白永春撂下狠话,定要查出茶壶是怎么一回事,就拂袖而去。 张氏泪染衣襟半晌,就吩咐人将眉珊和眉兰两个叫了来:“你们往后依旧去伺候世子,我封你们两个为他的妾室,下去吧。” 眉兰和眉珊惊愕不已。 且不说世子的身子能不能行,只说新夫人刚过门做婆母的就往儿子屋里塞人,可见世子夫人是多不和侯夫人的眼缘。 % 沁园中,齐妙怕吵着白希云休息,就在隔壁房间临窗放置的罗汉床坐下,命丫鬟服侍她脱了鞋袜挽起裤角,果真见一双如玉天足脚背已经起了水泡,腿上的几点红点倒是不严重。 “夫人,这可怎么好。怎么伤的如此厉害,那一壶茶果真是滚开的水啊!待会儿大夫来了可要好生看看。”玉莲望着在雪白肌肤上红彤彤的烫伤和透明的水泡,只觉得触目惊心。 “不必,那大夫我不用。”齐妙皱着眉道:“待会儿那个周大夫来直接让他走,往后世子的病也不许他看了。” 玉莲应下,齐妙就吩咐她去预备了纸笔,又叫问莲去打了冷水来冲脚上的烫伤。 略一思索,齐妙便在纸上开了单子:“黄柏、黄岑,生大黄……”略想想,又将白希云用得到的药列了出来,叫玉莲去抓药。 “你多个心眼儿,多打听问问城中哪一家的药铺是与侯府没关系的,那就最靠得住了。” “夫人有所不知,骆公子手下就有药铺生意,婢子去哪里就是了。” 想不到骆咏除了开聚贤阁外还经营药材生意。玉莲既然知道,可见不是玉莲是心腹,就是骆咏生意做的太大了。 玉莲匆匆下去了。 齐妙就拿了绣花针来以烈酒擦了消毒,将脚上的水泡一一挑破。 她脚上依旧疼,伤口也并无起色,让她对自己的血液又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今日一早又是治愈了鱼,又是让世子精神满满的那些都是幻觉? “夫人,眉珊与眉兰回来了。周大夫也到了。” 齐妙道:“让周大夫回去吧。问问眉兰与眉珊做什么回来的。” 不多时问莲就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的道:“是侯爷夫人将眉兰和眉珊二人给世子做妾室。安陆侯身边的大丫鬟方才亲自发话,说让住在东厢房。至于周大夫已经请他回去了。” “真是有意思了。”齐妙差点被气乐了。才刚新婚,婆母这般为难之下又给安排了小妾,这是真看不上她啊! 正想着,却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冰莲站在门口喘息着道:“夫人,世子爷醒了,因知道了您烫伤了,偏要来看您,婢子拦都拦不住!” “他怎么会知道的?!” “还不是刚才安陆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去说的!” “我不是说不准人靠近世子吗!”真是防不胜防,他们根本是想折磨死白希云! 冰莲泫然:“是婢子的不是,那位姐姐不过在门口说话,婢子没有防备,谁知道她忽然就高声说了您烫伤的事。世子原本睡着,婢子也不知道他几时醒来,竟全听了去。” “快别说这些,先扶我起来。” 齐妙刚下地,没等趿拉上绣鞋,外头就传来白希云低沉虚弱的声音:“果真烫伤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章 紧张 “世子爷。”齐妙扶着问莲的手勉强起身,脚背上的烫伤挑破了水泡,又没上药,这会儿只觉疼的更厉害了。 白希云穿了雪白中衣,肩上披着件浅蓝半新不旧的云锦直裰,由冰莲和爱怜两个一左一右扶了进来。眉兰、眉珊二人紧跟其后。 “烫在何处?”一见齐妙站都需要人扶,白希云面色瞬间结了冰霜,呼吸自胸腔之中仿佛拉着破败的风箱,“还不坐下!”蠢女人,起来随意拉扯了伤口怎么办! “世子,我没事的。”齐妙喃喃退后,忽然觉得她真的不了解世子。 今日早起他虚弱的使不上力,看她时虽眼神阴森,却也还算温柔,见了好友之前也一直很温和,为何这会子却霸气外露了。 费力走到她身前,白希云已气喘吁吁,脸色蜡白的在罗汉床前蹲下,就去撩齐妙的裙摆。 这举动直将婢子们看的惊诧含羞。 齐妙跌坐在罗汉床,压着裙子:“世子爷先坐下,我真的没事的。” 白希云却不理会,只垂眸望着她一双雪白莲足上触目惊心的烫伤。 心一下子纠痛了!他方才就不该放心的睡去,该陪着她一同去敬茶的。明明知道那些人不安好心,他却让她独自去面对…… 白希云再一次觉得,重活一次,知道了许多大事的走向固然很好,然而太确信从前的经验却很可能误事。 因为今日所见一切原本就与前生的记忆完全不同。 回头瞪向服侍的婢女:“你们都是死的?夫人伤着了为何不去请大夫?” 他本就面冷,又病的脱了相,如今狰狞神色真如同厉鬼一般,直唬的问莲几个齐齐跪下:“世子息怒,侯爷给夫人请了大夫的,才刚周大夫已经来了,是夫人不许周大夫医治将人撵走了。” 白希云费力起身,在齐妙身旁坐下,虽虚弱,却坐姿笔挺端正,威严如前。 问莲、爱莲和冰莲今日才来,自是不知从前白希云是什么模样,只印象中觉得一个天生体弱久病缠身的福贵公子,应当也是个孱弱之人。 却不成想今日见了完全颠覆了先前的猜测,他虽病弱,却是那种满身硬骨头即便立着亡也不会跪着活的性子,加之他可怖的面容,着实令人生畏。 也只有白希云自己知道他强撑着为齐妙主持公道保持气势,究竟耗费了多少的体力,这会子他背后的寝衣都被虚汗湿透了。 齐妙见白希云脸色难看,知他强撑,不免担忧:“世子爷,的确是我让周大夫走了的,我信不过他。才刚已经让玉莲出去抓药了,也顺带带回一些日常用药包括烫伤药。我的脚没事的,方才浇过冷水,已经不那么疼了。” 白希云抿唇,半晌方道:“冰莲、问莲留下伺候,其余人下去。” 一直站在门前的眉兰和眉珊都迟疑了。 一进门眼里就只有齐妙的白希云现在才发现多出两个不该在这里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齐妙垂眸,也不知心里为何会有些不是滋味,淡淡道:“是婆婆将她们给了你做妾,婆婆身边的大丫鬟就是来安排他们在沁园的起居的。” “是嘛。”白希云冷冷抬眸,眼神阴寒,看的眉兰和眉珊二人都紧张不已。 他这般严厉,却让齐妙的心下泛起丝丝希望。 他或许是不会纳妾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以他身子的情况,着实也不适合损精亏气,纳妾又能做什么? “那就留下吧。”白希云握住了齐妙柔若无骨的右手。 眉兰、眉珊面上一喜,忙行大礼:“多谢世子。”好歹能留下完成夫人交代的事,不至于被一怒之下提手卖了。 他的大手也是瘦的皮包骨,手指因血气不足而冷冰冰的,占有欲明显的握着她温暖柔软的小手。 齐妙方才提着的心落了地,自嘲的抿唇。她这才来一天,又不是真正与白希云不知“私相授受”多久的原主,怎么还会为了他答应纳妾而心酸?看来是原主对这位投了太深的感情,才会让她不自觉的有了这样的反应吧。 “你们二人都去吧,老老实实呆在厢房,没的我吩咐不要随意过来。” “是。世子。”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立即被赶走。病重暴虐的世子最可怕了! 眉兰二人快步去了。 屋内只剩问莲和冰莲服侍,再无旁人,白希云这才虚软下身子,靠在了一旁厚实的迎枕上,声音也再没了方才发怒时的底气十足,虚弱的道:“妙儿。” 齐妙忙扶着他躺好,拉过他腕子诊脉,发觉现在的情况当真比早起还不如,知道他必然是惊怒之下情绪不稳才会如此。 “世子何须如此着急?我真的没事。一点儿都不疼。” “委屈你了。你放心,此事就交给我。” 白希云叫了冰莲:“你去一趟锦绣园,告诉老太君和我母亲,就说我新婚媳妇被人那般陷害,如果偌大的一个侯府里这么些人都查不出到底是谁背后做了手脚,那我只有请万贵妃帮忙安排人来查了。” “是。”冰莲应声而去。 人人都知道,当朝嘉帝后宫后位空悬,六宫事宜已交由宠妃万贵妃掌管了十年,那位掌握大权的女人已与皇后只差一步。 而万贵妃十分喜爱安陆侯世子,不但让他给二皇子作伴读,还认了他做义子。 有人说这些年安陆侯之所以能活的顺风顺水,都是安陆侯世子与二皇子、万贵妃交好才有的结果。 若非白希云天生病弱命不久矣,京都城的闺秀都可以任由他来挑拣,还轮得到齐将军府上做这等出尔反尔的事? 这些记忆在齐妙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本来有所怀疑的,现在见白希云这样也都信了。 “往后世子大事小情不要过心,你这样的身子还操劳,是嫌自己命长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的事,哪里能不过心。” 齐妙愣了。 才刚还爽快的答应留下那两个妾室,如今又甜言蜜语起来。 看来是沉疴病体耽搁了他发挥啊!不然盛京城岂不是要多个使深闺含怨的祸害? 她沉默不语时黛眉轻蹙,依旧是柔美之极的。 白希云费劲力气抓了齐妙到身前搂着,让她趴伏在他胸膛。 齐妙不敢用力压着他,想要起身还拗不过他的力气,怕动作之下让他费力焦急更加不好,只好侧身枕着他的胸膛,任由如瀑长发散在他胸口和臂弯。 问莲忙退到了外室。 软玉温香在怀,白希云珍惜的亲吻她的额头:“妙儿。” “嗯?” “才刚我留下那两个,你别多想。我只是怕撵走他们,保不齐上院里又会悄悄地安排谁来。好歹他们两个可疑现在是已知的,就算提防也知道要放防着谁。”白希云“阴冷”的声音淡淡的。 可是他如今真正称不上好听的声音,却让她的心不自禁的砰了一下。 他在与她解释? 他先前说了那些护犊的话,方才她都在想是不是幻觉了。如今他又拖着病体到了近前,还做出这样让他心暖的事。 齐妙的脸不禁发热。如此靠在一个才刚认识一天,却已让她托付了一声的人胸膛,就算不敢将自己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她依旧感觉到坚实和温暖。 这个男人,虽然病弱,却很强势,且拥有顶尖的头脑(不然也不会有聚贤阁在),更要紧的是他对自己的女人是极为维护的。 齐妙叹息,忍着脚上的疼脱鞋上榻,侧躺在白希云的身旁。 许是受了些伤,加之方才在上院里又是怒又是急,她觉得现在疲惫至极,几乎是一躺下就觉困倦袭来。 白希云身上有好闻的淡淡药香,最是能让她觉得心安的。 齐妙不知不觉的睡了。 看着枕在自己肩头的人,白希云疲惫之中又强打精神。 外头冰莲已在廊下悄悄地与问莲说话,白希云就让她进来。 “侯爷和夫人怎么说?” “回世子爷,夫人不大喜欢的模样,只说侯爷已去查了,就将婢子撵回来了。”冰莲想了想又道,“才刚回来路上,还听人说今日清早夫人退去的那些下人,安陆侯夫人一怒之下将人都发卖了。” 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若是他们上头那些的居心是正的,又岂会羞恼的发卖了原本沁园那些指使不动的下人? 白希云冷笑:“你再去一趟,就说我的话,方才奉命来给眉兰和眉珊布置屋子的那个大丫鬟也一并发卖了吧。她今日若不做,我他日也要收拾她。” “是。”冰莲欢快的应下,看着踏上相拥而卧的二人,只觉得或许世子爷也并非像印象中的那么可怕,至少一个男人愿意保护自己的妻子,本职就应该不会坏。 过了会儿,玉莲带了药材回来,还将骆咏安排的李大夫一同带了来。 齐妙一直昏睡着,竟因烫伤了脚面发了热。白希云惊的脸色黄里透黑,立即吩咐李大夫无须顾及什么大防为齐妙诊治。最后得知她的烫伤并不严重,发热也只是因为身子娇弱或许是受惊过度度引起的,这才放下心。 白希云也过了脉。与齐妙一早诊治的完全无二。 心里有了数,白希云吩咐李大夫先去休息,就让婢女们为齐妙的伤口擦药。他自己就歇在齐妙身边,几乎是片刻就要醒来一次。如此一直往复到次日凌晨。 齐妙睡的很沉,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章 为老不尊 梦中齐妙置身于一悬空漂浮着的庄园中,庄园三面环山,一面是水,瀑布临空洒下,有源源不断的水流从山谷中奔腾而来。 天光明亮,水面倒映着白云,齐妙走向水边,竟能漂立在水上,一路到了岸边,就置身于一片芬芳四溢的花园中,最奇怪的是各种鲜花争奇斗艳,竟是不分季节一同开放。 齐妙与花间翩翩起舞的蝴蝶说话,采了鲜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又往背后那座半身在迷雾中的阁楼里走去。 正当这时,阁楼忽然熊熊燃烧起来。她的衣裙沾了火星,蹭的窜上火苗。她吓的惊呼乱逃,还是被大火吞噬了身躯。极度的绝望吓得她惊声大叫。 “妙儿,妙儿。”一只大手抚上她的额头,随即拉住她的手,极具安抚的意味。 齐妙张开眼,面前一张放大干瘦的脸,又吓得她叫了一声。 “不怕不怕,我在呢,是梦魇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声音干涩沙哑,气弱的很,是她的新婚夫婿白希云。 齐妙喘息片刻才摇头:“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白希云以手臂半撑着身子侧在她身旁,右手保护意味颇浓的拉着她的手:“梦到什么了,就吓成这样儿。” “梦到我被烧死了。”齐妙闭上眼,梦中的恐惧尤在。 白希云却已在她说出这话时紧抿了唇,半晌方道:“你不过是受了伤发烧,才做了噩梦罢了。你是世子夫人,怎么可能被烧死?以后不要胡说了。” “我知道。”齐妙笑着道:“你用午膳了吗?我去预备。” 刚要起身,就被白希云搂住了腰,二人一同跌躺在榻上:“不必去了,待会儿就要用早膳了。” “啊?” “你睡了一整天了。” 齐妙想不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你昨儿用了药吗?吃了些什么?” 想不到她醒来没顾自己脚上的伤势,竟是先关心他。 白希云温柔含笑,当然那笑容在齐妙眼中也有些阴寒:“君逸请来的李大夫昨日已经进府里来了,你脚上还疼的厉害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已经好多了。”齐妙坐起身查看脚上的伤势,竟然“奇迹般的”没有痊愈! 难道说她的血液已经失去治愈的效果了? 齐妙依旧闻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也许是昨日发热出了很多汗,这会儿动作之间从敞开的领口能闻到略浓的花香。 这味道还未曾散去,可脚上的上伤却没有好起来。 齐妙存疑,又拉过白希云的手来,诊治过他双手后,见他病情并无恶化,这才松了口气。前天她刚过门时,看那架势还以为他会立即驾鹤西去呢。 “我去小厨房瞧瞧,给你预备些合适你身子的,还有这位李大夫开的药,我也要去看看。”只要他还活着,她的日子就有指望。否则只白永春就会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脚伤成那样还下地做什么?已经有厨娘在小厨房了。”白希云感动不已,伸臂环她的腰拉着她躺下,“你才刚退热,身子还弱呢,先歇会儿。” 她哪里弱,一觉醒来分明神清气爽的。 “我真的没事。”他的肩胛骨很硌人,带给她一些安全感,齐妙觉得心跳加速,略有些僵硬的往后挪了挪:“你看我真的没事。” “别动。” 白希云霸道的圈着齐妙的腰。虽然病中的他并未有多少力道,齐妙轻易就可以挣脱,她却有些眷恋这个人并不广阔的怀抱。就如同乍一见她,她就忍不住落泪一般,有一种宿命牵引的感觉。 齐妙将此归结于原主与白希云早就相识上。 二人休息片刻,婢子就抬了食盒进来,将小几摆上床,齐妙与白希云相对而坐,静静地用罢了饭,冰莲又端了药碗来。 白希云接过乌黑的汤药就要吃,却被齐妙拦住了。 “先别吃,拿来我看看。” 迟疑着将精致的白瓷描金小碗递给齐妙,白希云笑道:“有什么好看的?” 齐妙先将碗凑到鼻端闻了闻,随即就在白希云尚未反应过来时吃了一小口。 “傻丫头!你做什么!?”白希云蹙眉,想去夺她的碗,却因手臂无力慢了半拍。 其实他多年来一直都是靠意志力强撑着自己动作的,可依旧觉得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虚弱。 他若不是有意志力,怕早就已经瘫在床上成了一滩烂泥。 “我尝尝好吃不好吃。”齐妙将碗递还给白希云,笑道:“你快吃吧,温度刚好。”李大夫下的药很温和,与她命人去抓的药十分相似。 白希云无语的将苦到入心的药一饮而尽。刚刚放下碗,就听见廊下婢子的声音:“侯爷,世子才刚服药,这会儿还……” 话没说完,就已听见外间珠帘哗啦作响。 白永春一身深紫色直裰,头戴金冠负手而来,身子虽略微有些发福,依旧不减风采。 不理会身旁婢女的阻拦径直进了内室,瞧见白希云与齐妙都在拔步床上,二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几,就难免将目光移到她在小几下纱裙半掩的玉腿上,一双雪白莲足因烫伤并未穿鞋袜,在大红床单与浅粉长裙的衬托下,显得极为诱人。 齐妙急忙缩脚到裙摆之下,急切之下膝盖碰上桌面,疼的她吸气。 白希云将薄被盖在齐妙脚上。 自知道白永春竟对儿媳妇有了那样的心思,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他竟如此贸然闯入内室来。 “父亲。”现在还不是真正撕破脸的时候,白希云凝眉招呼。 他强忍怒意时,惨白干瘦的脸上就显得更加狰狞了。 “嗯。”白永春只随意应了一声就到了床畔,“齐氏,烫伤的如何了?” 作为公爹,贸然进了儿子与媳妇的卧室,还敢靠近床畔说话,且是越过儿子只盯着儿媳,恨不能直接将人装进眼中去。 他将白希云置于何地! 齐妙银牙紧咬,控制着自己没将桌上的茶碗丢在白永春脸上,别开眼不去看他,也当做听不到他说话。 白希云道:“给侯爷看座,上茶。”又对白永春道:“父亲,请坐。” 冰莲与爱莲将圈椅抬来,放在内室与外室之间的落地圆光罩旁。白永春无奈之下才去坐了,道:“昭哥儿身上也好些了。齐氏到底是有福之人,她一进门,你这儿就好多了,还能起来用饭了。” 那语气淡淡的,根本听不出关切,仿佛是在遗憾白希云为何不死,若是不死他也要加把劲儿将人气死似的。 齐妙便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面上依旧一副冷淡表情,“多谢父亲费心了。父亲正事繁忙,可不要耽搁了正经事,如今侯府还要靠父亲支撑呢。您快些去忙吧。我这身子正如您所说,有了起色,相信很快即可痊愈了。” 白永春闻言嘲讽一笑,“是啊,父亲就等着你痊愈呢。” 他将“痊愈”二字咬的很重,在齐妙耳中分明说的就是反话。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哪里有为人父是这样的。 若不是她看白希云如此忍让,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机,她一定要将命人将他打出去。 “父亲对儿子的心儿子那里不知。”白希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父亲,母亲说您已经在调查茶壶之事,不知可查出是谁动了手脚?” “我来正是为了此事。”白永春望着齐妙交好柔和的侧脸,看着她略有些凌乱的长发顺着颈边蜿蜒而下垂落胸前,那雪白的肌肤让人有一种想在上头蹂|躏留下痕迹的冲动。 他开始口干舌燥,虽人坐在圈椅上,身子却是向前倾的:“齐氏,你且放心,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齐妙依旧不语。 若是她的脚没有因为刚刚涂了药还没来得及包扎而赤足,她一定会下地走人,离着老色鬼远一些。 可是她现在只要动作就会让他看到他的双足。 她不说话,白永春都觉得这女子是娴静温柔易害羞的性子,心下喜欢的紧,有意亲近,又有白希云横在中间,这会子做的太明显了也难免叫人说嘴,就只好作罢。 “罢了,我明儿再来看你。”白永春的话是对白希云说的。 “不劳烦父亲。” 白永春负手离开。 到了门前还不忘对齐妙回眸一笑。 齐妙被他那样眼神恶心的连早饭都快呕出来了。 白希云怒极之下杀人的心都有,原本用对了药身子略好受了一些,这会儿也觉心脏急跳。 齐妙察觉他的激动,忙吩咐婢女将小几撤走,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这才坐到侧躺的白希云身边:“世子爷,您生气了?” 白希云没有动作。 “世子爷,您若是真的觉得公公做的不妥,就赶快好起来吧。”只要她好起来,她就有个依靠。 她是鼓励的话,听在白希云耳中却十分悲伤。 他知道现在他是没事的。 可是四年半之后呢? 他卯足全力也只能护着她四年半而已,生死不由人,他去之后,她是否还要走前世的老路。 思及此,白希云眸中寒光毕露,翻身起来叫了碧苑,“你去一趟聚贤阁,告诉骆公子,就说我要的人请他尽快送来。” 碧苑行礼,匆匆去了。 齐妙便问:“你又采买了人?”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一章 回门 “也算不得是采买。”白希云内心因病痛而生的压抑和两世为人所遇不平,使他对人总少了些耐心。只有对待齐妙时,才能完全放松下来,露出发自内心的宠溺微笑。 齐妙现在不那么惧怕他的“狰狞”了。相处这两天,她深深了解这男人是个极为护犊的人,或许会有些霸道大男子主义,却很疼她。 齐妙还以微笑,笑颜如花盛开,“知道你聪明的很,既然你已有了定夺,你做主便是了。”反正人来了她照样看得到,“如今你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 “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好起来的。” 如此煽情的话,出自一个才认识两天多点的男人口中,齐妙其实依旧是有些别扭的。 只是他的真心相待她能够感觉得到。 齐妙见白希云面有疲色,定是方才动气废了太多的体力,就哄着他先睡。 待他睡着了,便将头上的簪子拔了,刺破指尖将几滴血滴落在拔步床小几上放置的茶壶中。血液滴落时,有淡淡的馨香弥散,伤口又一次迅速愈合了。 齐妙拧眉。 这就奇了,她脚上的伤口未曾痊愈,可血液的治愈作用还在。 仔细回想,那日她先是头上撞伤痊愈,随后是割破了手指,又划伤了手臂。这些位置伤口都可以加速愈合。 齐妙又咬牙刺破手指,将血液滴落在茶碗中剩下的半碗清水中。 指尖伤口再次愈合,清水中掺入了清爽的花香。 她沾着茶碗中的水,涂抹脚背上的烫伤。 一股子清亮爽感立即包围了灼烫刺痛的双脚,疼痛居然减轻了! 齐妙呆呆的放下了茶碗。 想了片刻,又一狠心,拿簪子在手腕与小腿上各划了、道口子。刺痛的她紧皱着眉头,却看到手腕上的伤口在随着血液的流出而逐渐愈合,最后只剩下一片血迹,而小腿上的刮伤依然存在! 她将腕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涂抹在小腿上,那道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 拿帕子沾水擦掉血渍,如玉肌肤上没留下一点痕迹! 齐妙这会儿总算有点明白了。她的血液有治愈的作用,但仅限于在头部和双手双臂采血,目前为止,至少脚上和腿上的血液没有这种作用。 她是很想抽空做个实验的,试一试身上哪一部分的血液有用,哪一部分又没有治愈作用。 可是她这种“科研”太疼了! 反正只要明确手上的血液对白希云的身子有帮助就足够了。 齐妙不想浪费一滴血,索性将茶碗中剩下的一点碗底都倒在帕子上,然后用湿润的帕子轻轻地擦脚。许是血液被稀释,伤口并未如方才的两道伤口那般迅速愈合,但痛感的确减弱了。 她灵机一动,干脆不擦了。 脚上没好,就不用去上院晨昏定省了,真是不愿见那一家子变态。厨房她现在这样也不能去了,反正要给白希云用血,兑在饮用水里效果更好。 有了新发现,齐妙心情大好,暂且将白永春的龌龊也搁置脑后了。 起身小心翼翼下地,将那染血的帕子放到木质脸盆架子上的黄铜盆中清洗干净,才刚拧干了水,就听外间婢女回话:“回世子夫人。”冰莲进了屋来,见齐妙竟下了地,不免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道:“夫人,您脚上的伤……” “嘘!”齐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临窗放置的圈椅坐下,同样低声道:“别吵着世子,总在那干坐着闷的慌,活动一下反而好。你将那盆水端出去,再打一盆来。” “是。”冰莲将盆中水随手倒进窗外廊下美人靠后头的细长花坛中,重新打了水回来,低声回道:“才刚婢子从金香园回来,安陆侯夫人与侯爷似是吵了起来。” “哦?” 安陆侯夫人的性子与白永春不知是怎么合得来相处了半辈子,还孕育了这几个儿女的。那白永春分明就是个色中饿狼,离开女人的裙子边儿就玩不转的,请安时也没见有其余的妾室,他们其中还不一定怎么回事。 最要紧的是这对不同程度变态的夫妇恨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死。 “往后密切注意着些那头的动静,不过也仔细别被人抓了把柄。” “婢子省得。” 正说着话,外头就听见碧苑略有些气喘的声音在外头低声回:“世子爷,夫人。” “进来吧。” 碧苑进屋来,冰莲自然识趣的退去外间。 碧苑低声道:“骆公子说,世子爷要的人脾气大的很,他也是废了一番力气才说服的,这两日那人出门了,过些日子就让他来。” 齐妙好奇:“你可曾见到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曾?” “并不曾,只是瞧着骆公子的神色,似是极厌恶此人。” 这就奇了。白希云让骆咏帮忙安插进来的人,至少也该是信得过的心腹,他却摆出一张臭脸,难道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妙只不过略坐了片刻就觉得疲累,卧房里就那么一张宽大的拔步床,外间的罗汉床是丫头上夜用的,她也不好去与个丫鬟抢一张床,索性就爬上床榻挨着白希云侧躺在外小憩。 沁园之中一片安宁之时,安陆侯夫人金香园才刚经过一场大战。白永春被安陆侯夫人用茶碗丢脏了外袍,怒目瞪视着她:“当年你温柔谦恭,如今却变做这个模样,我忍你多年已快到极限了!” 安陆侯夫人冷笑:“到底是谁忍耐到极限?我若不是为了你,为了你们整个侯府,早二十年前就不忍了!” 白永春脸上一白,随即面色腾的转红:“你也用不着拿过去的事儿反复来嚼,你要是想毁了侯府,那就连同你儿子一同毁了罢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赚不到!” “你!” 婢女这会子正拿着帕子垫着手指轻手轻脚的收拾地上的碎瓷片,白永春随手一捞,就将个姿色尚可的十六七岁的婢女拽了起来。 少女手臂柔韧,身子娇软,又带着胭脂的香气,让白永春莫名想起了方才在沁园看到的齐妙,身下就有了些冲动。 再观嫡妻横眉冷对的嘴脸,他也真是够了,知道这丫头是张氏手下得力的大丫头,白永春就在婢女柔嫩的脸颊亲了一口,挑衅的望着张氏,“服侍本侯休息去!”随即绑架一般搂着那婢子的脖子就出去了。 安陆侯夫人直气的脸色惨白,怒吼着摔了茶壶,碎瓷片重新铺了满地,婢女们各个噤若寒蝉。 白永春将那婢女拉倒耳房,撵走了旁人就直接将人按压在桌上,毫无怜惜的发泄。脑海中闪过的都是齐妙的一颦一笑,那样娇软的美人,必定连津液都是甜的,身子都是香的。 只单单想着就已经让他亢奋不已,觉得齐勇那个莽夫真是太靠谱了,他老婆也会生,竟养的出这样的妙人来。 他一连要了那婢女两次才罢休,事后婢女忍着疼服侍他整理衣物,白永春才随口道:“你叫风儿?” “回侯爷,婢子琴儿。”人都认不对,竟就稀里糊涂的做了那档子事,琴儿又羞又恼。 “嗯。琴儿。我知道你。”白永春道:“你服侍的很好,今日起就别在你夫人这里了,随我去外院吧,我书房里正缺个伺候茶水的。” 琴儿大喜,“多谢侯爷。” 白永春又捏了少女嫩豆腐一般的脸蛋,这才满意的去了。 琴儿不敢耽搁,生怕被安陆侯夫人抓了去,急忙的去了外院,包袱都没来得及收拾。 % 白希云醒来后,就着齐妙端来的茶碗连喝了两口水,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沙哑的声音也清越起来:“不知为何,你喂的水都是香甜的。” 水里兑了“作料”,当然香甜了。 齐妙笑道:“世子喜欢就好。” “哪里会不喜欢。”白希云望着她,目光深情。 他的一语双关,说的齐妙脸红,不过被他“狰狞”的注视看,背脊汗毛也根根直竖。 一定要早日将他调理出人样儿来!否则没被人害死,她都会被吓死。 骆咏寻来的李大夫是个极好的,且医术超群,有妙手回春之能,她好奇古代医法,得闲见了面便会请教一些问题,白希云一旁瞧着,心里对这完全颠覆了的重生又多了几分戒备。 齐妙性情改变,连所知所学都与前生大不相同,人还是那个人,却说不出哪里不同了。有了这个认知,谋划上白希云就更加仔细。 转眼间到了回门之日,大清早用罢了饭,齐妙就“勉强”穿着妥当下了地。 其实脚上的伤早就不疼了,她不给自己用血,就是希望伤势不要好的太快。一则不想吸引了人的注意力,二则也是想躲避那群极品。 今日要回门,少不得要走路,她自然给自己多用了一点“药”。 看向面色苍白极瘦的白希云端坐在床畔由丫头服侍更衣,齐妙蹙眉劝道:“世子爷,您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冒险。左右回门也是将我撂下便是了。何苦要您亲自走一趟?” 白希云浓眉一挑,“你不让我陪着你去,还有谁能去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二章 万贵妃 齐妙闻言学着他的模样挑眉。世子的语气听起来怎么这么酸呢。倒像是她偷背着他约了别人去似的。 “除了你还有谁陪我去呢?我是担忧你身子吃不消。毕竟出去就是车马劳顿的,你身子才刚好了一些。” 白希云自然知道她的关心,收起玩笑的心,道:“这一次我必须要去,否则回门的日子你自个儿回娘家去,往后在娘家都甭抬起头了。你又没有亲生的母亲在,父亲又是那样,唯一知冷知热亲人如今只有我,关键时刻我若不能给你撑腰,还叫你指望谁?何况我现在身子已经好些了,又不是不能去。” 齐妙抿着嫣唇,垂下长睫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她看得出世子是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虽然他身子不好,人又阴冷了些,可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能够强势将她纳入羽翼之下,纵然身体病弱也依旧不肯放松,她仍然是感动的。 这样的男子值得她努力医治去回报。 “世子既然要去,我这便去安排。” 她眼波莹然,声音娇柔,白希云时时刻刻都看不够,炙热的眼神灼灼望着她,将齐妙看的心里砰然,逃似的别开眼就要出去。 “叫丫头们去,你脚伤还未痊愈。”白希云拍拍铺设大红锦绣床单的拔步床,“过来坐,我瞧瞧你的伤。” “我已经好多了。”齐妙原本还预拒绝,耐不住他那样关爱的眼神,就回头吩咐了爱莲,定要将马车内布置的柔软舒适,又嘱咐了要带的东西,这才到白希云身边坐下。 白希云让她脱了鞋袜,干瘦的大手握着她玉足小心翼翼检视上头的烫伤。 那伤不若初时触目惊心,被鞋袜摩擦也依旧会疼的。 握着她的脚,俯身吹吹,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的疼痛。 齐妙双手撑着背后的褥子,羞的脸上发烫,眼瞧着落地罩旁侍立的碧苑和冰莲都暧昧的笑着出去了,她无奈的嗔道:“世子爷不要这样,叫人瞧了去像什么样子。” 白希云有些累了,放了手,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妻子。还在乎旁人怎么说?” 齐妙无言以对。 廊下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一切已预备妥当。齐妙匆匆穿戴整齐,下去吩咐人预备轿子。 谁知白希云刚上轿坐稳,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似是十分焦急。 齐妙又下了轿子。 “怎么了?” “回世子夫人。”小丫头子行了礼,气喘吁吁道:“二门上来人传话,说是万贵妃身边的孙公公来了,这会子正往沁园的方向来。” 万贵妃统领后宫,深受皇帝的信任和恩宠,若非万家着实太过强大为帝所忌惮,怕万贵妃早已母仪天下。万贵妃身边的孙公公竟亲自往沁园来,寻常人家的超品夫人都未必有这样的荣尊。 齐妙凝眉,努力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搜寻,却因原主是个过分内向规矩的人,自己院中的下人都摆弄不清,这样的事她自然也不知道。 她便寻问的看向白希云。 婢子撩着轿帘。 白希云穿了浅蓝的锦袍,脸色十分苍白,“咱们稍候再去,先见见孙公公。” “好。”其实齐妙的心中,若不是为了全古代的礼法必须回门,以免往后有人拿这件事作伐子,她是绝不愿意回那个不靠谱的娘家的。一想到她的继母和二姐,还有那个出卖女儿来巩固自身地位的爹,齐妙就呕的慌。 不多时,一身着银灰色外袍,年约四旬面白无须的人带着两名小内侍快步而来。 引路的是府中的管事嬷嬷,素日里都不会亲力亲为做事的人,今日却十分客气的与孙公公搭话。只不过后者不大爱搭理,一副倨傲神态。 谁知孙公公乍一进院,见了轿子中端坐的白希云,方才冷淡神色一扫而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凑到了近前,恭敬端正的行礼: “奴婢给安陆侯世子请安了。世子爷您的气色瞧着好多了。贵妃娘娘若是见了您这般必定欢喜。这些日娘娘担忧的呦,想起您来就叨念个不停,就是奴婢也是担心的。二殿下也时常念叨您,还说等忙完了手头的事儿就来瞧您呢。” 白希云颔首,淡淡道,“累娘娘记挂,是子衿的不是。也劳孙公公挂心了。” “哪儿的话。世子爷若是健健康康,娘娘那儿也就安康不是?”客气的说着话,孙公公将目光转向齐妙,“这位就是世子夫人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奴婢给您请安了。” 齐妙端雅回礼,“孙公公安好。” “果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也难怪安陆侯看中了。”孙公公说话时笑意如常,言语温柔,字面上的意思也不过就是一句应景的奉承。可是听在白希云与齐妙的耳中,却觉得无比讽刺。 齐妙可不觉得孙公公是完全不知情的。他能阴阳怪气的说出这话来,外头怕早已经传出了什么来。想来安陆侯那般爱美色,齐将军都能知道,旁人那里也不会是秘密。 齐妙窘迫的脸上似有火烧。 白希云自是听得懂孙公公的意思,当即沉下脸来:“妙儿品性端庄,我爹选了他来为我正妻自然是看中这一点。相信贵妃娘娘见了妙儿也会喜欢的。” 惯会见风使舵的人,原本是想讽刺安陆侯和齐妙两句以讨白希云欢心,谁知马匹错拍到马腿,反而叫这位不开心。 他若是不开心,那就是万贵妃不开心,万贵妃不开心,整个长宁宫都会阴云密布。何况这位还是个“美人灯”,风吹就能坏喽,还禁得起他惹? 孙公公连忙奉承笑着:“那是自然的,齐三姑娘的才名早已在外,万贵妃也说安陆侯为世子爷说了一门好亲。世子爷何许人,也只得齐姑娘才配得上与您比肩。” 明知道他是奉承,夸赞齐妙的话依旧让白希云心情舒畅。 方才冷着的脸面上就有了缓和。 齐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白希云到底是何许人,为何能让万贵妃如此看重? 孙公公又道:“万贵妃想念您,又因掌管后宫庶务十分繁忙,到底抽不出身来,娘娘有日子没见您了,这会子您身子好些个,就随奴婢入宫去吧。” 话说的虽然委婉,可在场之人都知道,像孙公公这样的人,开口闭口绝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他这是在传万贵妃的话。 白希云做事素来有分寸,万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白希云是二皇子伴读,自小经常宫中走动,他聪慧,在保持了个性的前提之下又会不着痕迹的卖萌,是以皇帝与万贵妃都是分喜欢他,到后来他身子越发的弱了,这才无奈之下只能在家中将养。 即便如此,二皇子依旧与他十分亲密,经常走动,万贵妃更是对他十分怜惜看重。 他只略微一想,便道:“今日其实是内子回门的日子,既然万贵妃发话,我自然不能不从。就……” “就让你三弟替你去送齐氏吧,你进宫去见万贵妃要紧,不要让贵妃娘娘就等。” 白永春与白希暮快步到了近前,给孙公公施礼,孙公公忙还礼。 “安陆侯说的是。回门之事,即便暂且搁置也使得。”后头没说的是贵妃娘娘那儿可不好让她久侯。 白希云凝眉。 万贵妃是他的靠山,如今他再活一次,自然更领会得靠山对于他和齐妙的重要性。万贵妃又不是可以人任人摆布的性子,她性格强势,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这会子若不立即入宫,怕是不好。 只是齐妙这里…… 齐妙知道她的为难,道:“世子尽管进宫去吧。” “世子夫人果真通情达理。”孙公公随口客套,转而与白希云商议:“世子爷不如这就随奴婢去?” 白希云衡量一番,确定现在还没到矛盾激化撕破脸的时候,即便是白希暮送齐妙回门,也不会伤害到她的性命。他这里可以尽快解决,然后去接她回家,就不留她在娘家过夜了。 思及此,白希云颔首:“那就这样吧。有劳三弟了。” 白希暮忙谦恭的道:“二哥客气了,你我兄弟,又何须那般外道?” 白永春负手道:“娘娘那耽搁不得,昭哥儿这就去吧。” “是,父亲。” 白希云所乘的轿子平稳的离开内宅,在二门处换了马车,在孙公公的贴心照料之下往宫里去了。 齐妙站在院中,有些无措。幸而身边有一群婢女看着,还能壮壮胆。 不是她胆小,而是白永春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饿了几日的狼终于找到了猎物。 “齐氏,如今时辰尚早,不如稍微歇息片刻,也等你母家的人来迎接。”若留下片刻,他就有与美人说话的机会。 白永春的意图那样明显,直将齐妙气的粉颊通红,又不能做出知道他龌龊心思的模样,免得他更加肆无忌惮。 好在白希暮解围:“爹,赶早不赶晚,还是让儿子这就送二嫂去吧。免得万一路上有事耽搁,倒误了正经事。” 齐妙感激的看向白希暮。 白永春在幺子了然的目光下,到底也要端着父亲的身份,就只好道:“那好吧。”来日方长,已经进了齐家的门,难道还怕弄不到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三章 示好 齐妙逃也似的上了轿子,迅速将轿帘放下遮挡住了白永春那灼人的视线。 她又羞又恼又气,白永春的人品固然有问题,可罪魁祸首却不是他。 若非有她那好爹爹之前的默许和协议,白永春也不会如此放肆,就仿佛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白永春瞧上的,因为在白永春的心里,根本就觉得给儿子娶妻就等同于给自己纳妾…… 这都是什么爹啊! 一个根本就没将自己的儿子放在眼里,一副恨不能将白希云立即气死才好的模样。一个将女儿当做货物出卖,来换得想要的联盟巩固自己职务。他还是将军呢!根本就没有半点男子该有的刚性。 齐妙心中将那俩渣爹骂了个狗血淋头。 轿子一路颤巍巍出了侯府,在府门前又换乘了精致的翠幄流苏华盖朱轮马车。 白希暮骑了一匹枣红马,策马跟随在马车的后头,保护意味十分明显。后头随行的仆从都统一穿戴,那队伍瞧着就比旁人家的要壮观不少。 到行了一段距离,穿街过巷的走到了人烟稀少处,白希暮策马上前来,笑着道:“二嫂不要焦急,再过约莫半个时辰就到府上了。” 齐妙微笑道谢:“多谢三弟,有劳了。” “都是自家人,二嫂何须客气?”白希暮的声音带有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爽朗。 与病弱的白希云比较起来,他就仿佛朗朗烈日一般充满了生机。而白希云则如深夜暗沉的大海一般,深不见底的绝望。 同胞兄弟,竟然不同命运。齐妙心中当真为白希云不舍,情绪也越加低落了。 白希暮跟在马车旁,竟觉着走在她身侧连空气都是香的,让他禁不住越加靠近。想起方才在府中自个儿亲爹的一举一动,白希暮都替他羞耻的慌,犹豫着道:“二嫂,父亲的性子很是不拘小节,他也是自由惯了,许多事可能没想的那么周全,还请二嫂不要介怀。” 他哪里是自由惯了,根本就是无法无天,那夫妻俩就是一对儿绝配。 齐妙心内腹诽着,却也感激白希暮的温和。自过门由他代娶至今,他一直都在帮衬她与白希云,想不到那样的父母竟然能养的出白希云和白希暮这种有情有义的儿子。齐妙就觉得他们兄弟一定是没用父母看管自个儿长大的。 “三弟说的哪里话。公爹是长辈,对孩子的疼爱直接一些也是有的。我虽刚进门,但父母之爱子哪里会不懂的?你放心,我不会误解的。” 她说起话来娇柔的声音慢条斯理,让人听了打从心底里舒服。恨不能撩拨她多说一些话来听。 白希暮越发觉得此女子是红颜命薄。生的如此绝色,又那般通情达理温柔懂事,偏偏被嫁给了个病秧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守寡,还要面临被公爹调|戏的危险。 他想对她更好一些了。 一路上有白希暮偶尔说话与她解闷,时间过的也很快,不多时马车就减缓了速度,最后慢慢的停在路旁。 白希暮亲自接过车夫手中的黑漆木凳子摆在马车前,扶着她下车。 齐妙觉得过分依赖白希暮不妥。索性就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踩着凳子轻盈的跳下车,并未理会他伸出的手。 白希暮手悬在半空,握不到她,也没有资格,心内怅然若失。 面前是一座宽敞的宅院,朱漆大门上匾额高悬,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写了“齐将军府”四个大字,大门紧闭,角门也没开,府门前根本空空旷旷一个人影也没见。 齐妙看着这安静的景象,心里已经感觉不到凄凉了。也幸亏她不是原主。若是真正的齐妙,大婚后回门竟被如此冷遇,心里不知会作何感想,又叫她在婆家面前如何抬起头做人?一个女人,娘家都不曾给她应有的支撑,难道还能指望婆家吗? 齐妙目光凄然,柳眉微蹙的模样当真我见犹怜。白希暮恨不能立即将她抱在怀中安慰一番,可是她偏偏是他的二嫂,不是他的妻子。而且他也看得出齐妙的性子是极为刚强的,怕不会允许一些稍微出界的事发生。 他不想让她对他生出厌烦之感。 白希暮凝眉,吩咐人上前叫门,自己就陪齐妙站在一旁,且言语中多有安抚之语。 齐妙听的受用,感激的对白希暮微笑颔首。 正当这时,齐家的角门子开了。侯府的下人与齐家的门子交涉了一番,不过片刻功夫,就有管事的婆子迎了出来。 “原来是三姑娘和姑爷回来了。快些请进来。”管使婆子是齐妙的继母苗氏身边得力的人,姓刘,男人是外院的一个管事。 她因在苗氏跟前得脸,在下人之中说话自然就有分量,对不得宠的齐妙说话时都难免带出一些习惯性的轻蔑。 随意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在与主子说话。 齐妙扫了刘妈妈一眼,就带着人进了府。 白希暮则是跟随在齐妙的身后。 所有齐家的仆婢都在或者明目张胆或偷偷的打量白希暮。 传说中白世子不是半拉身子都躺进棺材了吗,为何今日得见竟是一个如此优秀的青年才俊,他虽然生的清瘦一些,可根本就瞧不出有病态。 在众人的疑惑之中,齐妙先送了白希暮到前厅奉茶。自个儿原本要进内宅,却听刘妈妈道:“三姑娘不必去了。待会儿夫人与二姑娘就都出来了。” 语气强横的仿佛这般对齐妙说话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齐妙虽然一梦之后继承了身体的记忆,可是有一些事她只是记得,并不记得当时的感觉。此刻她除了生气,心头还生出一些烦躁和鄙夷来。 到底不是沉不住气意气用事的人,她只做毫无感觉,既不让去内宅反而还更省事,她还不想留下呢。 况且白希暮本来也不是她的夫君,没道理人家帮忙送她回来,还要在这里等着她回内宅。 齐妙就陪着白希暮留在了前厅。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 有下人高声道:“夫人到了。” 珠帘被婢女从两侧撩起,为首走进一身着紫色对襟褙子,下着茶金色锦缎八幅裙的妇人。她瞧着不足四十的年纪,生的身量高挑,身材凹凸有致,五官虽称不上漂亮,一颦一笑之中带着一些韵味。是一个极为性感的女子。年轻时还不一定如何使男人迷醉呢。 她身后跟着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看得出有五分与妇人相似,却是比妇人清秀了许多,一样生就了撩人的身材,比妇人更为端庄秀丽。 这便是齐妙的继母苗氏和二姐齐婥。 齐婥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生的清秀,气质端庄,又满腹经纶,如今已十七岁尚未曾定亲,就是因为太有才名反而不好选择夫婿了。任何一个男子她都觉得与想象之中的有差距。而且齐将军夫妇也觉得这样就将女儿嫁出去了着实太不划算。好歹他们也培养了这么多年。 其实以齐婥的资质,就是入宫做个娘娘也是绰绰有余的。 齐妙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一旁还有个白希暮在,断然不能在外人面前失礼,就笑着行礼道:“苗姨,二姐。” 又是苗姨…… 自从苗氏进了门扶了正,也不曾给前头那房留下的女儿好脸,是以如今大姐齐好和她,至今为止也没称呼过苗氏一声母亲。 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母亲就只有那么一个。 想不到今日回门,在新“姑爷”的面前,齐妙竟敢这样称呼?! 苗氏冷着脸,淡淡的看向白希暮。 与面对齐妙时的冷漠相比不同,苗氏与齐婥在面对白希暮时,二人都十分积极,亢奋的模样。 白希暮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被丢进食槽中的肥肉,就等任人宰割了。 客气了一番,分别落座,苗氏道:“这一路车马劳顿的,世子辛苦了。传闻中世子身子不好,如今看着却是精神百倍。我们妙儿真是有福之人。” 白希暮微笑着点点头:“的确如此。”根本就不提醒苗氏认错了人。 齐妙对面端坐着的齐婥则是道:“当日多亏了姐姐让贤,否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好运?” 感情她若有丁点儿的成就,可都是借了苗氏母女的光? 齐婥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就仿佛根本看不到此人的存在。看着仪表堂堂的白希暮,心里早已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她原本也已经十七岁了,再不出阁当真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而齐妙所拥有的,包括这个男人都本该是他的!是她用剩下不要了才轮到了她。 齐妙翻了个白眼。这人简直是太过于倨傲了,幸而她不必在此处常住,否则只看苗氏乱翻的眼神就觉得腻了。 苗氏就吩咐人来重新预备了茶。趁着婢女上茶斟茶的时候仔细端详了白希暮。 样貌端正,身强体健的,看起来又是身居高位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人看惯了,神态中带着一些不敛锋芒的倨傲。显得他的气质更加出众了。 这会子苗氏十分后悔。她就不该让齐妙嫁过去!本来该享受这份幸福的人是她的女儿。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四章 揭开 苗氏着实也是满腹委屈的,当年偷偷给齐勇做外室,好容易入了府里还是做妾,跟着这个虚有其表的莽夫,莫说荣华富贵的梦只实现了一半儿,还得给前头那个养俩女儿。她又没有个一儿半子的,那老东西怎么折腾也不管用,苗氏又不敢红杏出墙,是以就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女儿齐婥身上。 齐婥生的不如齐好与齐妙俊,就让她去挣得才女的名声。 她从齐婥还小时就严格督促,苦心经营,多年过去才将当年的外室女的名声抹去,叫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的才名。这一切的铺垫,为的还不都是让齐婥找个好人家? 可是想不到她丢开不要的亲事,竟然白白的便宜了齐妙这小蹄子! 若不是安陆侯世子在,她定会罚她去洗恭桶! 被隐含着恶意的眼神盯着,齐妙只觉背脊冒寒气,一些藏在心灵深处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倏然涌上,那般悲伤和绝望,令她的头抽痛的难以忍受,禁不住一手扶着额头,面色苍白的蹙了眉。 原来当日被逼着嫁给白希云,并且被告知要服侍未来的公爹,还不算是最痛苦的。 原主之所以自尽,也并非是这一件事刺激的,而是太多痛苦的记忆叠加,使她感觉不到生有何欢。 “二嫂,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白希暮担忧的望着她。 齐妙摇头,勉强笑笑:“没事。” 二嫂? 苗氏与齐婥诧异的看着白希暮,“你不是世子?” “我几时说过我是世子?”白希暮眨着眼,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早就看出齐家人对待齐妙有问题了,他就是要故意气她们。 齐婥吁了口气。原来他不是世子。也就是说世子或许没有这么健壮。 这人也太没趣,害得她白后悔了! 苗氏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想法,鄙夷的望着齐妙,“三姑娘也真是的,刚才有误解,你怎么不知道解释?”看来那男人的确拿不出手,否则怎会随意找个人来顶替? “误解?苗姨和二姑娘不是在夸奖我夫婿吗?世子虽没来,我代替他听着也就是了,何来误解?”齐妙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说话,温柔的语气仿佛在关心苗氏饥饱冷暖。 苗氏登时气的脸上涨红,废了极大的力气才挤出个温和的笑容:“三姑娘出阁不过三日,竟学的如此伶牙俐齿,想来再过一阵子,就是你父亲那里也说你不过了。” “看来您对我真的不大了解。我从前也是这样的。”既然已经提起齐勇,齐妙就不得不关切的道:“父亲这些日可还好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你父亲在家中处处如意,那里会有不好。”苗氏不悦的凝眉,仿佛齐妙在诬陷她不会好生伺候齐勇似的。 齐妙却听不懂一般,又道:“那么就是我父亲不在府中了。”否则闺女回门,他怎么不来与女婿说说话? 旁人家的女儿回门她不知是什么样子,这家子人可真是让她多呆一刻都觉累得慌。 苗氏冷着脸。 齐勇是在家的,只是她出来时候并没告诉他是齐妙回来了。今儿一大早齐勇还说今日三丫头回门,见了世子他可要好好认识认识。 白希云是万贵妃义子,深受其宠爱天下人皆知。甚至有人在传言安陆侯能有今日地位也多亏了白世子与二皇子交好。 皇帝育有四子,太子早夭后储君之位空玄多年,二皇子最为年长,且自幼聪颖博学礼贤下士,被夸赞有太祖风范,外家又是富甲天下的万家,母妃万贵妃代掌凤印多年。 白希云作为二皇子的伴读兼好友,别看他病弱不堪,仿佛没多久就要一命呜呼,他只要在世一日作用都是极大的。齐将军肯答应安陆侯叫闺女去做那等“扒灰”之事,也是看中了背后巨大的利益和对他官场上的帮助。如今和平年代,一个武将战场都没得上,他除了此法,着实无法拉拢人脉。 苗氏是希望齐将军飞黄腾达,也给她挣来一副凤冠霞帔,可矛盾的是她不待见前头那位的两个闺女,打死也不愿齐将军与另俩女儿亲近,反而疏远她的婥姐儿。 齐妙再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由人捏扁错圆的无知少女了。苗氏打的端盘,若是今早之前她还看不懂,在看到世子被万贵妃身边儿的孙公公接了去之后也明白了。 “苗姨?怎么不说话?” 苗氏回过神,笑着问:“怎么了?” 齐妙道:“才刚我问我爹是否在府中。今日即便世子没在,可毕竟三少爷一同来的,是否也该我们拜见一番。” 想不到她竟如此直白的要求,苗氏冷淡道:“将军没在。”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齐妙望着苗氏温柔的笑。 早已在一旁看了半晌热闹的齐婥看齐妙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听被送回来的碧青说,到了白家的齐妙厉害的像是变了个人,还敢将帕子甩在碧青脸上,并且将世子院中原本的下人都给退回去白老太君那了。 碧青与她说起时,齐婥根本都不信。那般铁腕她若真有,也不至于在府中时那般唯唯诺诺。 而现在看着齐妙,齐婥却有些信了。 就算她的夫君真是个病痨鬼,那位也不是个普通的病痨,她若真有那个魄力和心机,其实能趁着白子衿撒手人寰之前做很多的事。 齐婥思及此,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既惋惜自己得不到这样的好身价,又做不来伺候公爹那种事儿。 矛盾之下齐婥一句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你还见父亲做什么?如今你有公爹可不就够了。” 齐妙眯起了明媚的杏眼。她本就是艳极的颜色,怒意使她明眸灿然闪亮,齐婥在她面前就仿佛蒙尘的珠子,变的黯淡无光。 她没说话,就已让齐婥心下一跳,又羞又妒。 而白希暮早就被齐婥的话给惊呆了。 不是说齐婥是京城闻名的才女吗?果真才女的思维不是他们凡人能够理解的,这种话竟脱口而出! 白永春就算做的再过分,那也是白希暮的父亲。他怎能容许旁人当面讽刺? 不等齐妙开口,白希暮已愤然起身:“齐二姑娘是什么意思!?” 齐婥也想不到自己愤怒之下能将此话说出口。在座之人没有聋子,她又不能说自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白三公子不要误解。”齐婥委屈的蹙了眉,泫然道:“我也是听了被退回的陪嫁丫头碧青说起,一时间气不过,才会不留神说了出来。” 苗氏当即明白了齐婥的意图,配合的问:“碧青不是三丫头的陪嫁吗?你说她被退回来?” 齐婥拉了拉苗氏的衣袖,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娘,此事回头再说吧。”又歉然对白希暮微笑,仿佛齐妙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她做姐姐的还要为妹妹遮掩。 白希暮凝眉,疑惑的看向齐妙。 她吩咐了陪房丫头做了什么了? 他对她怜惜不假,看不惯娘家人对她的欺负也不假,可若她是个空又容貌却无品性的女子,也就算他看走了眼。 齐妙这会儿已被气的快炸了肺。 “二姑娘若打定主意将这件事揭开来,只要你不怕爹丢了体面回头怪罪你,我就奉陪!将碧青叫来,我倒是要看看碧青是怎么颠倒黑白的!” 齐妙如此厉害,当真叫齐婥与苗氏意外的很。 他们当然无法叫碧青来对峙,做个丫头的没见识,万一配合不好丢人的还是他们。 苗氏便慈爱的道:“三丫头也不要揪着不放了。你姐姐给你留余地,你不要自己不给自己存体面。” “苗姨真会说笑。那般污蔑的话也是能张口就来的?你们觉得我好欺负,才会如此诋毁,难道你们也不在乎安陆侯那里?” 安陆侯就是明目张胆的与齐将军谈了娶媳妇等于间接给自己纳妾的事儿,可这种事他到底不会张扬开。 苗氏被齐妙逼迫的有些冒虚汗。心中暗齐婥不走脑子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可是白希暮就在一旁,她若有丝毫示弱,都会变成他们诋毁侯爷。 苗氏冷冷道:“姐姐去的早,我一手将你拉扯大,因有你长姐和你二姐在,我精力实在不足才会疏忽了对你们的管教,可是你瞧瞧,你长姐、二姐哪一个不是温良贤淑?只有你如此乖张。不但野心那么大,陪房的丫头劝说你几句,你还直接将帕子摔在人脸上,将人给撵回来。如今你小叔子在,我原是存了体面给你,想不到竟酿的你越发的疯了。” 齐妙被气的噗嗤笑了,她当然不怕,反正就算揭开事实的真相,她还是白希云的妻子,而其他人却都不再配为人。 “苗姨颠倒黑白的能力当真不减当年。你既然要说,我就将话说明,你若不介意将军动怒,说上三天三夜也使得。当日齐将军原本选了二姐,到临出门那日才忽然之间改成了。苗姨还记得在卧房里你对我说的话么,你……” “住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众人向门前看去,正瞧见齐妙的父亲齐勇穿了身深蓝的宽袖道袍快步进门。到了近前二话不说,扬起手就给了齐妙一个耳光。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五章 父亲 齐妙早在齐勇快步进门时就已站起身,许是这具身躯之中还残留了对父亲的亲情和哀怨复杂的情绪,齐妙只觉得眼眶不自禁的发热,就如同成婚当日乍见了白希云时候那般,难以自制的落下了泪。 抹掉眼泪,明眸虽被泪水涤过,齐勇凶神恶煞又羞又恼的神情也看的更为清楚。 在他的心中,或许根本就没有在乎过女儿的死活!对于现在的齐妙来说,原本就陌生人的齐勇连人都算不上! 是以齐勇刚刚靠近面前扬起手时,齐妙就已经警觉的往后闪躲。 然而齐勇到底是男子,又是武将,力量和速度都不是齐妙敌得过的,饶是她提早闪避,仍旧躲不开那掌风,就在粗糙巴掌就要贴上脸颊时,齐勇的腕子却被白希暮握住了。 “齐将军,做什么这么大的火气?”白希暮废了些力气才将那巴掌推开。回头担忧的望着齐妙,见她泪盈盈的模样只觉怜惜更甚。 就算她背地里有心谋划未来,他现在也能理解了。 这样的家庭,将来白希云归天后难道她还能大归?而在婆家,丈夫本就不得宠,她也指望不上婆母善待,若不为自己着想谋求个后路,将来要怎么活? 这会子白希暮觉得,就算她有那个想要与白永春拉近关系的想法也不为过。 齐勇这会子才看清面前的人,他与白世子有过一面之缘,这人却很陌生。 “你是何人?”齐勇负手而立,神色冷淡。 白希暮笑道:“齐将军安好,在下白希暮,家中行三,因二哥预备与二嫂回门时恰万贵妃吩咐孙公公来请他入宫去了,家父特命在下送二嫂回门来。” 白希暮故意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的清楚,就是为了让苗氏和齐婥明白她们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也让齐勇知道齐妙在白家的地位也不那么轻的。 果然,他成功的从齐婥与苗氏脸上看到了惊愕。 齐勇面色也缓和了,笑着道:“原来是白三少,我与安陆侯交好,与你兄长也有一面之缘,今日你我却是初次相见,也怪此番婚事办的仓促,今日才算真正认识了亲戚,来来,快请坐下。” 齐勇邀白希暮落座,又吩咐了人预备好茶。这才道:“小女顽劣,让白三少见笑了。” “齐将军太客套了,二嫂温婉贤惠,我父亲和母亲都很赞许,二哥也因沾了她的福气身体大好,二嫂可以说是我们白家的福星,我们只有捧着的份儿,又怎会有什么‘见笑’?更何况齐将军夫人与二姑娘也都是真性情,白某也见识了。”既然已是白家的人,他又是代表白家送人回来的,他不维护者她,还等着谁来维护? 他一语“真性情”将苗氏与齐婥讽刺的面色铁青。 齐勇脸上也不大好看。但对待安陆侯的三公子也不能太过开罪,就只得压下不快,笑道:“小女并未给府上添麻烦就是好事。你父亲母亲好?” “都好……” 齐勇便与白希暮客套的交谈起来,但也多是围绕着一些闲事。白希暮如今还未某官职,齐勇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将军,觉得自己也算是仕途上的老前辈,面对白希暮时也不那么低三下四,然碍于白希暮与白希云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为了他的计划,他对白希暮也就存了些许小心。 聊过片刻,又留过午膳,白希暮便起身告辞。他到底不是齐妙的夫婿,不好多留,原想一道带着齐妙回去的,可方提起一句,齐勇便道:“小女自小到大并未离开过府中,偶然离开,她母亲十分想念,不如就暂且留下住上一夜,明儿个在送她回去可好?” 这原也没什么不好的,白希暮只是担忧齐妙留下后会受委屈。拒绝的话他又没有立场去说,最后只得妥协。 临出门前,白希暮与齐妙低声嘱咐:“二嫂,若是不顺心就回家,我将人都给你留下。” 齐妙心下温暖,微笑着点头。 他凑近时,就已闻到齐妙身上的馨香,如今再见她如画娇颜,顿时心跳砰然,别扭的别开眼快步出去了。 他走的那样急,倒是将齐妙看的莫名其妙。 白希暮一走,屋内的气压立即低了。齐勇冷冷的望着齐妙,训斥道:“你这逆女,方才若非我来的及时,你还想如何!当日你闹的还嫌不够?为父母的为你多付出多少掩盖了那事儿,你今日又作死!” 齐妙一见父亲那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她,冷笑着别开眼。 她如此傲慢,气的齐勇脸色铁青,当即一巴掌拍翻了小几:“孽障,给我滚到院子里去跪着!什么时候认识到错了什么时候许起来!” 齐妙冷笑道:“您这样对待回门的女儿怕是不妥吧,传开来难道您脸上光彩?若是叫您的同僚知道了又会有什么后果?” “你!”齐勇气的嘴角抽动,想不到齐妙如今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一针见血,根本就是看穿了他最爱体面,最怕在同僚之中丢了份儿才会这样说。 “你也真真是长了能耐,才刚成婚,就学会回家里来作威作福!滚出去跪着!再讨价还价,信不信我打断你狗腿!” 齐妙对齐勇已是再无亲切和眷恋,要她去跪,她也绝不会屈从,就闲适的端坐此处不动。 齐勇咬牙切齿,吩咐齐妙不动,索性长臂一伸,一把拉住她长发往外拖去。 齐妙是个弱女子,虽不病弱,却也不强壮,又没有功夫在身上,齐妙反应不差,力量上的薄弱也导致她即便看到了齐将军伸出的手也避不开。 被人抓住头发拉扯她还是两世头一遭,那种屈辱和对亲情的绝望,以及头皮上的疼,让她既烦躁又绝望。 方才就不该留下,就该强力要求回去! 就算婆家并不温暖,好歹暂且不会有人对她实施暴力。 齐妙被亲爹拖到院中,着实将苗氏和齐婥笑的合不拢嘴,母女二人笑颜如花的站在廊下看热闹。 齐妙被齐勇丢在地上,发髻散开,及臀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更增柔弱之美。 齐勇有心再抽她两巴掌,奈何这个女儿生的这张脸将来还有用,也怕打坏了影响质量,就罢了手,“让你不肯听我的吩咐!叫你嫁你不嫁,吩咐你的事你也不做,还敢跟你爹玩起宁死不屈来!你有本事现在就死!活着都丢人现眼,叫人说我齐勇生了个下流的女儿!” 这样咒骂,着实是前世今生仅有的一次。齐妙咬牙切齿,低着头忍了许久才说服自己不要与齐勇动手。 不因为他是她这具身子的父亲,更因为她就算动手了也打不过他。 “将军,将军!” 正当齐勇叉着腰怒骂委身坐在地上的齐妙时,外头忽然跑进一小丫头,也不等主子问话就倒豆子似的道:“宫里来了一位公公,说是伺候万贵妃的,性孙,还说万贵妃说了,不舍得白世子自个儿单独来接媳妇儿,就吩咐了他陪着来。” 齐勇闻言,当即吓得将手中紧握着的齐妙的金簪子也丢开了。 怎么,白希云竟然回来,且还将万贵妃身边的孙公公也给带了来! 那病鬼不是都已该躺进棺材就等断气钉盖了吗?怎么他还有力气往这里跑! 廊下的苗氏与齐婥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眸中看到了兴味和鄙夷。那个病痨居然肯来,果真小骚蹄子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料。苗氏曾经与齐婥说过,男人身体不好时,越是做那等子男女之事死的就越快。齐妙怕很快就能将白世子给榨死了。 她若过的不好,齐婥心里好歹也平衡一些。 齐勇一愣之下,立即就扯着齐妙的衣襟提了起来:“还不滚进里头去!” 齐妙早已被亲爹如此暴虐无耻气的胃疼,左右她家饭票大人要来了,所幸示个软,也好觉世子心疼护犊,收拾收拾齐家人。 她便做虚弱之状,齐勇方一松手,就又作脚上疼痛而跌坐在地上。 鹅黄色的裙摆在地绽成一朵鲜花,她凌乱的长发上间或还纠缠着珠花,从背影瞧当真是个疯婆子模样,再看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委屈的什么似的。 再度拉扯齐妙时,院门前就已有了脚步声。 齐勇收手边往外迎去。 苗氏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就是挑拨了齐勇与齐妙父女的关系,她也绝不会希望齐勇失败的。毕竟这个男人的富贵涉及到了她与女儿的。 苗氏立即与齐婥上前搀扶齐妙。 动作时,齐妙自然挣扎不从,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因出了汗而浓了一些,那清雅好闻的味道是任何单独一种花香都无法比拟的,是以齐婥闻着就走了神,暗想侯府果真是财力雄厚,新妇用的香都如此的好。 “白世子,孙公公。”门外已传来齐勇问候之声。 苗氏拉不起齐妙,当真急了,抬手就往齐妙腰间拧:“叫你走,叫你起来走你听见了没有!” 她原想着将齐妙掐的服了。 谁承想齐妙竟哽咽出声,娇软的声音充满悲伤和绝望:“放开我,我要回家!世子救我!”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六章 撑腰 白希云还未等进了院中,就听到齐妙悲痛欲绝的呼救,她的声音原本就属于娇软温柔的类型,素日里说话都不会大声,前生他死后魂魄不散,多少次无能为力的看着她被人欺辱,她都是用这种哀告无门的声音哀求,绝望之时用这种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白希云一时间仿佛分不清此时此处是前世还是今生,虚弱病体顾不上,也感觉不到,拨开齐勇就进了院门,入目的场景真使他睚眦欲裂。 “你们做什么!放开她!” 紧跟着白希云身畔的孙公公也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一娇柔女子蓬头散发的被一年长一妙龄两华服女子按在地上,一个抓手臂掐腰间的,一个拽头发的。而倒地的女子已哭成了泪人,额前长发被泪水黏在巴掌大小脸上,真叫人疼惜到心里去,就连他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 “这就是齐将军府上的家教?咱家也算是见识过了。”孙公公自然向着白希云说话,一甩玉拂尘抱臂而立,饶有兴味的望着施暴的两女。 苗氏与齐婥已经带愣住了,被齐妙一吼,又被孙公公等人斥责讽刺,这会子如同被烫伤了一般缩回手。 “你……” 齐将军已是脸色铁青,想不到白希云来的如此赶巧,更巧的是他还带了孙公公来,导致府里的奴才没有敢阻拦,竟让他们长驱直入到了宅中。 “白世子,孙公公,这……”齐将军想要解释,一时间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该说什么,就将忿恨的眼神投向苗氏母女。 苗氏母女当即被吓的一个激灵,都垂了头。 白希云望着跪坐在地哽咽着的齐妙,缓步上前。因久病而身子虚弱的他其实早已流了满身虚汗,连里衣都已湿透了黏贴在身上。可是他性子刚强,若非不得已,他绝不会在外人面前示弱妥协。是以此时的他虽看起来面色苍白中透着蜡黄,又瘦的脱了相导致面色阴郁神色恐怖,其余的并无不同。 齐婥看的抿唇。 这个男人本该是她的!若是早知道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严重,好歹能够趁着他还在世时候谋算两年,以他在万贵妃和二皇子面前的地位,她能某得更多! 可是他现在却成了她的妹夫! 白希云根本看不到别人,眼里心里就只剩下垂泪的齐妙,到了她跟前,因为力道不足不敢抱她起来,就只伸出双手在她面前。 “妙儿,起来。” 齐妙抽噎着,抬眸看向白希云,随后一双葇荑握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她脚上真有烫伤,虽疼痛不是那样严重,可也并非完全是装病的。扶着白希云的手臂稳住身子,低垂着头行礼,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世子爷。” 白希云病不喜在人前表现自己的情绪,只低沉的“嗯”了一声,随即转向齐勇。 “齐将军,不知内子犯了何错?还是说我白家的人不是人?回门还要受到这等虐待?” 齐将军面色铁青,想与白希云吵,又因孙公公就在一旁,怕将此事传到二皇子与万贵妃耳中,万贵妃是皇帝宠妃,一不留神吹个枕边风都够他这里天翻地覆的。且他将来或许还有许多事又求到白希云头上的时候,这会子他竟无法解释也无法反驳,就只好赔笑。 “贤婿说笑了。”一句话点名二人关系,仿佛在告诉白希云换个称呼:“妙丫头是我的女儿,又哪里会被虐待,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吧,内宅的事与咱们爷们家的无关。不如你我去吃杯茶?” 这话虽说的十分大男子主义,却是当下男子最为流行的常态。他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就算有什么不是,也是苗氏管教女儿,根本不会涉及到父亲虐待出阁回门的女儿。 白希云自然明白齐将军的言下之意。 然而两世为人,他最想做的事就是保护齐妙。他只是一缕幽魂时做不到的,现在却轻而易举能够做到。 他一手搂着齐妙的腰,道:“既然继母和庶姐不待见内子,我们就告辞了。今日暂且做罢,改日有机会再请齐将军喝一杯。”随即颔首,冷淡拥着齐妙往外头去。 被丢在古代,面临各种麻烦,被各种欺负,齐妙心里压力是很大的,可是她想不到她那病弱的丈夫竟然能撑着病体来给她撑腰。 若说方才的眼泪是装的,这会儿便是真真感动了。 齐妙心甘情愿的靠在他肩头,就随着他出了远门。 孙公公又甩拂尘:“齐将军,咱家也告辞了。”转身跟随在白希云身后。 齐将军喉咙干哑,快步追了上去。然而无论如何挽留解释,白希云都一言不发。根本不像是齐将军的女婿,倒像是来讨债的债主。 眼看着齐妙与白希云上了马车,齐勇才回到了内宅。 苗氏和齐婥早已想好了如何与齐勇解释。谁料想刚刚笑意盈然的迎上前,就被齐勇一巴掌轮了过来。 苗氏将女儿挡在身后,结实的挨了一耳光。, 齐婥惊呼:“爹,你做什么!” “将军!”苗氏泪眼朦胧,“您……您好狠的心,当初您答应会对妾身好的,为何今日却这般对我!” 齐将军望着成熟性感魅力十足的妻子,到底还是念及旧情的,就没有再伸手继续打。 而方才的怒火却依旧还在:“你看你做的好事!齐妙回门来,你不喜欢就可以不要理会!你可倒好,倒是带着婥姐儿打起人来!关起门来也就罢了,却叫那孙公公也当面瞧了去。我整日里朝廷中摸爬滚打的爬到今日的高位难道容易?你不知少生事端帮衬着我,却跟我来这一手!” 苗氏也自知理亏,今日的确是因为她故意挑起事端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的。她不过是想让齐将军厌烦齐妙,也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齐将军身边唯一疼爱的,将来要谋婚事也容易。 谁知道事情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她不敢顶撞,只低着头由着齐将军训斥。 齐将军越说越是恼怒,到最后竟干脆骂道:“你们俩最好乞求将来我与白世子的关系不会闹僵,否则我将你们发卖了!” “爹,您!”齐婥眼中蒙着一层泪雾,虽齐将军说的是气话,但是齐婥与苗氏心里都明白的很,他们不过是齐将军向上爬的垫脚石罢了,发卖了还算好的,若弄个不好被他偷偷的送给被人呢? 苗氏虽然算计多,可到底这一生只跟了齐将军一个男人,根本就没想过做红杏出墙的事。夫妻多年,苗氏也清楚齐将军的为人。或许若这会子有人来跟他商量完换妻的游戏,齐将军为了地位权势也照样能够办成。 思及此,苗氏觉得心灰意冷。然而离开齐将军,她又没办法生活,而且还有个未出阁的婥姐儿在呢。若是齐婥真不能找到个如意郎君,她自小就培养所废的精力起步是白费了? “将军,您息怒。往后妾身不会如此了。”苗氏终于想通了,就拉着齐婥服软。 齐婥先前还没有妥协,可也耐不住苗氏一直的告饶,也只好跟着磕了几个头。求饶了一番。 齐将军最是爱脸面,妻子女儿如此告饶,他也就消了气。可也觉得今日事情太过可惜,随口罚齐婥和苗氏一起去祠堂罚跪一日。 母女二人气的泪流满面,真比方才齐妙的模样还要可怜。下人们分成配给,府中总算少个主母来管制,自然欢喜,也不会为二人求情。 就在苗氏领着齐婥罚跪时候,马车上的齐妙已经擦干了泪水,才刚梳过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就如同上好的鸦青缎子。她眼睛哭的通红,着实是我见犹怜的模样,白希云心疼不已,霸道的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他怀中,低声哄道:“都过去了,你与我说说,方才怎么会那样?” 齐妙摇摇头,半晌放沙哑哽咽的道:“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好。” “胡说。”白希云吻下她的额头:“你是我妻子,在我的面前若不能讲委屈都说出来,难道还指望别处有你能说话的地方?况且我不给你撑腰,还指望谁?我今日特地赶来,就是担心你。” 白希云入宫去见万贵妃,就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再加上方才的愤怒,这会儿他说话时声音都因强压着的怒气而颤抖。 马车外随行的孙公公暗暗自赞许的点头。 想不到冷冰山一般的白世子成婚之后竟然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了。 齐妙方才利用了白希云,心里正不是滋味,听闻他这一番话,又有些想通了。 既然她继承了这具身体,就要撑起着身子的责任,既然享受了身子带来的好处,也要同时包容和解决这具身体的麻烦。她也用不上感觉愧疚。因为她现在就是齐妙。而白希云是她的丈夫,只要还在这里一日,她就要陪伴他一日。 徐徐叹息,齐妙就轻描淡写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因为孙公公在,齐妙讲话更是小心,绝不会给宫里的万贵妃哪里留下齐家的好印象,也不会抹黑了白希云。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七章 护犊 既然白希云明知道孙公公就在马车外还问她这些,就说明至少他是不在乎叫孙公公知道真相的。而孙公公又是万贵妃身边最得力的人,他知道了什么,就等同于万贵妃知道。 思及此,齐妙很难不将此事联想到万贵妃对白希云的宠爱上。 若她分析的不错,白希云是想借孙公公的口将此事告诉万贵妃。毕竟他又不是她的亲儿子,只不过是义子,也不能有丁点儿的事就入宫去告状。 齐妙说罢了方才的事情经过,低垂了头道:“世子爷息怒,是我没用才惹了父亲动怒。苗姨和二姑娘那里或许也是心情不好,才会一时失控对我动了手。我父亲只是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到院子里罚跪罢了,他也并没打我。” 白希云听的皱眉,怜惜的抚摸她的脸颊,缓缓将她搂在怀里,声音低沉沙哑的道:“他没有打你,你还很满足吗?还在为他求情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世子爷千万不要为了我在去生事。您身子不好,如今吃了李大夫的药,好容易有了一些起色,可千万不能再生事端了,您现在就适合好生静养着,而并不适合去与人斗法。与人斗,必定要劳心费神,而且还会惹气,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可多不值得?我什么都不在乎,左右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回齐家的次数毕竟有限,您又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气恼呢?没的气坏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齐妙说话时低垂螓首,娇柔的声音充满安抚,如此懂事又通情达理,叫白希云打心底里疼惜。 要收拾齐勇倒是容易,只是他担心她毕竟心软,还顾及着父女情分,万一做的过火了反而惹得她不快。 是以白希云大大方方的抓了她方才的话调|戏:“你自己也知道,如今都是我的人了,就更无须受旁人的闲气了。往后若再有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齐妙脸腾的红了。 马车外,孙公公又在心里记上了一句“齐三姑娘不但温婉懂事为世子爷着想,还已经与世子圆了房!”可见,世子身子已无大碍,万贵妃知道了必定欢喜! 这位三姑娘虽然家境不好,可真真是个福星啊! 孙公公一路将马车送回了白家门前,行礼道:“世子爷,夫人,您二位好生保重身子,奴婢往后得了旨意就来看您。” “有劳孙公公了。”齐妙大方的屈膝行礼。她长发已被白希云松松的挽起个简单的发髻,长发垂落胸前,鬓边流苏晃动,加之她明艳的容貌与端雅的气质,更叫人觉得她美的光彩夺目。 孙公公暗想才刚成婚,世子就已对新媳妇如此上心了,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宠着,在万贵妃面前,世子才是最大的,世子高兴,就是万贵妃高兴。是以他往后定要好生与世子夫人搞好关系。至少不要落得个负面的评价才好。 孙公公回宫,就将齐将军府中所见,以及马车上所听闻的一并回了。 万贵妃如今年近四十依旧保养得宜,看着就像是三十出头,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容貌艳丽更甚于齐妙,而她身量纤纤,眉尖若蹙,又有弱不胜衣的病弱之态,将艳极的容貌染上了忧郁之色,当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 听了孙公公的话,万贵妃戴了血玉镯子的白皙右手抬起,揉了揉微蹙的眉心,叹道:“好歹齐家的姑娘是个懂事的,昭哥儿有了样的媳妇,本宫也放心。” “娘娘说的是。奴婢瞧着世子夫人就是个极温婉的妙人儿,最要紧的是世子爷对姑娘从来也没有过如此上心的时候,这一次却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往后世子爷身子好一些,再添个一儿半女的,那岂不是更好?” “是啊。”万贵妃侧身靠着美人榻侧面放置的深紫色缎面引枕,随手拿起了账册,涂了鲜红蔻丹的尾指上套着纯金镶嵌红宝石的护甲,翻动账册时手上动作煞是好看。 见万贵妃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孙公公就不再继续多言了。 这时安陆侯府中,齐妙已服侍白希云回了卧房,洗漱过后亲自去取了雪白的中衣来服侍他替换。 “世子,今天真是累着您了。”他的中衣都是被汗湿透了的,在并不炎热的天气出了这么多的汗,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因为他太虚弱了。 如此虚弱,还陪着她去回门,还在齐将军面前给她撑腰。齐妙的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往后就叫我名字吧。我乳名昭哥儿,表字子衿。总是称呼世子未免生分。我也是唤你妙儿的不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云声音很是疲惫,在齐妙的服侍下换了中衣。 齐妙颔首。其实来自现代的她也比较喜欢称呼人姓名,只是先前觉得那样太过于亲密,虽然原主与白希云或许早就认识,可能也早就有情,她却不是原主,毕竟才来了这几天而已。 说真的,白希云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她才来了不过这几日,就已经渐渐地接受了他,忽略了他的病体沉重没未来,也忽略了他总是那般冷淡狰狞的面孔。心底里对他已经完全认可了。 难道她依旧只将他当成饭票? 当感情一混杂,齐妙就有些晕。 “妙儿?”白希云拉过发呆的人坐在自己身边,叹息道:“你若不喜欢,还叫我世子即可。” “啊?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想到底称呼你什么好些,你的表字和乳名都有人叫了。”齐妙灵机一动:“要不,我叫你阿昭吧。” 要不,我叫你阿昭吧。 与前生一模一样的对话,完全相同的笑颜如花。重活一次,时光一直在无情的向前推进,可是这一刻,白希云却明白果真上天怜他,将那个他深爱的人送回到她身边。 “好。”白希云微笑。 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很狰狞,可齐妙从他眼中看到了温柔。 她们挨的太近了,齐妙有些紧张,窘迫的起身去了净房。 白希云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莞尔,叫了冰莲到近前:“你吩咐人去拟帖子送到齐将军府,就说有个婢女叫碧青的,前些日子被送回去,现在才得知那碧青是个最伶俐的,夫人这边缺少得力的人,叫齐将军将那个碧青送回来。” 齐妙擦了手,正一面在手背上涂抹香膏子一面转过屏风,闻言有些意外的道:“碧青心气高,我留不住她,也用的不得手,还叫她回来做什么?” 白希云慵懒的望着她,道:“当然是有用。” 有用?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拿来锻炼忍耐力? 齐妙也知道白希云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必定心里装满了算计,这个年代的各式花花肠子也都了解,她初来乍到的并不懂得那么多,就只受教的点了头。 刚要出门去小厨房,白希云就道:“你脚伤还没好,又出去走动什么?” “我去给你熬药。” “他们都会,叫他们去。厨房油烟味重,”话及此处稍微一顿,白希云才别扭的道:“我不喜欢闻。” 她也是想给他加料才要亲自去的,不然脚面还疼着呢当谁爱去,再说味道若不喜欢,可以不闻啊,又没有人逼着你闻。 齐妙心里腹诽着,面上表情不变,站在门前没有出去,也不说靠近白希云身边,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灵动的骨碌碌转。 她那模样可爱的让白皙云想将她拉过来好生逗弄一番。 可是他如今没那个力气,就只好道:“过来,陪我躺会儿。” 躺着就躺着,还要人陪! 齐妙再度腹诽,最后还是妥协的回了床畔,脱了鞋子在他身侧躺下,与他枕着同一个百子千孙的大红缎面枕。 白希云就撑着要起身。 齐妙忙问:“世子爷,您要什么就告诉我啊。” 见他忽然将冰冷目光看来,齐妙打了个寒颤,改口道:“阿昭。” 白希云这下才满意了,道:“我看看你的脚。” “没事了。我擦了自己配置的外敷药,已经好多了。不疼了,估计过些日子连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云自然不信,冒着汗忍着虚弱扒掉了她的鞋袜,果真见双脚的伤好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 “这就好。往后你再不可伤到自己了。下一次如果有人要伤害你,你就先将他们弄死。出了事儿为夫的给你撑腰,咱们不主动去攻击任何人,可若有人攻击你,你也决不能给它再打出第二下的机会,知道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知道了。”齐妙叹息,相处几日看来,白希云是一个除了身子不好之外,其他方面完全没有缺点的人。他头脑聪明,反应迅速,又懂得疼媳妇,而且手段厉害,又得万贵妃宠爱。 这样好的男人,偏偏被人下了毒。而且这会子也找不出那个下毒的人是谁,能活多久都不确定。 齐妙越想越觉得为白希云不平,索性不顾他的意思起身下地往厨房去,亲手为他预备了一砂锅的蔬菜粥。 趁着无人之际,刺破手指三次,加量滴了三次的血才罢休。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八章 亲密 从前她割破手指时还有些心里障碍,一是怕疼,二是不确定她的血有没有作用,三则也是因为救白希云的信念并不那么强烈。今日她却毫不犹豫就对自己下了刀子,伤口割的很深,愈合的速度慢了一些,血流的也多。 在粥里掺了血,齐妙又有些犹豫。 这粥会不会难吃啊!她是闻到了血液中有一股花香,可到底还是觉得难以下咽。好在白希云什么都不知道。 回了卧房,正瞧见白希云面不改色的吃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药,将白瓷小碗放在爱莲端着的黑漆托盘上。 想着他从前吃了多少年没用的药,或许那些药里都是掺了毒的,他也都干脆的一饮而尽了,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端着砂锅到了近前,凝眉道:“那药最好不要空腹用,才刚不是叫婢女来告诉世子我去预备吃的了么,就不会等等?这是嫌自个儿身子太好?” 齐妙严厉的训斥,将一旁的玉莲、爱莲几个都吓呆了。 她们来之前,骆公子就已经事先嘱咐过,白世子的脾气不好,性子冷酷,叫他们多留心小心的服侍,免得惹世子生气。 夫人初来乍到,就敢训斥世子,分明是不想往后有好日子过了! 几婢女低垂着头,都为了齐妙捏把汗。 谁料想世子爷非但没发火,还在那歉然的对世子夫人微笑……额,那是微笑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下次不会了。你煮了什么?好香。” 他笑起来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然齐妙与他相处两日,已学会去观察他的眼睛,见他赔笑,还夸赞她煮的蔬菜粥,她心里的郁闷都散了一些。她厨艺差强人意,顶多算是家常味道,若说有治疗作用她倒是自信,可说味道有多好却是不可能的。 “还是清粥,因担心太油腻了你肠胃受不了,咱们就先吃一阵这个。”齐妙将托盘放下,挨着白希云坐了,拿了白瓷青花的小碗为他盛了一碗,以汤匙搅着吹凉。 她嘟起的红唇鲜艳欲滴,搅拌的动作轻柔秀气,白皙的手指和淡粉的指甲莹莹透明,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在他看来都是赏心悦目的。 “可以吃了。”齐妙抬眸,正与他眼波相撞,她触电一般的别开眼,双手将碗和汤匙递给他。 白希云先是一愣,随即莞尔笑了。小姑娘学会看着她脸红,是好现象。 佐她的美色,白希云连吃了两碗,只觉得她煮的蔬菜粥香甜不说,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吃过之后让他神清气爽,好像心底里淤的那口浊气都随着呼吸散了。他还要吃第三碗,齐妙笑着道:“不要一气儿吃的太多,歇会再吃。” 白希云笑着颔首,这才将碗放下,玉莲立即带人来将桌子清理干净,将卧室的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仆婢们一走,齐妙就觉得继续与白希云面对面坐在拔步床上很奇怪,两人说到底也不过是才刚相识的人,即便被绑上了红线,心里毕竟陌生,这朝代又无娱乐,她与他能做什么?单纯聊天么?他们又不熟,能聊什么呢? 齐妙尴尬的对白希云笑笑。 白希云似能看看穿她心内的纠结,笑道:“我有些乏累了,你陪我歇会儿吧。” 齐妙如蒙大赦,安静的与他同眠也好过于尴尬的没话找话说,齐妙就利落的脱了鞋袜躺在他身旁。 她方躺下,白希云就侧身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 齐妙紧紧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僵硬的绷着身子。 白希云搂着块凹凸有致的“木头”,也并非清心寡欲全无感觉的。他身子不好,比寻常男子是禁欲了一些,可到底不是柳下惠,否则前世他们哪来的儿子?这女子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丝长发都是属于他的,每一处敏感也都是他熟知的,白希云便觉身热情动。只是他也知道自身状况,绝不会乱来。是以只忍耐着,对她的环抱却丝毫不肯放松。 齐妙枕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窝,早已感受到他身上某处的僵硬,越发的不敢乱动了。 是不是今儿个“药”加多了? 齐妙不自禁开始反省,然后又想若是这会儿世子强烈要求履行夫妻义务,她能拒绝吗?他们到底是夫妻,她有权利拒绝吗? 这么一想,齐妙身上越加的紧绷了,又是尴尬又是懊恼,考虑明儿个要不要给他的饭菜里少加点料,她也是很疼的说…… 谁知道躺了半晌,世子已经呼吸平稳了。 齐妙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搂着白希云的腰睡了。 等她真正睡熟,白希云才低头看了看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如君逸所说,她们才刚认识,来日方长呢。 更何况,他既然知道自己的大限就在四年后,他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如何为她谋划。 这么一想,再疲惫也睡不着了。 白希云搂着齐妙沉思时,沁园的院门前,一个年轻的丫头正提着了食盒来,未等敲门就被门前洒扫的小丫头拦着了。 “这位姐姐好,您找谁啊?” 年轻丫头细细打量洒扫的小丫头,见她穿的是一身簇新的嫩绿色袄子,打扮的干净利落,头上还戴样式新颖的纯银花头簪,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尚且如此,可见传言不假,沁园里新来的女主人陪嫁是极为丰厚的,否则也不可能才刚采买来的下人都穿戴的如此体面。 年轻丫头就带了几分客气,笑道:“妹妹好,我叫紫雀儿,是三少爷屋里的三等丫鬟,三少爷吩咐我来瞧瞧世子爷怎么样,叫将这盅新鲜的血燕窝端来给世子爷进补。” 小丫头便开了门,轻轻地唤了一声“玉莲姐姐。”随即对紫雀笑着道:“姐姐请进来稍候,妹妹才刚来,这园子里待人接物的事儿原不归我管的。” 同样都不是大丫鬟,紫雀自然理解,笑着点头进了沁园。只觉得这沁园中一水儿穿了浅青色簇新服饰的丫鬟婆子们各个训练有素,比这府里原本的老人儿看着还要顺溜的多。还有廊下那提前打了花骨朵的海棠花,不免羡慕的道:“这沁园果真是世外桃源一样。” “自大我们夫人进门,沁园就生机勃勃了。”玉莲笑着走到近前,温和的与紫雀见礼,引着她看廊下的花儿与小厨房门前比别的院落都郁葱的草坪。 紫雀受宠若惊,因为玉莲的身着打扮比寻常富户的千金小姐还要体面,看着就与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样。一般这般有头有脸的大丫鬟都有些倨傲,她不过三等,一等都压死人的内宅里,她从未敢奢望大丫鬟的亲近。 是以紫雀回话越加的殷勤:“何止这院子,就连世子爷的身子也好起来了,可见世子夫人是多有福气的人。”将食盒递给玉莲,“这是三少爷吩咐的。”又将方才的话解释了一遍。 玉莲接过食盒,与紫雀亲热的说了会儿话,随后送了她个小巧精致的银戒指。直将紫雀欢喜的脸上粉红,与玉莲亲密了几分,到时辰差不多了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紫雀提着食盒才刚出沁园的院门,迎面却见二院看门的赵婆子快步而来。二人擦肩,紫雀放慢了脚步,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齐将军亲自来了,说是带了世子爷要的人。” 紫雀眼珠一转,忙往外院去了。 白希暮正在临窗放置的大理石画案上伏案作画。画中的是个腰身纤纤的女子,于百花园中分花拂柳的漫步。纤腰楚楚,裙摆摇曳,只显得她人比花娇。虽只寥寥几笔,甚至那女子的面部还未细画,那娇美秾丽的神态已经表达出来。 白希暮痴痴地望着画面,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红烛摇曳的婚房,他以秤杆挑起喜帕,第一次看到了那张明艳动人的俏脸。 也许将来他还有机会传一次大红蟒袍,在洞房中红烛照映下挑起一女子的红盖头。 可那女子怕是再不会有这样动人心魄的容色了。 白希暮怅然若失时,紫雀就回来了,行了礼,将沁园所见的都说了,最后道:“婢子回来时听人说,齐将军将世子爷要的人给带来了。” “什么?”白希暮缓缓踱步到门前,望着外头的天色,半晌摆摆手。 他回府里后,因为担心齐妙,就让人在院门前盯着,等齐妙回来时就与他传个信儿。想不到齐妙回来的很快,而且还是与白希云一同回来的。他很想去问候一声,又怕逾了规矩,就只吩咐人以送血燕窝为名,去打探一下消息。 齐将军对齐妙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个疼惜女儿的父亲。 这会子却是登门来亲自送什么人,可见那人的重要。 白希暮略沉思了片刻,就出门往外迎去,恰碰上了从内宅里出来的父亲安陆侯白永春。 白永春见了白希暮,也不多问他要去何处,就道:“你也甭出去闲逛了,你二哥的岳父来了,这就随为父去见见。” 提议正中下怀! 白希暮道“是。”就与白永春到了前厅。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九章 问责 在和平的时期,重文抑武的周朝,齐将军一个从五品武将并不入流,又无用武之地,心气儿又高,还没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唯一想得到的法子就是让女儿联姻。 白永春身为勋贵,一家人又与万贵妃以及其母家要好,虽风流了一些,可是位高权重之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况且他又没有妾,只不过是喜欢美人罢了,这原也不伤大雅。 是以,急于推销女儿的齐勇和爱好美人的安陆侯白永春一拍即合。 如今齐勇亲自带了碧青来,一则是为了与白希云亲近,将方才齐家的不愉快都掀过去,二则也是想若真能有机会与安陆侯再聊聊,做老子的总能管得了自己儿子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谁承想,就连老天都帮他。他在前厅才吃了一口茶,安陆侯竟然带着幺子亲自来了。 齐勇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拱手道:“安陆侯。” 白永春这会儿正觊觎着人家闺女,生怕齐勇会觉得他即将要求的事不靠谱,是以态度也前所未有的客气,“亲家公亲自驾临,当真是令我府中蓬荜生辉啊!” “侯爷太过客气了。”齐勇笑着。 白希暮见父亲对齐勇这般客气,也觉意外,便也行礼道:“齐将军安好。” “三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今日劳动三公子送小女回门了。” “不敢不敢,是在下叨扰府上。” 两方客气了一番各自落座,白永春便笑着问:“亲家公亲自登门,不知所为何事啊?” “是我那贤婿去信儿,与我要个人。”白永春一指身旁站着的碧青:“我就亲自将人带了来。” 白永春念头一闪就觉得定然是白希云终于开了窍,也知道瞧上年轻姑娘了。可是仔细打量,却见这婢女生了干扁身材,容貌也只属寻常,唯有皮肤白皙一些,颧骨上还有星星点点一两点的雀斑,与那绝色的小美人儿比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差。 他那畜生也真是瞎了狗眼,好好的美娇娘不爱,爱这种没滋没味儿的? 碧青去而复返,再度回到安陆侯府,心里早就忐忑不安。被送回去,在夫人和二姑娘手下就算被打骂,好歹能够保住小命。可是今日齐妙回门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被世子亲自逮住了,人家回来就要了她跟来伺候,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居然还有人羡慕她?她现在是哭都来不及。 又慌又怕,又不能逃走,百般焦灼之下,又被安陆侯这样的眼神侵略,碧青已快抓狂了。可是转念一想,传说中安陆侯有那种爱好,万一看上她了呢?她是不是还能有个护身符?她这种身份的人,还能想着将来被谁明媒正娶么,服侍年纪大一些的,说不定还早些解脱呢。 思及此,碧青羞涩的对白永春笑了笑。 毕竟是年轻的小姑娘,即便生的不是绝色容姿,但一双明眸水润,里头藏着都是羞涩的崇拜。 这样的感觉让白永春很是受用。他便坐的端正了一些,对齐勇客气道:“是犬子不懂事,与岳父要人就罢了,还劳烦你亲自送来。” “哪里,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何况世子也并未要求我亲自送人过来。”齐勇微笑着转而道:“倒是小女在府上,要多劳烦安陆侯照顾。” 已经达成了那样的协议,一句“照顾”着实是明晃晃的提示,白永春心花怒放,那样娇美的人,从前他想着儿子去后他能够接手就已很幸福了。如今他想要得到的却更多。 想阻止齐妙与白希云圆房是不可能的,因为自从齐妙过门,白希云的身体情况就越发的好了,他最为了解男人的想法,自己的媳妇,又怎么可能只看不动?稍微有些好转就算勉强也要提枪战斗啊。 他现在不想做她的第二个男人,他想做的是第一。 白永春这样想,其实也有些担心齐将军会不答应。如今两人关系亲密一些,将来若真正事发齐妙一状告到了齐将军那里,想必他也会为了昔日二人的交情而不予追究吧。 是以白永春对这个亲家公的殷勤已是到了极限,除了对皇子皇孙,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迎合讨好一个人。 二人交谈时,齐勇被白永春捧的又舒坦又有体面,二人越发的投缘了。 就将白希暮看的很疑惑。 他是最了解自家父亲性子的。忽然之间转了性,齐勇这样不入流的武官都这样客套起来,他要不是突然想学着谦和待人就是另有所图。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几人展目望去,就见一顶肩轝停下,白希云一身烟青色华服,在婢子的搀扶下上了丹墀。 “二哥。”白希暮忙起身去迎。 即便有前生不好的记忆在,到底这会儿白希暮还未曾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白希云对他只是防备许多而已,“三弟。” “我看二哥的气色好多了,看来新来的大夫是个能干的。”周大夫被撵走,沁园又专门请了个李大夫入住已经不是秘密。 白希暮这样一说,白永春就觉得很跌面子, 倒像是他故意让个庸医去治世子的病似的。虽然也有这么个成分吧,总归说出来叫人知道了很不好看。 外人却不会想这么多。尤其是齐将军,这会儿已经在想着怎样能够在女婿跟前挽回形象,也好图日后在二皇子面前的发展,是以他微笑着道:“世子面目清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必定是有后福之人,这样貌着实是随了侯爷。”微笑着将两个都夸了。 白永春笑而不语。他是有福没错。可白希云都病的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了,瘦的皮包骨头,气色也不好只看出是在强撑着,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了。 白希云笑道:“多谢岳父夸奖。劳烦您特地走一趟,着实折煞小婿了。” “哪里哪里。难得贤婿与我开口,无非是个丫头,若不亲自送来,还觉得这样个玩意儿太轻了,怕是玷污了侯府。” 这话说的,句句巴结,目的心太明显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齐妙的父亲,也真难为他家妙儿在这人手底下长大。 “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之所以要这婢女,着实并非是想留用,而是有事问她。” 齐将军笑着道:“既如此你就带了去,该怎样都好。”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这是她的卖身契,前儿你退回去时带了去,今日恰好一同又带了来。” 岳父这样做,已是给足了白希云的脸面。现在还不到撕破面皮之时,白希云莞尔一笑,阴森笑容如同鬼魅:“既然如此,小婿多谢岳父了。” 肯收就好!齐勇将卖身契随手递给碧青。 碧青心里在流血,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的卖身契递给新的主子。 这一次她估计是回不去了。 “碧青。”白希云挨着白希暮方才的位置坐下,有婢女为他上了茶。 “婢子在。”碧青双膝跪地,抖若筛糠。 白希云便凝眉,语气平淡的道:“从前未出阁时,你是伺候你三姑娘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回世子,婢子原是夫人身边的三等丫鬟,因为三姑娘身边的丫头……做错事,夫人担忧姑娘出阁后无人服侍的妥帖,就将婢子赏给了三姑娘。” “原来如此,既然你能代替做错事的丫头服侍三姑娘,想必你是为人行事都很稳妥的了?” “奴婢不敢称稳妥,只是尽心罢了。” 白希云冷笑了一声,道:“你是尽心,但尽的心却不是为了三姑娘,你对她服侍之时多有敷衍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院中无人服侍时,还刺打她叫她自己去烧火煮水吃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看着她自个儿烧水吃,你还在一边儿嗑瓜子翘二郎腿来着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甚至你还造谣生事,记恨三姑娘不敢用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就回齐家去说我父亲与你家姑娘很亲密!” 白希云的话每说一句,碧青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已经是摇头快摇断了脖子:“婢子不敢,婢子没有啊!” “胡说!你这丫头为何含血喷人!”白永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着实是被惊的心跳都快停了。 他才刚有想法,肉还没吃到呢,就被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更何况这种话是做儿子的能当着岳丈的面提起的吗?万一竟齐勇唬住了,往后在不给这方面的支持了有该如何? 白永春气的须髯都跟着颤抖,齐勇也是怒斥道:“这丫头为何如此造谣诋毁侯爷与本将爱女!说!是谁给了你胆子!” 碧青抖若筛糠,额头贴着地面,泪水在地上落了数点:“婢子没有,婢子并没有去妄言主子的是非。婢子有多少条命够赔给的,这事儿定是世子爷有误会了!” “哦?你若没说,为何岳母大人却说是你禀告的?”白希云眯着眼看向齐将军。 齐将军一愣,就想起今日的事来。 白希云虽然没有亲自到场,可是白希暮去了,还有齐妙! 这事儿不论是谁多嘴告诉了白希云,眼下却也都躲不开。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章 敲山震虎 第二十章敲山震虎 如此一想,齐勇也略有些冒汗,“贤婿啊,这事儿或是有什么误会,定是丫头背地里胡言乱语,你岳母又太过关心三丫头才会妄听人言。”瞪向碧青恶声道:“你这丫头,为何要做这等污蔑之事!” 白希云早已看不惯齐勇的嘴脸,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却已经泯灭了人性,任由小妇欺负他亲生的闺女,还将女儿当做交换的筹码来对待。这样的人还配为人?前世他亲眼看了齐妙与他们的儿子惨死,若是娘家肯帮把手,她也不会沦落到那样地步。说是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加诸上前世的仇恨,可那仇恨深入骨髓,让白希云如何忘得掉? 白希云用瘦的骨节分明的右手撑着头,手肘靠在圈椅扶手,根本看齐勇一眼的都不曾,淡淡道:“碧青,你若将实话说了,我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若是你想不开自个儿往死路上走,我也无能为力。你说与不说也没差别,不说,要知道的我依旧能查得出来。” 碧青脸色惨白,抖若筛糠的趴伏在地,哽咽道:“求世子爷细想想,婢子虽不才,到底也是命不错,托生得伺候好主子的命,比长在穷人家朝不保夕那些强得多,有这样好日子婢子放着不过难道会作死吗?再说姑娘是主子,又温柔善良,与婢子没有过红脸儿的时候,婢子做什么要污蔑她啊!再说就算污蔑,我也挑个软柿子,也不会挑上侯爷来说嘴。” “所以我觉得你是受人指使。”白希云挑起一边唇角,笑容如同厉鬼一般森冷,“你说吧,是谁指使你,还是你知道了什么只是说了实话?你若直言,我考虑留你一跳生路,否则,我也不给你死路,但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碧青已吓的涕泪横流,这种绝境,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难道她还真的要用自己性命给那可以将自己随意转手送人的主子来圆话吗? “我说,我说!世子爷,那话的确不是我说的,而是原本三姑娘没出阁时夫人就……“ “住口!” 齐将军脸色铁青,扑身上前一手抓了碧青的头发,反手就是一耳光。直将碧青打的当即吐出两颗牙齿,趴伏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的说不出话。 想不到白希云如此不给他留脸,竟逼迫的婢女开口咬他!白永春怒瞪儿子,这样不孝子病歪歪没力气反倒好对付,如今身体好些就竟锋芒毕露的难缠!也亏得齐将军反应迅敏,没叫婢女将后头的话一并说出来,否则他的脸往哪搁? “这小蹄子也着实反了,两边儿挑起事端,分明是想离间你我父子关系。”白永春冷声道:“来人,将她拉出去杖毙!” “是!”白永春吩咐,立即就有随从拿了竹棍进来要拖碧青出去。 碧青吓的面色苍白连连讨饶:“侯爷饶命啊!求世子救我,我什么都说,只要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世子救我!” 白希云摇了摇手中那张卖身契,“岳父方才刚将人给了我,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了。父亲,还是将她交给儿子慢慢去发落吧。” 碧青一面被往外拖行,一面含糊不清的喊着:“我跟着世子,我好生伺候夫人,世子饶了我,我做牛做马报答世子!” “怎么,你立了院子,我就连你院子里的人都管不得了?”白永春沉下脸,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正因为碧青什么都知道,才更不能留下! “父亲不要动气,儿子只是想替您教训这个胆敢污蔑您的人,如此挑拨你我关系,也挑拨白、齐两家的关系,保不齐是有人唆使呢?现在杀了她线索不就断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一个丫头满口护眼而已还值得你一信?你不信你媳妇,还不信你老子?”白永春起身挥手跺脚,就差没自己亲自去将碧青的脖子拗断免得她再乱说,“拖出去,立即打死,立即打死!” 能够逼迫的白永春如此急赤白脸的,白希云就不再多言了,碧青对齐妙屡次欺负,还回齐家搬弄是非,是死有余辜。而敲山震虎的作用也已经起到了。难道留在自己身边一个随时有可能倒戈相向的隐患? 白希云便没有言语,眼看着碧青被拖了出去,地上蜿蜒的留下一一道可疑的水痕。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讨饶声和痛苦的惨呼,夹杂着竹棍拍打皮肉的声音。 屋内一片寂静,气氛冷凝仿佛到了寒冬,所有人都被婢女凄厉的叫声和脑海中可以想象惨状弄的背脊直冒凉风。 只有白希云依旧冷静,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所有对不起齐妙的人,都该死! 他的脸色不再是头些日的惨灰透着蜡黄,弥漫着一股子死气,而是转为了疲惫的苍白。如今这种病态面色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频死之人了。 白永春眼角余光看着白希云,咬牙切齿憎恨不已。不是都要死了吗,怎么又活了?!他若不死,他的愿望又如何能实现?与齐勇都商议了这么久了,眼见着那小美人儿在眼前晃,却摸不得碰不得,这比什么都叫他难受。他素来是不信什么冲喜之类的玄事能奏效的,谁料想那小美人竟真是个有福之人,愣是将个棺材瓤子从棺材里拉出来了。 白永春郁闷不已,猛然抬头,却见白希暮目光正若有所思的在他与白希云之间游转。心下凛然,他自然而然的收起方才不留神展露出的情绪。 “回侯爷,世子,那婢女已经死了。” 白希云垂下眼眸。 白永春松了口气:“埋了吧。”转而又对齐将军笑着道:“方才当真是得罪了,还请齐将军不要介意。” 齐勇早已被惊的汗流浃背,就算私下里做了龌龊“生意”,到底也不希望人知道的。心内暗赞安陆侯果然机智,愣是将那蹄子抓出去打死了。否则宣扬开来,他们俩岂非没脸? 白希云微笑着:“幸而那婢女死了,再不会胡言乱语,倒也是件好事。” 一句话说出白永春和齐勇的心声,二人却仿佛都被戳穿心思了一般各自看向别处。 白希云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敲山震虎不过是一个开端,往后的日子还要慢慢过,他还有四年的时间可以为齐妙铺设一条平坦的大道,也不完全急在这一时。 思及此,白希云缓缓站起身,扶着圈椅扶手闭眼等眩晕过去,才谦和的道:“岳父大人,小婿身子不适,这就回去歇着了,今日事情已了,多谢您亲自送了人来。若是岳母大人心疼婢女,回头小婿定然上门赔罪。” “贤婿啊,你言重了。”齐勇松了口气,亲热的拍着白希云的肩膀:“那丫鬟机芯叵测,死有余辜,只要你不要相信了她的话就好。” “当然不信。惩戒她一番就是为了给妙儿出气,不过吓唬吓唬她,她若能招了人出来就更好,若不能也无碍的。” 白永春和齐勇同时松口气,原来白希暮只是听闻传言并未证实,若非他们反应快,还要被这兔崽子将实话诈出来! 白希云团团施礼告辞,做长辈的微笑颔首道别。 见他走远,白永春就约了齐将军去花园里走动,对白希暮道:“我与亲家公走走去,你吩咐下去预备晚膳,待会儿我们要喝一杯。” 白希暮是自不会反驳,就道是行礼。 然而望着父亲与齐将军二人有说有笑的身影,心却涌上一股子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觉。 自己的爹自己最清楚,说实话,若非白永春是他的亲爹,他是真的看不上这样见了美女就迈不动步的人,而且这两日观察看来,白永春对齐妙也的确是有些殷勤。 只是做爹的觊觎儿子的老婆,的确是说不过去。是谁谁都忍不了。也不怪二哥听了消息就忍不住火气了。若是他才刚迎娶美娇娘还没亲香够呢就被白永春惦记上,他怕是会更崩溃。 白希暮吩咐了人预备晚膳,就回了外院书房继续他未完成的画。 而白希云这厢回了卧房,原本悄然无声的走路生怕扰了齐妙的美梦,待走到窗前,却见齐妙醒了,正慵懒的侧躺在床上,长大迷蒙水润的眼发呆。 见他回来,齐妙回过神,支起身羞涩道:“阿昭你回来了,才刚我不留神睡着了,都不知你几时走的。” 她叫他阿昭叫的那样顺口,而且长发凌乱粉面桃腮的模样着实可人疼。 白希云在床畔坐下,疲惫的笑道:“没事,接着睡。” 他说的绝不是讽刺。 不过因为他的表情和音调把握的怪异,叫齐妙听着就难免多想。 若是个地道的古代女子,怕这会儿也要脸红内疚的。好在齐妙自信脸皮厚,假装没听懂的道:“你躺下,我给你诊脉。” 对于齐妙的医术,白希云其实并不相信,左右院子里还住着李大夫,她既喜欢,就随着她去闹罢了。 是以白希云宽衣躺好,配合的由着她折腾。 齐妙诊治之后,就依着穴道为他推拿。手法娴熟力道适中,白希云舒服的很快就睡了。 谁知他才刚睡着,外头就有婢女低声回话:“世子夫人,外头来了以为骆公子,说是带了人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一章 阿焱 齐妙看了看睡得正熟的人,到底还是舍不得将他叫醒。白希云身子不好,素日里大多数都是浅眠小憩,能够睡的如此香甜的想必屈指可数。她又与骆咏已经见了一面,算得上认识了,是以想了想,还是吩咐问莲在此处守着世子,自己去了正厅。 骆咏一身深蓝直裰,手中依旧拿着一把折扇,玉树临风的站在地当中,正欣赏窗外竹影婆娑的景色,呼吸中多了一股子淡淡馨香,又闻脚步声渐渐进了,就回头看去。 齐妙一身浅紫宫装款款而来,她长发挽了个随云髻,头上只挽发用了一根桃木簪子,其余饰物全无,不施粉黛仍然美艳不可方物,行走之时身姿袅娜端雅,曲线玲珑,伴随着一阵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到了近前,如此美人,真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弟妹。” “骆大哥。”齐妙屈膝行礼,一双剪水眸看向骆咏身旁一身白衣与她年龄相仿的美少年:“这位是?” 骆咏笑着道:“这位也是我的结拜弟弟,姓管,名钧焱,表字彦。前些日子衿与我要的人就是他了。”引着管钧焱见齐妙:“这位是二嫂。” “什么二嫂。”管钧焱倨傲的看向别处:“我只有你个大哥,又没有二哥,哪里来的二嫂?今日若不是可怜他姓白的生命垂危没几日好活了,我才不会来!” 齐妙闻言,面上笑容瞬间冷了。心道这人怎么这么臭嘴,谁说白希云性命垂危没几日好活了!不咒人难道会死吗! 骆咏知道管钧焱的性子,生怕齐妙动气,就低声到近前解释道:“阿焱是个火爆脾气,武艺高强,精通棋道,又是个棋痴,曾经下棋输给过子衿,就一直都记着呢,前儿子衿说想求阿焱来府上帮忙保护你们夫妻二人的安全,他其实是十万火急的来的,但是在我那住着几日始终不愿意登门。估计是他下棋输给子衿的事儿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觉得见了子衿跌体面呢。” 骆咏说话声音虽压低了,但管钧焱听的一清二楚,少年俊俏的白面皮腾的染上一层绯红,冷冷道:“大哥,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哑巴。” 骆咏哈哈大笑,随即面向齐妙眨了下眼,意思是你看这货就是个傲娇。 齐妙心里这才好受一些,原来是个记仇的小屁孩。 禁不住好奇的问:“他输了我们世子爷多少盘棋,就记仇成这样儿了?” 骆咏看了管钧焱一眼,随后将声音压到最低,与齐妙道:“他从来没赢过子衿。” 从没赢过! 齐妙顿时心情大好! 原来她家病弱的夫君虽然身体不好,头脑却是好! 一个长相俊俏武艺高强的棋痴少年在他手里竟然没赢过,那么倨傲的人怎么可能服气输给一个病秧子? 还要留这个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呢。齐妙决定不跟小屁孩计较了。大度的行礼道:“管少侠好。” 一句少侠,叫的管钧焱心情好了不少,继续仰着脖子从鼻孔哼出一声,算是应过了。 骆咏笑道:“往后就让阿焱住在府上吧。原本我也想着找几个身手出色的婢女,但先前送来的人都被弄死了,一时间又难以培养出合适的人来,考虑到这里是内宅,若实在没有信得过又懂得功夫的婢女,就只有阿焱合适了。一则阿焱人品端正值得信赖,二则对待子衿与你的安全也会放在心上,三则阿焱身手极好,等闲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除了下棋输给子衿,与旁人不论是下棋还是动武还都没输过。弟妹大可信赖他。” “骆大哥的义弟,我自然是信赖的。”白希云既然求骆咏去青管钧焱来内宅,就是他已经有了打算,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就是对古代的记忆有了也不能立即融会贯通,现在她相信白希云的头脑,只要听他的就是了。 骆咏转而又问起白希云的病情。齐妙笑道:“李大夫医术高明,这两日阿昭已经好多了,才刚他吃了药睡下了,我就没有叫他起来。” 听她称呼白希云“阿昭”,骆咏这才彻底放了心,白希云的乳名昭哥儿,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会称呼了。如今找到个真性情的美娇娘肯不嫌他体弱,他做朋友兼职兄长的着实欣慰。 “没见他来,我就知道他必定是不舒服,如今知道他只是睡了,也就安心了。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人去找我,那四莲都熟悉我身边的事,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问她们。” “多谢骆大哥。”齐妙感激的望着骆咏。 她明眸水润含波,专注望着人时着实叫任何人都招架不住,骆咏不存心思的都觉心头跳了一下,忙笑着摇头:“不必客气了。” 骆咏稍坐片刻就告辞了。 齐妙送他出去,折返之后就笑着道:“管公子,不如先随我去安置吧。” 管钧焱冷冷的哼了一声。 齐妙知道这货傲娇,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就引着他出来,吩咐了冰莲和玉莲两个将沁园第一进的正屋腾出来给管钧焱住。 沁园不但景色宜人,本身也是个坐北朝南可以自成一派的二进院落,如今齐妙与白希云住在第二进,将第一进待客用的前厅废掉,两侧侧厅布置成卧室,而不是给管钧焱住厢房或者倒座,着实是一种尊重。 本来难为一个心气儿很高的“手下败将”来做护卫就已经很强人所难了。若是衣食住行上再怠慢,着实也过意不去。 况且,沁园本就是在内宅中,里头多是女眷,齐妙将婢女们都安排在第二进,管钧焱住在第一进的正屋既符合身份,又不会逾越了规矩。 齐妙安排妥帖后,就去了小厨房,吩咐厨娘预备管钧焱的晚膳,自己则是给白希云的晚膳。 预备妥后,见白希云睡的安稳,齐妙也不忍心叫醒他,就吩咐人将饭菜一直温着,自己略动了几口,就回房在外间坐着看书。 % 此时,安陆侯直将齐勇送到了大门前,两人都皆有醉态,安陆侯扶着齐勇上了马车,拉着他的手有些口齿不清的道:“亲家公,多谢你体谅我啊!今日一番长谈,我才知道你是多靠得住的人,从前并未曾有过深交,着实是遗憾。” 齐将军的舌头也有些打卷:“哪里,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你的要求又不过分,当日你我不是已经达成了协议吗,我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到底是一个丫头片子,哪里能因为她的事就影响了你我兄弟的感情。” “不过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对妙儿好的。亲家公也知道,我没有纳过妾,对其余的女子不过逢场作戏,若将来有朝一日真的条件允许,我定会纳她为妾,虽说是妾,我对他也绝不会比张氏差的。” 齐勇哈哈笑道:“我自然信得过侯爷的人品。” 二人依依惜别,一番长谈后各取所需达成协议,心里都爽朗了许多。 其实他们都没喝醉,只是微醺的状态而已。但是不借着醉模醉样的,有些话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这下子可好,得到齐将军的首肯,安陆侯的心里舒坦多了。 这一晚他没有回内宅,辗转反侧,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做齐妙第一个男人的好主意。这事儿还必须要快,要赶在白希云身体还差不能履行夫妻义务的时候动手才行。晚了,可不就来不及了? 越想越是兴奋,白永春索性吩咐人将琴儿叫来,又折腾了大半夜才罢休。 % 齐妙是次日清晨才得知昨日府里杖毙了个丫头的。若非白希云说起,她还不知道碧青已经死了。 白希云今日气色又好了一些,虽然还是虚弱,面色也只是病态的苍白罢了,并无厉鬼一般的可怕模样。也不知是不是齐妙这几天看的顺眼了,白希云消瘦苍白的模样看起来透着一股子清俊。而且他就算病中,只要能够自己坚持也绝不会假借他人之手做什么事,坐姿端正笔挺的比正常人还要挺拔,对待别人冷淡,对她却始终都是温和的。齐妙在心底里对白希云就多了许多微妙的感觉。 是以他说起为了她杖毙了碧青时,她还愣了一下。 “怎么,你生气了?”白希云担心那毕竟是她的婢女,会有感情。 齐妙心里的确是有些疙瘩的。她不舒坦的不是因为她与碧青多有感情,而是杖毙了碧青,让她真正的体会认识到这个社会与她熟识的社会不一样。 这里的人分高低贵贱,奴籍的下人在主人家做错事是要挨罚的,严重的主人是有权直接惩罚甚至打死的,只需要跟官府交了消户的银子报备便是了。 虽然需要交的银子多,可是能打死奴仆的人家也都不在乎银子。 齐妙背脊上冒凉气,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这个年代,若是不自己去拼去斗,或许明日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便笑着摇头:“我不气,只是略有些感慨罢了。” 话音方落,廊下婢女就道:“世子爷,管公子来了。” 白希云笑着道:“请进来吧。妙儿,预备棋盘吧。” “啊?” “那家伙不服气我多年了,一定是要来与我一决胜负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二章 鸡汤 第二十二章鸡汤 齐妙原觉得现在就去拿了棋盘来不大好,毕竟管钧焱是白希云的手下败将,见了面茶米不粘牙的上来就要下棋,根本就是在踩人的脸。而且管钧焱瞧着也就十五六,跟她现在的年龄也差不了多少,一个小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好胜心也强,一点点小事儿都能激的他如同炸毛的公鸡,何况是如此挑衅?他们以后还想管钧焱尽心帮助呢,哪里能现在就去惹怒他。 犹豫之下,齐妙就没有立即去。 白希云也不着急,似是明白齐妙怎么想的,解释道:“不必担忧,阿焱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不好,但是真正给人办实事的。他虽然对棋盘上的输赢执着,气的不认我这个结拜哥哥,可他心底里当我是兄弟,否则也不会应我的邀请来到咱们的内宅住下。他是一位真正的雅士,也是位真正的出尘高人。” 白希云的声音不似初见那日虚弱沙哑,许是李大夫的药起了作用,也许是齐妙的血起了作用,今日他气色虽还不好,可说话却已经隐约听得出一些正常本当属于他的声音,是那种低沉之中又带有些磁性,清冷之余又让人感觉温和的声音。 越是了解,对他就越是讨厌不起来。他虽然因常年的病痛折磨脾气古怪了一些,皮包骨的也谈不上漂亮,甚至笑起来还有些狰狞。可一身华服的他就那样端然坐在那里,广袖宽袍显出几分道骨仙风的出尘之姿来,随意中透着傲骨,仿若枝干遒劲的梅树。 齐妙忽然觉得,若是他现在只是珍珠蒙尘,梅树未开罢了。否则如此有气节和骨气的人又岂能是池中物? 也难怪那些人要害死他,否则他拥有这般头脑和气势,侯府还有几个能制得住他?白永春吗?就凭那个老色狼,自控的能力都没有,还能成的了什么大事。 齐妙正想着,忽感觉手被摇了摇。 抬眸,撞上白希云温柔的眼波,那眼神柔软温暖,却与他鬼厉一般的阴森的容貌不相称:“妙儿,你如此看着为夫,我也会害羞的。” 齐妙的脸腾的爬上红霞,瞪了他一眼:“你脸皮厚的很,还会害羞?我出去迎一迎管公子。”一转身,却见管钧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倨傲的微微扬起下巴斜眼看她。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不知道! 火红的锦绣外袍勾勒出少年人清瘦身材,头发整齐的以白玉簪挽在头顶,样子就像个骄傲的王孙公子,并瞧不出他是个有功夫在身上的。 “管公子,请坐。”齐妙客气的让座。 管钧焱素来吃软不吃硬,齐妙对他一直客气礼待,又见白希云对她也极为重视,总不好继续与她作对,就别扭的“哼”了一声,在白希云对面坐下了,双手撑着桌边沿焦急的道:“二哥,下棋!” 齐妙原本走向外间去预备茶点,闻言停下脚步诧异的回头,就收到白希云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这货原本不是说不认二哥么,怎么现在又认了?!还小孩子撒娇的模样要下棋…… 这世界太玄幻了。 齐妙配合的吩咐人在临窗的黑漆木喜鹊登枝三围罗汉床上摆了棋盘,又亲自在靠里一侧铺设了厚实柔软的羽毛坐褥,摆设了大引枕方便白希云靠着,又抱了一床薄毯来以免他冻着,甚至还随手将小几上插了鲜花的琉璃花樽放在了白希云这边的窗台。 她忙碌的布置完,一回头,就看到白希云正靠着落地罩旁的多宝阁含笑望着她。 管钧焱不满的蹙眉,一指罗汉床:“喂,你也太厚此薄彼了!” 齐妙后知后觉的回头,这才发现相比较白希云的座位,另一侧的确是显得的有点“仓促”。她霞飞双颊,理直气壮的道:“阿昭身子弱,你又不弱,与他争什么呀。”她也瞧出管钧焱的性子了,说话也就随意许多。扶着白希云去里侧坐好,道:“阿昭,下棋多了也伤神,量力而行。” 白希云盘膝而坐,背后有特地找了角度摆放的引枕做靠背,依旧保持笔挺坐姿的同时又不会很累,触手可及之处薄被茶汤一应俱全,敞开的格扇能看到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以及不知为何早开了的海棠。 他恍惚愣住。 管钧焱已坐在他对面,不满的叫:“二哥,想什么呢!”跟我下棋你还溜号! 白希云回过身,莞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二嫂来了之后,不只是我有了精神,就连外头的花的开了。” “切!”管钧焱嗤之以鼻。 齐妙不懂围棋,看了也是白看,原主女红做的极好,可她又不耐烦做针线,索性就去了小厨房,琢磨着今天给白希云吃点什么。 她本身厨艺差强人意,只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可是原主却是精于中馈厨艺过人的。齐妙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就仿佛存在脑海中的一本书,也只有特别需要时才去翻找。若是任由原本的记忆融入脑海,齐妙会分不清自己是谁,或许还会悲伤的崩溃。 这会儿围着围裙站在小厨房,她终于勉为其难的去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总不能一直给白希云吃蔬菜粥吧。现在他好些了,好歹也要加一些有营养的。 最后她手脚利落的为白希云预备了一砂锅黄芪鸡汤,一砂锅熬得香浓软糯的红枣粳米粥,还有四样精致的下饭小菜。支开厨娘去将他们原本预备的菜装盘。又在鸡汤里加了“特效药”。 忍着疼看着指尖的伤口愈合,齐妙无奈的想,她这算不算用自己的“千刀万剐”换得丈夫的健康?为了他其实她也是蛮拼的,一日三餐每餐一两刀也是很疼的。 所以,她也算为饭票尽力了,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也心安理得一些。 吩咐婢女提着食盒与她回房,到了侧间,正看到白希云优雅舒适的靠着引枕,随意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而另一方,管钧焱已经是紧张的向前探身,在见他白子落定之时,愤然道:“不行不行!再来一盘!我就不信了!”说着也不数自己输了几子,就去收棋子。 他又输了。 齐妙笑着上前道:“午膳预备得了,先用过了饭休息一下吧。” “不吃了,二哥,我们再下一盘!”少年这会儿可真是瞧不出什么高手气派矜贵气质了,根本就是个棋痴! 说不定他答应来保护白希云,还是因为想和他下棋呢! 齐妙眼睛一瞪,“不行!阿昭不能劳累,以后每日只能下一盘棋,而且他能不能与你下棋,也要我诊过脉确定他身子无恙了才决定,因为下棋耽搁了用饭就更不行了,他身子本来就弱,跟你下棋用不上全力也就罢了,你还要累坏他不成?” 她竟然敢凶巴巴的训他?!管钧焱面红耳赤的瞪着齐妙,他出师下山后横行江湖,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呢! 而且她还说白希云身子弱,下棋用不上全力。 妈哒他已经使上吃奶的力气了还下不过一个不能出全力的病秧子!他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齐妙霸道吩咐人收了棋盘,将饭菜摆上。冰莲和爱莲一面摆放碗碟一面道:“世子爷,夫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上午,这砂锅鸡汤和红枣粳米粥,还有这几样小菜都是夫人预备的。” 玲琅满目的菜式十二样,用套盘盛放,放在桌上正好是一朵盛开的复瓣牡丹,十分好看。 齐妙盛了一碗鸡汤递给白希云,鸡汤是浅白的清汤,上头飘着碧绿的葱花,淡淡的中药味与鸡肉本身的香气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细细品尝,还有一股令人舒畅的清爽花香。 白希云立即觉得津液分泌。 对食物许久都没有过欲|望的人,竟然馋的流口水了! 管钧焱也闻着那鸡汤味浓香甜,看着自个儿面前的粳米粥不满的道:“为什么只有二哥有鸡汤,我没有?” 齐妙瞪他:“阿昭身子弱应当补一补,你身强体壮的,吃点粥就行了!”开玩笑,鸡汤里可有救命的药,她还怕白希云不够吃呢,能随便给别人吃么。 噗! 白希云一口鸡汤差点呛出来,自家媳妇抠门的小样着实太可爱了。 “妙儿。快坐下一起吃饭。”白希云往里头挪了挪,将身边的位置让给她,又端了精致的珐琅彩小碗盛了一碗鸡汤,他身体还是虚弱的,下了一上午的棋这会儿已经十分疲惫,拿着陶瓷汤匙的手不住的抖,看的齐妙都为他担心。 管钧焱暗想到底还是自己的结拜哥哥,比什么破嫂子强得多了。 谁知他的好哥哥却端着碗转了个弯,放在了那臭女人面前。 “妙儿,吃饭。” 管钧焱想吐血。 这两口子也太不拿他当人了,鸡汤都不给喝啊! 白希云笑道:“你要吃自己盛,还偏要哥哥嫂子给你端在面前啊?” 管钧焱哼了一声,自己盛汤,随即道:“二哥你还是别笑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齐妙捧着掺了自己的血的鸡汤正纠结要不要吃,见管钧焱居然讽刺白希云,忍不住道:“我家阿昭又没有笑给你看!” “嘿!二嫂你是瞧我不顺眼么!” 话音方落,却听门廊下传来白永春的声音:“原来子墨也在,正用午饭呢?我来的倒巧,齐氏预备了什么好吃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三章 逐客令 齐妙听闻白永春的声音,立即没了食欲,就是鸡汤都想藏起来。她恨不能让白永春这种人渣早死早超生,又怎么舍得给他补身体?医者父母心,她的血液若能给人治病强身,给谁还不是一样治?可是给所有人吃都可以,独他不行! 齐妙气的将自己碗中的鸡汤一口喝干,自己的血她现在也想通了,只当是补药!起身给白希云、管钧焱都盛了满满的一碗,自己又添了一碗,砂锅不大,三人如此一分就见了底。 她那个小气的模样,将白希云看的好笑。他们自然是不知道鸡汤中的玄妙的。白希云只当齐妙原本在将军府爹不疼娘不爱的,保不齐没少受亏待,堂堂将军府的千金竟然将鸡汤当做宝贝一样,可见齐勇那个爹有多不负责。 他对齐妙就更怜惜了。 管钧焱没想那么多,也不在乎有人来,索性开吃。 白永春自顾自到了侧厅,先是见白希暮并不在,而是多了个穿红色锦衣的贵公子与白希云一同用饭,就觉诧异。 “才刚还听见你三弟的声音,原来不是。” 昨晚上一直在想着齐妙,今日见齐妙娇花一样坐在一旁,被白希云那张皮包骨的阴森脸一反衬,显得更精致明艳,白永春眼睛都快看直了。 “父亲。”白希云不悦的凝眉。 管钧焱也瞧出一些名堂,本就不喜白永春,如今更加讨厌,嘲讽的一笑,干脆将鸡汤喝干,又给自己添了一碗。 砂锅空了。 齐妙淡定了。 白永春道:“想不到正赶着你们用午饭。” “父亲用了不曾?”白希云客气的问:“一同用些吧。” “也好。”白永春也不推辞,就坐在了管钧焱的身旁,齐妙的对面。 他明目张胆的注视让齐妙觉得芒刺在背,索性起身下去了。 白永春原觉得齐妙做媳妇的,怎么也要服侍他碗筷布菜的,想不到人出去就没回来,而是个容貌寻常的高瘦丫头来服侍自己,心情立即不好了。 然而在儿子面前,又有个外人在,他不好多言,就只问:“才刚在外头听见有人喊你二哥,我还以为是你三弟在。” “哦,这位是我义弟管公子。”白希云懒得多介绍,有滋有味的喝鸡汤。 管钧焱冲着白永春拱了拱手,也不尊称侯爷,就继续吃饭了。 白永春气的黑了脸。 想看美娇|娘,人家跑了。 儿子对他不冷不热,就连来做客的都这样冷淡,到底当不当他是侯爷! 一想到齐妙玲珑的身段和俏|丽的小|脸,他就觉得身上涌起燥热,草草的吃了两口就道:“我与齐氏有话说,你们先用吧。”起身就要出去。 做公爹的和儿媳妇有什么可说的? 管钧焱就缓缓放下了碗筷,优雅的拿了帕子擦嘴。眼眸中已少了轻松玩笑之意,多了忖度与打量。仿佛白永春稍有异动,他就会毫不客气的将他制住丢出去。 白希云却是暗自以眼色制止,道:“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在齐氏面前当面与父亲说。”吩咐了婢女:“去将夫人请来。” 白永春才刚站起身,见婢女已经听了吩咐下去,只好又讪讪然坐下了,心里将不识抬举的白希云骂了一顿,见他瘦骨嶙峋的还能坐的那样端正笔直,容貌又那般难看,就不耐烦的别开了眼,暗想好好的一朵鲜花竟然插在牛粪上,可怜了小|美人…… 齐妙原本不想来的,奈何白希云既然命人来请,就说明他必然有所计较,何况她也觉得白永春就算再龌龊,应当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在儿子的面前调戏儿媳。 她带着婢女回来,进了门垂首行了礼就站在了白希云身侧。白希云依旧坐在三围罗汉床|上,桌上的碗碟已经撤下,换上了茶水,而管钧焱依旧坐在方才的位置,悠哉的抓了一本齐妙放在一旁角柜上的医书来看。 白永春十分反感,这个红衣公子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竟然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没瞧见主人家是有话要说么,还不赶紧走? 见白永春眉头都拧成疙瘩,还不住的去看管钧焱,白希云笑着解释道:“这位管公子是二皇子的门客,赏给我最做贴身侍卫的,您也知道贴身侍卫的规矩,有话但说无妨。” 白永春哑然,喉咙中似被塞了个鸡蛋,让他开不了口。 他知道白希云是二皇子的伴读关系要好,有时候要往上头说一句话,他都做不到的白希云却能做到,可是好端端的,二皇子赏他个侍卫做什么?而且还是这种形影不离的侍卫。 难道是他已经察觉出了什么还与二皇子说了? 白永春|心下多了防备,要说的话做的事既然有的二皇子的人在,就只好更谨慎一些。 “既然是二皇子的人,自然不是外人。其实我要说的是关于那日行礼时茶壶的事。” 敬茶时新妇用的茶壶被人做了手脚,不但跌了壶还烫伤了脚,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且白永春还指望利用这件是来巴结齐妙,是以这几日调查的很是细致。 “父亲若是查出是谁了,就将人交给我也就是了。”白希云笑道:“父亲日理万机,自然很是劳累,儿子如今身子也好些个,虽不能立即就为您分忧,好歹也能够管一些小事。” 早料到白希云会这么说,白永春又如何会放弃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当即笑望着齐妙,温柔的道:“那倒是不必了,那丫头已经被我丢给牙侩发卖去了,她自己不留神跌了茶壶,因那茶壶是你母亲心爱之物,怕被责怪,就随便用了点浆糊将壶把手黏上了。若是只摆设在那里不细看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但盛放了热茶之后,可不就是禁不住了么。倒是烫伤了齐氏,也真是她的罪过。” “发卖了?”白希云其实是不信的,白永春素来也不是个宽和的人,平日里处罚下人下死手也是经常事,怎么头些日子信誓旦旦要找到那人严惩,今日却轻描淡写的给发卖了? 因为茶壶这件事前生没有发生,白希云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中的破绽。 白永春望着齐妙:“齐氏,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相信公爹做的你也能理解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那语气温柔的,仿佛在诱哄少女的饿狼。 齐妙抬眸望向白永春,不经意间眼波便已莹然,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出乎众人意料的道:“不理解。” 不理解…… 不理解?! 白希云垂眸,面色不变。 管钧焱淡定的看向窗外,根本没听见。 白永春则是一副被掐住咽喉的表情,望着美人娇艳欲滴的红唇吞了口口水,半晌方道:“那个,齐氏,你……” “伤害我的人,公公就这样轻易吩咐人给放了,还想利用善良来绑架我?”齐妙声音依旧是娇娇软软的,说出的话却令人咂舌:“我若是说理解,岂不是太便宜了那丫头背后的主使者?我要的不只是要惩罚一个丫头,那丫头真正就笨手笨脚到那种程度了还能留在婆婆的屋里当差,您是在说婆婆不适合掌家吗?分明是有人背后在指使。” 白永春被她一番话说的无言以对。 想不到齐勇一个武夫竟能养出如此巧舌善辩的女儿。可是她据理力争的模样依旧是赏心悦目啊! 白永春可不想美人生气。今日查出了茶壶的事儿一点线索就将人发卖了,火急火燎的来找齐妙,其实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办事效率,二则也是想看看她。她既然还有要求,他自然乐得表现的言听计从。 “罢了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都是自家人,我哪里会用什么善良来绑架你?你的意思是那个小丫头在说谎,那我抓她回来细问问就知道了。” 他那种宠爱哄骗的语气,让齐妙差点将中午的鸡汤呕出来。 白希云着实看不下去了,他还没死呢,他爹就敢在这里献勤儿! “不劳烦父亲费心了。”白希云冷淡道:“那丫鬟交给那个牙侩?我将人买回来便是了,此事也不用父亲再插手,我自己去查。” 他如此冷淡强硬,叫白永春不喜:“你这是何意思!?” “儿子的媳妇被人算计,难道还要借他人之手才能查明?父亲只管好母亲的事就罢了。” 白永春闻言生恨,当即豁然起身,点指着白希云要骂,却因齐妙就在一旁诧异的望着他,那些即将出口的腤臜话就又咽了下去,为了保持他形象,转而压着火气道:“我不也是为了你好?” “父亲的好意我心领了,您老上了年纪,也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母亲那里就需要你照料,如今又多了个琴丫头,改日也是要开脸抬个姨娘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您那里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儿子这么一点小事又怎么能劳动您分散精力?就算儿子明儿个就进棺材了,今儿也会将媳妇的事安排清楚。就不劳动您了。” 白希云抬眸,微笑看着白永春:“听说爹还忙着,儿子就不送了。” 白永春这是第一次在儿子跟前吃挂落,且齐妙就在一旁瞧着,他竟然敢当众撵他出去! “白希云,你这是要造反!”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四章 闹开 白永春面目扭曲胡须颤抖的模样,当真将他色厉内荏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齐妙垂下长睫,心疼世子竟有这么个爹,暗讨说不准世子身上的毒都会与这人有关呢,就安抚的将手搭在白希云肩头拍了拍。 原本白希云面色沉静,心内已蕴藏了风暴,他不是圣人,前世种种记忆与今生的叠加,将痛苦与怨恨也放大了无数倍。然而就在他神经紧绷着,一些话就要脱口而出时,齐妙却安抚了他。 他情不自禁的握住肩头上她温暖柔软的小手,掌中滑腻的触感告知他她还活着,这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切已经重头开始。 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围绕在他身周,呼吸之间已将狂躁降下了大半。 “父亲息怒,您上了年纪,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再说这种玩笑可不敢随便开,万一叫人听了去,儿子被抓倒是小事,造反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父亲难道不怕被带累?”他声音温和慢条斯理,脸上甚至还挂着“狰狞”的笑容。 白永春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指点指着他鼻尖,“你你你”了半晌,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白永春气的差不多了,齐妙才适时的打圆场:“公爹不要动气,您与他开玩笑,世子也是与您玩笑呢。您若是已经将那丫头发卖的远了,我也就不找她了。毕竟媳妇初来乍到的,只求日子能安生的过下去罢了,能不能抓出幕后指使之人都是次要,只要一家子和睦就好,委屈媳妇一个没什么的。”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不能狠狠的抽白永春这不要脸的几巴掌,那就在心理上恶心恶心他也是爽的。 齐妙低垂着头,已在忍笑。 而她低垂螓首委曲求全的模样,倒是叫白永春燃起斗志来。 想要好生讨好齐妙,旁的办法没有,暂且满足她的希望还是可以的。再说她的要求也不过分,无非就是抓出害得她脚被烫伤的幕后凶手罢了。 面对美人,白永春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放柔软,“你放心,我们父子之间经常这么玩笑,可不要吓坏了你才是。还有害了你的人,公爹会主持公道的。” 如此快速的变脸,面对白希云和齐妙时候完全不同的态度,一旁管钧焱就是傻子也看明白了。心里大骂安陆侯不要脸,也就是白希云好脾气,要是他早宰了那老不死,管他是不是亲爹。 齐妙只颔首,淡淡道:“多谢公爹。” 普通的客套话而已,却叫白永春听的心里发酥,只感慨:这模样,这声音,不知将来真正属于他后会怎样的销魂…… 白永春想着,身下蠢物就已有汹涌昂头之势,怕叫人瞧出破绽,忙撂下一句:“查明之后在告诉你。”就快步走了。 白永春匆匆回了金香园,随口吩咐小厮去将发卖了的小丫头再买回来,就抓了琴儿去泄火。 张氏在老夫人的锦绣园中陪伴着吃茶聊天时候,忽见个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且想想,似乎还是金香园的人,她随意看了一眼身后的陪嫁乳母王氏,王嬷嬷立即会意的到门前去查看。 那小丫头见了王嬷嬷,立即低声道:“才刚侯爷回了金香园,见夫人不在,就将琴儿给带去了卧房。婢子在外头听见动静,定是那小浪蹄子勾引侯爷,竟然让侯爷在夫人的卧房……婢子瞧不过去,就紧忙来告诉夫人。” 王嬷嬷气的眼睛通红,好个侯爷,竟将个通房丫头带回夫人的卧室! 安陆侯夫人张氏的卧房里的一应摆设,与当年成婚时并无太大差别,那张千工床还是洞房花烛时的婚床。 嫡夫人的婚床,怎能容许琴儿那样的贱蹄子去玷污! 王嬷嬷捏了小丫头的手一把:“这话你都对谁说了?” 小丫头被捏疼了,心里一颤,见王嬷嬷的脸色阴森恐怖,就知道自己可能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当即发誓赌咒的道:“婢子哪里敢与人说,当时院子里是只有婢子和另外几个同样负责洒扫的。”言下之意就是传出去也不是我做的,因为当时在场的不只我一个人。 王嬷嬷被安陆侯荒唐的行为气的额头直跳。就算到了这把年纪老夫老妻没了热情,嫌夫人年老色衰了也是可以理解,做为个侯爷,纳妾或者收用丫鬟,正儿八经的放在某个院子里又有谁能说什么? 可这位偏不!要么就是偷鸡摸狗香的臭的都往身边带,收用之后还大义凛然说什么不纳妾不收通房,表现的好像对夫人多么真爱似的。其实根本是用完了一抹嘴根本不负责! 要么就干脆是色胆包天专门盯着哪家的姑娘媳妇漂亮,且看上的不只是烟花之地的女子。 时间久了,莫说夫人伤心,就是她瞧着都闹腾。若是嫁给这样个男人,真真是前辈子不积德! 恰好老太君与张氏的对话告一段落。 张氏见王嬷嬷出去了就一直没回来,便知道定然是金香园里有事,就与老太太告辞出来了。 问过王嬷嬷事情的经过,张氏面上并无表情,只是吩咐人快些回去。 回了金香园,一进门,就瞧见几个婢子站在院门前,远远地看着上房低声说话。婢子们能说什么?无非还是趁着没人低声议论男主子做出的那些荒唐事。 张氏一路上都绷着的淡定神色这次当真再也绷不住了,斜睨了王嬷嬷一眼。 王嬷嬷立即会意,掩口清了清嗓子。 低低的咳嗽声将那几个小丫头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是张氏回来。立即噤若寒蝉的往两旁躲去行了礼。 而张氏带着王嬷嬷和几个大丫鬟快步上了丹墀,一脚踹开了正屋的门。 隐约听见的粗重喘息和女子的吟哦戛然而止,张氏快步到了侧间,正瞧见白永春草草的整理衣裤,他还算好,只是解了裤子而已。那婢女琴儿就凄惨了一些,这会子披着衣裳在地上抖成了一个球,衣角出还露出她白净的小腿和赤足。 “你,你!”张氏点指着白永春,脸色气的由白转青,“这事我们的婚房,你竟然……你出去,出去!” 白永春也知道自己是见了齐妙候太过冲动,昏了头才会带了丫头回来。可是张氏在人前这般不给自己留脸,他也着实觉得没脸,当即道:“婚房又如何,爷的地盘还轮到你来管了!” 张氏当即委屈的红了眼:“你当日要我压下事端,说的那些都忘了!我为了你白家忍受了这么多年,不去得罪那个贵主,不给你白家惹麻烦,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带着什么东西都能待会房里来,你干脆掐死我算了!” 张氏大叫着抄起针线簸箕里的剪子就往白永春身上扑去。 白永春被提及当年之事心下也有心疼懊悔,又见张氏拿了凶器扑来,当即吓得就往外跑。 张氏被他那样气的不轻,挥舞着剪刀在后头追:“你回来!是男人的你就站住!” …… 金香园里闹成一团时,侯爷被侯夫人追着打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入齐妙耳中,毕竟她安排了监视金香园的人是经过骆咏安排特别训练的,可都不是简单的角色,既不着痕迹的打探出了消息,又与金香园的几个小丫头都混熟了脸。 “……夫人就追着老太爷打,最后还是老太君派人来发话,将侯爷和夫人都叫去了锦绣园,才暂且罢休。”玉莲低声道:“而且我才刚还特地去锦绣园门前探听过。老太君的院子比照侯爷的院子就森严的多,那些丫头婆子各个人精似的,口风也严谨,婢子一时间并未探听出什么来。”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齐妙感慨的望着玉莲,以及一旁倒茶的冰莲,圆光罩两侧站立的爱莲和问莲。 暗道也真难为了骆咏,去哪里找来这四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样貌清秀,却又不是出挑的拔尖儿,正好不会扎眼。而且性情各异各有所长。玉莲缜密,冰莲严谨,爱莲和问莲两个一个善于梳妆,一个善于厨艺,且这四人都极会看眼色,善于打探消息。 四婢女原本进侯府来服侍世子和夫人其实很忐忑,这会儿发现夫人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心里也都放松了,齐齐行礼:“这都是奴婢本分。” 玉莲活泼些,说话胆子也大,就问齐妙:“夫人打算怎么做呢?其实这会儿若是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件事才好玩呢。” 齐妙噗嗤笑了:“你这坏丫头。那毕竟是世子的父母,真正闹出笑话,到底世子心里也不好过。”虽然她也很想惩治那个老色狼,但不会不择手段的。 玉莲受教的点头:“夫人说的是,是婢子错想了。” “哪里,你们都肯为我着想,我很欣慰。”拉过一旁有些木讷一直沉默的碧苑,道:“我带来的陪嫁也只有一个碧苑,相处的久了你们也都清楚,这丫头心眼实,许多事情不适合做,也多亏了你们照应。” 碧苑重重的点头。自从碧青死后,她就越加一门心思的只想伺候世子和夫人妥帖了,其余的事情她不擅长,也不敢自报奋勇去添乱。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五章 绝对信任 齐妙这样说,就是在四莲的面前郑重的引荐自己的陪房婢女。一则是给碧苑撑腰,二则也是给他们脸面。他们是骆咏吩咐了送给齐妙的,往后就是侯府的人,自然不会指望做够了年龄放出府去,怕是一辈子要在侯府终老的,况且碧苑也不是个生事的人,平日极为勤劳肯干,存在感也弱,并不让人生厌。是以冰莲几人都与齐妙客气了一番。 如此一番闲聊,将婢女们的关系拉近不少。齐妙的心情也很愉悦。 她也看透了,这偌大的侯府不是她的家,小小的沁园才是她与白希云家,院子里的人如今都是她的家人,家人和睦起来,日子过的才能舒心。这园子里除了碧苑,其余都是骆咏选来的,如四莲彼此也都是熟悉的,碧苑与他们难免隔着一层。她与碧苑虽然不甚熟悉,可碧苑是个老实人,又得白希云的信任,齐妙自然愿意抬举她一些。 正说话,廊下就有小丫头回道:“夫人,世子爷赢了。” 齐妙忙起身,带着婢女去了侧间。 白希云斜靠着迎枕,疲惫含笑。 管钧焱发型都有些抓乱了,瞪着棋盘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齐妙到白希云身畔侧身坐下,拉着他的手诊脉,“今日允许你下了两盘,你也疲惫了,明日、后日都不准下棋了,休息两日。” 诊脉时碰触白希云的手腕,在他的注视下,齐妙还觉陌生不自在,然而命令他休息的话却自然而然说出口。 白希云反握了她的手不肯放开。 齐妙的手被骤然握住,只觉他的大手骨节分明还略有些冷,握着她的力道不是很大,却也不容她挣脱。若是现在与他挣吧起来,怕叫那边的管钧焱瞧出端倪来笑话,是以就只能淡定的坐正,利用衣角和袍袖遮掩住他的动作。 管钧焱这会子其实也顾不上二人的小动作,想不到自己辛苦研究了这么一段日子,再度见面他还是输了:“你不是一直病着吗,怎么棋艺又见涨了?” “正因一直病着,旁的事情都做不了,所以一直研究棋谱,有时候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为了消磨时间就在脑海里自己与自己对弈。”白希云微笑着,声音低沉中透着沙哑,慢条斯理的话让人听了心里熨帖的很。“三弟每日练功就用去那么多时间,又习文又要学棋,棋艺能够如此精进,已是愚兄望尘莫及了。” 管钧焱果真就平衡了不少,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人的时间与精力都有限,专注做一件事是比杂学杂收要钻研的多了。” “正是如此。” 齐妙还是第一次见白希云好生与人闲聊,暗想原来这个人若是好生说话,其实也是能让人如沐春风的。只是平日里他病的时候多,又瘦的面目扭曲的,让人不自禁的就觉得他阴森不好亲近。也亏得骆咏和管钧焱两个都是奇人,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世子乏累了,这就小憩片刻吧。”齐妙劝他休息。 管钧焱闻言起身道:“我也累了,歇会儿去。”下了地理了理袍子,也不与齐妙打招呼就走了。 “他就是那样的脾气,妙儿不要介意。” 齐妙侧脸看向他。他的眼中含着温柔的光,让人忽略掉他凹陷走形的脸,“我哪里会介意?瞧得出管公子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我起初对他还有些拘谨,现在确实没有这样感觉了。” “那就好。你当他是我的弟弟那般对待即可。不必太外道。” 齐妙点头。 说话间,婢女已将棋盘和紫檀木的小方桌撤了,罗汉床上空了出来。齐妙就撤走白希云背后的迎枕,去取了百子千孙的枕头来给他枕着:“你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我去给你预备一些好克化的来。” 白希云点头,又抓了她的手握了握,“辛苦你了。” 红霞爬上面颊,齐妙抿着嫣唇摇摇头,逃也似的出去了。谁说重病之人脾气就古怪冷漠的?就连一开始的阴森之感都是幻觉!齐妙现在觉得自家夫君分明就是个谦谦如玉的君子。当然,忽略他的脸。 齐妙在厨房预备鱼肉粥时候就想,她不但要恢复他的身体,还要将他的脸也保养好,因为她现在很想看看白希云真正应该是什么模样。 而齐妙在小厨房中忙碌时,屋内留下照顾白希云的问莲就到了罗汉床前行礼,“世子。” 白希云面朝内侧躺着,闻言睁眼,清冷的说出一个字:“说。” “夫人吩咐了我们轮流去监视金香园与锦绣园的动静,今日得知……”问莲将白永春被正妻追打的事言简意赅的说明,又道:“当时玉莲提议夫人将这件事暗地里宣传开来,夫人拒绝了。” 白希云眨了眨眼,淡淡道:“怎么说?” “夫人说,那毕竟是您的父母,闹开来怕您不喜欢。” 问莲回了话就垂首立在地当间儿,之能听见外间墙角摆放的西洋坐钟发出嘀嗒嘀嗒的摆声。 约莫着是听了十来声,才听白希云淡淡道:“问莲,你可知错?” 问莲一愣,扑通跪下了,额头上迅速冒了一层汗,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往后,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问莲的脸一瞬间犹如火烧,当即慌张的跪下叩头道:“世子息怒,婢子知错了。” 白希云是在告诉她,不要自作聪明的以为背地里监视了世子夫人的举动就是在讨好世子。因为在世子心目中,夫人的地位更加要紧,她做的事情不论对错,他都能包容。 问莲紧张的身上发抖,来之前骆咏就已经给他们都讲的清楚,白希云此人心冷手黑,真正是个谋算无双翻脸不认人的主儿,脾气又十分的古怪冷淡,他们若是服侍的好了尚且罢了,若是服侍不好丢了小命儿到时候就是他都救不了他们。 正因知道这个,问莲才想在白希云面前表现的。谁知却打错了主意。 “去吧。”白希云又闭上眼:“我记得你擅长厨艺。” “是,婢子这就去厨房帮夫人打下手,婢子告退。”问莲叩头,恭恭敬敬的退下。 到了廊下被傍晚的凉风一吹,问莲才发现自个儿里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其余三人原本是在廊下守着的,见状围上来。问莲只摇了摇头,道:“我去厨房帮帮夫人,你们守着世子。” 他们经过特殊训练,都是玲珑心肝,一下子都明白了,看向小厨房的眼神就有些肃然起敬。 看来世子夫人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 老太君的锦绣园这会儿已经乱成一锅粥。张氏鬓发散乱的跪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哭的极为伤心。 白永春则是跪在远处紧挨着集锦槅子,衣角和袖子被剪刀绞出两道口子,还有一剪子戳破了他的胳膊,留了几滴血。他原本就是与琴儿行好事时中途被打断的,本就仓促,如今又被追着跑,衣裳头发都乱了,竟比狼狈不堪还不如。 老太君盘膝坐在临窗放置的三围罗汉床上,手中的翡翠佛珠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淡淡的含笑道:“你们夫妻俩,都是快抱孙子的人了,如今还如此闹腾,也不怕叫小辈儿们知道了笑话。张氏,你做婆婆的难道不想在儿媳面前立身?” 张氏抽噎着:“娘教训的是。可是侯爷也太过分了,竟将那小浪蹄子领去上房。这么多年,我为了咱们家里一直忍耐着,那秘密咬死了不说,我心里的苦楚想必娘是知道的。侯爷在外头拈花惹草也就罢了,只要不将人带到我跟前来我也忍耐了。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觊觎齐氏,还将琴儿那丫头收用后放在我屋里去行那等下做事。求娘给儿媳讨个公道。” 她抽抽泣泣声泪俱下所言,当真一句句都戳在老太君与白永春的心窝子上。 当年那件事,也的确是他们对不住张氏。 可是对不住张氏的同时难道他们没有损失?为了保守秘密保住白家的富贵,这件事竟然被张氏拿来说嘴了这么多年。 尤其是他还当着老太君的面说起他觊觎齐氏的事儿了。 白永春怒极就要开口反驳,却在开口前被老太君一个瞪眼止住了话头。 “侯爷也少说两句吧。还不去外院书房里反省反省!” 眼见着老太君都这样,白永春再大的气都不敢生了,赶紧磕头道:“娘息怒,儿子这就去反省。” “快滚出去。别在我这里碍眼。”老太君起身下地,三寸金莲趿拉着茶金色的绣花鞋,手持佛珠到了张氏跟前双手拉起她:“好孩子,娘知道是苦了你。叫那畜生自己反省去,你可不许再哭了。这种事传开来叫人知道了笑话不说,万一让朝堂中政敌抓了侯爷的把柄,到时候你且看你哭不哭?” 张氏也知道老太君说的对,这么一说却觉得更委屈了。 “可是他就这样下去,我怕早晚会惹出事儿来。您也看到了,那新进门的齐氏不是个省油的灯。侯爷一心不顾伦常想将她弄到手,还不早晚要酿出大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六章 温馨 张氏暗中咬牙切齿,但在婆母面前,一不好说老太君教子无方,二不能骂人家的儿子不好,就算是告状,也只能以关怀的角度来说话,这是她多年来为人媳妇学到的经验。 果真,老太君很受用这一套说法,拉着她的手在罗汉床坐下。张氏不敢坐,就站在了一旁委屈的抹泪。 “张氏,你是懂事的,这些年一直都委屈了你。”老太君叹息的拉着她的手道:“你也知道侯爷的脾气,他其实心地不坏,于朋友之间也算爽朗,年轻时敏而好学,要不是因为咱们是勋贵人家不能参加科举,他的才学就是中个举也是绰绰有余的。” 回忆当年,张氏不得不承认其实白永春年轻时,看着的确人模人样道貌岸然的。他们夫妻也着实过过一段恩爱非常的日子。 只可惜,那都是回忆了。因为不久之后,白永春就先将她的陪房丫头弄上手了…… 老太君道:“这男人,但凡是有能力有才学的,谁不是三妻四妾呢?侯爷没有纳妾,也只是玩玩罢了,他的心里一只是依重你的。若是他收用过的每隔个都留下,现在怕不只是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所以张氏,你也要想开。毕竟都已经这个年纪,注重的就不该是他在不在你屋里了。而是他玩够了回不回家。娘是过来人,这些娘都是经历过的,你是个通透人儿,应该明白的。” 张氏知道老太君说的是实话。她心里虽然不好受,可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京城大户人家大多数的现实。虽然委屈无奈,但不得不认命。 见她缓和了许多,老太君才道:“至于咱们与万家的事,往后你切不可再提了。如今这件事必须压着,否则你想事情一旦揭开,两家受株连不说,会不会影响那人的前途?” 张氏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娘,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一直苦着自己,我……好,我不说,这件事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可是我恨!” “你恨,我知道,因为我也恨。所以这些年你对昭哥儿那般,我从来都不开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不是你想借我的手给你出气?张氏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这样表现出来,只温婉的低着头。 “你是懂事的孩子,这些你都能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了。至于齐氏,不过是一个小冻猫子,只要昭哥儿一死,她还不是凭你拿捏?日子都在后头呢。”老太太慈爱的拍了拍张氏的手。 张氏一愣:“娘的意思是叫我忍?” “对,忍。”老太太笑道:“不忍,怎么能让他们将事做大呢?他们不一时松懈将事情做大,你又如何出师有名呢?张氏,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氏从老太太房里退出来时,还沉浸在她最后的那一句话里。虽然今日的这一段对话并不让人愉快,却毫无疑问的又一次让她在婆母身上学到了许多。 是了,比起阴险争斗,她比起老太君可是差了一截儿,侯爷是老太君的独生子,其余的庶子嫡子,早多少年都死的渣滓都不剩了。 % 清晨,微亮的天光从糊着高丽明纸的窗外照射进来,将屋内的摆设都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透过淡紫色绞纱帐子,浅白光晕也被滤上一层紫色,落在熟睡的齐妙身上,显得她乌发如云肌肤赛雪,白希云看的不忍移目。 白希云一直浅眠,成日里零零散散能熟睡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最近他睡眠渐好,可晨起的也早。他原是想出恭的,然睁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齐妙侧睡在身旁。她安睡时像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让他忍不住心中发软,恨不能将她永远带在身边。而且她睡得正好,他不想越过她下地吵醒她。 只这么呆呆望着她,仿佛记忆中那些不堪回首的血腥杀戮已经远去,他只希望她一直是最纯净的女孩,永远都能保持着一颗纯洁温柔的心,不会被仇恨阴霾覆盖。这是他有生之年都要努力做到的事。 大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最后落在她的圆润的香肩。 她浅粉寝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露出里头桃红主腰,玉腿不客气的搭在他的腿上。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她山峦起伏般的傲人曲线。 如此美好的女子,若是能嫁给一个健康的人,即便平淡的过一生也是幸福啊。 白希云莫名的叹息。 “阿昭。”齐妙悠悠转醒,长睫毛忽闪着,眼神迷茫:“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没有。”白希云搂过她:“接着睡吧。” “嗯,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齐妙枕着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渐渐的就恢复了清醒。 人一清醒,立即就察觉了自己的姿势:枕他的肩,搂他的腰,一条腿还骑在人家身上,完全将他当成个抱枕来睡,最要紧的是她的大腿好像压在了他身上某处,触感有些变硬的趋势。 无论如何,这种睡姿也太亲密了。 齐妙一个激灵完全醒了,手忙脚乱的退后,半撑起身子望着他,“我是不是挤的你不能睡?我睡相不好,喜欢踢被子,以前和我大姐一起睡大冷天的还抢被,你……世子,对不住。”惭愧的低头。 白希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她衣衫半褪的上围移开,“没什么,我睡得沉。”缓缓坐起身来,就要下地。 齐妙原本想要阻拦,但是一想人家保不齐是要去上恭桶呢,她难道还能将夜壶拿来捧着给他用?何况现在白希云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一些,自己走路虽然会极度疲劳虚弱,然也不似从前那般必须卧床了。 不多时,屏风后的净房里传来水声。 齐妙红着脸,赤足下地轻手轻脚的去拿了自己藏在花盆下面的锐利簪子将指尖挑破,将血液滴在桌上一直暖着的温水中一滴,又用手挤着手指将血滴在脸盆架子上的黄铜盆中。 听着白希云似要出来了,她索性绞了湿帕子到他身前:“阿昭,洗脸。” 白希云凝眉看着她一双白皙天足,那上头的烫伤虽已经好了,但疤痕尚在。 “怎么不穿鞋子?也不怕着凉。”拥着她去拔步床坐下,就拿了齐妙的帕子要给她擦脚。 “阿昭,那是人家给你擦脸的!”齐妙急了,那可是她想给他美容用的!她特意试验过,在洗澡水里低一滴血,她皮肤都便的光滑了。她现在认定了饭票不能换,当然想治标治本,内外兼顾。 白希云道:“待会儿让丫头打水来。” “不行,你就要现在洗,你洗过了我再擦脚好了。”齐妙又夺回帕子,怕脚底踩脏了床单,索性跪在床沿按着他坐下按着他给他擦脸。 湿润的帕子滑过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消瘦的两颊,抹过他胡茬初生的下巴,随即又擦过他的脖颈。 齐妙仔细的为他擦拭,期间又去将帕子重新洗过一次,就连他双手都抓了手掌、手背、甚至是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 她的表情专注,心里想的就是这可是美容水,不能浪费啊。 可是看在白希云眼中,她的认真是对他的关心和最大的温柔。心里已经动容的无以复加。 “大功告成!”齐妙笑吟吟抬头,不料想撞进他的眼波里,当即慌乱的别开眼,下了地先去擦了脚,又给白希云倒了一杯刚才加工过的温水端来,想到以后他若是先喝了别的水不渴了,她给他定制的养生大计不能奏效,就霸道的补充道:“以后晨起的一杯温水,必须是我端给你的。” 白希云笑着喝了一杯水,随后唇角弯弯的问:“夫人是在告诉为夫,以后每一个清晨都会陪我醒来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这货理解能力太强了,都能将好好一句话理解成“地久天长”! 她不敢再跟他独处了,免得说着说着就成了情话,高声吩咐人进来服侍。 其实爱莲几个早就在外头听见了动静,就等着主子吩咐呢,是以闻声进来一应都预备齐了。 洗漱过后用罢了早饭,冰莲就进来回话:“回世子,夫人,才刚外头传来消息。说是侯夫人将那个在茶壶上做手脚的婢女抓住了,待会儿要杖刑重罚。” 杖刑?记忆中,原本齐将军府里也曾经有婢子犯了错要打板子的。 左右是不伤及性命,想必那个暗中在敬茶时动手脚的人其实做的也正和安陆侯夫人的心思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就没有言语,只是细细的诊治过白希云的脉象之后,与李大夫斟酌着修改了方子中的几味药,就亲自去灶间煎药了。 煎药也有学问,她自然对此道深谙。 李大夫医术不凡,见齐妙不但聪明又善于钻研,且仿佛如《千金要方》《本草纲目》之类的医学典籍都已熟读,越加觉得有个人探讨医道十分快活,便去了灶下与她说话。 不多时却有个婢女到了沁园门前传话,“老太君请世子和夫人去锦绣园昏省。”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七章 杖毙 沁园如今守门的郑妈妈也是骆咏精挑细选来的,她原本就是骆咏的家仆,如今儿子和媳妇都还在骆家当差,自己被指派到这里来,就只想着好生做好骆公子吩咐的差事,不要给自家儿子和媳妇添麻烦。 是以门前那婢女倨傲的传了话,郑妈妈还特地笑吟吟拉住了她,暗地里塞给她一个自己缝制的小荷包,笑着道:“这位姑娘,头回见面,如何称呼啊?” 婢女捏了捏小荷包就知道里头放了多少钱,当即露出笑脸来:“我叫夏桃,是老太君屋里的二等丫鬟。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老婆子我姓名郑。夏桃姑娘,老太君今日可喜欢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郑妈妈既然使了银子,只不过是问一些老太君是否开心这类的问题,夏桃自然不会为难。二人闲聊两句,郑妈妈就将能探听到的都记了下来,二人笑吟吟道了别。 等夏桃走远,郑妈妈就回了上房回话。 白希云闻言,手中的账簿就放下了。 “你说,老太君今日一早本来还好,就是我母亲将那个给茶壶动了手脚的婢女带了去之后,人就不愉快了?” “是,那个夏桃姑娘是这么说的。不过老奴也不能确定。” 白希云温和道:“多谢郑妈妈了,往后还需你多费心。”看了一旁的问莲一眼,问莲立即会意的放了赏,还亲自送郑妈妈出去。 白希云回头就吩咐了爱莲服侍更衣。 齐妙那也听了消息回来了,进了门来见白希云正更衣,蹙眉问:“阿昭也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她担心他的身子。 “是啊。老太君既然说让我们俩一同去昏省,就定然是有事。”否则平日里老太君以及他母亲等人都是懒怠见他的,白希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受长辈的喜爱,恰好赶着他身子又不好,索性就经常称病不去昏省,不去碍眼,也不碍着自己的眼。 今日却是例外。 老太君既然发话,他不好推辞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他也不放心让齐妙单独去见那些人。上一次敬茶若是他能陪着齐妙一同去,或许她也不会被烫伤了,到现在他看了齐妙的脚都会心疼自责,往后又哪里会继续给人这样的机会? 齐妙到近前服侍白希云穿好外袍。 白希云今日穿了一身素淡的艾色交领直裰。 他身量很高,齐妙只到他下巴,看他时还需要仰头,不过他病弱已久,太瘦了。那直裰穿在他身上像是挑在竹竿儿上,行走之间凭空增添许多道骨仙风之气。 齐妙拉着衣裳多余的料子叹息道:“我一定要将你喂的胖胖的才行。” 她低着头嘟着小嘴以如此可爱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不仅将白希云逗笑,一旁服侍的爱莲几人也都禁不住笑起来。 齐妙并未察觉,去换了一身杨妃色的素面妆花褙子,下着月牙白的挑线裙子,头发整齐的挽了个随云髻,鬓边簪了一朵沁园提前盛开的海棠花,就再未有其余配饰。 如此浅淡,却依旧艳极的模样,白希云当真是怎么都看不够的。他禁不住拉着她的手一同出门。 看着相携的二人,就连沁园服侍的下人都有些羡慕起二人新婚燕尔的恩爱。 管钧焱早已盘手等了半晌,见他们出来,就叫人摆好竹轿,“世子,世子夫人,请上轿吧。” 既然白希云为了名正言顺的留他在府里,对白永春说他是二皇子赏赐的侍卫,他必然在外人面前要做足了样子的。 一路往锦绣园去,白希云和齐妙同时想起成婚当日时候,他们想回沁园却连个轿子都没有,还要齐妙架着他走一段休息一会儿,若不是恰好遇上白希暮,最后都不知会将白希云累成什么样。 现在想来,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都已经明刀明枪的摆出巴不得白希云死的架势,他们往后其实也用不着在那两个面前委曲求全。 打定了主意,齐妙心下的忐忑去了大半。 不多时到了锦绣园,齐妙扶着白希云进了院。管钧焱冷下脸来做冷血护卫状,寸步不离的跟在白希云和齐妙身后,他本就年轻俊秀,又穿了一身红衣,穿着打扮比白希云这个世子还要讲究,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婢女的注目,偏他一直都是冷着脸丝毫没有回应的。 到了正屋门前,齐妙脚步略缓,将屋内都有何人看了个清楚,看来是全家人都齐聚了,且众人脸上根本就没有平时昏省时的那种随意。 “昭哥儿来了?快进来吧。”老太君手拿着翡翠佛珠摆了摆,上头的浅黄色流苏摇摆,荡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齐妙便扶着白希云进门,先行过礼,就选了安陆侯下手的座位铺设了双层的坐褥,又拉着白希云去坐下。 她动作麻利,神态认真,可见对白希云是真心维护的,老太君与张氏见状就对视了一眼。白永春只闻着弊端香馥浓郁,根本就舍不得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而白希暮看她那样体贴的对白希云,则有些恍惚。 这些人的反应中,只有大少爷白希远淡淡的仿佛不在意。 大嫂就笑着道:“瞧瞧世子夫人多懂得疼人。世子得此美眷,将来必定是有后福的。” 白希云微笑道:“多谢大嫂,借您吉言。”又对大哥白希远点头致意。 白希远木讷的回了白希云一个微笑。 齐妙看着庶长兄不到三十岁,眼神就已经没有了年轻人该有的光彩,而大嫂又竭力的想要迎合旁人搞好关系的模样,心里就一阵难过。 从古至今,人一出生到处都有三六九等之分,哪里都不例外的。 “既然人已经齐了,那我就说正经事了。”安陆侯夫人清了清嗓子,摆弄着腕子上的珠串慢条斯理的道:“今日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当日在敬茶时破坏了茶壶的人找到了。第二,老太君的寿辰要到了,咱们须得研究出个方案。” 齐妙垂下眼眸。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打算诚挚动手脚的人,还是想平息此事找个替死鬼。 外头就有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押着个头发散乱衣裳半敞狼狈至极的女子来。 齐妙一瞧就有些呆了,这不是琴儿吗!她不是被安陆侯收用了吗,怎么没封成姨娘,反而到这里来了! 琴儿一进门来就趴伏在地连连叩头:“求老太君开恩,求夫人饶命,求侯爷饶命,念在婢子是触犯,且着实是猪油蒙了心智才会做出这等下做事来,求主子们宽恕,婢子来事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主子们再生之恩的!”随后就开始磕头。 老太君的屋子地板是大理石铺就,光可鉴人不说,硬度也非常大。琴儿是打定主意要给自己求情的,否则命不久矣,是以磕头实实在在用的是真力气,两三下她额头就已经青紫了。加之鬓发的散乱,脸上的妆容也都哭花了,这会儿还哪有在安陆侯夫人屋里服侍时的风光?怎么瞧都是倒胃口。 白永春拧着眉看向别处。被齐妙一比,就是琴儿干干净净时也是入不得他眼的,今日落魄之下末路之前就更觉得倒胃口了。白永春此事心都快被齐妙勾了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其收入房中了,而这件事又不能越过白希云,是以白永春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让白希云死的快一些。 白永春在想别的事,求情的话自然不是他开口。 而老太君素来也看不惯这种不择手段的上位方法,是以对琴儿毫不怜惜,转手就丢给了张氏:“你看着办吧。” 张氏也很纠结,想了半晌,决定还是不留下这个祸害,免得以后将安陆侯想起来时候在与琴儿勾搭上。 是以张氏得了吩咐,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的道:“琴儿在齐氏进门敬媳妇茶的前一日,将陶瓷水壶做了手脚,是以当日齐氏才会被烫伤。且琴儿居心叵测不守规矩,这样的人留下简直就是祸害。来人,将琴儿拉出去杖毙。” 杖毙! 白希云蹙眉看向老太君。老太君这样常年念佛的,居然也没有开口求情的。他心里就泛起一丝冷笑。人间轻薄不过如此。 齐妙这会儿也被惊呆了。她从未亲眼看过什么是杖毙,如今听着老太君和张氏的意思,是想将琴儿活活打死。将人打死,那人要受多少的苦?杀人不过头点地,干脆的一刀了结了,岂不是干脆利落,为何偏要选择这样残酷的办法? 琴儿哭的累人一般,挣脱小丫头的手往白永春的方向爬去,哭的肝肠寸断,哀哀乞求:“求侯爷开恩,求侯爷救婢子一命,侯爷,婢子是您的人啊!” 白永春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才收用到身边,这才新鲜了几天啊!可是这次毕竟是自己做的过火才惹怒了张氏,他现在也不好给琴儿求情,只能听从张氏的安排了。 见白永春不开口,琴儿心灰意冷,凄然大笑,骂道:“张氏,我服侍你这么多年,知道的也够多的了,你如今要杖毙我,难道是怕你做的龌龊事被揭开?老太君。”给老太君叩头,道:“那茶壶做手脚的法子还是安陆侯夫人教给我的呢,我做的不好,否则那滚开的水人皮都能及揭掉一层。您是不是也定一定安陆侯夫人的罪!”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八章 缝上 “你休要血口喷人!”张氏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怒极,愤然起身两三步奔到琴儿面前,抡圆了手臂就狠命的打了她一巴掌。 琴儿惨叫一声趴伏在地,转回身就指着张氏:“你不过是妒忌侯爷疼我,收了我做屋里人才找理由要除掉我!你那些小伎俩,也只能糊弄棉花耳朵的侯爷罢了!又如何骗得过老太君去?那茶壶是我吩咐人做的手脚不假,可我又听了谁的吩咐,大家心知肚明!” “小浪蹄子,你还敢胡言乱语!”张氏再顾不上形象,一脚踹在琴儿肩头,将人踹的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随后仿若泄愤似的竟是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一连打了琴儿十来下,直将琴儿脸上抽的肿如馒头,唇角开裂鲜血直流,且每一下都骂一句“小浪蹄子”“小白眼狼”之类的狠话。 张氏分明句句指着琴儿来说,可却叫白永春听的心里堵得慌,撇嘴别开了眼。 “娘,好了,够了!”白希暮实在是看不过堂堂安陆侯夫人竟然如此狠毒的惩罚下人,未免传开来不好听,就上前来搀扶住了她。 大嫂刘氏见状也从另一侧挽住了张氏的手:“夫人您息怒,可仔细身子要紧。” 庶长子在张氏眼中就是个多余的存在,也是自己丈夫靠不住的见证,是以白希远一直都不受待见,从小压抑着长大,为人木讷懦弱,至今也没有侯到个差事,一直在家里读书又无法考功名,且少有朋友交际。更是连个子嗣都还没有。他这样无用,连带着妻子刘氏这些年过的也谨小慎微,大声说话都不敢,称呼张氏一声娘是更不可能的,她只能随着丈夫叫她安陆侯夫人。 张氏累的气喘吁吁鬓发都松乱,钗环摇晃越加显得她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琴儿脸被打的变了形,再也没了从前的清秀,嘴角开裂流血的模样更是狰狞,指着张氏口齿不清的骂道:“你吩咐我去给世子夫人使绊子,吩咐我去重金买通沁园原本的下人不好生服侍世子,吩咐我给茶壶动手脚,还吩咐我……” “闭嘴!”张氏照着琴儿肩膀又是一脚,随即怒吼着:“来人,将这丫头的嘴给我缝上,乱棍打死!” “是!” 两侧立即有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粗壮婆子上前来,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缝麻袋用的大针和细麻线,两人按着琴儿,一人捏着嘴,另一人就在琴儿唇上穿针引线起来,直扎的琴儿闷声尖叫,疼的昏死过去。 齐妙面色惨白的闭了闭眼。玉手不自禁的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她从前生活在现代社会,这些古代的酷刑也只从书上看过,如今真实的场景鲜血淋漓的就在眼前,那惨呼,血腥,以及掌刑者狰狞丑恶的嘴脸和按住人的手,还有发号施令者的狠毒…… 这桩桩件件,都是一个寻常现代人亲眼看到也无法接受的。 脑海中属于真正的齐妙的记忆一直存在,只是齐妙不愿意去回想罢了,如今想想,什么冬日里罚跪雪地吃冰之类的都已经不算酷刑了。因为那些并不能立即致命。 而现在将琴儿整治的如此的人,恰好也是自己的敌人! 不斗,输了会是什么下场?琴儿就是例子! 被缝了嘴的人被拖去院中,粗壮的婆子取了三寸宽一丈半长的竹板行刑。第一板子下去,琴儿从昏迷中疼醒了。想尖叫又不能,扯动了缝合的嘴唇只能更痛。 板子落下的噼里啪啦声以及杀猪一般的闷叫,当真听的人毛骨悚然。 齐妙背脊上冒了凉汗。 好想回家!她好想回现代去!只做个平凡的中医救死扶伤,不要荣华富贵,不要波澜壮阔,只平淡一生多好! 可是她回不去啊! 强迫自己睁开眼,不去看院中快被打的骨断筋折的人,也不想让人看出她的怯懦。因为她清楚的很,既然要动用刑罚,自然没有在主子面前动的道理,那些腌臜东西怎可让主子们看到? 可是安陆侯夫人就是这么做了,且看样子老太君也是默许的。这目的无非就是杀鸡儆猴。 她若是被吓住了,岂非如了他们的意?就算怕,她也不会在人前怕的。 白希云垂眸而坐。眼角余光早已看到爱妻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却又不能无端端去安慰她反而引起旁人的注意。 只是白希云也清楚,这场重口味的大戏之中也有不少人在等着看新妇出丑。更有如白永春这样的在盯着美人看。 白希暮管制着自己不去关心齐妙,克制着心内的疼惜,转而去扶了安陆侯夫人落座。 而白永春早就已经恨不能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了。昨日还与他鱼水之欢的丫头就那样被打死,他心里虽有些疙瘩,这会儿也被希望得到齐妙的心思所取代。 “夫人,那贱婢死了。”掌刑的婆子在廊下回话。 张氏已整理好了衣裳头发端坐在次首位,淡淡的道:“埋了吧。” “是。” 人被带走了。 另外有下人提水来刷地。 空气中仿佛都充盈了浓郁的血腥气。 张氏看向齐妙,温柔的笑着道:“齐氏,如今你满意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害了你的人已经死了。这不正是你一直追究想要的结果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原本不适的血液似乎都要冷凝,然而张氏的一句话,却毫不意外的点燃了她的怒火。 她冷淡看向张氏,艳极的容貌因怒意而越加气势凌人,“婆婆真会说笑。我想要的结果一直都是想要个道理罢了。我几时说过要人死?何况,就算是琴儿有参与,我相信幕后真正动手的人如今也没有动到分毫。琴儿只是屈死罢了。” “你这毒妇!”张氏被戳中痛处,指着齐妙就骂:“不过是烫伤了你的脚,你就要人的命,人命都赔给你了,另外也有丫头被买了,你还不足满足?!我看你这样的毒妇根本就是乱家的根本。” 齐妙乖巧微笑:“原来婆婆也知道毒妇是乱家根本。”抬眸看向一直捻着佛珠慈眉善目的老太君:“老太君想必也知道的。” 老太君一直地垂着眼,就连方才杖毙琴儿时都没有颤动一下的眼皮,如今倏然抬起,冷锐的暮光直射向齐妙。 齐妙也不退让,只抬眸微笑与她对视。二人眼锋交汇,仿佛能看穿彼此的心里。 张氏见齐妙竟不知死活的于老太君针锋相对上,不免冷笑。老太君将小妾庶子都弄死的时候,齐妙的娘还在吃奶呢,她一个毛丫头,敢跟老太君炸毛,也着实是活腻了。 白永春见母亲只顾盯着他心爱的美人儿,有些担心,站起身道:“过些日也就是母亲的六十八大寿,儿子打算给您大办。” 白希暮也道:“祖母,孙儿连您寿辰时请哪个戏班子来都想好了。待会儿列个单子给您瞧瞧,您保证喜欢。” 气氛生硬的转换,老太君的眼神移向别处,齐妙才觉压力骤然减了。 她依旧端坐,笑容恬淡,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同。仿佛刚才的打打杀杀,言语交锋,根本都没有过她的心。 坐在她对面的白希远和刘氏夫妇就难得的不约而同向她看来。 刘氏心里是满满的佩服,若自己是齐妙,怕早吓得腿软了,她不过一个才及笄的姑娘,刚进门来竟然受得了这样的张氏和老太君。也着实是巾帼中的须眉。 张氏组织着众人研究了一下老太君寿宴如何去办,就吩咐各自回去了。 齐妙如往常一般扶着白希云起来。二人携手去了院子里,管钧焱自然让沁园的人将轿子抬来,三人带了人施施然而去。 待他们走远,白永春才不赞同的道:“今日当众杖毙了下人,着实是不该。也显得我们太不仁慈了。” 张氏讥讽道:“你是怕吓坏了你的心肝儿,还是心疼我打死了那个贱丫头?!” “你,简直不可理喻!”白永春气的拂袖而去。 张氏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数声。 老太君看着压不住脾气的张氏,摇摇头道:“你这样下去早晚也不是齐氏的对手,还是学着压着一些脾气为妙。” “娘怎么向着那个小贱人说话?!” “我是说事实。才刚我看那丫头办事不俗,你还是仔细吧。”老太君摆摆手,“我乏了,你们都去吧。” 张氏不敢开罪婆婆,毕竟后宅中她是她的依仗,就只憋气行礼,拉着白希暮退下去,白希暮还要回书房,却被张氏带回去金香园,闲聊了许久,还逼着吃了好多点心,问了功课才放走。 而白希远夫妇早已经习惯了冷落,悄悄地回了院子里去了。 沁园。 齐妙扶着白希云回了房,就照旧是诊了他双手的脉象,见并无大碍,心也放下了:“你休息一会儿吧,在过一会就要用午膳了。我去厨房瞧瞧,你想吃些什么?” 白希云摇头,“今日你不要去预备午膳,还是陪我一会儿吧。”拉着齐妙的手让她坐在身侧,“是我对不住你,吓坏你了。” 齐妙摇头:“我是怕了,但也不至于吓坏。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九章 痴心 “哦?我的妙儿想通什么了?”宠溺的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白希云自己都是一愣。不过承袭了前生的记忆,这种久违的能将她搂在怀里想怎么宠就怎么宠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白希云就搂过齐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齐妙都被惊呆了。 周围还有人呢!管钧焱你看什么看,没见过新婚夫妻吗! 婢女们识相的退了下去,管钧焱却不识相的抱着肩膀坐在一旁,抓了点心边吃边看棋谱,简直没有高手形象! 齐妙哀怨的看了白希云一眼。这人若不是早些年身体病弱,到这会儿怕早就长成祸害京城的一霸王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他倒是有做纨绔的潜质,无师自通的很! 才刚看了缝嘴、杖毙这样残忍的戏码,齐妙原本心情是沉重的,因为她举得就算琴儿有错,也罪不至死,她不过是被摆布的一个棋子罢了,到最后却被博弈之人狠心的放弃了。 那种惨烈死法她看的难受,想到未知的未来前途一片黑暗,真想问问老天爷她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却不想回房还要被白希云当众调|戏。 齐妙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白希云看着她那哀怨的小眼神,禁不住又好笑的啄了她嫣唇一下:“妙儿,快说啊。” 齐妙傻眼的捂着嘴,红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双颊,猛的回头看向管钧焱。这家伙认真看书道貌岸然的模样,保不齐都看去了! 齐妙气的狠狠锤了白希云肩头一下。可他太瘦了,这一下他不疼,她反倒硌手。 将她小手抓在手里揉捏,白希云笑道:“好了好了,不气了。我不过是想逗逗你,因为才刚那样的场面,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你经历的。可是身在这个家里,却无法阻止它的发生。妙儿,是我对不住你。”这一声道歉,为的是方才,也是为了前世他撒手之后她受的苦。这是他一直都亏钱了她的。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沙哑温柔,齐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去看他美好的唇形。只觉得与他接触越多,就越会沉沦的不可自拔。才刚认识几天而已,他又不是貌比潘安武功盖世,她却会为他而心动。 齐妙低着头,半晌方道:“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既然占了你妻子的位置,享受着嫁给你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将不愉快一并接纳啊,否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就只给好处不给坏处的?” 这其实也是她对于此番穿越而来的看法。既然成为了这身子的主人,哪里还有怨天尤人的份儿,无论喜悲只一并接纳了便是。 她这番话说的一旁看书的管钧焱抬起头,莫名冲着白希云笑了一下,就放下书出去了。 白希云知道,管钧焱这个倔脾气的先前一直并未认可齐妙,如今算是认可了。 “好了,这下你该告诉我才刚要说什么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二人东拉西扯了这么一会儿,其实齐妙心里的郁结已经打开了,也并没有方才在上房时那样无奈愤怒,是以此时白希云问起,她回答的也很自然:“我是明白了往后我们要努力呀,要想好好生活下去,不努力是绝对行不通的。若是失败了,琴儿就是我们的下场。” 这个道理,他前世到死前才明白,她却现在就懂了。 其实此番重生,他还是他,她却比前世多了许多变化,人便的活泼聪明了,还懂得医术,就是在大场面上也不会战战兢兢了,更不会懦弱温柔的任由人欺负。 这些变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现在为的并非眼前的短暂安稳,他为的是他们的未来。 用罢了午膳,齐妙就陪着白希云一同午歇,待他睡熟了,她才起身悄然在他饮用的水中加了两滴血。 她其实有一些犹豫。 如今她与李大夫一同研究出的食疗方子是专门针对白希云的体质的,只要好生照料,必定会强健起来,虽病不能根除,好歹不至于早逝。然而她血液的神奇治愈能力到底有多厉害,能治愈到什么程度她还不知道。她怕给白希云用的多了,会对他的身体有反作用。 是以她现在只在他的饮用水中加了。但药膳还必须是她亲手预备的。 “夫人,四姑娘和五姑娘来了。”玉莲在门前低声回话。 齐妙闻言先看了看里头熟睡的白希云,这才喝了口加了“补药”的水,尝着并无任何不同,唇齿间还有淡淡的花香,这才放心的放下茶碗出了门去。 齐妙一走,后窗忽然被推开了个缝隙。一个红色的身影倏然而入。对着床上的人道:“二哥。” 白希云闭着眼,“嗯。”了一声。 管钧焱端了茶壶走到内室里,道:“我才刚亲眼看到二嫂割破手指,将两滴血滴进了这壶水中。” 白希云闻言,原本微眯的双眼倏然睁开,“你看清楚了?” “你这是瞧不起我么?我堂堂第一高手,会看不清她一个小姑娘的动作?”管钧焱撇嘴,将白瓷青花的水壶放在小几上。绷着脸面色倔强的扶白希云起来,还在他背后垫了引枕。 白希云就将那茶壶端了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股子熟悉的,属于齐妙特有的花香沁人心脾,淡雅清爽的让他胸口浊气都似散了。 他就着壶嘴喝了两口。 管钧焱看的皱眉:“明知道她在水里动手脚你还敢喝?” “她不会害我的。”白希云又喝了两口,觉得心胸舒畅,笑道:“她心地善良,又一心一意的对我,怎么会害我?” “那你如何解释她在这水里滴血?” “她的血有不是砒霜,我需要解释什么?” 前世与齐妙生活了四年多,也没见她有过这样举动,就如同今生她能与李大夫高谈阔论医术,将李大夫说的心悦诚服,前世的她也是不会的。 还有她身上的体香。他自己的妻子,身上哪里敏感他都知道,前生的她是绝无这种体香的。 包括他的死而复生,这世界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了。白希云忽然不想探究了。 既然解释不通,又何苦非要去刨根问底? 她在水里加入自己的血给他喝,想来在今日被发现之前也不是头一次了,以前每次喝水都是她端来的。他也并未觉得身体不适,反而在她的照料下身体恢复的神速。既然无害,他又何须去问? 白希云沉默时管钧焱也在沉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道:“二嫂不会傻到想拿自己的血给你补身子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一愣,随即目光渐渐变得温柔:“或许,真的是。” “她可真是……”管钧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初见面觉得齐妙只不过是个长得漂亮点的花瓶,他对漂亮的女人又从来都没好感,是以瞧她也不顺眼。 然而相处几日下来,他发现齐氏是真心真意对白希云好,不会嫌弃他病弱,而且她也不畏强权,还很有主见。 今日再看她偷偷将自己的血给白希云喝,傻傻的觉得这样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他就觉得这女人真是傻,可是傻之余,又有些触动。 “罢了。她既然喜欢,就不要戳穿她吧。等过些日子她发现血液并无作用的时候自然就会停手了。毕竟姑娘家都怕疼,挑破手指是挺疼的。”白希云想了想,又道:“三弟,你瞧见她用什么刺破手指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是个簪子。”管钧焱在花盆后拿了方才齐妙用的银簪子递来。 白希云接过那样式简单的花头簪,摩挲着簪尾尖锐之处,忽然就在自己手指上按压下去。 “二哥,你做什么!” 白希云将簪子递还,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叹息道:“十指连心果然不假,我想看看有多疼。”心里更加怜惜那个傻姑娘了。 二人一阵无言,管钧焱将东西都放回原处后,白希云才道:“阿焱,此事就不要与她说了,我想法子让她打消念头。” “我知道。不过我看二嫂是个倔强的人,认死理的,你说她也未必肯听。”说到此处,管钧焱哈哈笑道:“我倒是希望她的血真的有用,二哥,你这样的天才若是去了,天下可还有谁能陪我下棋?失去对手的人生该有多乏味啊。” “你这话怎么不像是关心我,反而是在炫耀呢。” “我有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管钧焱无所谓的摊手,转而出去了:“你睡吧,我也去歇着。” 白希云点头。 躺在床上,枕头上还有齐妙身上的淡淡香气,看着帐子上的百子千孙刺绣,白希云忽然觉得难过。 他这样喜欢她,今生却依旧不能在一起。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算不一定非要与前世同一天去,估计也是**不离十的。他除了为她铺好一条路,其实他更想做的是陪着她走下去。 然而现在,白希云却知道,他可能不但自己不能陪着她,还要找个人代替他陪伴他…… 这种刺痛的感觉,当真是将心脏绞碎了一般的疼痛。 可是他清楚,这是他必须要为她做的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章 早产 齐妙前世并没有陪伴小姑子的经历,家里也没有姊妹,寝室里的姐妹们相处的也融洽的很,哪里就有面前这俩这么难缠?她一直都沉寡言由着两个小姑子一唱一和,直等他们说累了要告辞了,才松了口气。 果真这俩人是遗传了张氏,刁钻刻薄不说,还很不讲理,她们俩面上是来与新嫂拉近关系,实际却是来探听沁园消息的。 齐妙与爱莲和碧苑将人送到院门前,那两个还不忘了回头道:“二嫂到底是出身将门,陪嫁必定不少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瞧这园子里的人月例银子都不用从公中出了,就知道齐将军必定是给了不少的银子。” 真是忍够了! “是啊。”齐妙微笑着道:“我爹虽是武将,俸禄没有多少,可是家里有一些祖产,我继母也有些银子,此番出阁给我陪嫁了一大半,一生衣食无忧是足够了。我也与我爹说‘银子都给了我,你们可怎么够呢。’我爹却说,最疼爱的就是我,只希望我过好日子,旁的都不用我理会。如今我看两位妹妹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将来出阁时让婆母也照着‘一生衣食无忧’的程度来给你们预备,我想婆母那么爱护你们,定然应允的。” 碧苑听齐妙这样说,眼睛都直了。好好的如此炫耀真的好吗? 而那两个狠狠的瞪她一眼才走。 齐妙揉着额头,扶住爱莲的手臂夸张的道:“与她们那样绕弯子说话真是太累了,没的浪费了我多少精力,晚上要多吃多少才补的回来。” 爱莲被逗的噗嗤笑了,这位夫人比意想之中的要容易相处的多。 白希云的身体现在是齐妙的心病,此时白希云尚在休息,是以她也不急着回房,就先去了小厨房单独开辟了熬药用的屋子。将今晚预备药膳要用的药材先行预备下。 正忙着,却忽然听见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爱莲,夫人呢?!” “夫人在小厨房。” 紧接着就见碧苑冲了进来,见了面行礼都顾不上,拉着齐妙道:“夫人不好了!才刚将军府里来人传话,说是大小姐今日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如今怕是不好!将军说让您赶紧去梅翰林府上,否则恐怕……” 后头的话没说出口,碧苑的眼泪就已经先涌了上来。 齐妙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其实她与大姐齐好目前为止只是陌生人。可是这具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心都已经狂跳起来。翻找回忆,齐妙就理解了原主对大姐的感情何来,也将那部分关于齐好的记忆原封不动的融入到自己的感情中。 他们的生母是她年幼时去的。她与大姐齐好差了四岁。 别看只差了四岁,齐好却一直小大人一样的照顾她。在苗氏进门后,长久以来姐妹俩都是相依为命,彼此是彼此的依靠。 后来大姐被父亲嫁给了梅翰林的长子梅若莘,别看姐夫名字秀稚的像个女人,可实质上他却是个孔武有力的痴傻人儿。据说是年少时吃药吃坏了脑子,到现在智力还仿若稚龄孩童。 大姐虽不是生的多么才华惊人样貌出众,可嫁给一个到二十五才讨到老婆,长得像头熊却孩子气的男人,也绝对是暴殄天物了。 然而这样的亲事,他们的好父亲偏偏同意了! 之后她也见过大姐几次。见她虽然要如老妈子一般照顾丈夫,可是梅若莘虽然傻,对大姐却十分依赖。 她之前就想,如果不理会旁人怎么说,与一个单纯的傻子活一辈子,至少大姐不会受气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至少傻子不会还变心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不会将自己的儿女当做筹码来换取自己的高升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她出阁前,齐好身孕近九个月,即将临盆了。 苗氏就是利用齐好的身孕来威胁她,逼着她代替齐婥嫁给白希云的。 齐妙的记忆融入脑海回味一番也不过眨眼之间,将涌上的眼泪逼回去,齐妙吩咐道:“去备车,还有,不要惊动世子了,世子在睡,冰莲和问莲留下服侍世子,待会儿是自起身了就告诉他一声,说我去梅翰林府上了。” 摘了围裙放在桌上,齐妙快走了两步又停下,道:“爱莲和碧苑跟我同去吧。玉莲也留下。” “是,夫人。” 爱莲和碧苑一左一右的陪着齐妙出来,上了轿子飞快的往府门前去,早就已经有粗使的丫头来报了信儿,就连朱轮华盖的蓝幄马车都预备好了。 齐妙点了两名护院,一名车夫,爱莲和碧苑跟在马车两旁,一行就飞速的往梅翰林府上而去。 齐妙的马车刚刚拐出街角,就有个做小厮打扮的年轻小子从大门前石狮子由头探出半个脑袋来,想了想,就进了府去了外院。 外院的书房中,白永春正在更衣,随身服侍的小厮替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锦缎直裰,又跪下服侍他穿鞋。 门前探头探脑的那小厮就进了门来,行礼谄媚道:“侯爷,才刚世子夫人的马车已经出府了。” 白永春闻言眉开眼笑,道:“好。很好。去备马,不要声张,待会儿就你们俩跟着我出去,其余人哪里就不必要告诉我出门去的事儿了。” “是。”那小厮飞奔着出去备马。 白永春扣上蓝宝石的带扣,将一把匕首斜挎在腰间,又对着西洋美人镜照了照。 身旁小厮奉承道:“侯爷英姿不减当年,依旧是玉树临风倜傥潇洒。” “这还用你说?”白永春对自己的外貌素来是十分自信的,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快步出门,骑着马飞奔而去。 % 齐妙这厢坐在马车里,听着吱嘎吱嘎的车辕滚动声,心里十分焦急烦躁。这个年代最快的交通工具应该是骑马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可惜她不会。就只能乘车。 撩起车帘,齐妙焦急的问:“还有多远?” 两名护院没说话。 车夫道:“夫人,不远了。” “那就加快速度吧。爱莲,碧苑,你们上来与我同乘,还能快一些。” 毕竟是赶时间,他们两个姑娘跟着马车走,弄个不好还要马车等他们,没的拖慢了脚步。 爱莲和碧苑也清楚,就随着跳上了车,碧苑到了里头与齐妙同做,爱莲则是侧坐在车辕。 马车的速度明显的快了起来,齐妙就在心里默默的回忆从前诊治过的一些动了胎气的妇人的症状,还有医术上写过的内容。 如此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道路开始颠簸起来。并不似在城中时候那般平坦了。 齐妙撩起车帘往外看去,就见远处青山碧水,路两侧绿草林荫,却是已经出了城,走在了略有些坑洼的官道上。 齐妙心里就突的一跳。 “这是去哪里的路?” 车夫回道:“回世子夫人,梅翰林的长子如今是住在庄子上的,大夫人也是在庄子上出的事儿,是以咱们现在是往城外三十里的庄子去。” 点点头,齐妙狐疑的眯着眼四周打量。 爱莲面色严肃的对齐妙使了个眼色。 齐妙退回了马车中。 情况似乎不大对。 梅翰林在城外的确是有庄子的,具体在何处她也不知道,不过有庄子倒也是正常事。只是即将临盆的儿媳妇,至少应该放在就医方便的城中,在庄子里除非已经养了稳婆和医婆,否则是很危险的。 “碧苑。”齐妙压低声音以气音问道:“才刚是谁告诉你我姐姐出事了的?” 碧苑虽然为人老实,却也不傻,见齐妙面色凝重,就知道必然是有事,也同样低声道:“是二门上的一个妈妈来咱们院子里传话的。” 二门? 齐妙越加觉得事情蹊跷了。 正当这时,原本不甚清朗的天空中忽然打了道闪电,随即闷雷声大作,暗淡的云光仿佛浓重的墨彩被打翻,渐渐的在天幕上晕染开来。豆大的雨滴先是打在棚顶,一滴密过一滴,竟是倾盆而下。 齐妙撩起窗纱的一角悄然看向外头,唇角扬起一个笑容,就道:“下雨了,咱们这样赶路不安全,还是先寻个去处避雨为妙。” 车夫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夫人还是忍耐一下吧。” 爱莲坐在外头,身上已经被浇湿,听闻车夫说的话不对,立即怒声道:“夫人是千金玉体,万一染了风寒你能付得起责任吗?还不听夫人的吩咐!” 那车夫略想了想,左右看看,正看到了方才齐妙在马车里看到的方向,“那边有一座破庙,不如先去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如此甚好。” 马车就在路上转了个弯,转入了岔路,前行约莫三里地,到了一座破庙跟前。 那破庙年久失修,棚顶的瓦片已经丢了一部分,外面下大雨,庙宇里下小雨,殿内正中间的菩萨泥塑宝相庄严,不过背后帘幕破损,还挂了许多的蛛网。 齐妙与碧苑下车,寻了一处干净所在。 车夫和两名护卫拴好马匹也算进了门廊下,只是男女有别,不好往里头来。 爱莲和碧苑两个寻了破碎的桌椅生火,好半天才点起来一堆篝火给齐妙取暖。 齐妙衣裳有些潮湿,鬓角的碎发湿润后贴在脸上,越发显得巴掌大的小脸肌肤莹润。她在才刚带来的软垫上坐下,手中把玩着一跟柴火,道:“侯爷到底吩咐你们将我带去何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一章 不让须眉 齐妙乍然发问,当真将在场之人都惊住了。碧苑木讷一些,并未觉得不妥之处在哪,就只知靠近齐妙身边好就近保护。而爱莲则是皱了眉。 他们三个女流之辈,对三个青壮年男子,若真动起手来怕吃亏的是他们。而如此将话挑明,万一激怒了对方呢?她原想着要表面顺从,悄悄寻找出路的,想不到夫人居然这样直接。 那两名护院和年轻的车夫心中都是咯噔一跳,毕竟收了侯爷的重金将世子夫人带出来这种事还是见不得光的,现在竟被戳穿了,到底心虚。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即面色迥异的靠近篝火旁蹲下,道:“世子夫人为何这样说?” 齐妙羞涩的垂眸,飞速的抬眸看了三人一眼又转而望着篝火,仿佛十分紧张似的,抽出帕子来把玩。 “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也不必隐瞒,我与侯爷心意相通,他既然有这样的安排,我哪里会不听从?其实在府里我就瞧出破绽了。如若真是将军府里来人,为何那人不见了我亲口与我说,而是急切的让二门上的人来传信?我那时候就瞧着不对,可我还是来了,你们道是为了什么?” 她生的俊,如今又衣裳头发半湿,平添许多妩媚,加之她柔软的语调刻意放柔,眉眼含笑面带羞涩的把玩着帕子,那模样当真让这三人看的人心猿意马。众人都知道白希云是个半拉身子躺进棺材的,那方面肯定不行。而这世子夫人年轻轻地又生了如此艳丽的颜色,怕是哪方面已经很不满了,加之侯爷位高权重,又龙精虎猛的的…… 车夫和两护院都已经想歪了,觉得齐妙这样上道其实挺好,说不定那一日她不满足了还会找上他们。毕竟侯爷也年纪大了,他们还正年轻呢。 可是这女人毕竟是侯爷的,他们没胆子碰,就只能干看看流口水,暗自埋怨上天太不公平他们怎么就没有这般艳福。 车夫大胆一些,调笑道:“原来世子夫人也是识趣的人,早知如此,也不会闹的咱们兄弟这么紧张。” 齐妙白了他一眼,娇俏的一扬帕子,一阵淡淡的胭脂香立即将三人包围,车夫和两名护院都要醉了。 “世子夫人既然是明白人,那也容易一些,待会儿您就能见到侯爷了。只是看在今日,求您往后在侯爷面前能多替兄弟们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的,你们成全了我与侯爷,我自然要谢,还不知你们的名字。” 车夫笑着道:“我叫王全,这是张大张三两兄弟。” 齐妙随和的笑,“张家一定还有个二姐。” 张大哈哈大笑:“世子夫人猜错了,我们家就我们两兄弟,就叫张大张三,本来他是叫张二的,大家都叫他老二,夫人是个知趣的人,应该知道老二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随即挤眉弄眼的又是一阵调笑。 一旁的碧苑已经气的红了脸,但夫人不发话,她不敢多言。 爱莲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齐妙与那三人闲聊,暂且未感觉到危机,却依旧防备。 齐妙随手将帕子一丢,仿佛生气,又仿佛撒娇。 张三将帕子捡了起来,又狠命的闻了几口,立即觉得自己像是喝多了,舒服的想睡觉。 迷糊的想原来美人儿身边还能治失眠的。 “侯爷到底要与我去哪儿啊?咱们还要走多久?” 王全道:“侯爷先前说是要带您去庄子上的,待会儿雨小一些咱们就启程吧,也不好叫侯爷久等。” “说的也是。”齐妙微笑点头,那一笑,又将人看的恍惚心神。都只顾盯着她看,见她伸手入怀,不免幻想她衣襟内的风光,却见她那出细长一个小布包来。 齐妙在他们面前解开带子,手一抖,就亮出了一排针灸用的银针。 王全、张大和张三都恍惚的在想,这娘儿们拿针做什么? 齐妙葱白玉手捻起最粗的一根在三人面前晃晃,笑道:“你们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随后出手如电,飞速急刺距离最近的张三颈间两处穴位。 张三眼睛一翻,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王全和张大大惊失色,已经明白了什么,“你这臭娘们!” 二人起身就要反抗,将碧苑吓的蹭的蹦起来,就要拿柴火打。而王全和张大免力爬起来,却觉得手脚酸软的使不上力气。 齐妙丢下针袋,快步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揪着王全的领子就刺,王全哪里肯,当即就挣扎起来。口中大骂污秽之言,双手掐着齐妙的脖子。奈何他浑身酸软,双手根本使不上力。 张大甩了甩迟钝的脑袋就要帮忙,谁料脖颈被一记重击,一刹失去了知觉。 爱莲一掌劈翻了张大,又到近前将王全也打晕了。 齐妙跌坐在地手捻银针喘粗气,“爱莲,你会功夫啊!” 爱莲汗颜:“我只学过一点,我们四个里玉莲是功夫最好的,今日若使她跟着夫人来,这三人加起来都揍不过她手下十招。”爱莲觉得自己的头也有些重,眼皮发沉,有些昏昏欲睡。 齐妙忙以银针刺她的合谷穴位以及手臂上几个穴道,那昏然欲睡感觉奇迹般的消失了。 “夫人有勇有谋,还会针灸,婢子真是佩服。”爱莲由衷感慨。 碧苑这会儿还不明白:“夫人,他们三个怎么那么弱,一扎就倒了?” 齐妙噗嗤一笑,拉着爱莲和碧苑的手接力起身,收拾针袋:“刚才的帕子上我洒了自制的麻醉药,原本我随身携带一些药是以防万一遇上有人受伤或者生病之类的,也方便救治,那麻醉药止痛效果很好,不过他们吸入了大量的药粉,还被我在他们不留神时候在衣服上直接洒了药粉,是以才会浑身不听使唤的想睡觉。” 说着齐妙哀怨的瞪爱莲:“也怪我笨,怎么没想起问问你们四个会不会功夫。回头你细细的告诉我,我也好酌情带你们谁出来。” 爱莲掩口笑:“可是这下子也叫婢子真正明白了夫人不是那等寻常女子。” 齐妙冲着她吐舌头,道:“来,咱们将他们三个捆起来挪到庙后头。安陆侯若是去了田庄找不到我,自然会沿途找回来的。咱们三个女流之辈,若是在荒郊野外的乱跑,怕是危险,少不得要守在这里。” 碧苑道:“咱们不如寻个安全处所藏起来?” 齐妙笑道:“小傻瓜,这里荒山野岭的,三个武功不济的粗莽汉子还废了我那么多的麻醉粉呢,若是遇上个土匪强盗之流,到时候可不是要哭了?” 被她的说法逗笑,碧苑不依的道:“也不会就那么倒霉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还能真遇上土匪强盗?” 齐妙嘴角抽了抽。她穿越都遇上了,特异功能都有了,还被丢在这样极品的家庭里,其他的事儿还真就说不准!要是老天爷想继续玩儿她呢? 三人合力将人捆起好,又回了庙里,衣裳具已湿润了大半。 齐妙将怀中揣着的小药包都拿出来检查一番,幸而她带了两包麻醉粉,又将银针挑了两根别在了衣襟,这才道:“我不想坐以待毙,那个老混蛋既然对我动心思,我就要废了他在说!” “夫人,您……”碧苑被她豪言壮语吓的不轻。 齐妙道:“他既然敢动我,我就要他点厉害。爱莲,待会儿你躲在柱子后头,伺机帮我,碧苑辛苦你这就去路口等等,将安陆侯引来,我想做这档子事安陆侯不会带来太多人的,他要是问,你就说刚才那三个将你我带了来,就说出去找侯爷,将咱们丢在这儿了。我太害怕,才让你出去找人,可巧就遇上了。知道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碧苑重重的点头,就飞奔着冒雨出去了。 爱莲则是紧张的抄起一根本来做柴火用的桌子腿躲在了柱子后,齐妙将湿润的长发散开,坐在篝火旁添柴,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办。 % 半个时辰前,沁园。 白希云一觉起来,并未见齐妙,就叫了冰莲来问话。 冰莲细致的将刚才经过说了一遍,白希云立即察觉不妥:“你说是碧苑跑了进来,直接去了小厨房告诉的夫人?” “是。”冰莲点头。 白希云想了想又道:“那碧苑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一下就将冰莲和问莲都问住了。 玉莲机灵一些,“必定是二门上的婆子说的。” 白希云点头,“去,将二门上今日当值的婆子叫来。为什么梅翰林家里出了事告诉了齐家,齐家来的人不是直接回夫人去,而是上二门报了个信儿呢。” 玉莲、问莲几个见白希云面色凝重,就都急忙的分头出去办事,玉莲还去管钧焱叫了来。 管钧焱也午睡醒来,进门就问:“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白希云面色凝重的道:“若是我没猜错,妙儿可能是被骗出去了。” “什么?”管钧焱眨巴着眼,不可置信的道:“这才刚还都好好的,谁能骗了她出去?” 白希云就将经过细细的告诉了管钧焱。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二章 破庙 管钧焱听罢,冷笑了数声:“二哥,我说句话你可别不乐意听。这件事少不得与你媳妇长的太俊太勾人有关。” 白希云其实有了一些计较,只是不愿承认罢了,闻言立即追问:“阿焱,你是怎么分析?” “还用说?我在你府上短短这两日,你瞧瞧你爹是什么德行,进了屋里来尚且还敢在你面前冲着二嫂眉来眼去呢,男人的心思你还不了解么,二嫂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上心,说句不好听的,你别嫌弟弟说的太直,安陆侯根本就是个色中老鬼,保不齐盼着你死想霸占二嫂呢!”管钧焱越说越气愤,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手掌心疼。 连管钧焱都看得出,白希云两世为人又如何看不出呢,而且他心里明镜一般,他的好爹爹说不定还是想拔得头筹。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圆房。 管钧焱又骂:“二嫂也真是笨,怎么那么容易就被骗出去了呢!” “这也怨不得她,对方知道她的弱点,说她大姐摔了一跤要早产了。她与她大姐相依为命的长大,自然焦急,也来不及分辨就出去了。我如今只是担心她在路上……玉莲,你去暗自打听打听侯爷在不在府里,若是不在,是几时出去的。” 一旁的玉莲重重的点头,快步去了。 不多时,二门上的婆子被带了回来,玉莲也面色铁青的回来了。 “世子爷,侯爷是才刚穿戴整齐骑马出去的,夫人才走不多时候他就带了人走了。” 白希云心里咯噔一跳,血色瞬间从他脸上退了个干净,这些日好容易养出的精神,一下子都被这消息惊的消失了一般。 管钧焱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齐妙若是真的被骗出去,白永春又紧随其后,他想要做什么就是不言而喻了。 现在问题是,他们就算想救人,都不知怎么去救,因为不知齐妙到底被带去哪个方向! “世子爷,二门上的婆子就在门外,要不要带进来?” 白希云揉着眉心摆了摆手,“将她的嘴堵住,绑着手脚关进柴房,告诉她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若是不如实招来,她也知道府里刚杖毙了人,我正手里痒痒想试试。” “是!”玉莲听了吩咐下去。 管钧焱就在白希云身边坐下,暗道二哥终于发飙了。 他自来就知道白希云是聪明绝顶的人,只是性子过于淡然,许因为一身病痛没有精力也不愿意去与人相争。然而今日却是将狠厉的一面表现出来。可见此事着实是惹怒了他。 白希云指头捏着眉心,半晌倏然张开眼,道:“阿焱,劳烦你出门一趟。” 话音方落,外头雷声乍起,大雨落下。 白希云心里越加的焦急:“你快马加鞭往成南三十里的庄子去一趟。白家在那里有一处小庄子。而且若我没记错的话,梅翰林家在那附近也有一座庄子,说不定妙儿是知道的……” 荒郊野地的,又是不常出门的女子,在外头很容易看的混淆。 而且最要紧的是白永春想的很周到,若真的事发,也可以直接将齐妙送往梅翰林家的庄子,只说是走亲戚去的。齐妙既然是被骗走不是被绑走,那么就一定是往那一处去了。 管钧焱颔首,起身就走。 白希云焦急的道:“阿焱,拜托你了!” “二哥放心,我竭尽全力。”红衣少年飞奔而出,选了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白希云则是呆坐在床上,半晌方狠狠的攥紧了拳头,愤怒的低吼出声! 若他有用一些,那些人起码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若是他身体健壮习得武艺,这会儿去救人他也不会只坐在这里干等! 这种只能眼看着,却帮不上他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 白永春觉得自己真是交了好运了,望着篝火旁的娇美人儿,只觉身下某物冲动的支起了帐篷,然而在齐妙面前,他总想端着自己的风度,不想表现的太过于急躁,他可是希望与她长长久久下去,并不是一锤子买卖。 是以他现在竭力于讨得美人的欢心。 齐妙手中依旧是方才那方纱帕,长发披散在身后,越显得人楚楚可怜。 她笑着道:“真是巧,才刚齐家来人报信儿,说我大姐动了胎气。我就吩咐人急忙出来了。想不到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大雨。马车还坏了。”随即望着白永春道:“多亏车夫和两个护院忠心耿耿,找到了这么一处能遮雨的所在。” 白永春不着痕迹的问:“哦,那他们人呢?” “我叫他们如碧苑那般,出去拦过路的人了。”齐妙一指后头,随即吩咐:“碧苑,你去吧,找到他们就说叫他们走远点,去拾柴回来。” 下雨天的,拾的什么柴?分明就是好事要成,她故意将人都支开了! 白永春心猿意马,既然美人都如此表现,他带来的两个小厮自然也不能杵在此处碍眼,是以他挥了挥手。 小厮披着蓑衣,将草帽分给了碧苑一顶,就快步往外头远远地走开了。 破庙中就剩下齐妙与白永春坐在篝火旁。 柱子后的爱莲握紧了手中的桌子腿。 “公爹,怎么下雨天还出来?” “家里的庄子有点事,我出来看看。” “世子爷身子不好,公爹操持家中辛苦了,”齐妙客气的道:“也多亏公爹今日经过,不然荒郊野外的,万一他们找来的是陌生人,我还真有些害怕。您来了就好了,好歹是一家人。” “不怕,不必怕。”白永春笑望着齐妙,真恨不能现在立即将她压在身下,见她手中一直把玩着帕子,白皙的手指和浅色轻纱,在篝火照映之下画面极美。 白永春的喉结滚动,禁不住吞了口口水:“齐氏,能否借你的帕子一用。”指了指自己额头鬓角被雨水湿润之处。 齐妙犹豫了一下,“公爹,这不好吧。” “你忍心看我感冒风寒不成?”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她乐不得将撒了麻醉粉的帕子给他用呢! 齐妙抿着唇,强压心头雀跃,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帕子递了过去。 白永春抓了帕子就像是抓住了她的亵衣,一把按在脸上深深吸了口气,浑身舒畅的道:“好香啊!齐氏,你好香。” 齐妙手持银针避开白永春的事先,先刺自己的合谷穴以及手臂上两个穴位提神,随即飞快的看了白永春一眼,霞飞双颊的别开眼,“公爹,您说什么呢,请您自重。” “我只是夸你,你用的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 柱子后的爱莲缓缓探出身。 齐妙手中的银针在爱莲动手之前,准确无误的刺中了白永春颈部的穴位。 白永春原本在云里雾里就昏昏欲睡,觉得自己是被美人给迷住了,见齐妙朝自己脖子拍了一巴掌,还想笑。 随即就觉得身子一软,躺在了地上。 神智是还有些清楚的,话也能说明白,但是四肢却提不起一点力气。 白永春惊愕的望着齐妙。 齐妙道:“王全、张大和张三都被我抓了,捆在了后头。”随手拔出白永春别在腰间做装饰用的精致匕首掂了掂,“公爹,您让他们骗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你,你说什么?!我……”白永春渐渐发现舌头发麻,话也说不顺溜了。 齐妙蹲在了白永春跟前,缓缓拔出匕首,雪亮的刀刃在雨天暗沉天光下闪着森森寒光,她的话语依然是轻柔的:“公爹,他们说您是要将我骗来,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这人脾气不好,心地也谈不上善良,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我,您说,我要不要现在宰了你呢?”匕首贴上了白永春的脖颈。 白永春吓的一屁滚尿流,骚臭瞬间扑鼻。 要说话,却舌头发麻,眼皮沉重好似马上就要睡着了。 他强打精神是摇着头,口齿不清的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哦,是这样啊。其实我也弄不清楚所以然,要么我干脆将他们三人交给官府,由官府来定夺吧。”齐妙微笑,脸颊上梨涡浅浅,显得十分俏皮,“我是不怕什么名声不好的,反正都已经这样儿了,相信世子爷也会信任我,不会嫌弃我的。” “你……” “要不,我就将这三人先交给婆婆?或者是,交给万贵妃?” 这女人还是女人吗?!不,这女人根本都不是人,是个妖精啊! 白永春的心里在哀嚎,可偏偏动不得说不顺,就连眼皮也不听话的越越重。她说的那些,不论是交给谁他都受不了,她不在乎名声,可是他在乎啊!他还想在朝廷中立足,他的政敌整日翘首以盼等着抓他的小辫子呢! 白永春连连摇头,断断续续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没有想,将你如何,是你父亲,将你送我,是你父亲!” 柱子后的爱莲惊愕的睁大眼。 齐妙则是眯起了眼,“是吗,那你们老亲家两个还真该死。” “你,你……” 齐妙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将这老混蛋杀了了事。 她手中匕首渐渐因用力紧握而颤抖,刀尖就狠狠的往前递上。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三章 疼爱 她咬牙狠心,眼前浮现的却是今日琴儿杖毙时血肉模糊的场面和那凄厉的一声声惨叫。她是中医,素来只会救人,哪里会杀人?!颤抖着的匕首靠近白永春,却如何都下不去刀子。 正当此时,门前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得了,快收起你的小刀,免得划伤了自己。” 齐妙吓的心一抖,手中的匕首就掉落在地上。 柱子后手持木质桌腿的爱莲一下子窜身出来,见了来人就是一愣。 少年一身红衣,白玉发簪高挽发髻,浑身湿透,却看不出一丝狼狈。不是管钧焱是谁?! 齐妙的心一下归落原位,快步走向破庙门口。 “三弟,你怎么来了?” “二哥说担心你,叫我出来看看。”管钧焱捂着鼻子,嫌恶的等着白永春:“这老不死的,我替你杀了他吧。还是个男人呢,竟叫个小姑娘吓出屎尿来。”到了近前踢了他一脚:“你既然有那个贼心,怎么没胆子承担后果了?” 鞋尖儿一挑,匕首就似有生命一般到了他手里。 白永春吓的一个激灵,口吃不轻的求饶,含糊的说了许多话,管钧焱和齐妙只听得出他说的是什么“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管钧焱看向齐妙。 齐妙抿着红唇,半晌方道:“他毕竟是阿昭的父亲。我想经此一事,他应该不敢了。” 管钧焱无所谓的将匕首随手丢在地上:“那就暂且不杀,反正有我在呢,想什么时候叫他死还不容易。” 齐妙叹息着点头。的确,要白永春死容易,可是他死了,后头需要处理的事情却是不少的,没的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渣脏了自己的手,说不得还要配上自己的小命。 “你不是还绑了三人吗?在哪儿呢?我去收拾。”管钧焱四周看。 齐妙凝眉望着管钧焱,直将少年郎看的别开眼。 “二嫂,你看什么。” “你不是才来么,怎么知道我还绑了三个人?还是你在外头听了很久了?” 管钧焱一梗脖子:“那又怎么样?!” “感情你一早就来了,就是一直没出来帮忙!”齐妙不可思议的看着管钧焱,她怀疑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来帮忙的,分明是出来看热闹的! “二嫂,我不过是瞧你处理的游刃有余。”管钧焱觉得理亏,却倔强的仰着下巴道:“你既然能处理的好,我还出来干嘛呀,再说我也没来多久,我来时这家伙已经躺下了。” 齐妙叹息了一声,无奈的道:“罢了,好歹知道你来了我安全无虞。马车其实没坏,咱们走吧。”回头吩咐爱莲:“去叫上碧苑。” “就是那个穿绿衣服的傻丫头?”管钧焱毫无抱歉之意的道:“才刚我看你在里头忙着,担心外头来人撞上,正看她跟两个小厮远远站着,我顺手将三个都打晕了。” “打晕了!?人呢?!” “就随便丢在路边。” 齐妙…… 这位少侠,您也太勤快了! 三人急忙出去将碧苑捡了回来放入马车。其余两人就也没理会,反正他们过一会自然会醒来。 管钧焱道:“另外三个咱们不带走锁起来?” “不用。”齐妙冷笑道:“我已经知道他们名字,回去一问不难查出底细,回头将他们妻儿老小控制起来,就不信他们敢去外头乱说,至于安陆侯他丢了这么大的人,想必自己也不会宣传的。” 管钧焱沉默的看了齐妙半晌,摇头道:“果真是近朱者赤,二嫂,你跟着二哥才几天就学坏了。” “那也不如三弟。来救人还有站干岸看热闹的。”齐妙白了他一眼,将车帘放下了。 管钧焱无奈的摸摸鼻子,去牵了马翻身越上。 爱莲也不敢让高高在上的管公子赶马车,就自己跳上车辕。 一行人很快回了侯府,直接走沁园侧院的侧门进了府,并未惊动府里的人。 才进了院子,玉莲就迎了上来:“夫人您回来啦?世子才刚念叨您好几次了呢。” 齐妙吩咐道:“去预备姜汤,给管公子送去一些,还有爱莲和碧苑也都用一些,碧苑一会儿应该就醒了,你们都暖和暖和,可不要感冒风寒。” “夫人您快去更衣,婢子皮糙肉厚,无碍的,倒是您身子矜贵,可不要病了。”爱莲今日跟着齐妙出去,见识了她的厉害,此时又见她如此关心下人,心中对她的敬重就多了一些,下去更衣时与好姐妹们将一切都细细的说了。直为齐妙赢得了敬重,暂且不说。 齐妙这会儿到了正屋门前,犹豫着没有动作。 管钧焱看她那样子,就禁不住好笑,“二哥等你呢,我走了。”随即爽朗笑着回去更衣了。 齐妙瞪了一眼管钧焱的背影。其实她有什么好心虚呢,她也是被骗出去的。乍然听闻齐好出事的消息,也不知道脑子是抽了哪股筋,她人都震的麻木了。只顾着着急了。若不是半路上回过味儿,这会还不定被白永春怎么样了。 可是她这样出去,到底还是让白希云跟着担心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正想着,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妙儿,还不进来?” 被发现了! 反正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况且仔细追究起来,是白希云的爹不靠谱,又不是她的错! 齐妙一撩帘子视死如归的大步进门,直奔内室,见白希云靠着引枕半盖着薄被坐着,尴尬的笑笑:“阿昭,我回来了。” 她浑身衣裳都湿透了,且还沾了许多泥污,长发披散,脸色苍白,那小模样就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动物,着实是可人疼。 白希云揉了揉眉心,“我让婢女预备了热水给你沐浴,你先将湿衣换下来。” 居然没训她?! 齐妙心情骤然放松,低垂着头就开始解湿衣,见屏风上已搭了替换的衣裳,忙走了过去,抱怨道:“这一下雨,外面真的好冷。我才刚在破庙那会儿还以为今日要大开杀戒了呢……” 她一面褪下浑身湿衣,取了屏风后的大浴巾将身上大约擦了擦,一想待会儿还要沐浴,就没穿亵衣,索性拿了雪白的中衣披上,又拿了长裙。 刚要系在腰间,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似有些浓稠。回头望去,白希云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的! 齐妙呆呆的扯着裙子,雪白中衣半敞衣襟,露出精致的锁骨与胸前沟壑,最要紧的是她没穿主腰,白衣上围透出两点来,湿发粘着脖颈蜿蜒进衣襟。 白希云目光灼热,却没说话。 “阿昭,你,你……” 她张大眼,只看着白希云走到近前,闪神之际就已被他一把按在怀里。 齐妙双手还抓着裙带,因为他抱的太紧,她都快无法呼吸,他又瘦骨嶙峋将她硌的生疼,就只好用力推他:“阿昭,你放开些。” 白希云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只用力收紧双臂,弯身将她圈在自己身前,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他真的是被她吓坏了。她能好端端的回到他身边,再度站在他面前,让白希云只想将四方神佛都敬谢一遍,而且他也打定主意,以后不论何时,都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了。 “你是不是傻?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敢不与我打声招呼就走?” “你那时候在睡嘛,我怕打扰你。”齐妙声音闷闷的。 “睡觉怕什么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怕我这一辈子都要一直睡了!你难道不知道外头有多乱,有多少人对你存了心思?”白希云低头看她,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的小娇妻撩人的模样,偏偏这丫头生了这幅容貌还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只是个寻常人。 他惩罚的咬了下他的嘴唇,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白希云才觉得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他们之间,并不是他给她多少的保护,而是他在从她的身上吸取平稳和安定,因为有她的存在,他才有目标,生活才有个奔头。否他重活一次,依旧要经历不过四年就要结束的生命,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怎么死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齐妙闭上眼,双手犹豫的圈住了他的瘦腰。习惯了坚强的心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却觉得眼泪不自禁涌上鼻端。 在这个才刚认识几天的人怀中,她竟感觉到安全,有一种回家真好的感觉。 吸了吸鼻子,齐妙声音闷闷的道:“阿昭,害你担心是我的不是。可是人家已经在外面受过惊吓了,也算是惩罚了吧,你就不要勒死我了。” 白希云被她这一句逗笑了。闷闷笑声从头顶传来。 “傻丫头。”他退后一步,大手为她理好衣襟,又将裙子拉正,将裙带系好,又拿了帕子替她擦干头发。 他的动作笨拙,却满含着珍视。让齐妙觉得自己在他跟前,可以做个长不大的孩子被宠爱疼惜。 她忽然就替原主惋惜。 这么好的男人,却是多病的,而原主却已经去了,由她这个陌生人代替了她的位置来享受他的疼爱。她越发的下定决心,想将他的病医好了。 沐浴过后,齐妙浑身暖透了,就与白希云说起了方才在外头发生的事。 白希云闻言略想了想,立即吩咐人去预备纸笔,写了一封信,叫了玉莲进来:“去将信亲手交给我大哥,让他想法子将信递到二皇子手中。” 玉莲道是,就退了下去。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四章 做不到 齐妙扶着白希云回到拔步床畔,难免好奇的问:“你给二皇子去信做什么?对了,听说你是二皇子的伴读,该不会是想让他帮咱们出头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拉着她一同坐下,强迫的圈着她的腰肢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拿了被子来替二人盖好,平息了半晌呼吸才道:“我与二皇子是有缘,生辰只差了一日,偏他身强体壮我生来体弱,万大人与我父亲、母亲当年也不知什么缘故是分交好,就命我去给二皇子做了伴读,同进同出了几年,万贵妃可能也是怜悯我,就收了我做义子。” 他所说的万大人齐妙也大约猜得出是谁,应当就是万贵妃的父亲,如今当朝兵部尚书万从元。 白希云又叹道:“万贵妃和二皇子对我倒是极好的,当然,我哪里会叫他们帮我出头?我只是求二皇子来府上一趟,壮壮声势罢了。” 他如此说,齐妙大约就明白了。安陆侯那样儿的,不是她小瞧他,恐怕朝务上也会有颠三倒四之时,看白家人背地里对白希云似乎一副巴不得他死的嘴脸,可白永春见了他多少还有些忌惮之意就已能明白了,白永春他们多半是忌惮白希云背后的万贵妃和二皇子。更或许是还有需要依靠他们的地方。 这话说来也是可笑的很,自家人之间,竟要拉上天家人来做后盾才能平事儿,也难怪他的笑容这样苦涩。 “你不要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刚才我也并没吃亏,倒是将侯爷给唬的那样了,到现在人还躺在破庙里,不知有没有人去救他。” “不必管他,他若死了也是天收他。” 齐妙闻言噤声,诧异的眨了眨眼。感觉到世子全身紧绷,仿佛蕴含了满身的残酷戾气,就是身边躺着的她都能清楚的感觉得到,不免有些担忧。 “阿昭?” “我没事。” 齐妙不知该如何接话,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冷戾的世子,就只得在被窝里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大手骨节分明,比她的大了很多,她先是握着他四根手指,随即又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骤然从那被仇恨填满的深渊中抽身回来,白希云转回头望着她,唇角益处苦笑:“妙儿,到底是我的不是,才带累了你。” “怎么能是你的不是?你有什么样的家人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不要什么过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世子的当真是很好的人啊。纵然病中的他面目狰狞了一些,可相处下来,她逐渐发现了他的好处,或许他做得到的事,这个朝代的许多健康男子还做不到呢。 心中有一些触动,齐妙情不自禁的搂住了他的手臂,主动将头枕上他瘦骨嶙峋的肩,等回过神时才发觉这姿势似乎过于亲密了,又红着脸尴尬的想往一边挪。 而他伸长另一只手臂,大手仿佛安抚孩子一般,摸了摸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自喉间溢出,如上好的乐器。 “妙儿。委屈你了。” 今日的一切惊险与慌乱,原本齐妙都强迫自己坚强的咽下,因为她现在是这具身子的主人,无法逃脱一切的宿命和联系,可是这个男人自从她回来后就表现出怜惜与愧疚,如今更是以如此动听的声音说出一句“委屈”。好像所有的委屈,随着他的一声安抚和温柔的爱抚烟消云散了。 齐妙一瞬凝噎,眨了眨眼睛才将莫名涌上的泪意忍下,强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委屈,情势所迫,将来一切都会好的。我如今只希望你的身子好起来,这样我就有个依靠,日子也有个盼头。” 半撑着身子起来,长发垂一半散在脑后,一半蜿蜒身前,与雪白里一衬托她明媚的娇颜,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萦绕在周身,仿若能平息人身上汹涌的怒气和戾气。 “阿昭,你近些日身子是不是觉得好些个?” 白希云依旧躺着,笑着颔首:“多亏了你,我觉得好些了。而且我想今后会越来越好,所以你……”所以你真的不必再傻傻的喂我用你的血了。 这话他犹豫之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虽然舍不得她每天都割伤自己。但人在绝望无路可走的时候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自以为有用的救赎,他现在强行制止,一则会打破她的安心,二则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背后去放血,更难保证她还会不会做出更加傻的事情来。 “所以我什么?”齐妙歪着头,笑颜如花。 “所以你只管安心的呆在我身边,我有生之年会为你扫平一切障碍。万一将来我去了,我也会留下足够的家产给你一生所用,而且,我会将有可能伤害你的人先铲除干净。”白希云虽然在笑,说出的却是安排后事这样凄凉的话,且他还说的如此平静。 这分明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特地为了她而做的计划。 齐妙动容的就仿佛心脏被人揉了一下,禁不住道:“其实你不必这样辛苦,因为你不会死啊,我会治好你的。你自己也要有信心,不要存了死志就肆无忌惮的劳累,反倒会伤身。” “傻丫头。”多少名医都治不好的病,他根本不信她的医术能起作用。然而望着她波光潋滟的水眸,他终究不忍现在就戳破她美好的梦想。 说到底,她的要求根本不高,只是希望他活下去,给她个依靠而已。但是这样的承诺,他做不到。 白希云拉她入怀,长叹了一声。 齐妙听得出那一声叹息中包涵了多少不舍。手臂犹豫着搭上他的瘦腰,忽然就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很爱惜自己。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纵然他因为面目凶了一些而显得很难亲近,可是他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所做的,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了她考虑周全。 “阿昭。” “嗯?”大手拍着她的肩头,像在哄稚童入睡。 “你……”她很想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但这种自恋的话又如何问的出口。 “什么?” 齐妙仰起头看他消瘦的侧脸,随即坦然的道:“我似乎开始心悦你了呢。” 白希云耸然动容,低头去看枕着他肩膀的她,正与仰头看着他的那双明眸四目相对。 齐妙想不到他竟低头看来,脸上发热的下意识别开眼,索性将脸都埋在他肩头了,这可是她两世加起来第一次与人告白,还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想她。 白希云心中却被欢喜和悲伤两种情绪纠缠着。 喜的是他深爱的女子开始喜欢上她了,开始走上前世那条路了。 悲的是他终究会离她而去的。 或许,对她的未来最好的负责,就是让她讨厌他,然后另为她觅得一段良缘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找一个体魄健康可以照顾她一生一世的人陪着她。总比将她拴在自己的身边好。 白希云面上表情阴晴不定,最后竟然是缓缓的抽出了被她抱着的手臂。 齐妙看着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的人,脸上的羞涩潮热退去,羞窘的当即恨不能找个地缝去钻。她第一次告白,就被人嫌弃了! 才刚对她还闻言软语那么温柔,现在却给她个后背看! 囧是囧,可是现在的齐妙可不是从前的齐妙了。 白希云千算万算,算不到现在的齐妙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温柔婉约甚至称得上懦弱的性子。 齐妙当即霸气的躺在他背后,一手搂着他的腰,一腿缠着他的腿,竟像个树袋熊缠在大树上:“你如今不觉得对我动心也无妨,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你也会喜欢我的。” 白希云闭了闭眼,克制又克制,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握住了她的手。 在他面前,能做到克制着自己不靠近,真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啊! “没有不喜欢。” “啊?” “我其实也……”白希云闭上眼,很想抽自己几个嘴巴,为何这样控制不住自己?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为何不能为了她的未来而推开她? 齐妙噗嗤笑了,“世子爷,我知道你是心悦我的,你只是害羞了。” 害羞…… 白希云有些诧异齐妙的性子,随即又莞尔。 她现在的性子似乎更加讨喜了。若是她不是这样的性情,今日怕也难逃白永春的毒手。 一想到那老东西的龌龊,白希云就恨得牙根痒痒。 他原还想再与齐妙说说当时的情况,谁料背后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那小丫头竟然攀在他身上睡了! 就这么信任他吗? 白希云握着她垂在他腰上的手臂,寻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与之十指相扣。 若是推不开她,那就宠她,宠到他再也做不到的那一日吧。 卧房内如此安静,站在廊下的玉莲和爱莲对视了一眼,随即相携走远了一些。 “外头的消息要不要回世子爷和夫人一声儿?” “暂且不必,夫人受了惊吓,最好先歇息片刻。”爱莲冲着金香园的方向啐了一口,“那老杂毛,你是没见他多龌龊,多亏了夫人机智才逃过一劫,否则这会儿……他还能活着回来,可真是老天太宽宏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五章 二皇子 白永春显然不觉得是老天待自己宽宏。因为他这一辈子也从未如此狼狈过,就算被妻子当场抓住骑在陪房丫头的身上都没有这样难看。他竟然是被家里的奴才抬回来的。而且是装着满裤子的屎尿,散发着恶臭被抬回金香园的。 安陆侯夫人张氏见了他就蹙眉抿唇,恨不能用帕子塞住鼻孔。 而白永春恨不能寻个地缝去钻。他四肢虽然已经能够活动自如,这会儿却真希望自己大病一场,干脆能够蒙着脸不见人是最好的。 那个死丫头! 早晚有一日,他要她在他身下求饶!! “侯爷,沐浴香汤已经预备得了。”里间有婢女回话。另有个小丫鬟进了门,秉着呼吸将白永春才刚除下被雨水淋湿还沾了泥巴的臭衣服捻了出去,一出房门就忍不住捂住了嘴。 白永春直刷洗了三次,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揉了揉脖子,那丫头好像还用针扎他的脖子了,不知道有没有大碍? “来人,找个大夫进来!” “是。” 外头立即有婢子应是。 随即就传来张氏幸灾乐祸的声音:“请大夫做什么?我看应该将胭脂楼的花魁请了来给你压压惊才是。” “张氏,你不要胡搅蛮缠。”白永春跨出浴桶,接过婢女递来的大浴巾随便擦身,裹了件袍子便到了外间来,点指着张氏的鼻尖儿道:“我出了这样倒霉事,你不说安抚关切,反而还带头看笑话,我看你分明是存心的!” 张氏却是拿了牙签戳水果,“你想做龌龊事,没成事儿就回来迁怒我?你要有种是个爷们的,就休了我!闻着你的浑身骚臭我隔夜菜都要呕出来了!” 白永春被羞臊的面红耳赤,强辩道:“我是从庄子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劫匪!” “劫匪?”张氏拿出一条淡粉的纱帕摇了摇:“劫匪不抢你的钱财,不将你绑票了来要挟要赎金,还送你一条帕子作纪念?”眼神一厉:“我看你根本就是和齐氏那个贱人私通去,不知为何吓成这样了!莫不是她还是个千年的狐狸精?” “你!”白永春被堵的面红耳赤,想为自己分辨,却又怕说出自己设计儿媳没成功反而被人弄成这样会被笑话死。只得哑巴吃黄连闭紧了嘴。 他哪里想得到齐妙那丫头居然会给他下**,还会用针扎他的穴位,那一扎,他就真的一动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了! 就这样的人若是睡在枕边,弄个不好还不被她给杀了?! 可是…… 想起篝火下齐妙娇美的容颜和她泼辣时那股气势,他立即就觉得这妞只有如此才带劲! 真带劲! 一看白永春盯着桌椅眼睛发直,俨然就是一副饥色的样子,张氏冷笑了一声,冷言提醒道:“你个下流没刚性的,难道这次就这么算了?山匪抢了你,你不会去报告官府?还是说你手下养了吃里扒外的,你不会惩治?就只在房里发呆有什么用。” 张氏的话虽说的难听,可白永春还是没有反驳。因为她说的是对的。这件事的善后若处理的不好,还容易留下麻烦。 他更衣妥当就要出去。 却不想外头有人急匆匆的来回话:“侯爷,侯爷!二皇子驾到,这会儿已经到了仪门了!” “二,二皇子?!” 皇长子夭折,不论立长还是立嫡,太子的人选首当其冲都是二皇子,何况二皇子有兵部尚书万从元那样厉害的外家,还有宠冠六宫的万贵妃那样的生母,他的身份高贵,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说见就见得到的。就如他这样的,偶然朝堂见面也只有行礼的份儿。 人家能够登门来,难道还会来看他的? 白永春脸色立即白了。二皇子和白希云是好友,白希云不但是二皇子的伴读,还是万贵妃的义子,才出了那件事,二皇子就亲自登门来,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张氏见白永春脸色变化,就知道事情不好,也说不出站干岸的刻毒话了,担忧的道:“侯爷,方才外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好端端的二皇子会来?” “男人家外面的事,女人不要管!”白永春色厉内荏。 夫妻多年,张氏会不知道他?一般解决不了的事,都会用这一句作为回答。如此一来,张氏不觉得放心,反而更加担忧了,拉扯着白永春的袖子:“你倒是说啊,到底是什么事?,我,我要去见二皇子!” “都说了,女人嫁不要管男人外面的事!你妇道人家看什么二皇子!” “二皇子来府上,我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为何不能见?况且他定然是要处置你的事情才来的,我去了也能为你说说情” “我用你说清?!”白永春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拂袖甩开张氏,快步就往外头去。 张氏快步追了两步,看着白永春离去的背影,又远远地眺望前门二皇子走来的方向,虽然隔了数带道墙壁,却仿佛已经看到人进来,看到白永春给二皇子跪下行礼。 张氏的眼泪一下早就滑了下来。 白永春这里认定了二皇子不会是来找他的,所以想趁着二皇子先去见白希云的时间先找幕僚商议一下对策。 谁知道才走出二门,迎面就见到了二皇子一行人。 二皇子与白希云同岁,时年二十,他生的身量高挑,容貌清秀,气质沉稳,颇有几分世家名流的风范,虽也清贵迫人,却无半点锋芒毕露之势。 一见二皇子,白永春先是痴然站住了。远远地看了他片刻。 二皇子微微蹙眉,随即就笑着道:“安陆侯,今日贸然来叨扰,安陆侯不会怪罪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哪里会,二皇子着实言重了。快请上座。”白永春心下忐忑的上前客套的迎接,将人引着入了正厅,又吩咐人预备好茶,心里已经开始猜测二皇子会说些什么,自己又要如何回答。 毕竟二皇子本身出身尊贵,如今又有那样的靠山。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侯爵,吃老本而已,又如何能与他想抗衡,何况将来这大周江山说不定都是二皇子的。 婢子上了茶,白永春给二皇子倒茶,又陪在末座,只敢贴着半身坐下。 二皇子慢条斯理的吃了口茶,笑着道:“今日安陆侯外出,竟然遇上了劫匪?可是真的?” 什么劫匪!他根本就是碰见妖精了!齐妙是,二皇子如今也是!一个两个的都是来针对他! 白永春敢怒不敢言。 二皇子了然笑道:“那就是真的了。想不到如今临近京都还能出这样的乱子,可见王伟聪那那个吃干饭的也是不想好生做官了。” 王伟聪是五城兵马司都督。 这么一句话,竟然就牵连上一个王大人! 白永春冷汗直冒,“不不,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况且真的劫匪横行,王大人也是尽了力的,只怪那群有眼无珠的下作家伙。” 二皇子笑道:“那么你身子可有大碍,好些个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好多了,好多了。”白永春笑着点头。 “那就好。安陆侯是朝中老臣了,也知道父皇的规矩,更知道咱们大周朝的规矩,您若是遇上什么烦难的事,大可以上折子请皇上的示下。再不必惶急的出去查探地形了。若是往后再遇上盗匪,可怎么好。” “二皇子教训的是,老臣谨遵教诲。” 白永春的心提到嗓子眼。如此告饶,二皇子就算伸手也不能打笑脸人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他现在只是弄不清,二皇子到底知不知道他看上齐氏的事。 二皇子又一次悠哉的端起茶碗来吃茶。他动作优雅,吃茶的时都如此的赏心悦目,只是他的慢条斯理看在白永春眼里当真是煎熬。一颗心悬着不知到下一步强势的对手要如何做,他都快崩溃了。 半晌,二皇子吃够了茶,才笑道:“往后安陆侯出门去可要注意安全。” “是,多谢二皇子挂怀。” “嗯,那我就要去看看子衿了。”子衿是白希云的表字。 白永春松了口气。 二皇子又道:“子衿如今娶了媳妇,我正好也带了见面礼,也要去与世子夫人认识一下。” 白永春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儿。齐妙那个小狐媚子,该不会将刚才的事给捅出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送了二皇子离开,白永春立即火急火燎的召集幕僚去书房,商讨起下一步该怎么做。 沁园,二皇子到了正厅落座,不多时就见白希云中衣外头披着一件水蓝织锦的道袍缓缓而来,比上一次见面,他又清瘦了许多,只是脸色却比从前好看,不是濒临死亡的蜡灰,而是苍白。 “子衿。” “二皇子。”白希云随意行礼,就在二皇子对面坐下,虽疲惫,依旧座的端正笔直,“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赶来,当真多谢你了。” 二皇子笑着道:“哪里的话,我是接到消息立刻来了,这么大的事,我若不来走个过场,还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呢,我才刚说我到你这里来,还要认识一下齐氏,安陆侯的脸都吓白了。” 说道这里,二皇子就禁不住好笑:“一家人里,怎么偏偏生出你们截然不同的父子两个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六章 传谕 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都了解性情,是以二皇子这样说,白希云倒也不恼。因知道他并无别的意思。 不过刚赶到廊下的齐妙就觉得心里不舒坦,说到底还是白永春那个老混蛋出了名的龌龊,到让人戳她家夫君的脊梁。 “怎未见齐氏?”二皇子抬眸四望。 白希云笑道,“她才刚乏累了,我让她先休息。” “想不到你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也学会疼老婆了!”二皇子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却听温柔的女声轻唤: “阿昭。” 婢子自两侧撩起珠帘,二皇子回眸凝目,只见灯光摇曳下走进一窈窕少女,长发梳了简单的随云髻,除了一根玉簪外别无饰物,穿着也是家常半新不旧的蜜合色锦绣褙子,可她含笑而来,眼波流转间便已艳光四射,令人不忍移目。 二皇子心中便升起一种感觉:难怪! 难怪白永春那老色鬼会按讷不住。 待她靠近,一股淡淡的说不出名的花香便萦绕弊端,不是任何一种胭脂香味,倒似是少女特有的幽香。 二皇子如此儒雅端荣之人都不免暗暗吸了口气。 “阿昭。”齐妙微笑,觉得他家世子爷这会子没有露出狰狞沉思的神色,竟好看了许多,其实只要他不露出那般阴郁的神色,即便如今消瘦的脱了相,轮廓也是十分漂亮的。 齐妙望着他的眼神便充满了莹莹欲碎的波光。 白希云被看的心头一跳,红着脸别开眼,干咳了一声道:“这是二皇子。”对上二皇子揶揄的眼神,越加不自在了:“二皇子,这是内子齐氏。” “二皇子安好。”齐妙转向一旁身着华服头戴金冠的青年屈膝行礼。 二皇子生的健瘦儒雅,齐妙禁不住想,若是她家阿昭将来身子好了,或许会是个不输给二皇子风仪的青年。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二皇子微笑抬手,对齐妙十分温和的道:“今日之事你受惊了。” 齐妙摇头笑道:“二皇子言重了。并算不得惊吓。” 见她果真并未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初次见他也是神色如常,既不惊惧也不谄媚,二皇子不免暗中点头,拍了拍白希云肩头:“子衿,你是有福之人,将来必定会苦尽甘来的。” 白希云自然知道二皇子对齐妙有了很高的评价,心中不免也觉与有荣焉:“承您吉言。”随手拉过齐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畔。 在二皇子面前,妇人能有站在一旁随时应答两句的份儿都已不易,白希云竟让她入座。齐妙虽也知道这样逾越了规矩,但她知道白希云头脑不简单,行事自有分寸,她既然拿不准就只需要听话即可。 示意她并未表现出任何惊慌神色,而是礼貌的对二皇子颔首微笑后便垂眸安静的做个摆设。 二皇子将一切看在眼中,禁不住笑了:“母妃刚还说起没见过你媳妇,想找一日风和日丽你又舒坦的日子,让你带着媳妇入宫去给她看看。” “既然贵妃娘娘吩咐,子衿自然不敢推辞。只是……”白希云犹豫道:“府中的事,贵妃娘娘是否已经知晓?” 二皇子点头,“你也知道母妃将你视若己出,你的事必定是要第一时间知道的。” 齐妙觉得二皇子这人说话很取巧。譬如方才这一句,就可以理解为因为贵妃先知道他才告诉,也可以理解为他没有告诉贵妃,而是贵妃自己的人得知的。 白希云给二皇子送信是托了骆咏的手,他们自然有一套联系的办法是旁人不知道的,而贵妃却知道。难道说,二皇子身边儿还都安插着贵妃的眼线,且二皇子和白希云都知道? 齐妙摇了摇头,只觉宫闱之中的事,着实不是自己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能够说得准的。 不过白希云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原以为他身子那样孱弱,怕是会养成暴戾自闭的性子,谁知他除了心思太重导致表情阴郁显得狰狞之外,却是交友广泛,有骆咏和管钧焱那样的结拜兄弟,就是与二皇子之间也相处的极为亲密融洽。 倘若他是一个身子健康的人,单凭才华如今或许也会有一番作为,而不是只能缠绵病榻,悄悄地经营个聚贤阁而已。 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齐妙就觉得为他心疼。 白希云被人如此盯着看也着实是头一遭,虽与二皇子依旧笑谈自如,心下却已难耐,只想捂着小丫头的双眼,告诉她往后除了他在不可这样看着别的男人。她根本不知自己有多大的魅丽,不需多言语,只需一眼就可叫人砰然。 二皇子小坐了片刻便要告辞,白希云与齐妙自然将人送到门前,望着灯下的一对新婚夫妇,二皇子忽然心生羡慕。 他如今尚未成婚,府中只有三名貌美如花的姬妾,原也以为三人都是花朵一样的容貌,如今见了齐妙,却觉那些比起来都是庸脂俗粉了。况且齐妙对待白希云如此病弱的人尚且能够一心一意,品性自不必说。不知道他将来能否迎得这般的如花美眷。 “天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我会去与母妃自会说明今日之事,你好生养着身子。” 白希云与齐妙行了礼:“多谢二皇子。” 二人将之送至于沁园侧门,白希云笑道:“我才刚吩咐人,将沁园的正门锁了。刚好侧门出去经过个小花园子就是通往府外的侧门,沁园正巧能形成个独立的院落,往后二皇子若来,若是懒得理会旁人,大可以走此门。虽不是正门,却可以直达沁园。” 齐妙惊愕,哪有叫皇子走侧门的。 二皇子却微笑着点头:“如此甚好,难为你想的周到。如此一来也叫他们清楚清楚,我来侯府不是为了见他们,而是为了见你。”说着还拍了一下白希云肩头。 “多谢二皇子抬爱。”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二皇子笑着吩咐随行的内侍去前头将马车引到侧门,又与白希云道了别,就直接乘车离开了。 “想不到你与二皇子关系竟如此亲密。”回了卧房,齐妙服侍白希云宽衣,又倒了杯温水给他。 白希云自然知道那水是她的一片心意,难免多喝了两杯,这才笑道:“虽然君臣有别,可我与二皇子的确是相熟。” …… 二人有说有笑时,等在正门处的白永春险些被气歪了鼻子。 白希暮见白永春脸上涨的通红,犹豫一下才劝解道:“父亲不要动气,想来是二皇子有急事要去办,是以就近走了侧门也未可知。” “放屁!”白永春拂袖甩开白希暮搀扶过来的手,指着沁园方向骂道:“我看是那个狗杂种不知在二皇子面前加减了我多少言语,二皇子才受了挑拨那么走了!今日之事若是传到万贵妃耳中,在由他们一番加油添醋,我那形象还有个好?” 白希暮无奈,暗道您的形象本来也就不大好了。 到现在白希暮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只是白永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焦急的将幕僚都叫了去商议。 从前有事父亲都会与他商议的,这一次却不叫他,是以白希暮才主动前来相询,想不到到了书房,幕僚已经散了,白永春就直接到大门前来恭敬的候着二皇子出来。 二皇子却理也没理他们,直接吩咐内侍来取车回去了。 他们空等了一场。 空等倒也罢了,最要紧的是这一巴掌却等同于当众重重的扇在白永春脸上。 白希暮不仅纳了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二皇子如此落他们的体面。 难道与方才白永春在郊外遇上盗匪的事有关? 一夜无话,次日请晨外头就来了消息,说是昨儿傍晚白希云吩咐人去寻王全和张大兄弟的家人,如今都已经找到了,且骆咏都将人签了长约聘去了聚贤阁使唤。那些人不明所以,都乐不得的谋个财路。 齐妙拿了象牙梳为白希云梳头,盯着他将今早特地为他预备的“加料”鱼汤吃光,这才眉开眼笑的道:“阿昭,我想与你商议个事儿。” “什么事?” “我想念我长姐,改日你身子好些了,可否陪我去看她?若是路过集市,我也想逛逛。”原主自小养在深闺,极少有出门的机会,即便苗氏带着女儿出门也都是齐婥去,轮不到他们姐妹,齐妙在记忆中读不到集市的模样,自然是好奇的。 白希云自然知道她在家中的情况,笑着点头:“这有什么的,你若喜欢,咱们今日就去。” “再等等,等我觉得你的身子允许时在说。”用玉簪将他的发髻固定,齐妙走到他身前弯腰与坐在圈椅上的他平视,见头发梳理的服帖,便微微一笑。 “阿昭,我觉得你这两天的气色好多了。” 看着她如花笑颜,白希云禁不住轻抚她的脸颊:“你一来,我就好起来了。” 这人,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可真是…… 齐妙正脸红时,外头冰莲就急匆匆站在落地罩旁回话:“夫人,万贵妃身边儿的孙公公来了,说是娘娘的谕,请您和安陆侯夫人一同入宫呢!”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七章 娇宠 入宫?!齐妙心头砰然一跳,皇宫这样神话一般的存在也只在电视里瞧过,若叫她身临其境,她心里没底,毕竟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儿戏,宫中行事稍有差错怕就要丢了小命儿的。 白希云见她小脸煞白的模样,着实叫他疼到骨子里去,拉过她的手对冰莲道:“知道了,你去告诉安陆侯夫人,她预备得了让她先走,妙儿单独去,不与她一同,请她不必等。” 冰莲笑着行礼道是退下。 白希云低头,就瞧见他的小娇妻正仰着头用一双雾蒙蒙的美目望着他。 “怎么了?” “阿昭,不与婆婆一同去,她那里会不会……” “妙儿,咱们不是活给任何人看的,我这一生只在乎你高兴与否,既然她叫你不高兴,做什么要曲意迎合?况且我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你与她一同,即便你愿意,我还不放心呢。” 太窝心了有木有! 这么好的人,她怎么舍得让他早逝?! 齐妙情不自禁的搂着他窄瘦的腰,刚要开口,就听白希云低沉声音续道:“你去替我拿一身衣裳,我陪你一同去。” 齐妙猛然抬头。 “宫里规矩森严,你又从未入过宫,难免会紧张,万贵妃是我义母,好歹我还能闯得开一些,我带你去拜见义母。”白希云轻轻掐着齐妙的双颊,禁不住在她红唇上啄了一下:“怎么愣住了?想什么呢?” “阿昭,多谢你。”齐妙将脸埋在了他胸膛。 不管了,她不想知道白希云与原主之间到底私相授受到什么程度了!这样真心待她的好男人,即便不穿越她也未必就遇得到,如今既然遇上,她又懂得医术,还有一身有用的血液,就算拼劲全力也要将他治好。 她也不想未来他是否会变。只为他现在的真心以待,她就愿意付出真心来回报他的真心。 齐妙去寻了一身紫色箭袖锦袍服侍白希云穿好,又以白玉带扣为他束上腰带子。随即自个儿也开了红木柜橱,从里头选出一身绚紫色云锦如意领通袖袄,下配月白十样锦遍地金的云锦八幅裙。 更衣妥当,站在白希云面前,却见那人正微笑望着她,笑容里似有深意。 齐妙咳嗽了一声,不自在的道:“我就是觉得,这个颜色的穿着好看。” “嗯。是极美。”白希云毫不吝啬的赞赏。 这一身袄裙端庄中透着娇俏,华丽又不失清雅,将她玲珑身段彰显的淋漓尽致,最要紧的是,她的衣裳与他的,一看就是一对儿。 齐妙脸上更红了。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起身,从妆奁中随手选了个金镶玉的蝴蝶领口替她戴上,又捻了凤口衔珠金步摇为她斜插在一脑后,笑道:“走吧,不要叫万贵妃久等。” “嗯!”齐妙脸蛋红扑扑的先出了门。 白希云想了想,自抽屉中拿了锦绣的钱袋揣好,刚要出去,却见他家爱妻又折返回来,笑吟吟的扶着他一同到了廊下。 管钧焱依旧一身红衣,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二哥,马车预备得了。” “多谢你了。”齐妙道谢。 管钧焱仰着下巴哼了一声,便快步先行。 他们一行是从侧门出来的。根本就没理会正门安陆侯夫人是否等候。 马车中铺设了厚实的坐褥,白希云斜靠引枕舒服的半躺着。齐妙则坐在他身畔一路好奇的撩起窗纱一角悄悄地看外头。 一排排粉墙黑瓦檐牙高啄的古色古香建筑物鳞次栉比,行人三三两两,摆摊做生意的则是有男有女,也不似从前认知中的那种女人家不能抛头露面。 或许这种足不出户的要求也是要看门第的,寻常百姓要讨生活,自然也顾不上这些。 她向外看时,白希云就安静的欣赏她眉开眼笑的侧脸。不过是在街上走走她都能欢喜成这样,这个女孩快乐的如此简单,要求从来也不高。 白希云笑着道:“就这么喜欢出来?往后我们常常出来。等我身子好些,我再带你去君逸的店铺里转转。” 齐妙大喜,点头如捣蒜:“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抵赖。” “小丫头,我哄你做什么?京都不远处有一座温泉山庄,那也是我的产业,从前我身子不好,也没那么高的心气儿四处去走,如今看你这样喜欢出来,回头带你去那里住上一阵全做消遣。” 这人居然还拥有一座温泉山庄?! “阿昭,那又是你私下里的产业?”齐妙压低声音问。 白希云颔首,笑道:“我身子不好,又不能学阿焱那样习武,也不能似君逸那般四处云游,更不可能去朝中挂职——不只是我身子吃不消,人家也不会用我。所以闲来无事我就以赚钱为消遣,这些年也算有了一些积蓄。回头我一点一点的告诉你。”免得我去后你不知道这些产业的存在,反倒便宜旁人苦着自己。 齐妙崇拜的望着他:“能赚钱也很了不起啊,我就知道你的头脑不一般。” “那又有何用?我当初开了银通票号,就是想有个念想,让我分散一下注意力好消磨时间罢了,票号经营到如今这样大,我还不是每天混吃等死?银子在我这里,其实只是个数字罢了,因为即便赚了银子也不是我亲手去使,根本也没有任何成就感和乐趣。” “天……”原来她的世子爷竟是传说中富可敌国的银通票号的东家?难怪那日随手丢给她一袋子银票,还说是九牛一毛。 “阿昭,这事儿你可不要叫公爹和婆婆知道。”不然那些人还不活剥了你! “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只有君逸和阿焱知道。他们都是正人君子,不会外传的。就连二皇子和万贵妃处我也没有透露过。” 齐妙若有所思道:“那你还告诉我?就不怕我出去乱说啊。” “你不会的。我告诉你这个,就是怕你乱替我节省。”从怀中掏出当日骆咏来时的带来的钱袋,“当日给你这个,你到今日还不用,是什么意思?”将钱袋丢在她膝头,“待会儿出宫我就先带你去银楼选头面,在去看看有没有好些的胭脂水粉,再选些料子给你裁衣裳,这些银子用不完咱们就不回家了。” 齐妙差点泪流满面。世子爷,你真的不是霸道总裁穿来的吗? “阿昭,咱们不能这样铺张浪费,那个,你……” 眼见白希云脸色沉了下来,没了方才的笑容,表情又恢复了“狰狞”,齐妙后头的话就咽了下去,垂首做小媳妇状。 白希云着实是想对她好一些,再宠一些,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前世他想不开,总觉得女人家不要参与男人的事业,因此赚了再多的银子,他也因不好解释银通票号的事而没有告诉过齐妙,是以到后来,他与骆咏双双去了,阿焱又游走江湖,根本没有人告诉齐妙有这笔钱,她为了孩子能生存下去只能留在侯府,却落得那样的结局。 他当时做魂魄漂浮在她身周,只能眼看着她痛苦。又何尝不是对他的煎熬?他后悔没有将一切告诉她! 所以现在,他除了不能告诉她他是重生而来且只有四年半的寿命之外,其余都可以让她知道。 一路无言到了宫门,自有孙公公安排的人来服侍他们换成油壁车。到了永寿宫,管钧焱被留在外头吃茶,孙公公亲自迎了白希云与齐妙进门。 才进正厅,却见安陆侯夫人张氏按品大妆,正坐在临窗放置铺设锦绣花开坐褥的圈椅吃茶。 见齐妙与白希云如此打扮携手缓缓而来,张氏冷笑了一声,这爷们都被小狐媚子迷去了心窍了!她恨不能抓花齐妙那张脸! “孙公公,贵妃娘娘仍没得闲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张氏强压着火气客气的问。 孙公公笑着道:“还请安陆侯夫人稍候。贵妃娘娘要掌管六宫事宜,庶务繁杂,相信您能理解的。” 张氏理解,却枯坐无聊,总有中自己被贵妃冷待的感觉。可她不能抗议,只能点头。 齐妙听闻贵妃忙着,就要扶着白希云先坐。 谁知孙公公却道:“贵妃吩咐,白世子与夫人来了,就请先进来一见。” 白希云毫不意外的点头:“有劳孙公公。”牵着齐妙的手理直气壮的就过穿堂往正殿去。” 齐妙回头看面色涨红的张氏,不免都替她尴尬。万贵妃这样明显的差别待遇分明就是在打张氏的脸,这样真的好吗? 永寿宫的一草一木白希云都很熟悉,带着齐妙到了正殿,自有宫女进去回话,不多时就出来了一位年长的姑姑,笑着行礼:“白世子、夫人,贵妃娘娘有请。” “多谢金芳姑姑。”白希云微笑道谢。 “世子不必客气。” 金芳姑姑客气的引着二人进殿,越过多宝阁来到侧殿。 就见临窗放置铺设浅绿坐褥的罗汉床上侧坐一身量纤纤的美妇人。鬓如乌云,白玉为肌,蜜合色宫装衬得她肌肤吹弹可破,眉尖若蹙带着些忧郁柔弱之美,竟是美的叫同为女子的齐妙都移不开眼。 这就是万贵妃?!难怪她会宠冠六宫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八章 晾着 “给义母请安。”白希云握了握齐妙的手,二人一同行了大礼。 万贵妃疏懒的撑着罗汉床上的凭几,淡淡瞥来,眼波清冷,却仿佛蕴含了许多情绪。开口便是苏媚入骨的娇慵:“起来吧,赐坐。” 白希云拉着齐妙在一旁圈椅落座。 “昭哥儿怎么也一起来了?” “想到今日妙儿头回入宫,怕冲撞了义母,这才带她来。” “怕什么冲撞的,本宫又不是洪水猛兽,看还能吃了她不成?”万贵妃美目含笑,似是发现白希云学会疼媳妇很有趣,看向齐妙时就多了些打量:“你是齐家的三姑娘?” “回娘娘的话,正是。” “随着昭哥儿一样叫本宫义母吧。” “是,多谢义母。”齐妙笑着行礼。 万贵妃便道:“生的倒是个好模样,不过,本宫怎么听说你出阁之前还自尽了?难道本宫的义子还配不上你?” 她的语调依然淡淡的,可不经意中流露出的威严已叫齐妙心里紧张,暗道古代的宫廷里混日子绝不是容易的事,能做皇帝宠妃的女人也绝不会是简单的女人,一句话回的若不对,很有可能就结下梁子买下祸端的。 齐妙正想说话,白希云便道:“义母,这其中有内情的。” 万贵妃白了白希云一眼:“让她自己说,你插个什么言。” “我怕妙儿说的不好惹您生气么不是。”白希云声音虽算不得底气十足,可这几日的调养下来,他已经不会动不动就气喘吁吁了。 见他有这样的改变,万贵妃眉头舒展了许多,言语中就含了温柔的笑意,“怕惹了本宫?我看你是心疼媳妇,民间早有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倒是真的。” 若是齐妙来看,万贵妃这一句根本就是一语双关的刺打。 而白希云却是坦然笑着:“义母带儿子的好,儿子不会忘的。” 万贵妃莞尔:“好吧,那你替齐氏说说怎么一回事吧。反正你怎样说,本宫就怎么信。” 一句“甜言蜜语”就将原本还有些傲娇的贵妃娘娘摆平了? 齐妙不禁暗中感慨白希云的能耐和万贵妃对他的宠爱。 白希云说起那些事,竟然事无巨细一并回了,就连齐勇和安陆侯之间的龌龊协议都说了。 齐妙脸上烧红,悄悄地去打量万贵妃神色,却见贵妃娘娘依旧是端庄优雅,仿佛并未觉得那些有什么似的,待白希云说完了,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齐妙更囧了。 虽然错不在她,可她毕竟是绯色事件的“祸端”。 万贵妃转而问:“我瞧你气色比前儿还好。果真是妙儿的医术有作用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称呼上变换,让齐妙受宠若惊,心知贵妃相信了白希云的话,对她也不反感了。 白希云笑道:“儿子请了个大夫常住府上,加上妙儿事无巨细的亲自照顾我,一日三餐现在用的都是她预备的药膳,儿子的确觉得身上好的多了。” “那就好。也免得本宫整日的担忧。”万贵妃转向齐妙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明艳,语气也多了温柔:“妙儿,往后昭哥儿还要多照顾。” “那都是我分内之事,应当做的。”齐妙笑道:“只要阿昭身子好起来,日子就有个奔头。” “是啊,他好了,日子才有奔头。”万贵妃喃喃,随即吩咐道:“孙德全,吩咐御膳房预备午膳。本宫要留安陆侯世子夫妇用膳。多预备一些清淡温补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孙公公行礼去了。 万贵妃就继续温和的与齐妙和白希云话家常。 孙公公下去吩咐,特地经过了外间,站在院中吩咐宫人:“去御膳房传膳,贵妃娘娘要留白世子夫妇用饭。” 安陆侯夫人就端坐侧座,手中的珐琅彩茶碗中的茶汤都已经注入了四道,根本失了茶味,她也不是一气儿吃了这么多的茶,小口啜饮到现在也有些喝不下去了,可见万贵妃将她晾了多久。 安陆侯夫人再不济,在府中除了老太君也是个女主人,白永春有事愧对于她,又懒得插手府中的事,她的地位自是不必说,这一辈子又何曾吃过这种挂落? 原本憋气就已气的够呛,偏孙公公还高声吆喝让御膳房预备午膳。 再也按讷不住的安陆侯夫人站起身,略微用力的放下茶碗。 听见茶碗与桌面碰触响声,孙公公满面堆笑的到了近前:“哎呦,安陆侯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伺候的不周?” 斥责的话已到了口边,张氏到底还是残留了一些理智,压着脾气问:“贵妃娘娘此时间可得闲了?” 孙公公笑道:“还请安陆侯夫人稍候,您也知道贵妃娘娘事务繁忙的。” 事务繁忙?那么忙还先见了白希云和齐妙,又吩咐传膳一副要一同用饭的样子,怎么就没空见她?她又不是自己想来的,还不是万贵妃自己传谕让她入宫?入了宫就只给点茶水晾在这里,眼看着两个小辈儿的先一步去说话,这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 这会子又如此明显的慢待,张氏着实是压不住火气了,语气就有一些尖酸:“万贵妃若真不得闲,今日我就回去了,等改日再来。” 孙公公闻言笑着道:“安陆侯夫人若是府中事儿忙,自然可以回去的,只是容奴婢说句话儿,奴婢服侍了贵妃娘娘还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哪一家的夫人奉谕入宫来不等见了娘娘的面儿就先回去的。” 其实孙公公说的张氏何尝不知?只是她受不了如此明显的慢待,压不下这口气罢了。 “就算等下去,娘娘难道还会见我?” “您若这么想,那便请回去吧,奴婢吩咐人去给您备车。”孙公公也不语张氏多纠缠,还一直都含笑说话,回头就要去吩咐人备车。 心念电转之间,张氏连忙出言阻止了:“罢了,我在等等。万贵妃传见的机会很是难得,这也就是为了见贵妃娘娘一面,若是旁人我可不等。” 孙公公心里好笑,依旧十分恭敬:“那么奴婢去吩咐给您重新上茶来。” 孙公公行礼,就去吩咐人预备茶了。 侧殿里,白希云和齐妙与万贵妃一同用罢了午膳,万贵妃便道:“昭哥儿身子不好,用罢了午膳定然是乏累了,不如就在本宫这里歇个午觉?” 白希云忙道:“义母一片心意,本不该推辞的,只是您也是事务繁忙,况且儿子毕竟是外男,携带家眷小坐还好,久留便不好了。” 万贵妃轻轻叹了一声。 她本就生的柔弱之美,令人禁不止想要呵护,如今以叹息,更让齐妙想起烽火戏诸侯之类的故事来。为了这样的美人其实也可以理解的。 万贵妃到底不是积黏的人,就吩咐孙公公去预备了马车,送齐妙夫妇离开。 齐妙与白希云携手出来时路过前头,见安陆侯夫人还坐在那里吃茶。 齐妙很不厚道的忍不住笑了。等了这么久,怕是茶水都吃了多少了,恭桶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而且安陆侯夫人若是喜怒不形于色,她或许还没那么想笑。关键是现在安陆侯夫人一副吃了黄连强忍着做出无恙的表情是在是太有趣了。 齐妙知道,有了白永春那个老混蛋在,无论她是不是无辜的,在安陆侯夫人的面前她也是狐媚子。加之她原本就对白希云不好,她也不会很傻很天真的指望张氏能够好好对她。 反正也已经这样了,她可没有闲心思去想法子修复婆媳关系,索性破罐子破摔,想笑就笑,想讽刺就讽刺。 “婆母。”齐妙到了近前行礼,笑道:“您还要再坐片刻?” 一看齐妙过来,张氏就已经气的心头突突的跳动,在听她的话,真恨不能抽她几巴掌泄愤,冷淡的道:“我不比你们,自然是等娘娘几时吩咐我几时觐见。” “我们不也是凭娘娘吩咐才去觐见的么。婆母请坐着,媳妇就不打扰了。您多吃些茶,说不定能顶饿。”齐妙屈膝行礼,转回身就拉着白希云的手往外头去。 孙公公听了他们的对话,若非多年来在宫中历练出来的本事,差点就要笑出声,暗道白世子夫人也是个妙人,回头定要将他们这段回禀贵妃娘娘。 齐妙随着白希云乘车,离开永寿宫一路往宫门前去。 而安陆侯夫人依旧在吃茶…… 马车到了集市,白希云吩咐车夫停下,管钧焱就策马到近前问:“二哥,怎么不走了?可是你身子不爽?” “阿焱,我想带你嫂子去银楼逛逛。” “我不去。我不想要首饰。”齐妙的抗议在马车里传来,听的管钧焱噗嗤笑了。 白希云回头凝眉训道:“出嫁从夫,这才几天你就不听为夫的了,真是三日不打你还想上房揭瓦了?” 齐妙气的脸上红扑扑的:“我整日里也没什么大事要出门的,再说陪嫁的首饰已经够多了,做什么偏要去做冤大头,就算你银子多,也不要这样浪费啊。” “浪费?给你用了怎么是浪费。”白希云霸道的道:“咱们这就改道去银楼,不必听你嫂子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九章 真爱 管钧焱看惯了白希云在外人面前冷淡疏远的一面,他从前并未病重至此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安静沉稳,高不可攀的。病重之后气质更加阴郁,人也不如以前好看,叫人看着就心生畏惧。他自己似也不喜与人交往,是以情绪表达出的时候很少。 像今日这样能对齐妙吹胡子瞪眼睛的,对他来说真是个新发现。 管钧焱不管那么多,反正只要他二哥身子好就好。是以吩咐了人直接往京城闻名的宝华楼去,齐妙被逼着选了两套头面,一套水头极足的翡翠头面,大小件加起来足足有八十一件配饰,另一套血色纯正的红宝石头面,大小加起来六十三件配饰。这两套头面,足足用进去一万两。而且还被白希云当场打散了发髻,从红宝石头面中选了个不大不小的花头簪重新为她挽发。又拿了雨滴状的红宝石耳坠子替换掉她原本戴着的寻常丁香。 如此装扮,简单又华贵,以至于去选料子和胭脂水粉时,掌柜见了越加不敢怠慢。 白希云身子不好,齐妙也不敢多在外头耽搁,既然躲不过,就只好飞快的选好了料子和胭脂水粉。 饶是如此还是逛了一个多时辰。 见白希云眉目含笑,但是精神不济,齐妙急忙就叫管钧焱吩咐人回府。 回府去,走的依旧是侧门。如今的沁园,不像是侯府中的一个院落,而是成了个单独的府邸似的。 到了卧房,白希云还在笑:“这套红宝石的头面你戴着好看,喜庆,寻常人戴着这样成色的头面,怕是会被宝石的光彩夺走了颜色,显得面色暗淡无光,也有的衬不上那样的首饰,你却不同,你生的容貌妍丽,那些宝石在你的身上就只是陪衬,才能起到他们作为饰品的作用。” 说的是“宝石论”,可却是在夸赞她的容貌。齐妙听的脸上羞红,扶着他在临窗放置的罗汉床坐下:“你快歇一歇,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说着便去了外间。 她看左右无人,飞快的压动右手尾指上带着的纯金玫瑰花尾戒,随着一片花瓣向下,藏在戒指中的一枚锋利的短针就伸长了出来,快速将中指在针头上擦过,血珠子就滴入了水杯。 这动作一气呵成,怕是面对面也需要眼光不错的盯着她才能发现端倪。 那枚戒指还要多谢她的好父亲和好母亲。那是她在陪嫁的妆奁中找到的。齐将军料定她或许会先失身于白永春,怕与白希云洞房时没有落红叫人生疑,特地让继母苗氏为她去弄来的,据说是青楼中想要冒充清官儿的窑姐儿会用…… 这东西她原本没想起来,想起来了又觉得脏。可是给白希云加“药”,却不容易叫人发现端倪,齐妙也就不挑剔了。 白希云没发觉她的动作,不过在外头一下午的时间也着实是渴了,一口气将带着淡淡花香的水喝完,立即觉精神了许多。 “回头去找锦绣坊的人来给你量身,今儿选的料子都很好,眼看就是夏季了,先让他们赶着给你做几身夏季衣裳出来,秋冬的咱们改日再去看。” “不要了。可不要再去,今日的银子都流水似的,我这会儿心里还不舒服呢。再说料子我都选好了,也不必再去选。”齐妙坐在他身畔:“阿昭,你好些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很好,一直很好。”白希云修长的手指摩挲她雪白的颈部,最后食指撩拨她圆润耳垂上的雨滴状红宝石耳坠。那红宝石鲜艳的就像是一滴血,将她白皙的肌肤衬的仿若陶瓷莹润细腻:“自你来了之后,我一切都好起来了。” 甜言蜜语,他可真是张口就来啊! 齐妙红着脸不看他。 他却不依不饶的将她拉到怀里,二人就一起倒在了罗汉床上。 落地罩旁的冰莲几个见了都含笑退了下去。白希云抚过她的面颊,指尖留恋在她微敞的领口,随即抚过她散开的长发。 俏脸莹白,眼波潋滟,欺霜赛雪的肌肤,黑缎子般的长发,如此纯洁,偏又矛盾的与妩媚娇艳并存,白希云曾经也挣扎过他要不要碰她,最好是保留着她干净的身子,再想法子给她寻个良缘,这才是对她最好的负责。 可是他白希云可以不怕死,可以吃所有的苦,却无法做到无所谓的将她推开。 他今生活着的一切理由,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她。 既然推不开,放不下,他为何还要为难自己?他的时光正在倒数,慧帝十三年的正月就是他离开的日子,这四年半的时间,他想留给她最好的一切,包括他们之间的记忆。 白希云压上她的唇。 她被他碰触的战粟,想躲又没有立场躲,直到他带着药香的微凉唇瓣落下,她就越发的无法躲开了。她羞涩的避开他如此亲密的碰触,想推开他探入衣襟握住饱满的手,可是身体却软的不听她的使唤,迷迷糊糊的意识都不是自己的了。 白希云气喘吁吁放开她时,正对上她迷蒙的双眼,那嫣红的唇,娇美的脸,以及呼吸间淡淡的幽香能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疯狂。 齐妙好容易才找回一些理智,“阿昭,你现在身子不行。” 原本是以大夫的角度说出对病患的忠告,她的声音却意外的妩媚。 齐妙懊恼的想抓头。 白希云却是认真的道:“你说的是。等过两天好些个,到时候你可别想逃。” 她能逃吗?有立场逃吗?而且,她舍得逃吗? 以后的事情她不知道,反正现在她是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去钻。忙起身出去了。 不多时,冰莲进来服侍白希云,“回世子爷,夫人说这个时间让您小憩片刻。” 白希云笑道:“她呢?” “夫人在厨房给您煎药呢。” 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这种被人小心照顾呵护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齐妙在厨房里默默地预备晚膳又熬药,许久才觉得脸上没有那么烫了,服侍白希云吃饭用药后。玉莲就来回话。 “回世子爷,夫人,婢子才刚从前头回来,安陆侯夫人的马车才刚驶到大门前。瞧着安陆侯夫人的神色,却是不大好似的。” 齐妙惊愕:“婆婆居然这个时候才会来?” 白希云毫不意外,优雅的吃完了白瓷描金小碗中的汤药,将空碗递给一旁服侍的爱莲,又任由齐妙拿了帕子为他擦了擦嘴角,这才道:“想必是义母与安陆侯夫人聊的热络,毕竟他们是手帕交呢。” 齐妙听的目瞪口呆的。 真正的手帕交,是一个在里头吃饭,另一个在外头喝茶水干等着?吃了那样的挂落,还手帕交呢!白希云也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氏不会是进宫之后就粒米未进,一直到现在才被放出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玉莲,你机灵一些,在去金香园看看,还有,让人注意锦绣园的动静。听到什么了都回来告诉我。” “是,婢子这就去安排。” 玉莲快步退下,齐妙又陪着白希云说了会儿话,便道:“今儿乏了,咱们早些安置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自然不反对。 盥洗后来到拔步床旁边,却见铺设了正红床单大红百子千孙枕头的床上,居然只预备了一床被。 齐妙的脸上腾的一下又红了。 这些丫头真是可恶,从前他们是两床被,虽然在同一张床上,却是各睡各的。如今两人一床被,就不怕她睡姿不老实让白希云没被子可以盖? 白希云却是很受用,暗想回头要问问到底是谁这么有眼力劲儿,一定要重重的赏。 “我们安置吧。”白希云说的一本正经。 齐妙无奈,只好爬上去躺在里头。 待到白希云也躺下,两人一床被的“优势”就来了。他们必须要睡得很近才能不至于半拉身子露在外头,白希云便侧身环着她的腰肢儿,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圈着:“乖,好好睡。”语气像是安抚一个受惊吓的孩子。 其实,这样被宠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齐妙起初有些紧张,可白希云也只是单纯的揽着她的腰罢了。她也就放下了心,与他面对面的闭上眼。 因担心他的情况,毕竟今日出去着实是劳累到他了。而且今日给他加的料有些多,怕他受不住。 谁知白希云很快就睡熟,那模样根本就没事。 齐妙等确定了他的确已经熟睡,这才放了心,也入了眠。 % 次日清早,吃过早饭齐妙就开始听玉莲绘声绘色的讲昨儿金香园的事:“安陆侯夫人原本回来可能气不顺,就先将屋里能摔的摔了一遍,后来安陆侯回来,刚质问两句,二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安陆侯夫人索性将人撵走了,自个儿在屋里哭了好一阵,他们说的具体内容婢子不能靠近听来,可到底是乱作一团的。” 齐妙听的乐不可支,这就叫狗咬狗,这两个对儿子不负责任的父母,活该气死彼此! “世子夫人。”正当齐妙幸灾乐祸时,外头就有人来传话:“夫人说了,请世子夫人吃了饭就去,她有事儿与你说。”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章 立规矩 齐妙脸上的笑容身淡去,安陆侯夫人那里请,不必说都知道必然没有好事。昨日她刚在宫里吃了万贵妃的挂落,今日若是不找机会报复回来,都不符合她的性格。 其实仔细想想,安陆侯夫人其实也有憋屈,外界传言她与万贵妃多么交好,许多人都仰望羡慕,那就等同于断绝了一切她与人说起委屈的可能,而且万贵妃后台强硬,又宠冠六宫,她若与人说起万贵妃的不好,怕不但要将万家的人得罪了,就是她那不争气的丈夫都会与她不依不饶。而且府里能听她说话的人恐怕也没有多少,昨儿又在她和白希云的面前那样跌体面,她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婆婆有事,我自然要去的。”站起身,看了眼卧房的方向。 今日早起她与李大夫商议着变动了白希云药物中的两味药,其中一位五味子就有些安神的功效,而且她又加了一些血液在其中,也不知是今日开始用的药药性太强,还是她的血液起了什么作用,白希云才刚吃过饭就去补眠了。 “你们仔细服侍着,不要惊动世子,照例说我也该去给安陆侯夫人和老太君昏省的,若不露面着实也坏了规矩。” “夫人若是必须要去,那奴婢陪着您去。”玉莲主动扶着齐妙的手臂。 齐妙点了头。四个婢女中玉莲是功夫最好的,有她在身边,好歹能略放心一些。 临出门前,齐妙去换了一身玫瑰红色的锦缎交领收腰褙子,下着银红挑线裙子,长发随意挽了个发纂以昨日那根红宝石花头簪子固定住,不施粉黛的出了门,在沁园门前乘上了小竹轿。 张氏从昨儿进宫开始就气不顺,被晾着也就罢了,后来她又被万贵妃叫进去“点拨”了一番,那心里就更有气了。偏生白永春那个老没正经的还看上了自己的儿媳妇。 她如今只当齐妙是个狐媚子,将爷们两个都迷的魂不守舍,恨不能立即将她抓来啖其肉饮其血才能解恨! 不多时,身边服侍的人来回话:“世子夫人到了。” 张氏忙正色端凝,冷冷的吩咐:“让她进来。”如今是在她的地盘了,她就不信那个小狐媚子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不多时齐妙进了门,有婢女在一旁为她撩起落地罩上的珠帘。 阳光自敞开的糊着明纸的格扇照射进来,她一进门,头上斜插的红宝石花头簪子恰被映的发出一道光华。她一身红衣,艳极的容貌又被增色不少,如此穿着打扮,符合一个新妇的标准,却着实是不如安陆侯夫人的眼。 她已经年华老去,再也没有了与年轻的女孩子们争春的底气,白永春就是被这章脸迷去的,可她却无能为力。只想着丈夫要做那等龌龊事,万一事发,还不如一头碰死干净。 “你打扮的妖妖乔乔的给谁看!”手边的茶盏被掷在齐妙脚下,碎瓷声尖锐刺耳,里头的半碗茶晕染在地上,险些就要溅上她的裙摆。 齐妙面色如常,温柔含笑行礼:“安陆侯夫人安好。是谁惹了您不快,怎么动了这么大的火气?天气一日炎热过一日了,您好歹也要注意身子,如此动肝火可不好。” “你这是咒我病呢。”张氏冷笑:“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那你就错了注意!一听说到了金香园来,立即就穿的这样花枝招展的,你是想给谁看?是知道谁在这里,还是盼着谁在这里?万贵妃是菩萨心肠,心慈面软的,自然看不出你的破绽和小心思,可是我能!你这分明就是在想着世子去后何处安神,给自己找退路呢!” 齐妙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她虽有教养涵养,却绝非能够忍耐旁人无理取闹的人。既然张氏当面将话说的这样难听,她哪里还需继续表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 “安陆侯夫人真是有意思。您是不是后宅中呆着久了,就开始看谁都像是敌人?就算再年老色衰没有安全感,也不好将屎盆子往自家人头上扣吧。”齐妙话音依旧温柔,可是每一句于安陆侯夫人来说都是诛心之语。 她的确是内宅呆的久了,京城中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的“手帕交”还是被动得来的,且与她并不亲密。托这个手帕交的福,她认得的那些贵妇有些对她敬而远之,有些竭力巴结,动不动就会求她办一些事,或者是想利用她的口与万贵妃递话。她与万贵妃又不是真的那样好的关系,这些人的忙她一个都帮不上,久而久之,众人都只道她是个孤僻自私之人,甚是眼高于顶不可深交。 她也的确是年老色衰了。就是当年风华正茂时,白永春也没有被她迷住,还是不停的在找其他的女人。 可是她就算再老,到底时光又饶过了谁?齐妙年轻漂亮的能勾引难惹,她就不信她在上年纪她制不住她! “小娼妇,你果真是歹毒心思!” “我哪里歹毒?”齐妙见张氏这幅模样定然是不会让她落座的,便自行去在落地罩旁距离张氏最远,距离门口最近的圈椅坐下了。 “既然您今日将话说的这样明白,就是摆明了往后连母慈子孝的戏都不想演,也自然不会在乎外头的人怎么评价你和府上。而我恰好就不在乎名声之类,所以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不喜欢我,我也很讨厌你,既然相看两厌,为何不能各自安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呢?” “你!”张氏捶案而起,怒瞪着齐妙。她到底长了什么样的脑子,竟然当着她的面说讨厌她这样的话,偏偏还没有怒气,用那种告诉她什么东西不好吃的语气来告诉她她讨厌她?! 她能这样做事,要么单纯到极致,要么就是心机深沉到了极致,已经有了其他的对策。 “安陆侯夫人不要生气。身体是您自个儿的,若是真的气的病了,还有谁能来代替您受罪?” 张氏真不能抓花她那张可恨的脸。 “不劳你费心。就是你这狐媚子死了我都死不了。来人,将水预备下,我要盥洗。”张氏高声负气的吩咐外头的婢女预备水,随后冷笑:“齐氏,还不去伺候我洗脸。” 媳妇服侍公婆,的确是道理。若真正是张氏需要人服侍的时候,齐妙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如今张氏在气头上,先是与她开诚布公的表示厌恶,如今又而已的指使她,她哪里会受这样的气? “安陆侯夫人如此信得过我,我只好听从,您等着,我给您端水来。” 齐妙站起身,优雅的到了外间,就见婢女正提着黄铜水壶往脸盆架子上的黄铜盆里注水。即便是在夏季即将到来的季节,她依旧是瞧见了盆上冒着的白汽。 铜盆比木盆要导热,这么热的水,又倒了满盆,她若是端着不是累死也要被烫着。 齐妙缓步道近前,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婢女的心自然是向着张氏的。对齐妙的态度就很是轻慢,先是白她一眼才道:“世子夫人这都看不见?难道是有眼疾?我们这是在给安陆侯夫人预备水盥洗。”说着将几乎要倒空的黄铜壶放下,一指那满满一盆的热水:“世子夫人有功夫在这里闲磕牙,不如将水给夫人送去。” 齐妙微笑,着道:“今日野算是长了见识了。给主子兑水盥洗,竟然一壶开水都倒进去了。这水我端过去,你是想给你家夫人脱皮还是想伺候他洗脸?” 如此一说,婢女也觉得这样做的太明显了。 里间传来张氏的声音:“兑个水还这么慢?!” 齐妙笑道:“就来了。才刚抓住个意图想要陷害主母的丫头,竟然给您的洗脸水兑滚开的热水,这还了得,我就也不要再怎样,就罚这丫头自己用那水洗手洗脸就好。” 这还叫不要怎样? 张氏漏算了齐妙的反应,想不到她竟然如此精明,印象之中,齐妙娇美温柔,似是个大声说话都不会的人。今日她算是彻底见识了,在这幅温软无害的皮囊之下,还藏着她一颗歹毒的心。 她每句话说话时都天真无邪的像是孩子。但是每一句话都是直戳人心的。 才刚吩咐兑水的丫头其实她也就吩咐她做这么点事,想不到就叫齐妙看出来了。 一旁已经沉默许久的玉莲见状,一把抓住了那丫头,拉着她去洗手,咬牙含笑道:“世子夫人说这水好,你既然是预备给安陆侯夫人用的,那自然是要你先享受一下了。” 她是个练家子,虽然看起来是弱女子,到底也要比寻常的女子都要厉害一些,力气也大,那丫头才刚还出言不逊,这会儿就只疼的大声惨叫。 盆中的水本要害人,如今却被她双手给沾了。指头上迅速就起了水泡。 张氏眼瞧着自己得力的丫鬟,被齐妙带来的那个容貌平凡的压迫去洗手,抬手就要给齐妙一巴掌:“你这个贱人!狐媚子转世的小浪蹄子!”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一章 装病 张氏又妒又恨,下手自然不会轻,且她故意将指头弯着,想将长指甲直接抓上齐妙的脸。 齐妙大惊失色的向后退,可她到底不会功夫,退后时一脚踩上了裙摆身子往后跌去。也正因她跌倒了,才躲过了那一抓。 玉莲闻声出来,见齐妙已经倒在地上,张氏张牙舞爪的还要伤人,立即冲了过来将齐妙护住,“安陆侯夫人莫不是疯了,怎能如此对我们世子夫人!” 日后若都要这样来晨昏定省,就是她侥幸不受伤也要被这疯婆子气死的。 思及此,齐妙手抚着胸口,一想自己竟被丢在这样一个烂摊子里前途渺茫,委屈的眼泪就溢出了眼眶,“虚弱”的唤了一声:“玉莲。”随即身子一软昏过去了。 “夫人,夫人!”玉莲吓得脸色苍白,才刚夫人是踩着裙子跌倒的还是被张氏推了一把才跌倒的她并未看清,好好的人,刚进门还神采奕奕,下一刻就虚弱的晕倒,若不是磕碰到了就是急怒攻心。 “下作的小娼妇,你起来,今日老娘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张氏根本不信齐妙会晕倒,方才叉着腰与她作对还那么有底气的人会摔一跤就晕过去? 玉莲慌乱的扶着齐妙,高声大叫:“快来人!来人啊,安陆侯夫人将世子夫人打晕了,快来人啊!” 张氏被气了个倒仰:“胡说八道。我哪有打她!” “您设计让婢女倒开水,想诬陷我们世子夫人不成,被戳穿了就恼羞成怒动手打人,我们才刚都在侧厅没瞧见,您这里就可以随口推脱责任吗!” “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来人,将这贱婢拉出去杖毙,杖毙!” “娘,到底怎么了?”外头传来白希暮清朗的声音,“才进院门就听见这么大的动静。” 踏上丹墀,竟看到屋中乱作一团,张氏屋里的婢女傻呆呆站着,地当间儿却躺着个娇柔的身影,白希暮心里就是一跳:“二嫂她怎么了?” 玉莲哭求道:“求三少爷与安陆侯夫人说说情,放过我家夫人吧!” 那婢女哭眼睛通红,齐妙又面色苍白的瘫在地上,再观张氏面色,就知道必然是起了大冲突。 自己的母亲跋扈惯了,白希暮自然知道的,而且他也猜测八成他父亲的那点心思现在也不是秘密了。 齐妙新妇进门,遭此无妄之灾也着实可怜。 他心生不忍,便去扶了张氏在一旁坐下:“娘,何苦动这么大的气?二嫂在不对,毕竟也是二哥的妻子,再说这个时辰她是来昏省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人好好的来了却成了这样,叫人听了去也不好听。” “你少来替她说话,我教训儿媳用的着你插手?!不过摔了一跤就晕倒,她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给我用水泼醒!” “娘,您这样……” “住口!你还想帮衬外人来对付我吗!”张氏双眼赤红,狠狠地瞪着白希暮。 白希暮到底心疼母亲,又出于孝道不好违逆,就只好住了口。 那边才刚与玉莲动了手的两个二等丫鬟索性抬来了半桶水。 玉莲愤怒的大吼:“你们谁敢!世子夫人岂能是你们这样对待的!” “泼!”张氏冷声吩咐。 两个丫鬟听命就抬起水桶。 玉莲见状紧忙弯身抱着其妙,将她护在怀里,一桶凉水就那么兜头淋下,将主仆二人都淋的浑身湿透。 齐妙心里感激玉莲,她为了装病不来昏省也是拼了,才刚摔一跤晕过去可以说是怒急攻心,不过休息个一两日罢了,这次淋了浑身水惹上风寒,可不是要闭门休息半个月以上?她怕玉莲担忧,暗中握了握玉莲的手。 不过这水可真冷…… 如今春末时节,天气还不算很热,这具身体生的娇弱,从前在闺中继母手下并未好生调养过,落得个畏寒的体质,如今被泼的浑身湿透,自是冷的不自禁发抖,脸色也变的苍白。加之她一身红衣湿透了颜色变深,如墨长发也披散开来,显得她一长精致的脸庞苍白的像纸。 玉莲慌乱中并未察觉齐妙的“暗号”,只哭的哽咽,起身废了极大的力气将齐妙抱了起来就要离开。 张氏冷笑:“站住!” “娘。”白希暮见齐妙竟被水泼了还不醒来,担心事情闹大,就拉着张氏的手道:“娘您息怒,齐氏毕竟是二哥刚刚过门的媳妇,也是见过万贵妃的了,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传出去败坏您的名声不说,叫万贵妃知道了也不好处置。左右她已经晕倒了,就算冒犯了您也算受到惩罚了,就让他们去吧。” 提起万贵妃,张氏总算找到了一点理智。 是了,昨日万贵妃单独见了白希云夫妇,旁人不知道,万贵妃是知道的。若是今日就传开齐妙被她整治的病了的消息,万贵妃必然会做联想。 如此一想,张氏才紧张起来。万家他们开罪不起,万贵妃更开罪不起,若真能开罪的起,当年也不会…… “娘,不如我去看看,也随着去解释一下。” 张氏担忧后怕,想起当年的事又伤心,在想自己这一辈子,真真觉得无趣的很,眼泪也扑簌簌落了下来。 白希暮这厢因为担忧齐妙的状况赶着出去,并未看到张氏落泪。到了外头见那婢女拖着齐妙着实费力,忙吩咐人预备了轿子。 玉莲对白希暮倒是并无什么坏印象,连忙行了礼道谢。 等轿子时,白希暮望浑身湿透靠在玉莲肩头的齐妙,心抽疼了一下。 他希望现在抱着她回去的人是他。而且不是回沁园,是回他的书房。 有了这样的想法,着实不是意外,这两日每每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他半夜里都无法入面。他会想他代娶时掀开盖头的那一幕,她明艳的像是盛放的玫瑰,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他想,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那个画面了,即便是他自己娶亲…… “你们夫人身子弱,回去就立即找大夫给她……给二嫂瞧瞧吧。”握在背后的双拳因用力而发白,只有如此才能克制自己抱她的冲动。 玉莲连忙道是。 不多时,轿子来了,玉莲扶着齐妙上轿,粗实的婆子抬着轿子往沁园去,白希暮和玉莲一左一右跟着,很快就回了沁园。 进了院子中,爱莲几人瞧情况不对都围了上来,见齐妙竟然浑身湿透的晕在轿子里,人人大惊失色。 冰莲稳重一些,忙制止几人:“你们别嚷,世子现在还睡着,不要惊动了世子反倒让他焦急身子不适。”如今的沁园世子是主心骨,只要世子的身子无恙就一切都好说,想来外头的人是巴不得世子出问题,才会各种闹事的。 婢女们都理解的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便将齐妙先抬进了侧间。熬姜汤的熬姜汤,请李大夫的去请人,取衣物品烧热水的井井有条。 冰莲便给白希暮行了礼:“三少爷,如今世子病中,才吃了药昏睡着,世子夫人又是这样,请恕奴婢怠慢之罪。” 白希暮如今冷眼瞧着沁园中才刚买来的仆婢竟然如此训练有素,就知道其中白希云自然是安排了什么,压下心中的疑惑,点头道:“无妨的。我等大夫瞧过二嫂之后在走,也好去与母亲回话。” “那是自然,请三少爷这边用茶。”冰莲将白希暮请去了前厅。 侧间里,齐妙已经“醒了”,一面由婢女服侍换下湿衣一面将意图说明。 玉莲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原来如此,夫人只要没事就好。不过您也太不够意思,怎么不告诉奴婢一声啊。” “我一直在握你的手给你暗示。” “婢子以为您是难受……” 解释清楚,几人也不急了,李大夫诊脉时只是走了个过场。 冰莲再度回到前厅,在门前吸了口气平稳心绪,随即拧着眉满面担忧的进来回话:“回三少爷,我们夫人还昏睡着,也有些发热了。大夫说是怒极攻心造成的气血凝滞导致昏迷,又惹了风寒。这会子已经在煎药了。” 白希暮闻言紧紧皱着眉,有些自责。 他若是坚持劝说,她或许就不会被泼冷水,也不会惹风寒了。 “我知道了。”站起身,他再无留下的理由,就先离开了。 冰莲直将人送到院门前才折返而回。 齐妙这里已经吃了一碗驱寒的姜汤。见人走了,就道:“世子醒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还没有,碧苑在守着呢,世子睡得很是香甜。” “那就好。这事儿就别告诉他了。反正我也没事,这几天对外就说我病了,短期内我不想在登金香园和锦绣园的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方落,外头就传来碧苑的声音:“夫人,世子醒了。” 齐妙忙笑着道:“我去看看,你们待会儿千万别说漏嘴啊。对了,管公子呢?” 几人面面相觑。 坏了,忘了还有管钧焱在,这件事他们可以不说,可是管钧焱呢? 齐妙批了件小袄,硬着头皮回了正屋卧房,一进门,就见白希云正披着衣裳要下地。 “阿昭。你做什么?” 白希云仿佛没看到齐妙,只吩咐道:“给我备轿!” “阿昭,你要去哪儿!” “你赶紧吃了姜汤老老实实躺着去!”白希云一把挥开齐妙的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二章 以彼之道 齐妙知道白希云是真的动了气,若他身子如寻常人那般健康,她当然不介意丈夫为自己出头,可白希云不同。 上房那些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幺蛾子,正是巴不得要白希云怒急攻心。她岂能让他去中了别人的圈套? 心思电转,齐妙顺着白希云挥开她的力道跌坐在拔步床的脚踏,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 她原本生的娇柔玲珑,又是长发披散面色苍白的模样,白希云瞧着心下焦急,忙去扶她。 “妙儿!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可曾磕碰道了?”他到底是男子,她一个弱女子哪里禁得住他的力气。白希云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免懊恼,将她提起一把抱在怀中,“我不是故意凶你,你还好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管钧焱松了口气,在齐妙越过白希云肩头又挤眼睛又挑眉的威胁目光下,终究含笑退下了。以柔克刚果真奏效,他刚才那么劝都没劝住,齐妙来不过轻轻地跌了一下就将白希云拦住了! 屋内再无旁人,齐妙这才摇头,柔声道:“我没事,你先答应我,不要去金香园。” “她竟胆敢那样对你,我若不替你出这气,当真难解我心头之恨!”白希云与齐妙坐下,抚摸她微凉的脸颊,凝眉道:“她还用水泼你?” “我有没什么。我其实是装昏的,之所以她泼水时我没躲,是因找到机会可以装病,不用去昏省了。”齐妙将方才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才笑着道;“你看,我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还能给她带上个苛待儿媳的帽子,更有理由不出去昏省了,何乐而不为?一想到他们对你那样,我就懒的看他们。” 白希云拧着眉点齐妙的鼻尖,总算是松了口气:“你这小丫头,有这样的计策也不事先告诉我,害的我白为你担忧。” “也怪三弟嘴太快了。我那儿不正是等人走了想来告诉你了,他耳报神倒是急。” 白希云拉着她冰凉的手,“你看,你的手比我的还冷,快躺下歇会儿吧,装病容易,反正咱们这儿煎药是每日必须之事,你可不要真的惹了风寒才好。” “不会的,我哪里那么脆弱。”齐妙拉着白希云躺下,两人盖了一床被子。被窝里还有余温,齐妙搂着白希云的腰,身子紧贴着他,果然觉得暖和了许多。 白希云沉思半晌道;“如此看来,宫里头的确是不容她,她在万贵妃跟前没少吃挂落。否则又如何能想得出端开水盆子那种馊主意。” 齐妙点头:“是啊。阿昭,我这样惹了你母亲生气,你不气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气。”白希云将唇落在她脖颈和耳畔,声音温和又哪曾含怒气? 齐妙抿了抿唇,心里的失落和复杂还没等蔓延,就听他缓缓的补充:“我气的是她竟敢如此伤你,若非她是我母亲,我真想……” 前世的他做灵魂飘荡时,亲眼看着张氏将他与齐妙年近三岁的儿子丢进井里,眼看着齐妙被人扣住臂膀,只能大哭着求饶,求张氏放过她的孩子,最后井里没了动静,她也失去了力气和活着的希望。 那样的仇恨,加之今生的刁难,白希云已经不觉得张氏是他的母亲,只当她是个变态的恶魔! 他目露杀机,将齐妙看的紧张,“阿昭。” “没事。”将不好的记忆压下,白希云道:“即便如此,我还是得去一趟金香园,我若不出面这戏反而不真。” “不行,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惹你生气的。” “我与他们,真的不会生气。”他的仇恨,已经不是简单的气愤能够诠释了。在没有将敌人连根拔除的把握时,他绝不会打草惊蛇,“你好生睡一觉,我去去就来。” “不行。”齐妙紧紧搂着白希云的腰:“他们爱信不信,就是不信我也已经找到借口不去昏省了。你的身子比我的还要虚弱呢,你做什么出去找气受?咱们就老老实实做一对病弱的夫妻,每天在屋里说说话,不必理会外面的人,难道不好吗?我不许你去!” 平日里,她可没有如此热情过。 低头看着赖在自己身上,将小脸埋在他胸口的人,白希云的心软化成一滩水,她的阻拦因担忧而起,她担忧他。于他来说是最欣慰欢喜的事。 “罢了。我听你的。你说不去就不去吧。我也是真拿你没辙。”白希云叹息。 齐妙松了一大口气。 松开他坐起身,抓了他双手看过脉象,笑容越发的真诚欢喜了:“我看你这些日身子好了不少,我和李大夫斟酌的药方子果真有用。” “主要是因为你来了。我的心情好起来,就连药都没那么难吃了,药效也变的好了。” 他说话时眼神专注声音温柔,这般悦耳的说辞,让齐妙心跳加速。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也不知你从前是不是对着谁练习过了。” “吃醋?”白希云好笑的挑眉。 “谁吃醋,我才不会吃醋呢。” 可她那语气和表情,分明就是为了莫须有的人儿酸溜溜。 白希云心情好了不少,就连方才的愤怒都暂且放下了。 他终究是被拦下,没有去成金香园。 不多时齐妙方才服用的药效上来,她也就疲惫的睡着了。 白希云趁着她睡着,才叫了人备轿。 管钧焱见他还是要出去,不免着急了急,“二哥,你这是何苦?二嫂都说不让你去平白的惹气受,你偏偏要这会子去,万一病情加重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我有分寸。你还信不过我?” “可是……” “你若不放心,可以随我同去,一旦有任何情况你可以以二皇子幕僚的身份站出来为我说话。这样还不行?” 白希云苍白的脸上表情坚毅决绝,已是打定主意要去给齐妙出气。 管钧焱素来知道他的脾气,知道自己拦不住,便只好点了头。 白希云来到金香园时已是晚饭时间,前厅才摆了饭。 他们才刚到门前,就有小丫头去里头回话,“夫人,世子来了。” 张氏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气,是无心饮食的,可一听说白希云来了,立即拿了碗筷开始进餐,且吃的格外香甜,分明是故意要气白希云的。 到了门前,白希云扶着管钧焱的手进了门,随即笑着行礼:“母亲安好。” 张氏眉眼不抬,拉长音“嗯”了一声,“今日贵脚踏贱地,怎么有心思来金香园了?” 白希云在门前寻了个圈椅坐下,一身浅蓝直裰衬他苍白消瘦的脸颊,在灯光下就显得他的眼神格外明亮,眼波深邃寒冷。 被他如此宁静的盯着,张氏立即犹如芒刺在背,有食不下咽之感。 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被他如此看着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张氏用力的放下碗筷,发出很大的响声:“你有话就直说,做什么如此无礼!” “无礼?白希云微笑:“母亲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看母亲用饭进的香,有话也不敢打扰罢了。” 一下就将她说成了只在乎吃。 张氏冷笑:“不必同我绕弯子,有话直说吧。” “如此也正和我的心思。”白希云缓缓抬眸,锐利冰冷的眼神盯着张氏:“我敬您是我母亲,不能动你分毫,那也是出于孝道的压力是不得已的,若依着我的心,这些年你与安陆侯对待我,真真是恨不得我早些死了早超生,我不理解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恨不能儿子死的母亲,小时候不理解,现在我也不想理解了。我只想告诉你,齐氏是我的心头肉,谁若是有心想要为难她,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人都说我这个人久病卧床脾气古怪,我也就认了。一个古怪的人做出什么事来,也就无法估计了。” “你威胁我?!”张氏咬牙切齿的瞪着白希云。 白希云笑着点头:“幸亏你变的聪明了,也免得我将话掰开揉碎了告诉你。我才刚说的,你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你这样的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不成?” “我能做道什么程度,你最好祈祷这辈子永远都没机会知道。” 白希云微笑站起身来,道:“做婆母的恶意刁难新媳妇,不但企图嫁祸,还言语上讽刺挖苦,出手伤人,往昏迷的人身上倒凉水。您所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若记录下来,都能给后世人瞧瞧当个笑话,但是你不要急着,做事不能做的太明显,免得你往后没有安生日子过。” 被白希云如此连消带打的数落,张氏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愤然掀翻了碗筷。 白希云被管钧焱护着到了廊下,听着屋内的碎瓷声,看着满地狼藉,二人都沉默了片刻。 白希云道:“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大的脾气,也难为侯爷怎么与你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怪不得他老人家出去寻找温柔,若你?”冷哼。 张氏差点气了个倒仰,不等说话,白希云又道:“阿焱,拿水泼她。” 管钧焱诧异的瞪大眼睛:“什么?” “我说,你去端盆水,泼她。”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三章哭诉 管钧焱只愣了一下,当即乐不可支的去找水。他素日无拘无束惯了,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只知循规蹈矩的呆子,原本跟着白希云来找张氏评理,他以为白希云顶多质问张氏两句就罢了,想不到还有这样好事儿! “逆子!你敢!”张氏点指白希云大骂:“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齐氏水性杨花忤逆婆婆勾引公爹,你不惩治她,反而还来我这里撒泼,难道也被狐媚子迷住了?!” “勾引公爹?”白希云微笑:“安陆侯是什么脾性,你比我认识他还要早多少年呢,你难道不知道?” “你!” “那是见着个略微平头正脸些的姑娘就移不动步的人,妙儿正值妙龄,又生了绝色容貌,安陆侯心是怎么想你当更了解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这会子你不知维护你儿媳,反倒倒打一耙片赖着她做那等不当的事,你以为遮掩着就能掩盖安陆侯那般龌龊的事实?如此看来,你的品性也好不到哪里去,妙儿进了咱们家门,摊上你们这样的公婆也算她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 “混账!你如此忤逆于我,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你心里又何曾有过我?” 管钧焱已将水端来。 白希云随手一指:“泼。” 一盆刚从井里打来的冷水兜头浇下,将张氏激的“啊”一声惊呼,她如何能想得到白希云真敢吩咐人用水泼她?!廊下服侍的婢女惶急的上前来拿帕子的拿帕子,却无一人敢阻拦白希云。 看着浑身湿透的张氏,白希云面上带笑,气喘之下胸膛起伏,眼神冰冷,唇角挑起,那冷酷模样犹如厉鬼:“井水冷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将我稚子扔入井中时,可曾想过他冷不冷,疼不疼!? 张氏张大眼倒退两步,唇角翕动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湿透的头发低落冰冷的井水,身上有一丝丝冷意贴着里衣在背脊蜿蜒,一丝丝一缕缕的寒意不只来源于井水,更多的来自于白希云森冷狰狞的表情。 她吓的脸都白了,白希云嘲讽一笑,“你从不当我是你儿子,我也就不奢望你的母爱了。从今往后你最好记着我今日说过的话,你对我们好一分,我定报答一分,你若是对妙儿有一分慢待,我定十倍奉还。我不似你这般心思歹毒的能想出层出不穷的办法,我只有一个法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孝子,逆子!畜生!” “随你如何去骂,你也与我是同类。”白希云微笑拱手,“不打扰你用饭了,告辞。” 管钧焱扶着白希云下了丹墀往外头去。 张氏浑身颤抖的向前追了几步,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嚎,“畜生,混蛋!” 白希云耳充不闻,直接上了轿子 直到轿子渐渐远了,听不到后头的咆哮,白希云才缓缓放松了握拳的手。 管钧焱笑道:“你就不怕你爹回来了找你算账?” “他不会的。”白永春只会担心张氏是否惹了美人生气。 管钧焱知道白希云这会儿正气头上,也不愿多言让他烦心,只道:“回去快歇着吧,二嫂不是不知道你出来么。” 一句话提醒了白希云。那小丫头今儿还撒娇缠着他不让他出来的。她是为了他好,怕他气大伤身。可是明知道她被欺负了,他哪里能演的下那口气?若这次他不给她出头,下一次那群人还不变本加厉么。 回了沁园,到卧房悄无声息的宽衣,伸长脖子看了看里间,询问的望着冰莲。 冰莲摇了摇头。 白希云这才松了口气,站在落地罩旁将起喘匀了才去床畔坐下。 他的宝贝娇妻整个人都缩在大红锦被中,只露出白皙的巴掌大的小脸,许是暖和了,她脸上也不似方才回来那样苍白了。 白希云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身侧悄悄躺下,握住了她平日温暖今日却很冷的小手。 谁知她竟反手掐了他一把。 白希云一愣。 齐妙半撑起身子,嗔他:“你去哪儿了?是不是趁着我睡着了,自个儿去金香园了。” “我……” “不要搪塞我。”齐妙又拧了下他的手背:“我好歹是个大夫,你个做病人的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他哪里当她是大夫,根本只当她是个略看过一两本医书的小姑娘罢了。她现在这样训斥他,白希云觉得十分有趣,笑着点头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听话。” “根本就是敷衍我。”齐妙气的瞪眼,偏偏无可奈何。 她的医术不敢太过表现张扬,也只敢在白希云身上用一用,毕竟原主是没有学过医术的,她表现的太过了会引人猜疑,叫人将她当妖怪了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身为一个中医,济世救人是天职,看到有人承受痛苦她就忍不住,何况这人还是她丈夫。 见齐妙默默地瞪着他,白希云只觉得有趣,长臂一伸见过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你看,我真的没事,我既然知道她有故意气我的意思,怎么可能真如她的意思?况且你受了委屈,我岂有装聋作哑的道理?” “我又不是真的受委屈,我是故意的。” “往后在不可如此了。”白希云认真的道:“你若真不喜欢,只告诉我便是,我自然有法子让你不必去昏省,譬如说对外称我病重,身边离不开人。你今日被欺负,还被泼浑身冷水,万一真的病了怎么办?” “我……好吧,我的确并未想的如此周全。”而且想不到白希云竟会纵容她到这样的地步。 齐妙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属于男子特有的气息,心里渐渐安定。 越是相处,她就越是无法控制的倾心于他。好在这些日用了她的血之后,白希云的身体状况已经在恢复,虽起色不大,到底也不是濒临死亡的状态了。如此下去,她有信心将他治好。 见她不说话,白希云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严厉吓到她了,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别怕,我不是凶你。” 齐妙回过神,禁不住笑了。他真的是拿她当孩子一样的疼着。 其实知道他的想法,往后若有什么事是两人无法达成一致看法的,只要撒个娇卖个萌就能搞定了。这人对外人虽然冷淡疏远,长得也有点吓人,但与她来说只是个纸老虎。 “阿昭。” “嗯?” “你往后还会对我这么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那是自然,你是我妻,不对你好对谁好去?” 齐妙撒娇的钻进他怀里:“那你要说话算话,可不要去喜欢旁的漂亮姑娘,要一辈子对我这么好才行。” 她是在变相的许给他一生一世。 白希云心里又甜有苦,但对她只又微笑:“好,我说话算话,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不论他生命的长短,都只对她。 “那说定了。”齐妙笑眯眯的拥着他闭上眼:“睡吧,明儿个我给你量身,与针线房的研究给你裁秋装。”现在开始做秋衣,夏季做冬衣,时间刚好。 “我的衣裳吩咐针线房去做就是,你的不是已经说好了要吩咐锦绣坊的人来做么。” “我总要找些事情做的。”女红针线原主是擅长的,她就算再不喜欢,好歹也不能将人家的技艺给丢了。 “你若是得闲,就陪着我好了。” “做针线也可以陪着你啊。” “我是说你只在我身边陪着我,做个扇坠儿,做个熏香炉。”说着在齐妙脖颈深吸了口气:“妙儿,你怎么会这么香,闻着很舒坦。” 她都不知道,能如何答他? 二人低声说话,到倦了相拥而眠。 锦绣园中,老太君听罢了张氏的哭诉,终于放下了转了半晌的紫檀木佛珠。又随手拿起了翡翠的。垂眸敛额慈眉善目的笑脸,却不见几分真心的笑意:“张氏。” “母亲,您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了那么个白眼狼,只管偏帮着齐氏,我养了他这么多年,却不知道孝顺我……” “在我面前你何必说这些?你当不当他是你亲生儿子难道我会不知道?”老太君和颜悦色的道:“你也不必哭,这世上历来是付出多少心,得回半分回报,你没用真心对他,这会儿还要求他以真心待你?” “可是……”张氏满脸泪痕,“我就不信这京都城里多少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是一心对待父母的,他们好歹也要顾及着彼此的颜面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可是他呢?” “你将他新婚妻子叫来又是烧热水又是泼凉水的,也没顾忌到他的颜面。” 张氏气的脸上发白,反唇相讥:“母亲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偏帮起那杂种来!素日里难道不是你瞧着他不顺眼?” “看你,就是气性大。”老太太笑道:“沉住气,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是学不会。” 张氏气的面皮紫涨。 老太太想了想道:“我如今也要过寿了,你也好生想想怎么办,没事儿想没的有的有什么用。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你还指望我掐死他给你出气?就别傻别天真了。” 张氏最看不惯婆婆一副说教的嘴脸,又不敢顶撞,只得应是。 回了房盥洗之后仔细回想老太太的话,却觉灵光一闪。 老太太的寿辰,正可以做做文章。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四章 撑腰 齐妙一大早就起来为白希云预备了药膳,陪着他用了膳,就吩咐了玉莲去针线房要了白希云的尺寸,将料子铺展开来给他裁衣。 她本人不擅长此道,好在这具身体对女红刺绣之类的事情有独钟,拿了剪刀,那记忆涌出,仿佛身体都有了自己的意识。 剪裁妥当之后,又对比了一下尺寸,齐妙就将针线活都带到侧厅去,一面安静的做活,一面也算是陪着白希云。 白希云此时正在看账。 外头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且这些产业又是不愿意对家里人说起的,自然无法声张,也不能大张旗鼓请帮手。是以骆咏都在府外将大部分要紧的事情命人做好了,倒了白希云手中的也只是要紧的部分,饶是如此,经营了银通票号、聚贤阁的生意,需要他来判断决策的事情依旧不少。 齐妙捧着绣花绷子望着白希云发了呆。 从前那些个漫长的日日夜夜,他除了生病,或许也只有做生意赚钱时才算得上是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偏偏这也是个闷死人又累死人的爱好。 望着如此安静,寂寞的仿佛要将身形都融化在周围空气之中的人,齐妙莫名觉得心疼。 “妙儿。”这丫头到底要看多久?白希云微窘抬眸,放下了账册。 “怎么了?口渴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如今哄着他喝水是一个重要任务。 不等他做答,齐妙就去将水端了来,笑吟吟的望着他。 白希云无奈又被灌了一杯水,失笑道:“小丫头,你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水,又不是酒,没见谁喜欢灌人喝水的。”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我与李大夫一致认为你如今服的药,多喝水对身子比较好。否则你当我喜欢给你拿夜壶啊。”齐妙的话脱口而出,随即才想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腾的红了。 她是不想折腾他,才服侍他解手的。心想着这位不过是她的病人,她也没什么好害羞,可是事情完全不像她想的这么单纯,因为这位病人还是她的男人。 白希云咳嗽了一声,道:“你在府里是不是闷了?我陪你出去玩?” “外头有什么好玩的。况且今日风大,你身子才见起色,不要感冒了风寒才好。而且我在这里一边做针线一边看你,挺好的,一点儿都不闷。” “哦,看我还成了消遣了?” “是。”齐妙认真的点头。 “我又不好看。” “谁说的。”齐妙笑道:“其实你很俊啊,咱们成婚那日,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让我去锦绣园看你,你那时躺在床上,虽太瘦了,气色也不好,可是依旧可以在你昏睡时看得出你有很好看的轮廓。只是你这个人啊,一睁开眼,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 “你看人时,眼神不一样。明明那么俊俏的人,眼神却时常冰冷狰狞,对人也是如此。”齐妙说着语气一顿,笑道:“你别多想,我可不是数落你。” 白希云失笑:“我知道。”‘ “知道就好,等我将你养胖一点,必然会比三弟还俊的。” 果真在女子的眼中,管钧焱那样的才是美男子。他是不吃醋的,也不预备与什么人比美。齐妙这么说,他反而还觉得好笑。 “你呀,男人家还在乎丑俊做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了,你生的丑俊不都是我的男人么?我自然希望帮你保养好。” 一句“我的男人”,说的白希云心跳加快。她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至今不识情爱滋味,可是他们前世育有一子,他自然与她有过缠绵悱恻的一段日子,也对她浑身上下都很了解。 这会子回味她的话,白希云难免浮想联翩。 先前他做过尝试,希望能够推开她,保持她干干净净的身子,然后在给她谋一段好亲事。 只是后来他也想通了。要放开她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打上了他白希云的标签,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相信他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也不能谈婚论嫁时还拉她去检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是对她的侮辱。 既然他做不到,放不开,又何必去勉强自己?为她留下大笔财产,寻个靠得住的靠山,同样也可以让她平安快乐的过一辈子。 一旦想开了这个,白希云与她就不在避讳了,笑吟吟的道:“齐大夫,你说我这身子,几时能与内子圆房?” 想不到他的话题竟然莫名其妙的转到这儿来了。 齐妙的脸腾的红了,白眼看他:“不知道!” “不知道?”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身畔故意逗她:“你不是大夫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那我也不知道。” 白希云抱着香喷喷的人儿,眼瞧着她耳廓和耳根都红了,禁不住的吻了她的脸颊。压根也没有当她是医生,是以才刚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齐妙刚要还口,玉莲却在廊下回话:“世子爷,夫人。安陆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来回话,说是安陆侯夫人染了风寒,请世子夫人床前侍疾。” 齐妙蹙眉。 “昨儿你去安陆侯夫人那里是怎么说的?我待会儿去侍疾也知道怎么说怎么做,免得触了老人家的霉头,倒惹得她病体恢复的缓慢。” 白希云淡淡道:“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拿水泼了她罢了。” “啊?!”齐妙惊愕,半晌方找回声音:“你疯了,那是你母亲。” “她不当我是她儿子。”白希云陈述。 齐妙摇头:“可是,可是她毕竟是你母亲,对你有生养之恩,你再不满她,又怎么能直接用水泼她?” “她敢怎么对你,我就敢怎么对她。” 这个男人…… 虽然他霸道不讲理,可是齐妙觉得心口暖暖的,似有一股暖流在随着血液蔓延至全身,叫她浑身都舒畅,仿佛昨日在金香园被婢女泼了那一盆冷水冷了的心,现在又被捂热了。 “阿昭。” 齐妙拉住了白希云的手:“那是你的母亲,我的婆母。纵然她有千万般不对,那也是她刁难儿媳,你在不可与她有那样的冲突了。否则外界传言会对你不利,说你不孝的。” “无所谓。”白希云反握住她的手,凝眸望着她:“我只在乎你开心不开心,她那里真的无所谓。何况我一个将死之人,还在在乎人怎么评价我?” “胡说!”齐妙掐了他的手,“有我在,哪里会让你死?再若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这女孩是在害怕吧。 白希云默默地将她拥在怀里,将来他真的会有撒手而去的那日,她该怎么办?会不会害怕? “妙儿,我只不过是那么一说。再说谁说我一定会死的?你记着,纵然将来我有先一步去了的日子,你也不要怕,我就是化成风,化成烟,也会在你身边保护你,陪着你。” 齐妙心头震动。被这样真诚的话所打动了。 “这么会说甜言蜜语。我才不信呢。”粉面桃腮的坐直身子,道:“我这会儿还是要去金香园侍疾的。” “不必去。”白希云扬声吩咐外头的人:“去告诉他们,就说昨日夫人从金香园回来就感冒了风寒,这会子还在发热昏睡着,着实无法侍奉安陆侯夫人。让他们另外请人,或者是叫四姑娘和五姑娘去。” 玉莲在廊下痛快的应是,就去告诉了来回话的人。 老妈子听了觉得着实不像话:“安陆侯夫人病了,世子夫人当真无动于衷?” 玉莲嘴皮子最是利落,闻言讥讽道:“我们世子夫人也病了,而且是怎么病了的安陆侯夫人最清楚,莫不是知道我们夫人病了,安陆侯夫人那边就赶巧也病了?” “你!你一个婢女,怎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说这样的话?!” “我自然有,你却没有。所以还请嬷嬷快去回话吧,别让安陆侯夫人久侯。” 管事妈妈去了。 不多时又回来了:“安陆侯夫人说了。知道世子夫人没事,四姑娘和五姑娘在身边虽然好,可还是缺了儿媳妇不是,还请世子夫人快着些。” 玉莲进来回话时,齐妙正做针线。 闻言抬眸,刚要说话,白希云却冷笑道:“你告诉那仆妇,叫安陆侯夫人等着,妙儿自个儿还病着,自然无法侍疾,太医院却有靠得住的大夫,我这就递帖子去请人来。但是若是诊了之后没病却是在装病,我可绕不过他们。” 玉莲讲话传了,管事妈妈急匆匆的就又回金香园了。 将白希云一番话刚转述之后,真真将安陆侯夫人气的倒仰。 “他就是这么说的?” “您就是借给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诋毁世子啊。传话来的丫头的确是这样回的。” 安陆侯夫人蹭的坐起身,就连头上覆着额头的冷帕子都抓了丢在地上。 刚要开口,宋却听见外头有人传话。 “回夫人的话,万贵妃身边的孙公公来了,这会子直接往咱们院子里来了。” 张氏诧异。 万贵妃关心白希云,可是却对他十分恶意有敌意,好端端的派了个内侍来是要做什么?!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五章 疑点 张氏也顾不上装病,忙掀了被子起身,吩咐婢子服侍她更衣梳头。 谁知还未曾预备妥当,门前就已经有小丫头来回:“夫人,孙公公已经进了垂花门了。” 张氏眉头拧了起来:“谁让他进来的!还是万贵妃身边的人儿呢,有没有点规矩了!” 一旁的几个婢女都垂了头。 新晋的大丫鬟凌萍柔声道:“夫人莫动肝火,免得被听了去。” 琴儿杖毙之后,张氏将身边原本容貌尚可的大丫鬟都打发了出去,换了一批容貌寻常却放心的,凌萍就是其中之一,因办事谨慎,在张氏跟前最为得脸。 张氏闻言虽心里不喜,却也知道凌萍说的是事实。万贵妃身边的人不是谁都开罪的起的。 她只得草草的理了理头发,就往外头迎去。 谁知走到半路就与孙公公和白希暮撞了个对面儿。 张氏恍然,难怪孙公公到内宅,却是因为白希暮带了人来的。 “孙公公。”张氏虽在宫里吃了挂落,外人却是不知道的,为了颜面也要在人前表现出自己与万贵妃的确是手帕交,是以对孙公公也格外热情。 “安陆侯夫人安好。”孙德全笑眯眯的行了礼。 白希暮担忧的扶着张氏的手臂:“娘,听说您身子不爽,这会子可好些了?”又解释:“才刚我来时恰见孙公公在前头用茶,担忧让老人家久侯失礼,孙公公也知道您这里不舒坦想来问候,就一同带人进来了。” 白希暮最是了解张氏的脾气。如此解释一番,也是担忧张氏不开心给孙公公撂脸子看。孙公公是伺候万贵妃的内侍,连内宫都来去自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还进不得一个外臣的内宅?他又不是个真的男人。白希暮这样说,其实也是为了点醒张氏。 张氏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自然不敢拉长脸,忙赔笑让人进前厅坐下。 看过茶,张氏问:“孙公公是如何知道我这儿不舒坦?” 孙公公感慨:“安陆侯世子担忧您的病情,才刚命人拿了帖子去请太医院里的曲太医,您也知道,曲太医是专门伺候贵妃娘娘脉象的,鲜少伺候旁人,恰好他刚才就在贵妃娘娘那问平安脉,这不听说了您身子不爽,贵妃娘娘特地让奴婢跟着曲太医来。” 张氏惊愕万分。 她装病不过是为了让齐氏到跟前侍奉,她无法拿捏白希云,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捏。 谁料想白希云才说不让齐妙来,紧忙就去请太医,还专门请曲太医!他这是什么意思! 孙公公得体的关心:“您身子可好些个?奴婢瞧您气色倒是好多了。” “还好。还好。”张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过装病想为难儿媳,却叫人一下子捅去了万贵妃处,万一诊出她没病,那事情就复杂了。 万贵妃虽不是皇后,可也是众人默认的皇后人选,为天下妇人之表率。她都已经可以预想若是太医诊出她并没有病,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娘,您是不是还是不大好?”白希暮扶着张氏的手臂:“瞧您脸色很差。” 张氏揉了揉额头,很想说只要让那个什么太医和这个孙公公快些离开她立即就好了,偏又不能说。 孙公公担忧道:“既如此,安陆侯夫人快些去歇着,因是外男,未经允许不敢进来,奴婢才将曲太医安排在前厅的,这会子立即就让他进来服侍吧。”回头随口吩咐婢女请人,见满屋子的姑娘竟都歪瓜裂枣没一个长得顺眼的,心里不免好笑。 凌萍先领命去请人了。 白希暮扶着母亲躺下,担忧的道:“您哪里不舒服?我听说您昨儿又动了气。气性如此的大可不好。对您身子无益处啊。” 张氏脑仁疼。 说的像是她喜欢生气似的,若不是那不孝子,她能生这一场气?眼角余光瞥见孙公公似乎有兴致听,张氏眼珠一转,期期艾艾道:“还不都是被齐氏气的。” 白希暮愕然,这会子怎么能够当着宫里人的面儿宣扬家丑? “娘,您喝口水,好生闭幕养神一会儿吧。”白希暮扶着张氏拿了被子喂了她几口水,期间使劲儿给她使眼色。 张氏却视而不见,喝了水气喘晕了,不但将齐妙被冷水泼晕事加油添醋的说成齐妙想忤逆,更将晚上白希云来兜头给了她一盆水的事儿,都归究于齐妙是个狐媚子,将丈夫迷的言听计从。 她本就恨齐妙生成那样,勾走了白永春的魂,更狠齐妙夫妇。不敢在孙公公面前说万贵妃的义子,将错都归于那个小浪蹄子总没错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她一面说着,白希暮一面扶额。 家丑不可外扬,他母亲却只看得到眼前那么一丁点儿的利益,为图自己爽快将这事儿说成这样,他不信那个娇弱的姑娘会有力气让白希云来做这等事,昨日齐妙可是一副病弱的快一命呜呼的模样,必然是二哥心疼新婚妻子才有此作为。 他不赞同白希云为了妻子来泼亲娘的水,但也不赞同亲娘那样为难一个弱女子。 现在,就更觉得张氏没事找事了。 对上儿子不赞同的眼神,张氏无所谓的挑眉,继续委屈状。 孙公公笑着点头:“这样儿说来,奴婢也明白了。您是气急攻心了。待会儿让曲太医好生为您瞧瞧。” 张氏有些失望。 她想看孙公公与她同仇敌忾痛斥齐氏的。 不过话既说到了,也很好。 “曲太医到了。” 凌萍在外头回话,里间的婢女便到近前将拔步床的帐子放下。 张氏这才想起刚才的担忧。但是好在她机敏,已将齐氏的恶形恶状说明了,若诊不出什么,正好可以说是气的。 孙公公为曲太医搬了交杌,曲太医连称不敢,诊过了张氏的双手后,捋着胡须道:“还是到外头说话吧。” 帐子里的张氏有点紧张了。有事儿没事儿为何不当面说清楚,难道是她身子真出了什么问题? 白希暮立即吓的白了脸。 与孙公公到了外间,就听曲太医道:“安陆侯夫人平日里可否经常气郁攻心,脾气暴躁无法收敛?” 白希暮点头,焦急的道:“太医,我母亲可有大恙?” 曲太医道:“怒伤肝,忧伤脾,安陆侯夫人是忧怒所致的肝脾失和,肝主泄而藏血,脾主一身之气,气能生血,气虚则血弱,肝虚则精血虚。若是心情不爽,心欲久久不遂,再或饮食失调,过度劳倦等,皆会产生影响。” 白希暮白着脸点头:“曲太医说的有理,那我母亲的身子打紧不打紧?” “先开几剂药用着瞧瞧,若安陆侯夫人能够调整心情,学会控制情绪,加之饮食与汤药,相信并无大碍。但是若不能控制心绪,一味的只放纵发泄,将来怕是要引起大患。” “多谢曲太医。”白希暮急忙去与曲太医开方子。 孙公公则是关切的去了内间。 此时张氏已经起身,见孙公公面露忧郁,见了她却立即换上一张笑脸,心里就是咯噔一跳。 “孙公公。” “安陆侯夫人快些躺下安歇着吧。”孙公公竭力压制的怜悯如何都遮掩不住。 “才刚曲太医是怎么说的?” “啊,只说夫人长久劳累虚弱,需要好生休养,用些个药汤就可痊愈了。” 仔细打量孙公公的脸色,复杂的怜悯,忧虑、幸灾乐祸等等搀和在一起,她也不过仔细瞧了一瞬,那老狐狸就换成一张笑脸…… 张氏心凉了半截儿,难道她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如此一想,整个人都是去了力气,浑身发软手脚冰凉的冒了虚汗。 她虽然不满白永春,不满侯府的日子,可是她还没活够啊! 孙公公仔细服侍张氏躺好,就告辞要去沁园,“顺带替万贵妃瞧瞧白世子。” 张氏早已吓得不行,哪里顾得上孙公公去哪儿,胡乱的应了,都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 孙公公就带着开好方子的曲太医又去了沁园。 “世子爷。”孙公公悄然凑在白希云儿耳畔低语:“已经照着您吩咐的做了,这会子安陆侯夫人吓的脸色凄惨,应当是要调养一阵儿了。” “辛苦孙公公了。”白希云微笑着真诚道谢。 “世子爷可不要折煞奴婢,奴婢能为您做事儿,就是帮贵妃娘娘分忧,又如何担得起您的谢?”又笑着道:“娘娘还说了。请曲太医顺带给您也瞧瞧呢。” 白希云笑着点头。 一旁的齐妙就将脉枕和交杌预备得了。 她也很想听听曲太医怎么说。 谁知曲太医诊过之后,说法与齐妙判断的相同,却绝口未提中毒之事。 齐妙诧异极了。 如此明显的慢性中毒,难道曲太医诊断不出?不对啊,就连常住府中的李大夫都瞧得出。 再或者是这段日子断断续续为白希云用了一些解毒的方子,还有她的血液。难道是这些起了作用,导致现在脉象有变化? 曲太医诊过之后去了外头写方子,齐妙就拉过白希云的手来亲自诊了一次。 毒没有完全解开! 但是脉象倒是好了许多。看来她的血液是起了作用的。 曲太医为何没有提起中毒的事? “世子夫人?”孙公公狐疑的看了齐妙很久了,“您也通医术?”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六章 反差 齐妙笑着摇头:“我只是闺中闲暇之时看过几本医术。这段日子服侍世子,见他身子不妥,总想自己为他诊脉,于世子的身子也略微有了一些了解和心得。” 孙公公赞许的道:“难得世子夫人是如此勤勉好学之人。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世子聪明过人于学问上勤恳扎实,夫人也是如此蕙质兰心,据说夫人在闺中便精通女红,刺绣的手艺极佳,如今又粗通医术,白世子,您真是有福之人啊。” “公公过誉了。”齐妙脸红。她不过是霸占了这句精通中馈女红的身子借用原主的能耐罢了,若是她自己是可不就是个只会医术其他一无所知的低能么。 媳妇被夸赞,白希云很是很开怀,且也觉得孙公公说的没错,他家媳妇的确是个才女,有出乎他预料的能耐。 白希云笑着道:“承您吉言,想来我这有福之人将来身子会越来越好。” “那是必然,贵妃娘娘为了您的身子可是操碎了心,也下了大工夫给您寻灵芝鹿茸等珍惜药材的。” “义母的恩情子衿自然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必当报答。”说着向永寿宫方向拜了拜。 孙公公心里温暖:“白世子心底醇厚,懂得感恩,这样好的人,上天必定会厚待您的。”他会去要与贵妃娘娘说,白世子当真是不辜负贵妃娘娘疼惜。 曲太医在侧间开了方子便告辞而去了。因知道府里日常就有服侍白希云脉象的大夫,所以也不敢胡乱给用药,只留了方子算作自己的建议,娘娘哪里也好交代。 孙公公又少坐片刻也告辞了。临行前,白希云笑着道:“还请公公替我给义母带个好。就说我过两日好一些就去看她。” “奴婢一定将话带道。”孙公公行礼道别。 见人都走远,屋内再无旁人,齐妙心内压制着的怀疑才毫不保留的与白希云说出口。 “阿昭,为什么那位曲太医诊你的脉象,根本就没瞧出有慢性中毒的迹象呢?” 白希云微笑,这两日他气色好了不少,虽还是干瘦的没几两肉,笑容却不再那么狰狞了。 “我也不知道。许是真的没有?” “不可能,我和李大夫一同研究了那么久才开了温和的合适你身子的方子,且你身子这些日子有所起色,就是因为加入了解毒的成分,否则像从前那些都是治标不治本,暂且将表面压制的好了,难保什么时候又会野火燎原。这一次解毒虽然进行的缓慢,却也是在釜底抽薪。然而你现在的毒并没有完全解开啊!为何曲太医那样医术高明的太医却诊治不出你的毒?万贵妃那样疼惜你,以前应当也没少给你安排太医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说过你中了毒?” 白希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中毒,前世也没有这回事。只是自己体弱早逝罢了。 可是如今不知是齐妙,就连骆咏找来的信得过的李大夫都这样说,偏偏别人却看不出。若是说府中请来的大夫,因为拿了老太君或者是张氏的银子而说谎掩盖事实也是有可能的,那太医呢?难道其中还有一些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好了,这些事情不是你女孩儿家的去想的,就交给我吧。”白希云拉过齐妙让她挨着自己坐下。 齐妙不依的道:“什么男人的事,我如今与你是夫妻,夫妻既为一体。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顺耳呢。 白希云搂着齐妙的腰靠近自己,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蹭蹭,新生的胡茬略微有些刺,痒的齐妙禁不住笑:“阿昭,别闹。” “不是闹。”白希云深吸了口气,又亲吻她的额头:“多谢你。” “你好奇怪,今儿怎么突然多礼起来。”齐妙搂着他的腰道:“我既嫁给你,就等于上了你的贼船了,自此今后风雨同舟的过日子便是,其余的根本不用想。” 白希云若有所思。 是啊,她被打上了他的标签,若是他临终前没将所有敌手都处理干净,她也不会好过。而且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就算不与她圆房,她还是他的女人,别的男子看在万贵妃和万家的势力上,又怎么可能敢靠近她? 所以想给她找个良人共度一生也是有难度的。 “妙儿,往后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呢?”白希云试探问。 齐妙想了想,笑道:“我呀,想住在一座农庄里,不需要很大,但是要有一个花园,让我种许多的花草,最好再有个暖房,可以让我种药。每天我们一同起床,一起散步,或许还可以一起打一套五禽戏,然后一同吃过饭后,你可以看书、看账,我可以去花圃或者药田里忙活,下午我们可以一起玩,下棋也行,钓鱼也行,到时候你的身子也好了,我们还可以养几个孩子。” 说到这里,齐妙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可是那样的未来的确是她现在向往的。 白希云的心被揪痛了。 她要金山银山他都办得到。可是她这般简单的展望之中,每一处都要有他的存在,他却办不到。 “怎么办呢。我真的想对我们妙儿好一些,更好一些。” 这话虽然听起来肉麻,齐妙却知道是白希云发自肺腑的话,白希云真的是很疼爱她啊! “那就对我更好一些,我来者不拒。”齐妙嬉笑着亲了下他的脸颊。 亲过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齐妙囧然起身,红着脸道:“我去小厨房了。” 白希云轻抚着脸颊,不免失笑。 % 上房中,张氏才用过了药,总算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暖和过来一些。这一下不必装病,却是真正被太医瞧出有病了,张氏害怕之下都觉得心里凉透了,像是揣着一块冰。 偏生白永春才刚回来听说她病了竟然毫无反应,这会儿吩咐人预备了午膳,就坐在拔步床对面窗台下放置的罗汉床上用饭,自幼承训的人礼仪上自然不会有缺憾,吃的很优雅,可也很香。 末了漱口剔牙,白永春这才闲闲的问:“你身子好点没有?我叫他们给你预备吃些什么吧。” “你不必猫哭耗子,才刚早做什么去了!”张氏蹭的坐起身,声音有些尖锐。 白永春闻言先是要怒,忍耐了半晌才道:“太医都说了,让你控制脾气,不要动不动就生气。我平日里说你的那些好话你都不肯听,过去的事情你就让他过去,不要多想,也不要多计较,日子还不是要推着往前过吗?你可道好,西瓜皮擦腚,遇上点儿事就咬着不放,这么多年来你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对侯府有益处的事了?还不都是在死扣过去不放?” 张氏气的摔枕头,“你少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来训我,你这样的也配!” “我不配,可我怎么说也是你当家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你呢,动不动骂我骂的比炒豆子还要顺呢,如今可好,得了这个病,曲太医都说你不要动气,你看你要不要听他的话?” “放屁!滚!”张氏什么礼仪都顾不上了,抓了毯子甩向白永春:“要是你略微正经一些,不要整日里勾三挂四的只想着女人,我会被你气成这样?当年若不是你开罪了万家被人拿住把柄,我至于……” “禁言!”白永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高声打断了张氏的话。 张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许久才哽咽了一声落了泪。 白永春自知理亏,可是张氏的火爆脾气万一哪一日将这种话在外人面前说起来,那可就是灭族的大罪。 他两步到近前,一把掐住了张氏的下巴,将她脸上的肉都捏的变了形,“你最好不要在做梦,过去的事也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白家若是灭九族,你也跑不了!” 张氏吓的一抖。眼泪落的更汹了。 白永春烦躁的很,索性丢下张氏就往外去。 看着他的背影,张氏哭的肝肠寸断,泪还未等擦干,凌萍就道:“夫人,宫里头来了一位嬷嬷。” “什么?”怎么又是宫里来人? 张氏抹了两把泪就要起身。 凌萍却道:“那位嬷嬷说是万贵妃亲自派来照顾您饮食起居的。这会子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张氏傻眼了。她的表面手帕交安排了人来,怕不是要照顾她,而是为了监视她膈应她的! 可是在外人眼中,能被万贵妃亲自派人照料的人,也是拥有莫大殊荣的。 张氏心情复杂,苦着脸道:“请进来吧。” “是。” 不多时那位嬷嬷就进了门,不过是万贵妃宫中的一位寻常嬷嬷,张氏没有过交情,却也知道天家的人不能惹,就是派来个下人也要好生供养不要出岔子。 张氏说了许多的客气话,吩咐人安排那吴嬷嬷在厢房住下。 事儿刚散了,外头就有人来回话:“夫人,沁园那边的侧门又开了,世子爷带着夫人出去了,听跟车的下人说,是要去城郊的温泉山庄泡温泉!” “什么?齐氏不是病的不能侍疾吗,怎么这会子有力气出去,还有世子,温泉他能用吗!”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七章 温泉 世子到底能不能用温泉,这事儿谁能说呢?保不齐是世子疼爱世子夫人,特地带着夫人去的也未可知。要知道世子夫人可是在金香园被泼了满身冷水染了风寒的。 然而在旁仆婢,谁敢戳穿? 凌萍等人都低垂着头躲的更远了一些。 果然张氏这里已经怒极的将红木云纹小几上的的茶盏、痰盒等物都摔在地上,“畜生!贱人!逆子!” “夫人息怒。”婢子们跪了一地。 张氏随手就将枕头砸在凌萍身上:“息怒,我能息的了怒吗!那不孝子心里只有那个贱人,两口子一条藤儿合起伙来欺负到我的头上,你们这群小贱蹄子只知叫我息怒!?信不信我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提手发卖了!” 婢子们额头贴地,不敢多发一言,恐怕夫人暴躁易怒的病又犯了迁怒他们。 凌萍趁着张氏转身之际,悄悄地回头给廊下的婢女使了个眼色。立即有机灵的飞奔着往外头去寻三少爷了。 白希暮得了消息,放下画了一半的美人图就急忙赶了过来,见张氏气的面红耳赤,屋内砸了满地狼藉不说,服侍的婢女各个吓的脸色惨白,偏没一个长得顺眼的完全生不出怜惜之心,倒觉得厌烦。 “娘。”白希暮扶着张氏手臂让她坐下:“您消消气,今儿曲太医才说不让您动这么大的肝火,您怎么给忘了呢?” “你这是怪我?”张氏瞪眼。 “儿子不敢。”白希暮赔笑:“儿子是担心您啊,您身子不好,就该静养着,大事小情儿的但凡能过眼不过心的就都该放下,您如今已经如此富贵的身份,又儿女双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你说的倒是我在无事生非!”张氏冷哼了一声,“齐氏那小贱人勾引你父亲不说,如今又不孝至极,听说我病了了她不来侍疾,偏说她也病了,没力气来服侍我,反倒有力气跟着白希云那个混账去温泉山庄!” 白希暮乍闻言有些呆愣。温泉,氤氲热气,美人出浴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自禁闪过,就觉脸上一阵烧热。在仔细想想,那画面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白希云,烧热就转为了苦涩。再瞧张氏如此横眉怒目面目狰狞的模样,白希暮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就变的极差。 “娘,二哥许是想让二嫂身子快些恢复吧。您也不要动气了,这么大点儿的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您若是想去温泉,儿子改日就为您安排,城郊红枫山上的温泉最是好了。” “我是因为温泉?”张氏气的一把甩开白希暮扶着她的手:“谁稀罕你的温泉,你还是我儿子呢,我气的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跟你那个不着调的爹一样,根本没长心!” 白希暮被骂的沉默了。 家中这样烦乱,且旁人不惹事,只单单是张氏无谓生事,将好好的日子搅合的一团混乱,偏还不知好歹的来斥责他。 白希暮心里越发的厌倦了,碍于孝道又不能走,只在这里垂首顺从的听训。 张氏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一想白希远那懦弱的家伙不是自己养的,白希云又那个样,也唯有三儿子才是自己亲近的人,脾气发过之后也回过味儿了,便又拉着白希暮说了许多的好话,还吩咐厨房预备白希暮爱吃的要留他用晚饭。 白希暮用罢了饭回了外院书房,看着桌上画了一半的美人,脑海中不自禁浮现出齐妙的一颦一笑,站在窗前,又怅然了许久。其实很想问问齐妙的风寒是不是好了,他却没有立场。 此时的齐妙,正跟随在一顶四人抬的竹轿旁,一路往红枫山上去。 台阶有一千零一阶,此时才走到半山腰,就已将她累的汗流浃背,鬓角的长发都黏在了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白希云坐着轿子,心疼的道:“才刚要给你预备轿子,你偏不用,这会儿是不是不舒服了?” “没事。我也许久都没这么运动过了,不过是台阶儿罢了,走走挺好的。” 管钧焱抱臂走在另一侧,“你就是应该多走走,二哥的身子本就不好,你若是再病,岂不是要我二哥揪心?你要是有毅力,练就出好体魄,我还能勉为其难的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免得你那张脸惹事儿!” 齐妙不服,气喘吁吁道:“你信不信我叫你腿软的上不了山?” 管钧焱哼了一声:“无非是用点药,就你慢吞吞的手法,也就只能对付那些素日里不爱惜身子醉卧温柔乡的人罢了。” 他说的是上一次对付白永春。 虽有夸大的成分,但齐妙却知道他说的确是实话,她那是用了美人计放松人戒备才用了药,若是个警觉的人,不必会功夫,就是寻常男人她也未必成功。 齐妙就有些郁闷了:“阿焱,改日劳请你教我几招简单的能够四两拨千斤的招数吧。” 想不到她如此虚心,管钧焱倒不好意思继续排揎她,便点头:“好,回头教你。” 白希云在轿子上听的面沉似水,嫁给他就是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安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要学防身术?可是他也知道齐妙这样做是对的,毕竟再厉害的侍卫也有眨眼的时候,日日防贼,自然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一路到了山顶,已有年过四旬掌柜等在大门前。见了白希云,笑着行了礼,“白世子。” 白希云下了轿子,微笑了一下。 掌柜是骆咏为他寻来的可靠的人,平日温泉山庄对外开放,但因价格颇高,招待的就多是一些非富即贵之人,且山庄原本不指望赚多少的钱,要求的是个意境悠闲,是以想来山庄的人,都要提前吩咐人来询问,由掌柜排期预约个日子。若是没耐心等待的,或者嫌自己被慢待了的贵人,那就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今日白希云要来是临时起意,但他是这里幕后的东家,掌柜自然知道,不敢怠慢这才迎了出来。 一路往里头去,掌柜的笑着道:“已经将西跨院吩咐人整理出来了。只不过您来的倒也巧,二皇子也带了人安排在此处呢。” 二皇子? 白希云便知二皇子带来的人非富即贵,他们还是要收敛不要起了什么矛盾才好。 “除了二皇子带来的人呢?” 掌柜笑道:“依着您的吩咐,为了保持此处的幽静环境,每次最多就容纳两伙客人。”言下之意,他们来的巧,旁人又要往后推了。 白希云笑着点头。 此时日落西山,彩霞满天,山庄里也亮起了灯,将院落中照的白昼一般。齐妙站在东跨院廊下,远眺青山之下远近山村,再吸了口带有淡淡硫味的空气,忽然就觉得这些日紧绷的心情都放松了。 白希云笑道:“妙儿,喜欢这里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喜欢,很喜欢。”齐妙将肩上的正红云肩摘了交给冰莲,就去扶着白希云的手臂道:“你饿了没有?若是饿了,我也吩咐人带了药膳的食材来的,这就去给你预备。” “才吃过,怎么可能饿。”白希云刮了下她的鼻尖:“倒是你,上这一千级台阶儿不轻松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虽然累,但是浑身舒畅啊。”齐妙笑着道:“温泉在何处?待会儿我服侍你少泡一会儿,李大夫那里都预备了药的,你若是不舒坦了,咱们立即就回来。” 身子虚弱的人,温泉中容易晕倒,齐妙原本也不同意白希云这会子要来山庄的,只是白希云说这里风景好,最适合悠居疗养,免得在府里住着嘈杂的乌烟瘴气的,她这才答应了。 其实齐妙知道,白希云是为了带她出来散心,也顺便躲开张氏的刁难。 “阿昭。”到了屋内,齐妙搂着白希云的腰将头靠在他肩头:“你对我这样好,仔细将我宠坏了。” 白希云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啥丫头。宠坏你一个小女子又何妨?只要你好好的,我的世界里永远都随你放肆。” 齐妙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起身。 太喜欢这样被疼爱的感觉了。她甚至在想,白希云为什么会如此的疼爱她,不只是嘴上说的好,说过的话他也一直都在用行动来证明。 这么好的男人竟然是属于她的,齐妙都觉得幸福的太不真实。 “妙儿,我陪你去泡一会儿澡吧。” “啊?”齐妙回过神,抬眸看他:“你不泡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话说完,才反应过自己这话太有歧义,像是邀请他似的,忙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先服侍你去泡。” 白希云点了点头,“原来夫人是喜欢瞧我,不喜欢我欣赏你。” “谁喜欢欣赏你了!” “我喜欢欣赏你。” 世子,不带您这样的! 齐妙脸色通红的垂眸躲开白希云的注视,将白希云看的心情大好,禁不住笑:“我的确是喜欢欣赏你。若是你觉得吃了亏,不如我们一起去泡。” 齐妙…… 白希云一本正经的道:“正好你可以监督我是不是虚弱到不适合泡澡。” 其实这么一说也对。齐妙想了想道:“你说的是,若是丢你自己去我还不放心呢。”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八章 犹豫 这会儿齐妙有点后悔了,早知就不该答应白希云陪着他一起泡澡。 高高的竹墙围绕在四周,将繁星点点的天幕围成了一个椭圆。山石亭台近在咫尺,修葺整齐的地砖包围在温泉四周,引入的一根主管里接连不乱的淌下水来,造成了持续的水声。温泉中雾气氤氲。虽然池子不小,可是齐妙担心白希云晕倒,又因夫妻二人混浴无法叫管钧焱来看着他,就只好自己挨着他坐。 可是,他那痴痴的目光一直都缠绕在她的身上,比温泉的水还要热! 齐妙红着脸瞪他:“阿昭,你再看我就走了!” 白希云微笑,素来苍白的脸此刻有了红晕,就连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好啊,你可以走。” 若站起身走开,岂不是什么都要被看光了?! 齐妙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却将人显得更加妩媚,就连她身上淡雅的花香这会子都有些浓了起来。 她下水时是裹着大毛巾的。可是湿热的东西缠身上着实不舒服,这才随手放在一旁了。没想到白希云竟会盯着她不放。 原本夫妻二人一同泡个温泉,她也觉得没什么的。可是他却这样…… “妙儿,过来。”白希云比她高挑许多,坐在低一阶的台阶上还露出了胸膛。 看着他对她微笑,瘦弱苍白的人格外的人温柔,就连略显得森冷的气势都不见了,齐妙心下就是一软。 其实他不生气时,是很俊的。 齐妙嘟着嘴不想靠近,但耐不住他殷切诚恳的眼神,依旧是慢吞吞的挪了过去。 水中的身子不留神挨上,两人都觉得身上一震,似有一股热血在沿着经脉流动,冲向了大脑。 “妙儿。”白希云圈着她香肩,肌肤相贴,更能感受到肌肤的滑腻。唇便不自禁落在她额头,眼睑,鼻梁,最后轻轻的落在唇上。 齐妙紧张的伸手推他。可是与往日不同,她本该能抓到的衣料不见了,碰触到的是他的胸膛。 他很瘦,但是身材高挑,骨架匀称漂亮,掌下他的心跳以及属于男子特有的霸道气息紧紧的围绕在周围,无不提醒齐妙面前的人是一个成年男子,是她的夫婿。 齐妙紧张的不自禁发抖,仿佛可以预见即将会发生什么。 “齐大夫。”一吻罢了,白希云搂她坐在他腿上。 高出水面,她只能双臂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肩头,将胸口紧紧捂在他身上不让他看。 “齐大夫。”白希云曾着她湿润的鬓角,“你说,我几时能够与内子圆房?” 齐妙的脸腾的烧热起来。 其实,以白希云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圆房已经是可以的了。 可是这话为什么要问她啊! “你,你这坏人!” 白希云吻着她脖颈,轻笑出声:“我为什么坏?” “你还问我,能不能正经点。”气息已经不稳,仰着脖子想躲开他的唇,却让他看到更美的一面。 “子嗣传承,难道不是正经事?” 眼前的齐妙与前世的齐妙融为一体,已经分不清这是前世还是今生,只是一遍遍将那时做过的事,以折磨人的顺序一个个重复在她身上。 指尖每经过一处,仿佛那些遗憾就弥补了一处。直到怀中之人像是一把音色美妙的琴,被他抚出了动人的旋律。 那猫儿一般痒到心里的哼声,却如兜头冷水泼下,一下子让他清醒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一直纠缠他的问题在一次涌上脑海。 他到底是该放开她,还是该占有她!? 白希云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了。将齐妙搂在怀中久久不动作,齐妙也感觉到他的身子又变回正常,不免悄悄地松了口气,瘫坐在他怀里喘粗气。 % 清早,齐妙依着习惯醒来。 身边的人是面朝着自己侧躺的,身上雪白的中衣略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一只修长的手臂圈在她腰上,以保护的姿势将她护在怀里。略微仰头,就看到他安静的睡颜。 其实他的五官是很俊的。只是长久的病弱磨光了他的风华,皮包骨头的瘦弱,气色也不好。 脱了相的人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但是这些日或许是她的血液起了作用,他气色好起来了。虽然依旧是瘦的两颊凹陷,但清俊的五官已能在不怒不愁时看得出,他若健康,必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而且即便事现在的他,笑容也十分好看。 只是他经常愁容满面,很少笑。 “就这么喜欢看我?” 齐妙一愣,才发现他已经醒了,自己竟然盯着他发呆了这么久,一想到昨晚之事,她就满脸通红的钻进他怀里躲起来,自欺欺人的不让他看自己红透的脸。 白希云愉快的笑。 她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有什么好笑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出。 白希云轻轻地推开她,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虽然他们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可是这个女子也是属于他的了。而且就算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外人眼中她也是他的人。 他碰与不碰,差别真的不大。 只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如果真的能给她找到个好男人,能让她快乐的过一辈子呢?那么一个干净的身子,会给她在那男子面前增色许多。 他终究是撒手离开的。 白希云痛苦的闭上眼。他纠结了许久的问题,一会儿说服了自己,一会儿又不想耽误她,到昨日已经确切的箭在弦上,他还是唤回了理智。 白希云放开了手,坐起身道:“你再睡会儿,我叫人进来服侍。”扬声换了冰莲等人。 齐妙也坐起身,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就觉得不大对。好像原来温馨的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他又变成了那个面色阴郁笑容眼神森冷的世子。 “阿昭。”齐妙犹豫。 白希云回头看来:“怎么了?” “你不开心?”飞快的计算他为何不开心?随即齐妙一下子恍然了,略有些结巴的道:“你不要生气,这才几日呢,你的身子可不是比我刚来时候好多了?我们来日方长,我会一套针法,专门可以,可以治你的病,你放心,将来……” 这话怎么越说越别扭。就好像在承诺大灰狼她一定会将自己洗白白煮成汤等着它来吃一样。 白希云回头看着她长发披散垂落身前的柔媚模样,强忍着才没有去亲吻她,只笑着道:“我没有不开心。你在休息会儿吧。” 齐妙摇头,下地去给他倒水。 这人就是在不开心。 也对,男人在关键时刻不行,心情哪里会好。只是他也不想想自己根本是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回来,现在能好好的就不错了。 背对着她,她用尾戒机关挑破无名指,取了一滴血滴在水杯中,然后回头来服侍他喝水。 罢了罢了,她还是再尽尽心,男人这样下去会伤自尊的。 二人用罢了早饭,玉莲就送来了账簿,笑着道:“是骆公子命人送来的,原本送去了府里,得知咱们出来了,又特得上了一躺山。” “辛苦了,重赏那人吧。” 玉莲笑着应是。 齐妙端了茶来,笑着道:“到这里休息了,就不要太劳累,别忘了自己是病人需要休养。” 白希云微笑点头道是,想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可是伸出的手却半路转了个弯,端起了茶碗。 齐妙和玉莲都看的一愣。 世子是怎么了!? 遮掩性的吃了口茶,白希云才对齐妙温和的笑道:“不如让婢子陪你出去走走吧,这山庄也有不少好景致,外头的空气也很好,你可以出去走走,不用总是陪着我闷在屋里。” 齐妙当然是想出去走走的。只是她怎么觉得自从今早醒来,这货就不大对劲呢?! “阿昭也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妙笑吟吟道:“我自己去走多无趣,我们一起去啊,我可以陪你散步,我们还可以好好聊天。” “妙儿抱歉,我还要看账。” 齐妙心下略有些失落。原来陪她一起出去逛逛的吸引力不如账册。 可是这些年来白希云不是一直都靠打理生意来消磨时间的吗。一个人习惯已经养成,想要改变是不容易的。 这么一想,她又抹去了不愉快,温柔的笑着道:“我正好将针线活都带了来,比起出去走走,我还是喜欢做针线。” 说着就往内室走去,找出了针线簸箕,就如往常一样坐在了临窗放置的罗汉床上,安静的分起了线。 玉莲低着头退了下去。 白希云则是望着她欲言又止。 其实他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哄着,可是他真的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折磨自己,也怕将来万一她习惯了他黏在她身边,万一他走了,她受不了。 白希云咬着牙,用了全身力气才没有去搂着她,转而在距离齐妙较远的条案旁的圈椅落座低着头展开了账册。 齐妙这才抬眼看了白希云一眼,无奈的摇头,男人的自尊啊! 她只能想到白希云是为了这个别扭。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爱莲的声音有些急切:“世子爷,侯爷非要进来,您……” “滚开,我进我自个儿儿子的房间,要你们拦?!”白永春已经扒拉开爱莲要进屋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九章 你是谁 齐妙拧着眉放下针线簸箕,起身快步进了内室。而白永春奔进来时,看到的恰是一抹淡蓝色的倩影。那窈窕婀娜的身段以及消失在镂空雕如意纹隔断一角的轻纱裙摆,像一抹撩人的云,直将白永春看的眼睛发直,痴愣在当场。 白希云看的怒火顿升,冷然道:“父亲。” 那一声沙哑低沉,将白永春早已随着美人飘走的魂儿吓的归了位。目光移向白希云,略微有些闪躲,但一想他是做爹的,对着儿子有什么好怕?立即就仰着下巴端然落座:“嗯。” 白希云吩咐了人上茶,随后道:“父亲怎么来了?” “这里是你开的吗?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散心?”白永春不知这红枫山的温泉山庄是归白希云所有的,但京城人无人不知此处。 白希云笑而不语。 看来管事那里他要吩咐人好生问问了。 “父亲自然可以来。只是觉得巧合罢了。因山庄有规矩,每次只收两组客人,父亲是受二皇子邀请来的?” 白永春一怔。他根本不知道二皇子也在,只是上山时报了白希云的名罢了。 不过二皇子即便在又能如何,一个西边一个东边儿,根本也碰不上。 “哦,就算只收两家的客人,我奔着自己儿子来的,谁还能说出个不字来?” “父亲说的是。”白希云微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 白永春看着他那阴冷的表情,背脊上的汗毛都似要竖起来了,一想到那娇滴滴的美人,竟然给了这样一个狰狞的病痨鬼,他就不免扼腕。 如今回想齐妙,从一个柔弱堪怜的小美人儿进展成为带刺的玫瑰,当日被她用针扎吓的屎尿都流出来,不但没让他退缩,反而更生出对她的征服欲望,只想有朝一日他终究会得到她,让她在他身下辗转吟哦,才能报当日的仇。 白永春想着,便觉身上一阵燥热。 空气中淡淡的硫味道提醒他这里是温泉,既然在温泉,美人难道不去泡一泡?白希云这小子难道不动心? 白永春思及此,脱口问:“你与妙儿是不是已经圆房了?” 白希云手中茶杯紧握。 这就是做爹的人。不但知乎齐妙的名字,更关心这种事! “父亲,您是不是逾矩了。” 白永春自知失言,因碍着白希云在万贵妃和二皇子跟前的体面,不好轻易开罪,便道:“你不必多想,我不过是做父亲的关心一下你罢了,至于称呼上,也是真心将妙儿当做我的闺女才这样称呼。都是自家人,你应当能理解,不会计较这么一点细枝末节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嘲讽的挑起嘴角,也不多言,只定定的注视着白永春。 白永春老脸发热,眼神闪躲,可一想自己可是做爹的,竟然被白希云个晚辈给逼迫成这样,传开来不够人笑话的呢,当即停止背脊扬眉道:“你那是什么态度?!” “儿子也没说什么,父亲心慌什么?” “难怪你母亲被你气的卧病不起,我日常忙着官场上的事,疏忽了家中,竟没发现你对待长辈态度如此恶劣!” “父亲平日里是挺忙的。”忙着眠花宿柳才是真的吧。 不知为何,白希云未出口的话,在白永春这儿却理会了意思,他恼羞成怒,愤然起身道:“白希云,你什么意思!” “父亲怎样理会,我就是怎样的意思。”白希云微笑,缓缓放松了紧握着茶杯的手,一下下转着茶盏,悠哉的抬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暴跳如雷的人,“父亲息怒,气大伤身,天儿渐渐暖了,您年纪大了要仔细身子。家里已经有一个肝火旺盛的了。” “混账!”白永春一巴掌拍在白希云面前的条案:“不孝子,你还有脸说!” 躲在内室的齐妙,早在白永春问起圆房没圆房时,就已气的脸色惨白,她不想出来看那张老脸,可这货竟然变本加厉的又吼又叫,齐妙当即忍不住怒火,随手捻起跟绣花针夹在指尖,就快步走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侯爷为何与我们阿昭发这么大的火气?难道从侯府赶着来了就是为了让阿昭添堵的?他可是您的儿子!” 连珠炮一般的指责,却被珠落玉盘般清脆娇美的声音表达出来,听的白永春心旷神怡,根本没注意到其中的内容为何,“妙……咳,齐氏,你……”支吾半晌,反倒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齐妙被气的肋扇疼。 这叫什么公爹,色胆包天到这种程度,竟然敢在她相公的面前表现的如此不堪,还敢这样盯着她看! 拈着绣花针缓缓走向白永春,“看来公爹上一次的教训还没记住。” 在美人面前屁滚尿流的回忆并不美好,那样不堪恶臭的回忆,偏偏被她提起,白永春就觉得脸上发热。 看来这件事,齐妙是告诉过白希云的了? 难怪这逆子竟如此无礼! “你还好意思提?这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 齐妙转动着绣花针,另一手已探入袖中:“又不是我设计做出不堪之事,也不是我被人吓的屎尿屁都控制不住往外流还一味的告饶,我有设呢么不好意思说?公爹,自那之后见你没有动作,我以为你已经消停了,想不到你如今还是贼心不改。” “你含血喷人!”他想扒灰是一回事,当着儿子的面被戳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永春愤怒之极,当即大吼着点指着齐妙。 白希云怒目圆瞠,灵魂之时眼看着齐妙被人欺侮他无能为力,这会儿面对腆着脸在这里胡闹的白永春,他有一瞬分不清此处是前世还是今生,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信念:他不能让白永春伤害齐妙,他要保护她,要为她报仇。 他要白永春死! 是的,他要他去死! 白希云眼睛通红,已失去理智,随手就抄起了砚台。 然而在他砚台还未落下之时,他却眼看着白永春软软的倒了下去。 齐妙将已经抖干净的小纸包随手团成一团扔在桌上,沿着口鼻退后。 等那粉尘渐渐散了,才对瘫在地上的白永春道:“哎呀,公爹,您怎么了?” 那声音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仿佛刚才扬手撒药的人不是她! 白永春又感觉到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就连舌头根都麻木了,话也说不顺溜了。 但是这一次他到是不怎么怕,因为白希云在场。 瞪着眼,白永春断断续续道:“你要,做什么!” 白希云抓着砚台就要上前。 齐妙却一把拉住了他,也不多做劝说,就走到白永春身旁蹲下,手里的绣花针取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扎了下去。 白永春甚至没感觉到针扎的有多疼。这会子他全身都麻木了,就算是有刀子扎他他也不会疼的。 美人蹲在他身旁,那种属于她特有的幽香近在咫尺,他不免心旷神怡,舌头麻木断断续续道:“扎两下,就消气了,那就,那就扎吧,爷们家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齐妙声音依旧娇软,最后一针落完,随手就将针拔出,丢在一旁的纸篓里。 “公爹身子不好,年纪大了还不知静养,还总是做不知爱惜身子的事,婆婆不管着您,作为儿女,我与世子爷怎么能不理会此事呢?您放心,才刚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用了点小针法,您往后可以清心寡欲一段日子了。至少,有一段日子可以陪着婆婆一起养病。” 齐妙拿丝帕擦手,好像刚才与白永春施针是一件多腌臜的事。 白永春麻木的脑子沉甸甸的,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但是尚存的一些甚至还是听清了齐妙的话,当即气的双目圆瞠,就连麻醉药都暂且适龄了:“你说什么!你!” 仔细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奈何全身都是麻木的,他还哪里感觉得到那处? 齐妙冷笑:“若是我现在吩咐人带着您去泡温泉,深重麻药的人下了温泉会怎么样呢?” 会怎样?若是不知不觉睡着怕是会淹死! 白永春脸色煞白,死死的瞪着齐妙。 白希云则是攥着砚台,弄的满手墨汁也不自知,呆呆的看着齐妙。 齐妙毫无所觉,笑道:“您知道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不过您放心,看在世子爷的份上,我也不会这样做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不过这一次我釜底抽薪,暂且将你的祸根废了,您就好自为之吧,公爹。” 话尾处“公爹”二字嘲讽意味颇浓。 齐妙就扬声唤了人:“玉莲,去吩咐预备马车,侯爷在这里突然说是乏累了要睡觉,山庄里没他睡觉的地儿,就送他回婆婆身边去吧。” “是。”站在廊下的四莲和管钧焱早已将屋内的事听的一清二楚,只觉得热血澎湃的,就冲进来抬人。 白永春像一根软绵绵的面条,任由人拖拉着出了门,这会子怒极之下,连话也说不出了。 人渐渐远了,脚步声渐若,屋内恢复了平静。 齐妙去门前的脸盆架子上拿了帕子沾湿,就回来拿走白希云手中的砚台,为他擦手:“阿昭何须与他动气?你今儿杀了他,自己也难辞其咎,他毕竟是公然上山的。” 白希云仿佛这才回过神,看着帕子上的乌黑,又看齐妙白净的俏脸,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章 对弈 齐妙闻言一怔,手上动作便顿住了。垂眸望着二人交握着的手,心思百转千回之后,才缓缓抬头看着白希云,“阿昭,你说什么?” 白希云凝眉望着她,方才脱口而出的疑问却问不出第二次了。 齐妙心下稍定,只要他略有犹豫,她就可以利用他对她的心软。作为夫妻,她什么都能坦言,唯独来历和如今身之所能,若说出来八成会被抓去烧了的。 再次垂眸,齐妙长睫上挂了一滴泪,摇摇欲落的模样当真我见犹怜。她不再说话,只是细细的擦浄了他的手,便转回身向门前走去。 她那一滴泪刺的白希云一下清醒了,再看她娇弱的背影,与方才那个三下五除二就将白永春制住的她判若两人,白希云忙快走几步跟上她,道:“妙儿,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齐妙在门前的脸盆架子旁站定,手中沾了墨汁的巾帕丢在盆里,漆黑的墨汁一下子晕染开来,她负气一般搓洗着,“我都已经过门这么久了,你该看的也看到了,该抱的你也抱了,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现在你却问我是何人?这问题问的好,我都想问问我是何人。” “妙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莫要动气,我就是……” 齐妙低垂着头,心情已经完全放松,只要白希云的注意力被转移,她就比较好解释了。 “妙儿。”白希云站在齐妙跟前,缓缓伸出双臂,试探着将她拥入怀里。见她并无反抗这才放心的按着她的头,让她枕着他的肩膀:“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到你方才竟然那般轻松的用药施针,就,就做了感慨。” 他支吾着,将方才的疑问说成感慨,以平息她心头的怒气。 他是好奇疑惑,但更怕她伤心。 齐妙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闭了闭眼,将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才道:“我早与你说过了,我在闺中自己看了一些医术,诸如《千金药方》《本草纲目》之类,学习针灸的《灸膏肓俞穴法》《针经指南》等等也是看过的。你也知道,我继母那个样子,是不会对我与姐姐好的,我自己学了这些,调养身子之外还落下个体寒的毛病呢,若不学还不知会如何。我在闺中就有带了麻醉散在身上防身的习惯,上次……被公爹哄骗出去之后,我就特别多预备了一些。” “好了妙儿,是我的不是。”提起白永春的龌龊,想起齐妙过门后的经历,再联系前生的记忆,白希云哪里还会再追究方才看到她制住白永春时那违和的感觉? “你又没做错什么。”齐妙笑着直起身,已不再如方才那般忧伤,仿佛一切疑惑都已解开了,就没什么需要计较了一般,又如往日那般温柔:“你今儿一早就不大喜欢理会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哪里是误会?分明是他自己转不开这个弯,在拥有她和放开她之间纠结徘徊。 一时想清楚,可回头再度出于临界之时,因为对她的珍视就又会犹豫。 “阿昭?”齐妙见白希云虽搂着她,眼神却变得飘忽起来,不免有些担忧,抓过他的手,将盈盈玉指搭在他寸关尺上。 她专注诊脉之时,秀气的眉微微蹙着,白希云被腕子上的触感拉回心思,低头望着她精致的小脸,禁不住叹息了一声:“我没事。” “的确没事。”齐妙放心的笑了。她的血液看来是真的有用。 见他面色缓和了许多,齐妙不想让他继续如方才那般冷淡,便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阿昭,你陪着我出去走走好不好?外面的景色很漂亮,是你说的。” “我……” “陪着我走走嘛。”齐妙仰着头看他,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像是羽毛一样搔在他心尖儿,想疏远拒绝的话就绕在口中,最终却化作一声长叹。 “好吧。我带你逛逛。”白希云敌不过她撒娇卖萌,终究是妥协的反握住她的手向外走去。 齐妙跟在他身后吐了下小丁香舌。 只要他还疼她,她就有法子“对付”他。 二人牵着手带着娇婢美童在山庄散步时,护送白永春回侯府的马车已经下了山。走上回城的官道,却迎面碰上了一人一骑。 “三少爷!”赶车的是白永春新用的小厮名唤小朗的,当即焦急的挥舞着手,缓缓停下了马车:“三少爷,您怎么来了,真是太好了,您快看看侯爷!” 白希暮勒紧缰绳,枣红马人立而起长嘶声,随即踱了几步。 潇洒的翻身下马,白希暮将缰绳丢给后头追上的小厮,便走向马车:“怎么了?” “侯爷才刚上了红枫山,说是要去见世子爷的,结果没多久就被人给抬下来了。说侯爷是困了要睡觉,不管不顾的睡了,世子爷吩咐让将侯爷送到夫人那里。可是小的瞧着,侯爷怎么也不是睡着了,根本都唤不醒。” 白希暮撂着车帘幕,见白永春果然是呼吸均匀熟睡之中,又见他衣裳完好并无受伤,头部也无磕碰,不似昏迷,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然而唤了几声,白永春根本毫无反应,用力推了几把也毫无作用,白希暮这才有些急了。 “爹,您怎么了?来人,快就近寻个医馆,先送侯爷去瞧瞧病!” “是!” 小厮赶着马车往医馆去,白希暮也焦急的跟在后头,谁知到了医馆,白永春的药劲儿过了,竟自己醒了。 白希暮大喜。 “爹,您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永春呆愣愣坐了一会儿,随即一个机灵,伸手就掀起衣裳往裤裆里一抹。 白希暮看的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大夫和两名随行的小厮都惊呆了,慌忙的低下头。 “爹,您这是……” “我这,这不好使,快,快给我瞧瞧!”那处当真是软绵绵的没作用了! 白永春丑态毕露,将白希暮看的面红耳赤。当即抓了那傻愣的大夫领口,咬牙切齿的道:“还不快给侯爷看病?!今日之事若外头有半点传言,就都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我只与你算账,嚼舌前你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 “是是是,三公子,小的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随意编排侯爷啊,小人这就给侯爷瞧病!” 大夫忙活了半晌,得到的结论与白永春一样。 白永春咬牙切齿。他的快活竟然被断送了!他不信,这一辈子都不行了! 想到方才那个死丫头的一举一动,白永春杀人的心都有,当即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死丫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希暮原本正在联系前后分析为何白永春上了一趟红枫山,见了哥嫂之后就不行了。谁知道他蹦出这么一句。 他又不是不知道亲爹的性子,好端端的,那个柔媚的女子怎么可能将他开罪成这样? 莫非,这件事是齐妙做的? 白希暮又想起上一次白永春出去,回府后母亲与他就大闹了一场。 如今这个家里是越来越乱了…… 白希暮将白永春送回家。 因白永春递帖子请太医,闹的老太君都知道了。白希暮就是想上山去看望兄嫂也不能够,只得在家里冷眼看着乱成一团。 白永春出门一趟就落下这个毛病,张氏又是心疼又是气,着实一番大闹,还是老太君听不惯了开口阻止才让此事罢休。 然而训斥过张氏,待到屋内寂静无人时,老太君却咬牙切齿的捏端了手中的念珠。 檀香木珠子断了线落在地上,滚落的四下都是。就像是老太君无法收拾的理智一样。 “去,将齐氏给我带回来!就说我病了,身边只有她这个孙媳妇最伶俐,让她来侍疾!” 下人们连忙应了,飞奔着往红枫山去。 然而傍晚十分,下人们到了红枫山时候,却没能立即见到白希云和奇妙的面。 冰莲客气的道:“老太太的事虽然要紧,可是这会子世子爷被二皇子请去用完膳了,夫人也同去了,还得夫人回来时候在说。” 传话的姚妈妈是老太君得力的人,闻言也不好硬闯冲撞了上头,就只好乖乖的等着。 而东跨院正屋中,齐妙和管钧焱正安静的站在白希云身后观战。 在白希云盘膝坐在坐褥上,棋盘上纵横经纬黑白点缀,在他的对面,是一瞧着约莫四十出头的华服男子,那人生的很是有些道骨仙风之姿,却又透着一股子久居上位的凌厉气魄。 二皇子和一位面白无须身着员外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人身后,都十分恭敬的模样。 齐妙不得不联想,跟白希云下棋连熟了两盘的这位,说不定就是当今慧帝! 越是想,齐妙就越觉得这位很像。 她都看得出,白希云应当更看得出,保不齐他也是见过皇帝的。可是他们方才出来散步偶遇这位,双方称呼上都未戳破,而且白希云竟然还敢赢了他两盘棋,直将这位美貌的大叔杀的兴起,饭都不想吃了只想扳回一局。 齐妙越发的觉得自家夫婿深不可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一章 好感 齐妙这厢温柔的望着白希云时,站在那中年男子身后的二皇子也在安静的注视着白希云和齐妙。 这夫妻二人站在一处,虽白希云病中谈不上俊俏,可他一身仙姿道骨,自有些冷峻疏远的气派。齐妙又生的如此容貌,安静温婉的站在一旁,不时的注意着白希云,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正眼都没看过一眼。这让二皇子觉得略有些挫败的同时,又为白希云庆幸得妻如此。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下棋的中年男子笑着道:“我又输了。” 白希云笑道:“不再继续下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虽此盘还未曾下完,我也已经落了败势了,早听闻你义母说起你是个妙人,从前竟然无缘得见,今日见了,果真是个妙人。”男子捋顺着胡须,英俊的脸上绽放出个十分愉快的笑容:“敢迎了我的人,可是不多了。”回手一指二皇子:“别看这小子聪明,他可没有这个胆量连赢我三局,一局的甜头都不给我尝的。” 齐妙听着就已经能够确定这人的确是慧帝了。但他自己都不声张,齐妙就也做听不懂罢了。 白希云笑道:“既是下棋,诚实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 “说的有理。”慧帝哈哈大笑。 齐妙有些担忧的看了二皇子一眼。暗道白希云说话太不留神,这样一说,倒显得二皇子和别人都不尊重慧帝似的。 那一抬眸,恰好与不经意看来的二皇子撞了正着。 齐妙心内尴尬,面上不露,只笑着与他颔首为礼。 二皇子微笑。暗想这女子也是个妙人。 慧帝站起身,二皇子与身旁那面白无须的公公就一左一右要搀扶。 慧帝摆手,依旧你我相称自然的道:“我还没老到走不动呢,用不着搀扶。”转而看着白希云:“倒是听说你身子不好。” 齐妙与管钧焱也扶着白希云起身。 白希云面带疲色,笑道:“我身子的确不好,前些日都已经躺在棺材里就差盖棺钉钉子了。可惜我命大,在阴曹地府转悠了一圈儿又回来了。” 慧帝爽朗笑了:“你这人说话倒也有趣。如今身子可大好了?可请了太医去瞧瞧?” “请过的。我素来积弱,如今能有如此转变,全靠内子功劳。”白希云微笑看向齐妙。 被忽然点名的齐妙禁不住脸红,只垂眸不语。 他们二人如此如胶似漆,将慧帝看的会心一笑。 “我与你义母,自王府那段日子到如今也一直鹣鲽情深。” 白希云和二皇子都颔首。 慧帝又道:“这人世间的缘分莫测,早些年虽知道你,也见过你,却一直没有交谈过。今日在这清幽之地巧遇,一番交谈,再加上三盘棋,这才有相见恨晚之感。可见从前虽然见面但不相识,那就是缘分未到。今日缘分到了,我瞧着你就十分顺眼。” 能被皇帝看顺眼,这是莫大的荣誉。若是她的话怕是要谢恩了。 不过白希云并未谢恩,只是淡淡一笑,“我也有同感。” 如此随意的回答,叫齐妙和二皇子都为他捏了把汗。 可慧帝却看了看他,哈哈大笑。 就连常常跟着慧帝的苏公公见了都不免暗自称奇,看来皇上对这位安陆侯世子却是格外喜欢的。 一行人到了室外,在宽敞的院中散步。 齐妙扶着白希云的手臂跟随在慧帝身后,仍旧是不言语。 慧帝回头,瞧着这一对小夫妻,因对白希云的印象好,对齐妙也就多了一些好感。 “子衿,你媳妇儿还没有请封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还没有。我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一无是处。倒是委屈了她。” 慧帝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你若是能隔三差五的来陪着我下盘棋,你媳妇儿请封的事儿就交给我去安排,如何呢?” 白希云一愣。就在旁人都以为他会行礼谢恩时,他却玩笑道:“我这算不算是作弊?要不下次我输给您几盘棋算了。” 愣住的人换做慧帝,随后便是开朗的笑声:“好好好,这样有趣儿的人怎么才叫我遇到。老二你也不厚道,你的伴读这样有趣,怎么不早与我说?” 皇子笑道:“他性子怪,又孤僻,且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养病,儿子这不是怕冲撞了您么。” “倒是对了我的脾气。”慧帝笑容满满。 说话间,恰好行至于月亮门,齐妙眼角余光就见有个眼熟的人影在月亮门外探头探脑。仔细回想,却是老太君身边的姚妈妈。 齐妙便放开了搀扶着白希云的手,要往门前去询问。 原以为他陪皇帝说话,哪里会有空搭理她。谁知他却一把拉住她的腕子:“去哪儿?” “我瞧见姚妈妈了。不知是有什么事。” 一行人的脚步停下,慧帝与二皇子、苏公公都看向齐妙和白希云。 白希云蹙眉道:“还能有什么事。想来是人已经回了侯府,闹腾起来了。你去告诉姚妈妈,就说我这里离不开你,你不必回去。” 齐妙犹豫,这会子若是闹起来,叫皇帝和二皇子看了去还不知道要如何难看呢,便压低声音道:“你好生在这里,我去瞧瞧再说。” 白希云哪里不知道齐妙的意思,蹙了蹙眉,就道:“还是我亲自去与她说。”说着也不理会皇帝和二皇子,便越过齐妙往月亮门方向去。 齐妙急的跺脚。 她这样无理,若慧帝怪罪起来可怎么好?! 谁知回头却瞧见慧帝饶有兴味的眼神。那人眼中闪着洞悉一切的光,仿佛什么都知道。 齐妙抿了抿嫣唇,紧忙去跟随着白希云。 “你来做什么?”白希云冷淡的问姚妈妈。 姚妈妈不知里头有贵人在,想起白永春回府后的惨状,对齐妙就不喜起来。枉她瞧着她还是个懂事的,想不到竟然如此没规没距。 老太君的吩咐不容置疑,老太君不喜欢的人她自然也不喜欢。 是以对白希云,姚妈妈并未见多少尊重,只淡淡道:“侯爷病了,老太君心疼的什么似的,这会儿自个儿也急病了,世子夫人,你还不跟着我回去侍奉老太太?” 齐妙一阵无语。 明摆着这就是鸿门宴,但是一个孝字压在头顶,她似乎没有说不的权力。老太君所谓侍疾大概与前些日子张氏想的一样。都是一种报复罢了。 她刚要点头,白希云却先了一步说话:“你说老太君病了?” “是啊。” “老太君病了你不去请御医,来叫她做什么,她难道是大夫?还能给你主子看病不成?” 蒋嬷嬷被噎的说不出话,许久才找回声音道:“您这话说的,难道老太太病了,叫世子夫人回去侍疾也不行?” 白希云冷笑:“你的态度也是个做下人的与主子说话的态度?” “是世子爷胡搅蛮缠,又哪里是我说的不是?” “你说的是与不是都不相干,我又如何能确定你的确是奉了老太君的吩咐来接人的呢?你若是听了别人的吩咐来对妙儿不利呢?” “世子,您可真是惯会说歪理的。” “不好说,你们的人品我信不过。你回去告诉老太君,若真的想让世子夫人回去侍奉,就先写信来,看到信物我才敢点头。 “你!世子,你也不要太猖狂了。” “咱们两个到底谁猖狂。” 慧帝在一旁看了半晌的表演,见那老妈妈在世子面前说话竟然如此不尊重,就回想起万贵妃偶然提到的白家的情况。 看在白希云陪着他下棋了一下午且敢赢了他的分上,慧帝看了二皇子一眼。 二皇子立即会意的上前去询问:“这是做什么?” 苏公公也配合的到近前,似是怕这粗鄙的老仆不知道二皇子的身份。就道:“殿下,稍后要摆宵夜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二皇子心下暗想苏公公这老狐狸惯会揣摩皇帝心思的,当即就笑着点头:“好,你吩咐下去,就摆在前头好了。”转而面对白希云和齐妙:“你们也留下用饭。” 白希云会意,感激的笑着:“多谢。” “客气什么,难得你合了我父皇的眼缘。” 两人自然的说话,不过三言两语之间,姚妈妈却已经是唬的脸色煞白,惊愕的喝不上嘴。 殿下,父皇…… 白希云怎么交上了如此尊贵的朋友!她若是现在干对齐妙用强迫手段,八成立即就会被拉出去砍了。 姚嬷嬷心里暗骂老太君给她找了个好差事。 方才一直紧绷的脸也更加愁苦起来。 “这个,既然,既然是有要紧的事做,老太就你哪里世子夫人就先别回去了。” “是吗?你可以给我做主?”齐妙好笑的追问。 “老奴虽没有这个权利,可您的祖母和婆母有啊,有一些事情到时候也自然就解开了。”姚嬷嬷行礼道:“您忙着,老奴就先告退了。” “慢走,不送。” 拉着白希云的手,看着姚嬷嬷飞奔的退下,齐妙也松了口气。 皇帝已经走到近前:“待会儿小酌,一同用宵夜。” 白希云只略微犹豫,就笑着点头,“如此就叨扰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二章 药膳 “怎么算做叨扰?你拖着病体陪我下棋,我怎么也要有所补偿才是。”慧帝微笑着,中年沉稳俊朗之下又透着和蔼威严,着实是个令人感觉亲和的帝王。 苏公公见状配合的笑道:“此番微服出巡,二皇子因担忧外头的饭菜用的不惯,特地带了两个用惯了的御厨来。” 慧帝也笑:“那道野鸡瓜齑做的还是不错的。” 白希云微笑颔首,慧帝赐饭就算是带毒的都要笑纳,又何况是御厨擅做的? 齐妙却有些担心,白希云如今体质虚弱,还不能食太多的肉食。辛辣刺激的更是不行,野鸡瓜齑味辣,她担心他身体。 不过皇帝用饭,桌上定不是这一道菜。何况她还可以将药膳预备好了带去,让他可以少吃一些别的。 思及此,齐妙先将送白希云去了东跨院陪着慧帝和二皇子闲聊,就自己赶着回了西跨院,细心的为白希云预备了药膳。又以精致的珐琅彩罐盛放着放入黑漆酸枝木螺钿食盒,亲自提着往东跨院赶去。 才刚出了院门,玉莲就追了上来:“夫人,食盒沉重,还是婢子来提吧。” 齐妙一怔,随即恍然莞尔,她竟然忘了自己是个世子夫人,手下有一群可以使唤的人。身为现代人自己动手的惯了,有仆婢成群竟不习惯差遣他们。 将食盒交给玉莲,玉莲毕竟是有功夫在身上,提着食盒亦能健步如飞。等到了东跨院,由小内侍通传了一声之后,齐妙就带着玉莲进了侧厅。 侧厅桌案上,饭菜已经齐备,三十六道菜用精致的小碟盛放摆满了长桌。慧帝与二皇子、白希云按着身份落座,苏公公正在布菜。 见齐妙带了食盒来,慧帝笑着问:“这是预备的什么?” 齐妙恭敬的行了礼,回道:“是臣妇预备的药膳。世子身子还弱,不能用太过油腻辛辣的食物,药膳温补又有药性,正合适他的身子。” 白希云看着齐妙微笑,眼角眉梢溢出的都是温柔。 皇帝却是笑了:“倒是我的疏忽了,竟忘了你用饭还不能随意的用。” 齐妙这会儿已经与玉莲将温热的虾肉蔬菜药粥给白希云盛在一个精致的白瓷青花鲤鱼小碗里端了上来。 虾肉的鲜味儿和蔬菜的清香以及淡淡的药香混合在一起,粥里又加了齐妙的血液,还泛着一股子淡淡的令人身心舒畅的花香,用过不少药膳进补的慧帝闻着都觉新奇,他也从未吃过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药粥。 白希云尝了一口,对齐妙微笑。 齐妙也对他笑,又拿了公筷,拣一些适宜他用的小菜给他。 苏公公瞧的眉开眼笑:“白世子是个有福气的,能得如此如花美眷,又如此会体贴人儿。” 慧帝也禁不住点头,忍了半晌,依旧还是没忍住道:“那药膳是有什么作用的?” 齐妙一怔,闻音知雅:“回您的话,这药膳主要是温补,因为世子这些年来吃的药太多了,太过于猛的他虚不受补,这样徐徐图之反而好,而且他的食欲不佳,臣妇就在膳食上下了一些功夫,这药膳常人用了,也能够有强健身体的效用,您若是不嫌臣妇手艺粗糙,可愿意尝尝看?” 苏公公与二皇子都笑了。 好一个妙人儿,如此聪慧,又进退有度,恰到好处的奉承,又不会太过逾越,揣摩上意也清楚,叫馋嘴的皇上既能吃到药膳又不会跌了面子,着实很好。 齐妙倒是没想那么多。她不过是白希云的内人,她只在乎白希云吃不吃的饱,身子舒不舒服,自己的表现不会给他拖后腿就行了,根本也没想其他。 这会儿盛好了药膳,双手递给了苏公公。 苏公公笑着接过去呈给慧帝。 齐妙这里则是将另一碗放在了二皇子手边,“您若不嫌弃,也请尝尝。” 她靠近时,那股子说不出名字的淡雅花香就温柔的萦绕在身周,呼吸间都是她令人迷醉的味道。加之她白皙的手仿佛一整块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右手的尾指上还带着一个精巧的金玫瑰的尾戒,那样子当真是好看的紧。 二皇子心旌荡漾,轻咳了一声道了句:“有劳了。” “不敢当。”齐妙客气的退回到白希云身边,继续给他布菜。 皇帝用了一口粥,就觉得清香可口唇齿留香,竟然别的都不想吃了,又不好去与个病人抢粥吃,最后只得舔嘴咂舌的放下小碗。 “齐氏的厨艺不错,想不到齐大勇倒是生了心灵手巧的女儿。”大勇是齐勇的表字。 苏公公暗想白希云是万贵妃的义子,自个儿虽侍奉皇上什么都不必怕,可后宫里那些贵主儿关系复杂,好歹也要都照顾到,白希云的外家他也应当适当的抬一抬。 是以苏公公笑着道:“可不是么,齐将军是有福之人,据说齐家的姑娘各个都花容月貌,三姑娘佳名在外,二姑娘更是才名远播。” 慧帝笑着点头。 白希云却不喜欢在皇帝面前抬举齐勇那样的败类,就只道:“二姨姐的确有才名,就是脾气不大好,喜欢动手打妹妹。” 如此好场面,他却说了这样煞风景的话,着实是众人意想不到的。 慧帝印象里,白希云是个极为聪明又有傲骨的人,能控制不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其中有什么文章。 皇帝对八卦其实也是好奇的。当即就问:“子衿何出此言啊?” 白希云闻言却不说了,只是苦笑着摇头,做出自知失言的懊悔模样来,东拉西扯的支吾了过去。 他越是不说,皇帝就越好奇。 越好奇就越是追问,可白希云却只道了一句“家丑不外扬”便罢了话题。将慧帝的好奇心吊在了最高处。 想问又不能问,勾的心里直痒痒。 慧帝便看了苏公公一眼。 苏公公立即会意,趁着婢子来服侍漱口擦手的功夫去吩咐人调查。 齐妙也服侍白希云输了口。 白希云便起身与皇帝告辞,“天色已晚了,多谢您赐饭。而且内子应当还没用完膳,我这就回去了。” 哪里想得到他竟然连个其余的借口都不找,直接就说赶着给媳妇吃饭。 皇帝哈哈大笑:“吩咐御厨给齐氏预备几个像样儿的。还有,齐氏,你的药膳做的很好,我很喜欢。” 齐妙莞尔:“只要您喜欢,就是那药膳的福气了。您若不介意,待会儿我就与御厨说明了那药膳的做法,您平日政务繁忙,劳累之时进一些温补的对身子好。” 他就是这个意思。 慧帝满意的撵须颔首,吩咐苏公公送他们出去。 待到了廊下,苏公公才暗暗的在心里给白希云夫妇竖了拇指。 想不到安陆侯那样的人,竟然生的出如此伶俐的儿子。还有那齐将军,见了皇上避猫鼠似的,女儿却是端庄温柔进退有度。 也就是白世子是个病弱的身子无法入仕,他若能在官场上走一遭,必定会有一番作为。起码讨皇帝喜欢的功夫这夫妻俩都很擅长。 回了西跨院,不多时就有御厨亲自将几样精致的小菜送了过来。齐妙客气的道谢,夜色下借着绢灯温暖的光将方才那药膳的食材和做法写给了御厨。 御厨心下喜欢,自然千恩万谢,白希云又吩咐冰莲放了赏,御厨才欢欢喜喜的退了出去。 齐妙吩咐人将菜端给了管钧焱一半,这才坐下用饭。 一边秀气的吃着,一边关切的问歪在罗汉床上的白希云:“你今儿是不是累坏了?待会早些歇下吧。” “还好,倒是让你累着了。”撑颐望着她斯文的吃法,笑着道:“你今日表现的极好。” 齐妙窘,“我哪里是表现的好,我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现,索性做自己罢了。” “不必刻意,做自己就已经很讨喜了。”白希云的语气与有荣焉。 齐妙失笑。 用罢了饭盥洗之后,齐妙就拉着白希云躺下,拿了针来给他针灸。 他常年不多做运动,血脉之上必定又不通滞涩之处,用药、针灸配合着饮食与运动治疗,慢慢他身体必然会有起色。 白希云见识了她是如何放倒了白永春,又看下午姚妈妈那样老太君跟前得力的老妈妈都亲自登门来兴师问罪了就,就知道白永春必定是被她整的很惨,说不定那处已经不好了。 他对齐妙的医术认识有了个新的上升。不再认为她只是个看过几页医书就敢妄称自己是个大夫的小姑娘了。 白希云是一面扎着针一面睡着的,连几时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而这会子的安陆侯府,老太君已气的扯断了两串念珠。 “好个小蹄子!” “老太君,如今他们的靠山不一般,可不敢再胡乱对付了,侯爷如今生了这样的怪病,仕途上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呢,这会子就不好再节外生枝了。” 大周朝的男子为官要求极多,其中便有一条规定了身体上有残缺或者病重的,于礼上不委任。 白永春一病了,家里的支撑可就倒下一半,老太君这会子是既心疼儿子又心疼家业,只将齐妙两个字在牙缝里咬的粉碎。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三章 喜爱 “侯爷的病症说什么也不能传开。否则咱们少不得会闹一个鸡飞蛋打。”老太君揉着眉心吩咐。 姚妈妈忙道,“是,您放心吧,这事儿不会宣扬开的。”人又没有受伤,也没有怎样,只是那话不好用了,就算是想宣扬都抹不开脸说自个儿为何突然得病。再说侯爷平日里也不是一个检点的人,勾栏里的姑娘身上什么病没有? 姚妈妈心里将白永春鄙夷了一遍。但是那么不成器的人却是老太君心尖尖上的宝,只有她夸,没有鄙夷的份儿。 老太君垂眸,想了片刻又道:“后日就是我的寿辰,就不信那两个不回来。只要齐氏回家来,我就有法子治她!什么样的刁钻人物我没见过,我会怕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姚妈妈陪笑道:“您打算亲自动手了。”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张氏闹腾去,那毕竟是她厌烦了白子衿。而且我也烦,就正好随她罢了。如今她第一没本事拴住丈夫,第二又没本事拿捏儿媳,我若再不出手,难道还等着白家的女主人改姓齐?” “您说的极是。”姚妈妈点头。心里却在腹诽。 您怎么不说自己儿子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呢!人家姑娘好端端被公爹看上也很委屈好么! 老太君打定了主意便睡下了,次日一早就开始瞧瞧的寻访哪里有大夫擅长治疗男科。 白永春穿了亵衣亵裤盘膝坐在床上,没多时候就要抚弄一下自己看看大夫的药到底有没有效用。结果都是令他崩溃的。 他难道要告诉张氏和老太君他是被齐妙扎了针的? 他好歹是个爷们!被一个小姑娘给放倒下两次,他脸往哪里搁? 是以老太君问起来时,白永春就只死咬着牙不开口。看的老太君皱眉,而张氏在一旁冷哼。 人是从温泉回来就这样了,温泉那有谁在?白永春平日对儿媳妇动的心思也没故意隐藏过。 张氏现在看着白永春,就仿佛看到狗在吃屎一样的恶心。 次日,皇帝又拉着白希云下棋,上午、下午各一盘,午膳和晚膳都用了齐妙精心准备的药膳。皇帝将药膳吃的食指大动意犹未尽,就连日来的失眠都觉得好了不少。 到了傍晚,皇帝必须回宫了。 白希云与齐妙相携将人送到轿子跟前,双双行了礼。 皇帝笑道:“不必送了,子衿,你身子不好,可要好生调养才是,回头朕命人接你去下棋。” 皇帝既然自称朕,做臣子的就不能再佯作不知,白希云拉着齐妙行了大礼,又客气了一番,才看着二皇子陪着皇帝回去。 夫妻二人散步回了卧房。 齐妙服侍白希云宽衣,道:“明日老太君寿辰,咱们也得赶早些回去了,免得到时候他们与外人嚼舌取来,诬赖你不孝顺。” 白希云自行将中衣也脱了,只穿着一条亵裤躺在床上。 齐妙就拿了针来替他针灸。 扎了两针,白希云才道:“他们也不算诬赖我,对于那些人,我的确是没孝心。那一头头畜生一样。” 齐妙闻言手上一抖,差点惊愕的扎错位置。 “多大的深仇大恨,往后再不要这样说话了,叫人听了去要嚼舌你的。” “我不在乎。只要你好好的与我在一起,别人我都不在乎。” 齐妙摇头叹息。这样霸道的甜言蜜语,其实她听着是非常受用的。只是自己到底不能做褒姒妲己之流,依旧商议道:“明日老太君生日,我预备了薄礼。” 白希云道:“用不着,她遗留在外头的孙子孙女说不定都要来给她祝寿,哪里还差一个我?” 这话说的,好像白永春是个撒种机一样,不留神就长出那么多野草。 齐妙哭笑不得的道:“你毕竟是嫡长孙,到时候还是要撑场面的,我预备的不过是头面这类的礼,有价值没心意,倒时候无非是撑个门面。你往后还要在京都的地界上生活下去,就不能做出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来,孝子当头,开罪了老太君太狠了可不好,万一要是被人给一状告皇上那儿呢。” “不会的。”白希云身上几处学到上都插着针,银针在有规律的抖动。 齐妙手中不停,得气果断,又连扎了几针,才道:“不会的才怪呢。我瞧着皇上与你投缘,这是个好兆头。” “原就无所谓的事,能下个棋是我的消遣罢了,至于与皇上下棋能得什么好处我根本没想。” “说不定皇上就是喜欢你这般洒脱呢。” 白希云不置可否,转而又道:“你给侯爷施的那个针法什么时候能够解开?” 齐妙挑眉:“我是好心废了他的祸根,免得他以后闹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大乱子来,你倒是关心他。”玩笑的口吻,其实齐妙也知道人都是矛盾的,白希云就算在不喜欢白永春,好歹那个也是他爹。 白希云摇头:“我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他能消停多久。” 齐妙…… 针灸之后,白希云一如既往的觉得浑身血脉通畅,就连久病无力的肌肉都觉得舒坦了不少。齐妙披散了长发,穿了中衣从他脚下爬上了拔步床内侧,拉过薄被盖住二人。 白希云便自然而然的搂着她的腰。 “妙儿。” “嗯?”又困又累,声音沙哑。 “没事,乖,好好睡吧。” 齐妙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药香,不客气的搂着他的腰,将玉腿压在他的腿上。那姿势就像是个霸道抱着大树的树袋熊。 姿势太过亲密暧昧,软玉温香满怀,白希云只觉血气涌上又涌下一发不可收拾。 每当这时他都会纠结,到底是放开齐妙好,还是该与她结为真正的夫妻比较好。 他煎熬之中,好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白希云没像往常一般早起,齐妙知道他浅眠,很难得有如此好的睡眠,也不忍心叫醒他,更不敢在他身边发出声音或者是什么动作惊醒了他。就只安静的靠在他怀中望着他的侧脸。 他的皮肤这段日子好多了,气色也好,就将他病重瘦骨嶙峋的狰狞容貌抹去,如今看来却是个五官很漂亮,只是苍白虚弱的青年。 齐妙忍不住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吻。 白希云心里欢喜的阵跳,却依旧闭着眼睛装睡,他想看看他家爱妻想做什么,会做些什么。 齐妙先是偷亲成功,又开始好奇他的喉结。他瘦,脖颈上的曲线却很优美修长,喉结吞咽之时很是阳刚性感。齐妙伸出指头,好奇的去轻轻碰触那处,又按着外头一层薄皮看看里头到底又多硬。 白希云被她酥软小手在脖颈作乱痒的实在忍不住,无奈的道:“妙儿。你是想用手指头压死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好玩。” 大掌握着她纤细的腰肢靠近自己,白希云闭上眼道:“再睡一会儿,你累了。” 才刚起床,她一点都不累。 而且今天也不是个寻常日子。 “今天老太君生辰,咱们怎么也要回去的。” “不回去。让人将礼物送到便是。”白希云依旧闭着眼,回答的心不在焉。 齐妙半撑起身子,如缎长发都散在他的肩头和手臂:“那样真的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出嫁从夫,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话?” “……好吧。”齐妙无奈的道,“人家也是担心你被人诟病,其余的我有什么好在意的,而且我也看得出,老太君和婆婆都不喜欢我,说不得还是因为侯爷的事觉得我是个狐媚子,将他们好好的儿子和夫君都给勾引坏了,你能相信我,不觉得我是那勾人的人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要求倒是不高。”白希云依旧闭目养神。 齐妙轻哼一声,索性躺回他的怀中。 从前她只知道白希云是个病弱的不能再病弱的人,下意识中就会将人联想成为弱势群体中的一员。 可是相处的时间越是久,她才越是发现白希云虽然身体若,但是头脑却是少有人能及的好。而且他对待人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法子,譬如对待皇帝,他那模样冷淡随意的,反而还能入皇上的眼。 他现在才多大,就已经能经营出银通票号那样的王国。如今前途真真不可限量。 若是他拥有健康的体魄能够入仕呢?如果那样,说不定他能够做个叱咤风云的权臣! 齐妙胡思乱想,越想越是满意,越是满意开怀就越放心,越放心,她就越舒坦,忍不住又睡了。 白希云被她闹醒,说了几句话自个儿还没如何呢,偏她又睡了,当即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索性就拥着齐妙一同补觉。 再次醒来时已过了午时。 实在是再睡不着了,齐妙就起身吩咐人进来伺候盥洗,随手挑破了指头,悄悄地放入水中来喂他喝了一杯。 不多时候冰莲和玉莲几人服侍二人更衣之后,外头却来了个小厮,在门前也不逾越规矩,就只道:“白世子在吗,山下来人找。” 齐妙为白希云理衣襟的手就是一顿。 “阿昭,会不会是老太君不喜欢了,特地派人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四章 来请 “她那人最爱体面,做寿辰定然会请了亲朋以及年轻时那些个手帕交,他虽瞧我不顺眼,可是外头人却都知道我与二皇子和万贵妃之间的关系,万家富可敌国,万贵妃冠宠六宫,太子早夭,如今皇上还未曾立储,如今储君的最佳人选倒是万贵妃所出的六皇子最有可能,你说老太君能不希望我在场么。” 白希云慢条斯理的理着袍袖,外头来了人他也一点都不急。 齐妙见他如此淡定,眨眼间也理解了他的意图,“你就这样抻着老太君的心,可仔细将人气的犯了病可就不可收拾了,人上了年纪,可不是年轻人那样扛气的。” 白希云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皓齿。 齐妙望着他苍白病弱的笑容,却觉得越看越俊俏。他的五官是极好的,假以时日她一定要将他的病医好,养的白白壮壮的,他一定会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好丈夫。 “咳。”白希云被她盯的不自在,不自禁拉她的手将她带到近前来,一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傻丫头,哪有这样盯着男人瞧的。” “有什么相干,我看我自己的男人。”齐妙说的理直气壮。 白希云心内震动,将他拉在怀中紧紧搂住。 怎么办,越是相处,越是放不开手,越是喜爱,一想到将来的分别就越是锥心刺骨的痛。 “阿昭?”齐妙搂着他的背,“你怎么了?” “没什么。”高声吩咐外头的婢女:“去告诉来传话的人,回去给老太君回话,就说我身子不好,不回去了,齐氏留在此处照顾我。” 外头有婢女应是。 白希云双手捧着齐妙的脸颊轻轻揉揉:“咱不回去,省得你还要看她们脸色,又要行礼又要被为难的。等回头宾客都走了咱们再回去。” 这男人也太宠她了。好像做一切的事情都是在为她着想。 “阿昭,你这样会将我宠坏的。” “不宠着你宠谁?咱们今儿不回去,不过也不能在外头住太久,你要不要在去泡泡澡?” 齐妙莞尔:“是想去,但万一临时来人叫咱们必须回去呢?” “有我在,他们有什么权利说必须?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考虑别人。想去泡泡温泉现在就去吧,我让玉莲他们陪你。” 白希云说着就唤了人来给齐妙预备衣物。 齐妙眼含波光的含笑望着白希云,盈盈预碎的光芒盛在她眸中,直将白希云看的心下砰然,别扭的转过脸去。 齐妙越瞧越喜欢,禁不住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肩头,脑海中像是绽放出一朵朵礼花,对他的喜欢又增添许多。 她猫儿一样撒娇,将白希云喜欢的心都酥了,大手爱惜的抚着她的长发,笑道:“快去吧,叫婢子们陪着呢你,也好生放松一下。” “真的不需要回府里去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不需要。”白希云给她肯定的回答,又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听我的便是。保证不会让你吃亏的。” 齐妙就带上玉莲和问莲两个去泡温泉。 而来传话的没接到白希云几个回去,灰头土脸的赶回侯府。 下头的人将话传给了姚妈妈,当即将她老人家气的脑袋嗡的一声。 怎么好差事都给了她了?她虽是老太君心腹的人,可老太太真正动起怒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招架的住的,如今宾客都在,世子夫妇迟迟不归,侯爷又病了懒怠的会客,整个生日宴弄的像是一盘散沙,着实乏善可陈,就连戏班子咿咿呀呀唱的都叫人厌烦骑来。 老太君今日穿着一身暗金色对襟锦缎绣老梅的褙子,下着马面裙,头上带着鬏髻,珠翠金银争辉,正坐在大戏台子对面阁楼的二层中央一面看戏一面招呼宾客女眷。 而楼下一层则是白希暮带头在招呼男宾。 姚妈妈硬着头上了楼,凑到老太君身畔压低声音在她耳畔将事说了 老太君气的险些将手中才穿好的翡翠念珠摔了。强忍着才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不叫人看出丝毫破绽的咬牙切齿低声道:“再命人去说,找理由就找个好的,平日也没见病的连吃个饭都不能够了,成婚后原本都有起色了,在府里还好好的,到温泉住两天就严重成这样,分明是齐氏不用心,保不齐还是齐氏伺候的不周!” “是。”姚妈妈暗自记着。 老太君又道:“他不回来不打紧,我喜欢齐氏,让齐氏回来。” 姚妈妈又点头:“是。就怕世子病床前需要世子夫人照顾。” “你跟着去,就留在世子跟前照顾,将齐氏换回来。若不成就绑上带回来!” 姚妈妈欲哭无泪的点头:“是。” 从姚妈妈上来回话,老太君面上也一直都挂着慈爱的弥勒佛一般的笑容,根本不叫人瞧出丝毫的破绽来。待姚妈妈下了楼,她还能端起茶碗来示意几个老闺蜜吃茶。 齐妙泡了温泉,玉莲几个又用捣碎了的凤仙花汁来给她涂指甲,齐妙手指白嫩,指甲亮泽形状可爱,涂上凤仙花汁后,指甲形成健康亮泽的粉色,配她莹白的玉手和尾指上的金玫瑰尾戒,着实美不胜收。 玉莲一面收起才刚用来裹住指甲用的沾了凤仙花汁的棉花,一面笑着道:“夫人生的这样,也难怪世子爷对您喜爱。将来夫人再为世子爷诞下个一儿半女,可不就是更加保险了?我看厢房住着那俩,就连夫人的一根手指都不如,他们就擎等着夫人心情好时候施舍给一点就行了。” 齐妙莞尔:“别那么说,眉兰和眉珊好歹也是婆母送给世子爷的。” 经过这一段话,齐妙却想起他们还没圆房呢。 她这句身子的确还没到孕育子女的最佳年龄,好歹也要再过个两三年才成,可是身在这个时代,两三年都无子嗣,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如今白希云是将她当做宝贝疙瘩一样捧在手心里,万一以后过了这个热度呢? 她可不希望尝试到那种落差的感觉。 还不如趁早剩下个孩子好傍身。她如今有那样好用的血液,养身子倒是不成问题的。 齐妙一面优雅立着,微展开手臂让玉莲几个服侍她更衣,一面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先讲白希云的身子调理好了也好圆房。 想到圆房,难免有不纯洁的联想了一下,立即觉得脸颊上像是点了火一般烧热。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比擦了胭脂还要柔和自然。 玉莲几个对视一眼,都禁不住欢喜的笑,身为奴婢,再没有什么比女主人生的养眼脾气又好还得宠更让他们觉得幸运的了。 齐妙换上一身簇新的蜜合色收腰褙子,下着牙白色挑线裙子,领口和袖口上是用浅粉色的丝线绣的小朵玉簪花,乌云长发随意挽了个发纂以红宝石花头簪子固定,淡雅出尘的像是仙子。 回到东跨院的正屋,一进门就将白希云的目光吸引了去,拉着她到近前,那种不知名的清爽花香在她沐浴之后更浓了一些。 白希云吸了口气,喜爱的将柔软娇美的娇妻搂在怀里,在她脖颈上蹭了蹭,呼吸他发间的香气。 他们如此亲密的在一起,将婢女们都看的红着脸退了下去。 不多时却听外头玉莲道:“世子爷,姚妈妈又来了。” 又…… 姚妈妈听着差点内伤。 白希云闻言放开了齐妙。齐妙忙正了身子理了理头发,在一旁罗汉床坐下了。 白希云道:“让她进来吧。” 玉莲亲自送姚妈妈进屋来,自己则站在落地罩旁垂首侍立。 姚妈妈给白希云和齐妙都行了礼,道:“瞧着世子爷气色不错?” “还好。”白希云冷淡道。 姚妈妈堆笑:“既然世子爷不错,那老奴就伺候您启程回府吧。今日使老太君的八十大寿,亲戚朋友都到了,唯独少了您在,老太君着实也是想念呢。” “可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云一句讲姚妈妈问的愣住。 “我说,她想我,可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姚妈妈:“……” “不要虚情假意了。她是想找我们麻烦才是真的,你告诉她,让她管好她儿子了在想着管孙子。” 齐妙都被白希云如此霸气的回答震住了。 姚妈妈张口结舌,半晌方急促的道:“您好歹也是安陆侯世子,您不能这样啊!” “我怎样,不劳你个仆妇赐教。” 姚妈妈是老太君身边最得力的人,这些年在府里行走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的,白希云竟然不一点体面都不存,着实将姚妈妈气的脸上惨白。 齐妙看的低头忍笑。 果然有时候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不是讲道理,而是强横。 姚妈妈也被说的羞恼成怒,冷冷道:“世子爷不尽孝也就算了,可是世子夫人新进门的,难道您也不考虑外人对她是什么看法?老太君毕竟是一府里最有辈分的,六十八岁的寿辰世子夫人不回去露个面,往后您可让世子夫人如何在人前立足?” 姚妈妈可谓是一针见血。 白希云却挑眉:“我自己的媳妇儿我会不疼?用得着你个老妇胡乱操心?” “您好歹为世子夫人想想。” “我会想的,你走吧。”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五章 祝寿 姚妈妈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太君都已经气成了那样,她若是不能将人带回去,怕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更何况老太太是吩咐过的,若是齐氏不肯回去,就是绑也要将人绑回去。 她连粗使婆子和家丁都带来了。只不过没敢全都带上山来。 她不过是个下人,难道真能冲撞世子和世子夫人?现在老太君这么吩咐的不假。万一她反悔了呢?就算不反悔,万一老太君也无法善后呢,到时候还不是要抓她个恶仆欺主? 越想越是觉得难做,姚妈妈无法,也不敢在白希云面前强横了,双膝一软,跪下磕头道:“求世子爷可怜老奴。” 白希云依旧端坐首位上,修长手指轻叩桌面,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姚妈妈额头贴着地,撅着敦实臃肿的身子,那样子倒透出几分可怜。 齐妙看的皱眉,却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的规矩,人份尊卑,生来就不是平等的。仔细想想,哪里又不是这样呢? 姚妈妈见求白希云不成,就转向齐妙磕了两个头:“求世子夫人可怜老奴。今日使老太君寿辰,您与世子爷好歹也是老太君的孙子和孙媳妇,老太君要您二位回去祝寿原本就没错的,三请四催的不见人回去,传开来对您和世子也不好啊,再者说毕竟都是一家人,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要相处过日子呢。老奴也不敢说求您可怜老奴,别让老太君罚老奴的话,就只求您看在孝道的份儿上,回去一趟吧。”说罢了又磕头。 姚妈妈说的动情在理,齐妙心内就有了一些动容。 她自己是不在乎是否开罪老太君的,可是她在乎白希云。如今他才刚得了皇帝的一些赏识,万一传开什么对他不妥的传言可怎么好?她还希望帮他医好身子后看着他去施展抱负呢,否则那么聪明的头脑岂非可惜了。 齐妙沉思时,白希云一直若有似无的看着她。见她没心若蹙,似动了恻隐之心,不免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一直不说话,由着姚妈妈将话说完,就是想看看齐妙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预料之中的,她依旧如前世一样的心软善良。 “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来蛊惑你主子,她心慈面软的一个人,最易动恻隐之心的。你以孝道和我的名声来做要挟让她回去,难道你不知道旁人会怎么对她?” 姚妈妈心里叫苦,好一个世子爷,竟猴儿一样精!他想的倒是全面!将她藏着掖着的事儿都给戳破了。 齐妙也回过味儿来。老太君吩咐姚妈妈来,保不齐还要怎么对付她呢。毕竟也是她将老太君的宝贝儿子给扎的不能人道了。 白希云道:“你起来吧,回去给你主子带个话,她要有本事就弄死我,弄死了我,我自然也帮不上我媳妇的忙了。要是没那个本事,趁早别打妙儿的歪心思,我是个不讲理又护犊的人,我的妻子自然有我来保护,旁人若想动她一根头发丝,也要掂量掂量腔子上的脑袋够不够结实!” 姚妈妈被吓的面色一凝,焦急的道:“世子爷,老太君是您的亲祖母,又怎么会对孙媳妇如何呢,您想的太多了。” “你打量我是好忽悠的?”白希云挑眉,看姚妈妈的眼神充满怜悯,想是看个将死之人。 姚妈妈唬的面上一变,连忙叩头:“世子爷息怒,您真是误会老奴了。老奴纵然又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轻视您啊。” “那就回去告诉老太君吧,她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叫她关好自己儿子,少动旁人的歪心思,就算是有什么她看来不平的事,其实她也心知肚明,祸根在他儿子身上。” 一口一个“她儿子”,足见白希云心目中,已经将觊觎儿媳的白永春划入了陌生人的行列,他虽然是他爹,但是他在他心里连算个陌生人都奢侈。 姚妈妈再不敢多辩,忙行了礼退下,才刚走了两步,却听白希云道:“等等。玉莲,你拿上桌上的礼随着姚妈妈去一趟,将礼亲自交给老太君手上,就说我与夫人祝她万福万寿。其余的你看着回话就是,将东西撂下就回来,别耽搁了,这里还要你伺候,知道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婢子知道。”玉莲行礼,就去取了齐妙事先预备好的一套翡翠的头面。 姚妈妈心里终于略微踏实了一些,人没回去,好歹有东西啊,而且这一次有这个玉莲回话,好歹老太君不会拉扯上她的。 到了廊下抹了把汗,瞧见婢女们看她的眼神都仿佛在看招人厌烦的鼠虫一样,玉莲还与其他几个“沆瀣一气”的用白眼球看她。姚妈妈未免觉得心塞,低着头快步去了,玉莲则紧随其后。 姚妈妈出去后,齐妙坐在了白希云身旁:“阿昭,还是你对付这些人有法子,与你一比我就太傻了。” “你不是傻,瞧着你在皇上和二皇子面前依旧能端庄温柔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很,你又如何会是傻?你只是太过善良天真。” 齐妙苦笑。她偶尔冒出来的妇人之仁,可不就是圣母白莲花么。 亲眼目睹过一个年轻的生命可以被人用棍子一下下活活打死,将肉都捶烂的过程,她其实已经明白,生在这个年代,最存不得的就是妇人之仁,因为每一次的争斗都是只有生死,没有成败。 见她垂眸,似有些沮丧,白希云禁不住拉了她置于腿上,搂着她的腰颠了颠:“在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 “没想什么,只是想改变自己,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哪有?” “现在还不算有,但是往后很难说了。万一我忽然之间冒傻气,不留神托你的后腿怎么办?我想帮你,不想成为负担。” 她嘟着的嫣唇着实太诱人,白希云望着她粉嫩的脸颊细腻的脖颈,终究是忍不住在她唇边窃了个吻。 “哪里会是负担,你是我的动力,有你我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心里想的是算了,罢了,再也不想纠结了。这女人是他的,不想在放开了,就算他留着她的完璧之身给她找个男人,那男人要不能对她真心,只看是否完璧又有何用? 而且,他或许真的不够伟大。 唇上的触感出奇的好。她的馨香又在弊端充盈着,白希云忍不住沿着她香腮落吻一路到脖颈,随后轻咬了下她戴了红宝石耳钉的耳垂。 舌尖卷过,带来她一阵战粟。 原本觉得自己躲避的动作很大,却不成想在白希云看来,她娇软的挪动一下只会更加撩火罢了。 白希云忍耐了半晌才压下了那股子邪火,他想等自己体力在好一些,反正也是他的人,每天都能见到亲到已经很幸福了,他也不急。 二人正当甜蜜之时,侯府里总算有没下帖子去请也主动来道贺的宾客了。 苗氏带着齐婥带了厚礼,将礼单交给唱礼之人,就一同随婢女往戏台子方向去。 看着侯府雕龙画栋的以及精致的布置摆设,齐婥心内一阵气闷。这些原本就都该是她的才对!可是现在却成了别人的! 齐婥今日穿的使一身浅紫色的百蝶穿花束腰襦裙。她虽然面上只算清秀的小家碧玉,可身材随了生母苗氏,是十分惹火的。加之苗氏有意培养,她自小饱读诗书,行走礼仪都是有宫内退下来的老嬷嬷做西宾专门教的。 苗氏虽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身上的暗金色褙子又显得十分良家妇女。母女二人走在一处,只让人觉得这一定是某文官的家眷。哪里能联想到孔武有力的齐勇? 仆婢引着二人进了院子里,在下头的男宾们远处瞧见二人,便有一些风流成性的潇洒公子笑着问白希暮:“那个秀致端庄的闺秀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子墨,那是你家亲戚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暮抬眸,随即笑着道:“那是我二哥的姨姐。” “哦?”一听是齐将军的爱女,男子们就都有些好奇了。齐将军的女儿嫁的都很有艺术,嫡长女嫁给梅翰林家的傻儿子,嫡幺女嫁给安陆侯家即将蹬腿儿的世子。没见闺女嫁的多幸福,却见齐将军的前途平顺不少。 这样一个人,也真是众多奇葩之中闪耀的一朵。 “据说齐二姑娘天姿国色,才华横溢,有第一才女之称,只可惜咱们无缘得见。”有人扼腕摇头。 那方齐婥已经随着苗氏靠近楼前,端庄的垂眸上了台阶儿。低垂头时,一双没有被面纱遮住的美目一轮,在楼下一种男子身上转了一周,看到了白希暮。 那着实是个一表人才的少年。年龄也相当。若非这一家的公爹太不靠谱,她真的要考虑一下嫁过来,这样也方便夺回本该属于她的富贵。 到了楼上,给老太君行了礼说过吉祥拜寿词,苗氏就以亲戚的身份挨着老太君不远处坐下了。而齐婥坐在了少女们中间。 白希澜和白希汐早就好奇这个原本会嫁给他们二哥的才女,这会子不免拉着多说了几句。 齐婥温婉进退有度,很快就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就在这时,姚妈妈与玉莲两个回来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六章 气傻 姚妈妈除了在白希云面前没体面,在府中还是很有威望的,玉莲捧着精致的捧盒跟随在后,眼瞧着姚妈妈又恢复了气派挺直了腰走路,不免觉得好笑。 才刚山上那个被世子威严吓破胆的好像不是她似的。 “老太君。”姚妈妈先带着人行了礼,随后到了近前,压低声音陪笑道:“世子爷病中,果真很不舒坦,世子夫人恐旁人服侍不周,留下侍疾,特地吩咐贴身服侍的婢女回来将礼带回来。” 老太君憋了一肚子的气,方才见姚妈妈上楼时身旁没跟着齐妙,她就已开始动怒,如今听闻此言,眼珠一转,当即也不管所谓的名声了——反正他们侯府的名声白永春在外头也没少败。她难道不能利用舆论来打压那个小狐媚子? 玉莲上前来行了大礼,照着白希云吩咐的说了吉祥话,就将捧盒奉上。 姚妈妈接过捧盒递给老太君。老太君竟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挥袖将之拂落在地。 捧盒摔在木质铺设大红地毡的地面,发出很大的声响,里头水头极足的成套翡翠头面也落在地上。那一对镯子当即断了一个,耳坠子也散开,工艺精致的累丝簪子和压发更不用说。 老太君默默地肉疼。 她暗想白希云靠府中的月钱过活,如今唯一的进项也就是齐妙的陪嫁。就算是要表达心意送寿礼给她应该也不会太贵重。 想不到她竟送她这样精致珍贵的翡翠头面,离着这么远她都看得出那翡翠的成色当真十分通透。 老人家更生气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要的无非就是儿女平安孝顺,享受了这么一辈子的富贵,我会在乎什么礼?我在乎的是人心啊!” 说着老太太就委屈的要哭了。 一旁的贵妇们都忙劝说。劝说之时老太君便不经意的将齐妙的“恶性”说了出来。 苗氏如坐针毡,就连远处与白希澜他们坐在一处的齐婥都有些受不住了。 苗氏咬牙切齿,齐妙那个小贱蹄子,到底是做了什么靠不住的事儿,竟然气的太婆婆如此,那虽然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外人都会觉得她才是齐妙的娘,齐妙年幼丧母,教导的责任都要落在她身上,哪里不好可不就是她教导的不好么! 但苗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老太君息怒,许是世子爷那果真身子不适,加之新婚小两口正视如胶似漆的时候,特地的留下媳妇侍急也未尝不可。” 虽是劝说,却将白希云因病没法回来参加寿宴,老太君竟然还发这么大的火叫人都知道了。 贵妇们便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着老太太,虚情假意的劝说。 老太太被苗氏气的一个倒仰。 果然,齐妙那个狐媚子完全是跟苗氏学出来的! 她虽生气,却不能将脾气发在宾客身上,更不能主动挑起亲家之间的争端,皮笑肉不笑的道:“嗯,也多亏了齐氏进门,我那孙子原本都快不行了,就只等着入土为安了,没想到如今竟然好起来,都能去温泉休养了。” 所以说,白希云是去温泉休息和美人共度时光,也不想回来给老太祝寿。 皮球又体会给苗氏。 苗氏心中将齐妙骂的狗血淋头,但是外人面前却不能输阵:“那是自然,白世子吉人天相,而且我们齐家的女儿都有帮夫旺夫运,白世子转危为安,这不也正是您府上当日求娶时希望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当日白家去齐家求亲,着实也非常主动。 原因是白永春听说齐将军家的姑娘个个都如花似玉,美的让人不能移目。这原因家里人都知道,相信与白永春达成协议的齐将军夫妇也是知情的。 若是老太君敢再攻击齐家,恐怕苗氏会将当日那个约定也说出来。 老太君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姓齐的都撵走,眼不见为净。 正当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寒暄之声,听着便知是白永春夫妇来了。 老太太心下稍微安慰了一些。她做个寿辰,孙子不来,儿子也不来,自家人都不给自己撑门面,难道还要等外人给她脸面? 老太太阴沉着脸,就等白永春上来给她撑腰。那个算是什么狗屁孙媳妇,过个寿面的不露,一套头面就想打发她。 一想头面,老太太就心疼。她不该怒极之下将东西打翻…… 心疼加肉疼的老太太纠结之下,狠狠的踹了玉莲一脚. 玉莲正跪在她面前,虽是有功夫在身上,但是骆咏曾经吩咐过,在人前不要展露出功夫来,是以受了这一觉,以是当的力道倒在地上。恰好就倒在了白永春脚下。 白永春见楼上如此安静,女宾颜色各异,就有些奇怪,再看地上倒着个丫鬟,还摊着个盒子里头是翡翠的头面,越加奇怪了。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今儿大好的日子可不要动怒,您要做什么只管与儿子说。" 说着潇洒一笑,环视一周,目光就落在了苗氏与齐婥身上。 这两个尤物他都见过。齐婥还显得青涩一些,容貌不及齐妙那样漂亮,身材倒是可以与齐妙相比较,若是玩玩倒也不错的。而苗氏…… 整个人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甜美多汁,风韵撩人。 白永春咳嗽了一声,笑道:“亲家母也在啊。” 苗氏行礼:“亲家。” 张氏哼了一声,一看白永春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动歪心思了。 老太君眼瞧着儿子那样盯着人看,又觉得心塞,吩咐张氏:“回头仔细管管你儿媳妇,才刚进门就敢给我这个做祖母的摆脸子,一套头面就想打发我。” 张氏应是。 苗氏虽然恨不能齐妙早死早托生,可那到底也是齐家的颜面,眼珠一转,就求助的望着白永春,解释道:“亲家公,还请您明鉴,妙儿的确是在服侍世子爷。世子爷身子不好,不能前来留了妻子服侍,怎么能怪妙儿呢?” 一提到齐妙,白永春就觉得又爱又恨,可是那种一定要得到她的征服欲更强了,他真希望看到她在他身下吟哦承欢的模样会有多妩媚。 可是苗氏那水灵灵的求助的眼神,也太勾魂了。 白永春有心不帮,又怕端了自己未来的一段艳遇,就与老太君道:“我也相信儿媳妇应该不是特地的,否则也不会预备了如此精致的头面来。那颜色样式一瞧都是极衬得上您的。您今日大寿,还是消消气为妙。” 老太君气的肋扇疼。眼角余光瞧见苗氏和齐婥那饶有兴味的眼神,心里的怒火就腾的燃烧起来。 想不到儿子来了也不给她撑腰!她为的可是白永春才记恨上齐妙的!既然无法立即将齐妙如何,只要背地里去传她负面的舆论就是了,也没有必要现在就在这里真人表演。 思及此,老太君一指玉莲:“此女对我不敬,以下犯上,着实罪无可恕,今日是好日子,不能坏了兴致……来人,将这婢女关进柴房!” “是。”立即有粗壮的婆子去拉扯玉莲。 玉莲暗想那柴房也算是“风水宝地”。世子关了个看二门的婆子,才刚放出来她就进去补缺了。也不知这老妖婆到底要把他怎么样。 玉莲道是不怕,她没有尽快回去,世子若是得知消息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正因如此,免对粗壮婆子的刁难、打骂和询问,她才一直都自信应对。 戏台子上还在咿咿呀呀,老太太却再没有心情去看戏。只眼角余光瞧见白永春的苗氏和齐婥的殷勤,在今日特定的场合之下他居然敢这么做,老太君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依稀的,她听到下人在廊下回:“二皇子到了。” 众人不知情的闻言,第一反应便是艳羡。 二皇子可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他能够亲自来安陆侯府,让众人不免都想起了二皇子与白世子的关系。下头人就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白永春下了楼,与白希暮一同行礼,众宾客们也都起身行礼。 二皇子忙笑着摇头还礼:“众位不必客气。”转而又问白永春:“老夫人好吗,身子可还硬朗?” 白永春立即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因为皇子主动攀谈,让他在人前着实是挣足了面子。 二皇子客套寒暄之后,就笑着问:“子衿怎么没见,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他身子不好,正在温泉养病,二皇子若想见他,我命人去将他接回来便是。” “不必麻烦,回头我去看他,是父皇想念他的棋技想切磋切磋,另外世子夫人的药膳做的也好。”二皇子赞不绝口的将白希云夸了一遍。却发现一旁安陆侯夫人张氏看着他时,眼光似有些不同。 那眼神极为认真,仿佛要将他看进眼里去似的,极为压抑的正在忍耐着什么,脸色也不好。 二皇子觉得或许是张氏还有要紧事要办,譬如出恭。是以他不耽搁,就去了老太君跟前说了一些好听的。 老太君找回了场子,这下子开心起来。 二皇子只与老太君说了几句话,就要告辞,一起身,却正撞上了一个柔软的娇躯。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七章 锦瑟 齐婥惊呼一声,身子往后跌去,背后是回廊的栏杆,右侧就是台阶,二皇子一愣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幸而白永春反应及时,一把拉住了她。 美人身上的肉都是又软又香的,白永春趁机将人搂了一把,在齐婥身上深吸了口气。 没有齐妙的味道那样好闻。可也有一股子胭脂的香气。白永春陶醉了。 齐婥面纱要掉不掉的挂在耳朵上,这会儿险些哭了。面红耳赤的推开两步低头不语。 她是设计了英雄救美,可是她希望的是二皇子,而不是白永春这个老色|魔。她若是真觉得白永春符合要求,当日有何必反悔? 谁知道老天爷不帮衬她,她不要的,竟然让齐妙捡了便宜,那个倒霉的病鬼没死成,还享受这等富贵荣华。 人心若不平,就很容易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事。 齐婥地垂着头绞着帕子,红晕已蔓延至耳根。 白永春看的心花怒放。难道这才是识趣儿的? 二皇子咳嗽了一声,笑道:“抱歉。没瞧见身后有人。” 这一句,将齐婥羞的脸更红了。人眼又不长在背后,谁能瞧见背后的人? 齐婥摇头,“是我不留神,与您不相干。” 二皇子“嗯”了一声,这姑娘的底细他才刚听父皇的吩咐去查过。齐妙的姐姐齐婥,虽有才名在外已久了,可到底不是正妻养的,而且往前追溯,她只能算是个奸生子。 皇帝当然不会无聊到去观察大臣家的后院儿。之是偶尔有八卦皇帝也是喜欢听的。 而且如今是和平年代,并不需要齐将军冲锋陷阵,一个无用武之地且品阶不高的武将,想往上爬,自然是要交朋友。他是皇子,当然不用如此,但是官场之中的各种厚黑他却是深谙其中奥妙的。 何况,父皇看样子就很喜欢白希云。他这位伴读虽然脾气有点怪,人品却是可以保证的。他说得出口的必定是却有其事。 是以这会儿知道真相的二皇子看了看齐婥。又看了看白永春,饶有兴味的笑了。 白永春一直想借机与二皇子结识,一直都苦于没有机会。如今为了老太君的寿辰,二皇子竟肯为了白希云的面子亲自到场,那就等同于给足了白希云的体面。楼下的男宾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看不出二皇子对白希云的抬举? 白永春虽然不懂白希云做了什么事让二皇子这样给他体面。自己想要巴结的话却说不出口了。没的叫人说起来会说他做老儿的没本事捡儿子的便宜。 白永春心里也不好受,还要冲大范儿吩咐白希暮去送二皇子。 齐婥在一旁已快将头低进脖颈里了。 她幸好没嫁过来。若是嫁过来,随时随地要这没头脑的老东西玷污,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苗氏,二人也打算告辞。 老太君这会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哪里还有心情过生日?只不过宾客来都来了,也不好不去找到,索性就将事都丢给张氏,笑吟吟温柔的道:“你在此处招呼宾客,我上了春秋身子不适体力不支,先去更衣。” 张氏立即翻了个白眼。 以瞧就知道老太君打算尿遁。 这办法她才刚想好,还没等用就被老太太捷足先登了。 她又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点头应是,还要恭恭敬敬的将婆母扶着下了台阶,一路送到院门前去。 张氏上楼照顾女宾。楼下白永春和才刚回来的白希暮照顾男宾。期间,张氏看齐婥一直都不顺眼,与苗氏也不多说一句话。 苗氏感受到冷落。想发泄又不能,还要赔笑忍耐着,开了席没用多少,母女二人就告辞了。 张氏吩咐婢子出去相送。 看着苗氏和齐婥母女二人那凹凸有致一步三晃的背影,张氏恶心的啐了一口。 不要脸! 早前她就不同意这桩婚事,还是白永春回来分析与齐家接亲的好处,谁知道最大的好处就是给自己弄来个碍眼的。本以为从齐婥换成了齐妙,总算是遇上个好拿捏的,她可是事先打探过齐妙在闺中的传言。 可是事实却是,白希云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奇迹的日渐转好,还对齐妙这个新婚妻子护的严严实实,也能不能时刻带在身边,且肯为了齐妙忤逆老太太和她。 张氏越发的羡慕嫉妒恨了。 丈夫的疼爱每个女子都希望,哪一个女人不希望得到那份疼爱? 而且齐妙不但得到了白希云这个正牌夫婿的宠爱,就连他男人的心也给勾走了。 真是狐媚! 张氏憋着气,待客便有些心不在焉,来参加寿宴的都是水晶心肝的人,哪里看不出她不耐烦,不过盏茶功夫宾客就都已经告辞,只男宾处还未尽散。 白永春吃了些酒,两腮酡红的从前厅出来,见了张氏立即嘻嘻笑着,一把搂过她的肩膀香了一口。 张氏被亲了半脸口水,那夹杂了菜味儿和酒味的味道让她不免皱眉,忙趁着白永春不留神用袖子使劲蹭掉了黏腻的口水,可惜味道还在。 “夫人,我们,安,安歇吧。”白永春打了个酒嗝。 张氏很想说你不是不行么。 可是她也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也是想念那滋味的。也就半推半就的与白永春回了屋里。 几下撩拨,身热情动,只可惜到最后关头大失所望。看着醉醺醺趴在一旁的白永春,张氏气的一脚就将人给踹下了地。 白永春疼的哎呦一声,酒也醒了不少。意识到是自己不行,身为一个素来都觉得自己龙精虎猛天下无敌的男人,这会儿无疑是很没面子的。 当即什么也不说,更不与张氏多言,批了件袍子就走了。 张氏一面自行更衣,一面禁不住的抽噎着落泪。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 府中的一切事,齐妙是次日才知道的。 “想不到咱们没在家,老太君也能将生辰过的如此风生水起。” “所以说侯府人才济济,哪里就必须需要咱们了?”白希云搂着她的腰,手臂带动了温泉温热的谁,在水面荡出一圈水波。 齐妙的脸越发的红了。觉得坐在他腿上一同泡温泉,中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浴巾,着实是太过于暧昧的事情。她相信现在就是将她丢进冷水里,她也不会觉得冷。 白希云凑近她身旁,低头在她耳垂和脖颈落吻。 轻柔的吻引起她浑身一阵阵的战粟。齐妙惊喘着往一旁躲避,却被他另一只手臂圈在他怀里。 “妙儿。”白希云低沉的声音略有些喘息。 齐妙紧张不已,小手抓着他的大手,阻止他的动作,可是最近她可能给她调养的太好了,这人的力气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且在水中的自己被他禁锢着,半边身子软的完全不能反抗。 白希云不想在纠结,不想再抗拒自己的内心。既然已经离不开甩不掉,那为何还要克制自己? 先前早已经想过许多关于齐妙的未来,甚至想过要为她寻一个好夫君,让她去与一个正常的男人过一辈子。 可是转念想,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身体强健的就能陪着她一辈子呢? 何况将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还不如趁着有生之年能做到的时候,好生的对待她。让她幸福。为她谋得出路。 是以他再也不犹豫,只将齐妙提出水,放置在一旁铺设了大浴巾的大理石地面。 齐妙心跳如擂鼓一般接受了他。 一切结束,二人望着彼此,齐妙羞涩的别开脸。 白希云却是满足的笑了,又吻了她好一会儿才略微喘息的拿了衣裳给她穿。 齐妙穿了衣裙,就忍着痛服侍他擦身更衣。 看着她虚弱的直打摆子,白希云心疼之余又很有成就感,搂着她玩笑道:“想不到这等事竟然如此费体力。” 齐妙红着脸瞪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暗道自己也不是扭捏的人,怎么这会子反倒害羞起来了。 白希云瞧她脸上通红的俏模样,禁不住又亲了她一口:“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吧,我让人给你那药擦,回去让我瞧瞧伤口严重不严重。” 齐妙捶他胸口:“才不给你看,你……我自己就是大夫,还需要旁人的药?再说这种事情怎么好与人提起?” “那怕什么的,那地上铺设的还要带回去呢。” “带回去?天啊!求你千万不要。” “那是习俗。”白希云拥着齐妙就走。 齐妙挣扎着想自己去收起方才铺设在地上的雪白大浴巾也无果,看着上头的痕迹,她觉得自己往后要没脸见人了。 主子们走开,碧苑和爱莲一左一右跟上,其余婢女则留下清理,仔细的将那浴巾收起折好. 好容易回了东跨院的卧房,齐妙已经疼的紧蹙眉头。倒是白希云没见多虚弱,反而还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齐妙推他出去:“我自个儿配置了药粉,你不要看,我自己上药。” “你自己怎么能看得清呢,别闹了,还是我来。” “你……”什么看得清,她头回发现白希云竟然是这么彪悍的人!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八章 侍奉 她长发半湿凌乱的散在身后,白皙小脸儿染上红晕,鲜艳欲滴的嫣唇略有些红肿,修长脖颈上还有他方才是留下的痕迹。小手抓着个小纸包羞怯的躲在拔步床上,那小模样要多撩人就有多撩人。 白希云身子再度紧绷起来。 “妙儿,还是为夫的为你代劳。”白希云到了床前,面色如常的放下了半边帐子,手上动作也是极为温柔,解开她的衣襟和裙带,将那药包拿来道:“就这么用?还是用水调和开?” 齐妙见他心意已决,劝说也是无用,只好道:“你用桌上的水略滴一些,将药调糊状即可。” 桌上的茶壶中她是加了血液的。 白希云听了她的,不多时就将药拿了回来,将药膏涂在手指,然后一手搂着她,定定的望着她渐渐红润的脸,随即将药膏涂抹在她伤处。 一碰之下,柔软温热包裹住手指,白希云心猿意马起来,只可惜他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纵|欲是大忌,他还想多留一些时间为她来谋划未来,可不想更早离世,只好忍耐着,仔细的为她擦药。 药粉是齐妙配置的,调制的水里还掺入了她指尖的血,果然就没有那么疼了。 “快歇一会儿吧。”白希云去洗手。 齐妙拉过薄毯将自己埋在了里头。 她真是,没法面对他了! 白希云洗了手,又喝两杯温水,觉得平静了一些,这才回了床畔。 见他家小妻子将自个儿裹成了个粽子,捂着脸不肯见他,可爱的就像是毛茸茸的小兔子,当即乐不可支的脱鞋上榻将人搂在怀里:“妙儿,做什么呢。” “我睡着了。” “睡着了还能说话呢?” 齐妙闷声闷气的道:“那是梦话。” 白希云闻言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听的院中的管钧焱都禁不住跟着露出笑容。在他的印象中,白希云是很少笑的,更何况是这样愉快的大笑。 管钧焱摇头失笑,索性打消了与白希云对弈的念头,回了房间。 齐妙枕着白希云的肩膀,与他低声闲话,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加之身上疲惫,不多时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白希云一手搂着她,另一手缓缓探进毯子下,握住了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从今以后再无犹豫,一切目的为的都是她的幸福。这一世他在也不要遗憾。 待到齐妙彻底睡熟之后,白希云才悄然起身,到了廊下轻声唤来爱莲:“玉莲才刚随着去送寿礼,还没回来?” “是。到这会子也有一阵儿了。”爱莲、冰莲几个都很担忧。虽然玉莲的功夫是四人之中拔尖儿的,可是对方毕竟是老太君,下人对主子有能耐也没办法使,只有被整治的份儿。 白希云凝眉,沉思片刻便去了管钧焱屋里。 管钧焱正在看棋谱,见白希云来,打趣道:“怎么舍得来?不多陪陪二嫂呢。” 明明话说的是很纯洁的,可是白希云依旧是禁不住脸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才道:“阿焱,我有事求你去办。” 管钧焱坐直了身子放下棋谱,”你说,什么事?” 白希云道:“你以二皇子身边得力的人的身份去一趟侯府,找到玉莲并将人带回来,我怕她留在那里,一条人命都要交代在那一处。” 人命关天,管钧焱又不是心内存了尊卑观念根深蒂固之人,骨子里就是个爱好打抱不平的性子,闻言立即点头,“我这就去,若是那些人太过分,我就以二皇子的名义先教训一顿再说。” “正是这个意思。”白希云笑着点头,拍了拍管钧焱肩膀:“多劳你了。” 管钧焱一扬下巴:“二哥若是真觉得劳动了我,就陪着我多下几盘棋吧。”又嘀咕:“二嫂也真是的,不过是下个棋,偏说会累坏了你,说什么也不准我与你杀个尽兴。” 提起齐妙,白希云目露温柔:“她是真心为我。” “二哥也是真心为她啊。”管钧焱拿了佩剑,笑道:“我这就回城中去了。二哥就不要随处走动,周围的侍卫我都安排好了。” “好,有劳三弟了。” 白希云送管钧焱离开。 管钧焱往侯府赶时,天色已是大暗。 柴房中,两个老嬷嬷正在给玉莲用刑,拿了馊水往她身上泼。泼过了又用冷水,偏说是帮她冲洗,如此反复,很快柴房的地面上积满了水。 二人又将玉莲拉扯到院子里,刚要拳打脚踢的给她点教训,便有个男声威严的传来:“你们做什么。” 嬷嬷回头,正看到白希暮负手而来。 “三少爷。” “嗯。是谁吩咐你们这样做的?”白希暮眉头紧锁着。 “回三少爷,是老太君吩咐咱们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目无尊卑的野丫头!”身材略微胖一些的嬷嬷踹了玉莲一脚。 玉莲没有反抗,顺势倒在地上。 白希暮见状大怒:“怎么,我的话就是耳旁风?” “三少爷息怒!”两个仆妇都是老太天院子里的人,常常看到白希暮在锦绣园走动,却从未见过人发怒,三少爷又是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的心头肉,他们不敢违逆,连忙行礼退后。 白希暮吩咐:“将她送回沁园。这是二嫂屋里的人,不过回府里来送个寿礼就要遭这样的罪,传开来旁人不是要误会我祖母太过苛刻?你们也是办事办老了的,如何就不能够体会上意,将我祖母的话歪曲成这样,反倒来这里难为一个婢女?” 三言两语就将罪过都推到了他们的头上,两个老婆婆都十分委屈,可绝对不敢多言,只有行礼赔不是的份儿。 白希暮又训斥一番,就让他们下去了。玉莲则是被送回了沁园。 临走前,玉莲回头看了白希暮一眼,又行了礼以表示感激。 白希暮只是摆摆手,看着玉莲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管钧焱潜入府邸时,在沁园中见了玉莲。想不到自己都做好与那群败类大干一场的准备了,却一点都没施展的空间。玉莲竟毫发无伤。 “多亏了三公子仗义出手,我看这满侯府之中的主子,除了世子爷和夫人之外,最正常的一个就是三公子了。旁人都是阴阳怪气。”玉莲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已是神清气爽。 管钧焱点头:“你无事便好。我回去告诉二哥和二嫂你没事。” “是。多谢管公子。”玉莲满心感激满溢,主子还想着她,这让今日的委屈都可以抵消了。今日若不是有白希暮,管钧焱也一样是要赶来救她的。 管钧焱回温泉山庄时,锦绣园中老太太已愤怒的砸碎了茶碗,“你们这群废物!世子夫人你们治不了,怎么一个下人也制不住?” “实在是听了三少爷的吩咐才行事的,求老太太息怒。” “你们是三少爷的奴才吗?那不如干脆滚蛋,去伺候他白子墨算了!” 下人们噤若寒蝉,不敢在发一言。 老太太忍了又忍,只将自己手边能摔的都摔了泄愤,到最后略微消了气了,才叫了白希暮来教训了一番。 白希暮态度恭敬,老太天又不可能真正的开罪了孙子,就只好一面叹气一面让人去了。 次日,齐妙和白希云一同下了山,乘着舒适的马车一路游山玩水一般的往城中去,晌午还特地“路过”聚贤阁,去看了骆咏。在聚贤阁用罢了饭,白希云又带齐妙去胭脂铺子选胭脂,首饰铺子选头面,到回府时已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齐妙穿了一身簇新的杨妃色云锦交领褙子,下着蜜合色长裙,在婢子的搀扶下踩着垫脚用的黑漆凳子下了车。 白希云拉着她的手往侧门方向去,道:“咱们回去洗漱一番在去给老太君和夫人请安。”回头吩咐:“你们将夫人的东西都先搬进来,等夫人吩咐了往哪一处放你们再动作。” 往屋内搬东西的下人们齐齐道:“是。” 白希云和齐妙简单的梳洗,丛卧房里出来就瞧见了满桌子的东西,那都是今日白希云做主买给她的。 “阿昭,你今天又为了我买了这么多的头面和衣裳料子,我用都用不完了,如此浪费却不是好事。” “浪费?”白希云斜歪在临窗的三围罗汉床上挑眉看她:“我挣的银子,使在我媳妇的身上,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怎么能够算作浪费?” 玉莲和爱莲几个正瞧着桌上的物件,听闻屋内白希云的话都禁不住笑了。 他们是真心为了齐妙高兴,只觉得服侍这样恩爱的主子,连沁园里都有家的味道,日子过的也舒坦。 齐妙不准备与白希云讲道理,她担心她说的重了白希云会买的更多。就只在他身畔坐下拉过他的双手诊脉。看过之后见他身体已好转许多,心下安定了不少。 “世子爷。”外头来了个小丫头子,脆生生的道:“才刚锦绣园的人将咱们的人在门前拦住了,说是老太太说了,请世子爷和夫人回来了就赶紧去锦绣园侍奉,老太太可正在病中。”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九章 闷气 “老太君生的什么病?”白希云拉着齐妙坐下,随口道:“让那不懂规矩的丫头进来回话。” “是。”问莲应是,不多时就将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子带了进来。 那小丫头穿了件浅绿色的掐牙比甲,里头是水分色的绫袄,腰上打着深绿的汗巾子,看穿着就知道是锦绣园的三等丫鬟。 见了白希云,并未见小丫头有多么恭敬,只是随意行了礼,将外头的话又说了一遍:“老太君病了呢,世子爷和夫人还请去瞧瞧。” 齐妙蹙眉。 怎么老太君院子里专门盛产这种不分尊卑目无主上的奴婢。要么是锦绣园治下不严,要么是他们将沁园的人看的也太轻了。 白希云近日因吃的用的都是齐妙“特制”的水,不论是皮肤还是气色都好了许多,就连久病枯黄分叉的头发都健康起来,渐渐的展露出他俊秀的一面。 然而他阴沉着脸,面目虽不再脱像的狰狞,却也如镀上一层冰霜,眼神锐利的仿若凶狠的猛兽盯上猎物,他尚未曾开口,只斜睨那丫头一眼,小丫头子脸色就白了,下意识低下头。 “你说,老太君病了?” “回世子爷,是。”态度恭敬许多。 “你应当是负责在小茶水间里的工作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叫什么,绿纹还是绿袖?” 小丫头惊愕抬眸,对上白希云气色好了许多略显清俊的脸,脸上刷的红了,低头道:“奴婢绿纹。” “嗯,我记得你。”白希云语气依旧很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转动着桌上的茶碗。鲤鱼青花差晚上的鱼儿仿佛游动起来。 一句记得,让小丫头满心欢喜。谁说世子又丑又恐怖的?如今细看,世子分明是个病弱的美男子。 这样身份的人能记得她一个三等丫鬟,她心里满是欢喜,就连回话也主动起来,声音柔软的道:“老太君的身子并无大恙,世子也不必太过焦急。” 如此神转折,齐妙只觉愕然。没记错的话,她家夫君什么都没做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怎么才两句话小姑娘就如实招了? 瞧瞧白希云,齐妙噗嗤笑了。 白希云拉过她的手拍了一下,只觉得她的手柔若无骨,忍不住就以拇指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 “既然老太君并无大恙,我也就能放心了。你去吧,告诉老太君我身子不爽,吃了药就去。” 低沉声音冷冷的,却带着属于男子特有的磁性魅力,听的绿纹脸上红透,羞答答的低下头。 白希云摆摆手。问莲便面带鄙夷的将绿纹带了下去。 齐妙见人走远了,才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你这妖孽。” 白希云无辜的蹙眉,揉着手臂道:“怎么妖孽了?” “你如今气色好了,人也俊了,说话之间就能将小姑娘的魂儿勾了去。往后你日渐好起来还得了?” “我家妙儿吃醋了。”白希云笑容满面,双手捏捏她的脸颊。 他笑时,宛若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一般的温暖,齐妙红着脸不敢与之对视,就要起身:“咱们还是快预备一下就去锦绣园吧,也不好让老太君久等。” 才刚起身,还未站稳就被他拉坐在他腿上,蜜合色的轻纱裙摆在脚下展开一朵花儿,带着花香的人就已跌在他怀中。 白希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词儿来:天生尤物。 嗅着她脖颈和发间的清香,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白希云闭着眼,觉着这样拥着她都觉得满足。 齐妙脸红心跳,都担心自个儿的心跳声被白希云听了去。过了片刻,白希云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吩咐人预备代步的小油车。 小油车上铺设厚实的坐褥,褥上又铺着竹席,既不会热,又柔软舒适,二人依偎而坐,不多时车子就缓缓停在了锦绣园门前。 姚妈妈才刚听了老太太发了一通火,这会子正站在门前候着,只等着白希云和齐妙快些来“救命”,就见白希云和齐妙夫妇在婢女的搀扶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姚妈妈心内不耐烦。可在温泉山庄已经吃足了他们的排场,白希云的余威还在,她丝毫不干燥次,忙上前来恭敬的行了礼。 “世子爷,夫人。” 齐妙问:“老太君身上不好,可请了大夫了?现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姚妈妈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老太君根本就没病,其实就是想找齐妙的晦气来的。才刚绿纹去回了话人还没立即来,老太太当场就怒了,打发了绿纹去院子里举着一铜盆水罚跪。 齐妙心内有数,面上焦急:“可是老太君人不好了?!” 不等姚妈妈回答,就急忙回头吩咐随行爱莲:“你快些回去,将李大夫请来给老太君瞧一瞧。”又与姚妈妈解释,“李大夫的本事比这些年给世子爷瞧病的那些庸医都要强得多,有他出马,老太君的病情才不至于被耽搁了。” 原先给世子瞧病的那些“庸医”可不都是老太君安排的人么!姚妈妈嘴角抽搐,引着白希云和齐妙进了院子。 一进院门,就看到个眼熟的小姑娘双手将铜盆举过头顶在罚跪,到了近处一瞧是绿纹,齐妙惊讶的道:“才刚去给我回话的丫头很好,行事妥帖又周到,怎么这会子却罚了跪呢?” 姚妈妈无言以对。 齐妙心里冷笑。 看来那个一直都笑吟吟的富态佛爷也有忍不住怒火的一日。 两侧的婢女撩起珠帘,进门后踏着大红簪花地毡绕镂雕牡丹花的插屏就到了里头,直来到了东侧间。 老太太手持翡翠念珠,正盘膝坐在临窗放置的运回纹三围罗汉床上,翡翠念珠碧绿的颜色与墨绿锦缎坐褥呼应着黯哑的光,老太太一身穿着都是神色,灯光下瞧不清楚是什么颜色,却显得她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子像琉璃珠子一般闪着寒光。 “孙媳给老太君请安。”齐妙行礼。 白希云沉默不语,行过礼也不等老太君回应,就抚胸咳嗽了两声。 久病之下,病弱之态要想做是信手拈来。 齐妙忙扶着他去一旁坐下。因为要等老太太发话请世子去坐是不大可能的。 而白希云这厢才忽然反应过来。 他现在虽未痊愈,可是身子好的多了!要对付老太君面前还要装病?! 装、病?! 他这个连病了两辈子的人,居然也有需要装弱的一日! 白希云惊愕的抬眸望齐妙。 而齐妙已转回身看向老太君:“听说您身子不舒坦,我已吩咐大夫赶着来了。这位李大夫是最近专门服侍世子爷脉象的,医术卓绝,值得信赖,您放心,身子一定会调理好的。” 她表情认真,言语关切,老太君瞧着在心里骂了好几声狐媚子,可是表面上却抓不出她做的不妥帖的地方。 “昭哥儿身子不好,去了温泉山庄这几日可养的好些了?” 白希云虚弱苦笑,气势依旧凛然令人畏惧:“也就是这样了。劳您记挂。” 老太君借着灯光打量白希云,依稀觉得这孙子似是好看了一些,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好,只是那虚弱的模样却是一直都没变。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我不记挂你的话,你有哪里会记挂我?我的寿宴你故意不归,可有将我放在眼里?” 白希云恍然大悟状:“原来老太君是计较这个。”一副这么点小事你也太斤斤计较了的模样:“我生来体弱您也不是不知道,着实是病的厉害起不来身,没能来您的寿宴上,着实是孙儿的不是。” 白希云扶着齐妙的手,颤巍巍的虚弱起身行了礼:“请老太君恕罪。” 他那个病的仿佛随时都要双眼一翻死过去的模样,让老太君就算想计较都没法子,万一传开来被人指责她苛待病弱的孙子呢?气的翻了个白眼,捂着胸口道:“恕,我当然恕你的罪,只是我如今也不舒坦,你还年轻,身边也有几个婢女伺候,还有两个通房丫头呢,你身边原就是不缺人的,这会子就将齐氏留下服侍我,你回去吧。” 齐妙心里一跳,这老虔婆,笑面弥勒佛似的,开口说的话叫晚辈都无从推辞,可却明摆着是不安好心的。她若留下,这位还不知道想出什么花招来呢。 可是孝字当头,她没有说不的权力,包括白希云,也没有这个权力。 刚要回答,白希云却在她开口前道:“我与齐氏夫妻一心,她若留下服侍老太君,我自然也要留下,虽我不会服侍人,可在一旁瞧着您安好,只看着也是满足的。” 老太君闻言便挑眉。 他那模样,哪里像是满足,分明是在告诉她:就不信你敢留个病弱的人在一旁侍奉,也不怕传开来叫人嘲笑。难道偌大一个侯府里还连个下人都没有了? 老太君咬牙切齿。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来回话:“老太君,侯爷来了。” 话音方落,就见门帘一挑,白永春穿了一身宝蓝色福寿纹的锦缎道袍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俏生生立在白希云身旁的齐妙。 回想温泉山庄里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齐妙,在看面前这个娇花照水一般的娇滴滴的人,不论是哪一种,都美的让人恨不能将她抓来狠狠掠夺。 只是身子现在不行! 白永春给老太君行了礼,一把抓住白希云:“昭哥儿你跟为父的出来!” 白希云无可拒绝,就被赢拉了出去。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章 翻脸 这会子白希云只恨不能自己会功夫,不必如管钧焱那样武功江湖上排的上,只需要打得过白永春这样一个常年纵欲掏空身子的老淫棍便能满足。 只可惜他身子虽然渐渐好起来,依旧没有白永春的力气大,应是被他拉扯着沿着抄手游廊到了院门前的一口井旁边。 白希云是来给齐妙撑腰的,这会子却被突然带离开屋里,那还何谈撑腰? 对方一松手,白希云冷着脸转身就走。 白永春却是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别走,我问你,齐氏为什么会扎针?她到底在我身上做什么了?!” “我怎么知道。爹若要问这个,我还想问问为何我新婚妻子会如此对您?” “放肆!”白永春老脸挂不住。上次他觉得齐妙讲野外破庙的事与白希云说了,现在看着仿佛白希云又不知道了。如今白永春也有点迷糊,他不知道那件事是否已经曝光。 一时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愤然道:“你别忘了,我是你老子!老子现在要与你说话,你不跪下来听训还敢要走?” “父亲,您有话请问吧。我只是担心老太君对妙儿不利。” “不利?”白永春抱臂冷笑:“是该不利,她还得我伤了根本,难道你祖母还要感激他不成?” 白希云冷笑:“我也是纳闷,为何她要下那等狠手呢?平日里妙儿可是善良的连朵花儿都舍不得从枝头折下的人,为何偏对爹能下的去手?好歹您也是她的公爹呢,上次妙儿还说什么拉尿的事儿,父亲,您能回答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永春闻言,咬牙切齿。白希云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子还敢故意让他来说一遍。根本就是在他伤口撒盐。 这样的混蛋干脆掐死算了! 白永春瞪着白希云目露杀意。 白希云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似的,自嘲笑道:“怎么,父亲觊觎亲儿媳,担心儿子将事情张扬开来你脸上无光,就想趁机会杀人灭口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放屁!”白永春终于忍无可忍的抬手殴向白希云的脸。 毕竟是男人之间,巴掌的力气是不小的,白希云身子弱,躲不开,更禁不得打。 白永春只想这一下干脆将这混账打死算了,力气也用了十成。 然而他的巴掌并没挨上白希云的脸颊,就被管钧焱一把抓住了,握住了不放手。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白永春用力想抽挥手,可是这红衣护卫手仿若铁钳,将他牢牢地攥住。根本拔不出分毫! 管钧焱笑道:“在下是二皇子的幕僚,也是暗卫,若是在什么位置保护主人都叫人给看了去,我干脆也不要混了。”手依旧抓着白永春的手腕,既不用力也不放松。伤不到他的手腕,却能刺激他的自尊心。 管钧焱素来就是骄傲的人,对待这样的混蛋他也是极有兴趣狠狠虐的。 白希云道:“父亲要打死儿子,儿子无话可说。既然你对儿子这般,往后儿子也不会傻到还要继续对一个觊觎儿媳,恨不能宰了儿子的人尽孝。您还有想问的吗?若没有,我这就回去了。”虽是问句,白希云已经转身走想向正屋。 “哎,你!”白永春急的跳脚:“你让齐氏想法子治好我啊!” “那你得想法子让妙儿觉得那物件不是祸根才行。”白希云不看白永春的脸色,就上了丹墀。 管钧焱一把甩开他,将白永春甩的趔趄几步跌坐在地。 “你往后最好仔细点,下次再敢对世子爷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宰了你!”说罢,管钧焱便负手跟上。 而白希云站在廊下,正听见里头传来一声碎瓷声,随即是气急败坏的呵斥。 “……小骚狐媚子,迷惑的你公爹晕头转向玩腻了你就害人,你是当上头没有人能管制得住了吗?识相的就将嫁妆交出来,我请大夫去治好人了平息此事,否则我立即将你送去官府,治你的罪!” 白希云就要进屋。 管钧焱却是拦着他,冲着他使了颜色,意思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而廊下其余锦绣园的婢女根本无一人敢说话,直要看到白希云阴冷凶恶的锐利眼神就都已经吓得蔫儿了。 屋内传来齐妙绵软温柔的声音:“您可真好意思开口。嫁妆张口就能要了?莫说我陪嫁的有限,不能给你,就是真的有,我说不给也不给。世子爷又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上,在府里受你们苛待,不留下点陪嫁傍身,难道要我们两口子吃西北风去?他身子不好,你们偏就不寻个好大夫来给他治疗,这会子跟孙媳妇张口要钱倒是如此理直气壮,我倒是请问老太君,您那里来的脸皮,真的能长的开口?” 她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说的温温柔柔,还含着笑意,根本就没有与人吵架的意思,可却直将老太君气的翻了白眼。 “反了,反了!”碎瓷声再度传来,还有姚妈妈捋着老太君的前胸后背劝说着不要动怒的声音。 “你这毒妇,不肯孝顺长辈,还害你公爹受伤,我要开祠堂休了你!” 门外的白希云和管钧焱早就已经被齐妙如此霸气镇住了,第一次觉得那样一个柔弱娇软的外表之下,竟然也蕴含着如此大的力量。 白希云内心是被触碰的。他对她的深爱源自于两生的记忆,因为爱与愧疚、悔恨、疼惜等等情绪融合在一起,是以恨不能将一切自己所能得到的都堆砌在她脚下随她喜欢。 可是他于齐妙只不过是个病弱不堪没什么前途的新婚丈夫,若是说感情也不是很深。 她却这样维护他。不惜与整个侯府地位最高的女性长辈翻脸。 白希云心内的幸福感是饱胀的。 他推门而入,冷声问:“老太君要休了谁?” 管钧焱随后进来,抱臂站在墙角。 老太君想不到人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方才对齐妙说的那些话,若是被孙子听了去怕是不太好。 可是转念一想,理亏的又不是她。 拿着翡翠念珠的手一指齐妙:“这样泼妇,着实配不上你,我做主开祠堂休了她。往后在给你配一良缘。” “不必,我对齐氏喜欢的很,而且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你!信不信我让你去跪祠堂!”老太君拍案而起。 “您仔细手疼。跪祠堂也是不打紧的,只是我身子弱,好容易成婚后有了一些好转,您却不疼惜,反而还让我罚跪逼着我休妻,这可真是整个大周朝都前所未闻的奇葩事儿。” 老太君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可是白希云每一句说的戳中她的痛点。老太君是要面子的。 万一真将一个已经好转了的世子弄死了,传开来,对侯府可不好。 老太太皱着眉转念珠。 白希云则拉着齐妙:“若无吩咐,祖母就早些安歇吧,我与妙儿也回去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改日,也就是说这个混账为了护着一个狐媚子,晨昏定省都不打算让她出来了! 老太君怒极,大吼道:“白子衿,你敢带她走半步,我就将你赶出家门!” 白希云回头,锐利的眼神扫过老太太的眉眼,直将她看的背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赶出家门?您凭什么?”白希云握着齐妙的手,将她遮挡在自己高瘦的身躯之后,淡淡道:“我的世子封号是皇上给的,我是将来的安陆侯,您赶走我,难道传开来就不怕皇上追问?” 老太君被问的无言以对。 白希云又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我心知肚明,安陆侯做出那样龌龊的事,不过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惩罚而已,说不定那一处安静了,还少一些良家妇女受苦呢。老太君只会一味的疼宠,将个儿子教导成一个品性不端的色魔,从年轻时就一直在女色上犯错。到现在您收拾的烂摊子都不计其数了,依旧还当他是个宝贝一样,您怎么不说说您教出的儿子有多龌龊!” “那是你爹!” “若爹不像爹,我宁可不认!” “你放肆!” “放肆的还在后头!”白希云一举齐妙的手:“齐氏是我发妻,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们休想再打她的注意,她若是少一根汗毛,我就有法子让你侯府天翻地覆!” “来人,逆子,逆子啊,将着一对逆子妖孽打出去!”老太太气的面红耳赤拍着桌子唤人。 姚妈妈是去叫了人,可近来的人却不敢动作。 白希云莞尔:“不劳动手,我们自己会走。若是没什么事儿,也别去找我们。咱们虽然在一个侯府里,但就当做是两家人吧。我也不追究安陆侯所作所为了,毕竟也是要给白加留下一些体面的,如此咱们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反而是好。” 说着礼数周全的了一番,就拉着齐妙出了门。 老太君被气的胸口疼,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姚妈妈吓的大叫。正好齐妙安排来的李大夫来了,给老太太看过之后只说怒火攻心,开了一剂方子让老太君服用。还听齐妙的吩咐多加了一些黄连,直将老太君苦的想骂娘。 而其妙与白希云这厢刚回了沁园,着实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二人还没起身,不速之客就带着一众人找上了沁园的门。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一章 醒悟 张氏人未到声先至:“好个昭哥儿,也算是我看走了眼,瞎了眼觉得你是个正经人!想不到你竟然也是个拎不清是非轻重只重女色的蠢物!” 将手中的百蝶穿花团扇一丢,反手叉腰横眉怒目便高声呵骂起来:“你为了齐氏这个小娼妇敢去与亲祖母吵起来,老人家过了六十八大寿还好好的,从前是多硬朗的一个人,这会子竟叫你们给气的脸色煞白直说胡话。你们也是做晚辈儿女的,将来也有年迈老去的一日,就不怕你儿女有样儿学样儿?!” 张氏倒豆子一般叉腰堵门的骂,齐妙和白希云却都未给予太多关注。 齐妙是在服侍白希云试她新裁的淡蓝色锦缎直裰。料子尚未完全缝合,只是大约试试尺寸。 白希云微张双臂,背对着门前,以身子挡住张氏站在门口瞪向齐妙的视线。齐妙则也也真的是厌烦了张氏,不愿意与她吵嚷跌了自己的身份。 张氏质问的如此之凶,却不见他们二人有反应,竟是将自己冰在了一边不理会,当即气的七窍生烟,三两步到了近前一把扯开了白希云,抬手就去推搡齐妙。 “做婆母的与你说话呢,你是聋了?!” 白希云紧忙去阻拦,堪堪推开了张氏的手:“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全心全意就扑在这个狐媚子身上了,她伤了你爹你不管,顶撞你祖母你不理会,我看你是被迷晕了心窍,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张氏指着白希云的鼻尖,恨不能直接戳瞎了他眼睛:“自小到大我也没少培养你,虽然你不争气,身体不好,又没什么建树,只知道靠着家里吃白饭,可我嫌弃过你什么?还不是照样养着你?!如今给你娶了媳妇,你反倒叫个妖精迷走了,你就不怕传开来叫天下人笑话!” 齐妙被张氏一番话气的面红耳赤。 白永春和张氏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奇葩,她从前怎么就没见过世上还有这种母亲! 白希云刚要说话,齐妙就忍无可忍的上前一步。 既然张氏要吵,她何必躲在男人身后?男人吵架太难看,而且未必吵的赢这泼妇。 “安陆侯夫人这话说的有趣,我倒是要问问了。怎么,这些年阿昭是怎么白吃白住吃白饭了?你养的庶长子,嫡次子,还有两个闺女,加上那不成器的丈夫和婆婆,难道你全家的银子都是花在我家阿昭身上了?” 张氏想不到齐妙竟然敢当面顶撞,怒火翻腾之下,倒是希望能吵的再厉一些,借机休了她,就算不能也要将她的陪嫁弄到手。 “你就是这么与婆母说话的,还反了你了!” “婆母是夫婿的母亲。你既然都不配为人母,我为何还要认你做婆母?阿昭生来病弱,难道她身上只有病?你做母亲的这些年可曾认真请大夫来好好医治他?” 齐妙并未直接说穿白希云身上的毒。可是如此一说,已是叫张氏面色大变。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这件事阿昭不想揭开来,只是彼此存体面罢了。毕竟生父母毒害自己的孩子,当真是泯灭良心天理不容的丑事,原本安陆侯就已经不是个省油的灯,在闹出这一桩,怕是大周朝里都难有你们容身之处。你们罪有应得,可是大哥、三弟和我两个小姑无辜,传出丑闻来她们还怎么谈亲议嫁?我们隐忍不是怕了你们,而是还尚存一些仁慈,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逼的我不给你留情面!” 齐妙话音并未提高,她嗓音娇滴滴的柔软也不会大声说话,可是如珠落玉盘一般连贯清脆的一番话,却将张氏堵的无言以对半晌才找到反驳的话:“你如此长幼不分,不懂规矩,伤了你公爹,又伤……” “我伤了安陆侯,那请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伤他?” 张氏语塞。 “我若将这件事宣扬开来,你说皇上还会对这样一个人委以重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居然敢威胁我!”张氏咬牙切齿。 齐妙摇头:“我只是以事实说话,今日你贸然闯入我院中,胡搅蛮缠泼妇骂街,我敬你好歹是阿昭的母亲,不想理会你,可你却变本加厉。我虽然没有个能撑腰的娘家,只有个会卖女儿的父亲根本靠不住,但是我有比你厚的面皮。你若是不服气,咱们大可以豁出脸面来斗一场,我不怕丢人,即便我做了丢人的事阿昭也不会休了我。而你呢?” 齐妙凑近张氏身前,俏丽的脸上充满讽刺,温和的问:“若是你将这事儿张扬开来,丢了安陆侯的体面,你猜他会不会休妻?” “他敢!” “他敢不敢,试试才知道。” “你不要脸!”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换给你。” 张氏被气的后退两步撑着桌案,望着齐妙那张温柔含笑的秾丽娇颜,当即忍无可忍抄起桌上的黄铜香炉就往齐妙身上丢来。 齐妙没想到张氏竟还会对她动粗,且用香炉那样的“武器”。 “妙儿!”白希云焦急的一把拉过齐妙抱在怀里。 那香炉随即贴着白希云的手臂擦过,先是扬了满天的灰尘,砸在背后八仙桌下的绣墩上,直接将绣墩砸的翻倒在地,连同铜质的香炉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屋外四莲连同管钧焱一同奔了进来,纷纷护着白希云。 管钧焱则冷笑着抱臂站在一旁,仿佛只要白希云一声令下,他就立即能拧断张氏的脖子。 张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指着周围仆婢:“反了,你们都反了!” “请母亲回去吧。”白希云冷冷的望着她:“咱们个人过个人的日子,往后谁也不要打扰谁,今日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你不追究?”张氏气乐了:“你不追究我还要追究呢!齐氏,要么你交出陪嫁,要么我就休你出府去!” 齐妙也被张氏气到了,根本懒得再理会,只将脸埋在白希云怀里不出来,暗想着老妖妇怎么还不走。 白希云却以为她受了惊吓,吓坏了。 谁也不能动他的宝贝妙儿,就是张氏也不行。 白希云平日不见他们时,总是在竭力忍耐着不去报复。因为记忆中所知的前世之事在今生毕竟还没有发生。他没有办法因为这些人还没做过的事来惩罚他们。 可是如今看来,这些人的性子一点都没变,甚至比前世更加可恶! 想到自己的死或许是前世还不知道的毒引起的。 想到他死后灵魂漂泊时看到齐妙所遭遇的一切。 想到那个被亲祖母丢进井里的孩子。 想到他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因为只是个灵魂而无法动手相救时的绝望。 …… 前世之仇,今生之恨,在这一瞬间于白希云清楚的头脑之中完整的融合在一处。白希云的眼神逐渐森冷,仿佛暗夜中的狼定准了猎物,钢锥一般的眼神直刺的张氏犹如芒刺在背。 “你想做什么!” 笑容渐渐爬上唇角,白希云温和的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张氏瞠目结舌,仿佛方才那与齐妙吵的山崩地裂的不是她,仿佛霸气的逼迫儿媳交出陪嫁的也不是她。 齐妙直起身来,仰头看了看搂着自己清瘦却秀气的男人,又将脸埋在他肩头了。 谁说男人吵架没女人厉害?早知道他三两句就能吓唬的张氏话都说不出,她方才就不吵了。往后这种“体力活”还是都交给他来的妥当。 齐妙在依赖他,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她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旁若无人的贴着自己,让白希云十分受用,保护欲也越加旺盛,凝眉道:“母亲,请回吧。” “你,你……” “别逼我出手。” “你出手?!”张氏色厉内荏:“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出手,我要断了你沁园的月钱,往后府里一针一线你们都用不得!我,我要赶你们出府!” 埋首白希云肩头的齐妙偷偷笑了。离开更好更干净。 白希云刚要开口,外头却传来低沉焦急的声音:“母亲,您在这里做什么!” 白希暮快步上了丹墀,见屋内两方对峙,齐妙小鸟依人的靠在白希云怀中,婢女都紧张的围在四周,地上有摔倒的绣墩和倒了的香炉。 再观张氏面红耳赤的愤慨模样,白希暮立即明白了,无奈的道:“母亲,您还是回去吧。太医都说了,不让您随意动怒,否则于您身子害处太大,您怎么就不听呢。” “滚,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管起我来!”张氏挥手就给了白希暮一巴掌,狠狠地道:“你有种是你娘养的就给我宰了那个小贱人!” 白希暮捂着脸,惊愕的看着发疯的母亲。 打过之后,张氏也愣住了, 她最疼的就是白希暮,怎么会真心想打他?!一定是齐妙那狐媚子将她气的! 她拉下白希暮的手,见他脸上浮现指痕,立即心疼了。 正当这时,与白希暮同来的吴嬷嬷开了口:“看来府中的事还是要回明万贵妃才行。” 张氏顿时一个机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二章 无理取闹 吴嬷嬷是上一次她诊出病状,万贵妃身边的孙公公亲自送了来服侍她的。说的好听些是服侍,其实那老货根本就是万贵妃的爪牙,专程来折磨她的,平日里不多言语,每当她要做事时就会指手画脚横加干扰,还专用“太医说”这样的话为开端,看起来还是为了她着想。 “太医说夫人已是肝郁,不能再继续放纵脾气。贵妃娘娘也是考虑到夫人身子才安排了老奴来时刻提醒着您不要动怒,您若是不听从,一则可惜了贵妃娘娘一片心,二则也是对您自个儿身子不负责,三则更是让无辜的人受到牵累。您这样下去叫外人瞧了笑话不说,更叫自家人心寒啊。” 果然,吴嬷嬷开口就是训斥。 张氏冷下脸来哼了一声:“主子这里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气头上已做不到平日那般迎合。 张氏的话,说的白希暮面色一变。万贵妃身边的人怎可轻易开罪,可也不好直接就说自己母亲做的不是,打张氏的脸。 白希暮急的面上通红。 吴嬷嬷这里却是气的面色发白,论尊卑,她是万贵妃身边的奴婢,虽比不得安陆侯夫人尊贵,可是当朝哪一家的贵妇不会敬万贵妃三分?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是于人。 可若真不论人情只管较真儿,她还真不能如何。这种体面全靠旁人自觉的给罢了。 当着太多人的面儿,齐妙也不好抱白希云太久,便退后一步站在他身后,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有那么个奇葩的父亲和极品的家人,齐妙对白希云越发的心疼起来。 白希云本已被气的脸色煞白,可手中温暖柔软的触感却拉回了他的神智。 不能气。要控制好情绪,他多活一日,就能多为齐妙做一些事,不能中了这些人的圈套。 白希云深吸了一口气,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机智的扶着胸口喘息起来。 “阿昭!你怎么了!”齐妙被吓的心头一跳,声音都变了,却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 心里立即明白了过来,好笑之余才发现方才额头上已是冒了急汗。 旁人却不知真假。 管钧焱平日高冷,兴起时还喜欢与白希云半真半假的斗嘴,如今见他竟然捂着心口倒下去,当即飞身而来眉头紧锁的将人抱起放在临窗的三围罗汉床上,回头怒道:“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安陆侯夫人明知世子身子不好,这些日好容易冲喜有了些作用,略好了一点了,竟还在这里大吵大闹。你到底是不是世子的母亲啊!” “二哥,你怎么样?”白希暮焦急跑到榻前。 然因跑来的急,却将一旁的娇柔的齐妙撞了个趔趄,忙大手一捞将之稳住。 满怀的幽香,柔软的触感,白希暮心神一荡,烫伤一般收回手,神色不定的脸上腾的红透了。 齐妙没想那么多,只顾蹲在拔步床前发挥演技,她若想哭,不必涂辣椒水儿只需想想自己的苦逼一穿就泪盈于睫,在想想回不去的家,家中的父母,眼泪便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 她这一哭,将白希云哭的都慌了,也顾不上再去在意白希暮方才的动作,真想立即将她拥入怀里好生安慰,偏偏现在还是在演戏,他只能眯着眼装作虚弱的挺尸。 满屋子兵荒马乱,倒水的倒水,请大夫的请大夫,便将张氏与吴嬷嬷都晾在了一旁, 李大夫原是被白希云安排去了老太太处,请来也要费一段时间。 吴嬷嬷声音不高不低嘲讽道:“安陆侯夫人莫非就是想看这样的场面,才那么逼迫世子?” “我逼迫?”张氏不服:“你哪只眼睛瞧见我逼迫了他?” “安陆侯夫人息怒,奴婢不顾是下人,说什么也做不得数的,您这里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吴嬷嬷话音温和,却让张氏一时间醍醐灌顶。 略不吵闹片刻,心下平静了一些,她才反应过来,今日的场面好坏,万贵妃面前全凭吴嬷嬷的一句话。她是怎么去回,万贵妃就会怎么相信的。 张氏也出了汗。想补救,一时间却无法开口。 李大夫不多时就到了,因对白希云的身子很是了解,略一瞧便知并无大碍。可看白希云紧闭双目,齐妙又哭的楚楚可怜,李大夫心下明镜儿一般,愁容满面的道:“世子是急火攻心,情况不甚乐观。”瞧屋里这样多的人,便又道:“人声嘈杂不利于养病,世子需要静养。” 白希暮才刚缓过神,听闻此言脸上再度烧热了,忙起身去扶张氏:“母亲,儿子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二哥这里也不需要这么些人。” 张氏今日来还没有讨到便宜,目的尚未达到,就被逐客了,她如何能够甘心? “我留下看着昭哥儿好起来在走。” 一听张氏竟赖着不走,齐妙当真有些烦了,起身道:“安陆侯夫人是想看着阿昭被你气死才甘心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贱人,你说的是什么话!”张氏如今是沾火就燃的脾气,横眉厉目瞪着齐妙,仿佛要吃人一样。 白希暮见张氏居然又疯魔了,满屋安静只有她一人叉腰待战,忙拉着她往外头去:“母亲,咱们还是先走吧,二哥身子不是,你我帮不上忙也不好给二哥添乱啊。” “我添乱?你……” “母亲,咱们快走吧。”白希暮脸上热的像是火烧,张氏不在乎旁人的眼神,可是他感觉的到所有人的敌意。 白希暮到底不如张氏那样洒脱,急于带走张氏,手上就加了一些力道。 张氏被拉扯着,却是动了真气,挥手便是一巴掌,又打在白希暮脸上:“混账,反了你了!” 这一次白希暮躲了,却没有完全躲开,左脸被张氏的指甲抓出两道血痕,当即疼的他皱眉“嘶”了一声。 场面又一次寂静。 看着白希暮脸上的血印子,张氏目瞪口呆,“你,你怎么没躲开呢,我不是有心的!” “母亲,咱们别闹了,走吧,二哥哪里情况未明,您在这里会影响李大夫的。您听儿子的一句吧。” 白希暮生的俊俏,又未曾议亲,白净的面皮上多了两道血痕还不知会不会落下疤痕,张氏哪里守得住,当即哽咽起来,“李大夫,你快来瞧瞧三爷的脸。” 李大夫虽不是白家人,却看不惯张氏今日的作风,低头开了药箱很忙的道:“世子爷性命攸关,安陆侯夫人还是先带三公子去清洗擦药吧。” 同是安陆侯之子,如此亲疏分明,未免太叫人心寒。 张氏语塞,拉着白希暮就走,到了廊下才冷冷道:“记着我的话,从今日起,沁园的一切消费用度公中都不再支付,这宅邸也不是谁都能住的,等世子缓过来就搬出去吧。” “母亲!”不等众人抗议,白希暮便大叫道:“您不能如此,二哥二嫂新婚燕尔,这会子将人撵走算是怎么一回事?您不顾及二哥和二嫂是否能抬起头做人,好歹也估计侯府的名声啊!” “你二哥好静,府里人多事杂,吵闹到他怎么办?搬出去也能静心休养不是?不过,若不想搬也有法子。”张氏微笑望着齐妙,道:“齐氏狐媚又不孝,你二哥若是休了她我便让他留下。” 白希暮已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张氏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齐妙咬着牙,虽然她相信白希云和她一样,都巴不得搬走离开这个纷乱的家呢,可这话身为母亲的张氏提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不禁在想,有这样的家庭,她没过门之时白希云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白希云还在“昏迷”,她自然要为他说话。 “既然安陆侯夫人变着法的想先分家,那我只好听从了。” “什么分家,我是叫你们搬出去!” “奇怪,难道阿昭不是世子?将来不是要继承家业的吗?着偌大的家业将来是阿昭继承,如今说叫人走就叫人走,这是什么道理?而且当日为世子求娶齐家的女儿,也是你们上赶着去做的事,现在竟拿休妻来做筹码逼迫我们伴奏。怎么,你们是欺负齐将军府没人了?!” 齐妙才刚哭过,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说出这番话时却不见丝毫示弱,且句句都咬着道理。 张氏被说的一时无言,冷哼了一声便要分辨。 白希暮却在看不下张氏继续闹下去,万贵妃身边的吴嬷嬷可在此处呢,再这样折腾下去,要人如何看待他们白家? 这时的白希暮心里真是万分觉得将来若娶妻,一定不娶如此任性的女子。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那一点点蝇头小利,完全不懂得顾全大局,着实是气的慌。 白希暮推着张氏出去,张氏还在低声嘀咕着什么,二人却迎面撞见二门上的婆子来回话。 那婆子前一阵被白希云关在柴房里吃了不少的闷亏,如今才放出来不久,对沁园的事就格外的上心,生怕开罪了白希云自个儿又被罚。 张氏见了她那狗腿的模样,当即冷哼道:“急什么,后头有鬼能吃了你!?”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三章 陈情 郑妈妈在府里当差也有年头了。自是知道张氏的性子,就连府中有一些隐秘之事也是略有些知道的。见张氏从沁园出来就横眉怒目,当即低垂了头,恭敬的行了礼:“回夫人,二皇子来了,这会儿正在前厅与侯爷吃茶。” “二皇子来?”张氏先是一愣,随即心内砰的一跳,却有些欢喜情绪流溢出来,快步就往外头去。 吴嬷嬷看的奇怪,怎么安陆侯夫人却与二皇子很投缘似的? 吴嬷嬷在万贵妃身边算不得最得力的,是以并不能常常出入万贵妃身旁,对这些事情并非很了解,只是依稀觉得万贵妃与张氏的关系似乎不错,不然外头也不会有他们是手帕交的传言。 但这几日跟在张氏身旁,亲眼目睹了张氏的为人行事,那“手帕交”的传言就显得脆弱的像是一张劣质的窗棂纸,风一吹就破了。 万贵妃凤仪端庄,稳重优雅,张氏根本是个破落户,行事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是手帕交?有张氏这样的闺中好友,也太拉低万贵妃的身份了。 但是若传言有虚,张氏这会儿那般焦急的往外院去是又是为何? 吴嬷嬷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得将事由归为张氏太想巴结二皇子了。毕竟今上诸子之中二皇子是最为拔尖儿的。 吴嬷嬷飞奔着跟上了张氏的脚步。 只留下白希暮捂着脸上的刮痕无奈苦笑,回头问一旁郑妈妈:“可说了二皇子来是要做什么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才刚张氏未问缘由就走了。 郑妈妈道:“回三爷,来人说二皇子是奉皇上的口谕来,要传世子爷和夫人入宫去的。” 白希暮只觉心头巨震。 从前二皇子来了也便来了,从没有奉过皇上的旨意到场。偏生今日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二皇子却来传谕,且不论皇上要找白希云夫妇做什么。单说白希云都已经被他母亲气的晕了过去,暂且是入不得宫的啊! 白希暮有种山雨欲来的语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上的伤口也顾不得了,忙快步往前院赶去。 郑妈妈见主子们都阴阳怪气的,摇了摇头,就进去回话。 屋内婢女已经退下,白希云正斜躺在三围罗汉床上与李大夫说话。 “才刚多谢李大夫了。” 李大夫忙恭敬的道:“世子言重了。骆公子既吩咐了,在下便是为了世子赴汤蹈火来的。不过是一点小事,世子着实不必称谢。” 齐妙笑道:“李大夫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这些日世子身上已经好的多了。还都是多亏了李大夫您。妾身再此谢谢您了。”屈膝行了礼。 李大夫连忙侧身避开不受齐妙的礼,“夫人着实折煞在下了。若称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夫人才是其中翘楚,在下深感佩服,如何当得起您的夸赞?”养在深闺的女子能熟读已经药典,精通针灸之术,又谦虚谨慎不居功。 其实李大夫心里清楚,以自己的本事,就算能够医白希云,若无闲聊之时齐妙貌似不经意中画龙点睛的几句话,效果也不会有这么好。李大夫如今对齐妙如今崇拜的很,也知道深宅大院中一些弯弯绕,夫人许是想韬光养晦,甘愿将功劳拱手相让。 他厚颜承受夸赞,如她愿望帮她遮掩也就罢了,可如何能当得起当事人的一再感谢? 在两厢正客气着,廊下冰莲便道:“世子爷,二门上的郑妈妈来了。” 白希云当即将珐琅彩茶碗递给气妙,在榻上躺好。 气妙放下茶碗去了外间。 “回世子夫人,二皇子来了,请世子与夫人去呢。”郑妈妈满面堆笑的道:“老奴听说是皇上传口谕要见您二位。” 齐妙闻言皇略一想便道:“才刚这话我婆母可知道了?” “安陆侯夫人才刚出去正撞上老奴往这里来,可不是听说了么,这会儿人已经往前院去了。” 齐妙点头,道:“你去吧,我随后便去了。玉莲,送郑妈妈回去。” 玉莲立即会意,从怀中掏出个两小银锞子来给了郑妈妈,扶着她一面走一面笑吟吟道:“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世子夫人请妈妈大臼齿的……上一次的事,世子爷也是太过焦急夫人的安危才会冲动了,这几日世子夫人回想起来,也说是对您太过严厉了一些。” 郑妈妈这会子哪里还敢怪这些?只要不迁怒于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加之玉莲又是齐妙与白希云身边得力的人,不敢开罪,忙客气的道了谢,又说了许多体己的话。 齐妙这厢与白希云略商量过,便亲自往前院去了。 前院正厅门前,张氏快步上了丹墀,一抬头,正看到二皇子与白永春按着身份落座吃茶,二皇子清俊儒雅,笑容温和,白永春则是应和着,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见张氏竟直接到了外宅来,白永春眉头紧紧蹙起:“你怎么出来了?你来做什么?” 张氏望着二皇子,眼神复杂,表情晦涩,白永春乍开口她竟然都没听见。 二皇子皱眉,不明所以,询问的看向一旁的白永春。 白永春心下一个激灵,快步到张氏跟前扶住了她的手臂。面上含笑,手中却用了力道,直将张氏掐的差点惊呼出声。 “你怎么来了?”白永春挤出笑。 张氏回过神来,忙笑着道:“才刚下人去传话时我正在沁园,今儿个昭哥儿不舒坦,即便是要来也要慢一些。我担心怠慢了贵客,忙赶了出来。”对二皇子微笑行礼:“若有怠慢之处,还请皇子见谅。” “您着实言重了。天佑如何担得起。”二皇子名陈禹,表字天佑。 “二皇子太客气了。”张氏微笑让座:“不知你可用了早膳不曾?不如我吩咐人去预备?” “不劳安陆侯夫人。我这便去沁园瞧一瞧子衿。”二皇子笑着站起身,道:“上一次温泉山庄子衿曾陪父皇对弈,今日特命我来接子衿夫妇入宫去。” 沁园的事白永春不知情,虽心里暗觉得白希云竟比他还要得盛宠,做爹的有些挂不住体面,但到底那也是他们家里的世子,到外头去说话也有体面,便笑着道:“二皇子若不嫌弃,老夫陪你过去?” 二皇子淡淡微笑,礼貌又疏远:“就不劳烦安陆侯了。我自己过去便是。” 二皇子与安陆侯夫妇道别,便带了随从往外头去。 张氏忧心忡忡的拧了眉。 白永春与张氏虽称不上感情有多深,但毕竟夫妻多年,张氏的表情代表了什么白永春一看便知。 “你才刚去沁园?又吵嚷起来了?” 张氏冷哼:“怎么,你心疼那小骚狐狸?” “你!”白永春拂袖,“你就闹吧!那件事若是张扬开来,你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对侯府都是半点好处都没有。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只看到你上蹿下跳!” 张氏冷哼:“你造的孽,却要我来陪着你赎罪多年。你当我是什么?你对我可真如当年承诺的那般一心一意?自己的承诺做不到,就别怪我!” 张氏懒得再理会白永春,当即快步出去。 却见早该走远的二皇子站在院门前,风吹过,隐约可见他高挑的身形遮挡下飞扬起的素纱裙子。 是那狐媚子! 张氏快步上前。 恰二皇子回过头,眉头紧锁的看来。 那眼神冰冷的仿若钢针,刺的张氏停步,面上僵硬的堆了慈爱的笑。 二皇子侧身之事,却见齐妙一身浅淡的衣裙,手拿着帕子,眼睛红肿的着,哭的叫她同为女人的瞧着都觉怜惜。 张氏狠狠的在心里啐了齐妙一口。 齐妙道:“……是以我才特地来与您说一声,阿昭才刚吃了药,这会儿还觉得气闷着,怕即便入宫去见了皇上,也无法专心的下棋。” “才刚我来时父皇也说惦念子衿的病情,不成想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嗯。”齐妙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立即又被酱汁熏的落下成串的泪珠子:“劳皇子与皇上说一声,这两日我们还要忙着搬家,等安顿下来,我与阿昭立即就去。到时候我特地预备药膳给皇上赔罪。” “搬家?”二皇子惊愕。 张氏狠狠地瞪着齐妙。 白永春则诧然:“搬家?齐氏,你搬什么家啊?” 齐妙懒得理会白永春,只是泪涟涟的垂首,对二皇子道:“阿昭昏迷着,我们被断了月钱,还被勒令立即搬走,这会子着实不知该到哪里去。” 二皇子与白希云同岁,生日也相近,又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如今见齐妙哭的成这样,竟还经历了如此遭遇,心里便已有了数。 毕竟白永春和张氏是什么性子,他早就有所耳闻了。 可他毕竟只是个皇子,又不好插手他们家的事。 张氏焦急的道:“二皇子可不要听这小蹄子胡说。我哪里说让他们搬家了?她分明是借机诬陷!” 齐妙垂首,道:“这会子我也不想再吵了。才过门几日,就被婆母勒令交出嫁妆,否则立即搬走。既然摊上了,我们也无话可说。”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四章 心动 “……既然摊上了,我们也无话可说。”看向白永春,“既然安陆侯也在,我便也不必再多跑一趟,沁园哪里我已经吩咐人套车预备了,您几位都放心,我们走保证什么都不带,是侯府的一缕不拿。若是安陆侯觉得还不够本,大可以上疏请皇上削去阿昭的世子之位,从此我们只做布艺倒还自在一些,总好过在这里看人脸色。这府中三房男丁,将来若是要分家,阿昭的那一份,你们要给,我们收,不给,我们也不争了。” 又用帕子擦眼,泪水成串的滑落,哽咽之中话说的也期艾:“我吓怕了,往后只想守着阿昭过日子,在不想经历今日这样屈辱又害怕的场面了。” 二皇子是皇帝身边最受宠的儿子,又是万贵妃所生,与白希云的关系又亲近。 齐妙就是要利用二皇子的口,将此事传入皇帝耳中。即便不能对白永春等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到底也能阻挡他的仕途,免得让小人得志。 至于说搬家,不要家产,这些不过是以退为进,她家阿昭的确富可敌国,可是蚊子腿好歹也是肉啊,若真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就是捐出去给贫困人家的孩子吃饭读书,都比败坏在败家这样腐烂的府邸里好。 只是齐妙漏算了自己的容貌。 她在现代平凡的惯了,如今却是拥有如此美貌的躯壳,还拥有一身花香,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搁在平常人只是丑态鄙陋罢了,可是在白永春和二皇子眼中,着实是哭的叫人心都揪痛了。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古代会有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事儿存在了。就连张氏都看的心生妒忌,暗骂果真是小骚狐狸,哭都不忘了勾引男人。 二皇子心头砰砰直跳,抬起手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立即做不经意的背负在身后,看着齐妙,心内城池的一角,却似在崩塌。 她动了他的心! 认识道这一点,二皇子慌乱的咬了下唇。 朋友妻不可戏,齐氏好歹是他好友的妻子,即便白子衿病弱,家里也混乱的不能给齐妙什么幸福,可他们终究是夫妻。他再位高权重前途无量,也无法腆着脸介入。 二皇子如此一想,心中便怅然若失起来,可还是忍不住要帮齐妙:“你不要哭。我在外头有一座别院,你与子衿这便搬过去也使得,我那别院空着也是空着,恰好一直想请人帮忙看看房子。” 皇子别院,自然奢华无比,二皇子成婚后在外头建了府,别院也只是放松时才去,寻常人不得而去的。如今他却如此真诚的开口相邀。 张氏妒忌的抿着唇,手上攥着袖子,想开口,却被白永春制止了。 “齐氏啊。”对齐妙,即便她弄的他的命根子到现在还不灵,可是对上她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儿,白永春依旧说不出重话来:“这搬家的事儿纯属胡扯,你只管安心的住着便是,还有,谁说要断了你沁园月钱的?本侯来给你做主!” 白永春叉着腰仰着头,将胸口捶的直响。 齐妙却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一样,与二皇子客气的道:“妾身多谢二皇子,只是别院太过华丽,我与世子的身份去住,恐怕给您惹非议。” “怕什么非议?子衿是我的同窗好友,又是我的母妃的义子,我们虽然同岁,连生辰都相近,可我好歹也要是他兄长,我的别院他住不得,旁人谁还能住?这样,我随你一同去吧。多余的什么都不必带。” 二皇子竟然如此帮衬着齐妙和白希云,张氏咬牙切齿,快步上前来瞪着齐妙:“齐氏,你果真是个颠倒黑白的高手,我让你搬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齐妙都快被张氏的厚脸皮折服了。她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这种事情她根本不必澄清,因为方才那么大的场面,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立即就能得知真相。 齐妙不理会张氏,只与二皇子行礼,“如此,妾身代阿昭多谢您了。待阿昭好一些个,再让他亲自与你道谢。” “说的什么话。” 二皇子如今只觉得心疼齐妙的紧。 当日听了父皇的吩咐,特地去查了齐家的事,得知她与长姐齐好是齐将军正氏所出。而二姐齐婥,也就是老太君寿宴时不留神跌倒的秀丽才女,则是继母苗氏所出。苗氏那女人生的骚浪妖娆,从最开始的外室,做到了妾室,又在嫡妻死后扶正,这一系列的精力导致齐婥的一系列水涨船高,齐好与齐妙两个嫡出的却是被欺负的死死的。 加上齐将军那个人…… 在闺中就如此受苦。到了婆家又摊上一个病弱的丈夫,两个事儿妈的女眷,还有一个好女色的公爹。 可是二皇子从未从齐妙脸上看到过灰败。她虽然也会委屈的落泪,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白希云。凭她的容貌,若是想往高处爬,现在就开始为自己铺后路,相信许多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她不是那样的女子,她只是一心为了白希云。 二皇子如今府中也有个侧妃,也有数名妾室,他们不及齐妙貌美不说,在他们的身上,二皇子更是看不到齐妙对白希云这样的专一。 如此不离不弃,让他好生羡慕。对齐妙的人品性情却更喜欢了。 二皇子转身便去陪着齐妙往沁园去。对白永春和张氏这样的父母已经懒得理会了。 在皇帝最宠爱的儿子面前,白永春唇角翕动,自知追上去或许说破了嘴皮子也只是自讨屈辱罢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再看向张氏时,真真的气不打一处来,点指着张氏的鼻尖,怒道:“你就闹吧!好好的侯府,将来一定会败坏在你手里!” “我手里?”张氏一把排开白永春的手:“你也太厚颜无耻了,这府里到底是谁总是在惹是生非?就连当年,也是因为你做了那样的事才给了旁人把柄,才会害的我……” “住口!”一提起此事,白永春就愤怒的仿佛满身血液都燃烧起来,脸上烧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悔的还是气的。 张氏自知失言,心里又憋不住委屈,当即委屈的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往金香园方向去,“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这日子还怎么过!” 白永春原本的好心情,也被混乱的场面搅的一团乱。 齐妙和白希云若是搬走,他要想见齐妙的机会岂不是更少? 何况还有他的怪病,齐妙随便在他身上扎几针,他就不能动,又扎几针,那处就不管用了。他去问过齐将军,却没人知道齐妙懂得这些。 有神秘感的女子好啊!若她只是朵一折就断娇美的花儿,岂不是很快就腻了? 越是如此得不到的,才越能够激发他的征服欲。 白永春想了想,立即赶着去了锦绣园。如今能够拦住不叫他们搬家的,怕只有老太君了。 白希云这厢见了二皇子,得知要搬去他的别院,丝毫都不觉惊讶,仿佛这一切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齐妙见他不拒绝,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她知道白希云外头有宅院,只不过这会子忽然搬出去立即就有地方落脚,叫白家的人瞧见了定会有所猜测。从前齐妙并未想那么多,只今日见张氏连她那么丁点儿的陪嫁都惦记着,且不只是张氏,就连老太君那样瞧着弥勒佛一般的都如此,齐妙便心生寒意,觉得这些人不能不防备了。 她在这府邸里当真是住的疲惫了。若是搬出去清静一些个,说不定白希云身子好的还更快一些。 齐妙顶着被姜汁辣的红肿的眼泡去瞧着婢女收拾衣裳。 二皇子则在白希云身边坐定,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叹息道:“子衿,有难处为何不主动与我来说呢?我虽不能将你家里人如何,也未必能够帮上多大大忙,可好歹你与我说一说,心里也有个排解。我若真能帮上你,也可以叫你媳妇少一些压力。” 二皇子怜惜齐妙的遭遇,但关心的话却只敢说出这么一句。 白希云并未多想,只道:“我这身子你是知道的,就算没有他们,我怕也活不长,今日病倒了也不全怪安陆侯夫人,我只是心疼妙儿。她跟着我受了带累。” “胡言乱语。你的身子不过是天生的虚弱,只要好生调养便可无碍,又如何会有你说的那样?什么活不长,不要胡扯了。”二皇子儒雅面庞上多了一丝痛惜之色。 白希云摇摇头,只是苦笑不语。时光不等人,与齐妙在一起,每一天都快乐,可是日子的确是过一日就少一日…… 齐妙将穿戴用品,以及白希云卖给她的那些奢侈的头面都吩咐丫头装了箱笼,随着陪嫁一同运了出去,最后则是与白希云一同乘车,在二皇子带人骑马陪伴之下一同到达城北什刹海旁一座幽静宅院门前的。 白希云抬眸,望着杨柳阴阴浅淡白云,呼吸间充盈着淡淡的檀香,禁不住笑道:“这些日要叨扰你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五章 宅院 “说的什么话。”二皇子高声吩咐了人来帮衬搬东西,引着人一同进去:“我这里一直留了人看宅子的,你们住进来一应都是全的,只管自在一些,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家里那不顺心,不方便你养病,那就不要理会。” 白希云心下动容,前生他与二皇子也亲近的很,可是今生却觉得更加是贴近了。许是因他拥有两世记忆,主观上已经对人有了一些判断,这才会禁不住对二皇子的信任更多一些吧。 二皇子陪着白希云缓步绕过鲤鱼戏莲的影壁,迎面便看到规矩的一座四合院。三间正房粉墙黑瓦,菱花格扇上的高丽明纸是新糊的。两侧各有两间带有耳房的厢房。一路进了正厅走过穿堂便进了一条细长甬道,垂花门前,齐妙正与爱莲、玉莲几个一同提着包袱往里头搬。 虽穿来也有一段日子了,齐妙依旧时常忘记自己是主子,可以不用亲力亲为的。 而她如此,下人们只觉得她亲和,而白希云则是心疼。如今二皇子见了也是如此。因为她事事自个儿动手的习惯是环境造成的。 他们都知道,齐妙在齐家时过的并不好。 “夫人,您快歇一歇吧,这些粗活怎能劳动您做呢。”问莲扶着齐妙在廊下坐了,笑道:“您只管吩咐,奴婢们做的不到的您提点就成。” 齐妙有些尴尬,她也知道自己改不掉的习惯会造成婢女的困扰。 白希云见她哭肿了眼睛还不忘了微笑,心疼之余,心内忽然就如同拨开云雾一般。 缓步上前道:“妙儿。” “阿昭。二皇子。”齐妙给二皇子行礼:“多劳您费心了。” “哪里的话。我与子衿是兄弟,这宅院闲置着也是闲着,你们来帮我的忙看看房子,我欢喜还来不及。又何谈什么费心?” 三人到了前厅小坐,二皇子便告辞回宫了。 “你们先好生休息,我看子衿脸色还是不好。不防多休养几日,父皇那里我自会去回明白的。” 白希云颔首,略一犹豫,还是道:“这件事若叫皇上全知道了,怕也不好。做的再过的,也毕竟是我的父母,皇上那若不问,还请你不要多言吧。” 二皇子深深望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如此宽和,他们若是能珍惜便好了。” “他们珍惜与否的那也是他们的事,我这幅身子,也不知能拖多久。”白希云苦笑:“我原本都是要入土的人了,如今却活了过来,对未来的日子我只有感恩,也不想多强求其他了。能与妙儿在一起好生过一日,那都是上苍赐给我的一日。” 齐妙闻言动容的扶着白希云的手臂,“你不要想那么多,会好起来的。”她不敢给他打包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可着实是无法看白希云这样悲观,不知如何劝说,只能用小手握着他的大手。 白希云微笑望着她,她则还以一笑。 二皇子见他们夫妻如此恩爱,很是羡慕:“子衿,能得如此美眷,可见你是时来运转,未来的路必定会畅通无阻,你放心,太医院中云集杏林圣手,只要你肯配合,哪里又治不好你的病?” 白希云微笑,“多谢二皇子。” 齐妙与白希云一同将二皇子送出二门。 待到二皇子乘车离开后,齐妙扶着白希云缓步往内宅去。 “阿昭,这事儿若叫皇上知道了的确是不好,可是那侯府里乌烟瘴气的,难道就没人能治理治理?真闹出什么丑闻来,我怕会跌了你的体面。” “我哪里还有什么体面?这些年来安陆侯胡作非为的惯了,老太君他们这些女眷行事如今你也是看清了。我呢,除了攀住高枝儿之外一无是处,你当外头的人会如何看得起我?只当我瘟神一般的避开便是了。” 二人上了台阶到了前厅,白希云又道:“所以说,你嫁给我,运气真真是不好。整个京都城里最不靠谱的一桩婚事被你给摊上了。” 齐妙与他挽着手到了内室里,在临窗铺设的拔步床坐下,“我倒是觉得,我摊上了整个京都最不靠谱的爹,得了个最靠谱的夫婿。” “小傻瓜。”白希云禁不住爱惜的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我哪里值得你这样称赞。我若好些,也不用你哭红眼睛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装的。只是我觉着你说的话未必有用,二皇子那里该回的还是会回给皇上。” “你说的是。” 齐妙闻言惊奇的眨眼:“你知道他会去与皇上回话?” “嗯。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事儿他必然会全数回给皇上知道的。皇上是明君,身居高位,却心系天下,性子又有些好奇,最爱的便是城中的八卦之事,二皇子一则是迎合圣上的心理,另一则也是为了我们出头,一定会去说明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已经料定了这一点了。” “差不多。”白希云不否认,转而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法心机太重了?” 齐妙摇头:“你若是不这么存点心眼儿,哪里能活到现在啊?” 想起今日张氏的一举一动,齐妙依旧生气,可是想想这些年来白希云就是在那样的父母身边生存,再回想自己刚过门第一日张氏就恶意的将自己丢上一个将死的陌生男子的床,试图利用她的惊恐来刺激白希云。 齐妙不禁凝眉:“阿昭,我不懂,他们到底为何这样对你,倒像是怕你死的太慢一样。” 白希云苦笑,“安陆侯与夫人都是太爱面子的人,老太君又为其中之最,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错会不会丢了体面,只会看旁人做的够不够好。” “可是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我可没见除了你还有谁有本事能得万贵妃与皇上的欢心,也没几个有本事做二皇子的伴读。更何况,你还暗中……” 白希云指头点住齐妙的唇。笑着摇了摇头。 齐妙立即会意,羞红了脸。低声的道:“对不住,我忘了这里许会有人耳目。”她竟忘了还有隔墙有耳这个词。这里可不是沁园,而是二皇子的别院呢。 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搂着,白希云摇头道:“有什么对不住的?我很高兴你依旧能保持着一颗单纯善良的心。”在齐家那样环境中,白希云不相信齐妙的日子过的有多如意,想来自小到大在继母手下经历过的阴暗,比他这个爬不起床的病痨也少不到哪里。 而且齐家姐妹,包括二姑娘齐婥在内,恐怕都整日活在不知要被父亲送给谁的阴影之中。女子一生的幸福本就是系在婚姻上,而明知自己就是个父亲攀高枝儿的工具,那将是何等绝望的一件事。 虽然白希云什么都没说。但只看着他眼神,齐妙也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个男人就是如此,明明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却总是将心牵在她身上,撒娇的搂着白希云的腰,“我还要谢谢我有那样的爹呢。” 若是正常爱惜子女的父母,她与白希云又怎能有这样的姻缘。 白希云一愣,莞尔道:“要你这么说,我也得谢谢我有那样的爹。” 齐妙笑着在他肩头蹭蹭,“那是自然的,什么事情总该往好处想的嘛。” “是是是。你说的是。”白希云搂着她的腰晃了晃。只可惜,他们即便搬出府来也住不得多久。因为他已经可以预见现在府里已经炸锅了。 % 老太君站在沁园空荡荡的院子里,望着紧闭落了锁的屋门,当即气的三魂七魄都要生天,点指着一旁张氏怒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一辈子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张氏不服气,却不敢违逆这个家中唯一给她撑腰的人,只嘟囔道:“母亲息怒,媳妇也是被逼急了,都是那齐氏,将昭哥儿给迷的丢了魂儿,还敢当着众人的面与我这个做母亲的大声说话。再者说媳妇也是为了您不平啊,若不是她,母亲好端端的能病倒么。更何况我也是听了您的意思才……” “放屁!” 老太君恨不能一巴掌抽死这口无遮拦的东西。 她的确是想要齐妙的陪嫁,可是那日开口不成后,她早已暗中改变了方案,只想伺机而动,让齐氏不得不将之叫出来。 想不到张氏这个蠢物,竟然会直接开口讨要。先是来找事儿,挑起事端将白希云都气晕了,又威逼人交出嫁妆,不然就滚出去。 这下可好,人家去住皇子的别院了,根本就没在乎她的威胁! 张氏被训的低头不语,委屈的湿了眼眶。 老太君则吩咐了姚妈妈:“去,将我小库房中那一株百年老参拿了来,亲自送到二皇子别院,一定要让别院的管事也瞧见。” “是。”姚妈妈行了礼,心里替老太君委屈,那株老参价值连城,老太太用时都舍不得,只用了一根参须而已,这一次却因为安陆侯夫人做出蠢事来,逼不得已要给人都拿去。 张氏讨好的道:“那么好的参,您自个儿留着多好……” “我难道不想留?还不都是因为你,给我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来!”老太君转身就走:“你放心,那参给他用,保不齐还是催命的呢,你不也正希望他快点死么!”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六章 惩治 府中情况白希云很快便已知情,不等姚妈妈将老参送来,齐妙已与李大夫商议起来。 “世子的身子如今还是不适宜太过进补,百年老参的确是好东西,但也要分是什么身子情况才能确定用什么药,相信夫人看过世子的脉象之后也瞧得出一些端倪来。” “的确如此。不过百年老参也着实是好东西,若是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不知道世子的体质,那也是他们疼爱世子心切。” 只是,白希云不是才病了一天,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给他诊治的大夫瞧不出他中了毒,连生母和亲祖母都不知道他的体质? 说出去谁信? 李大夫是骆咏安排来的心腹,白希云如今也在逐渐重用,是以方才下人回话时并没有避开他,而且在府中住了那段时间之后,就是傻子也会对府中的情况有一些了解,老太君和张氏都是什么性情才刚他们出来时已经看的真切。 李大夫就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他行医多年,虽然没有入宫伺候过宫里的贵人,名门显贵之族也见了不少,能如此不顾子孙死活厚颜无耻的人,他还是生平仅见。 “为难夫人了。”李大夫叹息,对齐妙的医术越是佩服,如今对她的同情就越深。 “既然如此,府中送来的参咱们就不要了。”老太君此举完全是为了堵人的嘴,一旦有人问起来,还可以厚颜无耻的说是她们求了二皇子,选一个幽静之处给白希云养病的,否则怎么可能给他送这样好的人参来? 她偏不让她如愿。 那群人既要做**又要立牌坊,欺负过了人还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便宜的好事?百年人参算什么?反正她家夫婿不差钱儿,有银子将来需要用人参时总能淘来的。一想到才刚张氏竟然还以断了月例做要挟,简直是布鼓雷门,可笑之极。 齐妙憋着满肚子的气,在白希云跟前无从发泄,这会来了个自投罗网的,当即就拿了纨扇,带着玉莲与冰莲两个往前头迎去。 不多时,姚妈妈果然来了。 “这是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吩咐给世子爷送来补身子的。”姚妈妈赔笑,才刚府里发生那样的事,他们下人瞧着都尴尬的很,此时面对齐妙的感觉十分微妙。 齐妙看了一眼那盒子,道:“多谢姚妈妈专程来这么一趟。只是大夫说了,世子爷身子虚不受补,如此好的人参世子用了怕适得其反,说一句僭越的话,你也别不爱听。”白皙纤细的手指粘着参须,道:“老太君的年纪大了,将来保不齐几时就有用到它吊命的时候呢,姚妈妈还是先将东西带回去,给老太君备不时之需的好。” 姚妈妈是老太君的陪房,感情自是不比旁人的。听闻齐妙如此嘲讽意味明显的话,当即心头火起,气的面色涨红:“世子夫人说话好歹也留一些口德,谁家里还没个做长辈的,你这是盼望这老夫人能用上这人参吊命呢?” 齐妙挑眉,唇角弯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声音并不高亢,温柔的仿若在关心她的身体,“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火气都这样大呢?不过姚妈妈如此忠诚,着实是老太君的福气。” “世子夫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太君一片好意吩咐人来给世子送人参来补身子,自个儿都舍不得用只用过一根参须,好的都留给世子了,你不但不领情,还歪曲编排她?!” 齐妙微微眯着眼,“老太太去沁园瞧过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今日的齐妙见了她所说的话,听起来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可是言语中淡淡的却总将姚妈妈牵着鼻子跑。 一句轻描淡写的询问,便让姚妈妈呆愣住了。 “看来是去了。”齐妙莞尔道:“姚妈妈跟在老太君身旁伺候,自然最能揣摩主子的意思了,老太君说过的话,你也差不离儿都知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你留了人监视老太君?!”姚妈妈点指着齐妙。 齐妙垂眸宽茶。 玉莲已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姚妈妈,押着她双膝跪地。 “你做什么!” “敢对世子夫人不敬,我看你是活拧巴了!你也不看看自己腔子上长了几个脑袋瓜子,够不够让世子爷摘一回的!” “世子夫人对老太君不敬不孝,现在又好心当做驴肝肺一般,白费了老太君疼爱世子爷的一片心啊!”姚妈妈为主子叫屈,当即大哭起来。 齐妙轻放下茶碗,道:“将参给姚妈妈带回去,才刚厨房预备的点心也一并给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带上一些回去。世子孝顺长辈,我只好也嫁鸡随鸡,姚妈妈若不想在二皇子的面前出大名儿,最好现在就止了声音。当然,你若是愿意继续哭也是很好的。” 说着话,人已走到姚妈妈跟前,弯下腰时,垂落在身脑后的一缕长发滑落在身前,颜姿妩媚天成,一股子沁香扑鼻。 “在透露一个消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忘了这世上再大大不过天家!” “你,狐假虎威!”姚妈妈指着齐妙的背影痛骂。 齐妙原本都要转身走了,闻言又驻足回眸。俏脸含笑目光莹然的道:“姚妈妈说什么?” 不等姚妈妈回答,便问一旁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她刚才是指着我骂来着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那夫人姓隋,夫君是二皇子身边的一个小管事的,平日里在二皇子等主子面前也算是得脸的一位,虽二皇子立了府,不再住皇子所,可皇子府中的一切规矩都是比照着宫闱之中定的。隋妈妈早已瞧不惯姚妈妈方才那奴才不奴才的做派,心里早将安陆侯的规矩鄙视了一遍。 如今再闻齐妙询问,当即领会了意思,给齐妙行礼道:“回世子夫人的话,老奴在二皇子府上伺候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守规矩礼数的下人,这要是在宫中,怕早就拉出去打板子,打到骨断筋折了。” “是么。这里是二皇子的别院,我与世子爷都已经躲出来了,竟还有人追上门来要拿捏我们,隋妈妈瞧瞧应当怎么办?” 隋妈妈斜睨姚妈妈,冷哼了一声:“这样的刁奴只管交给奴婢去办就是了。世子夫人也不要动气,更不要为了这样的人脏了手。” “嗯。玉莲去帮衬隋妈妈。” 玉莲行礼道是,心内明镜一般。 上一次她回去送寿礼,却被老太君打翻了礼盒关去柴房。 今次老太君的心腹送上门来,她哪里能不替自己,也替主子出口气? 玉莲有功夫在身上,手上身上的力气自然很大,姚妈妈用足了力气挣扎无果,当即抹泪大吼起来。 “齐氏,你如此歹毒就不怕世子知道了厌烦吗!我可是奉了老太君的旨意特地来送百年老参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对我下毒手,你就不怕这话传开来叫千夫所指吗?!” 齐妙莞尔,回眸笑道:“多谢姚妈妈提点,千夫所指这话说的太重了。真正当千夫所指之人,应当是不顾儿孙死活,加以可待妄图谋杀的长辈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姚妈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应对,便已被玉莲拿帕子捂着嘴绑上手臂带了出去。 隋妈妈则赔笑行礼道:“世子夫人且放心便是。奴婢处置这样的人儿手拿把攥,定为您弄的妥当。” “嗯。叫她知道错了便是,送回去,连带食盒和那百年老参。” “是。世子夫人的意思奴婢知道。”隋妈妈行礼道是,快步追上玉莲的步伐。 齐妙则走上抄手游廊,缓步走向内宅。 见齐妙似有些闷闷不乐,冰莲笑着劝说道:“夫人不必与那老货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虽动气,也知道与他们动气不值得。”齐妙看向身旁秀气的婢女,幽幽道:“你说世子若是瞧见方才我那样对待人,会不会觉着我很面目可憎。” “哪里会呢?夫人是当局者迷,可奴婢们旁观者清啊,世子待您只有喜爱疼惜的,不论您做什么世子都赞同的。况且对待那样的老刁奴,您原本也做的不过,那老货自打进了门就不尊不重。夫人罚她也理所应当。” 说带此处,冰莲笑吟吟道:“何况夫人美貌无双,宜喜宜嗔,心地善良对下人又好,奴婢们恭敬您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面目可憎呢?” “冰莲说实话,赏。”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将齐妙唬了一跳。 冰莲机灵的行礼:“多谢世子爷。” 齐妙则红着脸瞪他一眼,“想不到阿昭还喜欢偷听人说话。” “我哪里是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你们俩人四只眼睛都没瞧见我,又有什么办法?”白希云微笑着拉过齐妙的手。 感觉到他手心里有一层薄汗,齐妙道:“才刚用了药,这会儿也好些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好些了。见你出来了这么久,担心你吃亏,就来看看。想不到你竟将事情处理的如此漂亮,枉我白白的替你担忧。” 齐妙掩口而笑,挽着他手臂刚要说话,外头小丫头子就来回话:“世子爷,安陆侯与齐将军到了。此时正在前厅奉茶。”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七章 甜蜜 齐妙一听来人是谁,当即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父辈的人来了,他们能推辞说不见吗? 她如今能做的只是尽力保护白希云,别再让他出去惹满肚子的气,好容易才让他好起来,她不想这些日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咱们最该‘感谢’的两个人都到了。”齐妙笑吟吟望着白希云,道:“你回去歇着吧,我出去瞧瞧。只说你这会子气的病了吃了药已经睡下了,请他们回去了我就回来。” 白希云蹙眉摇头:“不成,你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还是我去。” “阿昭,你听我一句。”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 他的手瘦的骨节分明,白嫩的手藏在他掌心,还调皮的挠了挠。 原本严肃的气氛顿时消失,白希云喜爱的拉着她入怀,下巴在她额头蹭了蹭:“妙儿乖,我有法子对付他们,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嗯?” “不要。我大约猜得到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无非是因你被赶了出来,他们怕传扬开来伤了体面,我们又是被安陆侯夫人赶出来的。是以安陆侯先去与我父亲报备,免得传言传开来好说不好听,先叫我父亲理解了他,当事人都不说什么,外间的传言才能平息。” “你说的是。” “所以啊,我也不打算与他们争吵。只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罢了,你这里原本就是气晕过去虚弱出府来的,这会子若好端端的出去了,反倒自己打嘴。到底还是要我去善后最为妥当。”齐妙直起腰身,一指远处的冰莲、爱莲几人,“我可以带着他们一道去。他们都有功夫在身上,况且人也多,也不怕他们要做出什么来。况且这里好歹是二皇子的地盘,他们就算想做什么恐怕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白希云冷静的分析齐妙说的话,却觉得很有道理。 这里是二皇子别院,留下服侍的人都是二皇子的人,他们就算再鲁莽,好歹也要顾及天家的颜面。况且在人前,他们即便兴风作浪又能如何? 齐妙见白希云犹豫,便知他被自己说动了。笑吟吟的道:“我这就带着婢女们去,回去歇着吧。记得将我才刚给你沏的花草茶喝了。” “好吧。”白希云勉强点头,无奈的道,“听你的,你去打发了他们就回来。就在不远处等着你。” “好。” 齐妙笑着转身要走,那淡淡的幽香盈了满怀,就将离开怀抱,让他心内怅然,长臂一伸便搂住了她。 “妙儿。” 齐妙他力道带的旋身,脑后步摇上的金穗子带着珍珠坠儿摆动,与她白皙脸庞掩映光辉。 白希云点了点自己脸颊,又笑着俯身,将脸凑近。 齐妙羞红了脸:“人都瞧着呢。” 远处的问莲几人都红着脸笑,背过身去,表示他们都看不见。 白希云又点点自己的脸颊。 齐妙脸上已红透了,扶着白希云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快速印下一吻,淡粉的口脂在他脸颊留下个漂亮的唇印。 眼见她就要离开,白希云意犹未尽的揽着她转到回廊的一角,以背部作为遮挡,将她圈在怀中,寻到她的唇尽情吮吻。 齐妙气喘吁吁,直被吻的浑身无力虚软的靠在墙壁。暗道她的确是将这男人的身子调理的太好,不但能圆房,还能索吻,还敢用蛮力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胡来,且还是在二皇子的别院里。 齐妙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又拧一把,直到白希云觉得餍足了才如愿被放开。 “妙儿,还是我去吧。”白希云笑望着她。 明眸一瞬迷茫,齐妙呆呆问:“才刚不是都说好了?” “可你如今这样……”媚眼如丝,春光潋滟,尤其一点嫣唇略微红肿的模样,着实引人遐想。 齐妙原本嫣红的双颊再度烧热起来,水眸瞪他仿佛在控诉他心机太深沉。 “不成,你回去,这事儿没商量。” “你就这样去,不妥。” “才刚我原也不这样儿,还不是你造孽?你喜欢我这样见人,我自然不敢不从了。” 小丫头皮笑肉不笑,分明气的牙痒的模样,白希云禁不住莞尔,在她头上摸了两把,随即道:“罢了,当不会出什么事。我现在心情大好,身子也连带着好了,这才发现你比什么药都灵。” 这话说的倒是对,她的确是个治病的血牛。可是自他口中说出味儿就变了。 再度瞪他。 白希云怕真将人惹毛。忙送她出二门,临出去前变戏法一般拿了她的浅绿丝帕为她遮面。 “你还随身带着这个?” “媳妇太俊,怕叫人看了去,这也是为夫的悲哀啊。”白希云声音虽沙哑,却也不乏底气,可见身子是好多了。还学会调笑了。 在没什么比他身子好转更让她开怀。齐妙带上问莲和爱莲往前头去了。 白希云直望着她的背影,人走远了才转会内宅。 冰莲含笑道:“世子爷不必担忧,夫人聪明过人,又不是肯吃亏的人,再者说这里好歹也是二皇子府上,无碍的。” 白希云颔首,依旧有些忧心,缓步往内宅里去了。 前厅。 齐妙才他进门,便瞧见齐将军与白永春一人满面愤怒,一人面沉似水,都坐在首位。 她站在门前俏立片刻,面纱与她垂落肩头的一缕长发都被微风拂动,白永春当即觉得又爱又恨。 到底是长辈,中间隔着孝道这座大山。 齐妙上前行礼,“齐将军,安陆侯。怎么您二位恰好路过?” 这话说的多损。路过,什么是路过?没事儿谁会路过二皇子的别院? 齐将军在亲家面前被女儿如此下面子,当即面子里子皆挂不住,愤然拍案而起,两三步就到近前,一把来提齐妙衣襟。 女子的衣襟,哪里是说叫人提就提的?奈何齐妙不会武艺,只有慌乱闪躲的份儿。幸而两婢女反应及时,一人拉开齐妙,一人推开齐将军。 想不到齐妙身边的婢女竟还有工夫在身上,齐将军诧然点指齐妙:“你这不孝女,在府里不孝顺你母亲,不恭敬你姐姐,到了婆家又顶撞太婆婆与公婆,你就不怕被休回家去!告诉你,齐家可容不下你这种乱家女,若真被休你就一脖子吊死算了,也别来污我齐家门楣。” 即便内里已换了个灵魂,身体毕竟残存原主记忆。对于父亲的记忆和对亲情的渴望,不知为何却叫齐妙不自禁湿了眼眶。 自个儿都不知为何要落泪。就像成婚当日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白希云奄奄一息自己也跟着想哭。 美人垂泪,白永春早已看不下去,上前来拉着齐将军道:“亲家公不要动怒,毕竟还是孩子,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做长辈的多教导教导便是了。” 齐将军摇着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也亏了侯爷与夫人宽宏。” 回头怒瞪齐妙:“你还不给你公爹叩头认错?!” 齐妙被气的噗呲笑了,泪水洗过的眸子里满是讥诮:“认错?我何错之有?齐将军又是从何处听来我罪大恶极的罪证?” “你还敢这么说话,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齐将军还要打人,却被白永春拦住了。 “花一样的美人,可不一折就断了么,亲家公息怒,息怒。” 这还是公爹说的话?且还是当着齐将军与婢女! 问莲、爱莲面色凝重。 齐将军却不觉不妥。 其实他心目中,白希云那个女婿不过是个挂名的,没几日就要蹬腿去了的。而眼前这位与万家交好的侯爷才真正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别看他现在叫自己亲家公,将来还不要称呼岳父? 当务之急,是要将未来“女婿”的那话治好。 “你温泉山庄冒犯了你公爹,这话不用我细说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你要还是齐家的女儿,就赶紧赔罪,然后麻利儿的将人治好。否则我有一万种法子收拾你!” 齐妙天真无辜的问:“什么冒犯?真的不记得还有这回事,齐将军不若说明也好叫我知道到底哪里做的不是,惹了您二位特地路过一趟,还敢在二皇子的别院中动手打人。” 白永春想的要略多一些,事实上除了喜欢美人之外,本事虽然不大,却也算得上人脉广泛,毕竟还镀了一层万贵妃和万家的金。 齐妙拿出二皇子的身份来压他们,白永春的确是觉得应当收敛了。 可是齐将军却只觉女儿无法无天,亲家面前屡次不给自己面子,想起当日拍着胸脯打的那些包票,立即觉得颜面尽失。 自小到大,齐将军一直奉承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道理,女儿胆小,打一打更会怕,只要不打残了或者伤了容貌就好! 齐将军又出手了。 这一次是被白永春拦住的:“亲家公,沉住气。”随机对齐妙温柔的笑,笑的胡子颤动:“妙儿啊,你也是知道你父亲的脾气的,这会子呛他说话有能讨去什么好?再者说那日纯属误会一场,你针也扎了,我也领教了,难道你还真不打算让我好起来?”给出一个我若不好你下半辈子怎么过的笑容。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八章 厚颜 无耻! 难怪齐将军喜欢动粗,她这会儿也很想抽白永春一顿了。齐妙觉得自己跟本就不该来,直晾着这两人在这里吃茶到肚饱便会自己离开了,她到这里来听畜生不如的人说话到底为了什么。除了在外人面前全一张脸面,别的什么都没得到,还让老色魔多看了她好几眼。 齐妙这会儿觉得白希云给她戴上面纱太明智了。 “安陆侯说话不觉得牙碜?你好与坏与我什么相干,最在乎的应该是安陆侯夫人才是,至于你,若你不是阿昭的父亲,根本看也不想看你一眼!” 白永春觉得美人盛怒也是一种风景,她越是骂他,越是抗拒,他就越是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幻想她是如何求饶的! 齐将军觉得女儿是在挡自己的升官之路。又想打人了,偏被一心英雄救美的亲家拉住。 齐妙越看越是厌烦,冷冷道:“我们是被莫名赶出来的,还被断了月钱,那个家往后除了分家的时候之外,是都不想回去了。若安陆侯还讲一些公道,就回去好生问问您夫人罢了。还有齐将军。” 齐妙忽然笑了,虽然隔着面纱敢不真切她的五官,但那含笑的眉眼却透着一丝凉薄的嘲讽。 “我才刚还想,该感谢齐将军卖女求荣为我谋了好姻缘。只可惜家里如今只剩下一个齐婥,只能再卖一家了。你可要在想想退路,选个好买主啊!”一拍额头:“啊,对了。还有个苗姨呢,苗姨卖的说不定能更好呢,你说是不是?我都已经被你卖了,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我跟前充当父亲的角色,你若是个男人,自己混好仕途,不要牵累女人,就是死了齐家列祖列宗见了你都要夸赞一句,如今你这样,还是好生想想往后到了地下要如何给太爷爷他们赔罪吧!” “你这个孽障!逆女!” “祝您买卖成功,高官厚禄。” 齐妙微笑行礼,又转向白永春:“祝您身体早日康复。”随后微笑吩咐,“送客。” “是。”问莲和爱莲都觉得心下暗爽,上前来强硬的要送客。 齐将军和白永春虽算不得什么名臣,也不得多少好名声,但在人前就算在朝为官之人当面也要客气的称呼一声,谁叫这两人做了姻亲,而安陆侯有与万家交好呢? 这会子却被齐妙当着仆婢的面数落个够,然后被强硬的送了客,站在门前望着不远处什刹海上湖光山色,二人一时间气闷的无言以对。 白永春开始埋怨:“亲家今日也是太过心急了。好好的女儿家面前当然是要好生哄着,哪里能来硬的呢?” 齐将军气的肺都要炸了,心说他是管教女儿,又不是哄骗姘头,可到嘴边的话还是不好说出口,只得叹息道:“亲家说的是,我也是因关心亲家的身子,得知小女竟然会那样的功夫,一则惊讶,二则又觉得歹毒。也不知她是从哪里看了杂书学来的。真真家门不幸啊!” 齐将军亲热的拍拍白永春的肩膀,又道:“你放心,妙儿此时应当也是在气头上,自个儿犯了错还不忘了钻牛角尖,等她回过味来,我定劝她回心转意。想来上一次也是亲家公当着人前说话,才犯了他的忌讳。” 的确如此。上一次他是太过激动了,一想反正儿子活不长,就当着他的面说了那番话,结果惹得齐妙面皮上挂不住了,才会对他如此。 只是如今她说话每次都是撕破脸的态度,不像从前还会柔柔的称呼一声公爹,恭敬的行礼,这样反差叫他心里不舒坦,也很焦急。 都这么多日子了。恐怕第一口花蜜已叫白希云那个混账吃了。 不过,懂事的妇人更有情趣。如此娇娃不知会怎样勾人呢。 白永春对白希云的讨厌更甚。若不是他碍事,相信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也不可能抗拒的了他的温柔呵护。怪只怪白希云怎么不死! 齐将军察言观色,心知白永春一心都扑在了女儿身上,觉得很是欣慰,幺女比长女嫁的好。齐好嫁给个傻子,这几日就要临盆,生个孩子有能如何,那梅翰林家里能力到底有限。就不如齐妙,没有白希云,还有白永春。 要紧的是白永春一心一意想得到齐妙。 只要他有想法,他就有机会可趁。 二人各怀心思,面上客气的相互作别,心内怀的却是别样想法。 一个想着如何能让齐将军在出把力,帮他得到美人心。 另一个想如何让白永春满意,顺利在兵部尚书万从元跟前得到青睐。 齐妙这厢才进二门,就见白希云正负手站在廊下。才刚换上一袭半新不旧的浅蓝直裰,消瘦的身姿却挺拔的犹如劲松一般。 满心的气一瞬就消了。 “阿昭。” 白希云循声看来,平日神情冷峻的人,在瞧见她时也并未笑的十分夸张。可细看其眉目,便觉他目光温暖到可将人溺毙。 齐妙提裙摆快步走近。 “怎么站在这里?今日也累了,该好生歇一会儿的。” “等你。”白希云拉着齐妙的双手,仔细打量她神色,确定真正无碍,这才放下心来,“才刚厨下已经预备了一些小菜,我们一起用点?” “我还没来得及给你预备药膳。阿昭,你稍后片刻,我很快就来。”齐妙将面纱摘了递给白希云,就要去小厨房。 白希云拉着她:“我吃什么还不都一样?随便用两口便是了。”他的饭量着实不大。 齐妙摇头:“你这段日子用我预备的药膳,身子已经大有起色了,这调养是慢功夫,接连不断未必立竿见影,可是中间间断一次,身子情况倒退可就快了。我今儿给你预备蔬菜瘦肉粥,很快就好的,待会儿咱们一起用,你别急啊。” 齐妙不顾白希云的阻拦,快步往小厨房去了。 白希云自是知道她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心下难免动容。就算他再不济,也是世子的身份。他的妻子原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着人服侍便是了。可是自打她进门来,好日子没过多少,他的衣食住行却是她一手调理丝毫不借他人之手的。 他自小到大一直都是等死状态。重生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虽看穿家人对他的不好,可自己也懒得去争取,身为男子大部分时间却都在卧病,于他来说着实是绝望之事,就连每日的昼夜交替也没有什么可以叫他感觉到欣喜的。 如今却不同。有了她,他好像每天都值得期待。未来值得拼搏。纵然他注定要早逝,也是能争取一天是一天。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当真是好了很多。 二人一同用过迟来的午膳,又一同闲话家常,若是他看书或者与管钧焱下棋,她便安静的在一旁裁剪刺绣,为他缝制衣裳。 她不仅中馈出色,女红做的也好。针线活很是鲜亮,手指又灵巧。每日只看着她沐浴透过格扇照射进来的阳光中,看着她低垂螓首,一针一线的为他做活,也着实是一极美的仕女图。何况她还拥有出色的针灸术。就连李大夫都对她赞不绝口。 相处的越久,他就越是感觉到今生的齐妙与前世的不同。前世的她,善良温柔,用情至深。如今的她在原本性情的基础上又增许多迷人的气质,越发的灵动鲜活。千变万化却无一不可爱迷人。 在别院休养了数日,白希云身体恢复的比在府中要神速的多。同样的用药,用血,斟酒,只是心情放松下来,不似在府中不时有人来惹他生气。 齐妙原本就知道气大伤身,情绪对病人的恢复影响很大,如今体会越加深刻,当即做了决定。 “阿昭,我们不回去了行不行?” 白希云放下账簿,询问的望着她。 齐妙将专给白希云记录的医案翻给他看,眉飞色舞的道“你看,这些日你好的多了,果然是环境很重要,我们以后都不要回侯府了。你在外头也有宅院,我们就搬过去吧。一则可以不必打扰二皇子太久,二则也是我们自己的家,可以好生经营。” 白希云诧异的道:“咱们往后都不回去了?” 齐妙期待的望着他,如果能不用面对那些牛鬼蛇神,不用面对整日想着调戏她的公爹,最要紧的是他的身子也会恢复的很快,那样该多好。 可是细看白希云的神色。他毕竟是白家的人,那是他的家,他将来是要承袭爵位顶门立户的。 一个男人,如何能够甘心放弃那一切? 齐妙的眼神不自在的移开,笑道:“我只是说你这几日身子好的多了,很开心而已。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了。” 白希云凝望着她。 这样温柔迁就,明明是她自己不喜欢的,却为了他而忍耐,体贴懂事的让他心疼。 白希云将她拉到怀中紧紧抱着:“妙儿。你放心。我们会搬出来的。只是现在这样被人赶走,属于我的东西都拱手让人,我心难平。你若喜欢,我们可以随时出来小住,必要时候我们还要回府里去做一些该做的事,你说这样可好?”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九章 面圣 齐妙是很容易知足的,白希云如此迁就已是意料之外。原本说出不要回府去也是一时兴起,并未经过深思熟虑的。若真计较起来,要想离开侯府在外头居住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要处置好府中的关系,不至于搬了出来还三两日被找麻烦,那才为妥当呢。 白希云能够应下时常出来已经是将她宠到极致了。 “阿昭,你真好。”齐妙搂着白希云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胸前。 白希云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青丝自指间划过,千丝万缕纠缠着的是他对她数不清的情愫,他的女孩如此温顺,如此善解人意。她原可以说他的家人对她不好,他的父亲对她别有用心她不想回那个家里去的。 可是她没有。而是一直懂事的为了他考虑, 只要他应承一句她就心满意足。 “妙儿,我向你保证,将来一定会给你平稳安定的日子,我要的不是短暂的逃避开麻烦,而是一劳永逸。所以请你多一些耐心,也对我多一点信心。” 齐妙知道男人自尊心重。也知道白希云是疼惜她,恨不能立即让她过上好日子。 而他不明白,她所想的想要的从来都没有那么复杂。 “阿昭,那些都无所谓。” “嗯?”白希云挑起眉峰。 齐妙笑道:“我要的只是你身子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陪着我。你若是安好,咱们一起在哪处还不都是一样?能住在外面自然好,住在府里的话,我们沁园的门关起来少于外头打交道也是一样的。” 白希云在她脸颊落下一吻,点了点头。 面对事事不强求的她,他除了努力之外并无回报。口中却禁不住的打趣道:“你也不要总想着我们在一处。万一将来我去了。你还是要习惯怎么照顾好自个儿的。” 齐妙闻言一愣,气的捶他的肩头:“不许你胡说。有我再,怎会让你有个万一呢?!” 齐妙忽然恍然。白希云自幼积弱至今,又不得府中之人的照料和待见,恐怕早就有了死志。而且也自卑,无望的觉得他是命不久矣的。 是以在面对她时,他才会有愧疚,才会加倍疼惜。今日才会当面说穿他将有一死让她不要太上心以免将来伤心。 从前照顾她,她是为了报答饭票,可也是为了能有个永久饭票。 这才过去多久,她在听闻他存了预备去死的心里准备时,心里却比用刀子扎还难受,眼泪当即止不住的扑簌簌落下。 白希云看的慌了手脚,“好好的怎么哭了呢?不哭不哭。” 齐妙想起回不去的现代,见不到的父母,想着这个世界外头那些人满满的恶意,一下子觉得生活如此艰难,若身边没有白希云,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要你说这种丧气话,这些日子你身子都好多了。怎么还开口闭口就谈什么去了的事儿?你当我这个大夫是做什么吃的?” 竟是为了这个才哭? 她被人欺负没哭,被公爹觊觎调戏没哭,却因为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交代了一句“遗言”就哭成了泪人儿。如此孩子气,却又叫他疼到心坎里放也放不下。 “好好好,我才刚只是说万一……你别哭了,没有万一,我会好好的,你给我吃什么药往后都不讨价还价了,好不好?乖,不要哭了。” 白希云越劝,齐妙越委屈,直扎在他怀中将眼泪鼻涕不客气的抹在他外袍,哭了许久才舒坦了。 这才发现,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罗汉床,他还枕着白希云的胸口,抽抽搭搭的意犹未尽。 齐妙有点囧。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因为这么点小事哭鼻子。 她将过错归结于原主的身子本能反应,可不是她想哭。 “好了,别委屈了。为夫的知错了,往后定不会再开这种混账玩笑了,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云还在有耐心的哄着她。 外头的人怎么会觉得他冷淡寡言呢? 她进门时,白希云瘦的走了形,人没有人样,就算笑也像鬼。那时候她其实也有些怕他的。 可是相处下来,她发觉她是一个对妻子极为负责疼爱的人,也并不是外貌看起来那般的狰狞性子,他也就不存芥蒂了。 而且白希云的确也生的不差。性子又好,又疼爱她。 “那我就记着了。往后再不许你那样说话。” “好,不那样。”白希云发誓一般的郑重。 重活至今,他笃定自己的寿命一定会终止在那一日,如今却生出一些希望。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比之于前世同一时间已经好了许多。而且今生发生的许多事都是前世没有的。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其实还是有希望可以抱?是不是说明今生他未必会那般早逝,或许还有机会能够多陪伴她几年,至少要等到她长大了,能适应没有他的日子在离开? 如此一想,未来当真是充满了希望。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白希云直将她逗的展颜才罢休。 “世子爷,二皇子来了。” 白希云和齐妙都是一愣,忙坐起身来。 齐妙仔细去对着铜镜检查自己妆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白希云笑望着她那纤细玲珑的背影慌乱的整理自己,忽然噗嗤一笑:“怕什么的,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而且来的又不是来捉奸的大老婆。” “说什么呢!”齐妙气的瞪他。 白希云再度大笑。 “什么事这样高兴?”二皇子到了廊下就听见笑声。 “二皇子。”齐妙失礼,红着脸出去预备茶。 白希云笑着请他坐下。 二皇子又问一遍:“很少见你这样开怀,是什么好笑的将你乐成那样?” “自然是一些闺房乐事,就如你在府中与侧妃或姬妾那样。” 见他说的不像话,二皇子无奈道:“你也知道我的那些都是姬妾不提也罢了。倒是你,我瞧着这几日你身子似好的多了。” “嗯。多亏二皇子这处宝地。自来了以后安心静养,配上李大夫的药,我真觉得已经好多了。多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道谢。” 齐妙这时进来上了茶,客气的了一番,就拿了针线簸箕去内室了。 二皇子看到了她篮中绣绷上的花样与白希云今日淡青衣袍袖口上的浅淡竹影很相似,便问:“你这身上的衣裳可是锦绣坊的手工?” “是内子的手工。”妻子有一双巧手,且肯为他操持,白希云很是得意。 二皇子笑道:“你如今得了如花美眷,可是事事都足了。”回想方才进门时惊鸿一瞥的浅笑和她素来温柔,二皇子不由自主的羡慕起白希云来。 可是他也是懂得分寸之人,念头一转就强行压下:“今日来是父皇吩咐的,让我瞧你好些个没。若是好了,恰今日父皇朝务并不是那样繁忙,也正好可以腾出一日功夫来休养。你可愿意陪父皇下两盘棋?” 白希云受宠若惊,“皇上日理万机,我怎敢打扰?” 二皇子撇着嘴,羡慕嫉妒恨的道:“也不知你小子到底是哪里和了父皇的眼缘,就连我平日都没有你这个待遇呢,还有我母妃对你也十分的关心。看来应了那句话,果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白希云哭笑不得,“二皇子是在吃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若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二皇子哈哈大笑。 齐妙在内室里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不免有些担忧。白希云就是在好,毕竟也是个外臣,出入宫廷的次数若是多了,会不会反而不好? 只不过他聪明绝顶,胸中未必没有大志向。比起郁闷在卧房里躺着,倒不如让他试着与人交往,能得皇上的信赖说不定对他的未来更好。 思及此,齐妙也就释然了。 外头已经吩咐人备车。 齐妙也就起身给白希云预备。 二皇子道:“还请世子夫人也一同去。父皇上次试过的药膳,对他身子很有帮助。我母妃身子素来弱,皇上还说若是能有你的药膳,说不定母妃的身子不日就可以大好了呢。” 齐妙巴不得随着白希云去,因为担心他在宫中有什么状况无人照顾,又怕宫里的饭菜茶点不妥当,这下子刚好如愿,忙笑着应下了。 不多时,马车妥当,一行马车离开别院,往皇宫方向而去。 齐妙一路上还在默默地琢磨着待会儿要预备什么药膳给皇帝和万贵妃用,其实最好还是诊脉之后在确定用什么,这样才保险一些。 可是自己的医术若是透露出来怕不好,一则旁人未必信得过她。二则她也不好解释医术从何而来。 可是转念一想,她在闺中本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自己偷学一技之长傍身,这也没有什么解释不通的,大不了就与太医商议着来也是了。她一个臣妇,又不是男人家的还能争功勋,怕什么呢。 思及此,齐妙豁然开朗。 入宫后直接去了永寿宫,拜见了皇帝和万贵妃。 皇帝笑着打趣白希云:“要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身子这些日可大好了吗?看你气色倒是还好。” 白希云笑道:“多亏的内子与大夫的照顾,更该多谢二皇子的宅院,能让臣有静养之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章 特权 话及此处,难免就令人想起安陆侯府中之事。二皇子虽与皇帝说的并不详细,万贵妃那里却是听吴嬷嬷尽数说明了的。不免关切的道:“你与天佑情同手足,既别院住的好,那就多住些日子无妨。” 万贵妃人若花娇,柔媚非常,话一开口声音便能叫人心内酥软,在慧帝身旁风韵更胜,她与慧帝又是年少相识,情深自不比寻常。 慧帝闻言便赞同道:“正是这个道理。朕也瞧子衿这孩子难得的和眼缘。”笑望着万贵妃:“也难怪你认了他做个义子。” 万贵妃微笑垂眸:“不只是臣妾瞧着子衿不错,咱们天佑与子衿也有缘分,不但生辰相近,小小年纪还一把就选中了子衿。且还能要好的相处至今。天佑虽身份贵重,却与皇上当年一样,英雄肝胆,侠义心肠,深效皇上当年风采。” 慧帝朗声大笑,“天佑的确像朕。” 二皇子闻言也笑。 万贵妃又似刚瞧见白希云袍角袖口上的纹路似的,笑道:“着袍子上的绣活倒是别致,是锦绣坊的绣娘做的?” 白希云笑着道:“回义母,这是内子做的。自称婚后,我身上穿的用的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她手。” 垂首站在一旁的齐妙终于被注意到。 慧帝笑道:“看来齐氏也是闺中女子的典范,上一次你做的那个药膳,特地留下房子教给了御膳房的那群蠢材,回宫后竟没一个人能做出一样的味道来。朕这些日想着子衿既然病中,身旁离不得人照料,就只好忍了数日的馋虫。” “皇上太过誉了。臣妇不过是平日里喜欢看些医术,又闺中闲极无事有许多时间研究中馈,喜欢做一些既对身子好,又味道好的膳食御厨精通的是宫廷个菜系,却与我们女孩子家闺阁之中研究的不相同的。” “所以你今儿少不得要大展拳脚了。”慧帝爱惜的望着万贵妃:“爱妃掌管六宫庶务,身子也是七劳八损的,待会儿预备好了,你陪着朕一同用吧。” “臣妾不胜欢欣。” 齐妙笑道:“为世子预备的药膳,皇上与贵妃吃了固然无害,不过若要调理身子,须得依着个人身子的情况来做才好。” “哦?”慧帝奇怪的道:“这么说,还要请太医来?” “平日里世子爷的脉象便是臣妇与大夫一同看的,若是皇上和贵妃信得过,臣妇愿意一试。” “这可新鲜了。朕还是头回听说齐大勇的闺女是懂医术的。”皇帝好奇心起,当即就吩咐人去传太医。 白希云有些担忧,“皇上,内子不过是小女孩子家心性,您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小女孩心性能将你身子调理的这样好,心灵手巧的做的出那样的药膳来也不错啊。” 万贵妃也仿佛在重新打量齐妙一般,淡淡的睨了她一眼。 齐妙垂眸。 不多时伺候慧帝与万贵妃脉象的刘太医和曲太医都到了。 两位太医分别为皇帝与万贵妃诊过之后,齐妙便被请到近前。 在叫她上端正跪下,齐妙行礼,到了声造次,便将慧帝的双手诊过。随后又面无表情的起身来去诊过万贵妃双手。 慧帝正值壮年,除了略有些肾亏,且操劳过度之外,并无其他大恙。 倒是万贵妃,仿佛早些年身子亏损过,如今身子却是积弱的很,倒与白希云的脉象相似,都是素年的弱症。 看过之后,齐妙便去分别拟定了两张药膳的食材方子来,分别递给刘太医和曲太医。 二位太医将字迹龙飞凤舞的方子拿在手中,仔细看过未免对视了一眼。 慧帝放下茶碗:“如何啊?” “安陆侯世子夫人所拟药膳方子极妙。有几位药材虽然寻常,却恰好对了皇上的症。”刘太医捻须。 曲太医也道:“贵妃娘娘若是服用这药膳,坚持下去,便可以不服日常所用的那碗苦药汤了。”曲太医转回身,不免敬佩的道:“世子夫人心灵手巧,将食材的寒热药性也都算在其中,此等心思巧妙却是我等做不到的,着实佩服。” 齐妙忙道:“太医太过谬赞,小妇人不过是喜欢研究厨下功夫罢了。” “不然。”刘太医对着慧帝行礼,笑道:“依老夫看,太医院那些个医女倒也未必有世子夫人的手法,敢问夫人师承何处啊?” 齐妙料定会有此问,便道:“闺中无事,曾经闲来无事背诵典籍针谱,后来因着实喜欢,还特地去认药。着实都是自学,不曾给人瞧过病,只会捣鼓一些药膳罢了。” “原来夫人是聪慧异常,天赋异禀啊。”刘太医道:“皇上,世子夫人的药膳方子可行。” 慧帝颔首,领两位太医退下,不免笑着对白希云道:“子衿,看来你是捡到宝了。” 白希云这会子早已经惊讶不已。 他一直以为齐妙的医术不过是小女孩子喜欢过家家似的,上一次见识了她几针扎的白永春不能人道。如今又似的太医院两大医正赞不绝口。便可见她自学的那些都是真本事。是他小瞧了她。 重活一世,却得如此惊喜,虽意外,却打从心里欢喜。 皇帝身边的苏公公和万贵妃身边得力的孙公公已经带着宫人摆好了棋盘来请。皇帝便与白希云去下棋,二皇子自然陪同。 屋内只剩下齐妙与万贵妃,万贵妃不言语,齐妙也只垂首不语。 一坐一站,都是安然自得。 过了片刻,万贵妃放下茶盏,道:“平日子衿用膳用的可香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竟是询问白希云日常饮食。 齐妙一时有些反应不来,随即便领会了,万贵妃果真很疼义子。这也是自家夫婿的本事啊。 “回娘娘,世子三餐须得定时定量,他就是吃不下时,臣妇也会逼着他吃完的。” 万贵妃莞尔:“很好,子衿是苦尽甘来,能迎得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总好过从前孤苦无依。本宫与二皇子虽有心帮衬,奈何臂长莫及,天家之人也不好总将手伸长到臣下内宅之中。” “二皇子与贵妃娘娘已经帮助世子良多。只臣妇进门后瞧见的就不止一次。臣妇代世子多谢贵妃娘娘。” 齐妙是真心感激这个有些高冷淡薄的义母。若非有她,几次与老太君和张氏斗法或许也不会那样顺利。 万贵妃莞尔,柔美的面庞在展颜之间绽放出绝代风华:“本宫起初,担忧败家匆匆寻来的亲事不妥,当初并未做阻拦,是因为觉得子衿那孩子或许命不久矣,新娘子无论是谁,怕都要做进门寡。如今看来,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他孤苦故意,身子孱弱,上天便送了一朵精通医术的解语花来。” “贵妃娘娘着实太过誉了。臣妇如何敢当。”齐妙行礼。 万贵妃抬了抬手,一旁自有心腹太监孙公公上前来搀扶。 “齐氏,你想要什么?你既有学医的天赋,不如本宫准你去太医院走动,与医女一同学习长进如何?” 齐妙闻言,眼前当真一亮。 相信任何一个中医到了古代,有机会出入太医院这种医术最高殿堂都无法拒绝的。 可是只一瞬,齐妙就摇了头:“多谢贵妃娘娘美意。臣妇不过深闺妇人,算不得什么医学大家的传人,也不希望有多精进,只希望能通过自个儿所学,守护身边的人罢了。” “你不想去?” “臣妇想去。去太医院学习切磋当然好了。但是臣妇不想离开世子身边半步。他的身子积弱,是胎里带来的弱症,且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照例说,这么多年来那隐秘的病症早该有人发现的……” 齐妙自觉说的太多,忙道:“总之臣妇希望陪伴在世子身边,忙碌张罗他饮食起居之事,帮调理好身子,这便是满足了。这也将是臣妇这一辈子的事业。” 万贵妃没有说话,只望着齐妙久久不语。 齐妙不敢抬头僭越,就只垂首等待万贵妃邻训,过了片刻,她听见依稀可闻的一声叹息。 那是万贵妃满是复杂的一声叹:“你能如此,也是子衿的福气,本宫自不会强迫于你,这样,你若想去太医院时,随时去找曲太医便是。有本宫的口谕,他们自然给你开方便之门。” 齐妙闻言大喜过望,忙行大礼:“臣妇多谢贵妃娘娘。” 万贵妃起身,一双素手亲自扶了齐妙起来,两美相携往侧厅走去。 等皇帝与白希云下完了一盘棋,万贵妃便将方才应下的与慧帝说了:“皇上且看臣妾这样安排好不好?” 皇帝笑道:“如此甚好,朕也觉得不要埋没了人才才是。” 万贵妃似被齐妙对白希云的深情感动,声音略有些动容的道:“齐氏也是个好孩子,不过是赏她去太医院行走的机会就欢喜成那样,比得了千秋万代的永远基业还要开心。咱们天佑几时定亲,也能选个像齐氏这样的闺秀便是福气了。” 二皇子脸上一红,“母妃,怎么说着子衿的事又扯到儿臣头上来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母妃自然是关心你。总叨念着你府中那几个不贴心,不和你的意。不过话说回来。子衿,上次朕答应你的事,可还做数呢。”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一章 打脸 白希云略想了一下,并没推辞,也没如其余臣子那般感恩戴德,只是认真的颔首道:“您若不说,臣今日若是三局两胜也是要问起的。君无戏言嘛。” 慧帝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大笑:“好好好,你这么一说,倒是朕有些马后炮了?” “也不算,好歹皇上是记着此事,不是有意拖延的。” 慧帝再度大笑。 万贵妃不自禁紧握的手就松了松,这才发觉手心里一瞬就出了汗。望着白希云的眼神略有些复杂,又很是欣慰的叹了口气。 皇子中,就是最得皇帝青睐的二皇子,在慧帝跟前也不敢这样说话,偏白希云如此对了皇帝的胃口,许是冥冥之中自由一线牵引,皇帝与这孩子也是有缘。 慧帝笑道:“君子一诺千金,既然真答应了,便一定会履行诺言,名博,去传朕的旨意。” 大太监苏名博到了近前躬身记下。 “封安陆侯世子白希云为太子少傅,他日储君得立后辅佐太子,可于东宫行走。” 白希云闻言起身行礼:“皇上,臣才疏学浅,怎可列为三孤之一?” “才疏学浅?朕看你就不错。你是旨意朕的眼光?” “臣不敢。”白希云略沉吟。太子少傅虽又言权,却无实权,只不过是提前被皇帝钦点站队罢了。而他从前是二皇子的伴读,如今…… 可见,皇帝心目中储君人选早有定夺,也是借了他的一世,要给文武百官透个风。 思及此,白希云行礼道:“臣谢皇上隆恩。” 皇帝微笑捻须,又道:“你如今是正二品官,那便封齐氏为二等郡夫人。”皇帝想想,又道:“安陆侯如今是在工部挂了个从四品的职,你如今做儿子的却成了正二品。你们府上也只有你祖母有国夫人的封诰。朕如此安排,你可满意?” 看来皇帝对白家那一点子事是了若指掌。 本朝一品夫人为国夫人,二品夫人为郡夫人。老太君为一品诰命,齐妙为二品诰命,而安陆侯夫人只是个四品恭人。且做儿子的官职比做爹的那个挂职要高了两个品阶,就不知甩出他多少条街去了…… 白希云与齐妙不是被赶出来的吗?那么就让白希云官职高于他那个不着调的爹,齐妙的封诰高于她那狠心的婆母。 安陆侯夫人不是能夺沁园的月钱吗?那么就让太子少傅夫妇二人都食天家的俸禄! 苏公公连忙记下了,就要去拟制传旨。 白希云与齐妙同行大礼:“多谢皇上厚爱。臣无以为报。” “都起来吧。”慧帝笑道:“谁说你们无以为报?子衿多来陪朕下棋,将来好生辅佐储君,至于齐夫人,好生去预备药膳,这便是回报了。且朕素来看人是极准的,今日所给的,无非是提前给予罢了。你们二人的作为相信不仅于此。” “皇上如此厚爱,臣惶恐谢恩。”夫妇二人再度行礼。 万贵妃一直面带微笑旁观着。 而二皇子则是面色复杂。 苏公公去拟了旨意时,慧帝正与白希云下第二盘棋,只是随口吩咐道:“送去白家吧。记着,让安陆侯世子和夫人亲自接旨才行。” 亲自接旨,人不是在您这里吗? 苏公公一下子便体会上意,行礼退下了。 白希云则抬眸对皇帝感激的微笑,狠狠地杀了他一片棋,吃掉十五子。 慧帝…… “子衿,朕如此给你撑腰,你手上倒是没留情。” “回皇上,您喜欢与臣下棋,不就是因为臣敢赢您吗?有输有赢才叫下棋,常胜将军未免高处不胜寒啊。” 慧帝一愣,随即朗声大笑。 二人下的如火如荼之时,二皇子悄然退出殿中,到了侧殿,正见万贵妃坐在临窗软榻上一手撑颐望着敞开的格扇外。 窗外是永寿宫前宽敞平坦的一片青砖铺就的院落。檐牙雕琢下,身着浅绿宫装的宫女们规矩的垂手而立等候吩咐,大缸里的荷花即将开放,福寿不断纹陶瓷花盆中的绿色植物郁郁葱葱。 除此之外,就只有红墙碧瓦之上一片湛蓝的天空。 这样的景色,着实没什么好看的,也都看腻了的。 但是万贵妃时常喜欢看着外头发呆。 “母妃。”二皇子到近前来行礼。 万贵妃回过神,笑着拉过二皇子的手,让他在身畔坐下。 万贵妃生的年轻,又是与齐妙不相上下的容貌,如今慈爱的望着二皇子,素手拍了拍儿子的肩,笑着低声道:“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二皇子心神一震,脸上腾的红了。 “母妃,儿子没有……” “你心里想什么,母妃知道。”万贵妃低声道:“不要急,你是皇子。” 一句话便将二皇子心内不留神滋生的妒忌浇熄了。 从前他只可怜白希云,有那样好的头脑,却无一个好身体,更无好的家人。他处处帮衬,一则是为了朋友之义,二则也是为了对万贵妃尽孝,毕竟白希云是万贵妃的义子,且万贵妃也极为喜欢这个病弱可怜的孩子。 可是近日来,他对白希云的感觉变化了。 他迎了如花美眷,那样美丽温柔的女子,今日竟然又展露了才华,不只是如寻常女儿家那般精通女红中馈,更是医术卓绝让刘太医和曲太医两位都赞赏不已。还得了万贵妃的口谕,可以随时去太医院走动,这已是凭本事赚来的殊荣。 那般美的令人心神向往的女子,还是个才女,他着实羡慕之极。 而父皇,却对白希云不是一般的喜欢。竟封了他二品官职,还连带给了齐氏二品郡夫人的封诰。 且一举一动,似都在帮他们打那群人的脸。 白家的人不厚道,他一直都在帮衬好友。 想不到父皇会帮他们,且打脸的力道远要比他的大的多得多。 他更加妒忌了。白希云有这样的本事,他意料之中,却因为两个缘由加起来不自禁去妒忌。 可是母妃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他是皇子。 而且白希云那个官职是太子少傅,三孤之一东宫近臣,如今皇帝还未曾立储,白希云又是他的伴读,自小的好友…… 这是在传达什么意思,已经在清楚不过。 二皇子脸上发红,对着善解人意的万贵妃点头:“母妃,儿子知道了。儿子明白您一切是为了我。” “你知道就好。”万贵妃压低声音道:“本宫从前可怜那孩子,如今却是觉得,他或许可以与你相互作为,相互借力。你们虽不是亲兄弟,但是一个是本宫爱子,一个是本宫义子,如今又都最得圣恩。” 万贵妃不喜欢将话说的太透彻,话及此处,就已不在多言,只是微笑望着二皇子。 如此一番话,足以让二皇子内心沸腾。 “是,儿子想得通,而且,帮子衿也是帮自己。” 万贵妃又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笑道:“母妃知道你喜欢齐氏那样有才华的绝色佳人,已经在给你物色正妃的人选了。” 二皇子的脸红成了煮熟的螃蟹,心内却被她说的一砰。 喜欢? 他是喜欢齐氏的…… “母妃……” “你是母妃的儿子,母妃哪能不懂你。那样容貌,那样才华,但凡男子都很难不动心的。况且她的性子又好。对子衿一心一意,你自然会心生向往。你放心,母妃会为你物色更好的人选。你才是我的孩子啊。” 二人的一切对话都是压低声音进行。就连一旁服侍的宫人都听不真切,而最后一句叹息,却是叹在了二皇子的心里。 二皇子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拉着万贵妃的手摇了摇,“母妃。您真好。” “这么大了还撒娇。”万贵妃哪里有平日的忧郁孤单?笑容温暖的仿佛能融化冬日的雪:“快去吧,陪着你父皇。” “是。”二皇子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就行礼进了屋去。 这会子再看棋盘上的厮杀,再看叫皇帝哈哈大笑的脸和白希云不去复合却能得皇帝喜欢的模样,也没觉得不顺眼了,反而觉得自己将来也是东宫,自己的少傅能与父皇如此亲密,反而是好事。 齐妙这厢在御膳房忙活了半晌,将为白希云、皇帝与万贵妃分别预备的药膳都预备得了,且也为二皇子单独预备了一份。虽然没有看过二皇子的脉象,但也不耽搁做出一锅色香味俱全适合所有人食用的什锦粥。 否则皇帝、贵妃与白希云都有,只落下二皇子一人,倒是不像话。 午膳皇帝吃的食指大动,那粥中是去了刺的白鱼,加了齐妙调制的药材,有淡淡的药香,味道却是极好的。且细品,其中还有淡淡的花香。 就连万贵妃午膳都多用了一碗养颜驱寒的花果粥。吃过之后只觉腹中温暖,浑身在没有这样暖和过。 二皇子自个儿吃完了一砂锅的什锦粥,好似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脑海中不仅勾勒出齐妙在厨下精心烹制时的模样,不仅抬眸看向她。 齐妙正在为白希云布菜,鬓角的长发略有一些凌乱,可是一张脸儿却如白玉雕琢似的难以描画。 他忙垂眸,心内禁不住又砰然一跳。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二章 看戏 虽方才已将话说开,事也想得开,可一抹倩影到底是印在了心头挥散不去,不是深刻的一见钟情,却似好茶,细细的品味就别有一番回味。 用罢了饭,皇帝体恤白希云体弱,便允准他们回去休息。 二皇子特地送他们回别院。 马车上,白希云与二皇子盘膝相对而坐,低声聊一些朝中之事,因空间狭窄,齐妙这会儿便只抱膝坐在最内侧,肩膀垫着个柔软的大引闭目养神。 马车行走之时轻微的晃动,她发髻上的金步摇流苏穗子也随之摆动,将马车中掩映出一道道摇曳的光。在有限的空间中,她身上那淡淡的花香便比平日里要浓一些,呼吸间使人身心舒畅,着实沁人心脾。 二皇子与白希云的话告一段落,就笑着问:“弟妹身上不知用的是什么香?” 话一出口,却将齐妙问的愣住了。 二皇子也知自己问的不妥,便道:“我闻着这香味道特殊,想着买一瓶子回去也送给我那侧妃和几名妾室。” 齐妙这才了然,笑道:“是上一次阿昭在天香楼买的胭脂,那里的胭脂水粉各自味道都不同,若是二皇子觉得好,可以让府上的女眷去那里逛逛,选自个儿喜欢的用。” “你说的是。若是多少人都用同一种香露怕还不好呢。”二皇子笑望着白希云,“你如今身畔有佳人如此照料,身子痊愈的也快了一些,瞧着着实欣慰的很。” “也多亏了您的宅院,我才有了静养的去处。子衿心中着实感激。” “都说了,这点小事不必与我客套。宅院空着也是空着,有人去住还能增增人气,很是不错。只不过,你府里的事情就打算那么算了?真的不回去了?” 白希云闻言叹了一声,片刻后道:“若是旁人,我定会讲究什么家丑不外扬的,只是与您却不能够。你我生日仅差一天,又自小一同长大,这就是缘分,今日皇上又封了我太子少傅的官职,我虽知道那不过是个无实权却有发言权的官职,但心里却是欢喜,因以你我的关系,储君之位怕皇上已经心又所属人选。” 提起此事,二皇子面上也是一正,意气风发的很。 “是以,我的事情自然是不会瞒您,我们回府里去是肯定的,才刚皇上吩咐苏公公传旨,还特地说让我们夫妻必须亲自接旨呢,估摸着咱们这会子到了别院就能看到侯府来请的人了。” 二皇子原就心情大好,这会子闻言大笑:“说起来就觉得好笑,想不到父皇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可见他也是不喜安陆侯的所作所为才会帮忙。” “皇上嫉恶如仇。” “是啊。待会儿请你们的人来了,该如何是好?就这么跟着回去?” “当然不能,那样容易的回去了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白希云道:“皇上既然都已经想到了这一层,我们自然不能痛快的听他们的吩咐了。反正我们没去,苏公公就在侯府暂且留着呗。” “哈哈!”二皇子禁不住抚掌大笑,“我待会不想先走,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府中之人焦头烂额的模样了!” 齐妙听他们二人的谈话,不免也跟着笑了。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少傅,都是人中龙凤,却躲在马车中商议着如何整人。传了开去怕是都没人会相信沉稳儒雅如二皇子,疏远冷淡如白希云,竟还会密谋恶作剧。 马车回到什刹海的别院时,果真看到院门前停了一辆半新不旧的细棉布蓝幄马车。 二皇子在车内低声道:“我先不去,在这里看看热闹。” 白希云就与齐妙先下了车。 齐妙扶着白希云的手臂往院门前走去。却见那马车帘笼一撩,姚妈妈敦实的身子跳了下来,三两步到了近前,行礼道:“世子,夫人,总算是回来了,快随老奴回家去吧!” 二人耳充不闻,继续往门内走。 姚妈妈焦急不已:“宫里来了一位公公到府上传旨,说一定是要让您二位接旨的,这会子人还在那里等着呢,老太君让老奴过来赶紧请二位回府去。” 齐妙停下脚步,回头笑道:“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姚妈妈忙赔笑:“的确是,说不得是宫中有什么好事儿来,请世子爷和夫人快随老奴去吧。” “姚妈妈真是一心为了主子着想,像您这样的忠仆,老太君应当珍惜才是。” 莫名其妙的一句夸赞,直说的姚妈妈云里雾里:“老奴当不起您的称赞,您还是与世子爷快随老奴去。” “那就免了。”齐妙冷淡的道:“我们是怎么出来的?这会子说有事让回去就回去,难道当我们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不是皇上有旨意,一定要让二人去接旨么。”姚妈妈等的不耐烦,被齐妙刺儿的耐性也没了:“您这会儿也不要跟老奴置气,请您回去的是老太君。若是真个有什么不满,您也回去与老太君去说去,与老奴原本也不相干的。府里到这里一趟也不是近路,老奴带着伤折腾来一趟,您好体恤老奴不是?” “是吗,我要是不去,那就是不体恤下人,也不听老太君的吩咐了?” “世子夫人知道就好。” “嗯。”齐妙略作沉吟的点头。 姚妈妈心下一喜,“那就快启程吧。” “不送。”齐妙回头吩咐门子关门。 姚妈妈惊愕不已。才刚不是已经妥协了,怎么这会子又让关门? 大门在面前紧闭,险些撞上姚妈妈的鼻子。她在府中受老太君的器重,走到哪里不都得有人称呼她一声姚妈妈,还要客气的让茶让点心?今日却跑此处来吃闭门羹。 姚妈妈气的不轻,便用力拍门:“世子夫人也收着一些,上次体罚了老奴,伤势还没痊愈呢就来办差,难道身上的伤不是你们造成的?今日将我拒之门外,还不听老太君的吩咐,这事儿若传开来,你当对世子的名声是好的?” “吱嘎——” 门再度打开。姚妈妈心里一跳。 齐妙淡淡道:“不必在这里敲门,仔细扰了世子爷的清静,你只管回去吧。”说着再一次关了门。 这一下,姚妈妈再如何敲门都没人开。 她火急火燎的吩咐人赶车回去给老太君回话。 老太君这里已经陪着苏公公吃了许久的茶,见姚妈妈灰头土脸的回来,后头没带来人,不免道:“怎么,昭哥儿他们还没回来?” 他们只知道白希云和齐妙出去了,并不知道是入宫面圣。 姚妈妈义愤填膺的道:“那齐氏也是忒不像话,老奴说是皇上来了旨意,要让她与世子爷回来领旨意的,她却不肯回来。那意思仿佛是旨意是送到咱们府上的,他们被撵了出去就不会回来。” 老太君听的脑袋嗡嗡作响。 苏公公是皇帝身边近身服侍的大太监总管,有时候他的一句话,比寻常官员一百句都管用。不过在皇帝身边吹吹风,就能改变皇帝对某个官员的整体印象。 是以到了白家来,老太君宁肯纡尊降贵的亲自接待也不放心假借他人。 想不道白希云那忘恩负义的兔崽子,竟不顾府里的情况,只管自己不管府里的人了。 让苏公公等待这么久,且为什么白希云与齐妙夫妻人不回来的事儿岂不是全都要揭开了? 老太君觉得脑仁儿疼。 苏公公阴沉着脸,语气中已满是不耐烦:“咱家还是头一次瞧见皇上传旨还能出纰漏的,怎么,安陆侯府上到底是发生何事?难道二位不在府上,却是搬走了?白世子与世子夫人前一阵入宫去,万贵妃对他们很是喜欢,连带着皇上都觉得他们很好。那么好的两个人,府里到底是怎么不容人的?怎么到你们府里来,人就不好了?” “您有所不知啊。”老太君赔笑道:“昭哥儿新过门的媳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那孙儿原本是极好的,若不是听了那齐氏的枕边风,又怎会有此等事儿?” 苏公公冷笑:“是吗。皇上见了赞不绝口的人,在您这里就成了‘不是省油的灯’了。”慵懒的站起身,一甩拂尘,“既然世子爷与夫人不在府中,那咱家只好自行去寻他们的所在了。如何也要将旨意传入他们手中才是。” “这,老身都已预备好了香案。” “但封官与封诰的旨意又不是给旁人的。”苏公公眼角余光瞧见老太君面色惊愕,心下好笑,转身就走。 老太君追了上来,塞了个大的封红过来:“还请苏公公透露,什么封诰?又是什么封官?” 苏公公仿佛见钱眼开,将封红收下,便道:“罢了,反正你们早晚也是要知道的,皇上看重白世子才学,特封为正二品太子少傅,妻齐氏封为二等郡夫人。咱家这就是来传旨的。”似笑非笑的望着老太君:“如今府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世子比安陆侯的官位还高,世子夫人比婆婆的封诰也高,真是双喜临门啊!” 老太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呆呆的望着苏公公的背影扬长而去。 而站在墙角处听了半晌的张氏忽然尖声道:“母亲,他说什么?齐氏有了封诰?!”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三章 气疯 老太君并不知墙角处站着人,猛然听见惊叫被唬了一大跳,回头去看,正看到张氏面色愤然双目赤红的疯狂模样,心内当即堵得慌,斥责的话就脱口而出;“你鬼一样在那里杵着做什么!” 张氏闻言险些气的个倒仰,原本满腹惊怒,如今又被婆母如此斥骂,却因侯府情况特殊,她还指望着挟过往之事让婆母继续为她撑腰呢,也不敢当面计较什么“鬼一样”的说法,两三步到近前来,屈膝行礼,随后问道:“母亲,才刚苏公公说什么?他说齐氏有了封诰?” 仿佛不愿相信这一事实,张氏大张双目,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若搁在往常,老太君对张氏过往心存愧疚,到底不会当面太下她的体面,今日却不同于往日。原本人是张氏自作主张撵走的,如今旨意传到了跟前,却无人领旨,还让苏公公一个阉人那般白眼视之,指不定背后在皇上跟前要如何加减言语。皇上还不知道要如何看低了白家。 老太君对张氏的耐心今日着实告罄了。 “齐氏是个争气的。昭哥儿也是让我意想不到的优秀。”老太太面上带了微笑,很是欣慰的道:“虽然你们夫妻两个多少年来都一直不怎么给白家争气,一个好色误事,一个一根筋不会做事,不过好歹孙子一辈儿里能出了个子衿,做到了二品的位置,比他父亲要强出不知道多少去,齐氏也是个好样的,入宫才几次,竟能得个二等郡夫人的封诰,比你个四品恭人要强出多少去?我这个做祖母的也就安心了。好歹侯府不会败在你们夫妻手中。” 老太君拍了拍张氏僵硬的肩膀,笑容越发的扩大:“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能得了那样个好儿子,好儿媳,比我有福气的多了。你公爹去的早,我一手拉拔大的儿子却不争气……” 此话说的已是十分的重,直将张氏羞的面上紫涨, 张氏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积压在心内的怒气和委屈已压抑到了极限。 可老太君忽然变了脸,却叫她摸不清根底,反而不敢如往常那般尽情的发泄情绪,抿着唇跟上老太君左右,犹豫着扶上老太君的手臂。 见张氏并没发脾气,老太君圆润的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略有放松。张氏能如此,可见到底也不是已经蠢的无药可救,好歹也不算辜负了这些年她对她的偏袒和照顾。 “苏公公这会子八成去二皇子的别院传旨了,今日来了咱们府中传旨却没见到正主,你说这件事如何收场为妙?” 张氏被问的一愣。 她虽然是搀扶着老太君,可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怎样让自己忍耐下来不要对老太君发脾气上去了。如何收场,如何处置,这些想法她根本动都没动。 老太君一看她那呆愣愣的模样,就已经将张氏如何想的猜的**不离十,才刚稍觉得欣慰,这会子又禁不住动了气,冷哼了一声道:“这家将来怎么也会交给你手里的,难道我还能一直有精神理家不成?遇上事你起码要稳住,也好有个定夺。如今倒是好,事还没怎样,你这里就先将脑子气成了一团浆糊,如此行事,你以为你能斗得过谁?” 张氏本就满腹妒恨,如今又被婆母教训,心情更差了。 可是她根不敢在现在已经混乱之际与老太君一较高下,她必须承认,老太君之所以能过上如今安逸的日子,是她一辈子争斗胜利得来的。她能赢得这许多,头脑手腕自然都是极好。她还要仰仗她。 “母亲教训的是,是媳妇不稳重了。”张氏低声道:“只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指望侯爷去办事自然是不成的。若是他知道了保不齐还有一通脾气要发。咱们娘儿们还是先拿出个章程要紧。” 一提起白永春,老太君就又是气又是无奈。若不是他不争气,她做母亲的又何至于糟心成这样。 摇头叹息,老太君也不想为难儿媳了,便道:“罢了。如你所说,如今还是先拿出个章程要紧,不然还等着人来欺负到头上?” “正是这个道理。” 老太君步子稍缓,想了想道:“我听说,你家侯爷的病就是齐氏针灸扎出来的?” “侯爷是这样说。” “可是我怎么听说,齐氏的母亲苗氏乃是继室,进门后只管着二小姐的学业还来不及,又如何有那个闲工夫来教导齐氏医术?” “您是说……”张氏眼睛一亮。 老太君道:“不论如何,有可疑的就抓住了去调查便是。否则岂不是要错过机会?” “您说的是,这件事去问苗氏,一问便知了。” 老太君点头,“上一次寿宴,看苗氏与齐家二小姐的模样,怕是早已经忌惮齐将军原配所出的女儿到了极点,相信你此番去,只要略微一询问就能问出细节来。” “是。媳妇这就备礼去一趟齐家,也正好与亲家话一话家常,拉近关系。” “正是如此。”老太君微笑。 张氏叹道:“多亏了有娘,您真正就是智多星,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是我智多星。我一个老太婆,脑子哪里有你们年轻人的好用?我只是遇上事情没像你这般怒发冲冠迷了眼罢了,下一次你也学着不要太急躁。什么事且等等看,慢条斯理的去解决。” “媳妇谨遵教诲。”张氏面上很是恭敬的行了礼。 心内是暗骂,到底是老虔婆身经百战心思细,这么会暗中算计,当年她也是没少受其害的,否则哪里能被压制了这许多年。 张氏预备了礼赶着去了齐家。 齐妙与白希云这厢则是在别院接了旨。 苏公公笑着道:“才刚去了府上,也见了府上的老太君和侯爷夫人,他们两位都安好,世子爷只管安心养病,不必担忧家里头,皇上想必也是希望您如此的。” 白希云浅笑行礼:“多谢苏公公了。” 于人前,白希云自是冷淡惯了的性子,并不是与齐妙在一起时的温柔缱绻,即便行礼,也是不自禁有矜贵之姿。 面对这位皇上跟前新晋的宠臣,苏公公却是不敢造次。 能从个小内侍混到了如今的地位自然是有些智谋和手段的,也最是懂得能得盛宠的人都是有些特殊的真本事的。如白希云,皇帝跟前并未格外谄媚,可一言一行却仿佛都是专门特地设计过,就连那么一些旁人看来会忤逆圣驾叫人捏把汗的话,在他说时都能叫皇上开怀。 这样能够将皇帝的心思揣摩透彻的人,必定聪明绝顶,且与皇上有缘。加之苏公公对皇上的了解,知道皇上并不是一个凭自身喜好就会封人官职的昏君,这位白爷能够得盛宠,必定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有本事。得盛宠。将来他的前程不可限量。苏公公对待这样的人更是格外小心。又与白希云寒暄了一番,这才客气的道别。 临出门时,齐妙亲自送了他出门,将早预备得了的一个大的封红暗中给了他。 “劳烦苏公公走一趟,天儿渐渐炎热了,一点小心意,请苏公公带着小吆儿们吃杯茶。” 苏公公惯见这种事的,看大小摸厚度,就知道“诚意”很深,眉眼含笑的望着齐妙,客气行礼道:“奴婢多谢夫人体恤。” “您说的哪里话,这些日多承您的照顾了。”齐妙还礼。 苏公公眉开眼笑的与齐妙相互行了礼便乘车离开回宫复命。 齐妙回了内宅就直奔卧房。 白希云正斜靠在临窗的三围罗汉床上看书。 见齐妙回来,笑道:“今儿乏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还好。”齐妙挨着他身边躺下,头枕着他腹部,随手卸掉钗环,任由长发洒落在他小腹和腿上,仰头望着半靠弹墨引枕的他:“今日意外太多了,也着实是见识了你的厉害。我就知道你只是龙翔浅底罢了,等将来你身子好了,可不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白希云手不自禁的去抚摸她如玉的小脸,指尖划过她柔软的耳垂:“也只有你会这样觉得。我在人眼中,只是个久病的废物罢了。” “才不是。你这样说,岂不是说皇上看走了眼?”齐妙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欢喜的道:“阿昭,我很欢喜,你如此出色,为妻与有荣焉。” 她笑时,一双水盈盈大眼弯成月牙,可爱的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将她提起放在胸前,吻上她嫣红的唇。 吃了满口胭脂,却觉馥郁芬芳,比蜜还甜。 这一吻从温柔克制开始逐渐深入,起初只是迎合,到后来便主动伸出小丁香舌与之缠绕,唇舌相交之下,二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吻罢了,白希云指尖点她润泽唇瓣,仿若痴迷的道:“我家妙儿医术卓绝,不只是刘太医与曲太医觉得好,我也觉得,甚好。” “嗯?”齐妙不懂,困惑的望着他。 白希云拉着他的手探向身下,沉声温柔含笑:“你看,我从前虚弱的就要进棺材的人,哪里会有这样强壮?” 齐妙像是被烫了般缩回手,嘟着嘴瞪他,半晌方骂出一句“登徒子”。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四章 姐姐 白希云见她这般,早已觉得心痒难耐,算了算日子,距离那一次也过去了一段,她的伤处应当已经好了,而他的身体也当无碍。 白希云便起身,拉着她的手走向拔步床。 “阿昭,那个,虽天色已经暗了,可现在就睡下未免太早,晚膳还没用呢。” “晚膳晚些用也无妨,我现在只想吃你。”到了床畔将人推倒,白希云放下帐子,毫不客气的欺身压上。 浅粉色的纱帐摇曳,直掩住了满室春光,只听得暧昧之声阵阵,伴随耳鬓厮磨的情话与酥骨撩人的低吟。 云雨方休,齐妙疲累的趴伏在白希云身上,已是动一下都懒得动。 白希云却觉神清气爽浑身舒畅,好笑的扶着她躺下,道:“妙儿,现在睡下未免太早,晚膳还没用呢。” “你待会儿自个儿用,记得睡前要将茶壶中的花草茶喝完。”齐妙声音极弱,已是累极,说罢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白希云从背后搂着她,亲吻她光滑的脖颈和背脊,好一会儿才起来亲手服侍她擦洗。喝完了她叮嘱他的茶,就吩咐厨下预备好克化的鸡丝面来 同样的食材,厨房的厨娘也是二皇子精心挑选来的,可是煮出的面却照比齐妙的手艺差的太多了。白希云只动了几口,反正也不觉得饿,不过是听她的话随便吃点儿应景罢了。用过了药,又借着灯光看了一会账册,才觉得累了去歇下。 拔步床上,齐妙依旧是将自己埋在纱被中睡的极沉。白希云躺在她身侧拥她入怀,却是望着帐子出神了半晌。 成婚至今不过才一个月,他的身体就已经从濒临死亡的状态,变成如今这样有体力看账,有体力陪皇上下棋,有体力与皇帝侃侃而谈,还有体力洞房。 且今日曲太医和刘太医都确认了齐妙的医术。 这段日子,是不是齐妙的药膳和李大夫开的解毒的药起了作用,他的身体才有了气色? 那么前世的他或许根本不是病逝,而是毒发呢? 如此认知,让白希云心下顿生希望! 前世他不知道自己中了毒,一直都是随遇而安随便大夫去诊治,怎么诊怎么算,所以他最后“病逝”了。 今生呢,他家娇妻竟学会了医术,一下子就诊出了他不只是体弱,还有中毒迹象,并每日都在给他解毒,还用药膳来调养,以至于他现在的身子状况要比前世同一时间好上数十倍。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他或许不会那么早死? 或许他不只是有四年半的时间? 而且他现在还成了太子少傅,正二品的官职。前世是没有这件事的。 白希云初初醒来时,发现自己重活一次,就觉必定是上天怜悯,让他重来一次利用前生的记忆来掌握先机。 如今认知却增了一条。 看来重活不仅是洞彻先机。而是要活的更加精彩,去推翻前世那些固有的认知,去开创一个前世没有见过的世界。 一夜好眠。 次日起身时,齐妙依旧觉得身上酸疼,尤其是双腿。 见白希云倒是一副餍足模样,不免有些无奈。她是考虑到他的身子,才会主动一些的,想不到累的反而是自己。真是自作孽啊! 撑着酸痛的双腿去厨下预备了易克化的早膳,二人刚用了一半,冰莲就来回话:“夫人,府里来了人急忙的传话,说是您的姐姐与姐夫登门造访,因您与世子爷都不在,特特的派人来请您回去呢。” 齐妙闻言一呆,凝眉撂箸,“算算日子,我大姐如今已经快足月了,怎么这会子去侯府?莫不是梅家有什么事?还是我姐姐受了委屈?” 白希云见她担忧的脸上发白,笑着道:“不会有事的,我陪你回去瞧瞧。正巧我也没见过大姨姐与连襟。” “嗯,你先将药膳用了。”齐妙自个儿吃不下饭了。却不允许白希云撂筷,回头吩咐冰莲:“去告诉来传话的人,请我姐姐稍候,我与世子爷很快回去。” “冰莲道是。” 齐妙想了想,依旧觉得不放心,又叫了问莲和玉莲:“你们赶紧追上去,随着那来传话的一块儿回侯府,就守在我姐姐身周,她如今即将临盆,身子很是笨重,万一磕碰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问莲和玉莲两个行了礼,急忙赶着出去了。 齐妙服侍白希云用了早膳,还将药吃完,诊过他双手的脉象,确定无恙且身子好了许多,这才放了心,吩咐人备车。 天气阴沉,似要下雨。齐妙自个儿在正红色褙子外头披了件蜀锦的云肩,又给白希云也预备了件道袍披着。 马车不多时就回到了安陆侯府。 门子对白希云与齐妙的态度竟是出奇的客气恭敬,二人对视一眼,便知定是封官与封诰的事情传开来了,否则这起子趋炎附势的下人也不会如此见风转舵。 二人乘了竹轿一路到了前厅。才刚进院门,就听见院子里有一陌生男子低沉的说话声。 他声音虽很低沉成熟,但语气十分幼稚,竟是指着假山石高出开的正好的一株小野花道:“要花花,要花花。” 齐妙快步进门,正看到温馨的一幕。 身旁一名身着紫色长裙,大腹便便的美貌妇人正拉着一高大英俊青年的手臂,仰头温柔的望着她,语气柔软的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好,回头我叫人摘来给你,你不要乱跑,仔细又磕碰到了。” “不跑,不碰,娘子,我要花花。” “好,待会我吩咐人去摘给你。” …… 齐妙是第一次见到姐姐,面前之人与原主留下的记忆之中的重合,许多姐妹二人自小相依为命在继母手下求生存的片段涌了上来。 那样美好的齐好,却被嫁给了梅翰林家的傻儿子。 父亲何忍? 她心又何忍! “姐姐……”齐妙声音哽咽。 齐好闻声身子一僵,倏然回头。 姊妹二人视线相交,眼泪同时夺眶而出。 “妙妙!”齐好撑着腰扶着肚子笨拙的走向齐妙。 齐妙三两步奔到近前,一把抱住了齐好,这一刻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也不想去控制,只是一个劲的叫着:“姐姐,姐姐……” “妙妙,你受委屈了。姐姐无能,帮不到你。”齐好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握着齐妙的双肩推开她一些,细细的打量她:“你过的好吗?几个月不见,你瘦了许多。” 上一次见面是三个月前,大婚时齐好恰身子不舒服,又因为月份重了,家公婆不许走动,是以姊妹二人一直都没有见面。 “我很好,姐姐呢?你身子可好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都好,都好。”齐好握着齐妙的手,泪珠子断了线一般的往下落。 “你走开,你不好!害我娘子哭!” 二人正执手落泪,高大俊朗的傻姐夫梅若莘却大步奔来,一把推开了齐妙。 齐妙踉跄退后,差点撞上假山,亏得白希云就在一旁,及时的将人扶住。 齐好面色变了回头望着满面护犊之色的傻子丈夫,一时间竟不知是该训斥责怪还是该如何,只得擦了眼泪道:“夫君,不可如此,这位是我的妹妹,你的小姨子。” “小姨子?妹夫?” “是啊,今日来时我不是与你说过吗?这里是妹妹与妹婿的家。你不是还说,要认识妹婿吗,我与妹妹许久不见,太欢喜了。” “可是她惹你哭!” 齐好歉然望着齐妙和一旁瘦高冷淡的俊秀男子,“实在抱歉,阿莘年幼时病了一场,伤了头部,其实他人很好……这位就是妹婿吧。” 白希云对齐好的印象很好。记忆中,她是一个极为温柔,对妹妹倾尽全力的好姐姐,只可惜红颜命薄,嫁给傻子,生产时伤了大血管险些丧命,从此伤了元气,没到半年就香消玉殒了。 如今看她,虽不如齐妙容颜惊艳,眉目间却依稀可见齐妙的影子。且思及她是齐妙最亲近的人,自然要仔细对待。 白希云收起对带外人的冷淡,微笑行礼:“姐姐。”又对梅若莘行礼:“姐夫。” 齐好惊愕。 白世子不是已经病入膏肓吗? 为了妹妹被嫁给一个棺材瓤子冲喜,她哭过一场又一场,偏偏自己的夫婿是个傻子,根本就帮不上忙。只哭他们姊妹二人都是这样命苦。她虽然嫁给傻子很苦。可是相处下来,却发现梅若莘本性纯良,只是一场大病后伤了头部,智力如同稚子,公婆对她有所愧疚,对她也都很好。 却不似白家,她哭的是妙儿嫁过去就要守寡,而且安陆侯素来名声又不好…… 如今见了白希云好好的站在面前,虽然病弱苍白,却依稀可见眉目清俊,神态矜贵温和,却是个极为优秀的男子,根本不是马上就要蹬腿儿的人。而且他望着齐妙时,眼神温柔的仿佛能将人溺毙。 齐好欢喜的泪盈于睫:“妹夫,多谢你照顾妙妙。” “姐姐太过客气,是妙儿照顾我颇多。”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五章 生产 白希云转而以商量的口吻温柔的对齐妙道:“请姐姐与姐夫去沁园坐可好?” 他目光如此温暖的望着齐妙,让齐妙也禁不住微笑。 她理解白希云的考量,毕竟此处是公中的地方,路过的人多,一怕冲撞了孕妇,二怕人多瞧梅若莘的模样外头嚼舌。但是也担心齐好不喜欢折腾。 齐好却是个玲珑心肝,且极为体谅妹妹,见妹婿那样说,略一想就明白了,拉着梅若莘的手道:“阿莘,咱们去妹婿的院子里玩好不好?” 梅若莘点头,瞧着白希云的眼神就像个依赖大人的孩子,又像是个渴望交朋友,又怕被人嫌弃的小男孩。 白希云前世与梅若莘只有一面之缘,知道是个傻子,也没多相处过。如今细看他,生的高大英俊,只是神态犹如稚子,也着实是个可怜人。而且某种程度上,梅若莘与他是一样的。同样的不招人待见,同样的孤独。 看来齐好对丈夫是格外心疼的,即便他是傻子,她也没有嫌弃,还为他生儿育女,体贴照顾。就像齐妙也没有嫌弃他是将死之人,对他只有关怀备至。 齐家的女子值得人敬佩。 白希云主动去拉着了梅若莘的手:“姐夫,请跟我来。” 梅若莘看了看白希云,神色中先是一阵茫然畏惧,孩子一般回头看向齐好,仿佛在询问家长是否允许他与新朋友在一起似的。 齐好感激的对白希云颔首,又道:“阿莘随着妹夫走吧,我与妹妹就在后头。” 齐妙笑道:“方才已经吩咐人备车,姐姐还是乘车的好。” 齐好点头,随着齐妙向院门前走了几步,却想起另外一桩:“才刚你的婆母临时有事走开,咱们就这样先走了,怕是不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一愣:“安陆侯夫人,才刚陪着姐姐在前厅?” “正是。”齐好凝眉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是苗姨到了我家里让我来的。我以为你有什么大事,连忙不顾着婆母的阻拦就与阿莘来了,可是到了你府上一则发现你们不在府里,二则又觉得安陆侯夫人言谈之间似乎有些不对。” 齐妙闻言心内就有了一些计较。当下在前院也不好多言,忙拉齐好的手去上车。一路嘱咐下人将车赶的慢一些平稳一些。 沁园守门的郑妈妈方才就听前头来回,说是世子爷和夫人回来了,这会儿见了人来,当即上前礼数周全了一番。 待白希云与梅若莘相携而入,齐妙和齐好也随后而来,郑妈妈就负责的关上了大门。 齐好诧异的回眸,随即问:“怎么大白日里的还关着门?” 齐妙笑道:“姐姐不知道,有些时候关上门麻烦反而少一些。咱们去屋里坐。” 姊妹二人进了前厅,正见白希云极有耐心的与梅若莘说话,言谈之间,发现梅若莘虽然如同稚子一般幼稚,却偶尔言之有物,可见自小没少受梅翰林的教导。 齐妙见梅若莘看到花瓶里的时鲜花卉,张口便能以幼稚的语气读出诗来,惊讶的道:“姐夫的才学不错。” 齐好扶着齐妙的手,在窗畔的软榻坐下,道:“他也是个可怜人。据说我婆母说,他是六七岁上因发烧吃错了什么药,才导致如今日的状况,梅家的情况虽不像咱们家那样,可也是复杂的,我总觉得是有人故意害他。他是嫡长子,如今成了这样,将来公公若去了,家里的产业是要庶子继承的。” “也难怪姐姐多想。”齐妙笑道:“不过我看姐夫这样,对姐姐却是很在意的。” “是啊,他在意我,也依赖我。”齐好有些难为情,面上红晕难掩,“你呢?我看妹婿对你却是很好。” 齐妙点头,十分认真的道:“姐姐说的是,阿昭待我极好。所以姐姐不也不必担忧,他的身子我也在渐渐替他调养。” “那就好。只要咱们姐妹都好好的,将来还怕没有苦尽甘来的一日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正当这时,外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守门的郑妈妈来回话:“世子爷,夫人,侯爷、三爷,安陆侯夫人和老太君、以及两位小姐连同亲家都来了。这会已经到了门前,奴婢没有拦住……” 齐妙惊讶的站起身。 叫了她有身孕的姐姐,全家人还都到了,虽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可见情况并不乐观。 白希云也从内室里走了出来。眉目间满是冷戾之色:“不必担忧,我会会他们。” “阿昭,你先坐下陪着姐姐和姐夫吃杯茶,我出去看看。”齐妙安抚的拍了拍齐好的手,“姐姐也不要担心,这家里头奇葩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早已经习惯,而且阿昭也会护着我的,你千万不要着急。” 齐好蹙眉点头。 看来安陆侯府果真就如同猜测中的一般复杂。 齐妙来到廊下,正看到白永春夫妇搀扶着老太君,后头跟着齐勇夫妇,在后头是白希暮、白希澜和白希汐,以及她的才女二姐齐婥。 “今日人来的倒是齐全,像是下了帖子请的。” 齐妙一身正红,艳丽的仿若鲜艳欲滴的玫瑰,盛极容貌带了嘲讽,艳的让人移不开眼,偏偏不敢与之对视。 白永春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望着齐妙的眼睛根本挪不开。 张氏被拉扯住,回头看着白永春的脸色,再看齐妙那般俊俏的人,心里的活蹭的燃了起来,刚要接话,却被老太君给制止了。 她只得垂眸噤声。 苗氏冷笑道:“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在夫家竟然如此无法无天罔顾我的教诲。你母亲去的早,我进门后在你们姐妹身上没少下功夫,可是你们呢,自个儿不用心,到这会子却站在婆家丢人现眼戳我的心窝子。叫人找上门去说理。” 齐婥忙扶着苗氏:“娘,您莫生气,三妹许是有苦衷的。” “苦衷?我倒是要问问她到底有什么苦衷,竟然做出伤害长辈的丑事来。从前你三妹温柔腼腆,是个懂事的大家闺秀,中馈女红精通,我却从不知道她还会医术针灸,还用来害人?!莫不是什么妖孽附在她的身上,来祸害人间的!” 齐妙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扣上妖孽害人的大帽子,这下子终于明白了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的。 “苗姨这么说,我算是明白了。找了这么多人来,怕就是要当面惩治我这个‘妖孽’,好让人信服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齐妙望着齐将军:“齐将军也这样认为?” 齐勇上一次在别院已经吃了齐妙的挂落,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愤不能发泄,今日前来定然是要讨个说法去的,当即怒道:“齐妙,你当着这么些长辈亲人的面儿还敢这样说话,莫不是真如你苗姨说的,是妖孽附体了?你说,你那些害人的针法是如何来的!” 这厢吵闹时,齐好已经扶着梅若莘的手臂,另一手扶着腰挺着大肚子到了门前,听着外头的话只觉得云里雾里。但是齐好是一心向着妹妹的: “父亲,您好歹也要帮衬妹妹说话,为何与人沆瀣一气的来害自己的女儿?” “大姐儿也在。”苗氏不等齐将军说话,就道:“你摸着良心说,你这三妹自小到大可学过针灸之法?” 齐好一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苗氏冷笑:“我从来为曾给她寻过师父,而且每日练习女红厨艺尚且来不及,你还能扎针害人了,若不是妖孽上身,就是鬼魅作祟!齐妙,你还不认错?!” 满院的人看向齐妙时,各种眼神极为复杂,齐家人看齐妙时眼神尤其复杂,因为他们都知道,齐妙生的了一张绝色的脸,却是最软弱的一个。学会扎针,还能害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齐好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心想着若有疑问也是回头在说,当面只是维护道:“苗姨整日里心都是在婥姐儿身上,哪里有心思关心我与妹妹?妹妹自小喜爱什么您都不知道么?她在闺中自个儿偷偷看书学了针灸的法子,我是知道的。也是亲眼看着的。难道苗姨还想说是鬼魅俯身?” “你说话要三思,难道不考虑你腹中的孩子,就不怕说谎话累你孩子遭报应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好心里一跳,面色有些苍白。 白希云在一旁看了半晌。这会子终于忍无可忍,负手走下台阶,走向众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诅咒外孙的祖母,岳母大人,莫不是你才是中了邪门外道的人?” 白希云对人是极为冷的。这一辈子的温柔或许都凝聚起来用在齐妙一人身上了。对待陌生人,尚且疏远冷淡,何况是对待有心要害齐妙的人? 他这一生,最不能碰触的底线就是齐妙。 “贤婿不要被无知的妇人欺骗了。”齐将军面对白希云,要比从前恭敬了许多。 因为白希云被皇上亲口封为太子少傅的事,朝野中都传开了。 苗氏一见齐将军那样就有气,刚开口要骂,台阶上的齐好却是扶着肚子一声惊呼。 齐妙被姐姐吓了一跳,忙扶着她:“姐姐,您怎么了?” “我,我好像,要生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六章 奇效 齐妙怔愣一下,随即吓的白了脸,忙扶着齐好,高声吩咐:“冰莲,快去请稳婆。”瞪着已经呆愣住的齐将军、白永春等人:“这里是内宅,我姐姐要临盆了,纵然要追究我是妖孽不是,也要等我姐姐平安之后!” “妙儿,先扶着姐姐去厢房!”白希云道。 齐妙刚扶着齐好走了一步,梅若莘便上前来一把抱起了齐好,他身材高大强健,抱起齐好毫不费力,只是英俊面庞上表情宛若孩童一般恐慌,“娘子病了!” “姐夫,快抱着姐姐去厢房。”齐妙拉着梅若莘的手臂,指着前头房门。 梅若莘这会子完全在不知该如何是好,齐妙的话在纷乱之中给他指明了一条路,抱着人飞身进了厢房,身影快的仿佛一阵风。 齐妙与白希云对视一眼,也忙跟上。 他们想不到一个傻子竟然还会轻功。 到了屋门前,齐妙道:“阿昭,你身子不好,这会儿就回房里去,谁要与你说什么你都不必出来,一切等我姐姐平安产子之后再说。”又吩咐一旁的冰莲:“你去叫上管公子,请他守在正房,谁若是敢往里头走一步就试试看是他们的头骨硬还是咱们的拳头硬。” “是,夫人。” “稳婆来了就直接请进屋,现在去将李大夫找来。” 齐妙果断的发号施令时,白希云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惊艳。他想不到她会如此临危不乱。 院子中的白希暮的眼神一直焦灼在齐妙的身上,自她方才与张氏和苗氏说话时,就一直目光不错的看着。心里仿佛被浇上了一把火。 正发呆,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白希澜。 “四妹……” 白希澜若有所思的道:“这里乱着,咱们不如先回去。” “可是事情还没办完。”白希汐嘟着嘴道:“咱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在这里做什么?”无非就是多看她一眼,就多陷入一些罢了。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陷下去,就算他想的心都痛,那个女子终究还是他的嫂子。 若注定得不到,他往后还是应该少往这里来才是。 白希暮带着两个妹妹先去了。 老太君则觉得扫兴的很,未免有些怨怪张氏,一面往外头走,一面低声责备:“你也是的,就算要做事,也不好叫个孕妇来啊。她婆家尚且舍不得让他多走动,如今在咱们家产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梅翰林会罢休吗?就连齐大勇都知道巴结的人,你反倒给自己惹麻烦上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氏这会已经郁闷不已,不必老太君说,也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是认定了齐好如传闻中的那般柔弱可欺,且若是发现齐妙忽然悄无声息学会了针灸和医术,一定会觉得是妖魔附身,想不到她竟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助齐妙,还要在他们府里生产。 张氏咬着牙不说话,生怕气头上自己说不出好听的。 老太君停下脚步,吩咐身后的白永春:“你还是想法子去告知梅翰林府上一声吧。” 齐将军忙道:“此事不麻烦亲家,我自然会去。” 苗氏给齐婥使了个眼色。 齐婥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老太君身畔行礼,随虚扶着她的手臂:“老太君乏累了,还是回去歇息着吧,相信我大姐不会有事的。您也不要担心。” 齐婥身姿婀娜,面目清秀,若是没有满腹诗书的书卷气,就显得风尘气重了,如今看来她这样的美人却是刚好。 而且老太君看惯了齐妙那张惹是生非的脸,现在瞧着齐婥,简直是规矩的顺心,当即反握住齐婥的手夸赞起面前之人来。将苗氏听的心花怒放,连忙与老太君寒暄,抓住了机会套近乎。 齐婥一路送老太君往锦绣园走,一面望着雕廊画栋的侯府,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这一切原本是属于你的,锦衣玉食,优秀的男人,还有那二等郡夫人的封诰…… 可是这一切都被夺走了!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若是有,她必定要退回到成婚之前,白希云明明也不至于病的要死,她为何要让给齐妙?! 就算白永春再好色,总不会儿子还没死就惦着儿媳妇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现在可好,她的亲事还没着落,齐妙却已经成了太子少傅的夫人。 她觉得自己的幸福是被齐妙不要脸的偷走了! 齐婥心里充满不平,但好在白家的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都不待见齐妙,她心里还能略平衡一些。 齐婥便卯足了力气讨老太君和张氏的欢心,即便她现在已经不可能进齐家的们,但让这两位齐家的女性大家长后悔,也是一件满心爽利的事。 此时沁园中,两位稳婆已经被慌忙的请了来,梅若莘也被齐妙好说歹说的劝去了正厅,让白希云和管钧焱二人陪着。 李大夫在外头帮忙,因病不擅长千金科,且男女有别,自然不敢入内。 两名稳婆则是经验吩咐,不见慌张。 齐妙展开随身携带的针袋放在一旁,拉了一把交杌在床畔坐下,拉过齐好的手,纤纤玉指搭在寸关尺上,“姐姐不必怕,有我在,定保你与小外甥安然无恙。” 齐好拧着眉忍过一波阵痛,牙缝中哆哆嗦嗦的挤出疑问:“你,你的医术……” “我自己偷学的。姐姐,你我的环境你也了解,若无一技之长,如何能平安度日?”诊过她双手,齐妙便起身去外间,笔走龙蛇的开了一张方子交给外间的李大夫:“今日劳烦您了。” “世子夫人太言重了,您医术精湛,咱们彼此切磋也是老李人生之中一大乐事。” 李大夫亲自去煎药。 齐妙又回来取了针,在齐好的身上麻利准确的施针,一面还气定神闲的与她说话:“姐姐别担心,你这一胎虽胎位略有不正,但并无大碍,我已经命人去煎催产的汤药,而现在的针是给你止痛的,你只要安心生产,全心信任我们便是,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齐好这一生长到如今,从娘家到婆家,一直都在充当保护着的角色,就连有了梅若莘这个丈夫,也因为他是个傻子而无法依靠,如今自小一同长大的妹妹,却拥有如此镇定的眼神和安抚人心的力量,她感动的眼泪滑落下来,咬牙忍着阵痛点点头:“你放心,我能坚持。” 齐妙微笑点头,将一切忧虑都藏在心底。 她诊过脉,又与稳婆分别摸过齐好的肚子,发现婴孩胎位不正似乎并不是头朝下。 这样生产,在古代医疗器材如此贫乏的时代,是十分危险的。 齐妙不能让齐好知道这些,就只安抚着她。给她信心。 不多时,梅家的老夫人和与二奶奶也来了。齐妙没工夫待客,又因为对方都是女眷,就吩咐人直接送去了锦绣园。 如此折腾到了凌晨时分,齐好已经破水,却果真发生了胎位不正,孩子脚朝下的情况。 齐妙将库里为白希云预备的好药都拿了出来,与李大夫斟酌着开了方子,正当这时,却听内室传来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声。 齐妙怔愣时,就有稳婆将一个健康的男婴抱了出来。 “是个小少爷呢。” “快抱去正房,先给我姐夫瞧瞧,稍后在去上院报喜不迟。” 话音方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梅若莘就闯了进来:“娘子,宝宝,娘子!” 稳婆没见过梅若莘,如今一看确实个生的十分俊朗的傻子,不免有些惋惜,心里叹息着忙抱着孩子过去给梅若莘瞧。 “梅少爷,您瞧。是个小公子呢。” 梅若莘确实瞪着里屋,“娘子,宝宝!” 齐妙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梅若莘口中的宝宝不是新出生的孩子,而是她的姐姐。 心里有暖流流淌,将药方交给李大夫,方要安抚梅若莘让他先出去,就听见屋内传来黄铜盆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稳婆慌乱的叫声:“不好了,奶奶流血不止,是伤了大血管了!” 齐妙心头一跳,慌乱的奔了进去,屋内一股子血腥气和一种难言的腥气,齐好躺在榻上,面色青白的仿若死人。 再去查探伤口,齐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去,再预备热水,你,去催李大夫快将药端来。” “是!” 屋内帮忙的冰莲和问莲两个都被支开,稳婆则是手忙脚乱的处理流血之处,根本顾不得其他。 齐妙背过身去,抓了桌上的剪刀藏在袖子里,选了人瞧不见的角度就狠狠的划了手心一道口子。 那血涓涓流出,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弥散开来,仿佛能冲淡屋内的腥气。齐妙忙攥着拳头到近前来,趁着稳婆去洗帕子时候,将自己的血液摩擦在齐好隐秘的伤处。 待稳婆回来,见齐妙满手的鲜血,并不疑惑,忙让她去洗手。 手掌上伤口已经消失。 李大夫的药端来,齐妙又再度挑破了指头,挤了血液在药里,强给齐好灌了下去。 不过呼吸的功夫,稳婆那厢松了口气,叹道:“血止住了!世子夫人果真神医,这一剂药下去血竟止住了!” 她也做了这一行多年,见多了妇人产后的症状,像方才齐好那般流血不止的全要看命罢了,大多数是很危险,今日她却亲眼见识到了那等奇效的神药,看齐妙时的眼神都仿若在看神人。 “梅老夫人,您不要焦急,少奶奶会吉人天相的!”门外已传来婢子的声音。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七章 请求 “我怎么能不着急?若不是你们府上侯夫人胡来,竟然谎称世子夫人有事,将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诓骗出来,能出了这件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梅老夫人声音中气十足,愤然道:“我那孙媳妇若是安好,那就怎么都好,若是真有个万一,老身绝不会罢休的!” “梅老夫人息怒,少奶奶已平安诞下小少爷,这会子人不过是疲累了一些,您……” “走开!” 门外阻拦的仆人都被撵开,随后帘笼一挑,就有个年近古稀头发花白的清瘦老妪,在一名中年美妇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如姚妈妈这等老太君身边得脸的仆婢,竟然都紧随其后各个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劝说的样子。 齐妙一看就明白了。 才刚有一稳婆将才刚畜生的孩子抱出去,想来已经将齐好产后流血不止的险情与锦绣园回了。而且她素来知道稳婆与大夫都有个职业通病,尤其是这个年代,下等人担心惹上麻烦无法脱身,都会将病情适度的说的重一些,免得真正治不好时上头怪罪。 且如齐好这般情况,若是没有她的血液,还不知会如何。 这个年代又不能输血…… 想想都后怕! 但好在现在没事。 齐妙迎了上去,屈膝行礼:“这位就是梅老夫人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她礼数周全,又穿戴不俗,加之容貌绝色,又与齐好眉目间有几分相似,梅老夫人与二奶奶都猜出面前之人就是安陆侯世子夫人,新得了二品郡夫人封诰的齐氏。 见齐妙手上袖口和衣襟上有血迹,梅老夫人心提到嗓子眼,苍老的声音刻意压低,以气音询问:“如今情况如何?才刚我怎么听说,有血崩之势?” 一旁的稳婆亲眼见识了齐妙的厉害,当即道:“老夫人放心吧,少奶奶是有福之人,这会子血已经止住了。说到底,多亏了世子夫人的两剂药。头一副药催的胎动,方才又一副药,竟将血止住了!少奶奶瞧着凶险,这会子却已经大好了。” 齐妙微笑,快步走去床畔,趁着婢女替齐好换被褥擦血迹时,诊过她双手脉象,就拿了针袋打开,为她扎了一些止血的穴位。 她还是怕产后情况特殊,万一愈合后的伤口会撕裂,失血过多可不是闹着玩的。 梅老夫人和二奶奶都惊愕不已。 “想不到,世子夫人竟有一手好医术!” 一旁的冰莲和问莲服侍二人出去,笑着道:“万贵妃才允许我们夫人可以随意走动太医院,有世子夫人照料,姨夫人定然无恙的,还请梅老夫人和二奶奶放宽心。” 到了院子里,梅若莘欢快的迎了上来:“奶奶,宝宝!” 梅老夫人看着俊朗的孙儿,又看老妈妈怀中的婴孩,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连连道:“好,好,阿莘是好孩子,奶奶如今做了太奶奶,好生欢喜。” 白希云看着梅老夫人满面慈爱的抱接过重孙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忽然就想起前世他的儿子出生时,家中人漠不关心的场面。眼神便沉了沉。 梅若莘却不忘了与祖母介绍新朋友:“奶奶,这是妹夫,妹夫。” 白希云上前来行了礼:“梅老夫人。” 梅老夫人望着白希云,虽心内诧异不已,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连忙将婴孩交给一旁的老妈妈,行了半礼道:“老身多谢白世子,今日孙媳能够平安生产,白世子与夫人功不可没。” 白希云忙还礼:“梅老夫人不必多礼,今日府中有些事,虽不是我去请了姨姐和姐夫来,到底也是因我与内子而起的事,若是真带累了姨姐和腹中的孩子,那可不成了我们一辈子的罪过了,好在有惊无险,也好在妙儿医术精湛。”他现在是觉得与有荣焉,齐妙的医术他亲眼见证领教过,已是心服口服。 梅老夫人闻言,心内自然有了一些猜测。首先她了解齐家将军的为人。其次她听过许多白家的传言,包括安陆侯白永春的一些荒唐事。再则,她去锦绣园见过了白家的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这两个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在内宅摸爬滚打多年,梅老夫人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看便能将人的性子猜测的**不离十。 在她看来,白希云与齐妙却是好的。 就算不看那些,只看他们对梅若莘一个痴儿还如此体贴尊重,就知道他们的品性是极好的。 梅老夫人历尽沧桑,自然知道淤泥中还能长得出莲花,便又与白希云客气了一番。 白希云就客气的将人请去前厅。 齐妙这厢带着人将厢房内整理干净,留了玉莲和冰莲带着婆子在屋里伺候着,见齐好已经沉沉的睡了,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一夜无眠,这会儿她面色憔悴,眼眶阴影很重,但即便如此也无损容貌,只曾柔弱气质。 到了前厅,重新跟梅老夫人和二奶奶行了礼,齐妙就道:“梅老夫人,姐姐才刚生产过,且方才又经历了一番风险,这会子人还不易挪动,我有个不情之请,想留姐姐和姐夫,以及刚刚出世的小外甥在侯府住两天,等姐姐能够挪动了再回贵府上坐月子,您看可好?” 梅老夫人这会儿得意借着晨光仔细打量齐妙,见了她那眉目含笑的漂亮模样就很喜欢,连连点头道:“世子夫人说的,其实正是老身想要腆老脸来与你商量的,我是担心孙媳折腾不起。世子与夫人不嫌,能留人,着实是领老身感佩不已。” “您千万不要客气,我与姐姐自小相依为命,姐姐一家子安好,我才能放心啊。何况这一次,终究是我带累了她。”齐妙赧颜,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说起白希云家人的不是,就只得抱歉的笑。 梅老夫人哪里能不懂,就算知道的不全面细致,也大致猜得到。 “世子夫人不必往心里去,人心自有一杆秤,我听说,安陆侯夫人和齐将军夫人还都觉得你是学了妖法?” 齐妙惊愕,想不到梅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见白希云并无尴尬和不愿,齐妙这才道:“是一些误会。我婆母和苗姨都觉得我闺中没有学过医术,骤然之间会了医术,还得了皇上和万贵妃的赏识必定是妖魔附体。其实他们只是不知道我背地里下了功夫罢了。” 面对多了豺狼虎豹,齐妙睁眼说瞎话也是张口就来了。 梅二奶奶道:“无论如何,侄儿媳妇的命也是你救下的。我这侄儿是有福气的,得温柔娇妻,如今又喜得麟儿,娘,咱们回去得好生庆祝一番才是。” 梅老夫人连连点头,想了想就道:“你跑趟腿儿,回府去将咱们先前找好的乳母带来,还有这两日要暂住白世子这里,恐人手不够,也带一些人来,最要紧的是先回去与你大伯子一家说了,就说齐氏诞下一子,母子均安。” 二奶奶笑着点头,就忙出去了。 再无旁人,梅老夫人就拉过梅若莘的手,叹息道:“我这孙儿是个苦命的,小的时候,大约四五岁时候生过一场病,后来七八岁时竟慢慢的越来越痴傻了。说他傻,可他忠孝仁义什么都懂,读书习武也不笨,只是为人处世行同稚子。我们找了许多大夫去看,有说是发烧吃坏了药,也有人说是先天的病。” 看向齐妙,梅老夫人眼中满是恳求:“世子夫人,你妙手回春,竟能止住了我那孙媳的血,那等凶险场面都能从容应对,还请你为我孙子也瞧瞧,可好?” “梅老夫人太客气了。即便您不说,我也是要看看的。”齐妙对梅老夫人的印象极好,自然不会拒绝,何况这也是为了齐好。 梅老夫人忙吩咐梅若莘坐下。 齐妙起身去在他身旁落座,就将指头搭在他寸关尺上垂眸诊治。 待到双手看过,又起身翻了翻他的眼皮,让他伸出舌头来她看,还起身在他身后,以葱白一般莹润的指头按了按梅若莘的后脑。 当指头压到后脑上某一点时,梅若莘皱了眉,仿若稚子般不依的摇头:“放开,这里疼!” 齐妙挥退了服侍的下人。 梅老夫人一看便知有戏,因为她凝重的神色不是作假的。 齐妙低声道:“我觉得姐夫至此的原因不是因为生病吃错了什么药,而是因为他的头部受过创伤,脑中似有某处有淤血阻塞,阻止了他某一处的神经无法传达信号……” “淤血?”梅老夫人喃喃:“神经,传达信号?” 齐妙莞尔,“姐夫身子健朗,哪里都没问题,只有这头内部的淤血才导致今日状况的。”齐妙觉得棘手,因为现在的医学条件,她根本不知那淤血到底有多少。许是微乎其微。 因为她才刚从脉象上来看也是极其微弱的现象。 但是与白希云中毒无人察觉异样,梅若莘的头部淤血,难道就没一个大夫诊治得出?真令人觉得奇怪。 “世子夫人,老身着实是不情之请,但只要有一线希望,老身也想一试,还请你救救我的孙儿。”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八章 闯来 “梅老夫人不要焦急,容我再细看看。” 齐妙又再度检查梅若莘的头部,在他觉得疼痛的那一点轻轻按压,梅若莘再度疼的皱了眉就要挣扎。白希云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平日里痴痴傻傻的梅若莘这会儿却奇迹般的没有动作,只是委屈极了的扁着嘴,任由齐妙检查,直将梅老夫人惊的瞠目结舌,如何也想不到平日在家里略有不满就又蹦又跳的一个人,这会儿竟乖巧的像个孩子。 再看白希云和齐妙时,梅老夫人眼神就又多了几分敬意。 齐妙仔细检查过后,道:“老夫人,我又确认了一番,的确如我方才所说那样,敢问姐夫出事之前可是磕碰过?” 梅老夫人苦笑:“他年幼时极为懂事,可自打那以后,性子就变了,到七八岁变的痴傻之前整日里不是登高上树就是躲在水里蹲着不出来,磕碰的次数根据本就数不清。后来请了先生来教导学问,又请了人教导武艺,他也是读不下书,却爱练武。你现在问起这个,这些年磕碰的次数太多,还真想不起什么可疑之处。 齐妙闻言了解的点了点头,安慰道:“如今追忆往日,时间久远怕也无从调查了。老夫人也不要想太多,更无须自责,现在是怎么医治好姐夫才是要紧。” 梅老夫人闻言先是怔愣,随即激动的站起身,颤巍巍走到齐妙跟前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世子夫人,你,你说的可当真?真的能治好吗?!” 齐妙凝重的道:“您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我会尽力一试的。只是,有句话我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给梅若莘寻过大夫,他父亲和母亲早些年不知请了多少大夫来,都瞧不出梅若莘的症状。 如今齐妙能说得出原委,还能说出尽力一试这样的话,就足以让梅老夫人激动了,心目中将这医术超群的姑娘当做神人一般:“世子夫人请讲。” 齐妙低声道:“其实姐夫脑中有淤血,从脉象上来瞧,只要医术高明一些的大夫细心一些都不难发现。相信您府上为姐夫请大夫也都会请医术高明之人,不会请那些个乌合之众。所以……” “所以大夫们早该发现了这一块淤血的症状,却无人说起?”梅老夫人面色凝重,望着容貌俊朗却行为幼稚的孙儿,心内仿佛被掏空了一块。 齐妙点点头,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好,倒不好再细去说了。 梅老夫人掌管内宅多年,早已将那些个晦暗不明的弯弯绕看的透彻。他只需想害梅若莘最大的受益者是何人,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然这等家丑却不是此时外扬的。 再看齐妙,梅老夫人满心都是感激。郑重的给齐妙行礼:“世子夫人,老身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齐妙慌忙的侧身避开不受她的礼,搀扶人起来,还礼道:“老夫人太客气了。您是明白人,一点即通,这事儿就好办了。姐夫这里我虽不敢保证必然能够治得好,可我能保证我会尽力去做。” “世子夫人如此,老身感恩戴德,真真是无以为报。” “老夫人千万不要客气。姐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这都是应该的。” “但不知世子夫人打算如何医治?” 齐妙道:“姐夫的病不是一天得来的,自然也不可能短期内药到病除,须得饮食配合用药和针灸,丝毫马虎不得,我想即便不能将姐夫的病症完全根除,缓解症状却是可以的。只要淤血花开,不再挤压脑中的那一部分神经,事情就好办了。” 白希云和梅老夫人都不懂齐妙说的什么“神经”是何物,可是齐妙言之凿凿,说起话来神采飞扬,便让人不自禁觉得信服。梅老夫人这些年来都没如现在这般高兴过,听闻孙媳动了胎气产子血崩,她几乎崩溃。然而那般凶险之下,齐好不但产下了重孙,血还叫齐妙给止住了,这就已经是极大的惊喜。更何况宝贝疙瘩一样的孙儿身子还有望康复…… 惊喜太多,一整夜没睡的梅老夫人竟毫无倦意。 只是白希云已经陪同了一夜,齐妙自身也是累的筋疲力竭小脸煞白,梅老夫人便起身道:“世子和世子夫人劳累,快趁着这会子去歇息片刻吧。” 齐妙自己倒是无所谓,实在不行还可以吃两滴“灵药”。就是担心白希云好容易调养成今日这般,身子万一不好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妙便不推辞,与梅老夫人客气了一番,又吩咐人安排了沁园头一间院落的厢房给梅若莘小住,将第二进临近齐好如今所居厢房的隔壁给梅老夫人做休息之用。 回了卧房,齐妙先吩咐人预备了温水来,亲自服侍白希云盥洗,拿了犀角的梳子为他梳理长发,按摩头皮。 白希云反手握住她的手,心疼的道:“你累了一夜,还是先去歇着。我这里有婢女服侍,何苦要劳动你?” “我不累,倒是担心你,这一夜折腾的你都没睡,好容易才好些个的身子,万一再因休息不好而反复了可怎么好?” 齐妙放下犀角梳子,拿了干爽的毛巾为白希云绞浄了长发,将染了血的褙子脱了,随意洗了把脸,就扶着白希云到了卧房。 二人穿了中衣躺下,齐妙拉过薄被盖住二人,就在白希云怀中寻了个舒服的角度躺好。 白希云搂着她娇软的身子,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低声道:“今日我才算彻底服了你的医术。从前将自己交给你来医治无非是想着你喜欢诊便诊罢了,却从未抱多大的希望。” 齐妙在他怀中闷头咕哝:“感情你是当我小孩子过家家么?” “我并不知道你学过医,也怨不得我会那样想啊。” 齐眯了眯眼。她原本也不是原主,自然与原主是不同的,如今暴露了医术,且用针灸之法惩罚了白永春,暴露出自己来是迟早的事。 可是齐妙想得开。她既然活了这一次,为何还要畏首畏尾不能活的潇洒一点?有些时候瞻前顾后,反不如随心所欲来的自在。反正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也几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 齐妙搂着白希云的腰,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却隐隐的听见院外头似有喧哗之声。齐妙一惊醒来,迷茫的望着白希云。 白希云忙安抚的拍拍她的背:“不要理会,放心的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敢来咱们院子里闹事的也就那么几位,你说他们到底烦不烦啊,总是这样,闹的我都跟着烦了。” “他们想要的太多,偏偏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就只好在咱们这里想法子了。妙儿乖,别动气。你已经累了一晚上,再不休息身子吃不消。丫头们自然有法子拦着人。” “你还不是一样?”齐妙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修长的腿缠上他的腰:“你也不许去,就在这里休息。” 白希云原本想等睡着就出去看看究竟,这下子也不能动弹了,且满怀的软玉温香哪里还顾得上外头有多少人在吵嚷? 这会子只要不将卧房点燃了,他雷打不动的要搂着她一同休息。 谁知道这会子外头的喧哗之声明显的小了许多。二人没多想,也只管睡下了。 沁园门前,梅老夫人与才刚赶回来不就的梅二奶奶如同门神站在沁园门前。 张氏气的面红耳赤,怒道:“梅老夫人最好还是不要管我们家里的家务事,这会子倒是都来了,已经算得出齐氏就是个妖孽,你却拦着不让做法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安陆侯府的事还要轮到你来做主?” 相较于张氏的暴躁,梅老夫人气定神闲的仿若在与人谈论今晚上要吃什么菜。 “安陆侯夫人言重了,这可是要折煞老身,只不过老身不明白,皇后娘娘都赞同的医术,到了您这里就成了歪门邪道了。才刚能够救了老身孙媳的性命,让我的重孙子安全降生,世子夫人功不可没,为何你们瞧不见好处,就只偏认定她是妖孽了?! “她的医术来的莫名其妙,就连齐将军夫人苗氏都说齐氏在府里根本不懂医术。” “是吗?可老身为什么听说,那苗氏是个继室,且进门就带来个外室女,多年来根本就不在乎原配嫡妻的两个女儿的死活?我那孙媳妇和世子夫人若不是福泽绵长,恐怕这些年都不能平安活得过来!医术?一个继母对他们用了多少心,难道凭安陆侯夫人这样的聪明会看不透?!” 张氏被抢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竟觉得无言以对。苗氏的确是齐将军早年养的外室,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会子梅老夫人竟然能算将之拿出来说,却是他们诧异的。 张氏道,“这好歹也是我们白家的家务事,还请梅老夫人让开吧。万一真正的冲突起来,不留神冲撞了您,我们白家可是担待不起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九章 话既说到了这程度,梅老夫人和梅二奶奶若是再继续阻拦,便也不合理了。毕竟沁园是白家的地盘,没道理客人拦着主人不让进的。 可是梅老夫人如今才刚得到能够医治好梅若莘的希望,对齐妙夫妻两个喜欢的很,自然要帮衬他们。这会儿若是放张氏带着道士进去,定然会一番大闹。 凭良心说,道士们若真对齐妙不利,或者是气的白希犯了病根,她是为之不平的。而且若齐妙这个大夫都有事了,哪里还能顾得上病人?梅若莘的治疗恐怕就会被延后。 想通了这一层,梅老夫人的眼神变的坚定。 “安陆侯夫人来的正好,你既带了这么些的人来,咱们自然须得好生说道说道。昨晚儿我就曾问过你,以世子夫人有事为由将我那即将临盆的孙媳诓骗出来到底是何居心?我梅家与你白家,清贵和勋贵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富贵是你们带着,我们穷酸是我们兜着,就算沾上一点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好歹大家见面三分笑容彼此存体面就是了。可你这般作为,到底因何!” 张氏想不到梅老夫人竟会当面发火质问,她是个暴脾气,且又有那样的病症,肝若虚脾气便控制不住,她在府中不敢开罪老太君是为了有个长久为她撑腰的人。难道这会子连梅老夫人都敢以身份压他? 张氏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道:“梅老夫人说这话我就不懂了。贵府上的少爷和少奶奶来,我们好茶好水的待客,哪里曾亏待了他们?我们还担忧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将孩子生在我家呢!这事儿全是齐将军夫人安排的,他们自个儿的母亲安排,于我白家有什么相干?!” 梅老夫人冷笑,淡淡道:“安陆侯夫人强词夺理倒是有一套。别以为老身不知你与齐将军夫人之间定下的那些个弯弯绕。你们看不惯的‘妖孽’能救人性命,你们这些好人反倒做得出这自私自利伤天害理的事来,说出来也不怕叫人笑掉了大牙!若不是世子夫人医术高明,现在恐怕我那孙媳和重孙早已经一尸两命了,你们白家又如何赔偿的起?别以为老身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根本就是想让我那孙媳出面去指正世子夫人不懂医术!” “你胡言乱语什么!” “老身是否胡言乱语,明眼人都知道。你也配做个母亲?我真是怀疑了,世子爷身子不好,你做母亲的好生给养着就是了,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他,世子夫人乖巧伶俐,你又有什么瞧不上眼的?!”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这里叫嚣!” “安陆侯夫人就是这样的礼节,老身也算领教了。今儿看在我那刚出世的重孙份上,看在你我与齐家同是姻亲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可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张氏真想一巴掌抽死面前这不知好歹的老货。 可是梅老夫人是梅翰林家中的大家长,是一品诰命夫人。若是他与万贵妃跟前加减几句言语,万贵妃本就瞧不上她,定然会想出许多法子来整她,还能叫人看不出的。 张氏气的双目圆瞠。 梅老夫人气定神闲,只带着梅二奶奶守着门口。 张氏气急败坏,破头也不回的吩咐:“就在此处做法!” “安陆侯夫人,这做法事……” “你只说在这里能不能做!” 那道士是张氏使银子找来的,见东家眼睛一厉,也不敢再拒绝,立即吩咐人设香案香烛供果,便煞有介事的做起法来。 梅老夫人吩咐郑妈妈关了门。 道士做法时,院内都听得到那声音,好在齐妙与白希云是睡在里间的。 一道院门紧锁,就将外头意图进来蹦跶的人阻拦在外头去乱蹦跶。 张氏要打击齐妙刺激白希云的计划落空了。 打发了道士离开,张氏气哄哄快步回了上院。 老太君拿着抽个内心串了的翡翠佛珠念经。张氏憋着满肚子的气,原本进门就想发泄一番的,可是看老太君眉眼不抬的模样,她愣是没敢张口去说。就只委屈的抿着唇。 等老太君念完了经,张氏再开口说话时,方才带回来的怒气已经去了一半。 将事情经过细细的说了,张氏就低声道:“那老货还是翰林的娘呢,瞧着竟像个不讲理的破落户,母亲,我看她是一心一意要护着沁园的,咱们自己的宅子里,难道真的无计可施?” 老太君似笑非笑:“难道一开始不是你出了这个主意,让齐氏和阿昭回来?” “我,我也是瞧他们在外头太久太自在了……” “所以你只算中了这一步,后头发生什么就都没在乎?” “我……” “你这样愚蠢,好好的法子教给你你都能办砸了,也活该混成这样。” 老太君依旧笑着,手里转着佛珠,可这一句对张氏来说的确是戳心窝子的。她混成这样,难道不是被她们白家耽误的吗? 张氏抿唇,拂袖而去。 姚妈妈见张氏带着人走远了,担忧的道:“老太君,你说侯夫人那里不会做傻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她可不傻,她只是想要的太多了,还太心急,希望能一朝一夕就得到成功,根本不懂什么是隐忍,不懂什么叫做厚积薄发。” 姚妈妈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就随着侯夫人去吧。这段日子其实最该在意的是侯爷,如今既然能够确定世子夫人医术精湛,那侯爷身上的病灶许也要世子夫人亲手去治才好。” 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被废了,老太君就气的脸色涨红,“那个小骚蹄子,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几分厉害!敢对自己的公爹下手,我看她也是活的腻味了。” “老太君息怒。”姚妈妈觉得老太君已提起安陆侯,那脾气就像是被安陆侯夫人上了身一样,暴躁的不能再暴躁,戒急用忍的功夫都给忘了。 然而她不过是个下人,在主子烦心之时根本不敢劝说。 老太君捻着佛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氏回了金香园,心里也是憋了一口闷气,莫名其妙的就丢失了将齐氏淋个狗血临头的机会,她气的肋扇疼。 % 齐妙与白希云相拥而眠,接下来的几日齐妙除了给白希云诊脉,制作药膳之外,其余的还要顾及到齐好的身子恢复。总怕她生产时有些伤口不是在外头的,是以齐妙每天都会将自己那带有奇效的血液融入齐好的饮食之中,因梅若莘也一直一起住着,齐妙每天都给他针灸,用饭时有时候梅若莘也会用一些齐妙做的药膳。 如此过去了十天,齐好已经恢复了不少,梅老夫人亲自来接人,再度给齐妙行了礼:“多谢世子夫人,老身无以为报,往后若有个什么,只需要你的一句话,老身定为你办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您客气了。长姐在您府上还要劳烦您多照顾。” 齐好不能见风,是直接抱着孩子在内宅上了马车的。 梅若莘的病情虽未曾好转,但好歹乖顺了一些,不会如以前那样多动症似的让齐好操心。 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到了马车旁,仰头对齐好道:“姐姐,我开的那个药你一定要坚持吃。这样不日身子就可恢复了。还有姐夫,如今针灸了一段日子,后头就可以不必每天针两次了。但是也要注意,每隔三日就让姐夫来。” 齐好看着齐妙娇美绝伦的面庞,就好像自个儿是头一次认识了齐妙。 这样果敢,又医术高明的人,虽然还是那张脸蛋,性子却比以前开朗坚强的多了,如今这样,她很喜欢! 齐好点着头。 齐妙笑着问:“我家小侄子还没取名呢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乳名叫什么呢?” 齐好看了一眼依偎在身边昏昏欲睡的梅若莘,叹息道:“现在还没有取名呢,这是我们的长子,我想等将来你姐夫的病情好转一些,将给孩子取名的机会留给他。”苦笑:“你说我是不是在痴人说梦? “不是。”齐妙回答的斩钉截铁:“姐姐只管放心,我虽然不敢打包票姐夫一定能够如正常人一样,但是能够化开他颅腔之中的淤血,却是我能够做到的。你放心,只要有妹妹在一日,我就为你们尽力一日。” “妙妙。”齐好拉着齐妙的手不肯放,或许她自小到大,都是太过于主观的想要对齐妙好,反而忽略了齐妙自身的才能,就连她偷偷的学医术她这个做大姐的都不知道。 原本在家中时,其实也真的没有给他放松警惕的时间,苗姨娘与齐婥那里根本就防不胜防。 齐妙与白希云一同将人送出了沁园的侧门。 看着梅家的马车渐渐远去,白希云才拉着齐妙的手道:“多亏了有你。” 齐妙笑道:“怎么感慨起来了。” “我是真的觉得感激。因为自你到了我的身边,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所以你更要好生配合,好起来,好陪着我过一辈子啊。” 白希云点头,许下承诺:“好,我努力做到。" 齐妙还以笑颜。 待到他们回了沁园侧门,躲在拐角处的两个汉子才走了出来。低声耳语几句就散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章 问罪 那两名汉子走远后,一直抱臂站在侯府对面一株大槐树上一身红衣的管钧焱便飘身一掠,在院墙上借力后飞身到了内宅里。 齐妙与白希云这会儿才挽着手走上沁园第二进的游廊,却见一红衣人从天而降,还被唬了一跳。 “阿焱,才刚去哪了?”白希云问。 管钧焱负手歪着头看着白希云:“二哥若是肯与我下盘棋,我就告诉你。” 白希云心下好笑的很。这几日他一直在家里休养,身子好了一些,还和齐妙一起跟着管钧焱学了一些压腿站桩的基本功夫,期间还入宫去与皇帝下了一次棋,都没倒出功夫来和管钧焱大战一局。 管钧焱原本就是个棋痴,这会子技痒的很,想与白希云下棋,又知道结拜义兄性子古怪,喜欢刁难人,不好直言,只好想了这个歪法子。 这分明是小孩子心性。 齐妙瞧着好笑的很,调皮的拉着白希云:“阿昭,三弟这是威胁你呢,咱们不与他下。” “二嫂!”管钧焱气的小脸煞白,有心想与齐妙争论两句,偏知道齐妙是白希云的心尖儿,若是真与她吵起来,怕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和白希云下棋了。 管钧焱只好忍气吞声的道:“才刚跟着你们出去,在外头看见两个汉子鬼鬼祟祟的在侧门外,你们送梅家人走后,那俩人交头接耳片刻就走了。我打量着他们还不定是谁安排来的,必然是有猫腻在里头,特地来告诉哥哥。” 白希云闻言面色已凝重起来,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齐妙。 他担忧的是对方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齐妙来的。 因为齐妙才刚展露出医术,相信万贵妃允准她出入太医院的事早已不经而走。且梅老夫人有意抬举他们夫妻,齐好临产危险却在齐妙手上化险为夷的事,估计也已经清贵皆知。 自古以来树大招风,齐妙这般容貌才华的人,一旦被人注意到,还不知会招惹来怎样的麻烦。 他白希云不怕麻烦。怕的是让齐妙受委屈! 管钧焱见白希云如此,因多日相处下来,也能大约猜到几分他是如何想的,便道:“二哥不必着急,我这两天横竖不出去就是。只要二哥陪我下棋。” 齐妙噗嗤笑了:“阿昭,我去厨房预备些好克化的点心,在给你们沏壶茶来。” 管钧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扫地一揖:“多谢二嫂。” 齐妙笑着还礼,就吩咐了冰莲几个随着去堂屋里摆下棋盘,自己亲自去了厨房。 管钧焱与白希云并肩而立,看着奇妙带窈窕的背影,管钧焱禁不住羡慕的道:“可惜二嫂家再没有其他姐姐妹妹了,否则我好歹也要加把劲儿,与二哥做个连襟岂不是好?” 白希云闻言哈哈大笑。 “齐家还有个二小姐呢,你……” 话没说完,管钧焱已经白眼视之:“那是什么货色,怎能与二嫂相提并论,我这些日冷眼旁观着,看来那个齐将军的继室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二嫂的生母或许是个好的,只可惜早早的去了。” 说到此处,管钧焱冷哼了一声:“这些个大宅子里藏污纳垢的多了。只要见过的没几个不是如此。不过二哥你是个运气好的,迎二嫂过门之后你的一切都在开始好转。” “我也有同感。”白希云想着齐妙时,唇畔就禁不住洋溢幸福的笑容。 管钧焱见他笑成这幅模样,忍不住揶揄道:“瞧你就知道是掉进幸福堆里的人,从前几时见你笑的这样恶心。” “恶心?”白希云诧异。 管钧焱哼了一声:“就像是见了鱼肉的老猫,恨不能摩拳擦掌似的,二哥,你在外头那般冷淡疏远,对谁都是那张死面孔,有时候故意不理人,真是叫人恨得想踹你两脚。对二嫂时确实这幅模样,你说叫爷们瞧着恶心不恶心?” 白希云被他说的一阵抹不开。若真是依着他说的这样,的确是有一点恶心的,“你那是没娶媳妇不知道。你还下棋不下?” 眼瞧着白希云这样,管钧焱哪里敢在多说一句恶心之类的话,忙道:“下,下,咱们这就去。” 齐妙不多时就将茶点端了上来。今日的花草茶中和点心里都多加了几滴她的血液。因这段时间给白希云治病,已经看的出她血液的作用,齐妙用的时候也不再犹豫了。就是她自己,沐浴盥洗都会习惯性的滴一滴。皮肉上的伤口虽然疼,但也慢慢习惯了。 他们下棋时,齐妙去了药房。 因为白希云久病,沁园特地腾出一间倒座来专门做药房,里头的各种药材是骆咏吩咐人送来的,简直比个药材铺子还要全。李大夫如今受雇于白家,有时恨不能少要一些月钱,因为有齐妙这个精通医术有共同语言的在,又有这个药房可以让他们两个做研究,李大夫真正觉得能在白家做事是他一辈子的福气。 齐妙与李大夫斟酌了白希云用的药膳方子后,齐妙又研究了齐好与梅若莘的。 齐好的身子能够恢复的很快,全依赖她的灵血。但是梅若莘身上她用的血并不多。 可是仔细想想,梅若莘若是好起来,齐好也能幸福。 齐妙也是担心,若梅若莘真正痊愈了,变了心对齐好在不那么上心该如何?齐好是她的亲人,是齐家唯一一个在乎她的人…… 齐妙手中握着一根是人参,想了许久才下了决定。 既然不放心梅若莘,那就控制着速度和药效即可,一旦发现梅若莘有一丝一毫的不靠谱,她有本事让他继续傻下去,也有本事让他半傻不傻听齐好的话。 而且梅若莘若痴傻,相信梅老夫人和齐好的公婆,对齐好也会存愧疚。 毕竟如今已经诞下一健康的男孩。给梅若莘传宗接代了。 齐妙便站起身来抓了三日的药,因不放心旁人,特地叫了玉莲来:“将这药送去梅家,在嘱咐我姐姐,三日后将要都用完了就一起来我这里,我给她们针灸,随后再将下次的药带回去。” 玉莲行礼,就要下去。 齐妙却拦住她,将另外一个药包递给她:“我瞧着你来月信时面色苍白手足冰凉,当还伴有腹痛症状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这是条理女体的,你回去与冰莲他们煮了一起吃,连着吃个十天半月的身子就能好不少。” 见玉莲有些呆愣,齐妙又笑:“我自小体虚,我爹的继室也不怎么管我们,寒凉受的多了对母体自然不好。这药我也是在吃呢。” “不不,夫人,婢子不是怀疑您的药,只是,很感激,也很感动。”冰莲拿着药行了大礼。能如白希云和齐妙这般将下人当成人,不会朝夕打骂,且尊重他们的人格,关心他们的生活和身体,又不会克扣月钱,且赏给他们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都要更多。 跟了这样好的主子,真真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快不要多礼。平日累你们跟着我们夫妻受气,也没少受府里其他人的白眼,我们都很过意不去。”齐妙扶着玉莲起来。 玉莲忙摇头:“跟着世子爷和夫人,自然就是与您和世子爷一条心的,外人就算有加减了几句言语的,咱们也没什么受不住。夫人,婢子这就去梅家了。” “去吧,叫上两个小子赶着车陪你去。不用走正门。只从侧门出去就是。” “是。”玉莲自然心里有数,这段日子他们都只当沁园是个独立的院落,从来都是从侧边的小门走的,不会在去走安陆侯府的二门。 午膳是齐妙亲手预备药膳,依旧是加了灵血,全不见血腥气,只有淡淡的花香融入其中,吃的白希云和管钧焱食指大动,到了午休之后,二人又在前厅下棋。 齐妙在卧房里做绣活。 正当沁园安逸祥和之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就是沁园的大门被叩响。 门上的郑妈妈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嗑瓜子闲聊,闻声起身去问:“谁啊!哪有这么敲门的,万一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好!” “混账奴才!还不开门!” 郑妈妈一听那低沉的男声,分明就是安陆侯白永春,几人对视一眼不敢怠慢,忙将门开了个缝隙。 谁知门还没全开,也没问话,白永春就闯了进来,大步往屋里头来:“白子衿,你给我出来!” “侯爷,世子爷身子不好,您可不要……” “滚开,狗奴才,本侯做事,岂又你插言的份儿!” 白永春将郑妈妈踹了个趔趄。 白希云这厢已经停到外头的动静,与管钧焱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棋子儿。才刚站起身,白永春就已闯到了廊下,快步进了门就骂。 “白子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侯爷何出此言?”白希云面色冷淡,气质矜贵,与白永春的焦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有什么事儿侯爷尽可以直言,何必来了便兴师动众莫名其妙的问罪找由头?你若是有所求,大可以开口,我毕竟也是做儿子的,不会不给你留体面。”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一章 狂妒 白永春被气了个倒仰,“这便是你做儿子的与父亲说话的态度?也难怪你能做出这般龌龊事,叫为父在外人面前丢尽颜面!” “侯爷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懂。我几时做出什么龌龊事叫父亲丢脸了?倒是父亲,几次三番做出那等勾当,叫我们全家跟着蒙羞不说,你这里反倒先找上门来了。莫非侯爷真觉得我是好欺负的?” “不孝子,混账!”白永春轮圆了巴掌就往白希云脸上招呼。白希云即便身子好些个,也不似正常人那般健壮,这一下若真打上到底是会伤人的。 幸而管钧焱一直守在一旁,见白永春神色不对便已暗暗挪步,他打人的巴掌又如何会落在白希云脸上? 白永春不过刚抬起手,就被管钧焱震退了好几步,趔趄着好容易才扶着廊柱站稳。 “逆子,你竟纵容打手来伤害你父亲!” 白希云已失去耐性,冷下脸道:“安陆侯若只是来寻衅的,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有‘打手’,且你又不是对手讨不去便宜,就请吧。” “你!”白永春点指着白希云,双目赤红的问:“你让你媳妇来谋害我,毁了我的身子,仕途上又给我使绊子,你到底是不是安陆侯府的人,到底是安的什么居心!” “我自然是安陆侯府的人,难道安陆侯这个都不知道还要登门来问?至于说我让媳妇害你,安陆侯可真会说笑,我看您气色极好,身强力壮的,还有余富的力气来沁园寻衅,明明健壮的很,底是哪里被害了?” 白永春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哪一处受了伤,外人不知,白希云当是最清楚的,这会子却在二皇子派来的护卫跟前说起这个话题,分明是在戳他的心窝子。 他能说出他现在不能人道吗? 若说了出来,怪罪在齐氏头上,难免又要扯出被害的缘故来,这缘由好说不好听,传入二皇子的耳中,将来万一是那位登基即位呢? 白永春被噎的内伤,瞪着白希云不言语。 白希云冷淡在一旁坐下,管钧焱自然站立在他身后,那气势令人不寒而栗。白永春先是呆立着,却觉得自个儿像是被过堂审问的囚犯,立即觉得白希云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怒上加怒。 “白希云,你信不信我去衙门里告你不孝!” 激动之下,竟然连平日里礼貌疏远的称呼都省了,直呼名讳。 白希云淡淡道:“想告就尽管去告吧。我自然奉陪,到了官府,许多事儿咱们也都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比如,你才刚说我让妙儿害了你的身子,那害是怎么来的。看看传扬开来你光彩不光彩。” “我就算不光彩,你也漂亮不到哪里去。” “是啊。”白希云忽然微笑,然笑意却不达眼底,疏远又冷淡的道:“你既这么说,我也就不在留情面了。光彩与否,反正我也是病弱的身子,将来哪天蹬腿儿还都不知道,我只顾着生前如何护着媳妇,至于其他,真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包括光彩名声。” 白希云摩挲着桌上的青花鲤鱼戏莲茶碗,淡淡道:“当然,若我不光彩,你好歹也是我的父亲,咱们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来就不会短少了你的是非。你说是不是?” “逆子!”白永春愤然起身,举手要打,却因为管钧焱就在一旁,他不敢真正造次自己吃亏,愤怒之下就掀了小几,又推倒了圈椅,将条案上的花樽和香炉等一应摆设都拂落在地。 屋内一有响动,外头服侍着的婢女们就都纷纷到了门前。 齐妙才刚听说白永春来,虽赶到了侯门的帘笼外头却没有直接进来,就是想看看白永春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见他这般闹了起来,生怕白希云才刚养好一点的身子再被气出个好歹来,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撩帘冲了进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侯爷是到我们房里来抄家的?!” 白永春手中攥着的白瓷花瓶刚要脱手而出,却生生忍住了。 望着松挽云髻眉心若蹙的美人,方才如岩浆喷发的怒气都生生忍住了。 “齐氏,你……” “侯爷这是做什么?来抄家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进了门,提裙摆小心翼翼迈过地上的碎瓷。淡粉色的裙摆提起,露出鹅黄色的鞋尖儿,加之她腰身曼妙,身姿若柳摇曳生姿,只进门来的几步路走的都叫白永春心内生出想立即将之压在身下的渴望。 望着齐妙,白永春淫邪之意就算想瞒都瞒不住。 白希云原还能控制的怒气,在见到父亲竟然这般望着齐妙而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再也控制不住。那一次他抄起砚台想要直接打死他的杀意,又一次如同一冰冷的蛇缠了上来。 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桌角,“安陆侯!” 这一声虽没有多高的声音,却气势逼人,白永春被斥的倏然回过神来,将痴迷在齐妙身上的目光心虚的转移至别处。 齐妙低头小心翼翼躲过地上的碎瓷,根本没注意到这方的变化,只扶着白希云的手臂:“阿昭,怎么了?不是答应了我不许动气的。” 娇软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些焦急,更多的却是酥骨柔,白永春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的崩溃了。 “齐氏,你……” 白希云打断了白永春的话,拉着齐妙的手道:“咱们先回里屋去。” “好。” 二人携手便要离开,谁知刚走了一步,白永春便道:“白希云,你如今这样嚣张,只怕日后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你不要怪为父的不给你留体面!” 齐妙气的手上发抖。 猛然回身怒瞪着白永春,“侯爷好没道理。莫名的来了,不顾世子爷的身子就在这里抄家一般的乱砸,这里的每一个摆设都不是侯府公中的,待会儿等我送了世子休息回来再跟你算赔偿之事!” 白永春都气呆了:“赔偿?妙儿,你与你公爹说赔偿?” 一句妙儿,将齐妙也说的心里像是炸开了岩浆,“安陆侯,请您自重!您如何称呼我不打紧,难道你也不在乎你的名声了吗?!做公爹的追到儿子和媳妇的院子里来,不但出手乱砸东西,还做这等没分寸的事。” 齐妙缓缓从怀中拿出针袋:“难道安陆侯不在乎再多挨几针,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也无所谓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阿焱,劳烦你帮我按着安陆侯。” “是。”管钧焱就要上前。 白永春吓的转身就走。 管钧焱没有追。 因为他清楚齐妙是吓唬白永春的。 三人望着白永春的背影一阵无语。 须臾,疾走的人殊然停下步伐,回头看向白希云和齐妙,当即觉得脸上烧热。 他竟然着了这个小丫头的道! “白希云,你给我记着!你成了二品官,就不在乎你父亲的官职,还在背后使绊子,到了你院子里来你就命人行凶,纵容你媳妇生事,我白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终于说道重点了。官场上背后使绊子? 白希云拧眉道:“难不成今日安陆侯如此震怒,是仕途不顺了?” “我如今被人弹劾,皇上怕是立即就要将我一撸到底,你满意了吗!” “被人弹劾?”白希云没让白永春失望,闻言后噗嗤笑了。 白永春大怒:“果真是你安排的人!” “并不是我,不过你不信也罢,我的确乐意见到你落魄。”白希云面上笑容渐渐淡去,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寒光,就仿佛巨大的猫科动物觅得猎物,又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的厉鬼一般,要将白永春吞食入腹。 白永春被看的身上发冷。 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病弱的仿佛人人都可以欺负,但只有真正交锋过才知道,白希云真正发起怒来,是很少有人能抵挡的住那气势的,从前他只是不计较也懒得计较罢了。 他如今能得到皇帝的赏识,破例擢升了正二品的官职。且在万贵妃和万家面前有很有面子。就连他的妻子也是绝色容姿,才华横溢。 为何这样的好事都让白希云遇上了,他却是什么都没有,现在还在被御史言官弹劾,不知会不会丢了官职? 他穷其一生爱美人,却得不到想要的。他努力经营去坐官,却不及白希云与慧帝见面两三次。 如此一想,白永春心内迸发出疯狂的妒忌。 他希望取而代之,希望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白希云这个人。 白永春冷哼了一声,再不语白希云说话,就只道了句:“那就等着看。”便转身走了。 他忽然不吵不闹,却让齐妙担忧了。 吩咐了下人去收拾妥当,齐妙给白希云诊脉,确定并无大碍之后才道:“我总觉得安陆侯一定会安排什么,是我们未必能够应付的。” “别担心。”白希云笑了一下:“他的那些伎俩毕竟有限,这段日子你不要出去,就算出门也要与阿焱同行。至于梅家,咱们不能去,可以请姐夫过来。” 齐妙点头:“我知道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身子要紧。怒大伤身,你千万切记不可动怒。不要着了他们的道才是。” “是,我知道了。”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微笑。 而白永春这会正吩咐人预备了马车,风风火火的赶着离开了侯府。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二章 安排 白永春这一路都回想方才在沁园所见所遇之事,尤其是齐妙到来后的一颦一笑。 她进门时初见屋内状况时的惊讶,她提着裙摆露出的一双可爱的足尖儿。还有她修长脖颈嫩白的肌肤,以及那优美曲线在雪白交领隐没,引人无限遐思的锁骨和丰满上围,纤细的腰肢儿,修长的双腿…… 隔着衣裳,白永春都能自行脑补出那样一个尤物到底是拥有如何美丽的身体。是如何能叫人感觉到销魂的快乐。 白永春在马车中,禁不住将手探入裤中。 若搁在从前,想的心都酥软了,身下怕也早就剑拔弩张。现在却是与从前一样,毫无反应。 白永春只觉一阵烦躁。摆弄了许久,却始终都不见有反应。 白永春摆弄了一路。到了齐将军府门前,他才随意拿帕子擦了一把手,偏身跳下马车,快步就往门前去。 齐将军早就得了拜帖,正在卧房里与苗氏低声商议白家的事,就有下人在廊下回道:“回将军,安陆侯来访,这会子正在前厅奉茶。” 齐将军立即觉得头大如斗,阴沉了脸。 “女儿都已经给了他了,他偏生自个儿没本事搞不定,却每次都来烦我。” 苗氏拿了齐将军的外袍替他穿好,笑道:“将军不要动气,毕竟咱们将来需要用到白家的时候还多着呢,那安陆侯什么都不好,只好个美色而已,您都将人送到他眼皮子底下去了,他自个儿能不能上手还不是看自身本事?” “说的正是。可他每次一不顺心就来找我,货物售出若有问题,难道还能几次三番来退换吗?更何况是妙儿那样一个大活人。他自个儿没本事,怪得了谁?!” 齐将军这会子心情也是极差的,想起自从答允了婚事之后白永春的种种状况,就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你知道他上一次与我抱怨什么?”齐将军正了正头上的发冠,苗氏立即体贴的扶着齐将军坐下,自个儿站在他双腿中间为他整理发髻,丰满的上围就在齐将军的眼前晃悠。 齐将军看的心里发痒,声音中少了怒气,“他与我抱怨上手的晚了,说不得他吃不得新鲜的。你说,咱们是嫁女儿,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都已经罢了,怎么他还想拔个头筹不成?再者说他也是做爹的,想给自己儿子的老婆先开苞,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苗氏手脚麻利的为齐将军梳理好了发髻,笑着赞同道:“将军说的极是,妾身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我深宅妇人,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能乱讲,不要扰乱了爷们儿家的心神。” 齐将军早就被苗氏胸前丰润晃的身热,一把将人捞了过来,大手毫不客气的探入了衣襟,揉捏了半晌见苗氏哼了一声,得意的笑道:“他也是个棒槌,毫无经验的毛丫头就好比青色的桃子,吃桃子当然要吃熟透了的。就像你,又甜又香。” “将军。”苗氏声音极嗲,娇喘着避开他的手:“亲家还等着您呢,不要误了正经事。妾身是您的人,什么时候还不都成吗。” 齐将军最喜欢的就是苗氏的温顺性感,如今她的说法,却是叫齐将军心里舒坦的很,便站起身来要出去。 临出门前还不忘了摸了苗氏臀部两把。 待到人一走,苗氏方才挂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理了理襟口。 “娘。”齐婥从内室里出来,早已经羞的双颊绯红。 苗氏道:“你记着,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即便你如今是才名出众的才女,将来到了夫家里也要懂得这些,娘交给你的你都不要忘记,也不必羞涩。知道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是。”齐婥望着窗外,见并无外人,才道:“我看父亲对白家已经很是不满,当初白家都答应爹在仕途上帮把手了,还要帮衬咱们在万家人面前说话,这会子迟迟不办,恐怕就是因为安陆侯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既然没有得到既定想要的,自然做什么都不顺了。我只怕爹出去见人,回来后又要发脾气。” 苗氏想起齐将军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拉过女儿的手叹息道:“婥姐儿,你是个有福气的,你比娘的命好,托生在大户人家是个小姐,娘呢?什么都不是。当年我若是有你这样的根基,有一个像我对你这样的好母亲,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想起过往,苗氏眼中有泪。 这套说辞,齐婥听过无数次,闻言叹息了一声,虽有对母亲的心疼,更多的却是心烦。 其实她的命又好到哪里去?将来他不过也是一个交换利益的筹码罢了。 齐婥叹息着,将方才想到的继续说出口:“我是想着,既然安陆侯那边还没成功,且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对爹的仕途上一点帮衬都没有,那么请不道封,委屈的也是您。还不如……咱们帮上安陆侯的忙,一则咱们在我爹面前也能抬起头来,毕竟是帮衬她得到了他想要的。二则,爹心目中咱们母女的分量也会加重一些,将来就算要将女儿送人,好歹女儿的未来或许也能略微好一些。” 说到此处,齐婥清秀的面容上笑容有些扭曲,话音憎恨的道:“第三,我看不惯齐妙那个小娼妇!” “婥姐儿,你……” “娘,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幸福,若不是她,此时在白家的人是我,被封为二等郡夫人的是我,而且白家世子爷根本也没有病入膏肓。他如今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且还将自己媳妇保护的很好,否则安陆侯也不会吃不到急的来咱们家里闹。” “婥姐儿,当时不是你自己拒绝了婚事吗?你说不想服侍一个老头子?” “我是说了,现在我依然不愿意服侍老头子,但是齐妙不是也没有服侍老头子吗?她得到的,比我的要丰盛。原本就是我的东西,她用的倒是心安理得!” 齐婥说着话,咬牙切齿的咬出咯吱吱的声音。而苗氏则是叹了口气,道:“女儿,托生在娘的肚子里,委屈你了。若不是娘身份地位不够,凭我的聪慧才智。这会儿怕是早已就逢高在身了。可是娘不成。” “娘,您千万别这样说。女儿丝毫没有怪你的意思。女儿只是想让咱们娘儿们过上好日子。” “好孩子。那你说一说,咱们到底如何才能帮上将军的忙?” “其实很简单。”齐婥眯起眼,秀丽的面庞上挂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齐妙不是会医术了吗?不是自学会的吗?她都能给梅翰林家的孙媳接生,可见她是自持本事的,否则也不回得罪朝廷命官去负担那么大的责任。万一她的判断失败了,恐怕这一辈子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效率了。” “你打算怎么做?” “娘,他既然懂得医术,府中您装病一日,她身为女儿,听了咱们府里的报信儿,她会不来?” 苗氏看着爱女,只觉得女儿聪明的与她预计的要不同。 果真是腹有诗书有用。 苗氏在心里沾沾自得了一下。觉得她养出的女儿无人能敌。 “你让我装病,然后找由头将人骗回来?”苗氏微笑。 齐婥道:“何必说的这样直白呢?的确是骗回来,可也不能这样说,本来您的年纪也不是小姑娘了,有一些头疼脑热的很正常,齐妙又是自持医术,自己的母亲病倒了,她难道不回来侍急,就指望我这一个女儿?” “只要他到了咱们府上,适当的安排安陆侯来,事情就成了!” 苗氏先前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种办法,当即眉开眼笑起来。 齐婥道:“娘,为了您与父亲,我可是尽了全力了。到时候安陆侯若是在咱们的帮衬下得到人,是不是要卯足今儿给父亲去说通?只要父亲成了,娘也就成了功臣。” “好孩子,到底你是娘贴心的人。”苗氏站起身,笑道:“既如此,我这就去称病。” “娘,干脆您就去安陆侯跟前露个面儿,顺带也让他知道您出了力的。” 苗氏想起白永春那中年依旧依稀看得出英俊轮廓的脸,再想到上一次老太君大寿时,白永春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羞涩的不愿意去。 可是仔细想想,有粉不涂在脸上,那岂不成了天下第一的傻瓜? 叫白永春看到她健健康康故意称病,才能领她的情,往后万一有个什么也好说话。 思及此,苗氏赞赏的看了齐婥一眼,就吩咐人备车,快速的往前头赶去。 才刚到了前厅门前,却听见台阶上正屋里,两个男人正大声争执,下人们都避开了很远。 听了一阵儿,果真是为了想注意的事儿,齐将军被白永春抱怨的怒火中少,恨不得说出“是你自己没本事得不到美人的话。” 这话可不能说,否则联盟岂不是土崩瓦解了? 苗氏适时地道:“二位息怒,我倒是有一计。” 白永春闻言看来,见到苗氏就不自禁的眯起了眼。 真是媚骨天成的美人啊! 齐将军问:“什么计?” 苗氏便上前,将方才商议的都说了。末了也不忘了提一提齐婥,是她的主意。 齐将军大笑。白永春也心生欢快之意,连连给女眷道谢。 不过一个时辰,齐妙就见到了苗氏身边得力的王妈妈。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三章 哄骗 “三姑奶奶安好。”王妈妈在苗氏身边很得体面,若搁在从前,见了齐妙也不会如此恭敬的。只是今非昔比,齐妙不再是那个府中可以任人欺凌的柔弱少女。王妈妈也不在掌握着在苗氏跟前加减言语就能拿捏齐妙的权力。 齐妙微蹙秀眉,淡淡道:“王妈妈请起来回话吧。” “多谢三姑奶奶。”王妈妈站直了身子,那方婢女让座,王妈妈却不坐下,神色焦急的道:“三姑奶奶,夫人病了,这会子府中已是一团乱,因您精通医术,将军请您务必立即回去一趟,好歹给夫人瞧一瞧到底该用什么药也好。” 齐妙怔愣了一瞬。 好好的,苗氏那般身体健壮之人居然会病了?她印象之中就是齐将军病了也轮不到苗氏的。 “三姑奶奶,请随奴婢回去给夫人瞧瞧吧。” 齐妙不是从前那个心慈面软的软柿子。若是旁人病了,齐妙或许还会上一些心。就是路旁有一只阿猫阿狗的快病死了,齐妙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苗氏和齐婥那两个着实太不得齐妙的喜欢。 “京城里有名的好大夫四处都是,我看王妈妈根本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您只管快些出去寻其他的好大夫要紧,耽误了夫人的病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姑奶奶可别这么说,您医术超群,当日大姑奶奶生产时遭了血崩,如此危险情况您都能给救回来,何况如今您是要对待母亲呢。” “王妈妈真会说笑。”苗氏对她不好,她对苗氏也很难恭敬起来,在苗氏的心腹王妈妈跟前,她也根本做不出逢场之戏,“夫人见了我动辄打骂,可见是极不喜欢见到我的,我若是这会子回去了,可不要将她气的更严重了。” 王妈妈重任在身,自然不敢反对反驳,就只道:“老奴知道三姑奶奶最是菩萨心肠,就算您医术有限,得知了夫人病了却门儿都不回,莫说叫外人瞧着寒心,就是三姑爷知道了又会怎么想您?” 齐妙挑眉。 看来苗氏倒是个有本事的,**出这样一位张弛有度的左膀右臂。 可惜,她不吃这一套。 “王妈妈不必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我即便回去也无丝毫的耐心来对夫人,更不要说抓药了。你也不必说我这段日子心狠了,对自己的继母都没什么关切,听说病了也不去侍疾。王妈妈只需要想想你主子从前是如何对待我的,就什么都能理想通了。” 从前齐妙是如何被对待的? 王妈妈回想过去,便知齐妙是认真的。若是今日苗氏真正病倒了要一命呜呼,齐妙不回去侍奉都是情有可原。王妈妈虽然一心都是为了自家主子做事的,但是客观上,她将是非看的分明。有些时候也觉得苗氏做的事情有一些超出自己道德承受的范围。 但是主子就是主子。苗氏那样做也是有她的理由。她做下人的只需完成主子的吩咐便是好的了。 旁的她也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今日若是不能将三姑奶奶带回去,她的日子会不好过。 王妈妈给齐妙跪下了。不停的叩头:“求求三姑奶奶,救救夫人吧。您如今有医术在身上,若是您不懂的治病,嫡母病了您要不要回去侍疾呢?合论您如今还是懂的医术的,先前您刚露了脸,现在满朝文武的家眷知道您的本事的人不在少数,您若是这会子在世子爷身边不肯去照看嫡母,那要人怎么议论您,议论白世子呢?” 齐妙只沉默不语。 其实王妈妈说的这一番话,只有最后一句让她动摇了。 白希云是通过下棋才得到慧帝注意的,又通过交往才让慧帝了解到他的人品才学。他没有走过正常的科举途径就一步登天成了太子少傅,这其中当然有慧帝要间接地告诉天下人他的意图,可是更多的是白希云会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一个病弱世子,且是生长在安陆侯府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家庭中,官职比生父还要高,靠的还是皇上的宠信和亲口提拔。 若是被冠以不好的名声,将来对白希云的影响会很大。 她到了这个世界,也曾经无数次想过是不是还能回到现代,但是现在看来她除了满身诡异的花香和灵血之外,其余的没有不适,也没看到任何可以回去现代的希望。 若是留下,这一生他要依靠的就是她的丈夫了。 于理智说,她与白希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希望他平步青云。 于感情上说,白希云对她的疼爱和怜惜她都看在眼里,他们不但是做了真正的夫妻,齐妙也相信在古代这样的社会之中,再去找一个如白希云这般疼爱自己的男子已经是难如登天。 这具躯壳的容貌太过惹眼,若是在外头根本就无法安生度日。就算能够,保不齐遇上的男人会不会是狼心狗肺,表里不一的?就如同白永春那样的色魔,惯于凌驾于女子之上的男子太多了。 她要为自己好,更要为白希云好。 见齐妙沉默不语。王妈妈立即磕头:“求求您了,看在都是齐家人的份上,求您去给夫人诊治吧。” 望着王妈妈,齐妙心底里那些属于现代人的意识终于压制不住的占了上峰。被人如此恳求,她不答应的话心里过意不去。 “罢了。苗姨也服侍了父亲这么多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可先说下,我着会子去了,只是推给苗姨诊断一下,并不是承诺一定能将人治好,我这话撂在这里,若是王妈妈觉得这说法靠得住,咱们就立下字据我就跟你去。” 王妈妈立即明白齐妙是担心被讹上。 她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只是王妈妈来之前也知道一些,明白今日下手并不是要用这样法子。当即爽快的答应了。 齐妙写了字据,二人都画押后,这才起身道:“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王妈妈生怕齐妙反悔,忙道:“老奴服侍您做一些准备?” “不必。我去预备了药箱等物就走,怎么还怕我失信于你?” “不敢,老奴不敢这样想。老奴在府门前等着,您定要快一些。” “嗯。”齐妙冷淡应了一声,就回了内室里。 王妈妈去外头等的功夫,齐妙找来了管钧焱:“我得去一趟齐家,说是我继母病了,这会子我若不回去瞧瞧她很不好。你留在府里好生保护阿昭。” 管钧焱奇道:“不是才见过将军夫人吗,气色很好,一瞧就是生活优渥不愁吃喝穿的,她也能病?再者说她也不是没有女儿,你二姐不是还没有出阁吗,难道不能侍疾?” “他们说要找的是大夫,而不是陪着侍奉。我才刚医治好了血崩的产妇。怕是已经有些人知道了,若是自家嫡母身子不适我都不去侍奉,传开来怕影响阿昭的前途,这会子他还是睡着呢。你留下好生保护,我带上玉莲他们几个,应当不会有事。” 齐妙说着这番话,便期待的望着管钧焱。 管钧焱却是抱臂沉思,片刻道:“你去侍奉倒是对的,对二哥的名声也无损,只是……罢了,府里我看左右也没事,不如我陪着你去,好歹在外头我也是二皇子的门客呢,说句话或许也是管用的。玉莲他们在府里服侍二哥睡觉起身都方便。” 管钧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这样决定了就抬脚要走,齐妙忙阻拦,劝说他留下,然他并不肯听话。 齐妙无法,只好与管钧焱出了门。 齐将军早已经在府门前等候多时,见了挂着安陆侯白家标徽的华丽流苏朱轮马车到来,忙上前去迎接:“总算是来了,大夫来给你母亲瞧过,可并瞧不出什么不同,你快随着去看看。你不是能治得好你大姐吗,这会子也快救救你母亲。” 齐妙一下车就在仔细打量齐将军的神色,见他的焦急并不是作假的,心里就安定下了一半。 她与管钧焱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快步往上院去,边走边问齐将军苗氏是如何发作的。到底是什么症状。 齐将军才刚都想好了说辞,立即道:“她是动了点小气,之后就说心口疼的厉害,这两天症状都没有丝毫的好转,今儿个更是直接卧床了。” “已经有两天了?” “嗯。差不多。”齐将军不知道自己编的谎话在一个精通医术的女孩子面前是不是有可信的程度。 但是仔细看齐妙的脸色额,见她并无怀疑,也就放下了心。 到了内宅门前齐将军道:“你快进去瞧瞧你母亲,为父的与你护卫在这里等。” “不必,我随着世子夫人进去。”管钧焱了终于冷淡的开口。 齐将军忙道:“这不妥当,这里毕竟是内宅,贱内病了,难道公子也要陪同着进去?” 管钧焱被问的心头火起,这种说话的方式,难道他还会对一个半老徐娘有什么非分之想吗?齐将军自个儿是那样见了美人也忍不住多看的人,就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 管钧焱道:“你放心,我只保护世子夫人,旁人我是一概不管的。又不去床畔,你怕什么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四章 回府 若非看在管钧焱是二皇子身拍在白希云身边的份儿上,齐将军这会子真想命人将这难缠的家伙赶出去。 然齐将军这一生用女儿交换来的,无非就是想多个外家帮衬,而百般讨好白永春,为的也是搭上万家这条线。 二皇子是万贵妃的爱子,是兵部尚书万从元的外孙,他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开罪的,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又哪里敢对管钧焱如何? “公子说的事。老夫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人品,只是着内宅,外男进入着实不好,传开来不像话不说,对公子的英明也有损害。” 齐将军如此一说,管钧焱其实不承认也要承认,跟着进卧房的确不妥。 可是他又不放心齐妙。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齐妙磕碰到,往后还如何与见二哥? 管钧焱便道:“罢了。那我就站在此处等候便是。” 齐将军闻言焦急的道:“这不妥啊!” “如何不妥?”管钧焱眯起眼。 齐将军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生怕让管钧焱察觉异样,忙道:“公子这样的身份,只站在此处算什么呢?既来了府上,就是我齐家的贵客,自然该去前厅好生奉茶才是。” “不必。”管钧焱强横的道:“我不过是个护卫罢了,担不起齐将军的一声‘贵客’。” “哪里,公子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哪里就担不起厚待了。” 管钧焱听到此处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齐将军是一直在想着与二皇子有所交集。 管钧焱不自禁便在想,齐妙与齐好姐妹他都见过了,也深觉这两个女子都是极为好的,他只是想不通,为何这样两个好姑娘却拥有如此不堪的父亲。 不想再理会齐将军,管钧焱素来不是一个能够委屈自己的人,索性闭上眼靠着月亮门旁游廊尽头的廊柱,抱臂不动了。 齐将军气的牙根痒痒。如何劝说人都不肯动,又不好直接拉着人走,就只得拂袖而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白永春才吩咐了身边的小厮:“你去从后门进屋里,告诉动静小一点,有高手在外头守门,如果这样都成不了事儿那可就不怪我了。” 小厮领命快步去了。 齐妙到了屋内,便由王妈妈引着往内室里去。 “姑奶奶,您快看看夫人如何了。您还需要什么,奴婢这就去预备。” “暂且不用。你将我的药箱提进来。” “是。” 王妈妈行礼退后。 齐妙转过多宝阁,便见拔步床上纱帐垂落了一半,以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有人盖着绿色纱被的双腿。 齐妙缓缓停步,左右瞧瞧,没有看到服侍的婢女,便觉得有些奇怪。而且如今天气炎热,窗棂却都是紧闭着的。即便苗氏病了,也不至于青天白日里的要关紧窗子。 “苗姨。你醒着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妙站在多宝格旁,并不靠前。 床上之人没有动作,也无回应。 齐妙越发觉得奇怪。 若是病中,至少要有人在身边服侍端茶递水儿的,如他们这般的大户人家,哪里有病人独自一人躺在屋中的,病人听到声音也无回应,难道是晕倒了? 苗氏如若都已经病到晕倒的程度,身旁怎会连个服侍的婢女都没有? 齐妙思及此,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她刚一转身时,拔步床上的白永春忽然冲了下来,因是赤足,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且他虽上了些年纪,却也是练过一些功夫在身上的,出其不意之间就抓住了齐妙,一把将她拉在怀中,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劝着她纤细的腰肢。 齐妙骤然被抓,惊的瞪大了双眼,她是猜想过此番必然是有些蹊跷,保不齐是要如何栽赃她一些事在外臭了她的名声,但如何也想不到苗氏竟敢这般,直接将她骗了来,在卧室里安排了别的男人! 齐妙剧烈挣扎,双手抓着背后那人的手臂,然而对方毕竟是男子,她的力量在他的眼中微乎其微。 美人在怀,幽香扑鼻,白永春将脸埋在她发间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就连这段日子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某处也有些蠢蠢欲动。 他不由得大喜,将美人强压在拔步床上,一只手按着她的嘴不许她发出声音,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衣衫。 然而齐妙哪里肯配合,她剧烈挣扎,双手挥舞,双脚乱蹬,指甲在白永春脸颊上刮过,险些就要将他破相。 白永春气结,压低声音道:“齐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侯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能瞧上了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嫁给子衿他是不是无法满足你?他那个病弱身子,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是那样,我知道你也想的,来,我好好疼你啊,将来再府里我给你撑腰,谁敢欺负你我都给你出头,就连老太君哪里也是一样……" 白永春埋首在齐妙脖颈处,雪白的交领挣扎之间展开,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白永春已经痴傻了一般,只顾着贪婪的呼吸她身上的香气。 齐妙恨得咬牙切齿,趁着白永春忙着捂着她的嘴,又要在她身上作乱之时,拔下头上的凤钗狠狠的扎向他。 “啊!” 白永春的惨叫传来,背脊上被凤钗划破了两道长长的血口子,迅速染头了中衣,压制着齐妙的手也松开来。 “阿焱!快救救我!” 外头的管钧焱一直听着里屋的动静,没见仆婢走动已经觉得奇怪,忽然听见求救,当即吓的三魂七魄都要升天,忙飞身冲了进去。 白永春这一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伤,挥手一抹脊背,掌上十年温热的都是他的血,当即就吓的脸色惨白嘴角颤抖的跌坐在地,“你,你这毒辣的小娼妇!” 话音方落,就被狂奔而来的管钧焱一脚踹翻在地,“你再骂一句试试!” 齐妙长发披散,钗环松松垮垮的刮在头发上,一闪凌乱,神色惊惧,脸上还有汗水,且脸颊上竟然还有被白永春大手掐出的指痕,尤其香腮上的三个迅速变紫的指尖印子。 如此狼狈,再见跌坐在地中医敞开只穿绸裤的白永春,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管钧焱奴极的上前又狠狠的踹了白永春一脚。 虽然没有用上内力,怕这样就将人给踹死了回头给白希云惹麻烦。 可是他武艺高强,力气自然不是寻常年轻人可比的,这一下就将白永春踹的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脸上煞白,抖着手理好衣裳。手掌心被金钗划破了的口子迅速愈合了,只留下掌心和钗头上的血迹,让人瞧着触目惊心。 屋内闹的这样厉害,外头的苗氏、齐婥、齐将军早已经听了动静。 齐将军得知管钧焱进了门,忙拦住了苗氏和齐婥的步子,在苗氏耳畔耳语了几句。 苗氏仰望齐将军,面上满是崇拜的微笑,心里却很鄙夷。 但是如今这样情况着实也没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法子。 苗氏便收敛心神,跨进了门槛。装作才刚赶来的样子。 “……都是我,身子虚弱走的就慢了一些,不过妙儿是我的女儿,等着我片刻也无妨的。” 一进门,见到齐妙、管钧焱和瘫软在地的白永春时。苗氏差点也上去踹白永春一脚。 就没见过比他还要没用的人,都已经将人骗了来,且还制造了这样好的一个成事机会,白永春居然没把握住! 管钧焱微笑望着来人,道:“世子夫人身子不适,在下这就送她回去了。” “不舒服?那不如流下来稍作休息?” “不必。”齐妙缓缓走近苗氏和齐婥,低声道:“你们这样龌龊的法子也能用的出来,亏你们是如何想得到,又如何下的了手的。” 笑看着白永春,“安陆侯这模样可是大家都瞧见了,相信皇上会很乐于听这种类型的故事的。” 齐妙来不及整理长发,就稳步往外头去。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一身衣裳都被汗水锦湿了,方才若是没有管钧焱,这会儿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虽然她用针法封住了白永春重要的部分让他不能人道,但是针法再好也有效用减弱的时候,况且她只是让那一处血脉阻塞不听使唤,并不是说白永春没有欲望。 若不是今日管钧焱执意要来,若不是方才她发现不对就将之刺伤,还叫了人进来,这会儿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了。 “世子夫人,先送你回府吧。” 齐妙点头,“若是能够选择,这种藏污纳垢的府邸我就算一辈子不登也不会想念。 看向齐将军,齐妙冷淡的道:“能给自己亲生的女儿设计出这样没品的把戏,也亏得将军如何想得出来。你放心,你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这样想方设法佩服亲家将女儿送上一个老头子的床,你做得到的,旁人或许也不能狠心做到。 等你才名在外,我倒要瞧瞧到底怎么热闹!” “你敢!” “齐将军,你看看我敢不敢。你若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日子还长着,你就拭目以待这些品行不端之人是如何倒下的。”齐妙眼神冷冷的望着齐将军,齐婥和苗氏。 苗氏见真都动了气,忙打圆场:“咱们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妙儿先动气。听我解释……”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五章 刺伤 “解释?苗姨这会子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齐妙望着苗氏的脸色,道:“王妈妈去回话请我来时,说的是那般眼中,仿佛苗姨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会蹬腿断气儿。现在这么看,苗姨恐怕至少还有三五十年好活的,这样好的气色,却有人说你病了?” 苗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妙又道:“既然有解释,那请苗姨解释吧。为何你使唤你的仆人将我骗来,屋里却安排了一个外男?你是什么居心?是引了我来献贡的,还是你自个儿不检点,屋里藏着人被我撞见了?!”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苗氏看了一眼齐将军,她知道齐将军是个多心的人。虽然他自己那方面不行,却喜欢变着法子玩一些夫妻床第间的花样,对她谈不上多喜爱,却占有欲颇强。 这样一个人,若是误解她不贞,事情就闹大了。 苗氏泪眼朦胧,回身便挽住了齐将军的手臂,以胸前丰满挤压他:“将军千万不可听信这样的谗言,我,今日的事儿您是知道的啊!” 齐将军听了这话,心里原本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仔细一想,苗氏从来不出门,因为他的官职不够高,也极少会与朝中的妇人有什么交情,整日就是呆在府中,根本不会有与白永春接触的机会。 何况今日才有的计划,他们一直没分开过,她也没有去勾搭男人的时间。 瞪着披头散发,面颊上还青紫印记的齐妙,齐将军怒火升腾,恨不能立即将人踹翻在地踢两脚解恨。若不是这丫头榆木脑袋不肯配合,如今美事早都成了,他还用的着每每在白永春面前伏低做小说尽好话吗? 他毕竟还是要用得到白永春的。这会子瞧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齐将军越发觉得头大如斗没办法交代。 若不是齐妙不肯配合,哪里会现在这般艰难?! 见齐将军不言语。苗氏只默默垂泪,齐妙觉得多留片刻都会被这对夫妻恶心死,再度举步就走。 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被齐将军一把抓住了长发狠狠的往一旁掼去。 齐妙惊呼都来不及,只觉要摔倒,双手胡乱的抓着齐将军的手臂和袖子。 下一刻,齐将军不动了。 管钧焱拉过齐妙护在身后,看到了齐将军指缝之间的一撮长发,顿时义愤填膺。 “管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父母,今日也算领教了。他日定会好生去说给二皇子听一听,也算开开眼界。” 齐将军双手还保持着方才抓住齐妙的姿势,使尽全力身子却一动不能动,焦急的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本将军教训女儿,你……” “将军,三姑爷来了!”齐将军话没说完,二门守门的婆子就飞奔而来,焦急回道:“奴婢拦不住,三姑爷带着人来,气势汹汹说要接姑奶奶回去。” 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齐婥眼前一亮,禁不住回头看去。 就见四个面貌寻常身材玲珑穿红挂绿的年轻婢子,簇拥着一身着牙白直裰,身材瘦高的俊秀男子渐渐走近。 如今的白希云褪去即将病故的死气,虽面色苍白,但好歹不是濒临死亡的青白或者蜡黄。且他经过齐妙的调养,略微长了几斤肉。脸上也不是瘦的恐怖脱相了。渐渐的看得出秀气俊俏的五官轮廓和精致眉目。 他无疑是个美男子。只是因为多年病弱不成人形,叫人忽略了长相。如今只如璞玉待琢。 可是,这个男人眼中没有她!齐婥咬牙,她火热的眼神自他靠近就一直都凝望着他,他的眼中却只有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齐妙。 他根本应该是她的啊! 齐婥咬牙切齿,面色不懂的垂下眼帘。 齐妙已快步迎了上去:“怎么来了?” 白希云不言语,拉过齐妙的手将她抻到身前,右手珍惜的轻抚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头。 “醒来没见你。听说岳母大人病了,特地来看看。” 声音有些沙哑,气力也不足,但是十分悦耳。 然他的眼看向了被点了穴道僵硬不动的齐将军,以及神色不定的苗氏和垂首而立的齐婥。 最后,目光越过他们,看到了里屋地上奄奄一息的白永春。 他的父亲穿着中衣,正摊在地上哼唧。 白希云将所见的一切都在脑海之中过滤着,很快便将之串联成了一个自己理解成的答案。且他素来聪慧,有些事情即便不说明白也能猜出个**不离十。 白希云深吸了一口气。他记得齐妙的嘱咐,让他是无论遇到什么都千万不能动气。因为他的身体状况是禁不住气的,一次情绪的放纵,会让齐妙这些日子的努力白费。 他不在去看白永春,也不想多费唇舌做无所谓的理论。便吩咐后头的人:“将安陆侯抬了送给唠太君处。另外,备车回府。” 四婢女应是,井井有条的忙活起来。 齐妙觉得强忍怒气一身仙风道骨的人真真是好看,就不免多看了几眼。 而她如今这个形象很不好。长发散乱纠结,脸上还有淤青。她又生的娇小,白希云高出她许多去,她偷眼看他时,那眼神就像是等待着疼的小猫。 白希云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方才奔腾的怒气已经不在,只余对她的歉疚和怜惜。 到底是他保护不周,打个盹儿都让她受了人的欺负。 可也亏得管钧焱跟着同来了。否则只凭她的猜测,当时的场面也必然是极为不堪的。 他担心齐妙想不开。 继母不疼爱自己就罢了,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几次三番的想将她送给别的男人,不论对方是病痨还是老头子,都从来没有犹豫过,甚至也不后悔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当做筹码。 如今对方几次不得逞,齐将军竟然还能以苗氏病重为托词将人骗来。 而他的父亲,对美色依旧执着,屡次不改…… 重活至今,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平复自己,不让自己因为那些人动气从而坏了身体。也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将那些不堪压抑在心里,一直反复的去伤害自己。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给他原谅他们的理由。 白希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做父母的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他是突然门的仇人吗? “阿昭,我们回去吧。”齐妙发现白希云脸色铁青,生怕他病症发作,忙拉着她的手摇晃:“我脸上疼,想回去擦药。” “好。”白希云点头,反握着齐妙的手就走。 齐妙觉得诧异,本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白希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转念一想齐妙就明白了。这会子若是只在这里跟齐家的人吵起来,对他们反倒没有好处。还不如将好钢用在刀刃上,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将事儿透露给上头,就当给皇上或者二皇子讲故事。 思及此,齐妙里释然一笑。 看着白希云自进门来眼里心里就只有齐妙,温柔的像是将她当成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齐婥妒忌的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 这一切该属于她的东西,却被齐妙个得到了。当初她是不想服侍一个老头子,且想象不出一个病鬼丈夫要怎么相处,她更不想守寡后一辈子都在安陆侯的掌控之下过活。 可是现在呢,那些预计的事情没有一见发生,倒是齐妙这个临时被塞进轿子里的人,如今却一步登天了。 眼看着管钧焱跟着出去,苗氏连忙几步上前:“这位公子,既然事已至此,还请你高抬贵手,给我家将军解开穴道吧。” 管钧焱脚步一顿,回过头,轻蔑的斜睨苗氏:“居然忘了点你的穴。” 话音方落,人已经飘身到了跟前,出手如电一般点了苗氏的穴道。 比起齐将军单纯只是不能动,苗氏浑身上下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偏偏他被点了学到不能动弹。 苗氏又是痒又是气的尖叫。 管钧焱看着冰莲几个用藤屉春凳将屋里只穿了中意的白永春抬走了,这才负手往外头而去。 不理会齐将军和苗氏如何哭喊恳请,管钧焱快步出去了。 待到人走远,齐婥这才收回痴迷而志在必得的目光,看向齐将军和苗氏时,心底里有一丝厌倦和烦乱闪过。 这个家之所以不温馨,就是因为父母想要的都太多了,将孩子当做交换的物件。 就连疼爱她的苗氏不也是吗,他逼着他学那些不在行的东西,为的就是将她嫁给有钱有权的男子,也好让她苗氏享享福。 齐婥面上难过,哭的梨花带雨:“娘,爹爹,女儿该怎么救你么?” 齐将军宋脸上气的涨红成茄子皮,他是武将,在朝中立足的根本就是武艺高超,可是刚才竟然被管钧焱随随便便就给制服了。 现在自己不能动,还要个丫头片子来救,这话若是说出去,准会留下笑柄。 更何况,今日白永春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还不知道要如何与外头之人解释。 “不必着急,我想时辰到了穴道自然就解开了。”苗氏比齐将军要冷静,仿佛看穿了齐将军在想什么,淡淡道:“你别再大安陆侯的好主意了,咱们消停一些过日子不好吗。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六章 赶来 齐将军原本憋着一肚子的气,因在妻儿面前丢了体面,那个姓管的又是个难得的高手,点穴时许是加上了几分内力,他也曾经被点穴过,可都是不多时就能够缓缓活动肢体,却不像现在这样,人都走了那么久,他还一动都不能动。 到现在,却要苗氏来对他大呼小叫? “你这个蠢妇!真正愚蠢之极,你想出的是什么好法子!”白永春咬牙切齿,因不能转动脖子,只能怒吼着大骂:“就是因为你想出这种办法来,事情才发展到如今的境地!” 苗氏身上有万只蝼蚁爬过,浑身都又疼又痒,早已是忍不住,能够说出一句囫囵的话来都已是她的极限,这会子尖叫了一声,仿佛被用了大刑一般疯狂的毫无意义的大叫。 “放开我,啊!!” “好疼!” “婥姐儿快去求人来,放开我!” …… “娘!”齐婥见苗氏如此痛苦,额头上的汗珠子滑落下来花了妆容,当即慌了,“您怎么了,我,这可怎么是好啊!” “那个姓管的不知道点了什么穴道,娘浑身就如同,如同在火上烧,疼,痒,好疼!” 齐婥脑子聪慧,想了想就道:“娘,我这就去找护院,看看谁能解穴,不行还有爹爹的同僚,他们一定能够……” “不行!”齐将军暴吼一声大断了她的话:“你是想让爹丢大人吗!是想让爹在朝中混不下去吗!不行,不是说时辰到了穴道就能解开吗!” “爹,您这样未免太过无情了,我娘她在受苦啊!”齐婥原本压抑在眸中的怒火被齐将军一席话点燃了。她只恨不能将他杀了了事。没有了他,她们母女又何至于如此凄惨? 齐将军脖子不能转动,但听见齐婥这样说话的语气,就已怒不可遏的大吼:“你还想顶撞你爹?!这里不用你理会,你滚回去绣花读书!” 齐婥咬着牙,走到苗氏跟前。因为他们与齐将军站立方向不同,齐婥的动作是齐将军看不到。 她眼神狠辣的在脖子上比了个杀的手势。 苗氏已忍的汗流浃背,见女儿做出那样动作来,也有一瞬间的怔愣。 杀了齐大勇。他们的日子能不能变好? 女儿不用再担心被送给人了。 继承了齐将军的遗产,他们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可是她的梦想呢?她不想只做个五品武将的媳妇,连个封诰都没挣到,齐将军死了,难道以后就能够不用见齐妙了?她的封诰永远都会压着自己一头。 不行。努力到现在,还未曾得到他们想要的,她不服!难道她是天生命贱,活该就要被人踩在脚下吗?她从最低等的以色事人,变成如今齐将军的继室,那是经历了多少的风雨和忍耐,那是她费劲一生努力得到的啊! 为此,她手上还沾了杀戮。 想到齐好与齐妙的生母,她午夜梦回之时,经常会惊醒过来,她永远看得到那个女人忿恨的眼神。 苗氏思及此处,对齐婥做了“不要”的口型。 齐婥大失所望! 若是娘同意,今日杀了齐将军他们可以一起遮掩事实,将这件事瞒过去。 但是娘不同意。 那么若是她自己行事,说不定会被苗氏怪罪。难道她还能亲手将爹娘都杀了?满府中的仆妇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没有苗氏在一旁协助周旋,她也怕自己压不住在此事,那么她的未来堪忧。 齐婥对苗氏很失望。 苗氏还是疼的大叫。 齐将军见没人理他,阴沉着脸只想着自己能动弹时候一定要将苗氏和齐婥打死。但也不再叫嚣。 齐婥看着痛苦的母亲,倏然转身走了。 “娘,我去找人救你!” 但是,齐婥是直接回卧房了。 她原本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母亲也是这样,她恨不得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父母。 齐婥拿出绷子,开始一针一线的绣花。 此是的齐妙正跪坐在马车上乖乖的听训,长发凌乱的披散开来,遮住她低垂的脸,一闪凌乱,披头散发,还有珠花刮在头发上要落不落的模样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白希云训了她几句,最后却舍不得开口了,无奈的道:“过来。” 齐妙如蒙特赦,忙扑到白希云怀里,搂着他的腰枕用脸蹭他的肩头,撒娇的道:“阿昭,我好害怕,你就不要生气了,我往后不会在这样了,我只是,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爹是亲爹,却想出这样的法子,将她骗了去送上别的男人的床。 她不是真正的齐妙,却也为这样的事实而心寒。 哪里有这样的爹…… 有一些情绪在心内翻涌,那些情绪并不是她的,她却无法抑制的难过起来眼泪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白希云见怀中的小女人不说话了,听着她方才说的就已经疼惜不已,这会哪里还舍得训她?反而疼惜的道:“好了,妙儿乖,我也不是要骂你的。” 马车外的管钧焱骑马随行,原本听着白希云训斥媳妇,还觉得说的真是对。要不这个女人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自身那样柔弱,偏偏要跳出来去帮白希云,每一次都是身陷危险,这着实是会让所有的男人懊恼的。 可是想不到,那个妻奴才刚霸气一下就又被打回原形了,只要齐妙一撒娇,白希云就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太没骨气了! 管钧焱嗤之以鼻,以后他有了媳妇,可绝不会这样没原则! 而没原则的白希云搂着齐妙,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早已心疼的无以复加。 “妙儿,对不住。是我不好。” “不要这么说,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的错,要怪也是怪他们。我并不是心软想要回来救人,我只是,只是碍于孝道。”齐妙在他肩头蹭了蹭:“你不要生气,我往后会小心的。” 聪明绝顶的白希云在她提起孝道二字时,便已经如醍醐灌顶。 他被皇上封了官。 而大周的御史言官早就已经瞄准白家了。 若是白永春好色,再出个白希云的媳妇不顾孝道,那么他在外头的名声可就尽数毁了。 他忽然明白,他的傻丫头是为了他的前程,在明明看出对方不妥的情况下,还是以身犯险,而且还妄图不让他知道,趁着他睡着悄悄地出去。 若是今天他没有亲自登齐将军府的的大门,没看到齐妙那般狼狈,她和管钧焱回府来应该也会绝口不提吧。 他的义弟他了解,是极为关心他身子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傲娇又冷漠,实际上却极为重感情。管钧焱心里兄嫂放在一起,自然是兄弟重要,嫂子愿意牺牲那是她自己的事。届时他会帮着齐妙隐瞒。 白希云拧着眉,搂着齐妙的手紧了紧。 不,不,今日一切怎能怪罪她?是他不够强大,是他保护不周,才让那些狗胆的小人能作威作福。 齐妙见白希云不说话,只紧紧的拥着她,就觉得他或许是在钻牛角尖了。 “阿昭,你在想什么呢?” 白希云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心念电转,从马车的槅子里摸出木梳,“我给你梳梳头。这样下了车不成了疯婆子了?” 齐妙有分寸,知道白希云这是不想告诉她,她自然也不会逼问,就配合的转过身去。 白希云先是以指为梳将她凌乱的头发理顺,将上头的钗环仔细摘下,又用木梳一点点的为她梳开纠结的疙瘩。 碰到左脑一处时,明显觉得手感不对。 发丝上似有血液结痂,虽然只是不大的一小块,梳子一碰就碎了。 可是他记忆力超群,略一想就想到了齐将军被点穴时手指上的发丝。 “他又打你了?!”白希云问。 “啊?”齐妙一摸头,就想起来了,她现在已经能却定的是双手、双臂以及头上的血液有那种神器的药效,头上的伤自然是很快愈合的,但是齐将军刚才忽然抓着她头发时是用了狠力,她头破都被扯破了一小块,虽她的伤口愈合的快,可那个血迹肯定会留下的。 “没,知识一点点小伤,有三弟在,他如何能打得到我?” “他每次都喜欢抓你的头发吗??”白希云的声音听不出怒气,继续为他梳头,只是小心的避开了左侧可能有伤的地方,简单的将她的长发以发呆在脑后扎成一束,又从怀中掏出齐妙赠给她的白瓷小盒子,那里头齐妙做的外伤药,止血消肿有奇效。 白希云将车帘打开,借着外头的光,仔细将药膏涂在有血迹的头皮上。 外头的婢女和随行的管钧焱恰好看到这一幕。 管钧焱又叹息了。真是妻奴啊…… 车窗帘放下,齐妙靠在白希云怀里,道:“阿昭,你对我好就行了,别人怎么样我不放在心上的,因为对他们不抱着希望,所以他们也不能让我失望,更不能伤害到我。我这人,最在意的是感情,至于身上的伤痛,其实都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的身子能够好起来,能够陪着我到天长地久。” 白希云眼眶发热。 这个傻丫头,谁说她今生不一样的?前世今生,她一直都是这样傻。 可是他爱。 “好。我答应你。不过,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也不会放过的。早晚会废了他们。” 外头却有马蹄声飞速而来。 紧接着便传来管钧焱惊讶的声音:“二殿下?!您怎么来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七章 废了 管钧焱的话音方落,白希云已经撩起了窗帘,正看到策马到了近前的二皇子,连忙就吩咐停车。拉着齐妙下车一同给二皇子行礼。 二皇子翻身下马,受了他们的礼,随即快步走到近前仔细打量白希云和齐妙。见白希云虽无恙,齐妙白净娇嫩的面皮上却多了几道印记,禁不住沉下脸来:“这是才刚在齐将军府上弄的?” “二殿下,您……” “觉得你们府上事情太乱,怕你们吃了亏,就在你们侯府外头安排了两个人盯着,稍微有对你们不利的就来回话。然后他们瞧见先是世子夫人出去,随后又见世子也出了门,齐齐的往齐将军府上去了,我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只可惜赶到时门子说你们已经走了。” 白希云不免有些动容。 他们虽然地位悬殊,一个是前途无量的皇子,一个是自小体弱废物,白希云对待二皇子真心那是出于君臣的关系,属于忠诚效主。 而二皇子对他这样关切,处处帮衬,处处配合,却是叫白希云十分感动。 “二皇子,多谢!” 白希云便要行礼。 二皇子忙双手搀扶:“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再者说我根本也没帮上你的忙,得了消息赶来时你自己将事都解决了。”看向齐妙:“只是世子夫人似是受了伤。” 白希云点头:“我去的也是晚了一步。” 二皇子便询问其过程。 因其中涉及到白永春的作风行为问题,齐妙是有些犹豫的。 白永春再不好,也是白家如今的顶梁柱。想来这些年御史言官没有不想参他一本的,奈何白永春即便在外头胡作非为也从来都小心翼翼不会留下过分的证据,况且白永春又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好个女色,没闹出人命,且与万家表面看来有些关系,所有人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是使银子去嫖,与勾引自家儿媳扒灰却是两码事! 这件事传开来,白家就等于闹出个巨大的笑话。她不怕谣言对她不利,白永春死活她也不在乎,她担心的是白希云的名声。 自己的爹,勾引自己的媳妇,而且一旦流言蜚语传开,少不得要有不知深浅的人加油添醋说她已经与白永春成了事。 一想到自己会与白永春那种混蛋牵扯山个关系就恶心,若是在将白希云气坏出什么毛病来呢? 而且他才刚得了皇上的赏识,虽然本朝却尚未立储,但是如今早就已经有人分析太子人选非二皇子莫属。白希云是太子少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她怎能允许他的人生出现污点? 齐妙想了很多,可是时间也不过只是呼吸之间罢了,她便要开口将事支吾开。 可是白希云已经开口说了实话。 虽只寥寥几句,却已将齐将军夫妇可能与白永春龌龊的做了圈套,以孝道绑缚齐妙往陷阱里跳,而齐妙奋力反抗还被捏伤了脸,又被生父抓着头发硬生生撤掉一缕头发,头皮都扯破了这一系列的事都表达出来。 齐妙听着白希云说话,心下对他越发的敬佩喜爱。 白希云说话很有调理,不会连篇累牍的说废话让人抓不住重点。这等委屈的事,他也是语调欠奉。偏偏能让人理解其中的苦涩与无奈。 二皇子听的眉头紧紧皱起,再看齐妙脸上被指头捏出的印记,已是怒火炽裂难以压制。 “好个齐将军。好个苗氏!这一对夫妻能够凑到一块儿去也算是上天恩赐的绝配。”二皇子问:“你说最后,管少侠点了他们夫妻的穴道?” “是。” 二皇子问管钧焱:“你约莫着,他们的学到几时能解开?” 管钧焱道:“齐将军夫人的会早一些,因为我还点了她的麻穴,她一个女流之辈恐怕受不住那种折磨,我怕将人给弄死了,是以少了几分力。在过一炷香时辰她的穴道就差不多了。” 齐妙只看到他出手定住了那两人,就已经觉得古代的功夫真是神奇,如今在听他解释,说什么浑身还有感觉,立即惊的毛骨悚然,张口结舌的道:“我只知道针灸有些针法能够达到这样的效用,却不知不用针灸刺激也同样做得到。” 管钧焱笑道:“与针灸的原理相同,只是你们这等没有内力的,就只能用针扎了。” “我也想有内力啊!”齐妙有些激动:“针灸配合着你说的这个什么内力,岂不是可以发挥最大的效用?” 管钧焱认真的想了想:“若真是如此的话,也的确会有作用,不然江湖上的神医怎么会比一些不会武功的郎中厉害一些?只是你的资质,怕是练到一百岁内力也不够。” 齐妙垮了脸。 她芙蓉面上还有淤青,刚刚被父母那般背叛,又经历了一场冒险,这会子竟然还如此开朗乐观,将所有的不愉快的深藏起来,只将最快乐一的一面表现给他们。 白希云和二皇子见她如此,心内都有动容。 二皇子心中莫名的激荡着一些说不准摸不透的情绪,像是想为齐妙做一些什么,想看到她开怀,若是她能跟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呼吸之间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比任何熏香的味道都能让他觉得温暖安心。就是什么都不做,只将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留在身边做个绝美的“香炉”也是好的啊。 如此一想,二皇子就越发的不能容忍齐将军夫妻那样的父母。 “今日的事我知道了。我这会儿去一趟将军府上,子衿,你们就先回去歇着吧。” 二皇子翻身上马,带着随从扬鞭而去。 管钧焱不解的问:“二殿下这样焦急去齐家做什么?” 齐妙笑道:“没见他先是问了你穴道还有多久解开吗?你说若是这会子二皇子登门,住人却因为被定了身不能动作,那将是何等有趣的事啊。” 管钧焱恍然。 白希云则是拉过齐妙的手,“真聪明。” 齐妙抿着嘴笑。 管钧焱哼了一声:“我可没有这么多的歪心思,你们还不上车?赶紧回去休息才好。” 齐妙与白希云点头,上了马车。 齐妙嫌弃窗纱道:“三弟不是没有那么多歪心思,是聪明都用在痴迷下棋和武学上,根本就没有往旁的地方去想。” 这话倒是真的。 管钧焱无奈的道:“你当谁都和二哥一样生来就有个聪明的脑子?精力有限,自然只选择一两样喜欢擅长的去做了。” “说的极是。我呢,是自小生活在后宅,见多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有些时候若是失败等着你的就是一死,是以我每一次都很小心,对于后宅之事也更熟悉一些。不像三弟自小生活环境就污垢干净。” 齐妙放下窗帘,叹息道:“我倒是羡慕三弟呢。” 白希云缓缓将之拥入怀。 “你又混想了。你若是喜欢那样无拘无束的日子,日后我们离开京都便是了。天下之大,可以走走看看的地方很多。” 齐妙摇着头:“先安安稳稳的养好你的身子才是要紧的,没有好的身子,其余的都是空谈。” 白希云笑着点头:“夫人说的极是。” 马车外的管钧焱又翻了个白眼,将来他可不做妻奴。 白希云带着齐妙回了侯府,直接走侧门回了沁园。吩咐玉莲去告诉守门的妈妈:“谁来都不开门。” 郑妈妈问:“玉莲姑娘,才刚前头的姚妈妈已经来了一次,说是等世子爷回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先去回一声。咱们这边不回话就只管关上门,是不是不大好?” 玉莲微笑挽着郑妈妈的手臂:“您不必担忧,既是世子爷这样吩咐的,自然就有他的道理在啊,若是上头有人问罪下来,世子爷也定然会护着咱们沁园的人的。” 郑妈妈笑着点头:“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世子爷不会放任着咱们被人欺负不管。” 沁园近来一直是独立于侯府之外的存在,就连月钱都不是用的公众的,他们这些下人拿的是白希云给的月钱,自然要忠心主子,更何况白希云对沁园的保护和对他们的尊重。 二人又笑谈几句,郑妈妈就回了门前关好大门,与几个小丫头好生守着,另一侧的侧门也命了护院看守者。 白希云亲自服侍齐妙盥洗,重新在脸上擦了药,又吩咐冰莲几个来服侍她梳头更衣。 待到一切整理妥当,婢子们都退下了,白希云望着一身浅紫收腰褙子容颜秾丽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齐妙没发觉他的异样,笑着道:“阿昭,你饿不饿?我去预备点心给你吃?” 白希云摇头,沉默片刻才道:“对不住。” “什么对不住?”齐妙奇道:“咱们夫妻之间,为何要说这种话。你是为了安陆侯的事才道歉吗?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为何要替他道歉。” 白希云叹息道:“我只是觉得,一定是我的手段不够好,才没有将你保护好。” “你做的已经足够好。”齐妙坐在他身畔,正色道:“我要你健健康康的,陪着我一生一世,你现在恢复的这样好,我已经是欢喜。”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八章 关切 白希云拉着她细白的手,拉着她在他身畔坐下,指尖撩起她垂落在肩头的长发,那发丝如缎一般光滑微凉,呼吸之间还闻得到她身上那熟悉的幽香。 “你对我的要求,一直都是这样少。可是我能够给你的安稳生活却一直都不够多。” 白希云幽幽叹息。 齐妙忙摇头:“阿昭,如今能够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有什么好满足?”白希云无奈的道:“家不像家,家人不像家人,若大的侯府,我能让你安心走动的却只有沁园这么大的方寸之地。” “我才刚的话你还是没有懂。”齐妙倾身靠在他身上,头在他肩头蹭了蹭:“你的身子在渐渐康复,往后陪着我的时间可以越来越久,不用让我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起身后就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你,这就足矣让我满足。阿昭。我不求别的。只要我们都好好的,无论遇上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去面对,那么多辛苦都不算苦了。至于住多大的屋,有多大的后园,吃穿用度,我都不是很在乎。” 白希云笑望着她微笑的脸,她此刻浑身都沐浴在柔光中,暖的像是融化冰雪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白希云倾身,缓缓将一吻落在她的额头,随即是眼帘,脸颊,耳垂,脖颈,最后回到嫣红双唇,辗转吸吮。 齐妙双臂圈着他的脖颈,到唇分时候双颊已是红的娇颜,气喘娇声道:“阿昭,天还没黑呢。” “怕什么。”白希云为她宽衣,吻在她香肩,“我算过日子,今日刚好。” 算日子?算的什么日子? 齐妙不认拒绝,也禁不住沉沦在他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抚触之间,容纳他在她身上制造难耐的痒和酥麻的巅峰。 到一切平息,要了热水来盥洗更衣之后,二人相拥于卧榻,齐妙才疲惫的想到他所算的日子不会是安全期之类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他的房事一直很节制,但是每一次都蚀骨销魂,且挑选在安全期之外的日子,这人的一切都是这样有计划。 齐妙咕哝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睡了。 白希云从背后搂着她闭目养神。 而在二人温馨火热之时,锦绣园的老太君早已经气的晕过去一次。 “他们怎么敢如此!怎敢如此!” “老太君您息怒啊。先吃一口茶压压火气。”姚妈妈将青花福禄寿喜的茶碗端到老太君口边。却被老太君烦躁的一把推开。 茶汤荡出了大半,幸而是为了让老太君解渴用的是温水,否则姚妈妈的手背都要脱一层皮。 “你才刚去,那门上的婆子就是那么说的?” “是。”姚妈妈放下茶碗垂首低声道:“说是无论如何都听了主子的吩咐,不开门。老奴就不明白了,他们明明是安陆侯府的奴婢,一口一个听主子的吩咐,却不肯听锦绣园的调度。许是咱们离着太远,她平日老太君对他们又太过仁慈,一直与养的那起子掉怒一个个都自觉的了不起了。连谁是主子都分不清。” “不是他们分不清,而是他们上头有人授意。”老太君冷笑道:“想不到齐氏竟有这样大的本事。舍得用自个儿带来的陪嫁来置办下人,俨然将沁园当做个独门独户的府邸来,跟上房公然叫嚣。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多,跟我斗!” “老太君说的极是。可是他们小毛孩子懂得什么呢?那其实仗着自己会点医术,又有几分姿色,便在哪儿拽了起来,谁不知道她骨子里有多狐媚,发情的母猫似的,见了个男人就勾引。” 老太君是个极为护犊的人,她心底里明知是白永春先看上了齐家的女儿,说是为儿子娶亲冲喜,其实何尝不是迎娶个年轻的女子过门来为自己备用? 这事实许多人都知道。包括姚妈妈。 可是姚妈妈在老太君面前完全不敢说白永春半个不字。她也服侍了老太君大半辈子,还不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 聪明不说,就是不讲道理极为护犊。她的是非关中,只要是她在乎的人,做的多错也都是对的,白永春扒灰齐氏不肯配合,那是齐氏没眼光而不是白永春做公爹的不对。 正因为抓住这个心理,姚妈妈才不敢多言,只顺着老太君的意思说。 果然,老太君闻言,虽然还是生气,可怒气已经缓和了一些, “这样由着他们嚣张下去,整个侯府都改姓齐算了,也不知道那齐大勇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为了官路亨通才会卖女儿,为何还要给个女儿如此多的陪嫁,让她在婆家作威作福?还有那个苗氏,不是个继母吗,他自己的女儿不顾着,偏偏给前头那个的女儿预备银子。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太君。您不要太劳神了。如今侯爷伤了,夫人又发了脾气发誓再也不让侯爷回房去,这两件都还没解决呢。”见老太君略微喜欢了一些,姚妈妈便关切的劝解。 老太君却是摇头,道:“你还是道行不够。这些都只是表面罢了,侯爷那里有大夫照顾,张氏那里就算不回去,难道我自己的儿子有多大的本事我知不知道?不会去他更逍遥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今咱们是要像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将沁园的狠狠制服也就罢了,要不那齐氏总是欺负我儿子怎么成。” “您说的极是。”姚妈妈赞同的颔首,心内却在腹诽,到底谁欺负了谁啊! 老太君抿着唇看向窗外,外头是清扫整洁的院落,偶尔有洒扫的小丫头子走过。 如此安逸的傍晚,她却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傍晚。 那孩子呱呱坠地,全家人却没有迎娶新生命的喜悦。 他做祖母的,眼看着健健康康的孙子被换成了个先天体弱的病猫子,那张氏哭的肝肠寸断,足有一年不与白永春说话。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她理解那种痛苦,是以对张氏百般提点,因为在这件事上,的确是白永春做错了。 她们恨不得那孩子死。 就算张氏后来有了白希暮。白希云那个杂种,都不该留在他们家。 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你说,若是你,想釜底抽薪要怎么办?” 老太君看向姚妈妈。 姚妈妈想了想道:“这一切的事最根本的祸端都在齐氏身上。”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杀了她,一了百了岂不是痛快。” 老太君笑着道:“你说的虽然是个法子。可也不是真正一了百了的痛快法子。” “奴婢脑子笨,您也不是不知道。”姚妈妈也笑。 老太君无奈摇头,渐渐冷下了眼神。 “现在,唯一真正釜底抽薪的办法,是让白希云死。” 姚妈妈唬的心头巨震,脸色一下子白了。 “老太君,您……” “当年的事虽然保密,可你常年俯视在我左右,听多了张氏的抱怨,难道还不懂?” 姚妈妈觉得自己真是不该在这时候接话,老太君说杀死谁,那就让谁去死好了,她不想探及的秘密,这下子却不得不听,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这道理她是懂得的。 这会子只能硬着头皮道:“老太君,您的意思是……” “那个祸根在咱们家也养了这么多年了,他是自娘胎里就中了毒,咱们遮掩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现在就是他病死了,谁又能说个不对的地方?” “您说的是。” “白希云一死,齐妙还不是任凭侯爷拿捏?还有,白希云的死,至少能平息张氏的怒气。而齐家那边根本都不用担心交代与否的问题,因为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顾忌女儿的死活。而万家那边,他们自来知道那孩子生来体弱,是早夭只相,死了也就死了,相信万贵妃即便知道了,顶多大哭一场罢了。也不会如何的。” 老太君这样说,就让姚妈妈确认了这件惊天秘密。 她虽然不知道细节,可也能够串联出一些来,白希云与二皇子生辰只差一日,张氏自小就看白希云不顺眼,白家全家人都每一个喜欢他的,而万贵妃却明明奇妙的认他做义子,还去给二皇子伴读。 她记得当年,似乎是有个什么消息,侯爷似是趁着张氏有孕之时勾搭了个两家女子,酒后乱性强行占有,而那女子却是个望族的庶女。 虽然是庶女,可是那家却是极为厉害的人物,逼的老太君不得不置只身登门求饶。 如今看来,这件事,与白希云被换有抹不掉的关系。 搞不好那庶女就是万家的,白希云就是万贵妃的儿子,那这么一说,二皇子岂不是…… “老太君,您有什么打算尽管吩咐便是。”姚妈妈不敢再细想了。 老太君笑道:“这件事既然有了章程,就不急。” “您不是要杀了那位?” “是啊。”老太君笑眯着眼:“有些时候,杀人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只要将这消息稍微透露出去给个要紧的人,咱们就只等静观其变罢了。你说,万贵妃若是看到他们来年各个想相互残杀,心里会有多苦,会不会弥补咱们被迫骨肉分离的痛苦于万一?”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九章 原委 老太君说话的语气太过阴森,即便是相熟如姚妈妈,都觉得背脊上一阵阵发冷,今日得知这种真相,着实非她所愿,将来如若发生什么变故,不知情的人或许还可以保命,可知情者怕就危险了。 听老太君的意思,那被换走的白家孙儿就是二皇子。着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怎么能儿戏? “这万家也太过猖狂了!子嗣之事竟敢拿来这样儿戏,若是万岁爷发现了宠溺多年的二皇子竟不是万贵妃之子可怎么好?” “这一点,我倒是佩服万贵妃。”老太君在临窗铺设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坐下,叹息道:“着世上之事。素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万贵妃能够有今日的作为,难道你当她真如外表瞧着那般柔弱吗?当年她若是不这么一搏,别说自己在深宫之中会不会被对手吃了,就是产下个生来带毒体弱的孩子,这对于皇家来说也是一件极为打脸的事。龙颜震怒万家受不住,万贵妃就会成为一枚弃子。只是,她不该换走我的孙子,夺走我们的天伦之乐!” 说到此处,老太君想起白永春的荒唐,也有些愤恨。 若不是白永春这一辈子就管不住下半身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他们一家子岂会混的被人拿捏至此? 白永春若不是不自量力的与万家的庶女勾搭成奸,害的万家不得不让那怀了身孕的女子暴毙而亡,他们又哪里会叫人拿住刀把来说? 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白永春只能搭上亲生儿子。 对于他来说,或许一个儿子不算什么,反正他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儿子。 可是对与张氏来说活,流落在外的是她的骨肉。 对于老太君来说,丢掉的不只是一份天伦之乐,而是尊严。 老太君揉了揉眉心。望着墙角小几上白瓷花樽中的时鲜花卉沉思,半晌方将姚妈妈叫到跟前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 齐将军府中,二皇子在前厅已吃了第二道茶,极为不悦的道:“齐将军怎么这么大的架子,你们难道是没将话回明白?就说我来了,有事求见齐将军,这也不会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下人们都快哭了。 谁敢说齐将军这会子还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动不得啊,若说起来这个,二皇子一旦问起缘由,总不能说是姑爷回来叫侍卫点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况且他们还听说,那个会点穴的侍卫似乎是二皇子身边得力的人。 下人们只能言辞支吾。 二皇子面带怒容,心下其实好笑的很。齐将军当然出不来,听管钧焱的那个意思,这人一时半刻还不能动呢。 他登门来目的也不是为了与齐将军见面,只是给他添堵罢了。 齐将军一心往上爬,为了仕途不惜迫害自己的女儿,连齐妙那样的可人儿都人心往个老头子的床上送,他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如果齐将军知道自己被点穴期间,二皇子亲自登门,却被自己一直晾着,且他还不是有意的,一定会悔的肠子都发青,这不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吗。 二皇子也不在为难下人,站起身扔下茶碗便走。 “告诉齐大勇,我告辞了!” 下人们都缩脖子,觉得将军好起来时候八成会气死。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场暴风骤雨。 可是他们哪里有资格挽留二皇子这样的人物?只能认命的送人出去。 二皇子离开齐将军府上,又如法炮制了一次。求见白永春,可白永春被管钧焱一脚踢的差点吐血,这会子正疼的哼唧,哪里能见,无奈之下只能称病。 为了糗他们,二皇子还故作关切的询问了几句白永春的状况,道:“既然是不舒坦,安陆侯自然要好生休养才是,可请了大夫不曾?不如递我的名帖去请太医。” 回话的是掌事身边的王妈妈,闻言禁不住由衷的叹息,道:“多谢二殿下大夫已经瞧过了,说不过是一些,是一些小事。无碍的,多谢您挂心。”方才不留神差点说出“皮外伤”来。 如果说出皮外伤这个词,二皇子少不得又要问是如何受伤。 送走了二皇子。王妈妈回上房去会话。 张氏正坐在窗畔发呆,见王妈妈回来,忙站起身来焦急的道:“二皇子走了?” “回夫人,才走。奴婢瞧着,二皇子似是很关心侯爷的。”王妈妈捡好听的说。 张氏面色复杂的很。 半晌方冷哼道:“关心他有什么用?若不是他当年胡作非为,我们母子又何至于……” “夫人!”王妈妈疾言厉色的提醒:“一定是侯爷出了这样的事您急的糊涂了!!” 张氏哽咽了一声,泪珠子扑簌簌落下,呜咽道:“我是糊涂了。我是被白永春这个老狗给折磨糊涂的!若不是他,今日岂会是这样的结果!” “夫人,怎么越是不让您说您就越是这样,你不在乎自己,难道也不在乎二皇子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语气一窒。 王妈妈见她似乎冷静了一些,便放低了声音劝道:“您想想,那孩子是个争气的,这些年来皇上最喜欢的就是他。如今大皇子早年夭折,二皇子文治武功都不差,又得皇上喜爱,且不论是立长还是立嫡,二皇子的都是必然人选,他眼瞧着就有希望能够继承储君之位,若是这件事情吵嚷开来您有让他如何自处?万一皇上不念旧情,要处置他呢?欺君之罪可不是小罪名啊!” 张氏犹如醍醐灌顶,这些年来她的所有委屈都在这上头。 因为白希云的存在,才害她的儿子不能养在身边,所以她恨不得白希云死! 她也恨毒了白永春。早知道这男人如此靠不住,当初她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张氏咬着唇,帕子捂着嘴呜呜咽咽的哭。 王妈妈见她如此,到底也是自己奶大的人,禁不住也跟着落了几滴泪。 % 白永春生了“急病”,无法上朝,只得告了病假。而巧合的齐将军那边也病了。 他们不是朝中风云人物,自然也无所谓上朝与否,他们的这点子小事在朝中甚至起步了一丝一毫波澜,皇帝也并未注意到。 次日清早,齐妙亲手为白希云预备了药膳,诊过脉之后瞧着他身子尚好,就道:“咱们原本出去了,因为我姐姐的事又回来了,身现再出去怕已经不妥了。只是我觉得府里的分为似乎有些奇怪。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白希云笑道:“自然不是错觉,安陆侯回来伤害的那样重,金香园还不知传出多少流言蜚语来呢,咱们又没去晨昏定省,他们自然会多想。至于出府去住,身你不说我也要提的,我原想着过一阵子再说,不过仔细想想,左右在府里住的不顺心,何不暂且出去呢?” “可是上一次你不是说……” “我的确是说过要留在府里,夺回该咱们的东西,只是现在对手都倒下了,难道咱们留下棒打落水狗?” 一句话将齐妙说的噗嗤笑了。 落水狗,想起白永春那个狼狈不堪的模样,说的还真狠贴切。 “你的意思是要如何呢?” 白希云笑道:“其实我不知是有个温泉山庄,我有数处庄园,前儿我让人将城南郊的一座庄子整理了一番,住人最适合不过,咱们就过去调养一阵你说如何?” “你的庄子?” “自然是我的。” 齐妙咂咂嘴,想起白希云的霸道总裁范儿,就觉得咂舌。用白希云的话来说,就是闲着无聊赚钱消遣,银子的多少在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他很会赚钱,却不在乎钱。 齐妙一想到可以离开白家,不用在乎这些人的嘴脸,在想到山庄清闲自在的生活,便觉心向往之,恨不能立即就去。 她的眼睛因为欢喜而亮晶晶的,白希云看的又是喜欢又是好笑,到底着还是个小丫头呢,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都这样挂在脸上,没有扭捏做作,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也不会拐弯抹角的说些话,对于如此一个温柔善良纯真的姑娘,白希云觉恨不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堆积在她脚下,只要他能快乐。 “那咱们就去吧。”白希云吩咐外头的人预备马车,又笑着道:“上次你不是说想要一个玻璃暖房来种药吗?我叫人预备了,这会子应已经建好了,正好咱们过去看看,你想要种什么草药?我怕你辛苦,还特地找了几个药农来,到时候可以帮衬你。” 齐妙惊喜的瞠目结舌。 他们不过是某日闲聊之时展望未来,她说过一次关于暖房种植药材的事,想不到白希云竟然就记在心上,且立即吩咐人去办了。 这个年代的玻璃还很珍贵,她想要的玻璃暖房,保不齐比一座三进的大宅子还要多使不少的银子,他竟然就这样为她做了,且还连药农都请了来。 “阿昭,你这样宠我会将我惯坏的。” “那敢情好,我就是想要惯坏你啊。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就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过一日,不去想那么多的烦心事。” 齐妙动容的泪盈于睫,刚要说话,外头却听见一阵震慑人心的撞击声。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章 愚弄 院门被人从外头竭力的撞击拍打,似用的不是一双肉掌,却是拿了木制品和金属物质敲打的。 冰莲疾步而来,在廊下道:“世子爷,您昨儿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郑妈妈就按着吩咐做的,是以锦绣园和金香园两处吩咐人来,郑妈妈都一律将人挡了,才刚郑妈妈叫小丫头子来回话,说是老太君今早又命姚妈妈来了一次,他照旧是没开门,这会子对方发了火,命护院抄着竹棍来的!” 这么一说,门上那般尖锐的撞击声就是竹棍造成的。 “这些人是来做什么,奉老太君的命令来抄家的吗?我去会会他们。”齐妙站起身就要往外去,却被白希云一把拉住了。 “妙儿。” “阿昭,你不要拦着我,我倒是要瞧一瞧他们到底有多大的厉害,胆敢带着家伙登门来闹事!” “既然敢来,自然就是有备而来,老太君不是安陆侯夫人,做事总喜欢给自己留下后路,她若是不想好退步怎么去做,又如何会让人来砸门?反正这门结实,一时半刻也砸不开,让他们先折腾。” 白希云气定神闲,拉着齐妙在身旁坐下,温柔的大手抚摸她的脸颊,笑道:“别担心。” 齐妙原本是怒火攻心的。可是在白希云温柔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的声音又低沉温柔如同上好的弦乐,她心内的烦躁顿时消减了,无奈的道:“就是你好脾气。” “我不是好脾气,我是不想给自己找无谓的麻烦罢了。是你说的,要我控制情绪,千万不要与他们斗气。我若是与他们生了气,他们没怎样,我反倒要倒下了。你说是不是?”白紫云微笑,笑容中充满安抚的力量。 齐妙看着他的脸有些出神。 想不到,这人渐渐恢复健康,人也越来越俊了。 她成婚那日第一次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白希云,就知道这人的五官生的不错,只是病气太重,两颊凹陷脸色蜡黄中泛着青,嘴唇苍白的无血色,一看就像是个死人。再俊的人在没有了好身体气色不好的情况下也不会好看。 如今他在她的专心调理照顾之下不但长出了一些肉,用了她掺入灵血的水来盥洗,又用了她的“加料”药膳,他整个人气色都好起来,塌陷的脸颊上略有了肉,容颜就瞧得出俊俏了。 他若是对外头的人板着脸,那他便是个气质疏远高冷之人。可是每次面对她,她就能从他眼中读出欢喜。让他斜挑的凤眼中都充满了爱意。 任何女人,想来都不可能拒绝这样一个男子的魅丽,何况他还是真心喜爱她? 齐妙想了这许多不过就在呼吸间,她脸上绯红低下头道:“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知道,你却忘了啊。”白希云刮了下她的鼻尖儿:“就在才刚你还想去院门前与他们一决高下呢。” “我哪里有说一决高下了?我不过是要去问问……” “问什么?他们带着棍棒来,明显就不是来讲道理的,万一伤着你怎么是好?” 白希云到现在才板起脸来。 齐妙被他说的无言以对。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该就这样去,我只是觉得他们欺负你。将咱们院门敲得这样大声,明摆着不将咱们看在眼里。” 从袖子中抽出个小药包,“将这个麻醉散的粉末撒开,我看他们还有没有力气拍门。” 白希云禁不住好笑,将药接过来,高声换玉莲进来:“那,这是夫人的药粉,你带着出去往那些叫嚣之人身上撒,你自个儿注意点别站在下风口,要是你自个儿浑身麻木了我可不让夫人救你。” 玉莲噗嗤一笑,拿了药包道是退下了。 其实跟着白希云这么一段日子了,自然是明白世子爷和夫人都是最心善不过的了。无非是怕她伤害到自己。因为她也是知道齐妙身上有一些各式各样的小药,而且出门还会随身揣着针袋。 玉莲信心满满的出去了。 齐妙望着她的背影道:“既然是撒药,我可比玉莲要在行一些。” “不准去。感情才刚我讲的道理都不记得了?” 白希云望着齐妙,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齐妙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禁不住乖乖的点了头:“我不去就是了。” 白希云爱极了她这样嘟着嘴的俏模样,拉过她就在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媳妇,你怎能生的这般可爱。” 齐妙一愣,面上迅速涨红了,“浑说什么呢。” “我哪里有浑说,你本来就是可爱。要不咱们在躺一会儿?” “都整理妥当了,才不躺着。” 齐妙红着脸拒绝,起身去外间倒茶吃。 白希云欣赏着她窈窕娇柔的背影,许久回过神来。 % 院门前,玉莲和冰莲联袂而来,吩咐郑妈妈吩咐小丫头子从两侧将木门打开。 吱嘎吱嘎的干涩响声之后,外头用力过猛的人险些收不住势头,从敞开的大门中大步跌进来。 玉莲和冰莲看来人足有十余个,都是手持棍棒的护院,远处巷子尽头似还有人在坐山观虎斗,玉莲心下便好笑。 “反了你们了!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这是世子爷的院落吗,还敢这样舞刀弄棒的来硬闯?!” “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既然这位姐姐出来,就劳您告诉世子爷,安陆侯如今病的厉害,正在老太君的锦绣园中养病,世子爷就是再体弱,去看看父亲和祖母的力气总该有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玉莲道:“世子爷病中,不轻易外出难道你们不知道?而且我看安陆侯身子好的很,怕是你们着些人故布疑阵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你才是故布疑阵,我等不过是卖些力气养家糊口罢了,主子吩咐了我们来叫出世子爷去上院,你当能逃得过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玉莲和冰莲也知道这些人有老太君给他们撑腰,狂妄惯了的,也知道真正动起手来他或许不划算,便道:“你们也知道,世子需要养病,就是到了宫中与皇上和二皇子说话对方都不敢大声,你们却在这里狼哭鬼叫的,我看你们分明是找收拾!” 那手持竹棍的汉子闻言噗嗤笑了:“我敬你是在世子夫人身边的婢女,照比其他的丫鬟自然是要高贵一些,是以称呼你为姐姐,可你却变本加厉起来,早么,我就是要收拾你,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没意见,既然你们这班不懂规矩,劝说无用,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玉莲话音方落便扬手扫。 那药粉细腻轻薄,被夜风一送就都送到每个人鼻端,这些人起初都觉得玉莲和冰莲都是世子夫人的人,是以有些尊重,只想带着白希云回去复命罢了,至于院子里的人,大家各自留一线,他日见了面也好说话。 想不到她们这些弱女子竟然来这一手。 距离玉莲越近的人症状就越是严重,为首之人几乎是立即软到在地,后头的人也如同下饺子一般陆陆续续的倒下了。 这些人被麻醉了,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想要高声呼救,舌头竟然都已经不听使唤了。 玉莲冷声道:“与你们说道理你们偏不听,偏偏要让事情变成这样。” 十余人瞪大眼睛望着玉莲。早已是心跳如擂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远处巷拐角处盯梢的人便是姚妈妈,见这厢事情不好,连忙撒丫子就往锦绣园跑去。 奈何年纪大了一些,她又跑不快。 这一路她都吓得不轻,不但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如今竟然看到齐妙手下的人还有妖法,一扬手所有人就都陆续倒下了。 这样的世子夫人,他们谁还敢招惹?手下都是这样厉害。 姚妈妈气喘吁吁回到锦绣园去与老太君回话时,玉莲已经按着白希云的吩咐,将那些人都丢了出去,十来个人昏迷着倒在沁园的院门前,看着像是一群尸体,场面极为壮观。 姚妈妈方才留下的一个负责监视的小丫头,看到那场面吓的差点吐了。 姚妈妈这厢回老太君:“我也瞧见了,齐氏手下的人都极为厉害,还有个会妖法的,手一扬十多个青壮年的护院就都陆续倒下了。我看这人根本是有蹊跷。” 是啊,是有蹊跷。原本的齐妙懦弱温柔,传闻中是个拥倒下不爬起来的。 怎么自过门之后就看得出她并不是单纯那样的性子。 老太君抿着唇,怒不可遏的砸了桌上的茶碗,“放肆,他们要造反吗!” “老太君,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反正侯爷既不缺钱又不却人脉,齐氏他们是否要去探望,还是要仔细考虑,万一他们故意气侯爷呢?” “他们敢!” “他们若不敢,如今侯爷也不会发烧卧床了。” 老太太陷入了沉思。 利刃已经出鞘,难道她不应该紧紧地攥住刀把,将一切不安的因素铲除吗? 齐妙就是那个不安的因素。 只可惜,这么一大群的人,竟然攻不破一个沁园院门。 “不行,这次你亲自出马,多带一些人,就说是去看世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姚妈妈苦着脸出去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一章 阻拦 姚妈妈在老太君面前答应的十分顺当,可是出了锦绣园的门,就觉得事情更加难办了。她跟着老太君身边最得力,是以每一次出去与人打交道,老太君都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他来做。与沁园的主子打交道数次,就没有哪一次是讨到便宜的。连侯爷开罪了齐氏,都添增了一个那样羞于启齿的毛病,她若是去了呢? 姚妈妈想起方才在墙角眼看着一群汉子在那小妖女扬手之间就陆陆续续倒下的一幕,就觉得背脊发凉,她就算在厉害,总是抵不过那么多青壮年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可是若不去,老太君得知了怕也不会放过她的。 姚妈妈犹犹豫豫的缓步往前,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到了沁园门前,可眼瞧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前竟然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当即就吓的惊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 快步奔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探了其中一人的鼻息,见还有呼吸,这才略松了口气,待到挨个查看过,姚妈妈这才反应过来。 沁园的人也不傻,绝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了人命的,就更不会一口气杀死这么多的人,她是心里纠结了太深才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处置昏倒了的这么多名护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姚妈妈去唤了人来,将人一个个的抬到角落阴凉之处喂水,又命人去找了大夫来看病,废了好大一会儿人才都陆陆续续醒来。 姚妈妈便抓了其中一人问:“当时到底怎么了,你们平日里不是一个个都自称武艺超群的吗,怎么今儿这么快就倒下了?抓不得人回去,老太君哪里动了气,你们担待的起吗!” “着实不是我们不行,而是那娘们太狡猾,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才刚冲着我们一抖手帕,来不及屏息就已经倒下了,起初深神智还略微有一些清楚,是只知道咱们都被堆在了门外,那沁园的婢女吩咐关门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就不信,他们还三头六臂了!你们这么一大群汉子,斗不过个毛丫头片子!” “姚妈妈何苦这样挖苦我们,难道才那场面您没有看到?就是您老在场,能不能屹立不倒还是两说呢,何苦现在这样针对我们。同样是给人做下人为了养家糊口混口饭吃,您老还请口下留德,在老太君面前不要将话说的太死才好。” 护院也是担忧姚妈妈回话时不留神加减两句,他们这些年在白家劳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因为这一次被老太君怪罪,他们那才叫冤枉呢! 姚妈妈叹息一声,也知道在白家当差不容易,更是不想让老太君在愤怒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反而伤了自己,便只点了头,命众人下去先歇着。 奈何他是奉老太君的吩咐而来,既然那么些人都没拿捏住沁园的人,她不过是只身一人,除了放软姿态,就并无别的办法。 姚妈妈上前叩门,隔着大门道:“里头的哪一位听见了,千万去与世子爷回个话,我是老太君身边的姚妈妈,是有要紧的事情来与世子爷说的,这事儿若是耽搁了对世子爷可不好……” 她一面敲门一面开解里头的人,倒是比方才那些用蛮力的更让人心里好受一些。 郑妈妈就飞奔着到里头第二进去寻了玉莲将事情说明。 齐妙这会儿与白希云正在小憩,玉莲听了后回头看了眼上房,不预备打扰主子,就亲自到了门前,开了大门。 姚妈妈一见来人是玉莲,心就是一抖。才刚虽然距离远,可是她也是清清楚楚看到将那群人都给弄昏迷的人就是面前这个丫头。她一个老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对方将她迷晕了,就是开膛破肚怕都没办法反抗。 姚妈妈吓的退后了一步,脸色发白的道:“我是来求见世子爷的。“ 玉莲见她那个胆怯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故意板起脸来吓唬他:“世子爷正忙着,不见客,这位妈妈也请回吧。” 姚妈妈吞了口唾沫才道:“看在同是做下人的份上,还请姑娘与世子爷和世子夫人通传一声,老太君那里有要紧的事情吩咐。” “有吩咐,妈妈就只管与我说就是了,等世子爷起来了我自然会传话的,世子爷休息之中,哪里能容忍打扰?” 姚妈妈抿着唇,耐心已经逐渐告罄。 她跟着老太君的时间久了,在白家府里从上至下自然都有体面,就是白希云和白希澜等几位,见了她都会很是客气恭敬的唤一声“妈妈”,她每次传话,对于府中之人来说都是万分的荣耀,那代表着老太君的器重,几乎是人人都愿意见到她来传话。 谁知道沁园的人,从上到下就根本没一个人看得起她的。她难道是过街的老鼠吗? “世子爷若是身子不爽利正在休息,老奴自然不好打扰,那就见见世子夫人也是好的。”姚妈妈方软了姿态。 玉莲抱着肩膀摇头:“不成,世子夫人也忙着呢,我全这位妈妈还是早些回去吧,别耽搁了伺候老太君。老太君身边儿您可是最有福气的。” 她哪里有什么福气。 真有福气就不会被老太君吩咐这会子来沁园请人了。这一辈子得的体面都在沁园用光了。 姚妈妈几次请求,玉莲都一缕回绝。姚妈妈又不敢跟面前之人对抗,不敢多说一句逾越了礼数的话就被她一扬手迷昏了丢在此处。是以并不敢强硬的王里头闯。 玉莲见她不走,索性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那里,门也关了,只请姚妈妈坐下,还体贴上了一壶茶。 姚妈妈如坐针毡,又是着急又是羞愤,愣是没吃茶。 这一等,就等到也日暮西沉。 白希云和齐妙都吩咐人传饭了。 姚妈妈枯坐久等未见真佛,知道自己等在此处也是无望,就只好回去了。 见了老太君,仿佛哭诉的力气都没了,气若游丝的将自己遭遇的冷待都说了。 老太君怒不可遏:“那沁园的奴婢真的这么大的胆量,就然敢拦着你?!” “的确是如此,老太君,这差事奴婢是仔细认真的去办的,可谁承想着一辈子的老练都在沁园门口丢尽了。”姚妈妈抽泣。 老太君无奈的道:“罢了,你也不用委屈,往后我有的是法子给你出气。快别跪着了。” 老太君亲手将姚妈妈搀扶起来。 姚妈妈心下稍定。 正当这时,外头有个小丫头子飞奔而来,在廊下脆生生道:“老太君,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这会子已经到了门前,说是要许看看侯爷。” 老太君厉眼瞪着姚妈妈。 姚妈妈心里突的一跳。 她苦苦的哀求等候了那么久人都没出先,这会子人竟然主动来锦绣园了!? 这是什么道理? 老太君听闻外头的人回话,眉头便是一皱,疑惑的看着姚妈妈:“你才刚不是说没见到人?” “是啊,说是世子身子不适正在休息,可是,可是……” 姚妈妈看着老太君那个狐疑的表情心下就已经恍然了。 他们难道是为了利用老太君的多疑? 要知道。老太君身边最有体面的就是她了。她也是老太君的配房,是最受老太君器重和信赖的人。 若是能离间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恐怕她以后在老太君面前说话的机会也就少了。 好个世子爷!好个齐氏!竟然这么给她摆了一道! 姚妈妈欲哭无泪之际,白希云和齐妙已经到了前厅。 老太君到了外头,看着灯光下白希云清俊的脸,再看齐妙那精致的眉眼,心内就是一阵堵得慌。 “怎么这会子来?不是说身子不舒坦不能来吗?你父亲病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非但不动心,竟然还拖拖拉拉的,还险些害死侍卫的性命!你们这样心肠歹毒之人,也是我老太婆有生之年唯一所见!“ “祖母太谦虚了。”白希云面带微笑,语气温和:“若说是歹毒,再加上厚脸皮,若是您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不过您说我们故意拖延却是不妥的。我今儿身子不爽利,休息了一整日,起身就来给您请安了,您反倒还说我不孝歹毒!” 白希云笑望着姚妈妈:“你说,我们若是不想来,随便吩咐人动个手也就是了,过程你都瞧见了,就不怕?” 姚妈妈抿着唇摇头。 白希云又继续黑姚妈妈:“才刚你在门外游荡,也不来叩门,到底是有什么事?” 老太君闻言,不信任的眼光瞬间看向姚妈妈。 姚妈妈只觉得欲哭无泪:“世子爷不要故意歪曲事实,明明是我去敲门,敲开了就只有个姑娘陪着我,我只等了这么久,世子爷身子这会儿看着也爽利了,怎么就能在主子的面前污蔑我着个忠仆?” 白希云很是无辜,“老太君,我看您身边这位妈妈是个嘴巴不老实的,要不要孙子替您教训她?” “我还动弹的了,用的着你插手我院子里的事?!”老太君阴冷的目光扫过齐妙与白希云。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二章 哑巴亏 齐妙虽配合着白希云的计划黑了姚妈妈,可也知道这些年来这老仆从没少做坑白希云的事,今日与老太君若真生分了,也是她咎由自取。更能断老太君一只臂膀, 可是老太君冷厉的眼神犹如芒刺,着实让人心生不爽。 白希云似能感知齐妙的情绪,高挑身子若有似无将她遮挡在身后。 “老太君不必动气。我们也是为了您好不是?您身边也没有个贴心的人,侯爷总想忙着那等事,侯夫人只气侯爷勾三搭四还气不过来,又哪里来的心思孝顺您?至于子墨,澜姐儿和汐小姐倒是好的,可子墨毕竟孤木不成林,两个女孩子又都是腼腆小姐拉不下脸来教训恶奴。” 说到此处,白希云冷淡的瞥向姚妈妈,“这老仆办事不利,分明是欺您身边没个贴心的人。若不是严惩一番,如何能平心头之怒?” 老太君险些气了个倒仰。 她算看明白了,这俩人大晚上的来了,口口声声的说要探侯爷的病,实际上是存心来呕人的。 看来还是要让他继续病下去,否则他病情略微有所好转,就立即来她面前呕人。 老太君揉了揉眉心,退后两步坐在临窗放置的罗汉床上,她明白与他们争吵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她年岁大的。禁不起那样动气。 白希云见老太君原本怒容满面,却突然缓和下来,心下不免生出些许佩服来。这般能够将情绪控制的如此完美,着实是等闲人做不到的。若是张氏能有三分老太君的心机和气度,现在就远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场面了。老太君在白家也算得上人生大赢家,先前与她争宠的那些妾室通房死的死散的散,庶子更一个都没剩下。 如此心机手腕的人,反倒是比张氏那样的有意思。 白希云望着老太君时冷淡的眼神,忽然之间变的充满了兴味,倒是将老太君看的心头一个机灵。 那眼神冷锐之中又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锋芒,仿佛是凶猛的野兽盯上了猎物一般。她成了软弱小动物,好像只要白希云愿意张口亮出獠牙,她便死无葬身之地了一般。 老太君不自禁已流出满背脊冷汗。 白希云见火候足够了,便拉着齐妙的手笑着道:“老太君看来是乏累了,便先休息着吧,我这会子也先去看看安陆侯。” 老太君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不去侯爷活的更好!” “老太君这是不允许做儿子和儿媳的去探望侯爷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老太君面色一窒,险些被白希云气的喷出一口老血。 这会子她若说不允许他们去,白希云夫妇应是巴不得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可是若允许他们去,这俩祸害还不知道要怎么刺激病中的白永春。 男人家失去了那话的功能已是足够羞耻的一件事,若叫始作俑者再到近前来耀武扬威一番…… 那场面老太君简直不能细想,忙摇头将那种可能性从脑海中甩开。 “你们都去吧,昭哥儿不是身子不爽利么?还不去歇着?” 白希云料定了老太君会有此一说,并不意外的点头道:“也对。若是真正将侯爷刺激出什么大病来,老太君岂不是要哭瞎一双眼?我倒是无所谓,就是老太君怕心疼死了。” 白希云今日将所有怨恨都摊在面上,如此开诚布公的说明了相看两厌,老太君着实是意外的很。 抿唇打量白希云的神色,他依旧如往常那般冷淡疏远,气质也很平静,他说这些话时根本就没有注入太多的情绪,只是想用简短的话勾起旁人的情绪罢了。 老太君忽然恍然。 白希云是故意来想与他们撕破脸的! 一旦他们真正将搁在中间的那一层窗户纸挑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白希云从前多早晚都是一副半死不活,即便丢了性命也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如今却突然发生这样变化,想来变数就在齐妙身上。 老太君自信白希云是不可能知道那些个秘密的。他若知道,万一他不考虑旁人的死活一味地要去认皇帝这个亲生父亲呢?毕竟,白家自小到大待他算不得好,而宫里的万贵妃虽然是他的义母,对他也算用心,毕竟一只都隔着一层,加之当年被换走的怨恨,白希云应该很难不去怪罪万贵妃。 所以这件事是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知道的。 老太君抿着唇,不发一言,一不与白希云拌嘴,只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侯爷那也不用去了。”她如今更坚定了一定要将真相告诉二皇子的决心。 白希云哪里知道老太君心里闪过的那些个弯弯绕,不必去看白永春刚好,左右他们是尽力了,奈何老太君不允许他们去探望,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白希云带着齐妙回了沁园,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的好觉。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就吩咐人预备马车,又叫玉莲将他们夫妻常穿常用的都打好包袱带上。 等老太君想好如何惩罚齐妙和白希云的法子,和张氏一同前来敲开沁园的门时,得到的就是世子爷和夫人早就出门去了。 问那守门的婆子白希云和齐妙去了何处,,那蠢材却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老太君当即气的攥拳扭断了手中的念珠串字子,檀香木的佛珠滴溜溜洒落一地。 张氏见老太君气成那样,心内不免暗爽不已。 白永春那个老没羞的,竟然能与亲家联合起来做那样的事,脸都丢到齐家去了。齐大勇也是个没羞耻的。这俩人一个好色一个不要脸,倒真是绝配! 而白永春那个个性,多因老太君慈母养出败儿。若不是老太君不分是非的惯着他宠着他,能将个好好的男儿养成个窝囊废吗? 老太君看似聪明做事有分寸,实际上却是个拎不清轻重的! 张氏冷笑着,也不怕让老太君看到她的嘲讽,就跟着老太君回了锦绣园。 老太君一看张氏那神色,就知道她的想法,怒其不争强压着火气道:“张氏,我问你。” “老太君有什么话尽管问吧。”张氏笑容依旧嘲讽。 老太君招手示意张氏靠近一些。待张氏不情不愿的走到近前,便低声在她耳畔道:“你想不想,让那孩子回到你身边?” “您,您说什么?!” 张氏瞠目,呆呆的望着老太君。 “怎么,这就傻了?”老太君冷笑一声,道:“我问你,你想不想让那孩子回来,想不想让占了你孩子位置的这个妖孽圆圆的滚开?想不想让当年逼迫咱们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老太君,您,您说什么?” “你才这个年纪,难不成就耳背了?我说的话你真的没听清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的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您说的是真的?您有办法?!可是,二皇子现在是皇帝的儿子啊,我如何能能将他抢回来?!” 老太君见张氏这幅模样就觉得打心底里不喜,无奈的道:“你若想,就听的我吩咐去行事。否则你这一辈子都没机会母子相认,你可知道?” “是,娘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只要能让那孩子叫我一声娘,我就是死也愿意,当初若不是侯爷做出那些事来,我们母子又和智育分开!这些年来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侯爷不停的在外头生事,女人换过一个又一个……” 老太君对儿媳是觉得亏欠,同为女人,也觉得张氏可怜。可是身为母亲,他也不愿意听儿媳数落自己的宝贝疙瘩。 老太君便不耐烦的道:“你去吧。” 张氏一愣,自知方才说的过多了,又怕老太君不肯帮她想法子了,便道:既然如此,娘,我就下去了。先去看看侯爷。”后头一句是强自补充上的。 老太君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早已名存实亡,多说无益,便不耐烦的打发张氏下去了。 屋内再无旁人时,老太君仔细的盘算起来。 % 齐妙与白希云的马车此事正平稳的驶向城郊的田庄。大路两旁是碧绿的田地,一路行来有许多农人耕种,他们此行四辆马车,连同着策马而行护卫,显得极为扎眼,引得田中农人禁不住直起身来观看。 齐妙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阿昭,你怎么想到要在这一处买下一座庄子的?” “你喜欢这里?”白希云搂着齐妙是的腰,生怕她太过往外探身跌下马车。 “我喜欢啊,很喜欢,如果是住在这样一处幽静之处,少了那许多繁华,生活一定会多了许多的乐趣。” “你喜欢,咱们可以到这里来多住一阵子,若没有必要咱们就可以不回去。” 齐妙惊喜的道:“此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 白希云刮了下她的鼻尖儿,“你说呢?我几时诓骗过你?” “自然没有。”齐妙枕着白希云的肩头,笑道:“我只想着里那些人远远地,这段日子也可以好生为你调养身子,近日来与李大夫商议,看你的身子有所好转,所以想换几味药,加一些补身的药进去,我怕你在府里被那些人气坏了,咱们一家人在外头调养岂不是好?”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三章 出府 “自然是好的。”白希云拥着齐妙,只觉得怀中像是捧了一大束清香淡雅的花,将脸埋在她肩头深吸了一口气:“妙儿,你好香啊。” 齐妙被他小狗一样嗅人的方式痒的轻笑着闪躲,“别闹了,又不是小孩子。叫人听见了不好。” “谁若是听见了,也只有羡慕的份儿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白希云无赖的笑着。 马车外头的管钧焱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原本不想打扰他们,却禁不住打趣:“二哥这幅样子,要是叫熟悉的人瞧见了,比如说大哥,还不惊的掉了下巴。你平日里对我们那么冷淡,感情都是故意的啊。” 管钧焱一席话说的白希云面上发热,却也不反驳。 齐妙笑道:“还真想不出你板着脸是个什么模样。” “小丫头,你怎么帮着阿焱来糗我。” “我哪有啊。”齐妙只是自从过门就没见过白希云对她摆脸色,其实她也知道,白希云对待旁人都是淡淡的,也只有与她在一起时才会露出一些原本的性情。让她知道那样一个病哀哀且木头脸的冷硬男人,其实也是个内心柔软懂得疼人的人。 “还说没有。看我回头怎么罚你。” “你要怎么罚我啊?” 白希云暧昧的在她耳畔低声道:“算算日子,也可以了。”他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和脖颈,这里是她的敏感之处,引起她一阵战粟。 “你这坏蛋。”齐妙娇声抗议。但听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二人的情话压低了声音,自然不会被外人听去。 马车缓缓停下时,齐妙的面色绯红,双唇略微红肿,一看便是被肆虐过了一番。她拍了拍脸颊,横了白希云一眼:“都是你,这要我怎么出去见人。” “那咱们就多歇会儿?”白希云好笑的问。 多歇一会才更不好好么!马车都停下了,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在让车多安静待一会儿,还不知道外头的人要多联想出来多少呢。不说下人如何看,就是管钧焱都会笑话死他们。 齐妙白了白希云一眼,便先下了车。白希云笑着紧随其后。 原本她是预备低着头直接进了庄子罢了,谁知才刚下车,便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了。 她原本以为白希云说的庄子,不过是一座寻常的田庄罢了,有屋有田而已。 可是面前的碧绿的一望无际的草坪仿若天然的草毯眼神至远方的山峦,草坪临近处便是一座庄园建筑,再另一方才是耕种的农田,有马倌正在草场上放马,还隐约听得见马儿长嘶之声。 齐妙惊叹道:“这就是你说的庄子?” “是啊。你喜欢这里?”白希云负手到齐妙近前,与之并肩而立。 “是,很喜欢,这里明明是世外桃源,可你只告诉我是一座庄子。你见过什么样叫做田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妙兴奋的双眼亮晶晶的,指着来时的方向:“咱们一路来见过的那些才叫田庄呢。” “看你喜欢的。”白希云拉着她的手,踏着蜿蜒小路走向庄园,笑道:“我带你去挨处看看。若是喜欢咱们就多住一阵子。“ “就是在这里常住我都没意见。”齐妙笑道。 白希云摇头道:“那可不成,我在别处还有他田庄呢,咱们总要每个都住一住才好,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就带你出去游历一番。” 齐妙对他的“霸道总裁”口吻已经见怪不怪,她哪里想的到自己不过是冲喜而来的,却不留神嫁了个富翁。 庄园占地面积很大,建筑虽不很奢华,但胜在沉着大气,构造与侯府相似,其中也留了个院落专门是他们住。 齐妙推开正屋卧房的后窗,便能看到一座并不很大,但是极为精致的玻璃暖房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立着,四周檐牙高啄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众,有这样一座遗世而独立的玻璃暖房,就仿佛多了一个她与现代的联系。 齐妙的眼眶不知为何,便有些湿润了。 “妙儿,怎么了?”白希云一直观察着齐妙的反应,见她竟然动容到落泪的程度,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从背后搂着她道:“怎么就喜欢成这样?若是喜欢,我再给你建几座又何妨?快别哭了。” “阿昭。”齐妙转回身搂着白希云,将脸埋在他胸口哽咽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那个玻璃暖房我不过说过一次,你就记住了。且还做的这样好。” “傻丫头。这也值得你哭?”白希云用拍着她的背幽幽叹道:“你就是我的宝贝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宝,不疼你疼谁?” 这话在夫妻之间来说,更像是甜言蜜语。 可白希云的语气沧桑,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并不是花花公子油腔滑调。 齐妙不只是一次感觉到自从嫁给白希云,除了白家的家人都是极品之外,其余的当真都很幸福。而且若说极品,难道齐家的人就不是? 白希云是真正将她当做心尖尖上的人来疼爱的。 “阿昭,多谢你。” “你我之间何须说个谢字?”白希云道:“你去看看暖房里的土地,到底是和种什么?我也叫庄子精通稼穑的人看过,只是种药和种地到底是两码事。” “好啊,不过这个不急。”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你先陪我到处走走看看可好?” 白希云是有些累了。可是齐妙只要有要求,他就不会拒绝,幸而庄子并不很大,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一路走来,一则介绍了四周的布局建筑,二则所见仆婢也都认识了少奶奶。 庄子里的人并不知道白希云是安陆侯世子,就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罢了。 庄园里走过,齐妙就回房去为白希云诊查了脉象,随即与李大夫研究着从当天的药开始增加了那极为补身的药,就是药膳也做了一些调整。 如此一来,二人便带着四婢女与管钧焱安心的在庄园住下了。 而府中一直想着找麻烦的老太君,竟寻不到人。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人出了府门,你门竟然敢说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太君息怒,咱们着实是不知道啊。许是世子爷与夫人去了齐家小住,也未可知。” “是不是去了齐家,难道齐家没叫你们去看?这么一丁点的小事都办不好,我看这些蠢材是越来越没用了,既然我的吩咐你们都做不到,不如都滚出去!” 被训斥的几人心里都叫苦不迭,忙跪下叩头行大礼:“老太君息怒啊!小的们当真不是故意跟丢的,只是路上突然窜出两伙人吵架,拦住了去路,待到小的们追上去时早已经不见马车的踪迹了。” 吵架?怎么会那么巧合?恰好白希云的马车通过,就有两伙人出现在路上一面吵架一面拦住他们的去路? 这话说起来,莫说是老太君觉得荒唐,就是回话的小子也觉得这说法着实不足以让人信服。 可是,事实便是如此。 老太君气的罚了这几人半个月的月钱,生气的将人打发了下去。 待到人走后,姚妈妈才犹豫的劝说道:“老太君何苦与他们动气?不过是一些没见过大世面的下人罢了,若真正要怪罪,就怪罪那在路中央设置了麻烦的人。” “如此可见,白子衿是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先是来挑衅我一番,第二天又趁着我没留身时走人,待到我去登门时,已是人去楼空了,我怕派去跟踪的人又被甩开。真是奇了从前怎么不知道白希云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从前一则世子爷病中,二则世子夫人也还没过门呢。”姚妈妈回忆。 “这么一说,的确是齐氏进门之后事情才开始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老太君凝眉犹豫了片刻,缓缓道:“若是不除掉齐氏,恐怕我要做的事也会从中被阻。” 姚妈妈听的心惊肉跳,她当然明白老太君说的是什么。 “您可要三思啊。这件事一旦告知了二皇子,且不说二皇子会不会真正来对付世子爷,就是来对付,二皇子往后心底里对自己的正统继承位置会不会有所变动?二皇子年轻气盛,会不会在面对皇上和万贵妃时候露出破绽来?万一叫皇上瞧出端倪,莫说是二皇子,就是万贵妃,万家,还有咱们安陆侯府,可是一并都要遭殃的。” 姚妈妈也是被老太君的决定吓坏了,尊卑有别,她没有权利左右主子的决定,有些时候甚至连进言劝说都做不到。 一则是她不敢逾越了规矩。二则是即便那些话她说了,一个下人人微言轻的,老太君也不会采纳。 果然,这番话姚妈妈说罢了,老太君却是听的皱紧了眉头。 她说的这些老太君何尝不懂? 可是做人总要搏一搏,难道就只眼看着那些应该得到惩罚的人一个个都继续的逍遥自在下去,而本该幸福的人却那样委屈? 老太君思及此,当即眼冒精芒,做了决定,向着姚妈妈招手:“你过来。” 姚妈妈犹豫的凑在老太君近前,只觉得自己半拉身子都已经被老太君拉扯的陷入泥沼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四章 娇宠 老太君与姚妈妈耳语了几句,姚妈妈就停了吩咐出了门。原本做下人的,听主子的吩咐便是了,成败与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认命便是。因为既然主子风光时下人跟着风光了,没道理主子落魄时下人肚子摘开,着是忠诚之道。 姚妈妈虽然平日里狐假虎威,也有一些倒三不着两的习惯,例如喜欢赌钱吃酒,但对老太君却是绝对忠诚的。 是以离开老太君的锦绣园时,心里揣着皇嗣混淆这种大事,的姚妈妈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极重。犹豫再三,总不能去拆老太君的台,便只得前往金香园,依着吩咐请了张氏去锦绣园详细谈。 张氏此事正处于兴奋之中,听了姚妈妈的话后激动的不能自已,将一方手帕都拧成了麻花。 姚妈妈知道张氏慈母心情,必然是急切的希望能够母子相认各归各位。 可是她老眼旁观,老太君那般做法着实是取死之道,若是张氏不配合老太君,不去戳穿换子一事兴许就能报得住现在这般的太平日子。一旦说破,变数就来了。 姚妈妈思及此,便微笑着为张氏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到张氏手中。 伺候主子伏低做小这等事,姚妈妈做的极为出色,且声音虽放低,又不至于让人听不真切:“若是此时能成,安陆侯夫人可不就是苦尽甘来了。” “正是如此。”张氏对姚妈妈一则敬重,二则也是因为她的身份不敢开罪,三则姚妈妈这话着实是说的她心情舒畅,不免眉开眼笑的道:“承您吉言,往后真正就是苦尽甘来了,那孩子自小不在我的身边,皇宫是个什么地儿?那可是吃人的地儿!他又不在亲娘的身边,成长到今日这般成就,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说到此处,张氏泪盈于睫,禁不住抽噎了几声。 姚妈妈听着张氏也有这般慈母之心的话,也忍不住跟着落了几滴泪。 然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她想活下去,纵然忠诚于主子,也绝不像看着主子去作死。 “您说的太对了。二皇子如今是皇上身边最得赏识的一位。前儿皇上又封了二皇子的伴读为太子少傅,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将来十有**二皇子是要继承大统的。” “我的孩子,自然是优秀的。”张氏与有荣焉。 “那是自然的,以夫人的聪慧,儿子像娘,二皇子又怎么会差了?”姚妈妈说着,却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原本聊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叹气?”张氏心情不错,笑着问。 姚妈妈诚惶诚恐的道:“夫人千万别怪罪,奴婢没见过世面,不过是一些小见识罢了。” “妈妈跟在老太君身边见多识广,又怎么会是小见识。您有话只管直说。” “夫人恕奴婢多嘴,奴婢才刚是想到一件事儿。二皇子殿下虽然聪慧有才干,可毕竟是个年轻人,年轻人总会有些时候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若是二皇子知道了真相,急着要认亲娘,被一直妒忌他的其他人抓住了把柄……” 张氏闻言便是一愣,随即便在脑海中勾勒出二皇子被对手当殿告发,皇帝龙颜震怒的画面。 一旦皇帝龙颜震怒,且不说旁的,就单单二皇子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也就付诸东流了。 他从前得皇帝的喜爱,因他自身的努力和才华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儿子。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孩子总会多谢喜爱。 可一旦让皇上知道他不是呢? 张氏只觉得方才的兴奋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手脚都凉了。 “没,没这么严重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就算是相认的话,咱们也是要暗地里很小心的行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瞧出端倪的。” “您说的是。可是才刚老太君与奴婢说的却是要将此事真相偷偷地透露给二皇子。” 张氏闻言沉思。因即将认回儿子而激动的心情蒙蔽了她的双眼,而姚妈妈的一番话就等同于给她泼了冷水。 私下里告诉是可以。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唯一的一点点异常也是万贵妃对白希云的宠爱,可那也是因为白希云自幼宫中行走,就是猫儿狗儿养久了都有感情,何况是人? 万贵妃早已经给接近亲生儿子找足了理由,就连皇上对白希云都格外重视。 二皇子认定了万贵妃是生母,又与是白希云是至交好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假的,最要紧的事,没有任何的端倪让二皇子去怀疑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说,这件事贸然告诉二皇子,二皇子不会相信…… 他若不信,定然会将他们当做乱臣贼子,若是宣扬开来,他们岂不是要集体遭殃? 姚妈妈见张氏面色变化,就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终于起了作用了。 到底是张氏对白永春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上心,不似老太君对亲儿子的疼爱,白永春就算自己做的不对,去招惹了现在这一身的病,老太君依旧是偏袒他,有人“欺负”了他她也是要想法子给出头的。 姚妈妈见火候成熟,就道:“老太君请您去说话儿呢。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也好。”张氏站起身来,凝眉面色凝重的往外头去,直接去了锦绣园。 老太君与张氏聊的便是才刚姚妈妈间接告知的。 聊罢了后,张氏并未马上就答允老太太,而是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打了一圈太极就告辞了。 老太君看了半晌,觉得自己有些捉摸不透儿媳。然而张氏多年来被夺子之恨困扰着,对待白希云就似是对待仇人一样,将在万家面前不敢撒的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她便明白,张氏的心里并不是不恨的,只是有顾忌。 如此一来,老太君便每日昏省之后都留下张氏来说话。她并不急着将自己所知所想都说出来,而是留了张氏闲谈之时不经意之中潜移默化。 张氏这段日子一直在矛盾挣扎。过的十分煎熬。 她想与二皇子相认,但是又不敢将事情张扬开,万家人死不死与她不相干,她甚至希望看到万家人都死绝才好。但是她怕牵累了白家和她的娘家。最怕的是二皇子被废从此毁了一生。 她希望的是,二皇子叫她一声娘,但是也能登上大位。 那样她有个做皇帝的儿子,该有多威风啊! 如老太君的那种说法必然是不可行的。 这件事必然要徐徐图之才好。 白希云太胎里带来的毒,加之她从未好好的养着他,更是命大夫背地里做手脚损害他的身子,是以她明白白希云的命是不会长久的。 现在她更狠的,是齐妙的存在。 若非有齐妙,白希云的身子不会有这般好转。且那小狐媚子还勾搭的白永春魂不守舍的,如今连男人该有的能力都没了,被人打了一顿,整日躺在榻上哼哼唧唧的等着人去服侍。 这还不算什么。 最可恨的是,那狐媚子不只是勾搭了白永春,还勾引了白希暮。 张氏手中捻着福禄寿喜茶碗的盖子,听着婢女在她耳畔低声的回话,面色惊愕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没看错?” “果真没看错,这种事情奴婢们怎么敢不瞧得清楚了在来回夫人呢?的确是负责洒扫的小娟,暮少爷带着小厮出门时大嫂书房,瞧见了那些画卷。” “那上头果真是画的齐氏?” “小娟没读过书,书画一窍不通,都瞧得出画的每一幅都是世子夫人。一颦一笑,或坐或卧,或穿花拂柳,或巧笑嫣然……可见暮少爷的确是用了心的。” 张氏手中的茶碗愤然挥落地上! “畜生!愚蠢!” 婢女垂首行大礼:“夫人息怒。” “他们爷们到底是吃了齐氏多少**,竟一个个都被迷晕了心智,那齐氏除了生了一张脸漂亮一些,得了皇上和皇后的青眼一些,又允准了行走太医院……” 张氏后头的话说不出了。 因为齐妙还治好了血崩的齐好,现在在医治痴傻的梅若莘,且做的一手好药膳,叫皇上和万贵妃赞不绝口…… 这些能耐,寻常女子真没有。 而且就算有这些能耐的女子,也未必有齐妙这样容貌。 如此才华容貌,也难怪白希暮那傻小子这样。 婢子见张氏怒气略平,便问:“夫人,要不要请三少爷来与您说说话?”也好开导开导,否则小叔子觊觎嫂子,传开来岂不是很跌体面? 张氏却摆手道,“不用。” 张氏想了许久,道:“这些日叫你们打探的那处庄园,可能确定他们真在哪里住下?” “回夫人,能确定。” “你下去吧。”张氏挥手推开了婢女。 她现在只想将齐妙那小骚蹄子撕了。 若是他们不会来,难道她就没别的办法了?认亲生儿子已经提上日程,不急。 她先办了那小狐媚子才是要紧的! 张氏思及此,便叫了心腹的王妈妈来,低声研究起来。 而此时在玻璃暖房中和李大夫研究种药,根本就不知道背后已有暗箭剑拔弩张的瞄上自己。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五章 派遣 齐妙与白希云在庄园里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转眼就是近一个月。因环境幽静,无那些极品之人时常的到跟前来捣乱,白希云身子回复的速度也奇快,这段日子已经能够连续半个时辰绕着庄子快步走了。 这对于从前坐起身说句话都感到费力的人来说,已是极大的改变。 齐妙在玻璃暖房中摆弄她新种下的草药。 白希云则是大敞开卧室的后窗,负手立在窗畔默默地望着她。 若不是有她,他如今虽不至于立即就要身亡,可也绝不可能如此生龙活虎。她照料的无微不至,每一天的饮食都必须她亲自预备,每天的运动和作息都有她亲自监督,加之她与李大夫一同研究斟酌为他医治补身的汤药,以及她说疏通血脉的针灸和每两天一次的解毒汤。 他现在能够神采奕奕,对着铜镜瞧着脸似都长了肉,多亏了齐妙。 她为他付出良多,抛开前世不谈,只看今生,从过门那天起他就没有给她过上一天的消停日子,她对他却不离不弃,这已足够让他感动。 何况日后的接触和两世的感情。 白希云手抚胸口的部位。这里原本空洞了一块的位置,如今已被齐妙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填满了。 “妙儿,歇一会儿吧,仔细累着了。” 因距离不近,白希云与暖房中的齐妙说话只能尽量抬高声音。 齐妙听到,便笑着对他招招手,站起身来。 谁知此刻突变骤生。 齐妙站起身便觉眼前一黑,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身子便踉跄着要往一边栽倒,双手乱挥,也不知是抓住了谁的衣裳好容易稳住了身形。 身旁有人在唤她,可她听的不真切,这会儿手也冷了,出了满脑门子的冷汗,就连鼻尖儿都是冷的。 白希云早已被唬的魂飞魄散,慌乱的翻窗出来,险些摔倒在地,急匆匆的跑进暖房,将抓着李大夫袍袖的齐妙搂在怀中。 “妙儿,你这是怎么了!” 齐妙没听清,耳中嗡嗡作响,似有千万只蜜蜂在飞。 李大夫忙道了一声“得罪了”,便拉着齐妙的手来诊治。 白希云则扶着齐妙,二人一同委坐在地上。 玻璃暖房外头的四婢女也瞧见了状况,纷纷赶来,紧张的道:“夫人是怎么了?!” 李大夫蹙眉诊过齐妙双手,神色便是一变:“世子爷,先借一步说话。” 白希云看了看怀中的齐妙,点头道:“好。我先送她回卧房。” “世子爷,奴婢来。”冰莲和爱莲两个便见齐妙从白希云怀中接了过去。 齐妙还尚存一些神智,这会子也觉得好多了。就靠着双婢女的手臂道:“也不用借一步说话,李大夫只说是不是诊出滑脉了?” 白希云闻言愣住,呆呆的仰头看着虚弱靠在婢女肩头,还不忘了对他微笑的齐妙。 李大夫点头,“的确如此,脉象如盘走珠,的确是滑脉。冒昧问一句,夫人的小日子……” “迟了十日。”齐妙大大方方的承认。 李大夫便道:“那便可以确认是有喜了。” 白希云震惊的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喜了。有喜了…… 这个孩子来的比前世要早。 可是,他的宝贝真的是有孕了! 齐妙点点头:“医者不自医,我也试图给自己把脉,却不似给别人时那般诊治的清楚。”这会儿她觉得好多了。索性挨在白希云身边席地而坐,声音虽不至于虚弱的断断续续,却也有些气喘:“只是不知为何,我觉得不舒服,心悸的厉害。” 李大夫犹豫着道:“请夫人恕我眼拙,才刚我也是下了一大跳,夫人的脉象的确是滑脉,却与寻常的滑脉不同,我又宋冒昧一观夫人芳容,怎么瞧着夫人像是中毒了呢。” 白希云尚未从齐妙有了身孕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中毒”一说震惊的面色发白。 “你,你说什么,妙儿是中毒了?” 就连四婢女都惊愕不已,面面相觑一番,目露担忧。 齐妙挑眉:“中毒?” “是,一种慢性度,量用的较少,长期服用怕是会引起内出血,就是对胎儿也绝不是好处,只是这样的计量,寻常人只能看出逐渐衰弱之状,根本看不出是中毒,我也是近些日与夫人一同研读医术典籍,又与您交流良多,才敢冒昧的下这个结论。” 齐妙点头,刚要开口,是白希云却惨白着脸抓住了李大夫:“您说妙儿要紧不要紧?” 李大夫的手腕被抓的生疼。 可是这些日做白希云的专用大夫,眼瞧着白希云与齐妙朝夕相处裹着宋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就连他都生出许多羡慕来。他自然知道齐妙在白希云的眼中有多重要,也知道白希云对齐妙用情至深,若是真叫齐妙有个三长两短,白希云怕也不能活了。 “您放心。”李大夫安抚的笑了笑:“幸而是发现的还早,以我的医术和夫人的本领,要解毒并不难。难得却是如何调养好身子,在中毒的情况之下不影响到孩子。” 他这样说,其实在场之人都是明白人,也都听得懂。 一个初次有孕的妙林少女,却是中了毒,就是自己能活下来,那孩子怕也不会好。 白希云方才的喜悦一瞬间被浇熄,跌坐在地上,半晌方搂住了齐妙,道:“你不要担心,你一定能好起来。” “那是自然。” 齐妙微笑着道:“这下子有趣了,我还没中毒过,是这一次可是有的玩了。” 玩?说的倒是轻巧。 白希云见齐妙不哭不闹,仿佛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件事,当即宋心疼的鼻子发酸,那般疏远刚强的人,眼泪差点流出来。 若是这些事情放在自己身上,他怎么都能够接受。可是齐妙身又有何辜?她不过是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丈夫,就要被人当做靶子。 下毒,这样的办法难道他们用不够吗?他中的毒还没有完全清除,齐妙这里又他们又下了手,宋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白希云咬牙切齿,眼神寒冷的仿若挂着霜。 李大夫见白希云的面色极差,又看齐妙那般气色,心里便是一阵惋惜和疼惜。 如此相爱的夫妻俩,好容易有了好消息,却因为旁人陷害而变成这样,如果齐妙失去了这个孩子,对白希云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些日子好容易才养起来的身子,又要调养多久才能达得到现在的状况? 对手太高明了。他们算准了白希云对齐妙上心,就用这种办法来打击白希云。 齐妙看了看李大夫,又看看白希云,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你们不必担忧,阿昭的毒中了这么多年,那般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毒我都有信心能解毒,我身上的这点毒估计统共也没有中毒超过一个月,就更加容易解毒了。” “妙儿,你能够解此毒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笑着道:“你放心,身身我一定有办法,不仅是我没事,咱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 白希云摇头道:“孩子若是没了也不要强求,更不要动怒伤了身子,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还说我不要动气,你这不也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妙靠着白希云的肩闭了闭眼,那种毒压在心头上,仿佛胸腔里装着的不是三心脏,而是一块大秤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白希云凝眉道:“你还有心情与我拌嘴?你现在还好吗?咱们回去再说吧。” “我很好,不痛不痒的。要说这个下毒的人也是费尽心机,这药是慢性的,并非被下了毒身上就有感觉,而是潜移默化的让我在无形之中习惯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白希云点头道:”的确是煞费苦心。但是他们忽略了我家的宝儿是个杏林圣手。”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白希云还用“我家宝儿”这样的称呼来说话,直将齐妙羞的面上涨红。 一行人回了卧房。 走动了片刻齐妙就觉得头晕,心里腹诽古代的毒如何这样厉害。早起她就有些不舒服,可也不是如此严重。 这病况倒像是揣在怀中,随时随地的拿了出来一样。 李大夫去开方子,趁着这个功夫,齐妙给自己仔细的诊脉。 说法与李大夫的一致,虽然她诊治自己时候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有孕中毒,危险非常,那下毒的人的确是有几分本事。赶在这会子他们都不在府中,远在天边的连与家中寻求帮助都不能。 “阿焱,劳烦你去一趟京都城,看看能否请出来以为太医给妙儿夫人诊治。” 管钧焱早已经面色凝重的依着门款站了许久,闻言摇头道:“你这里离不开人保护,我若走了,你以为这些个乌合之众能拦得住专门的杀手刺客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既然上边会这样决定,他必然是要护白希云到底的。 不等白希云回答,管钧焱就道:“二哥,让其他人去吧。请个太医罢了,就是其他人也能够请到。我留下护着你们。” 白希云闻言也觉得管钧焱说的有道理,就点了头,吩咐了问莲跑一趟京都。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六章 有喜 问莲带着白希云的帖子,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往太医院,然路程刚刚走了一半,迎面却恰撞上了二皇子行进而来的队伍。 问莲见那队伍,便知道来着非富即贵,忙往一旁避让开。 二皇子却是记忆力超群,远远地瞧着那婢女神色慌张的疾驰而去,回忆片刻便想起她是齐妙身边的大丫鬟。 “姑娘留步。”二皇子撩起车帘。 随行的侍卫立即扬声叫停问莲。 问莲回头看来,见车内的竟是二皇子,下马行了大礼道:“婢子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问:“你急匆匆的这是往哪里去?” 骆咏**出的婢女原本都意图用作身边,商人注重保守秘密,是以婢子们的通性便是谨慎,问莲虽知白希云与二皇子亲厚,却也不会将实情告知,只是含糊道:“回二殿下,婢子奉命去请太医。” “请太医?可是你们世子不好了?” 问莲摇头:“是世子夫人。二殿下,婢子先行告退了。” 二皇子一听是齐妙有事,心头就是一跳。 他原本是知道自己对齐妙有些好感的,可也知朋友妻不可戏,只是偶尔梦中得见,才会流露出一切缱绻情丝,梦醒时常觉怅然若失,那样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女子如何叫人不在意?她若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也便罢了,偏偏她中馈女红一样不落,自学的医术又得到曲太医的赞赏。 这段时间他公事繁忙,虽一个月前就得了白希云吩咐人送来的消息,说是呆着齐妙气庄子上住了。可也是今儿才抽出空来。 才刚出门前,他不自禁的吩咐人将他新裁宝蓝色暗银纹外袍和平日极少用的金玉带扣拿了出来,发冠也用了个华贵大方的。如此搭配过才揣着惴惴的心情出了门。才刚马车行进时他还在暗暗无奈自己的行为。 这会儿偏听说齐妙身子不大好?! “你去吧。”二皇子凝眉吩咐,随后又吩咐身边的侍卫,“你跟这位姑娘带着我的帖子同去。请了曲太医来,速去速回。” “是。” 问莲面上一喜,感激的叩了头:“多谢二殿下。” “不必客气,快去吧。” 放下车帘,二皇子便吩咐人急忙往田庄赶。 % 齐妙这会儿正躺床榻上闭目养神。 她在思考一个严重的问题。素来给白希云用灵血时,她都是只管将血液掺入他引用的水和食物之中,不但有奇效,还能提升入口的味道。 可是她的灵血却是只取双手以及头部的才管用。 她前儿在腿上刮了个小口子,疼痛不说,止血也不似双手和双臂、头部那般立竿见影。还是她割破了手指抹上一滴。才迅速止了血。 也就是说,的确是如她判断,双手、双臂以及头部的血液才有那神奇的效用。 那么这次的中毒症状,便是说明,在她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和手臂、头部低落的能有奇效的血液是不同的。 齐妙有些混乱。都是她身体里的血液,为何流着这样的血还会中毒?难道不是会自动解毒的吗? 齐妙不自禁想起了那个百花盛开的梦。 与白希云成婚当日,齐妙还没有这样的能力。是晕倒后睡了一夜次日清晨才拥有了满身的花香和有奇效的血液。 也就是说,一切源自于那个梦。 她以前是无神论者,如今既发生了她穿越这种事,那么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依旧不是能够用常识和科学解释的。 那么流出的血有作用,在身体里却没有作用,是不是可以认作为她的双手、手臂和头部只是一个起作用的端口,其实流出的血已经不同?还是说,那些血要起作用一定要见到空气? “夫人,药来了。” 玉莲将精致的细致白瓷小碗以红木托盘捧了来,齐妙便坐起身来。 “世子呢?” “才刚前头的人来说二皇子来了,世子往前头去了。” “二皇子也是厉害,怎么找得到咱们这里来的。”齐妙并不知道白希云还给二皇子去了信儿。 接过药碗,齐妙略一想便道:“太热了,先放着吧,我乏累着想小憩片刻,你先下去吧。” 玉莲闻言道是。不疑有他,便行礼退下了。 待玉莲出去后,齐妙便下了地,以簪子挑破了手指,将血液滴入药碗中。 她这些日子也发现了一些规律,譬如说,直接给白希云服用掺入灵血的水,效果会比掺入药中差一些。也就是说,灵血的确好用,但是与药物在一起时候,还有催化的一层作用。能够放大药效。 齐妙将药吃了,漱了口便继续躺下闭目养神。 外头白希云见了二皇子,便将齐妙的事情全盘托出,“我想不到是谁能将手伸长到这里来。” 二皇子尚未从齐妙有了身孕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脑子也慢了半拍。 白希云还当他是被下毒一事震住了,便道:“妙儿自己医术很好,稍后太医来了也就不怕了,只是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二皇子点头道:“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我必然会帮你一查到底,谁有本事将手伸来,又是如何下了毒,是下的什么毒,这些都要细致的去查。你放心,敢动你的人,就与动了我的人一样。” 二皇子说到此处,自己也被“我的人”给惊愕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竟然会对这三个字存满足敢和期待感。 毕竟是好友,生怕白希云多想,二皇子便解释道:“你我兄弟自小一同长大,从来不分彼此。这些年来你我二人也算风雨共济,如今你的妻子被人暗算,我难免义愤填膺。” “我理解的。也深深感激。”白希云微笑。 二皇子望着白希云的笑脸,忽然愣了一下。 他从前知道白希云生的眉清目秀。可是一个人若是气色不好,容色上也都弱了许多。是以他从来没仔细看过白希云,印象之中只知道他是个病弱的纸灯笼,风吹就能破。 可如今却不同了。一个月没见,他似乎调养的很好,以前瘦的塌陷下去的脸颊如今丰满了起来,脸型很是漂亮,清秀的双眼,上扬的剑眉,挺拔的鼻梁和漂亮的唇形。白希云竟是个是分俊俏的美男子,加之他生儿聪慧机智过人,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子睿智聪敏的气息,且他又久病多年,自然带着一些文弱气,却一点都不显得女气,就像是一株生的极好的竹子,消瘦而挺拔,却气韵十足。 而且最要紧的,二皇子瞧着白希云怎么看都觉得不知道是像谁,总归是像他熟悉的人。 “二殿下莫不是今儿个才认得我?怎么还想在我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白希云好笑的打趣。 二皇子笑着摇头,道:“我只是看你很像个人,却想不到到底是像谁。” “你我相处多年,这样熟悉,你要是再看着我不熟悉才怪了,”白希云戏谑道:“八成是沾了你的光,像你。” 二皇子哈哈大笑,随即叹息道:“你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担心你会因为此时想不开而伤害了身子。要知道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要紧。” “实不相瞒,其实我方才就已经气的恨不能将凶手碎尸万段。可是我也知道,我能有今日的进展,全是妙儿悉心照料的功劳,我若是因此而大发雷霆损害了自己,那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妙儿已经够苦,我就算不能长命百岁陪着她到老,好歹也要尽力才是。不能自暴自弃。” “你说的是。”二皇子不免动容的道:“我发现,自从成婚之后,你变的乐观了。” “都是妙儿的功劳。”白希云微笑,俊雅的笑脸让人看着温暖。 二皇子心内却是情难自禁的生出许多羡慕。 如花美眷,红袖添香,如此人生幸运之事,能够降临在白希云的头上,让他很难不去羡慕。但是这或许也是上天的公平之处。剥夺了他的健康,又补偿了他一个娇妻。 二人闲聊片刻,问莲便将曲太医请了来。 二人一同去了内宅,曲太医的诊治与李大夫相同,都是中了慢性的毒。 白希云面色苍白:“现在解毒,可否会伤及胎儿?” “定然会有损伤的。但是或许用些温和的药材,胎儿无碍。” 玉莲这厢摘了俯在手腕的帕子,服侍齐妙坐起身。 齐妙道:“我相信孩子会没事的,幸而咱们发现的早。” 李大夫和曲太医便都点头。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现在也只是保守治疗,若真正不行,这个孩子还是必须舍弃的。对与初次怀胎的少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打击都很大。 齐妙却很坚强,身为医者,且是女子,对于这些也听该比他们知道的要清楚。她却很乐观。 这份乐观感染了李大夫和曲太医,也感染了二皇子。 唯独白希云,默默地咬牙。 这厢曲太医和李大夫、齐妙一同斟酌方子时,白希云则是到了院中,吩咐问莲将日常服侍的所有下人都召集到前厅。 “就说这些日他们伺候的好,我要放赏。” 玉莲领命去了,很快,下人们便兴高采烈的聚集起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七章 乐观 第九十七章乐观 田庄之中真正负责服侍主子之事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下田劳作的农夫和农妇,且当初购置田庄建设之初,也曾有买了周围农人家的地,是以白希云便与之欠了契约,佣他们全家以及子孙在庄子中做事,所得收益要比自己种田有保障的多,可谓是旱涝保收。这着实让庄稼人开坏了一阵子。 所以这些人算不得是白希云的下人,只算是长工。 真正能接触到齐妙饮食的是厨下婆子,抬食盒的小丫头子们,这些人都不是白希云带来的。未必信得过。 还有骆咏为他找来的四个大丫鬟。虽平日里对他们服侍的尽心尽力但也难保不被人钻了空子。 正厅之中,白希云身着牙白外袍,虽是大夏日里的,依旧清凉无汗,冷着一张俊脸端坐首位。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便再病弱时除非实在爬不起来,一直都是背脊挺直坐姿端正。苍白瘦弱也从未丢弃他的傲骨,仿若枝干虬劲的梅。 下人们只知东家少爷带着少奶奶在庄子里小住,真正能够到了外院接触到主子的人却是少数,今日在前厅之中却真正得见主人容貌俊雅,人人心中都有惊讶之死,有许多年轻仆妇也禁不住多看两眼。 白希云自见过这种大场面,面对皇帝时亦能谈笑自如,这会子又如何会有紧张,只大方的道:“连日来是在庄园之中住着,瞧着诸位兢兢业业劳作,心内着实感激欣慰,这庄园若是没有诸位的辛勤,也不会有今日的繁荣。” “东家过誉了。”听闻白希云此言,庄头朱老大站了出来行礼。 朱老大年过五旬,生的身材魁梧壮硕,双手粗糙关节粗大,一瞧就是一辈子在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本分人。因为白希云买了他家的地,又给了丰厚的月例,在庄园之中给他们朱家一家子播了专门的院子居住,还将平日里田庄的一应大小适宜都交给他来管理处置,什么增添人手,什么买卖账上,他之管一并说了算,回头回话给白希云便是。这一辈子也没得过如此大权力的人,如今做事很是认真,得了白希云的夸赞自然喜不自胜。 白希云便吩咐放赏。 如朱老大这般独一份儿的赏二两银。大一些的各处管事的赏银一两。田中劳作、木马养鸡养猪伺候牲口的赏八百钱。领过赏赐的众人来与白希云行过礼便可下去了。 到最后,就只剩下内原理负责洒扫、挑水的小丫头子和厨房之中服侍的婆子们。人人雀跃开怀。 白希云站起身,负手走向众人。管钧焱自然随行在身后。 行走之间,白希云已经飞快的回忆起这段日子齐妙的饮食。因她要专门制作白希云用的药膳,且大多数时候她是与他一起吃药膳的,只有少数时间会吃厨房送来的吃是,他担心她健健康康的小女孩子家,跟着他吃一些寡淡药膳会觉得无趣,特地吩咐厨房之人隔三差五便要预备一些补品来,譬如银耳莲子羹,红枣雪蛤,鳆鱼羹,鱼翅羹等等。 他们在庄子里住了一个月,齐妙又不是个爱吃的,是以这些吃食进来用的次数都是有数的。 至于平日吃的茶水和点心,问莲精通中馈之术,经常是她与齐妙一起去预备点心茶水。一缕不劳烦内宅厨房的婆子们。 所以若出问题,厨房送的补品嫌疑就最大。 他一想,便先问道:“素日里负责给奶奶预备滋补品的是哪一位?” 厨下的婆子掌灶的有一位,另外两位是先前请来的厨娘。那掌灶的面上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行礼道:“回东家,平日预备这些的是王家媳妇。” “哦?”白希云停下脚步,明锐的眼神扫过众人面庞,最后停留在一个身材敦实穿着青蓝布褂,宽袖以缚膊束起的中年媳妇身上。 “你是王家媳妇?” 众人哑然。从未见过王家媳妇的东家是如何看出的? “东家慧眼啊,这就是王家媳妇。”掌灶婆子笑着道。 白希云得到肯定回答,心中立即有了计较。 很好,这王家媳妇站在此处面上做出的欢喜情绪那般僵硬,一张略微泛黄的脸上笑容有些局促,在他看向她时,眼神闪躲的厉害。这样手段低劣的人他若是都看不出破绽,那他也白活了两辈子。 “王家媳妇预备的膳食奶奶很是喜欢,你今日起也不要在内院灶上当差了。就来内宅里的小厨房帮忙吧。” 王家媳妇一愣,忙行了礼,“多谢东家。” 其余灶上的婆子瞧着便都有些羡慕妒忌。可是厨艺这等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也是运气好,恰好她的手艺入了东家的眼,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众人即便羡慕妒忌也是无法,各自领了白希云的赏赐,先行退下了。 前厅内就只剩了王家媳妇。 白希云这会子找到了嫌疑人,却也不焦急处置,笑道:“你做的那个鱼翅羹奶奶很喜欢,这就去小厨房预备吧,叫几个大丫鬟帮着你。你若是做的好了,得了奶奶的赏识,回头我们回城里的时候就带上你一家子进城去可好??” 王家媳妇喜上眉梢。随即眼中又有复杂情绪闪过,就笑着道:“东家放心,我自然服侍奶奶妥当。” “嗯,你这就去吧。” 白希云转身之际,给身旁跟着的爱莲使了个眼色。 爱莲立即会意,上前来挽着王家媳妇的手臂,笑着道:“王嫂子请随我来,您如今得了东家和奶奶的赏识,将来妹子们还要多靠王嫂子扶持……” 王家媳妇连称不敢。可语气中的雀跃却是难以控制。 待到人走远了,白希云这才与管钧焱往内宅去。四周无人之际,管钧焱焦急的道:“二哥是怀疑那个王家媳妇子吗?为什么不抓来拷问?胆敢谋害嫂子,我看她吃了雄心豹子胆!” 白希云摇头凝眉道:“已经有了嫌疑人,就不急了,这会子只管拷问她,岂不是打草惊蛇,叫她同伙之人心生警觉?有了线索咱们就什么都不怕了,顺藤摸瓜早晚能抓出那个人来。” 管钧焱无奈的白了白希云一眼:“二哥未免也太沉的住气了,如若是我,直接摘了那媳妇子脑瓜子了事。” “阿焱,你还是太过焦急了。这为人行事就如下棋一样,谋定而后动才是王道。杀了她,罪名不实时杀人是触犯王法的。再者说她一个陌生人,为何要害你二嫂,难道就不想想?打草惊蛇只会让背后之人警觉起来。” “所以你还抬举她委以重任,为的就是麻痹,让她不设防。” “是。不是她,而是背后指使着。能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对付妙儿的,我能想到有可能的人选也就是那么几个,但是无凭无据的,我怎么去问他们?捉贼捉赃,一定要按着她的手才行。问莲去请太医时候我没有考虑周到。不过也好,现在只对外声称妙儿有孕,咱们大庆便是,那些人或许就会觉得咱们是因为妙儿有了身孕才请了太医。” “他们就完全不会怀疑是发现了有毒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会怀疑的,但是他们更愿意相信咱们没发现,而且咱们也没有表现出发现妙儿中毒。” 白希云停下脚步,回眸看向管钧焱:“阿焱,我这一生在乎的人不多,一只巴掌数的过来,我是病弱,但还不是残废,他们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人,就得能承受得起后果。” 白希云说话时候眸光熠熠生辉,却不是个俊俏文弱的书生,却像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将帅。 管钧焱与白希云对弈多次,对他棋盘上的稳准狠以及谋定后动早有了解,如今见他面对正经事,可不正视如下棋时一般吗,他惯于隐忍,放松麻痹对手,在对手沾沾自喜时给予沉重一击,从前下棋他总是飘飘然时重重跌下,虽然知道白希云有这个习惯,却依旧屡次中招。当时他气的恨不能揍他一顿,偏偏对上他沉静的眼和他那种“你真笨”的眼神,却又一点法子都没有。 然而现在看着他用同样的手法去对付对手,管钧焱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厉害,心里暗爽的很。 “好,二哥既然这样决定,那就这么办,有什么事需要做的二哥尽管吩咐。” “的确是有一件事,非你出马不可。这会子二皇子还在,他的护卫不少,就算有人硬闯进来也能应付,你正好趁这个时间,快马加鞭去一趟城里,请大哥帮帮忙,调查那个王家媳妇的背景,一切细节我都想知道。” “一个仆妇能有什么背景?”管钧焱禁不住撇嘴,不过还是笑着道:“罢了,我也有日子没见大哥了,这个腿我乐意跑,这就去了。” 白希云也笑:“我也很久没见大哥了。” “那你怎么不去瞧瞧?” 白希云道:“大哥定会来的。我何必亲自去一趟。” 管钧焱反应过来,点指着白希云道:“你连这个都算计,可真黑!”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八章 情难自禁 白希云禁不住好笑的摇头:“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这段日子是一直调养身子,且大哥萍踪浪客并不是总在京都,两厢原因才没去瞧瞧。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成了满是心机了。” 管钧焱挑眉,真真发现白希云成婚之后性子变了很多。从前病重的他人也是冷冰冰的,仿佛满身都凝结着寒霜,就是与他和骆咏相聚之时也极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与骆咏不介意他愁眉苦脸,只有同情和关心他的苦难,因为人一旦身体病痛,再想提起兴致去与朋友结交就很难了。身体若不舒服,还能做的成什么?白希云没有被病痛折磨成一个暴虐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 想不到命运到底还是公平的,给了白希云一个如花美眷,将他凄苦的一生都造成扭转之势。身子好转,妻子还有孕了。 虽然有人从中作梗,背后使坏。 但管钧焱很乐于看到白希云发生这样的转变,虽然他嘴上是打死不会承认。 “放心吧。这件事我定会办妥。二哥快去看看嫂子。”若不能将母后之人揪出来,他都对不住白希云真心与他结交的这些岁月。 “劳烦三弟。”白希云正色拱手。 管钧焱忙别开脸侧身不受他的礼,“这是做什么,自家兄做这么一丁点举手之劳的事,二哥还与我这般客气,莫不是要与我生分了。” “是,那我就不与三弟多客套了。”白希云微笑。 管钧焱也笑,二人相互颔首后,管钧焱快步往外头去,到马厩牵了一匹马,就快马加鞭的往城中聚贤阁而去。 白希云则是转回身,继续往内宅走去。 内宅之中,二皇子正端坐在齐妙卧房临近门前的圈椅上,齐妙则是坐在里间临近格扇的三围罗汉床,由玉莲在一旁伺候。 内外之间隔着的圆光罩垂下一道摇曳的珠帘,在阳光下摇晃着光辉,将屋内的美人勾勒出光影云染的轮廓,看不真眉眼,却感受得到那女子的美艳。呼吸之间似还闻得到一阵阵优雅的清香。 二皇子的心就像是被人用柔软的毛刷子沾了蜜糖刷了两下,又酥又痒又甜蜜。忍不住的想多看几眼,却碍于他们彼此的身份,就只能一人里间一人外间,隔着一道珠帘说话。 饶是如此,二皇子也不愿意告辞。 “好生养着便是,曲太医专门照看我母妃的脉,这些年来从未有误,医术是可以信任的。” “是,多谢二皇子。”齐妙笑着做答,人已经有些疲惫的坐不住了。她很想说二皇子怎么不告辞,她才刚吃了药,发出满身的虚汗,头也有些晕,只想睡一会儿,偏偏二皇子在此处闲聊,她因碍着他的身份,又碍于他与白希云的关系,不好直接逐客。 是以齐妙从不主动寻找话题,只希望快些结束这一场对话。 可是二皇子总能在话题进行不下去时说出一些新话题。 虽应对不难,也不需要如在府中面对张氏和老太君时那样绞尽脑汁的斟酌言辞,但她是病人,这会儿真的很累。 玉莲在一旁瞧着干瞪眼也没辙。齐妙身为世子夫人都没办法开口,她一个下人就更不能了。 看了看外头锦衣玉带面色欣然又十分殷勤的二皇子,再看她家病中都不减姿色,更显得娇柔楚楚的夫人,玉莲的心里便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是是不是她想的太多…… “此番在府外住着,弟妹可还习惯?”二皇子仿佛怕齐妙惧怕,又补充道:“我与子衿自幼一同长大,且生辰只差一日,我虚长他一天,也就以兄长自居,唤你一声弟妹,也是情理之中。” “二皇子说的是。”齐妙低柔的回答,头开始有些晕。手肘撑于方桌一角,抵着额头蹙眉。 玉莲唇角翕动,欲言又止。 好想赶人! 可是她又不太敢…… “夫人,您还好吧。”玉莲只能委婉的询问,以提醒外头的男人,他们家夫人很不舒服。 齐妙理解玉莲的意思,这会子就是不用装模作样她都已汗水湿透了里衣,白着脸摇头道:“还好。” “要不奴婢扶着您斜靠着一会儿?”女眷要休息了,二皇子若识趣的也该走了。 果然,外间的二皇子再不好继续呆下去,站起身隔着珠帘负手而立,望着里头的人影道:“弟妹休息吧,我去外头走走,寻一寻子衿。” 齐妙暗中松了口气,“着实是怠慢了二皇子。”便也站起身相送。 谁知刚站起身,她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跌去,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带翻了方几上的茶壶,茶碗也扫落在地,发出很大的碎瓷声响。 玉莲惊呼拉着齐妙。 二皇子也闪身入内,迎面将馨香的娇躯接了个满怀。 心头砰然跳动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二皇子耳根发烫,心头乱跳,紧张的扶她:“弟妹,这是怎么了?!” 齐妙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二皇子说了些什么。眼前发黑的症状却是好了一些,便挣扎着要往一旁的罗汉床坐去。 可地上却是一地的碎瓷片,眼瞧着她就要踩上,二皇子一把将之揽在怀中向一旁带去。 正当这时,白希云恰进了屋门,隔着晃动的珠帘恰看到一双人影相拥而立,那场面唯美的仿若他都随着置身于画中了一般。 白希云凝眉站在原地,并未出言打断。 倒是二皇子的随从见白希云来了,心知皇子有那个心思,忙大声问候,行礼道:“见过世子爷。” 二皇子与玉莲都看向屋门口。 玉莲面色大变,忙扶着齐妙的手臂道:“夫人,您好些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二皇子也就势收了手:“快瞧瞧你们夫人可磕碰到了?”回头吩咐:“去将曲太医叫来。”便大步到了外间。压下方才的砰然心动和见到白希云的心虚,二皇子耳根和脖颈都是红的,却是道:“才刚弟妹昏过去了。” 白希云闻言,什么都没说,只快步往屋里来,接过玉莲扶着的齐妙,“妙儿,你怎么样?”看到地上的碎瓷以及齐妙惨白的脸色,白希云越发着了急,连声催着外头的人去请李大夫和曲太医。 齐妙这会儿根本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她也相信白希云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在纯正的古代男子心中,是宁肯让妻子被碎瓷割伤也不让别人碰一指头,还是反之,齐妙也弄不清楚。 她也没有精力去细想。 “阿昭,你别担心。我没事。”她以为自己声音如常,可听在旁人耳中却是细若蚊嘤。 白希云忙扶着她在身畔的三围罗汉床躺下,抓着她出了冷汗冰凉的手道:“怎么会这样呢?才刚不是刚用过药吗,还是说那药用的不对?” 齐妙闭目忍过一阵眩晕才道:“许只是因为有孕,气血虚弱才会头晕,与毒无关。” 今日之前还都好好的,昨儿也没这样,怎么今儿忽然就发作了,若是与毒无关,也不至于一天了晕了两次。白希云坚决不相信齐妙的说法,焦急的回头去催:“大夫怎么还没来?” “世子爷不要焦急,已经让人去催了。”玉莲目睹了刚才的全过程,心里很是替齐妙抱不平,生怕白希云会因方才之事而动气,若是在齐妙有着身孕中了毒的情况之下再平白的被冤枉失贞,那才是最大的伤害呢。 只是这会儿当事人在,白希云又没问起来,玉莲根本无法主动开口。 白希云便拉着齐妙的手道:“别怕,曲太医都说了你的身子无碍,只需要好生解了毒调养好了便是。许真如你说的,只是血气不足。”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说的当然是对的。”齐妙微笑,让白希云将桌上精致的捧盒拿来,从里头捻了一颗琥珀色的糖球含着。 白希云只当齐妙是中毒导致,早已急的冒了汗。而齐妙脸色却渐渐缓和了。 待到曲太医和李大夫赶来诊治过后,只说并无大碍,似乎毒也解了,果真是气血虚弱才导致头晕目眩,让身边的人仔细给进补便是。 白希云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期间,二皇子一直在外间立着跟着干着急。曲太医和李大夫去了外头,二皇子与白希云便不约而同的跟了过去,“果真是如您二位方才说的那样吗?不是在说好听的哄我们?” “二殿下、世子爷不要着急,依老夫看,夫人的毒已经去了大半,只是自幼积弱,身体底子不好,调养的并不得当才会有这样症状,只需要好生补身子便是。” 李大夫也捻须道:“世子夫人当是学医的奇才,今日我三人斟酌方子,世子夫人随意点拨换了两味药,才刚服用过后现在却减轻了这么多,若不换许还不能如此立竿见影,看来再用两天的药毒就可以尽数解了。之后便是调养了。” 白希云见二人都说的如此笃定,这才真正放了心。 二皇子也同样松了口气,笑着道:“有劳二位了。” 二人连称不敢,退后下去。 院子当中只剩下两人,二皇子便因心虚而觉得尴尬。对白希云笑了一下,道:“子衿,才刚我在外间坐着与齐氏聊了几句,原本我是打算出来寻你的,但她忽然头晕跌倒,碰翻了瓷器,我担心她被碎瓷片伤着,这才急忙赶着进去扶着,将她带离了原处,这不正好你就回来了。” 白希云闻言并未马上作答,片刻后一笑,才道:“二殿下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九章 幸运的事 白希云微笑之时,脸颊有浅浅的酒窝,因面色苍白容貌俊俏,这样一笑当真与他平日里惯于板着脸的模样相差的太过悬殊,二皇子最是熟悉白希云,再度见他如此,心内又生出那种莫名的违和感,总觉得他的容貌瞧着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能够笑着语气诚恳的说话,就是真正没往心里去。 二皇子也松了口气。毕竟对好友的妻子生出那样的感觉,且还是他自己无法压抑和控制那样情感的流动,其实也并非什么光彩之事。他对齐妙禁不住欣赏,却不能情不自禁的碰触,不然他还与安陆侯之流有什么区别? 但与此同时,对白希云的羡慕之情又曾了几分。一个好女人,着实是能让人心情舒畅,从而连行事都顺当起来。 “二殿下,我新备了你爱吃的龙井。” “到底是子衿知道我爱这一口。” 二人相视一笑,便并肩往正屋走去。 在转角处的玉莲默默地看了许久,见白希云并未发作,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之事牵累的齐妙与白希云感情失和才是冤枉呢。 玉莲便到里间去与齐妙将方才听到的都说了。 齐妙笑着道:“亏得你多为了我费心。其实这种事全要看人怎么想,若是世子觉得宁肯磕碰到我也不愿意叫人碰触到我,这样的观念原也没错。” “夫人这样说也没错,这当下男子许都是这么想吧。只是夫人有孕在身,又被人暗中陷害,身子虚弱的紧,又如何能够禁得起磕碰。” 齐妙只是微笑。 遇上这种纠缠不清的问题,齐妙不习惯深究,因为想的太多容易陷入主观的观念中,容易以己度人,也容易对一切抱有期望。 而用现代人生存的思维去思考古代人,那是不明智的,凭空给自己添堵。况且白希云对她已经够好,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 管钧焱快马加鞭的来到聚贤阁,吩咐人通报了一声就往后院而去。到了骆咏平日所居院落。 骆咏身边的婢女秋兰行礼,“管公子。” “嗯。你们公子呢。” “回公子,东家在卧房。” “卧房?”管钧焱脚步一顿,奇道:“这个时辰好好的人怎么还去卧房了。莫不是大哥终于找到了如花美眷?” 秋兰苦笑道:“公子快不要玩笑了,这些日子东家是病了。” “病了?”管钧焱凝眉道:“大哥素来强健,身子好的很,怎会突然病了?” “前儿东家出了一趟门儿,回来后人就惹了风寒,风寒没好利索,又增了咳疾,咳疾尚未好全,偏又有两次喘不过气来,大夫瞧过,说是哮症。” 管钧焱眉头已拧成个疙瘩:“好端端的竟得了哮症!” 疾步走向内宅,管钧焱一路仔细问说了秋兰骆咏的病情,到了屋门前站定,人已是黑了一张俊俏的脸。 他统共就这两个信得过靠得住的好兄弟,白希云是自幼体弱,如今骆咏又得了这样毛病,真真叫人着急的很。 打发了婢女先去通传一声,不多时屋门便被拉开,骆咏穿着中衣,长发披散着迎了出来,满面病容却不忘微笑:“阿焱来了,快进来。” “大哥,你怎么病成了这样。”管钧焱大惊失色,拉着骆咏的手进了屋道:“怎么病了也没叫人去告诉我和二哥一声?” “不过风寒罢了,谁知会发展成如今这样。”骆咏摇头苦笑,禁不住咳嗽了两声:“这都好的差不离儿了。” “还咳嗽呢,怎么能是好了。我听秋兰说你还有哮症的症状?!” 骆咏原不想告诉兄弟的,这会子也瞒不住了,无奈的道:“秋兰这丫头,嘴倒是快。才刚得的,只要留心一些,当无大碍。” 恰好秋兰进来奉茶,听闻骆咏毫无怒意的一句,就吐了下舌头。 管钧焱沉思道:“这样不成,我这些日跟着二哥身边,见他的身子倒是大好了。他府里闹了一些乱子,气的他带着二嫂到庄子上住,调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看二哥已无不寿之相。” 骆咏闻言大喜,抚掌道:“甚好!果真子衿不是数奇之人。齐氏便是他命中的变数。” “正是如此。从前我只当二嫂空有皮囊,那必然是给二哥惹祸的人。因为大哥也知道二哥的父亲……若妻子生了那样容貌,二哥又体弱多病无抵抗能力,那不是招惹祸事是什么?” 骆咏点头:“所以我才会让你跟着去安陆侯府。” “可是这段日子,二嫂也着实叫我刮目相看,容貌无须说,对二哥照顾的无微不至,二哥身上的一针一线必经她的手,且她每一餐都亲自为二哥烹制药膳,且中馈女红着实精湛。这些便罢了,更要紧的是二嫂竟在齐家那样的环境之下自小自学了医术,就连太医院的曲太医都对她刮目相看,她烹制的药膳就连皇上和万贵妃都赞不绝口,皇上给了诰命不说,万贵妃还允准她可以行走太医院。” 管钧焱说话直时满面赞许佩服之色,恨不能将齐妙当菩萨供着的表情。 骆咏听闻这些细节,有些知道,有些不知,也被感染了情绪,连连点头道:“子衿苦尽甘来,甚好,甚好。” “是啊,我也觉二哥是否极泰来了。这个月在庄子里住着,二嫂与大夫一同为二哥调养,着实是大有成效。而且二嫂还有了身孕。” 骆咏一愣,随即大笑:“想不到竟会这样快。你二哥可以啊!” 管钧焱叹道:“只是二嫂被人下了慢性度,虽说太医院曲太医、李大夫,和二嫂三人联手解毒不难,只担心她年轻姑娘家的身子撑不住,到时候对二哥来说又是一个打击。” 骆咏禁不住咳嗽起来。 管钧焱忙为他拍背,又拿了水来给他润喉。 骆咏缓过气来道:“那庄子我是知道的,当初他求我暗中寻找匠人修建玻璃暖房,就说是将来要带弟妹去住,只想不到竟有人将手伸出这么远!” “是,才刚二哥找到个可疑的媳妇子,她夫家姓王,二哥身边可用之人不多,所以想请大哥帮忙调查一下这个王家媳妇的背景,近期是否有接触过什么人。” “这不难。我稍后就叫上人,咱们一同去。” 骆咏站起身,就换了婢女来服侍梳头更衣,道:“阿焱稍后片刻,待会儿咱们一起走。” “大哥还病着,这么出门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无碍的,我也是几日没出门了。” 管钧焱看着秋兰带着婢女开箱笼找衣裳,服侍骆咏穿戴妥当,忽然恍然的一拍脑门:“大哥,这会子太医院的曲太医,连同你给二哥寻的那个李大夫都在,你何不让他们帮你瞧瞧。还有二嫂,我看她的医术不弱,二嫂的长姐嫁了梅翰林家的傻子你知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知道。”骆咏整理腰带上的挂饰,抬头问:“怎么了?” “二嫂现在就在给她姐夫治病,说或许能将梅公子的痴症治好。你说这么一个痴呆的人,若真能治好了,二嫂的医术又如何呢?且我看着,起初是每隔三日就要给那梅公子针灸一次,如今已经该做十日了。梅公子也没怎么异常,比从前症状好了许多。” “当真?” “自然当真。” 骆咏惊讶的道:“想不到齐氏竟有如此本领。” “所以我说大哥的身子有望痊愈。” 管钧焱信心满满,起身出门叫人去备车,自己也不骑马,就陪着骆咏一道乘车往庄子去。 而庄子中,白希云亲自送了二皇子到了院门才折返回内宅,一路仆婢见之都行礼:“东家。”才刚得了白希云的赏赐,仆婢们都很欢喜。觉得在庄子劳作也是钱途有希望的。 白希云颔首,一路匆匆到了内室,在内室门前见玉莲和问莲两个低声说话,便问:“夫人睡了?” 玉莲心里装着方才二皇子那件事,先是打量白希云神色,见他神色如常,这才道:“夫人才刚用了药,说是要小憩片刻,但是婢子猜想夫人其实也没睡着的。” “怎么?可是太过惊惧忧郁?”白希云便要进屋去。 玉莲颔首道:“夫人毕竟年轻,又屡次因容貌盛极而招来麻烦,着实也是堵得慌的,求世子爷好生与夫人说。世子爷和夫人如今都禁不起丝毫的气。” 白希云何等聪明,闻言已经了解的透了。不免有些动气。 在婢女的心中他就是那种人? 但是玉莲也是为了齐妙着想才会如此。他又不能去惩罚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退下吧。”白希云冷着脸。 玉莲忙行礼,拉着问莲一同去了。 白希云气冲冲的进了门,不免在想,婢女尚且如此想,齐妙那里又会如何想?的确,正常男子会在乎这个,他也不是不在乎。可是活了两辈子,他若是分不清齐妙对他的真心假意那就白活了。他清楚齐妙的为人,只会担心她跌倒是否会伤着,又哪里会怪她被人碰触? 他的确是看出二皇子对齐妙似有动心,心里也酸溜溜的。但那又该如何?吃醋归吃醋,这样难道不能说明他家的宝贝是有多优秀吗? 白希云轻叹一声,快步进了内室。 齐妙几乎是听了白希云的叹气声和轻微的脚步声便从浅眠之中清醒过来,半撑着手臂起身道:“回来了。二殿下回去了?” “回去了。你觉得好些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在她身畔坐下,白希云摸了摸她的头,又拉过她的手,触手微凉,“怎么手这样冷,还没好些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齐妙往里头挪了挪:“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他哪里不明白齐妙是心疼他今天比平日都要劳累。便从善如流,脱鞋上榻,紧挨着她身畔侧身躺了,将她安置在怀中长吁了口气:“才刚被你吓坏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也没有意趣了。” 齐妙在他肩头蹭蹭,因用了药,人也觉得好多了。懒洋洋的闭着眼:“你几时也学会甜言蜜语了。” “你当我是甜言蜜语说笑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云左臂撑身子居高临下看着怀中的她,右手食指轻轻地滑她的脸颊,“你看我像在说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这人,玩笑都开不得。”齐妙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情。因为从前我每天都是这样啊。现在咱们是这样的情况,我都不知道你若有个万一,将来我要怎么活下去。所以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能够一直陪着我,那样我就什么都不怕。” 白希云轻轻咬了她唇一下,将脸埋在她颈间。 原来从前她就是这样担惊受怕的。 前世她不懂医术,眼看着他的身体日渐衰弱,最后他撒手人寰,她又独子面对那些人…… 他带给她的从来都是这种难以忍受的担忧和恐惧。 亏得她是如何每天用笑容来面对他的。 “妙儿。为难你了。” 齐妙觉得他压着自己有点重,但依旧拍着他的肩,安抚的道:“现在咱们都好了。只需好生的彼此珍重便是了。” “是。要彼此珍重。更要珍惜。”白希云道:“我只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你的平安幸福,其余的都是次要。” 这是在告诉她,刚才二皇子的那个碰触他不放在心上吗? 对于古代男子来说,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齐妙虽信任白希云,并未让此事萦绕于心,可听他这般宽她的心,依旧不能动容。 “阿昭,我何等幸运遇见你。”若穿越而来嫁给的不是白希云,而是白永春那种人呢?即便没有遇上那等极品,就算嫁给一个寻常古代男子,日子都不会摇头现在这样幸福。 齐妙很珍惜眼前的一切。情难自禁的亲了下白希云的脸颊。 白希云心内百味陈杂。 “我已害你至此,你为何不恨我?”白希云双臂支撑身子凝望着她。 齐妙把玩他自两侧垂落的头发,安抚道:“阿昭,你想的太多,对自己的要求也太多了。你对我已经够好,还要要求自己做到什么地步?只要你健健康康我便知足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章 住下 白希云摇头苦笑:“是你对我的要求太低了。” “你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姐姐都说我是傻人有傻福,竟机缘巧合之下一头撞进你的生活里。”明日就是要给梅若莘针灸的日子,到时候见了齐好,若知道她有了身孕还被下了毒,保不齐又要怎样让她担忧唠叨。 白希云掐了下齐妙的脸颊,重新将之拥在怀中,“你呀,这样放下去早晚会将我酿坏了。” “你还能坏到哪里去?若真有体力去做些坏事,我也该欣慰才是。” 齐妙的打趣说的白希云脸上通红,随即坏笑着将大手探入她衣服咯吱她:“你说我有没有体力做‘坏事’?有没有?” 齐妙最怕痒,当即被抓的扭着身子闪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有有有,世子爷愈发的龙精虎猛,妾身都不知该怎么受得住了。不然哪里来的孩子嘛!” “这还差不多。”白希云怕磕碰到她动了胎气收了手,翻身在她身边躺着,道:“睡一会儿吧,你也累了。” 齐妙理了理头发,随即钻回白希云怀中,撒娇道:“阿昭,你陪我睡一会儿嘛。” “我还不困呢。”白希云搂着香喷喷的小娇妻,原本想去书房看账的念头也熄了,改口道:“我陪你,快闭上眼,睡吧。” 齐妙心满意足搂着白希云的腰,许因药效作用,片刻便沉沉睡去。 白希云将薄被为她盖上,看着浅粉色的帐子发呆,思绪就渐渐地转到现在严峻的事态之上。 心中其实已经勾勒出幕后指使者是谁。有动机,又有心计,且有能力的人也就是老太君和张氏。 只是白希云结合前世的记忆,再想今生的境遇,根本就不懂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张氏和老太君都比虎还恶毒?! 外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白希云张开眼往纱帐外头看去,就见玉莲轻巧的行了礼,压低声音道:“世子爷,骆公子和管公子一道回来了。” 白希云面上一喜,忙轻手轻脚的挪开齐妙,将她在床上安置好,又低声嘱咐玉莲:“仔细服侍着,有任何情况都赶紧来回我的话。” 玉莲才刚在外头听见里头齐妙开怀的笑声和二人的低言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当即眉开眼笑的低声道:“是,世子爷放心。” 白希云往前厅去,刚一进门骆咏就已起身迎了上来。 “阿焱说你身子好多了。子衿,快让大哥仔细看看。” “大哥。”白希云行礼,定睛一瞧心却突的一跳。 “大哥气色怎么会这样差?也瘦了!” “你的气色倒是好极了。”骆咏开怀不已,拍着白希云的肩膀哈哈大笑,这一笑就引发了咳嗽,咳喘了起来。 白希云脸色倏然雪白。 前世的骆咏死于哮症发作,窒息而亡。 那时的他已然过身,与骆咏一同经营的产业管钧焱是不知道细节的,也没有人去提醒齐妙,所以齐妙才会带着孩子无奈的在白永春和白希暮的淫|威之下苦苦求生,只求养活孩子。 可孩子却被他的亲祖母张氏,当着齐妙的面儿扔进了井里…… 他当时飘荡在半空看到的那些惨痛的画面毫无防备的冲上脑海,直将他惊出满背脊的冷汗。 骆咏见白希云神色巨变,忙摆手安抚,奈何越着急越是咳嗽。 管钧焱见两位哥哥一个咳喘一个脸色煞白的,急的顿足,“快都坐下歇会儿,倒茶来!” “是。”外头的婢女忙行礼去了。 这厢骆咏好容易缓过气儿来,才道:“你不必担忧,瞧你吓的那样,我这不过是哮症,只要仔细一些无碍的。” 白希云咬着牙,许久才能平复心情,仿佛在告诉骆咏,也仿佛在告诉自己,“是。君逸。没事,一定会没事。”他都能好转至此,相信以齐妙的医术,骆咏也会好起来的! 骆咏想不到白希云得知他生了病,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心下动容不已.就是管钧焱在一旁看着都顿生动容,只觉得他们三兄弟虽非一母同胞,却比当世那许多的亲兄弟都要亲近的多。 “大哥,二嫂精通医术,且现在曲太医也在,要不让他们为你诊治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白希云道:“大哥若外头没有急事。就暂且在庄子上住下如何?妙儿针灸之术出神入化,我那连襟的病症你知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现如今都已经好转许多了。” “两位弟弟盛意拳拳,我怎好推辞?就在这里住上一阵无妨。回头我命人将我东西送来。”骆咏正色道:“还有,你要调查的我会尽快命人查明白。” “多谢大哥。" “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气。”骆咏压低声音,道:“子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个章程,这件事有可能是谁做的?” 白希云抿唇,凝重的点头,以指头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张”字。 骆咏与管钧焱看过后心下都不仅恻然。 亲生母亲那样助纣为虐,还要毒杀白希云的妻子,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母亲。 白希云叹息着摇头,便吩咐人来去预备客房。 四婢女听说骆咏来了,也都忙来行礼。 晚膳时间齐妙起身来要给白希云预备药膳,白希云坚决不同意,最后只得让李大夫去预备了白希云素日吃的。 听闻白希云细说骆咏的情况,齐妙便道:“骆大哥刚刚有了这症状不久,若想治好并不难,这样吧,我今日身子不适,状态不好,怕诊断的不对,就先让曲太医和李大夫为你看看,明日我在来诊断一次,然后还依着从前由我们三人会诊来给你下个方子。” 骆咏原本听说齐妙懂的医术是不信的,见白希云恢复的这样好,就信了一半。待到齐妙说出与曲太医、李大夫一同会诊,且后二位还点头赞同毫无意义之时,骆咏才算彻底相信了。 齐氏能与这二位杏林圣手一同研究且不让他们反感抵触,就说明医术至少是与他们不相上下的。 骆咏着实是为了白希云欢喜,与管钧焱对视了一眼,二者都很开怀。交换了眼神便道:“好,都听弟妹的。” 田庄之中如此热闹之时,安陆侯府锦绣园中的气氛却很凝重。 “跪下!”老太君狠狠地呵斥。 白希暮低垂着头,撩袍摆端正的跪下不发一语。 老太君将手中的画像翻开,看过一张就丢在白希暮面前一张,一面扔,一面怒骂:“混账,混账!” 白希暮拧着眉,眼看着齐妙的一颦一笑被老太君以这样的方式播放在眼前,心疼的无以复加,紧张的去拾起画纸,就好像珍惜的要捧起自己的一番痴心。 张氏气捶胸顿足。又不敢高声去哭,“老太君,咱们子墨没有错,错都是那个狐媚子,她一定是个狐狸精,竟然引诱的子墨对着画像做那般……子墨是正人君子,几时这样过?” 白希暮苦笑着垂眸。 脸上红透了。 他身边的人靠不住,竟然引了张氏来看了他做那种事。且还是对着画像…… 老太君抿着唇,画像一一看过,一一丢开,原本愤怒激动的情绪却冷静了下来。 现在她就剩这么一个亲孙子。 在保全白希暮这件事上,张氏做的要比她理智。知道从一开始就将过错都推在齐妙的身上。 “你说的是。必定是那狐媚子带累坏了咱们子墨。” “祖母,母亲,是大嫂没有……” “你闭嘴!”张氏愤然,上前来一巴掌抽在白希暮的脸上,“你这个没种的下流胚子,难道娘没给你屋里安排人吗?!你偏看上那个小娼妇,你与你爹都是一条藤儿!” 白希暮被训斥的满面通红,这话骂的虽狠毒,却也是事情。 白希暮想起素来瞧不上的爹,他从前也是觉得白永春做的不对的。 可是如今他也成了这样的人了。 齐妙的容貌就像是毒,让他越来越难以自拔。 老太君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这个年纪,也是该娶妻的时候了,这段是见祖母和你母亲都在给你物色好人选,你放心,一定会找个比齐氏漂亮的,你这里必须要断了这念想,明白吗!?” “明白。是怕我与父亲争夺大嫂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暮嘲讽的挑起半边唇角:“还是怕大哥伤心?” “你这逆子!”张氏和老太君异口同声,张氏两大步奔到近前,拎着白希暮的耳朵:“你给我滚出去!” 张氏虽怒其不争,却也是心疼儿子的。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给白希暮这个台阶下,今日继续将人留在老太君的跟前,这老毒妇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亲孙子。 白希暮明白张氏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抱起地上的花就要起身。 老太君见了勃然大怒:“你还敢捡这些画!还不滚!” 原本张氏和老太君说话是避开旁人的。但老太君忍不住怒骂,依旧是将外头服侍的婢女都惊动了,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恨不得自己是聋子根本听不见主子的事。 正当这时,外头姚妈妈疾步而来,也来不及去问廊下的婢女为何都这幅脸色,就急忙到了门前:“老太君。” 姚妈妈是老太君吩咐去打探田庄消息的。 老太君定了定心神,“进来。” “是。” 姚妈妈进了门,见老太君并没有避开张氏和白希暮的意思,就道:“回老太君,今日田庄上请了太医。” 张氏闻言心头一跳,险些压抑不住喜色。 老太君挑眉:“哦?”他们也是才找到白希云到底住在哪里,才安排了一些人监视,想不到就能得到如此大的消息:“可知道是为了什么吗?莫不是昭哥儿不好了?” “不是,是……” “吞吞吐吐的什么样子,有话直接回。” “是,老太君,咱们的人打听,说是世子夫人有喜了。” “什么?”第一个惊讶的是白希暮,他豁然起身,焦急的抓着姚妈妈的手臂:“你说,大嫂有喜了?” 姚妈妈被抓的生疼,苦着脸心下暗自惊愕:世子夫人有喜了,白希暮这般激动做什么。 张氏见白希暮如此激动,在姚妈妈面前露出马脚来可不好,忙将他拉开,“还不回去!?” 白希暮仿若被闷雷击中,昏头转向的抱起地上的画纸,踉跄着就往外走。 张氏担忧不已,忙吩咐乳娘王妈妈跟着去,主要是注意白希暮的画纸不要半路掉了。万一被个多嘴多舌的看了去宣扬开,白希暮还要不要做人了!? 王妈妈飞奔出去。 姚妈妈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低垂着头等着老太君的吩咐。 老太君冷笑了一声:“她倒是有福气的,进了门不但昭哥儿的身子好转了,还能有了身孕?” 张氏抿着唇:“这件事若是侯爷知道了或许还好一些。”就不信面对个有身孕的,白永春还有那种龌龊心思。自己身上的病症都没好利索呢。 老太君斜眼看张氏:“你若是这么想,就想的太简单了。” 白永春是她的儿子,她最了解不过了。若是惦记上什么女子,他不弄上手是不会罢休的,弄上手后要玩多久就不一定了。 张氏与白永春过了大半辈子,显然还是不了解她的丈夫,是她不愿意了解,还是为人真正太蠢? “既然有了身孕,总在田庄里住着也不是事儿。” “母亲的意思是……”张氏明白了。 “放在身边才好拿捏。不是么?就算要做什么,山高路远的怎么方便。” 老太君斜睨张氏,道:“你不要轻举妄动,她怀了身孕也是白子衿的,又不是侯爷的,你也不要着急。一切从长计议,知道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觉得老太君的话说的忒难听,但是她不敢与老太君撕破脸,就点头道:“是,媳妇知道。”其实她早已经暗中动作,只不过这老货不知道罢了。 张氏又与老太君闲聊一会儿,就去了外面,找到姚妈妈后侧面的打听田庄探听来的情况。 “就说齐氏是有了身孕,可说了胎像可稳固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一章 治疗 姚妈妈听闻张氏这样问话,就觉得其中必然是有蹊跷。她是跟在老太君身边的老人儿了。虽与张氏是主仆关系,可到底也是眼看着张氏是如何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身为女子,她更是无比同情张氏的经历,嫁了个男人靠不住,生了个儿子又因为安陆侯在外头闯了大祸让人拿着刀把强逼着换走了。 她现在知道一切的真相,回头在看张氏,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 但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只不过那都是张氏与侯爷和老太君之间的事了,与她一个下人不相干。 因有上次的谈话,姚妈妈与张氏的关系略微亲近了一些。张氏微笑看着姚妈妈,姚妈妈就笑着行了礼道:“回世子夫人,咱们的人打探之时并不能渗入到庄子内部去,就只是说的确是世子爷急匆匆请了曲太医去,好似二皇子当时也在场的,诊出世子夫人是有孕,别的就什么都没说。” 张氏颔首,因理由有自己的人,这会子倒也不焦急逼迫姚妈妈必须打探出所以然来,就只若有所思的打发了姚妈妈下去,自己则是往外院白希暮的书房去。 姚妈妈看着张氏的背影,心下已经是了然。 张氏必然有所动作,只不过现在还未曾东窗事发,他们都不知道。 姚妈妈连忙去里头将情况告诉了老太君。 老太君笑着道:“你才看出来?” “这么说,老太君是一早就瞧出端倪来了?” “平日里张氏一直都含着怨气,对我虽然有恭敬惧怕,也知道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背后给她撑腰,才能压制着侯爷没有再抬更多的女子进门来,在今后还有更多指望我的地儿,也不敢真正的开罪我,但即便再恭敬,也从未如今日这般殷勤过。无事献殷勤,必然是有事儿。” “老太君慧眼。”姚妈妈奉承道:“您猜想的没错,的确是有事儿,才刚安陆侯夫人问奴婢是否听到庄子里有世子夫人胎像不稳的说法。” “哦?”老太君闻言抿着唇:“这事儿就有意思了。她能问出这句话来,很有可能事先已经知道齐氏有孕。或许已经有了动作了。” “还真说不准。”姚妈妈抿着唇道,“只是老奴有些担忧,毕竟安陆侯夫人行事容易冲动,若是一个不小心轻举妄动坏了您的事呢?” “我做着一切是为了什么?若是这件事真正叫她自己给搅合了,那也就怪不得别人了。这些年来我也是对她太过宽厚了,总觉得那个孩子的事是咱白家做的不厚道,同为女子,觉得这件事是咱们对她亏欠。她若真正还不懂得收敛,一味的咬着那件事不放,我一个做婆婆的还能如何?” 话及此处,老太君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我这一生,自打嫁进白家来,日子就没过的消停过,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替子孙来还债。” 姚妈妈扶着老太君在罗汉床斜靠着,道:“您也不要如此悲感,日子是一天天过出来的,这些不愉快总归会过去的。” “借你的吉言吧。” 姚妈妈斟酌着言辞道:“老太君,其实这些事儿您若是丢开手,只让他们小一辈儿的去解决,自己说不得还要轻松许多呢。” 老太君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安陆侯夫妇是什么性子,这些年来冷眼旁观难道你看不出?我若是不从中间插手管束,他们弄个不好将白家的基业都给败光了。百年之后我下世如何去见老侯爷?” 老太君话音苍凉悲感,语音颤抖,姚妈妈瞧着便觉得心痛,禁不住眼眶发热叹息着道:“老太君着实太委屈了。” “这些年来,我为的就是咱们白家这艘大船能够行的更稳一些,至少不要败在那些不孝子孙的手里。可是他们,着实是太令我失望了一个两个的都是那见了漂亮女子就走不动路的,如今白子墨那小子也跟他爹学!” “三少爷过是小孩子心性,这个年纪馋嘴猫儿似的,可不就见到漂亮的就要多看两眼?何况那齐氏的确生的有几分姿色,也怪不得三少爷,说不定三分钟热度,过几天没那个心了呢。” “但愿如此吧。”老太君口中这样说着,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白家的男子,自她进门起来看,从她的公爹,到她的丈夫,再到儿孙,就没有一个不爱美色的。这男人根本就管不住那话儿。 可是那又如何?当年的妖精,还不是一个个的都载在她手里?就连那些小崽子都没有一个能逃过她的手心儿? 她有的是耐心! “你去告诉张氏。”老太君似又恢复了力气,坐起身来冷笑道:“让她轻点儿作妖,就算要做什么也先等着人回来再说。” “是,老奴这就去。”姚妈妈行礼快步去了。 % 次日清早起身,齐妙就觉得浑身轻快舒畅,好像昨儿那突发的病症一下子就消失了似的,清早起身是依旧是要去给白希云预备药膳,偏白希云跟护崽的母鸡一样动作,双臂张开搂着她死活不准她出去。 “我吃什么还不都一样,你如今身子重,一个人代表着两个人呢,又中了毒,这样情况下还要给我去预备什么饭才。你预备了我也不吃!” “阿昭……”齐妙好笑的挣扎:“别闹了,你瞧我今儿不是什么事儿都没了么,你的身子现在好转,这两日正是给你调药的日子,最是要紧不过了。药膳怎么能借他人之手?” “让李大夫去做。” “谁动手我都不放心,必须是我亲自动手才行。” 齐妙坐直了身子以指为梳理顺长发。白希云便道:“罢了,既然你一定要去,我陪你便是。” 齐妙惊愕:“君子远庖厨,爷们儿家的想着去厨房算什么事儿啊,你等着用饭就是。” 白希云拗不过齐妙,又不放心她去厨房,就跟着一同去,不过片刻就要进去看看。 齐妙知道他担心自己,在四婢女的揶揄眼神之下只觉比吃了蜜还要甜。 用罢了早饭,二人又如以往那般手拉着手在院子里遛弯。 “姐姐和姐夫他们今日又要来了,还有,骆公子那边不知道起身没有,你也派人去问问。” “是。君逸是个很有深浅的人,你若是不主动邀请,他会因为担心你身子不好而不提此事的。” 齐妙点头:“我也瞧出来了。我是有些奇怪,你与骆公子既然是换帖弟兄,为何你大多数时候都称呼他表字,极少称呼大哥呢?” 白希云闻言禁不住笑了:“还不是当初初相识时,我们为争论谁做大哥争论了许久,其实我是不甘落后,愿意做长兄的,虽然我的确是比他年纪小。大哥他见我那样,就说不如都称呼表字。我也欣然点头了。只是这么多年过来,反而大哥这个称呼会脱口而出。” “不论怎样称呼,你们的兄弟之情都是让人感动的。” “是啊。我的亲兄弟姐妹见了我都人避如蛇蝎,可是结拜兄弟却很靠得住。” 齐妙想起白希暮,那天张氏发飙扇白希暮的嘴巴,也不知他脸上留没留下疤痕。 “我瞧着三弟倒也还好。” 白希云闻言一愣。他自然知道齐妙只是单纯的赞许,对白希暮是没有存心思的。 可是他因知道前世之事,这会儿就禁不住在想,若是齐妙知道前世的白希暮是个什么样的人,今生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白希暮和白永春,其实都是一样的。 白希云不想解释,免得齐妙会问出更多来。就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那是自然的。” 话音落下,远远地就瞧见管钧焱和骆咏二人并肩而来。管钧焱还是惯穿的那一身张正红的锦袍。管钧焱则是天蓝的直裰,二人站在一处,又都是身形高挑形貌昳丽,那画面极为养眼。 白希云拉着齐妙前去相迎,寒暄了几句就进了前厅。齐妙拿了脉枕来放在桌上,笑道:“骆大哥请坐。” 骆咏客气的道:“有劳弟妹。” “不必客气。” 齐妙凝神静气,将白玉般的指头搭在他寸关尺上。一旁的管钧焱和白希云都禁不住屏住呼吸,倒是比昨日曲太医给瞧的时候还要紧张。 齐妙将他双手都诊治过后,便问道:“骆大哥的身体底子尚可,这病应当是风寒转发成肺炎,肺炎好转又落下这么个病根儿罢了,往后可在不能胡行乱作的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这病就是要靠养着。” 齐妙说着话起身到了外间。玉莲早预备了纸笔,齐妙笔走龙蛇,将写好的房子递给一旁旁观的李大夫和曲太医:“这些药材是要装在香囊里,平日若发作了就闻一闻的。这些是口服的,每天都要用,您二位瞧瞧我开的药是否妥当。” 曲太医和李大夫都瞧过后,赞不绝口道:“世子夫人医术精妙。这放在香囊里的药倒是与我二人先前讨论的异曲同工。不,是更胜一筹。” 齐妙腼腆一笑,刚要开口,却见小丫头子到了门前:“夫人,外头来了一队人马,这会子已经到了庄子门前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二章 撕破脸 张氏乘坐的朱轮青幄马车停在庄子外,撩起车帘,看着广袤的草场上马倌放的成群的骏马,以及葱郁的农田和大方朴素的庄园,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妒忌。 虽听下人来回话,知道白希云带着齐妙住在此处,可在府中凭空想象出的田庄不过是寻常的庄稼院,怎么能与眼前的美景相提并论。原想他们是出来受苦了,却不料,他们却是出来享清福。张氏的心中又岂能平衡? “这起子蠢材,连话都回不明白!”张氏气的牙根痒痒。 王妈妈满面堆笑的劝说:“夫人息怒。这里在怎样也不过是个庄子而已。况且他们又不是出来享福的。”王妈妈心里却很是明白。即便回明白又如何,难道他们能亲自动手将人抓回来吗? 从前病的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白希云,张氏尚且不能拿捏分毫,何况如今身子已经好转许多的人?只白希云一个张氏都未必拿得住,再加上一个精通医术深得万贵妃信任,且在梅家老夫人面前也吃得开的齐妙呢? 梅翰林虽是清流书生,可在满朝清流文臣之中却是极有声望的。且二皇子又是白希云的好友,素来都帮衬白希云的。 如此情况之下,王妈妈觉得张氏更没可能有胜算了。 但是身为仆婢,怎敢在主子兴头上触霉头? 王妈妈端来黑漆的木凳扶着张氏下马车。 “怎么还没人出来迎接?我都已到了这里,他们还打算摆架子不成?” “夫人稍安勿躁,许是人正在出来的路上呢,您也知道世子爷身子不好,而且世子夫人又有了身孕。” 还中了毒。张氏自动脑补了后半句,一想到齐妙那狐媚子得了这般严惩,心下便觉愉悦不已,这种勾引公爹和小叔的狐媚子,就该天打雷劈才是! 张氏端然立在马车旁,王妈妈立即撑了油纸伞为她这样。毒日头地下如此晒着张氏岂不是更容易火大? 谁知等了许久,依旧不见里头有人出来。张氏脸色越来越黑,也不吩咐婢女,自个儿直接快步奔上前去叩门:“开门!有人吗!……” 二进的院落中,齐妙正稳稳当当的端坐在书案旁提笔写方子,李大夫和曲太医在一旁瞧着便与之低声研究。 白希云、骆咏和管钧焱三人在八仙桌旁围坐,瞧着侧间的齐妙,都觉得感慨不已。 “想不到弟妹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若非亲眼得见,我几乎不敢相信。” 白希云与有荣焉,“瞧瞧我现在这样,你也知道她的医术了。”曲太医给他瞧病过多次,一直也没见效用,李大夫中规中矩,许多奇思妙想还是齐妙先提出来,二人商议之后才决定用的。 最要紧的白希云觉得自己的确是在用了药膳加针灸之法之后,这一个月来才好起来的。 骆咏与管钧焱见白希云那幸福的恨不能宣告世界的模样,都又好笑又欣慰。 “世子爷。”问莲在门前低声道:“安陆侯夫人亲自砸门,在外头大呼小叫。若是不理会怕是会吵闹邻里不安。” 这庄子中的人依旧周围的村民,并不知庄子的东家是安陆侯世子。其实白希云倒也不在乎是否宣扬开他的身份,他在乎的是这样下去吵闹的人尽皆知,丢人丢在府里就罢了,丢到这里来,太过难看。此处还有他为齐妙建的玻璃暖房呢,往后又不是都不再来了,他怕齐妙今后要面对各种麻烦。 白希云面色冷了下来,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阿昭,等等。”齐妙将方子交给李大夫,“我陪着你去。” “你不要去了,有着身孕胡乱走动什么?万一出去磕碰到了呢?”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身旁呢,何况你也在,哪里就能磕碰到了。婆婆大驾光临,说不定正是因为知道了我有身孕一事特意来叮嘱我的,我若不见,那多失礼。” 白希云一阵无奈。 “妙儿,你乖,此番出去有我应对呢……” “不成,正因为是你应对我才不放心,你的身子才刚好起来,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若真被气的功亏一篑,那才是最大的损失。你若是再这样,我只叫三弟绑着你不让你去了。” 齐妙抬眸看向管钧焱:“三弟,你是帮我还是帮他?” 管钧焱摸摸鼻子:“大哥,你说我听谁的?” 骆咏噗嗤一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和三弟都陪着去,子衿,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了,弟妹不是一无是处的人。” 其实骆咏和管钧焱眼中,白希云才是那个应该被好生保护起来的,因见多了他从前是何等虚弱,如今的模样当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齐妙挑眉,笑道:“瞧瞧,大家都这么说,你是要留下呢,还是跟我们一同去?” 白希云哭笑不得:“我随你一同吧。” 如此,骆咏与管钧焱便装作门客之流跟在白希云和齐妙身后,带着四婢女一同到了门前。 门前早已有庄子上的人围观,因没得东家的吩咐,没有人敢私自开门。 见白希云夫妇到了,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候。 白希云颔首,冷着脸吩咐开门。 张氏这会儿敲门敲的手疼,刚抬手门就被打开了,晃的他一下用力过猛差一点跌倒。 多亏得一旁的王妈妈眼疾手快将人扶着了。 “你们倒是舍得出来了?!”张氏一见白希云和齐妙站在一处,心内就忍不住的翻腾愤怒和恨意。 仔细打量白希云和齐妙,那恨意已如星火燎原:“你们可到是好,离开家里这么久了,在外头住的倒是自在啊!” “多谢您百忙中还惦记着。”白希云冷笑:“忙活着照看父亲的身子还有时间想着我们。我们在这里自然是好,没有了那么多糟心的事情,能不好么。” 张氏被气的双眼圆睁:“白希云,我看你是要以下犯上!你别忘了,就算你现在是太子少傅了,你也是我的儿子,是安陆侯的长子!” 一句话吼的声音不低,周围赶来围观的农户和庄子里的下人闻言都吓呆了。 想不到他们的东家竟然是个世子! “您说的,子衿自然不敢忘却。”白希云道:“只是先前您也看见了,那些屡次的不愉快也是您亲手酿造的,咱们身为晚辈,不敢以下犯上,自然是有多远就躲开多远,这样两厢都有清净的日子可以过,您如今何苦又追着来呢?” “好听的都让你一个人说了。”张氏抱臂而立,“看来你这些日子能耐见长,身子见好,就连嘴皮子功夫都厉害了许多。” “没在您身边受欺压,自然是什么都好了。”白希云语音含笑。 “你!混账,孽畜!” “您若只是来堵着门口骂街的,那大可以回去了。这里是田庄,是清静之地,您身为侯爷夫人,在此处大呼小叫的,真真是将脸都丢到郊外来了,回去了也不怕侯爷动气。” “不孝子!” “承蒙夸奖,比您这样不合格的母亲和奇葩的父亲凑做一对儿的,我这样的已经不算什么了。何况我哪里不孝?” 齐妙在一旁,根本就没插得上嘴。看来白希云这些日子想开了很多。 王妈妈眼看着张氏到了庄子就开始大吵大嚷,根本就已经被对方刺儿的忘了来时的目的,心下就很着急,轻轻拉了她的袖子:“夫人您息怒啊。” 张氏一愣,半晌方反应过来。 一激动,竟然将正经事情忘了。 看向齐妙:“听说你有孕了?” “听说?”不等齐妙回答,白希云已经微笑着道:“山高路远,两地相隔的,您是如何听说这里的事的?” 张氏被问的一窒,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来回答白希云的话。 白希云道:“难道您是在庄子里安排了人?”回头看向后头围观的庄中之人,见白希云看过去,众人都有些焦急。谁也不愿意被东家怀疑。 白希云也不想扰的自己人方寸大乱,便道:“其实我倒是寻到以为王家的嫂子,曾经给妙儿的饮食中下药。我也审问出她与您有些关系,只是我暂且将她关了起来,因为你是我的母亲,一时间也没发落他罢了。” 白希云的话半真半假,却让张氏白了脸。 那混蛋怎么这样愚蠢,就这么被人给发现了?! 白希云见张氏那个表情,就知道方才的试探果真将真相试探出来了。 “果然,王家的是你安排的。她下的毒也是你给的?”白希云缓步走向张氏,俊脸上挂了淡淡的笑。这笑容令人毛骨悚然,竟然比他方才疏远时更让人害怕。 张氏是咬牙才没有让自己后退半步露出败势的。 “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不过是听说齐氏有了身孕,特来接她回府罢了,我做婆母的关心儿媳,你为何偏要将我的一番好心当做驴肝肺?” “关心?”白希云险些笑出声来:“您的关心就是给儿媳下毒,试图堵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你的孙子?你还好意思来装作善良,也不怕传开来叫人笑话!”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三章 用强 张氏面色变了几变,在如此众人的眼光之下,她的行径仿佛已被白希云戳穿无所遁形。然而无凭无据,她凭什么要承认? “白希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孽障!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即便身染重疾我也没有舍弃了你,对你付出的心思有多少?甚至比你那懂事的弟弟还多。而你呢?就是这样回报为娘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你做的倒是比别家孩子都要熟练!” 张氏知道这会子自己必须抓住道理,而本朝注重孝悌,若人不孝是会被嘲笑的,那样道理就会偏向于她这方,白希云变回被人唾弃。 白希云面色平静,齐妙却被气的面红耳赤:“安陆侯夫人不要信口雌黄。您的心早已长偏了,否则阿昭身染剧毒的事,你既然尽心为他请了那么多的好大夫,为何没有人诊治的出来?我这一个月为阿昭解毒,他身子便好转起来,可见先前体弱全是毒素所致,安陆侯夫人不疼儿子,这会子却端起架子来,且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将事情张扬开。好啊,您若是不在乎了,我们奉陪便是!” “你这个小贱人!”张氏怒指齐妙,“你这个狐媚的小娼妇,进门后不但撺掇的昭哥儿忘了我这个娘,还勾引公爹和小叔,如此浪荡,就该浸猪笼去!本夫人教训儿子,有你插言的份儿吗!” 张氏豁出去了,骂的极为难听。齐妙闻言险些被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 白希云最疼齐妙,哪里能让她忍受委屈?何况方才张氏言语中竟然露出了“勾引公爹小叔”的话。那是不是说,白希暮对齐妙的心思,已经张扬到让张氏也知道了? 追溯前世,是不是张氏早就知道白希暮对齐妙的心思,还将齐妙送到了白希暮的床上…… 白希云常常劝自己要公正一些,毕竟前世之事还未曾发生,他就不能将还没发生的事罪过怪罪在今生的人身上。然而这些人本性难改,比之余前世更加变本加厉,让他如何能够放过? 前生今世,他偏要拧在一起! “安陆侯夫人。”白希云将齐妙护在身后,“您刚才不是说是因为听说妙儿有孕,关切之下才来的吗?怎么转眼之间谩骂直言就出口,难道不顾及妙儿的身孕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 “那王家嫂子是谁吩咐的,不如咱们现在就叫出来对峙一番吧,她在妙儿的饮食中下的慢性毒并不是便宜货,且我们与她无冤无仇的,她做什么要花重金给个不相干的人下毒?莫不是有人在幕后指使?安陆侯夫人无须担忧,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张氏想不到白希云病症好转之后,竟会是如此的难缠,她现在无比怀念从前那个说几句话就气喘吁吁的虚弱人儿,那时候他根本就是打骂不还口的! 可现在,她越发的无法拿捏他了。 “什么王嫂子?我来探望儿媳。你们不领情,难道还要随意给我按个罪名不成?” 白希云回头看了眼爱莲,爱莲会意,不多时就将王嫂子带了出来。 其实王家嫂子一直都很忐忑不安,她为人老实,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一次却是因看中了银子,没办法才动手。 见了门前聚集了这么多人,王嫂子已经很紧张。而后见了张氏身后的王妈妈,心头就是一跳,脸上血色全无。 白希云将她神色看的清楚,回忆骆咏命人调查的结果。温和的道:“王嫂子。我知道你家中有个好赌的丈夫,娘家的父母亲如今都病了,下头还有四个儿子要养,你需要银子。如果你今日能说出实话,我便不追究你给夫人下毒的罪过,不将你扭送官府,只让你们全家离开,你看如何?” 言下之意,若不说实话就要扭送官府了。或许还会带累家人。 可是若是说了实话,她也怕指使他做事的人不依不饶,对她的家人不利。 白希云仿佛能看穿她的想法,“你若说了实话,我就命人将你和你家人都送去外地,叫人无法察觉你的下落,如何?” 王家媳妇立即心动了。 “您这么说,可能拿得了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若不信我,我只好将你交给官府了。” “我信,我信!”王嫂子别无他法,当即一指着王妈妈:“是她,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在更汤里下了一种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是见夫人吃了并未致命,就放心的听话了,我并不知夫人有了身孕,也不是针对孩子,我若是知道夫人已经有了身孕,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下药的,错不及下一代,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说到此处,王嫂子已经是声泪俱下。 张氏的乳母王妈妈这会子真恨自己为什么要来! 若是不来,或许还可以躲过这一劫,别问她为何会如此不安,因为她了解白希云的性子,也了解白希云对齐妙的维护,更是了解张氏作为主子的心里,若是一旦有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拉她出来顶缸还能找谁? 她这会子只希望张氏能够念旧情,念在她奶了她一场的份上。 王妈妈便据理力争:“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对,王妈妈做什么要害齐氏?分明是你使银子让着女人诬陷王妈妈!” 白希云冷笑:“王妈妈之所以这么做,是受了谁的指使,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安陆侯夫人,你若是不服气,这会子咱们就一同去衙门对峙,请青天大老爷来断案,看看到底谁是谁非!” “你!” 张氏面色极为难看,这件事如果败露,恐怕会给白家惹来莫大的麻烦,老太君还想将齐妙接回去好拿捏,她这里的事情若是闹了起来,齐氏就绝对不会跟着回府了。老太君若是知道自己计划落了空,回头还不将她生吞活剥了?! 张氏心急如焚,面上却不露端倪,只当听不懂白希云的话,生硬的转移话题道:“才刚我说了,齐氏有了身孕,这就跟着回去养胎吧,毕竟你怀着的可是我白家的血脉,哪里能这样随意的就在外头养胎?” “不劳烦安陆侯夫人了,回府养胎?我害怕有人再次给我下毒呢,我一个小女子,死不足惜,若是有人想不该,再继续给安陆侯世子太子少傅下毒,那才是天大的大事。那样一个家里本来该是最温暖安全的地方,如今却遍布杀机,您叫我们如何能够回去?” “齐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素来滴酒不沾,敬酒罚酒都不吃。” “你不要太嚣张!” “我夫婿护我,我有嚣张的底气。而您呢?” 张氏牙咬的咯吱作响,这一辈子最大的伤痛和遗憾就是没有嫁对男人。白永春是那样一个不省心的…… 如今齐妙竟然如此戳她的心窝子,张氏就算有在好的度量和涵养也未免会动气,何况她素来就不是一个会忍气的人。 张氏被激的愤然挥手,一巴掌就往齐妙的脸上抽去。 管钧焱就要动作,却被骆咏先一步拦住。那方白希云将齐妙拉着向后,玉莲则是攥住了张氏的手臂:“夫人,您不是最是心疼儿媳怀了身孕吗,怎么动手打人?您这么做,侯爷知道吗,老太君知道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拦着我?” “奴婢只不过是区区下人,您千万别跟奴婢置气。”玉莲皮笑肉不笑:“只是路不平有人踩,奴婢虽是只是个下人,却无法看着主子被人当面欺凌。您顶着名是为了我们主子好,实际上却做这等事,就不怕天下人知道了嗤笑?” “你不要太过分,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能耀武扬威,再受看中,你也只是个奴婢!” “奴婢也没说奴婢不是下人,就算主子重孝道,不肯让奴婢在这里揭露您的恶形恶状,奴婢虽不敢违抗,但心底里也是鄙视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的!夫人如今有孕,您做婆母的不疼,我们这些下人也瞧不过去,您若在如此,咱们这些人只好去报告官府了。”玉莲平日里就古灵精怪伶牙俐齿,又深能体会白希云的意思,这些话在别家下人口中说出便是匪夷所思天大的罪。可在她这里却不是。 张氏冷眼看着面前的众人,白希云护着齐妙的动作就像是母鸡护崽,庄户人就仿佛看笑话,而这些人最爱传是非的,保不齐他们会如何去宣扬这件事。 而且白希云看着她的眼神,厉害的就仿佛要吃人。 她却是没把握能动强了。即便动了手,她也没有完全胜算,因为二皇子安排给白希云的护卫还在此处,那管钧焱的功夫深不可测,她带来的这些人是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真正打了起来,恐怕在老太君那里就更不好收拾了。 张氏深呼吸,忍了又忍,最终人就是强迫自己挤出个笑脸来,“你着婢女倒是个忠心的。不过是几句玩笑,还当真了。齐氏,你素来知书达理,也该知道子嗣绵延对大家族的重要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四章 强留 齐妙见张氏竟神奇的压下了火气,不免又是惊讶又是佩服的笑了:“难得安陆侯夫人今儿个这样好性儿,倒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从白希云背后缓步走了出来,一只素手探入袖袋,将细长的针囊拿在手中。 “安陆侯夫人,虽然您百般狡辩,可是您的所作所为和意图我也已经看的十分明白了。毒是你指使了王妈妈,王妈妈又想法子买通了王家媳妇下的。而你今日前来,又‘听说’我有了身孕,就强压着对我的厌恶想让我回府,这应该也是有什么阴谋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的声音压低,不在如方才那般张扬,但冰冷的眼神凝望着张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魄力与冷意,那样子就像是白希云平日对人的态度。 张氏被看的浑身都不自在,却打死不愿在人前示弱,声音高亢的叫嚷:“你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指使了王妈妈给你下毒,又有什么证据说我让你回府养胎就是有恶意了?你诱拐我儿子婚后不孝,几次三番的顶撞于我每每让我寒心,我全不与你计较,还黏在你有了身孕的份上好声好气的来请你,你呢,又是怎么做的?” 愤然瞪着白希云,恨意不用演戏都难以压制:“你也这样纵容你媳妇来欺负忤逆我!” 白希云刚要张口,齐妙就已经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今日他已经与张氏交涉太多了,她怕他动气气坏了身子。毕竟对与她来说,张氏不过是个极品婆婆。而对与白希云,她却是母亲。母亲这样做法,会让人失望的。 “是非曲直自有定论。稍后我就会报告官府,你们就都留下吧,免得有人回去清理了证物。”说着回头对玉莲眨了下眼。 玉莲略一犹豫就明白了齐妙的意思,行礼道:“奴婢这就去。”说着退了下去。 张氏面色骤变:“你站住!” 玉莲又哪里会听张氏的话?运气功夫来健步如飞。 齐妙笑着欣赏张氏紧张至极的神色,越发的心情愉快了,“至于说养胎要回去?这里山明水秀环境清雅,没有了那么多存了歪心思的人,我反而还能过的更好。”见张氏要开口反驳,齐妙气势凛然的一摆手:“先解决了下毒一事在说吧。” 挽着白希云的手臂,笑着道:“虽然咱们庄子上狭窄,好歹前头的倒座还能腾出两间来暂且待客不是?就让人请打理妥当了给安陆侯夫人一行暂且住下如何?” 张氏闻言鼻子都快气歪了:“我是长辈,你们不说腾出正房来,反倒让我住倒座?莫说我没有打算住下,就是住,你们这样不孝又让人如何能住?” “真是对不住。”齐妙十分歉然的道:“这里是二皇子的产业,一切布局都是二皇子安排的,就是我们也是寄人篱下,又如何能够做主随意邀请您去正房?我们那样做也太喧宾夺主了。若我们自己的宅院,那可不能怠慢了您啊,问题是咱们现在谁也不知道二皇子是否介意让不相干的人去正房。若是闹的让人家回头还要劳心费神的清扫,岂不是太麻烦了?” 温温柔柔的一番话,将张氏都说成了何等的脏污? 齐妙却不知道,最戳心窝子的其实是提到二皇子。 她的儿子,如今却跟白希云这样熟稔,还将庄子给他们住,也不会给她这个做娘的一个正屋…… 张氏忍无可忍,双手掐住了齐妙的脖子:“你这下做的娼妇,我要你死!” 齐妙哪里想到张氏竟会忽然发作,纵然提了防备的心,却也没有她动作快,被掐住了脖子往后跌退,险些就要跌倒。 白希云看的惊恐不已,忙冲去扶着齐妙。然动作最快的却是管钧焱。 他上前来一把揽住齐妙纤细的腰肢,另一手捏住张氏的脉门轻轻一按。 张氏疼的啊一声惨呼,另一手也只忙着捂住痛处,就退了后。 齐妙总算是有惊无险,被赶到的白希云紧紧抱在怀里。 侧脸贴着白希云胸口,齐妙甚至听得到他过速的心跳有力的在胸腔里碰撞。 她吓坏他了。 “阿昭,我没事的。”齐妙安抚的拍着白希云的背。 白希云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也不回答,更不多言语,只是冷冷的望着张氏。那眼神尖锐的就像是钢针扎在身上,让张氏惊恐不已。 而齐妙过了片刻,才感觉到白希云不在颤抖,而是缓缓的放开了怀抱。她心内不免一阵动容。 她知道白希云对她好,对她爱护宠溺,可是近日来真正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才真正看得出白希云对她在乎到何等程度,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白希云怕是会承受不住疯掉的。 齐妙不懂白希云为何会对她在乎至此。难道真真只因为原主与白希云相识吗?以她对白希云的了解,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时常出来与人见面。而原主那并不十分完整的记忆之中,也没有丝毫与白希云相识的蛛丝马迹,加之继母苗氏对她的管教…… 齐妙满心的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感动,踏过时光而来,能得一人如此真心相待,上天终究待她不薄。 回头望向张氏,齐妙觉得刚才那么对她都是客气了,眼神凌厉比方才更甚:“安陆侯夫人,请吧。” “你,你……” 张氏握着疼痛的手腕,一时间竟说不出囫囵话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告诉她,一定不能留在田庄,一定要回去!那边都已经报告了官府,她不回去找老太君想法子,万一这件事吵嚷开来,事情就难办了。 “您暂且将就一下,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就可以回府了。还是说,您心中有鬼,不敢经官?” “我怕什么!”张氏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道:“要经官也随你去,我只是看不惯你这个做派,我为了关切你有了身孕而来,你反倒倒打一耙,就连我的儿子都被你给迷惑的失了本性,从前那般善良的人,现在孝顺也给丢了,还敢让护卫来打我!” 用没受伤的手抹泪,张氏踉跄着就要上马车:“我这就回去跪祖宗去,我倒是要让天下人都来评评理,是我这个做婆母的哪里做的不好,倒叫你们这样拿捏我。” 王妈妈总算在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好歹夫人还不算愚透了,还知道这会子赶紧回府里去。 齐妙哪里会放他们走?当即大步上前,刚要开口,左手却被白希云拉住了。 回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齐妙疑问的眨眼。 白希云摇了摇头。 齐妙禁不住叹了口气,就那般眼瞧着张氏“抽噎”着在王妈妈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队伍仿若见了鬼似的落荒而去了。 齐妙低声道:“你还怕我真的报告官府啊?我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就看不惯她那个耀武扬威的样子,既然找上门来吵架,好歹也打个腹稿,知道来做什么的。漫无目的的来了,看她那样根本就是为了胡乱搅合为了气你的。” “气死了我,她喜欢的儿子就可以承爵了。不论目的为何,气我的确是一步好棋啊。”白希云拥着齐妙的肩膀往庄子里走,管钧焱和骆咏带着婢女们随后,自然有管事的将围观的人驱散了。 白希云这才道:“我知道你没真的报告官府。” 齐妙笑道:“若真超让开,安陆侯府的脸还要不要了?我倒是不在乎他们,我在乎的是你,皇上才亲口封了你的官,还没怎样呢后院就连番起火,若真的叫御史弹劾了你,怕就是皇上有心偏袒也帮不了你。” 白希云笑着道:“所以我才说我知道你不会真的报告官府,你无非就是要吓她。” “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她分明心里明镜儿一般的,还故意来庄子上捣乱想气的你发病,我哪里能轻易放过?” 后头的骆咏皱着眉道:“可是今日的事许多人看在眼里,恐怕会传出对弟妹不好的传言。” 当朝对女子的要求比男子严苛的多。齐家的女儿在勋贵之中是出了名的美人,且齐将军养女儿就是为了“出卖”以巩固权力地位也是人尽皆知。那齐婥自小有才名,是三姐妹中最为有名的一个,齐好嫁给傻子,齐妙嫁给病痨,原本就招人的诟病,如今再曾个河东狮的厉害名声,那对她来说当真是大大的不公平。 管钧焱冷声道:“要不要我去告诉那些人不要乱说话?” “不必。”齐妙回头笑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给他们看的。谁喜欢怎么传言就随他们去吧,我只在乎阿昭的身体,要是我不出头,由着阿昭和安陆侯夫人吵下去,不但影响他的名声仕途,更会将他气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你就自己顶这个顶撞婆母的骂名了?”白希云在微笑,可是心却是被她的贴心温暖而碰触着。 齐妙道:“我原本也不在乎这些名声。旁人爱怎么说就随他们去好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五章 好转 白希云脚步减缓。 齐妙察觉他如此,心下一惊,生怕他是哪里不舒坦,忙拉过他的手腕就将葱葱玉指搭在他的寸关尺之上。水谁知下一刻,她就被白希云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他生性淡漠疏远,极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在人前?齐妙撞上他的胸膛,差点咬破了嘴唇,白希云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妙儿,妙儿……” “阿昭?” 管钧焱与骆咏站定,望着这一对鸳鸯,心下又是羡慕又是替白希云高兴,就默默地挥退了周围之人,瞧瞧的退开了。 “妙儿,我白子衿何德何能,能得你为妻。”且是两世。 齐妙见他这般动容,心中也有暖流流淌而过:“阿昭,我也正想对你说这句话。你待我这般好,会将我宠坏的。” “那又如何,我只恨不能将天下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搜罗来堆在你面钱任你挑选,可我如此无能,总是无法给你彻底的安宁。有时候我真想直接杀了他们了事……” “阿昭。”齐妙素手掩住白希云的唇,道:“若是随意杀人触犯王法,那样的你也不是你了。何况暴戾不能解决一切的问题,真正的办法是釜底抽薪。杀个把人,我只需下个毒就做得到了,可一石激起千层浪,后患也会接踵而至,简单粗暴的法子并不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你能理解我,甚好。”白希云握住齐妙的手,在唇边落下一吻。望着她的眼神温暖的仿佛能融化冰川。 齐妙被看的面上发热,禁不住羞涩的别开眼,岔开话题道:“咱们要如何处置王家媳妇下毒之事?” 白希云知道她害羞,也不再故意逗她,便道:“此事虽因种种原因不宜声张开,但也不代表咱们就只能忍耐放任他们下午去。下毒之事,我现在已经确信是安陆侯夫人所为无疑,就算不能将她如何,也要拔掉她的左膀右臂才罢休。” “你是说,王妈妈?” “是。若是我没有猜错,她一定会找人顶缸的。王妈妈知道她太多的事,又是她的亲信,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必然不会舍得这个人。” “然而那又如何。”齐妙与白希云挽着手走向内院,低声道:“她舍不得也得舍得。我看她这种人,亲生孩子都不疼,还能对别人有什么好心?若真是追问的紧了,她不得不提出个替罪羊来,王妈妈必定是最佳的人选。” “正是如此。” “不过你愿意放过王家嫂子,我很意外。”齐妙抬眸看向白希云。 “王嫂子家的情况,君逸已经命人调查清楚了。这个人虽然为了银子就做下药这等事害了你十分可恨,可是她也是为了家中的四个儿子和娘家父母。若非她有个不争气的丈夫,也不会落得今日的这样情况。” 白希云叹息道:“如今你的情况渐好,而她家又是那样的情况,我担心若真处置了她,她的父母和儿子这辈子都要水深火热,不如放过她了。” 这人外表给人的感觉便是个冷淡之人,若真正遇上不平之事,能高抬贵手都根本不可能,今日却在齐妙面前展现出心软的一面。 齐妙叹息道:“你倒是菩萨心肠。” “并非我菩萨心肠。我只是看到她的惨状,就想到你。” “我?”齐妙脚步一顿,惊愕的指着自己的鼻尖儿。 “是啊。王嫂子的丈夫是个烂赌鬼,虽是年少夫妻感情深,耐不住这人一直在掏空家底。王嫂子性情原本是好的,只是所托非人。而你也是个好的,也是所托非人。” “说的什么话啊。”齐妙跺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为何要这样贬低自己?你这样说,岂不是让我无地自容?” “我当真是这样想的。”亲眼看过他死后无依无靠的人为了孩子是如何委曲求全,白希云从那时起至今一直都在恨自己的无能。那王家媳妇若是有一个靠得住的丈夫,又何苦做这种事?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苦命人,没有好命寻个好人家而已。 齐妙被他的模样气的无语。 “你若总是这般自责,我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倒觉得我是个麻烦呢,进了门后,就挑拨的你与你母亲和祖母不和,又引的你父亲那样,才刚听安陆侯夫人话中的意思,好像三少爷也……” 原来她也发现了。 白希云忙拉着她的手:“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不该说这些。” 齐妙仰头看他,正色道:“阿昭,你我既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一起承担风雨各尽所能是理所当然的事,没道理我就一定要站在你的身后让你来保护。我喜欢与你比肩,喜欢和你一起经历风云变化,就算辛苦一些,我也愿意看到你能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并非虚言。” “妙儿……” “你听我说。”齐妙点住他的唇,道:“你不必觉得愧对我,因为你对我已经足够好,让我感动的不知该如何回报。这话是咱们第一次摊开来说,也是最后一次,往后我在不想听到你说什么你不好之类的话,在我眼中,当世再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疼我懂我的人了。” “可我的身子毕竟如此,或许不能陪你到老。” “那不是你说了算。我是医者,是由我说了算!” 她一番话说的十分笃定,神采飞扬自信满满,让白希云忍不住去信任她,可是白希云也知道,让一个柔弱的女子去扛起另外一个人的生命,这种压力是也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但是话既已经说道此处,他便不在多言,只握着她的手点头:“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齐妙也笑着点头。 二人回了内宅休息之时,爱莲也安顿好了王家媳妇。 没多久,齐好与梅若莘的马车就到了。 齐妙直迎到了二门前,见梅若莘穿了一身深蓝细棉直裰,身高健硕人又俊朗,毫不避讳的含笑拉着齐好的手,虽然表情有些童稚和木讷,仔细看也瞧不出有痴傻的症状,心内就已十分安慰。 “姐姐,姐夫。” “妙儿。”齐好笑着道:“怎么还迎了出来?”吩咐婢女将适合和几本书一同拿了过来:“这是你姐夫给世子带来的。” 梅若莘对白希云一见如故,十分依赖,也很是愿意听白希云的话。每一次来都会带些东西。 “是吗,那多谢姐夫了,阿昭正在沏茶,他的结拜哥哥也在,恰好可以引荐给姐夫认识。” 梅若莘眼中满是期待,询问的看着齐好:“娘子,我去找妹夫?” “去吧,记得要听话。” 齐好嘱咐的话没说完,梅若莘就已经飞身进了内宅去了。 见齐妙眼神那般温柔,齐妙就挽着她的手臂缓步而行,将自己有了身孕的告诉了她。 齐好闻言大喜过望:“果真如此?真真是老天爷的恩赐,你如今有了身孕,就越发站得住脚跟了!” “世子对我原本就是极好的。” “那不一样,花无百日好,女子的颜色哪里能够常新?世子对你再好,将来飞黄腾达的一日难免不会遇上其余优秀的女子,就是旁人送的,自己遇上的,你能管的到吗?若真好运能够一举得男,你这一辈子也就稳住脚跟了。” 齐妙哭笑不得,齐好唠叨的话都是母亲该对女儿说的。 “想来,姐姐现在在梅家也是站稳脚跟咯?” “你这小蹄子,姐姐是为了你好,你反倒来排揎我。”齐好轻轻地掐她的脸颊。 姐妹二人便说笑着到了里头去。 % 这厢张氏带着王妈妈以及一种仆婢落荒而逃回了侯府,就直奔着锦绣园去了。 到了院门前,不等丫鬟通传,张氏就快步上了台阶飞奔进了正屋:“母亲,母亲!” 绕过红木的鲤鱼戏莲大插屏,却见白永春正坐在圈椅,与盘膝坐在临窗红木的喜鹊登枝三围罗汉床的老太君说话。 白永春身上的外伤早已经好了,身子也恢复的七七八八,除了男人的那一处不是很灵敏,其余的都还好。而且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了,也总算是给了他一点希望。对齐妙的恨意越深,想要得到他的执念也就越是深刻,眼前心里都是齐妙的倩影。这会子正在与老太君说想去接齐妙回来的事。 张氏这般冒冒失失的跑来是极少有的,白永春想着年轻貌美的齐妙,在看脾气不好味道也不对的老妻就觉得不顺眼,越发的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在娘这里还如此莽撞,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了,好歹也是个侯夫人,如此轻佻的行为叫人看了也不怕笑话?” 张氏被训斥的满肚子火,奈何今日是有事要与老太君请罪,还希望他老人家给出个主意,又哪里能当她的面与白永春斗嘴? 张氏道:“侯爷说的是。我是才刚从阿昭那里回来。”眼珠一转,张氏又道:“齐氏有了身孕,我是想去接儿媳妇回来养胎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六章 宠坏 “张氏,谁让你这般没规矩的!”老太君看不惯张氏轻佻,又见她这般没脑子,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当即愤然而起。 与此同时,白永春已惊的呆愣住,结结巴巴道:“你说,你说什么,齐氏有了身孕?孩子是谁的?!” “侯爷这话说的,齐氏是昭哥儿媳妇,自然怀了昭哥儿的孩子。”张氏微笑,言语中不无讽刺。 白永春惦记了齐妙那么久,一直想尝个新鲜的也没尝到,不但人家一个指头没碰到,自己还搭上了下半身的幸福。一想他那狼狈的模样张氏就觉得解恨。 一看到白永春惊愕的嘴脸,张氏就将方才想在老太君面前讨好的心思都忘了。 老太君怒不可遏。 她原本不预备将这件事这么早就话告诉白永春的,她心疼儿子,只想着让他才刚好转的身子再好一些。她也了解白永春的心思,想了齐妙那么久都没弄上手,如今人家孩子都怀上了,且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这么多事。若要白永春得知这些,保不齐一股急火攻心,才刚好转的身子又不知要变成什么样。 可是张氏竟然完全不在乎白永春身体如何,在她面前都敢这般讽刺。 “张氏,我看你是吞了雄心豹子胆了!”老太君怒急的一拍手边案几,将上头陶瓷杯碟震动的叮铃作响。 张氏正得意,听见老太君怒冲冲的声音仿若遭当头棒喝,一下子冷静下来。 额头冒出冷汗,开始为方才自己的言行后悔:“母亲息怒,媳妇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闻昭哥儿媳妇有了身孕,心里欢喜,这才去了一趟田庄,只不想在哪里受了一些闷气,这才回来找您商议的。恰见侯爷在此处,侯爷是家里男主人,当人也该知道。” 老太君真想抽张氏一巴掌。 白永春缓缓站起身,一摆手阻止了老太君要训斥的话,沉声道:“看来我真是低估了白子衿。” “侯爷。”老太君缓缓坐下,定了定心神,慢条斯理的道:“此事不值得一动气。那小蹄子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去。昭哥儿原就身子弱,你想他又多了房中之事,恐怕没多久就会被掏空了,你还愁什么?” “儿子只是恨。”白永春咬牙道:“他但凡是个懂事的,就该知道当初为他迎了齐氏过门就是本侯在为自己纳妾,他不知谦让长辈,反倒自己先上了,我意思表达的那样清楚,他竟然还敢纵容齐氏对我几次三番的无礼,真真是令人忍无可忍!他这些年用了多少药材?吃住在咱们侯府,我没掐死他就算大发慈悲了,他就是这般恩将仇报的!” “你身子才刚好一些,这会子又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不是说了吗,你既喜欢齐氏,娘想法子为你弄来就是了,何苦身子才刚好转一些就在这里赌气。” 张氏撇嘴。暗骂老太君是老糊涂,好好的儿子都是她惯坏了的。 白永春心中却好受了许多,他最是了解老太君的智谋,有她出手,自然事半功倍。 “还是母亲疼儿子。”白永春笑着在老太君身畔挨着坐下了。 老太君拍了下他的头:“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撒娇。” “儿子就是年过古希,那不还是您的儿子吗。” “就你会哄人。” …… 张氏看着着娘们两个如此轻松的闲聊,几乎控制不住要喷薄而出的怒意。她早就知道老天爱军没天理的疼儿子,可是客观的想,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母亲,才将白永春纵容成今日这样,生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哪里能承受得住失落失意?哪里还有半分身为男子的担当? 虽然这些年因为当年换子之事老太君一只对她心存愧疚,示意待她也算温厚。但仔细想想,也正是慈母酿出的败儿。 老太君和白永春说了会话,便让后者先退下了。 张氏就将方才在田庄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最后道:“我去请他,本是因顺着老太君的心思,想着将人接回来也好拿捏,没想到一番关心,倒是叫人那般诬陷,说是我指使了人买通了那个什么王家的媳妇,也不知王家的收了白希云多少银子钱,才当面做出这样诬告的事来。” 老太君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就这么冤枉啊?那件事不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张氏理直气壮,“您不信就去问王妈妈,这些日子我可是一直本本分分,一直听您的吩咐呢。” “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老太君缓缓的道:“既是他们给了你委屈受,等他日他们回府里来你好生教训就是了,你是做婆母的,难道还不能教训儿媳妇了?这点子事也值得你风风火火的来我这儿,真是越老越没规矩了,还不回去?” 张氏傻眼。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君问都不多问,只撵她走! “老太君……” 张氏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是做了手脚,也确定老太君不会介意她动手脚,但是她知道老太君是绝不会允许他留下这种烦乱的。 齐妙和白希云原本要强留她在田庄住下,那边已经去报告官府了,相信不多时官府的人就要赶来。 她不知该如何回老太君的话。可是纸包不住火…… 眼看她这般紧张,老太君便道:“你既来找我,又不肯说实话,怎么,还想将我蒙在鼓里?你是惹了什么祸事?!” 张氏见瞒不住,忙提裙摆跪下了,将方才细节也说了:“……是以我才急着赶来与您做个商议。” “你,你这蠢材!愚昧!”老太君气的来回踱步,点指着张氏的额头骂道:“你就不能给我省点事?这种低级的错误也是你能犯的?若是下药就下个剧毒,你是脑子里进了水才想着下慢性度吧,还叫人给察觉报告官府了!” “母亲……” 一听她这样唤自己,老太君就又是气又是急,这个儿媳虽然蠢了点可好歹忍耐了这么多年失子之痛,且一直都肯听她的摆布,何况有生了白希暮。 而且她若不帮助她,这件事必然会炸开来,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气不是要给侯爷惹麻烦? “罢了,你也是蠢到家了。”老太君在临窗的罗汉床愤愤然坐下,绞尽脑汁的想了片刻,道:“如今要做的大事,第一,先去将齐氏有孕的消息告诉齐将军夫妇。且要将子墨对齐婥有意的消息透露出一点。” “什么?娘,子墨明明与那个齐婥没有什么交集,也没心思。” “只不过随口一说,否则你以为苗氏会帮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有了身孕对他们来说还是好事呢,好在苗氏不是齐妙的亲生母亲,她必然会为自己亲生的齐婥多想一些,如今齐婥还没许人家,咱们家子墨又是一表人才的,而且他们齐家的人暗地里都知道,将来的就爵位一定会落在白希暮的手中而非白希云。你说苗氏知道了这个,会不帮自己的女儿?” 张氏闻言点头:“媳妇知道了,还有呢?” “另外,你身边做了这件事的人不能留了。” 张氏心头一跳:“可是,这件事是媳妇吩咐王妈妈去做的,是王妈妈去买通了那个王家媳妇,您也知道,王妈妈是我的乳母……” “不论是什么,既然跟了主子,犯了错,就要能承担的起风险。她也伺候你这么多年了,就是现在死了也是她的福气。” 张氏听的手脚冰凉,连连摇头,“您,您就放过她吧。” 老太君怒极反笑:“现在不是我不饶过她,而是白希云那边必然会拿捏住这个错处来为难你。你这里不处理干净,难道就不怕对簿公堂之时被透露出来什么?你现在是有心放他一马,她到时候反咬你一口可未必会犹豫。” 张氏闻言,只得含泪点头,“好吧,母亲说的也是道理,这件事媳妇去办。” “嗯。”老太君点头,起身到了张氏身边低声道:“做的干净点。别叫人看出来了。至于说官府若是来人,到时候自然有我。” 张氏总算心中稍定,重重点头,出门就吩咐了王妈妈去齐家找苗氏报讯。 王妈妈原本还很紧张,但见张氏依旧如往常那般重用她,终究还是放下了防备之心,照着吩咐去做事了。 % “我看姐夫的状况不错,脑中的淤血阻碍似也笑了许多,看来针灸和那方子配合着着实是起了作用。”齐妙一面收起针袋,一面对齐好说道:“姐姐与姐夫朝夕相处,应该也能瞧得出姐夫的变化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是,的确是如此,他比从前清醒的时候多了。”齐好想到梅若莘正常时的阳刚和温柔,面上禁不住挂了笑容。 齐妙凑到她耳畔挤眉弄眼道:“姐夫那般疼你,等脑子全好之后,还不将你宠上天了。姐姐好歹苦尽甘来了。” “你这坏丫头,还来打趣我?”齐好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妹夫将你看的那般宝贝,我还没笑你呢。” “他是宝贝我啊,有什么不好的。”齐妙笑着在齐好身畔坐下,挽着她的手道:“若是苗姨和齐婥知道了咱们现在过的这么好,非要气死不可。”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七章 姐夫 想起苗氏和齐婥,齐好的笑容便有些僵硬。那些年在苗氏手下求生存的经历着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而她再抗争,不过也只是个需要依靠娘家的弱女子罢了,除了眼看着自己被嫁给傻子,亲妹子被卖给龌龊侯门,竟找不到办法。 好在齐妙竟暗藏了一手,好歹偷学了一门医术,虽然她的医术高明的让她觉得匪夷所思,暗自惊奇自学怎可能到达这样程度,但人还是那个人,妹子还是她的妹子,她除了感慨她的天才之外,就是觉得与有荣焉了。 真正如齐妙说的。他们若过的好了,傻子不傻了,病痨不病了,歪打正着的得了良婿,齐婥和苗氏真真会气死的。 见齐好笑容不那么自然,齐妙禁不住觉得心疼,记忆中齐好对她一直招抚有加,可她自己毕竟也只是个年轻女孩子罢了,要照顾妹妹,又要抵抗继母,她的日子应该更不好过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姐姐想什么呢?莫不是才眨眼功夫没见姐夫就开始想念他了?” “坏丫头!”齐好红着脸掐齐妙的脸颊:“怎什么事儿都叫你拿来打趣,你这小坏蛋!” “姐姐既不否认,那定然是在想念姐夫咯?” “你这丫头,还没完了?”齐好咯吱齐妙。 齐妙起身往后挪去,因顾及她有身孕,齐好只作势要追。 “好姐姐,我知错了。可不要痒我,你明知道我最怕这个。” “你要是不欺负你姐姐,她哪里舍得抓你的痒?”珠帘摆动,才刚与白希云一同去了净房更衣的梅若莘回来,张口就是对娇妻的维护。 齐好心下甜蜜,可对上妹妹那揶揄的眼神,便觉得羞臊的很。 齐妙笑的花枝乱颤:“看看,姐姐想着姐夫,姐夫又这样疼姐姐,阿弥陀佛,看来四方神佛都听见我的祷告了,将姐姐嫁给个好姐夫。” “坏丫头!”齐好瞪她,随即转向白希云:“妹夫也不要太宠她,将她宠的没个样子,这丫头可比在闺中没规矩多了。”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在一旁圈椅坐下,道:“我倒是喜欢妙儿现在这样,其实她只需无拘无束自由随心的过日子便是了,我本来能够给她的就少,若是在我眼前还要拘束着她,那对她未免太不公平。” 白希云说话时十分严肃认真,在他看来,这是对最关心齐妙的家人真心诚意的保证。 齐好替齐妙开心之余,将方才她的揶揄眼神又还给了她。 这一次换成齐妙不自在的红了脸:“你们稍坐,我去预备药膳。” 齐好知道自家妹子脸皮薄,便也不多留她。待到齐妙出门后,齐好才道:“妹夫,才刚门前的事情我听说了。” 白希云对与有个那样的家庭,无法给齐妙带来想要的生活,已是觉得十分愧疚。是以齐好一说起方才门前之事,白希云便先觉得对齐妙愧疚。齐好是齐妙的姐姐,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也像是她的家长,白希云对齐好这个姐姐很是敬重,便郑重道:“方才的确发生一些不愉快。是子衿无能,不能护妙儿万全。” “这么说,妙儿中了毒是真的了?”齐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白希云可以选择不告诉齐好实情。因为家丑不外扬,这种种事说出来匪夷所思,无非是增添笑柄罢了。 然而白希云素来有担当。 “是,妙儿中了毒。厨下的王嫂子……”白希云言简意赅将事情的经过说明,最后道:“是以,我与妙儿已能确定是何人动手。” 齐好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而梅若莘却握着齐好的手,安抚的以拇指摩挲她白皙的手背,沉着的道:“妹夫这么说,下毒之人必然是安陆侯夫人无疑。” 白希云心内暗暗惊讶梅若莘恢复的程度,竟不再如初见时稚儿一般,现在已有个成年人的样子了。 “姐夫说的是。” “即便真正确定就是安陆侯夫人所为,没有却作证据也不能将人如何。她命人做的,恐怕那人现在也已经危险了。无凭无据的去吵嚷开这件事,反而会有损你的名声。” 齐好惊喜的看着梅若莘。 白希云对梅若莘又多了改观,笑道:“的确如此。是以妙儿才刚只是诈了他们一下,并未真的去报告官府。” “那样,会逼着安陆侯夫人处置了那人,也算是看他们窝里斗?” “正是。”白希云笑容赞许,“看来姐夫的病好多了。” 梅若莘笑着点头,拉着齐好的手摇了摇,坦诚道:“其实我从前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时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想要看清,却看不清。脑子有时也灵光的,但转身的功夫,先前的念头就给忘了。” “你会好的,阿莘,你会好起来的!”齐好回握住他的手,情动之下也不在乎白希云在场,已是泪盈于睫。 “别哭。我这不是已经好多了吗。自从小姨子给我针灸用药之后,那层纱就越来越薄,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许多以前忘了的事渐渐想了起来,谁曾经鄙视我,欺负我的,谁曾经对我好,不嫌弃我的,我也都记得。娘子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 “阿莘……” “别哭了。娘子对我这般,妹夫一家对我又有再造之恩,将来我若好起来,若有能力必定报答大恩。”梅若莘郑重的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摇摇头:“姐夫言重了。妙儿最关心的人就是姐姐。姐夫如今好转,妙儿也会很高兴的。咱们是一家人,无须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倒显得外道了。只盼望姐夫早些痊愈,如此也能于仕途上好生发展。我看姐夫面目清秀,灵台清明,眼有慧光,且伸手不凡,将来必定非池中物。” 梅若莘莞尔:“妹夫这样夸我,倒是叫我无地自容了,其实这些话我们彼此彼此。” 白希云一愣,随即也笑了。 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梅若莘才道:“这事妹夫打算怎么处置?我倒是不建议声张。”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想。其实对付敌手与捕猎是一样的,在不能确保一击必胜的时候,轻举妄动是大忌讳。吵嚷许久,才小小的拿掉对方的一个喽啰,还不如不要声张,只默默的静观其变。” 白希云的话仿佛给了梅若莘什么启发,后者眯着眼沉思。 齐好则赞许的微笑。只觉齐妙能觅得如此佳婿,她也就放心了。 至于安陆侯夫人的处置,听了白希云与梅若莘的对话,她也全都明白了。只道:“如何处置凶手倒是次要,不追究也可以。我只担心妙儿的身子,她毕竟有了身孕,此番中毒,对她是否会有影响,对胎儿的影响会有多大。” 她才刚做了母亲,最是了解孕中的辛苦,也了解生养的不易,原本得知齐妙有了身孕,她是既喜又忧,再得知齐妙中毒,这会子只恨不能以身代之,最担忧的还是她的身体。 白希云凝眉道:“可恨我不懂医术。妙儿的情况只能从她与太医口中得知。确切情况也不知晓。李大夫和曲太医都说如今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只还需要好生调养身子。” 齐好理解他的担忧,大夫说的在好听,也有可能是假话,对于关心之人的状况,不是自己亲自探得的真的是会怀疑。 但他们又能如何? 晚膳齐妙预备的依旧是药膳,并八样清爽可口的下饭小菜,药膳中加了她的灵血,又是针对每个人的状况而用药和食材,每一个精致的小砂锅中盛放的膳食色香味都不同,足见用心。 用罢了饭,齐妙将预备好的药包递给齐好:“药方又有变动,回去后先服这服药三日,三日后在来我看。” “你自己也仔细一些,不要只顾着别人。如今有了身孕身子重,饮食用药都要注意一些,不要伤了自己,否则年轻轻的一旦落下什么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道了,姐姐怎么啰嗦起来。” “姐姐还不是关心你。”齐好捏了下齐妙的脸蛋,叹息了一声,纵有万语千言,依旧只得与梅若莘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绝尘而去,齐好问道:“阿昭,你冷眼瞧着,姐夫这人如何?” 白希云与齐妙相携而入,低声道:“姐夫看来原本该是个聪慧沉稳,心智过人的人。” “如今瞧出来了?” “是,今日闲聊之际发现的,且姐夫应当也懂得知恩图报。妙儿,你有顾虑?” 齐妙道:“我的确有所顾虑,担心姐姐过的不好。我若说了,你必定会笑我自私的。” “说说看?” 齐妙摇头。 白希云叹息道:“那我替你说。有句话叫做悔教夫婿觅封侯,与姐姐那里也是同理,你担心姐夫痊愈之后,会忘记姐姐对他的好,忘记他们共患难过,怕他对你姐姐不会如从前那样好。是也不是?” 齐妙知道白希云素来聪明,这些心思瞒不过他,便点头,呐呐道:“我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你想的很对。不过你忽略了一点。”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八章 气昏 齐妙素来知道白希云聪慧过人,也担忧自己是不是错算了什么,忙焦急的拉着他的衣袖:“我忽略了什么要紧的?” “你忽略了人心。”白希云大手握着齐妙细致白皙的小手,温柔的道:“你这般做法并没有错,站在你的立场,这的确是为了姐姐好,只是姐姐与姐夫伉俪情深,与咱们一样是一同经历患难的,想来夫妻二人感情不差,若是你这做法被姐姐发现,即便是为了她,也难免要让她怨怪的。那你岂非例外都开罪了?” 齐妙默然,半晌方道:“姐姐倒不至于会怨怪与于我,只是……我当初这样做,的确失去了医者的本心。”从前学医时是奔着救死扶伤的精神,但凡能力之内能够治愈的人,一定是会竭尽全力的。 不像给梅若莘治疗之初,她还想着要留一手,仔细观察他对齐好如何后再决定是否让她痊愈。 她这并非医者父母之心,而是将医术当成了一个制造筹码的工具。在齐妙的观念之中,这样是不道德的。 见她低垂螓首,情绪似十分低落,白希云大手轻抚她的长发,爱惜的道:“小傻瓜,你又混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叫你仔细不要被姐姐知道了你的心思,你倒是追究到医德上去了。” “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做极不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妙抬头望着他。 白希云摇头,正色道:“妙儿,你须得记住,咱们现在的环境容不得你有那么多的仁慈。依我看,你已经很是温柔善良了。因为你从不未主动去害人,不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可是……” “傻瓜。”白希云轻轻地啄吻她的唇,止住了她继续自我怀疑和贬低的话,“善良也要用在对的人身上,若姐夫真是个忘恩负义或者品性不好的人,你治好了他,他在去为难姐姐,那样岂不是在害姐姐?” 齐妙闻言,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先前给白永春下针是他罪有应得,她是没有心里障碍的,现在心里虽多少还有些别扭,可也总算不再纠结了。 二人携手回了内宅,吩咐人看管好王家媳妇,别让她逃走也别让她出任何问题,就早早的歇下了。 同一时间的齐将军府,齐婥刚哭过一场,这会子正帕子掩面抽噎,“娘当初说的白家世子爷病入膏肓,如今他却好了,不但身子健朗模样俊俏,更得了皇上的赏识封了太子少傅的官职,齐妙如今又有了身孕,她一个贱人养的贱种,竟过的这样潇洒自在,凭什么?她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婥姐儿,莫哭了好不好?娘的心都被你哭乱了。”见女儿哭的梨花带雨,想着这些年府中的生活,苗氏心里也跟着泛酸。 “娘。女儿不是怪您。”齐婥才刚语气过激,这会子也回过味来,忙挽着苗氏的手臂轻声轻骑的撒娇:“女儿只是心里不平,那齐妙自小唯唯诺诺不学无术,只看她炒炒菜绣绣花轻松度日,活的那么悠闲,女儿却是自小苦读,又考不得状元,偏偏要读那许多的书,还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女儿活的这么累,最后却阴差阳错的败给齐妙,而且最可恨的是她得到的幸福原本是该属于我的!” “婥姐儿,娘知道你的不平。可是你也该放下了,那白希云的身子娘并未作伪,的确是亏损的厉害,齐妙又生的狐媚样,男人家见了难以把持得住,保不齐一年半载就掏空了身子。到时候还不是要落得孀寡的下场?那安陆侯可是盯着儿媳妇呢!你难道想去伺候他?” “不想。”齐婥抽噎着渐渐止住泪,“可是齐妙占了女儿该有的幸福。” “傻丫头,你是娘亲生的,娘难道不为你谋划?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想到方才王妈妈来时候透露的意思,苗氏便觉心潮澎湃,有意道:“倒是齐家的三公子,是个不错的青年,将来承袭爵位之后他就是安陆侯。” 后头的话不说齐婥也会自动脑补,谁若是嫁给他,谁就是安陆侯夫人。 “可是,一个三公子,虽是嫡次子,有长子拦着他哪里就能承袭爵位了?” “你素日是聪明的,怎么这会子不开窍呢。你看白家的老太君和侯夫人,谁看得上白子衿夫妇?我冷眼看着,他们可都是巴不得白子衿去死。” 齐婥闻言惊的瞠目结舌,心中暗想:原只以为世界上最可恶的父母也就是齐将军夫妇这样卖女求荣的了,想不到这世上还有直接要孩子性命的! “娘,您该不会是听了什么风声吧,难道白世子不死,他们还能下刀子捅死他?” “这世上想要弄死一个人的法子可不是只有那么简单暴力的几种。” 苗氏拉过女儿的手,明亮的烛光之下,她的手白皙修长,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少女的朝气和活力,细致的仿若白玉雕琢而成的,叫徐娘半老的她看着心生羡慕和感慨:“女儿,听娘的一句。女子最好的年龄不过那么几年,转眼就过去了,若想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就要趁着年轻时搏一搏,你是否还对那白子衿存恻隐之心?” 齐婥被问的有些意外。她的确是对白希云心动了。但是她也知道苗氏的分析是对的,白希云恐怕活不长久,不能成为她依靠一生的靠山。而且他又娶了齐妙,难道苗氏希望她弄死齐妙? 不对。齐婥将苗氏方才的一番话联系起来,忽然明白了。 “娘,您该不会是想让我嫁给白三公子,然后自己清除障碍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苗氏颔首,“我原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你,想不到你自己悟到了。的确如此,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齐婥的心里生出极大的不平。 凭什么,齐妙的幸福唾手可得,她却要嫁过去做她的弟媳,还要在白子衿健在时称呼她二嫂?论年龄,她比齐妙年长,论才华,齐妙不过是个自学成才的半吊子大夫,她却是才名远播的才女,论容貌她生的秀丽端庄,瞧着就是正妻模样,可不像齐妙生的妖娆妾相,她比齐妙到底差了什么,要让人家始终踩在脚下? “娘,您与爹的想法太狭隘了,这京都城里勋贵清贵都多了去了,您怎么就盯准了一个白家不放了,白家有什么好的,值得将两个女儿都卖进去!” 齐婥到底压不住火气,愤然起身,因起的太急,将绣墩也给挤的反倒在地,在宁静的夜中发出好大的一声,倒将苗氏唬了一跳。 “你做什么!”苗氏捂着胸口,怒瞪着齐婥:“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要有个样子,你这样风风火火的与外头那些野汉养的小妇有何区别!” “娘,您总是这样,什么话都是能说亲生女儿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婥腹有诗书,气急了自己骂人不觉得,可旁人的污言秽语听来便不能忍受了。 苗氏也知自己说的过分了,但对女儿,她依旧要绷着身为长辈的架子,哪里可能退步? “娘怎么说你,难道你还有意见不成!” 齐婥美眸含泪,委屈至极的哽咽道:“娘,您这样不公平,女儿是您亲生的,您不疼我,难道还要疼别人去?您难道就不能为女儿想想?这京都城里不是只有一个白家而已,你明知道那白希云一年半载死不了,难道要我嫁给白三爷就是要看齐妙的脸色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想谋得幸福,就要靠自己去努力。娘早些年教给你的你是不是都忘了!”苗氏口中说的强硬,心里也是无奈。 但凡还有另外一家人选,她也不会再往里头送一个,他们倒是想攀上万家,可万家人看不上他们,齐将军一心想发展仕途,攀上万家,无奈没有门路,就只好奔着白家与万家的关系。而且齐将军官职不高,太平盛世将军无用武之地,除了白家,他还真的找不到谁家能有白家背后的万家那般的能耐。 原本齐将军听了安陆侯的口风,早已动了将齐婥许给白希暮的心思,而且她见过白希暮本人,也觉他一表人才风姿不凡,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加之今日张氏身边的奶嬷嬷来透露了张氏的心思。 如今,就是苗氏不要求,齐将军那里怕也会笃定了将齐婥许给白希暮的想法, 齐婥仔细观察苗氏,见她目光坚定紧抿着唇,就知事情许已成定局。 就如同当初父亲决定将她嫁给病入膏肓的白希云暗中指使她勾引白永春一样,都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 她的意愿,在父母眼中都是次要的,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我懂了。”齐婥乖巧的垂眸。再多争吵只能降低她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而已,一旦母亲觉得心寒不再向着她,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苗氏见叹息一声,温和的道:“婥姐儿,想开一点,身为女子早晚是要嫁人的,你爹虽然鬼迷心窍,可娘绝不会害你,娘但凡决定下来给你的就是最好的。” “是,多谢娘。”口中虽应着,可齐婥的心在滴血。 她很想说,当日白希云那亲事也是苗氏点了头的,那也是对她最好? 的确,如今齐妙的确过的很好。 齐婥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往后跌去。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零九章 决心 齐婥昏倒,着实将苗氏吓得不轻,忙焦急的唤人去请大夫,然而此时已过了宵禁时间,照规矩是不敢在外头行走的,苗氏又吩咐人去外院找齐将军。可齐将军竟不在府里,只留话给婢女,说是问起来就说与安陆侯吃酒去了。 最需要他时他不在,直将苗氏气的放声大哭。哭着哭着,齐婥已经自行醒来了。 “婥姐儿,你还好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婥泪眼朦胧的望着哭红了眼的苗氏,心中又爱又憎,缓缓的别开脸。任泪水沿着眼角滑落至耳畔,落到枕头上,在浅绿锦缎枕面上留下个深绿痕迹。 “娘,我没事,我听您的。” 娇娇软软的一句话,说的苗氏心都要碎了,“好好好,这事儿先不提,你觉得那里不舒坦?不舒坦一定要与娘说!” “我都好,没事的。” 齐婥看向苗氏时,已将所有情绪掩藏起来,又是平日那个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了。 苗氏大感欣慰,点头道:“这才是娘的好女儿。你放心,将来等你成了安陆侯世子夫人,继而成了安陆侯夫人,有了封诰成了诰命夫人,你就会明白娘今日的苦心。” “女儿他日若真能够飞黄腾达,定忘不掉娘的一番心意。女儿会好生孝顺娘的。” “好孩子,好孩子。”苗氏感动的热泪盈眶,将齐婥搂在怀里,如安抚稚子一般拍着她的背。 齐婥靠在苗氏肩头,望着素淡的沙帐,眸中狠厉之色渐渐聚集。 这世上若连生母都只当她是换得富贵的筹码,她还有什么好指望? 从此以后,她齐婥只为自己谋划,不为别人! % 一夜好眠,清早起身齐妙先喝了一大杯加了灵血的温水,只觉满口沁人花香,瞬间神清气爽起来,又给白希云也倒了一杯,便笑吟吟的去更衣盥洗,去小厨房预备早膳。 白希云依着齐妙的嘱咐,到了院中散步呼吸清新的空气,只觉得他们住的第二进院落中,花圃中的花草都要比别处鲜艳茂盛,就连空气都是带有清香味儿的,心情越发的好了,活动了一下肩膀手臂,便张开双臂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子衿起来的倒是早。”骆咏从厢房出来,已经穿戴整齐,也学着白希云的模样活动筋骨。 “是啊,习惯了这个时辰起来,加上妙儿也要预备早膳,是以来起得早。” “你倒是有福气,像弟妹这样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且厨艺了得,加之药膳效果极佳,你既饱口福又能身子强健,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的。”骆咏缓步到了院子当中。 白希云爽朗一笑,“的确如此,不过君逸若能早些成家,这会子也不用在这里羡慕我了。” 骆咏瞪他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那是,得了如此娇妻,的确很骄傲。”白希云负手而立,俊秀的面庞在晨光之下显得格外清俊。 骆咏也是许久没有细看白希云,如今一见难免怔了一下,随后感慨道:“想不到子衿恢复的这样好。长了些肉,看着也顺眼了,从前就像是骷髅架子上套了一层皮。” 白希云闻言一愣,摸了摸依旧十分清瘦的脸颊,“有那么可怕?” 骆咏点头,“紧绷着脸还好一些,那时候最瘆人的是笑起来时。现在就好了,君子一笑如沐春风,在也没瘆人的感觉了。” 白希云忽然恍然:“难怪妙儿与我刚成婚时,时而紧张时而恐慌,我越是想对她温和一点,她就越是闪躲,原来问题是出在笑容上。” 骆咏听的禁不住哈哈大笑,想象白希云与齐妙当时的场景,越发笑的不可收拾。 “大哥,大清早的什么事儿这样开心?”管钧焱一身劲装从外头回来,脸上脖子上还挂着汗珠,见骆咏这般禁不住好奇。 骆咏笑着摆摆手,忽然摸了摸脖颈:“奇了,我这样大笑,怎么没咳嗽也没气喘?” 骆咏如此一说,白希云和管钧焱对视一眼,也觉新奇。 昨儿还那般咳嗽的人,这会子竟能谈笑自如,也不咳了? “妙儿还未正式给你针灸呢。” “是,弟妹昨晚只是开了个方子先用了一次,对了,还吃了弟妹预备的药膳。难道真这样灵验?” 灵验与否,亲身体验才知道。白希云和骆咏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的好转,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正带着丫鬟提着食盒缓步而来的齐妙。 她今日穿了身杨妃色交领素面妆花褙子,下配月牙白挑线裙子,乌云长发只以一根红玉簪子挽起,一身粉嫩妩媚的像是枝头初绽的桃花,未施脂粉的精致面庞上挂着温暖的微笑,看向白希云时,翦水大眼中一层雾蒙蒙的光。 “阿昭,大哥,三弟。是不是已经饿了?早膳预备得了,用过早膳就给大哥针灸。” 白希云心内早已被幸福沾满,快步上前去挽住了齐妙的手:“辛苦了。” “下厨能辛苦到哪里去,你还与我客气。” 骆咏与管钧焱瞧着都禁不住笑。前者道:“弟妹,我今日却觉得咳嗽好了许多,也没有气喘了。” “是吗?许是大哥到了此处心情放松愉悦,自然就有所缓解了。”齐妙笑着道。 她才不会承认昨日的药膳和汤药她都加了灵血呢。 不过骆咏和管钧焱都是白希云最重要的朋友,她是绝不会允许白希云伤心或者担忧的。 骆咏却只当她谦虚不居功,心内对她的赞许又多一层。年轻姑娘家做到这般的可不多。 “弟妹就不要谦虚了,你的医术的了太医院曲太医的赞许,药膳皇上和万贵妃用的都赞不绝口,我也是有福气,才能吃得到皇上赞许的药膳,身子好起来多半也归功于此。” 齐妙莞尔,骆咏是生意人,很是懂得如何说话能叫人觉得如沐春风,“大哥言重了,既是觉得好,那就多用一些。” “自是不会客气的。” 说话间到了花厅,齐妙带着婢女将早膳的药膳摆好,就在一旁服侍白希云用饭,白希云哪里舍得让她站着看他们吃,就拉了她在身边坐下一同吃。 食不言,用罢了饭漱过口,白希云才道:“大哥,我有件事与你商议。” 白希云平日里不习惯叫骆咏大哥,都是直呼其表字君逸的,称呼他大哥时大多数都是有要紧的事。 骆咏便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安陆侯夫人娘家在外头经营的产业中,最大的应该就是印刷铺子。” 听闻他竟然提起张氏娘家的产业,骆咏立即明白过来:“你想报复张氏,打击她娘家的买卖?” “不,我不只是要打击她们家的买卖,我要让他们家里没有买卖可以做,不只是张家,还有白家。” 什么? 管钧焱愕然:“二哥,白家可是你自己家,你准备打击自己家?” 白希云是凝眉冷笑,手指有节律的敲着桌面,片刻道:“前一段日子我身子比现在虚弱,除了做自己的事我也没工夫去搭理他们,谁承想他们自我感觉良好的很,手都伸长到庄子里来了。妙儿虽然怕打老鼠伤了玉屏,不肯将那件事声张开来,我又如何能够容忍胆敢对妙儿动手的人?” 向前倾身,很是认真的问:“你们说,对于贪得无厌的人,最强悍的打击是什么?” 骆咏喃喃道:“倾家荡产。” “正是我要的。大哥,这件事你暂且放在心上,回头咱们兄弟从长计议。” 管钧焱听的都觉得热血澎湃:“大哥二哥若做什么就尽管与我说,我尽力帮忙。” “如此等于如虎添翼,甚好。”白希云感激的拍了下管钧焱的手臂。 男人议论事时,虽然没有特意避开,齐妙依着原主的记忆也知道自己不该留在此处听他们说话,可又忍不住好奇,就只默默的听着。心里对白希云的行事作风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原来他不是个可以由着人欺负的软柿子,他的身子日见好转之后,竟然会是这般迷人的性子。 他待人有宽和的一面,比如对待王嫂子。可也有狠辣的一面,譬如刚才他们的议论。 齐妙微笑,觉得自己不该胡乱插手,就该给她的男人一个为她报仇的机会,否则白希云将此事憋闷在心里对身子也无益处。 齐妙便去请了李大夫和曲太医来,先为自己诊脉。 确定毒已经全解开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齐妙听的也是松口气。 三人商议了一下调养的办法,齐妙就开始为骆咏针灸。 因为男女有别,齐妙便请白希云和李大夫都在一旁帮忙,骆咏穿着雪白的薄中衣,按着齐妙指示的姿势卧着,齐妙便沉稳的落针与其上,每次都是得气之后在扎另一针,稳扎稳打绝不冒进。 这厢安静针灸时,安陆侯府中早已经乱做一团。 白希暮跪在院子当中,倔强的不肯服软,而白永春则是抡圆了巴掌抽在他带有淡淡疤痕的左脸上,“你这不孝子!我是白养了你一场!你胆敢觊觎你老子的女人!”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一十章 乱斗 白希暮听心下怒火燃烧,禁不住仰头低声反驳道:“父亲这样说未免太不妥了,那是你的儿媳我的嫂子,如今还有了身孕的女子,哪里是你的女人!” 啪——! 又一巴掌,打的白希暮脸偏在一边,嘴角开裂渗出血来:“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亏得爹这些年对你疼爱有加,什么好的都给了你,你如今大了,翅膀也长硬了,是不是觉的用不上你爹的庇护了,也跟你那病鬼二哥学起来!” 白希暮凝眉:“我与二哥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爹这样发火!的确,我心悦她,可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没有做过丝毫僭越之举,我只想远远地看着她,默默地画她,多想,多画,希望梦里能够有她就已经满足了。” 白希暮面上那苦涩又温柔的笑容,让白永春看的越发火大。这些日子没有得到齐妙,眼看着她从黄花大闺女变作人妇,至今都怀了身子他都还没吃到嘴里,这怨恨在此时被白希暮情窦初开的缠绵心思刺无限放大。 “满足?你到是容易满足。难道你梦中就不希望与她缠绵一番?你虽手中没得到,心里已经是在觊觎你老子的心上人!” “爹的心上人不该是娘吗!就算我心悦嫂子有错,不该画他的画像,这会子该与我暴跳如雷的也该是大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爹在这里这样一口一个你的女人,难道就不算是逾越了规矩礼教!?这我只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爹为何要对我百般刁难不依不饶!” “你还敢嘴硬!来人!来人!”白希云气的满地乱转,叉腰大吼。 侯爷教训儿子,偏院里的下人哪里敢跟前伺候,早都躲的远远地去了。守在月亮门前外白希暮的丫鬟小厮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听不见那爷俩的对话,听见安陆侯唤人,下人们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鼓起勇气的到门前来行礼:“侯,侯爷……” “去,取竹棍来,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侯爷,这是不得啊!”白希暮身边贴身服侍的小厮小虎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道:“侯爷息怒,少爷年轻不懂事,有什么您好生教导他,那竹棍可使不得啊!” “小虎,住口!”白希暮呵止了下人的话:“让他打,打死我,他还有的是女人给她养儿子!生个更好更听话的,不与他抢女人!” “你这混账,孽子!我今日就如你所愿,一发打死你也免得你整日里来气我,你大哥是个软蛋脓包,你二哥是个歪心思的病鬼,你如今又这般忤逆,恨不得你们三个都死了才干净!”白永春回头怒道,还不快去,否则你们这起子狗奴才的皮老子一并都剥了!” “是!”小虎被吓的连滚带爬的下去了,便有人去寻了竹棍。 小虎则站在门前焦急的跺脚,想了半晌,一咬牙,就往内宅的方向去。才跑了两步就听见院墙里传来竹棍落在人身上的声音,还有白希暮的一声痛呼。 小虎忙加紧了步伐,非一般往内宅冲去,到了二门还有婆子阻拦,小虎一厉眼:“三少爷就要被打死了,你还阻拦,老太君怪罪下来你吃罪的起吗!” 婆子被小虎给吓唬懵了,“怎么了,三少爷好端端的,怎么与人斗起狠来?!” “侯爷要打死三少爷呢,还不让开!” 婆子目瞪口呆的闪开。小虎一溜烟的直奔老太君的锦绣园去,闯进院子大叫道:“老太君救命!老太君救命!” 老太君这会子正与张氏、白希澜与白希汐打叶子牌,听闻院子里杀猪一般的叫声,吓的牌险些撒手,“怎么回事?” “谁在外头吵吵嚷嚷的?冲撞了老太君,不要命了!”张氏愤然起身,当家主母的范儿尽显。 小虎三两步奔到廊下,双喜跪地不断叩头:“求夫人救命,侯爷对三少爷用了杖刑,夫人快去救救少爷,否则人要被打死了!” 张氏一听就愣住了。 她有三子,长子是庶出,虽然早就将姨娘弄死了,但心里一直存着恨。嫡长子又不是亲生,她好端端的儿子被万贵妃换了去,将个胎里就带毒的名猫丢了过来,她憋着气还将人养了这么大,剩下唯一的亲生子就只有白希暮。至于白希汐和白希澜,两个丫头片子不提也罢。 她将来的依靠,可都在白希暮的身上,无论是于理智上还是感情上,她都无法看着白希暮出事。 张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提着裙摆就冲下台阶,直往外院白希暮的书房奔去。 而在里间老太君这会子也在两个孙女的搀扶下走到门前,方才小虎的话已经听的清清楚楚。 老太君不似张氏那般沉不住气,反正张氏爱子心切,已经先干着去外院了,她便也不着急,而是道:“到底发生何事?侯爷为何要打你家公子?” 小虎惶急的道:“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就是侯爷去与三少爷聊天,原本还好好的,谁知道鉴赏了几幅画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侯爷就叫三少爷去院子里罚跪,跪着跪着就开始打耳光,然后……” 老太君一摆手阻止了小虎的话,小虎便识相的闭口不言,出了满背脊的冷汗。 他哪里能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恐怕在墙外伺候的人都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这回话也有技巧,不能乱说触碰了主子的自尊和底线,要不忠心耿耿来报信儿反而丢了自己的命,岂不是亏大发了。 老太君则已经明白了。 白永春原先未必不知道白希暮对齐妙存了好感。而近日却是因为那个狐媚子,让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矛盾爆发了! “妖孽,真真是妖孽!" 白希汐与白希澜对视了一眼,前者飞快的垂眸不语。后者则关切的道:“祖母,您莫要焦急,母亲已经赶着去了,想来无碍的。父子之间哪里有真的仇?无非就是在气头上,打两板子便罢了,保不齐事后还要心疼的。” 白希澜不知内情,顺理成章的宽慰老太君。 一旁的白希汐则是垂首暗自撇嘴。这会子动板子的安陆侯哪里还是父亲,分明是将儿子当成情敌了。 老太君沉吟片刻,缓缓的道:“澜姐儿说的有道理,只是我还是不放心。你们小姑娘家,就不要参与此事了,先回去吧。” “祖母要亲自去外院吗?孙女陪着您?” “不必了,你们去吧。”老太君面上已带冰霜,显然已经失去耐性。 白希澜虽不知内情,却会察言观色,当即不敢再多嘴,恭敬的行礼与白希汐一同退下了。 老太君吩咐姚妈妈等人预备了轿子,以最快的速度往外院赶去。还没到院门前,远远地就瞧见有十来个粗使的丫鬟婆子小子们在墙外头听壁脚。 而院子当中正传来张氏的哭喊声:“……你这没羞耻的下流种子,你自己觊觎那小骚蹄子,竟还把恶习带给我儿,你上梁不正,还指望下梁不歪?自己不撒泡尿照一照,乌鸦落在肥猪上你只看别人黑了,难道你就是个好的,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儿子!” “混账,刁妇,你给我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你打,你打啊!今你就一发打死我们母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的能耐!有本事你外头去逞强,尽会在家里窝里横,你要但凡是个好样的,当年也不会……” “住口,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 “啊,杀人啦!” …… 老太君在竹轿上听的头疼的直皱眉。要张氏来救人,她反倒和安陆侯打起来了,她是个不压事儿的性子,才刚吵嚷之间差一点就将当年的事又翻出来说一遍,且这些人都是傻瓜吗?里头吵架,外头为何不清场? 老太君一摆手。 姚妈妈立即会意,带着春兰、秋菊两个大丫鬟到前头去:“散了散了,都散开,在这里做什么呢?难道自己的事儿都做完了?” 姚妈妈在府中是极为体面的,加之后头还有老太君,下人们都吓得不轻,纷纷做鸟兽散了。 清了场,老太君依旧是不放心:“你去传我的话,若是有谁胆敢私下里嚼主子的闲话,让他们且等着看!”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定不允许有流言蜚语传开来,老太君尽管放心。” 姚妈妈就将春兰等几个婢女都带了去,说是吩听了老太君吩咐去做事,实则也是不想听主子的秘事。 春兰、秋菊和夏桃几个到了转角处长吁了一口气,都客气的给姚妈妈行礼道谢,姚妈妈则是摇头,也训教他们不要多事多言。要管得住自己的嘴。 这边老太君独自走到月亮门前,便看到院内的混乱景象,白永春双手持着竹棍追着张氏,张氏呼天抢地的在前头逃窜,口中还不忘大骂白永春的无耻,白希暮早已被打的臀部染血,虚弱的趴在台阶上一动不能动。 儿子在地上**,做父母的却依旧在大闹。 老太君原就觉得白永春不省心,做出来那么多的奇葩事,也怪不得张氏心里不平,如今越加的觉得这人根本就是个祸害。 “还不都给我住手!” “我打死你这个妖妇!” “娘,快救救我!”张氏眼瞧着老太君来了,急急忙忙往老太君跟前扑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死 白永春早已气的红了眼,抡圆了竹棍就要打。 张氏泥鳅一般溜到老太君身后,“娘,娘,快救我!” 竹棍落下,已收势不及,老太君吓的紧闭双眼惊声尖叫。白永春也被吓得不轻,手上用力一转,一棍打偏,落在一旁盆栽陶瓷的花盆上,发出一声巨响。花盆落地摔得粉碎,竹棍也被打的开裂,白永春的虎口更是被震的生疼。 “你造反吗!还要将你娘也打死不成!” “儿子不敢。”白永春低垂着头,但也忍不住争辩:“不是儿子如何,着实是这个母夜叉太过分了。” 老太君到了,张氏有了人撑腰,也不用想着方才那般逃命了,对白永春更加不怕,从老太君敦实的身子后探出头来:“我若是母夜叉,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混账,你这是骂谁!” 老太君被儿子和儿媳气的快吐血,愤然拂袖快步走向白希暮。 “子墨,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暮疼喘息,摇头虚弱的道:“老太君。我,我还好。” “我这就让他们请大夫,别怕,别怕啊,你父亲虽一时气头上打了你,可到底你们是亲父子,他也舍不得对你下狠手的,一定没事的。” 白希暮苦笑,狼狈的用脸贴着地砖,好像这样他就能好过一些:“是,孙子不敢有怨怪。”他亲身经历了巴掌和竹棍,哪里能不知道白永春用了几分力?他根本就不是父亲教导孩子,而是男人在对付情敌。 白希暮总算想明白了,若是为了美人,莫说是一个儿子,就似乎他和白希云绑在一块儿,只要挡着白永春的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下杀手。 这就是所谓父亲。 苦笑变作自嘲,随即是对白永春的嘲讽。 老太君这会子已经去外头叫了姚妈妈来:“快吩咐人抬着藤屉春凳,将少爷太进屋里去,去请太医,不,不能请太医……”老太君犹豫了,若请了太医,白永春杖责儿子的事可就要曝光,万一牵扯出白永春打人的缘由呢? 前一阵,白永春已经被御史弹劾过了。到现在心还悬在半空,不知道皇上要如何发落呢。 若是再宣扬开这件事,给了御史弹劾的借口和理由,若真的惹怒了皇帝将安陆侯罢官免职呢? “请大夫吧,请京都城最好的外伤大夫来。” 姚妈妈称是,就吩咐婢女去办事。心里却在暗暗的可怜白希暮。 不过簪缨贵门家的子孙们都是一样的,谁的性命,也比不上家族的荣耀来的要紧。 大夫不多时来了,在屋内给白希暮诊治之时,老太君将张氏与白永春都叫到了锦绣园。 “你们都给我跪下!” 二人跪了。 张氏自知刚才失言,连带着将老太君也给骂了,老太君必定会十分不爽,加之这会子冷静下来,她也知道当着母亲的面骂人家的孩子,谁都不会喜欢,她其实也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起头上控制不住自己。 “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一时口无遮拦,并非有意存心要侮辱母亲的,求您恕罪。”一个头磕在地上,张氏表现的十分乖顺。 而老太君最喜欢的就是听她话的人,儿媳听话,行事就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只是,再听话的儿媳,若是聪明犹豫制止力不足,也会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老太君这一次没有立即原谅张氏,只是盘膝闭目而坐。 白永春抿着唇,紧张的道:“娘,您息怒。” “我倒是想息怒。可惜我养了你们这样的不孝子。”老太君倏然睁开眼,精芒毕露的眼中怒火燃烧,“侯爷,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这些年来你在外头寻花问柳勾三扯四,只要不是将事情做的太过分太难看,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去作。我唯一后悔,就是后悔在齐氏这件事上!” 唯一后悔?感情这些年来,白永春做的那些事在老太君的眼里还都不算是错事? 张氏气的脸色发白。觉得心绞痛了。 老太君续道:“当初你说喜欢齐家的二姑娘,因齐将军主动与你交好,将来可以与之朝夕相处,我想那齐婥是个端庄贤惠的,也不至于乱家,就入了你的愿。谁料想齐家临时换人,竟然送来个狐媚子!你当时同意,为娘的无话可说。你也再三保证不会吵嚷开来,我也信了你。可如今呢,你是怎么做的?” “娘,不是儿子不守信用,着实是白希暮,那混小子竟然胆敢觊觎齐氏!” “混账,你争风吃醋的戏码还要演到儿子身上来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廉耻心都没了,被那狐媚子迷的三魂七魄都快飞散升天了!” “儿子知道错了。”白永春低垂着头。生怕惹怒了老太君一则让她身子不痛快,二则也失去了一个帮助。 “娘,您说过要帮儿子如愿的,您可要信守承诺,不然儿子可不依。”白永春膝行两步到了老太君跟前,双手抱着老太君的小腿,脸在他膝盖上蹭:“娘就念在儿子身子好容易好转起来,动了一场气,将自己也气的头晕目眩的,就原谅了儿子吧。” 老太君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小就当个金疙瘩捂着,这会子眼瞧着这么大的儿子了还与自己亲密,老太君的气就消了一半。 可训斥的话依旧要说到位:“你方才管教儿子,为和不让下人都走开?上一次御史弹劾你的事你忘了?皇上虽然没有嗔饬于你,你也不可掉以轻心,这会子若是张扬开知道了你了个小娼妇将亲生儿子往死里大打,那岂不是作实了外头那些谣言?” 这么一说,白永春和张氏都悚然动容。 他们刚才都忘了这重要的一点,白永春虽然只在工部挂了个四品官职,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做官是自己的面子,也是张氏的面子,若非白永春官居四品,她就不可能是四品恭人,那岂不是比齐妙的封诰又要低许多吗!? 张氏反应过来,唬的小脸煞白的磕头行礼:“娘,媳妇知道错了。往后定然稳重行事,不会再这样鲁莽了。” 见二人都这般乖顺,老太君再想动气也没法子了,只好让他们起身:“家丑不外扬,以后行事一定要仔细。现在你们都给我去看看子墨。要是子墨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们将来的爵位由谁继承,难道还要给庶长子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一言惊醒梦中人,白永春这下子也有些急了,忙往外院去了。 人刚走,外头姚妈妈就面色苍白的慌乱奔了进来,“老太君,不,不,不好了!” “好好的慌什么!”老太君极少见姚妈妈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候,心跟着提起:“怎么回事?” “刚才有个丫头去后花园,路过井边小坐了片刻,一回头,就发现,发现井里……” “井里怎么了,好生回话!” “井里有个死人,捞上来一瞧,却是安陆侯夫人的乳母王妈妈!奴婢才刚去确认过了,的确是王妈妈。” 老太君闻言倏然瞪向张氏。 张氏满脸通红转为煞白,一愣,便掩口呜咽了起来:“乳母,我的乳母啊!” 她哭的很是伤心,眼泪扑簌簌往下落,那模样根本不是作假的,老太君心中的疑惑却不会因为张氏这一时半刻的表现而消除。 她太了解张氏了,有了田庄门前的那一出,再加上昨日她的吩咐,张氏必然会下这个狠心。 虽然命令是她下的,可是一想到死去的那个活生生的人是张氏最信任的人,是张氏的乳母,这么亲密的人张氏尚且能说杀就杀了,老太君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唏嘘心寒。 张氏这厢已经飞奔出去后院了。 不多时,老太君就听说张氏在王妈妈的遗物中发现一封遗书,上头揭露了自己给齐氏下药的罪行,称自己愧对主子,不该如此将主子限于不仁不义之中,这才羞愧自尽。张氏拿了遗书,就赶忙吩咐人去衙门里头销户,也顺带澄清这件事。 老太君听了回话,点了点头道:“也好,也算她还有些能耐,虽然不够聪明,好歹没太妇人之仁。” 姚妈妈笑着道:“您一手**,废了这么多的心思,夫人如何也会好生的给您争气啊。” 老太君揉着眉心欣慰的点头。 谁知还没等高兴多久,张氏回来却哭哭啼啼的带来个惊天大消息。 “根本就没人去衙门里告我!齐氏似乎诓骗我的!” “你说什么!” “我眼看着齐氏命人去的啊,原来她早有预谋,让她的丫鬟演了一出戏,可怜我的王妈妈,就这样白白的枉送了性命!” 张氏想起平日王妈妈对她的好,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老太君这会子恨的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齐,妙!好个齐妙!她竟敢这样做!” 不但勾引她的儿子孙子,引得白永春和白希暮父子失和,又一次玩弄了他们,她绝不会放过她! 张氏哭着哭着,却犯了前些日的那毛病,情绪越发的控制不住,抓了老太君屋里的东西就开始乱砸,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 关注官方QQ公众号“17K小说网”(ID:love17k),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箭双雕 姚妈妈忙护着老太君,生怕她被张氏伤着。老太君略一思索,却给姚妈妈使了个眼色。姚妈妈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张氏丢来的茶碗就直接打在了老太君的额头。那一下着实不轻,温热的茶汤撒了老太君满脸不说,额角上立即青紫了。 张氏吓呆了。保持着方才发飙时的动作:“母,母亲……” 老太君则是被砸的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快,快去请昭哥儿媳妇回来,听说她医术高明,定能够医我的伤。” 张氏愣了一下,心下的恐慌就化作了怀疑,老太君莫不是故意自己迎上来,要使苦肉计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能有理由让齐妙回来方便他们拿捏固然是好,可是打伤了婆母,这可不是什么小罪过。白永春素来愚孝的厉害,若是知道是她将老太君给伤着了,怕是会当即扒掉她一层皮!更何况还有舆论的压力呢!? 张氏脾气也发不出了,心里苦叫连连,暗骂老太君这个老妖精,要弄齐妙回来有一万种方法为何偏要陷害她?张氏跺脚出去了。要趁着宵禁之前,要快! 老太君这厢接过姚妈妈递来的凉帕子捂着额头,蹙眉道:“侯爷这会子在哪儿呢?还在外院看着时哥儿呢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时哥儿是白希暮的小名。 姚妈妈道:“许是已经回来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叫他来,还有老大一家子,澜姐儿和汐姐儿。就说我这儿伤着了,头疼的不行。让他们都来侍疾。” 姚妈妈惊愕不已。这样一来,岂不是就要将张氏给卖出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老太君要的应该就是这种效果。既利用此时将齐妙弄回来,又能利用此时打压张牙舞爪的张氏。看来今日张氏在外院对老太君有所冲撞,老太君还是记仇的。 姚妈妈听了吩咐,便快步出去吩咐了婢女报信儿。不多时众人就到了。 % 张氏吩咐人赶车,带了人一路快马加鞭的往田庄赶去。出了城天色就已暗淡,想来当晚城门落了钥,她必然要在外头住一夜,心里不免又骂起了老太君,这会子吩咐人出来找人,难道城里没有其他的大夫了吗? 难道说,急慌慌的将她支开,是为了在府里好生编排她的过错? 张氏一拍大腿,觉得自个儿是中了老太婆的奸计了! 可是出来都出来了,她能有什么法子? 张氏只得催着车夫加快速度赶往田庄。 齐妙与白希云这厢方极为节制的云雨了一番。齐妙枕着白希云的肩膀,长发散在他手臂,白希云的大手则留连在她光滑的背脊。 “妙儿,你觉得还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够克制,原本齐妙才刚怀上身子,中的毒又是刚解,身子还是虚弱的时候,他却这般索求无度,着实是恼火。 然而这般尤物就在眼前,且还是香喷喷的,一颦一笑都那般勾人,他的身子这一个月来虽不能说是龙精虎猛,却也日益健壮,二十出头正是活力旺盛的年纪,身体允许的情况下还能坐怀不乱,他就算不得男人了。 不过事后后悔罢了。 齐妙却是极喜欢二人这般亲密,在他肩窝上蹭了蹭脸颊,道:“我很好,阿昭,你身子渐好,我很是欢喜。” 白希云心中暖流流淌,可还是不可抑制的脸上发热,捏了她的香肩一把:“你就会打趣我。” “这怎么能是打趣?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开心。”齐妙声音软糯,娇娇柔柔的直像是沾了蜜糖的羽毛扫在白希云心上,“阿昭,我困了。” “睡吧,我搂着你睡。” “嗯,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呢。”光滑藕臂环上白希云的腰,齐妙呼吸渐渐均匀。 白希云却是因她柔滑的肌肤和柔软的身躯弄的一时半刻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便望着帐子外氤氲的灯光向着该如何向白家和张家的产业下手,能够一击制敌又不会暴露自己。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是划不来的。 正当这时,却听见廊下有轻微的女声,隐约好像是在叫:“冰莲姐姐。” 今日上夜的是冰莲,歇在外间罗汉床上。 窸窣衣裳声音响起,随即便是下地趿鞋声,门被轻手轻脚推开又合上,外头的对话声音很小,白希云也没网心里去,并未细去听,谋算片刻觉得疲倦了就睡了,隐约之间似乎知道冰莲出去并未回来。 田庄前院,冰莲与爱莲、问莲和玉莲四个穿戴整齐迎了出来。 “这么晚了,原来是安陆侯夫人大驾光临。世子爷和我们夫人身子都不爽利,这会子都睡下了,安陆侯夫人请进来吧,奴婢已经叫人预备出客房给您下榻,您且先将就一夜,有什么事儿明儿个一早再说不迟。” 说话的是玉莲,四婢女中数她口齿伶俐人又机灵。 夜色下张氏怒容显得极为狰狞,看着玉莲就想起当时齐妙就是吩咐了这个婢女去报告官府下毒之事的,想不到她却没有真的报官,害得她不得处置了她的乳母。如今身边最信得过的人都没了。 虽然命令是齐妙下的,但真正追究责任,玉莲也脱不了干系! “你这下作的贱人,我如何做,还要轮到你个下人指教?也不撒泡尿自个儿照一照,这会子来我跟前充管事?当年我治理侯府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吃屎呢!”张氏点指着玉莲,指头就差戳在玉莲鼻尖儿。 玉莲听着如此下作肮脏的骂人话,气的不轻,却也不能反抗主子的母亲,只是暗自鄙视是张氏还是个侯夫人呢,形式做派言谈举止连他们世子夫人一个指甲都比不上,一派市井泼妇的作风。 “您消消气儿,奴婢哪里敢干涉您的决定呢,您若是不愿意住在庄子里,就请自便也行,只是今儿晚上要想求见我们世子爷和夫人是万万不可能了,您也知道世子爷身子弱,夫人又有了身孕,还中了毒,着实不适宜这会子打搅他们。”玉莲屈膝行礼,一指门外,“您若是有地儿去,就请便吧。” “你!小娼妇,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张氏抡圆巴掌就想出出气。 然而玉莲却有功夫在身上,她不敢动手对张氏如何,却敢躲开张氏的巴掌。 因为他们也看透了,张氏在世子爷的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个母亲。连带着他们也不必对她毕恭毕敬。 玉莲拧身躲开了。 张氏用力过猛,险些闪着腰。 四婢女对张氏屈膝行礼,就吩咐人送客关门。 张氏气的目瞪口呆,想要张口大骂,但夜深人静之时,就连说话声音都显得很大,跟何况是争吵?若真的吵起来,再传出不好的口风,她岂不是更冤枉吗。 可是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白希云还要叫她一声娘呢,她竟敢纵容下人对她这般无礼。 “你滚开,我要见白希云,让他给我滚出来!” “您请吧,夜深人静的您也不要吵嚷了,没的叫人笑话。” “就是,还是侯爷夫人呢,怎么像泼妇似的。” …… 四婢女嘲笑的话渐渐掩没在木门后。 张氏被粗实的婆子强行推了出来,气的咬牙切齿。 再去叩门,却没人给他开门了。 回城里去肯定是不成,再敲门叫嚷也见不到正主,反倒让她自己难堪。 张氏唯一的选择就是在马车上将就一夜。 她也真的在马车上将就了。 次日清晨,齐妙与白希云起身盥洗,玉莲就在伺候青盐和锦帕时将昨儿的事情回了,白希云听的一愣,随即噗嗤一笑,“你们做的很好。” 这一句赞许,虽然是对下人的肯定,但也是足以说明白希云心里真的将张氏当做陌生人来看。 齐妙幽幽叹息,很是为白希云心疼,其实身为人子,最痛苦的事情也就是父母离心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他能如此坦然的承担这一切,努力的保护她,希望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齐妙便挽着白希云的手臂道:“我想安陆侯夫人连夜赶来,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这会子我陪着你出去会会他,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昨儿天色已晚了,不方便会客,今日若在晾着他,恐怕会惹人话柄,对你不利。” 白希云笑着点头:“就依你。不过不是咱们出去,我让人请他进来,先用过早饭再说正经事不迟。” “也好。那我还是去给你和骆大哥预备药膳,安陆侯夫人那里吩咐厨娘预备吧。” “你就算想为她预备药膳,我也不允许呢。都这么累了,为何要苦着自己便宜一个害你的人?” 白希云大掌轻轻地拍了下齐妙的臀部,“快去,我都饿了。” 齐妙嗔了他一眼,嘱咐道:“你先喝点温水,将桌上那杯都喝了。” “知道了。小唠叨。” 白希云目送齐妙出去。 玉莲则是出去请张氏进来,安排在外院的厢房用饭。 两厢都用罢了早饭,张氏就自己冲到了内宅来,正巧瞧见齐妙带着婢女在廊下熬药,当即冲上前来,“齐氏,你快随我回府去,老太君病倒了,这会子需要你的医术!”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说不过 张氏在马车上睡了一夜,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习惯了柔软的床榻,如何能受得了坚硬的车板?加之憋了满肚子的气,觉得老太君阴她,白永春对不起她,齐妙和白希云这一对变着法的欺负她不算,就连亲生儿子也不争气,这一晚张氏翻来覆去睡不着,整整烙了一夜的大饼。 虽方才粗略整理过,可她人老珠黄加上缺乏睡眠极差的气色,在容颜正盛的齐妙面前一站,活脱脱一老妪。 张氏望着廊下穿了一身蜜合色收腰襦裙嫩的花骨朵一样的齐妙,不自禁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想到白永春对这个小狐媚子的痴迷,张氏就有一种身不能冲上前去撕了她那张脸的冲动。 可是她不能! “原来是安陆侯夫人。”齐妙将蒲扇交给一旁的玉莲,微笑着屈膝行了礼,笑道:“真是奇了,当初安陆侯夫人不是说我不懂医术,之所以会的这些是中邪了,还请了倒是在我沁园门前做法吗?怎么这会子又想起我这个中邪的人来?” 一句话将张氏堵了回去,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想不到当日惩治她的一个法子,如今却成了她拒绝的理由。 她在这偏远之地在马车里窝了一夜,为的就是将齐妙弄回去,为了让她回府,她都“失手”把老太君给“打”了。她承担了这么大的过错和罪名,回去还不知道那个老妖妇背后要怎么编排她,若这样大的代价她都不能将齐妙给弄回去,那可当真是亏的大了。 可是,她真不想在齐妙跟前伏低做小…… 张氏纠结的站在原地,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齐妙建张氏那副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道:“安陆侯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站住!”张氏急匆匆跨上前。 齐妙好笑的回过头:“安陆侯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吩咐就是让你立即跟我回去,老太君受了伤,这会子正等着你回去救命呢!” “受伤?好端端的她老人家怎么会受伤了呢,身边伺候的人难道都是死的不成?我若是没记错,安陆侯夫人是昨儿晚上就来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么就是说,老太君最迟也是昨晚上受的伤,若真等着我去救命,恐怕过了这一夜早就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期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说到此处,惊讶的掩口道:“府上该不会一夜不给老太君请大夫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还是说,你们这些人是故意要老太君死?!故意到我这里来拖延时间,不去请正经大夫,反而信得着我这个医术不精被妖邪之物附身的人?” 张氏被气的眼冒金星,嘴唇翕动,半晌方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大夫自然是请了的,只不过你医术高明,这会子请你回去也是为了个万全。” “既然已经请了大夫,这会子老太君应当已经医治妥当了,更用不上我了。”齐妙微笑着对张氏颔首:“您若是疲惫了,可以在此处休息片刻再回去。” 言下之意,已是下了逐客令。 齐妙带着玉莲几个沿着廊下往后头去,张氏看的目瞪口呆,跺脚跟上,"齐氏,你给我站住!” 齐妙闻言回眸,笑道:”安陆侯夫人难道不关心老太君的情况?怎么有时间一直在这里缠着我不放?” 张氏是想在齐妙面前表现出婆母的风范和威慑力的,就如同老太君一直在对她的那样,可是她发现自己在齐妙面前一直都被压着一头,她与白希云沆瀣一气对她不孝,果真是狗肉贴不到羊身上,怎么养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只说我,那你呢?老太君的情况你难道不关心?” “当然关心。” “那你就立即与我回去!” “我虽然关心,但是阿昭身子不好,在这里养病好容易有了一点起色,为了夫君喜身子着想,我也不能轻易离开他身旁的。而且老太君身在侯府,有侯爷和您这样的孝子贤媳伺候着,京都又不缺大夫,我回去与否关系真的不大,想知道老太君情况了,我可以命人去询问啊。而且最要紧的,我中了毒,怕回去过了病气给你们。” 齐妙的话说到最后越加的慢条斯理了,将每一个字都咬的十分清晰,张氏一听到“毒”这个字,就想起了枉送性命的王妈妈,就是因为齐妙这个小娼妇故意设圈套,她才不得不逼死了自己的乳母。到头来反而却是一场误会! 张氏气的呼吸急促道:“你这般不孝,不关心老太君,还言语上处处冲撞婆母,我看你是不想做白家的媳妇了!” 张氏搬出了杀手锏,言语中竟然有休弃齐妙的意思。 齐妙闻言却不以为意,轻笑道:“安陆侯夫人说的太严重了,关心老太君不是要嘴上说,而是要心里做到的,况且您又怎么说我不愿意做白家媳妇?还是您自个儿不想做了,才强加在我的头上来?” 张氏被气的倒仰,“齐妙,摆在你面前就两条路,要么你跟我回去给老太君诊治,要么你留下,等着我开祠堂禀明祖宗列休书送来给你!” “好奇怪,您故意下毒毒我,我这里已经抓了个人赃并获,念在亲戚关系上我才没有去衙门里告发你,这般抬手放过你反倒还招了你到此处来叫嚣?看来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山叫人骑,你这样跋扈不讲道理,安陆侯知道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放屁!我哪里下毒毒过你!” “哦?不是您做的,那就是有旁人做了?是谁?”齐妙看看张氏左右,很敏锐的发现张氏身边形影不离的心腹王妈妈竟然不在,只要略一联想,就已能猜出个大概来,心里不免有些唏嘘,“借问一句,您身边的王妈妈怎么今儿个不得闲吗?为何没陪着您来?” 这一句,等于在张氏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张氏面色煞白,看着齐妙的眼神像是在看恶魔,呆呆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故意的!” 齐妙见她如此,就已经断定了自己猜测无误,唏嘘道:“王妈妈对您素来忠心耿耿,想来您做的许多事情都是王妈妈帮您想法子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王妈妈不来,难不成是自个儿去官府投案自首了?” “齐妙!”张氏愤怒的大吼,禁不住怒声斥道:“若不是你,王妈妈就不会死,你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胡乱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王妈妈边做厉鬼来抓你!” “您真是说笑了,我又没有害她,相反,还是她给我下毒要害我,我虽说气头上说要将害我的人都告诉官府,由青天大老爷来处置,可转念一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保不齐一状告了去,真凶逍遥法外,不相干的人会赔了性命,是以我当场就反悔了没去报官,想不到啊,这一念之差,竟然让王妈妈枉死了。” 齐妙是真的为了王妈妈而惋惜,在古代身为女子着实不易,好容易奶了大家千金一场,做了媵嫁一同到了傅家,撇家舍业的不说,到了最后竟然被主子利用殆尽混了个不得善终。 她的观念中,人生而不分贵贱,好好的一条性命就那么陨落了,即便对方曾经害她,她还是难免难过。 张氏咬牙切齿。她后悔至于,心内对王妈妈更多的是愧疚,一想到就因为齐妙的一句话,她就失去了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心腹,当即连要请齐妙回府去给老太君医治的事儿也忘了,指着齐妙就骂道:“齐氏,你根本就是个乱家的祸根,当好粗你没过门时我们一家子都妥投当当,你来了不但勾引公爹,还害死只那么多的人,你难道午夜梦回时就没有愧疚!” “有愧疚的人应该是你,不是妙儿。”白希云从屋内出来,直到了齐妙身边,看张氏的眼神就仿若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看向齐妙时,温柔便注入她眼中,声音温和的道:“怎么不唤我出来?你现在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呢,万一再磕碰到或者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齐妙腼腆一笑:“我没事的。” “白子衿!你祖母受了伤,继续你媳妇回去诊治,她反倒牵三扯四的就是不回去,这样不孝,且忤逆于我,我必定要开祠堂禀告祖宗休了这个泼妇!” “妙儿可担不起这样高的赞誉,比如泼妇这一次,您可是当仁不让。” “你!” “我自己的媳妇,自己说了算,没有人有权力要求她做任何事,我们都已经到庄子里来住了,您到底还想如何啊?” “让齐氏跟我回去。” “不可能,她毒都没解呢,我们还要研究到底要不要去青天大老爷那诉苦,还是说我下次入宫时候与皇上好生说一说,这么严重的问题都没琢磨明白,难道我会送妙儿回龙潭虎穴?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递张安陆侯的帖子请一位就是了。”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做不孝子了。”张氏冷笑。 “我知道您想什么呢,您是不是想先下手为强,去高我们不孝忤逆?”白希云微笑,笑意却并不大眼底,眼神冷冰冰的:“正好,妙儿也需要一个人给她个公道。咱们这就一起去,如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转变 白希云虽与齐妙商议过,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家丑外扬,无论是婆母毒杀儿媳不成反将陪房折了进去,还是儿媳不孝婆母闹到公堂对簿,哪一种说法吵嚷开来都不好听。负面舆论,对于他仕途的影响也是不小的,有人能抓了白永春的错处去弹劾,也会有人针对他。 可是,白希云也不怕事。尤其是涉及到齐妙。 张氏与白希云目光对视,只一瞬间就不自禁的别开眼,因为他的眼神着实太过尖锐,让人自心底里生出恐惧,可身为一家主母,她岂能在晚辈面前表现出弱势? “你若说去,咱们就去,我豁出这条劳命来风陪你折腾到底了!” 白希云淡淡道:“别担忧,王妈妈不是已经代替你领了罪过吗。” “你!” 张氏唇角翕动,点指着白希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您若是乏累,就请歇着吧。”齐妙挽着白希云的手臂笑道:“我们该到了用药的时辰,就不耽搁您了。”行了礼,便与白希云往内室去。 张氏岂能罢休,急忙追上拦在齐妙与白希云面前:“齐氏,你果真不在乎太君的身子?!” “您到底要做什么?”齐妙被张氏缠的不耐烦,转回身凝眸望着她道:“府里大夫也有,我回去也帮不上忙,除了要照顾阿昭,我自己也要养身子解毒,着实顾不上。话已说的如此明白,您应当懂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张氏咬着唇,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可是顶着那样大罪名出来的,若是不能将齐妙带回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氏在心做了无数的建设,才将怒火都压制下去,上前来拉住齐妙的手,道:“你若是不回去,难免会被冠上不孝的名声,这对昭哥儿的仕途和名声都不好。还望你三思。我虽然因为侯爷的事对你有成见。可是咱们不管怎么吵闹,到底都是一家子。你和昭哥儿还能一直都住在田庄里吗?咱们早晚都要一个屋檐下过活。若是相看两厌,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混过去罢了。你说呢?” 齐妙莞尔一笑:“您真是能屈能伸,您吩咐了人给我下毒,难道都忘了?这会儿竟然能够好生的面对我,无所谓的说着话,我都不知是该佩服您脸皮太厚,还是怜惜王妈妈遇上个铁石心肠的主子了。” “总是说这些没用的又能如何呢?这里就与你交个实底,毒不是我下的,下毒的人也已经自取灭亡,你对我印象不好我知道,隔着侯爷的事我们也不肯能相处的多亲近,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做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无所谓,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张氏发现强压下火气后,说起话来对齐妙的攻击更大了些,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她想着提起安陆侯与齐妙的事,是个男人心里都该有疙瘩,白希云如此疼爱齐妙,若是对她的贞洁产生怀疑,往后还能否会护着齐妙呢? 而她忽略了白希云与齐妙的感情,也根本算不到白希云是重生而来的人。她就是磨破了嘴皮子,白希云对齐妙的爱惜与愧疚都不会减少,对她的杀身杀子害妻之仇也不会减少。 白希云揽过齐妙的腰,直接吩咐不远处的玉莲等人:“送客。” 竟是再不与张氏废话了。 张氏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白希云竟会将事做的这么绝。她自己知道白希云不是亲生,所以对待他不亲近,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张氏认为白希云的眼中她是生身母亲,身为儿子如何也要对妈亲一点啊。 怎么这人竟胆敢如此明目张胆!他就不怕议论吗! 张氏还要说话,玉莲和爱莲已经到了跟前,一人一边扶着她的手臂就往外头带去,“夫人,请吧,也别叫我们为难。” 张氏想反抗,但扛不住两个有功夫在身上的年轻姑娘的力道,想要叫嚷,偏白希云已经带着齐妙回去了。根本就没有给她评评理的机会。她好歹也是侯夫人,就算能够当面与齐妙掰扯起来,也总不好人都不在跟前了还要乱叫嚷。 宅院本就不大,张氏很快就被送到门前,两婢女只是草草行过礼就回去了。 张氏被气的肋扇疼。 她十分惆怅。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能将齐妙带回去,她都不知回去后要如何与老太君交代。更不知回府去老太君会给她安排什么样的局。 张氏一手撑着车辕,许久才似下定决心一般,愤愤的吩咐道:“回府。” 车夫和随行仆婢应是,心下着实也都松了口气,再纠缠下去,怕这里又要闹出什么麻烦来。连张氏身边的王妈妈都死了,真有事儿他们难道能逃得过? 他们虽不知细节,可也知道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跳井自尽。其中必然有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细节。 马车一路飞奔回侯府。张氏一进门就换乘了油壁车直往锦绣园去,刚到锦绣园门前,她便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两把,当即疼热泪盈眶,随即狂奔进去,才进了卧房的门就扑通跪下,“娘,媳妇回来了,媳妇无用,没办好您吩咐的差事,不能将齐氏请回来给您诊治。”说着抽噎起来。 老太君写歪在炕上,正由白永春服侍着喝汤,除了他之外屋内在无旁人。 原本他们方才说话就说到张氏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加之这一次她又打伤了老太君,白永春心里就在盘算着等张氏回来他一定要休了这个黄脸婆不可。 谁知道她一进门,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狼狈和虚弱。张氏是个要强的人,这些年来即便是怎样也不会轻易示弱,尤其是在他面前,二人针锋相对争吵的时候多,如此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倒是显出几分可怜来。 白永春禁不住皱了眉问,“怎么回事?快别哭了。哭的人心烦,娘这还病着呢,你哭丧个什么。” “是。”张氏抽噎着站起身来回话,“昨儿娘吩咐我去请人,我出了城城门便落钥了,好容易摸黑也夜路的赶到田庄,没想到被婢女拦住,也不给我个地儿住,我就在马车里窝了一夜,今儿一早起身来原想说什么也要将齐氏请回来,想不到又吃了一通挂落,闹了个大没脸回来了。” 说到此处,她抽噎势头不减,竟是又大哭起来:“媳妇不孝,不该在娘这里使性子,全因满心的为去,将娘当做自己娘家的母亲一般才会这般不见外,谁承想娘那时会挪动地方,恰碰上茶碗。娘您怎么样了?若是您有个好歹,媳妇这就去投缳恕罪了,被个小辈的欺负成那样,我也没脸活着了!” 老太君凝眉听着张氏的胡啊,心里倒是很惊讶,想不到张氏竟然变的聪明了,想来留着他也有些用处。若是她一直那么蠢下去,她才要考虑这个媳妇到底是不是该留着。 因做此想法,老太君就没继续黑张氏,只闭目养神,不言不语。 她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委屈,不但将过错都推到了齐妙身上,更是将茶碗误伤的事也说明了。 白永春与老太君亲密,即便这么大岁数了对娘也是极为依赖的,只是张氏哭的这样可怜,难免就让白永春想起了当年孩子被换走时她哭的肝肠寸断。张氏年轻时也是清秀的小家碧玉,有那么一些小鸟依人的味道,他们夫妻也着实是亲密了一阵子的,只是出了那件事,这女人才渐渐变成了如今这般河东狮的模样。 回忆当年,到底是自己做的事导致了孩子被换走,委屈了张氏母子不能相认,加上老太君对张氏素来也是喜欢的,白永春便也不想继续追究了。 没道理齐妙还没弄到手,先将原配给丢了。 白永春便道:“你也真是的,下次你要是再做这种‘失手’的事,就直接失手投缳去算了!”言下之意竟是不计较这一次了。 张氏抽噎着点头,悬着的心放下了,对白永春没有穷追猛打心中到底有些感激。 这件事若是闹的大了,安陆侯是有理由休弃她的。女人到了这个年龄被休弃会去,这一辈子也就断送了。 张氏虽然平日里与白永春吵吵闹闹的,其实信中也是有惧怕的。 这会儿不邕担心自己,她便可以尽情的黑齐妙了。 张氏就将方才与齐妙的对话加以改变,怎么坏怎么说给了老太君和白永春。 到话音落下,老太君和白永春都沉默了。 老太君是气的,因为她信了。 白永春却是半信半疑。他觉得齐妙并非张氏形容的那样人。那般温柔娇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嚣张跋扈至此? 老太君坐直了身子,恶狠狠盯着帐子,一字一句都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去,将白子衿和齐氏都给我带回来。他们在外头逍遥了一个月已经够了,还打算如何?去了就说,我的话,要么他们自己上马车回来,要么咱们家丁将他们抓回来,到时候看看到底谁脸上有光!” 白永春倒是不在乎白希云在家里还是在外头,但是她想念齐妙。 闻言当即起身道:“是,娘放心吧,我这就去。准将人带回来!”说着转身便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父子 白永春是带了府中家丁手持棍棒快马加鞭赶去田庄的。 庄子上守大门的虽不是白家的下人,只是临时雇来的长工,却也是极为认真的在做正经事,见白永春带着人来势汹汹,就觉得心生恐惧,打死也没敢放人进来,而是小跑着去告诉白希云。 齐妙刚刚除下骆咏身上的银针,才刚大致询问了骆咏这两日身子如何,外头就有人慌乱来报,“世子爷,外头来了一位爷,带了至少二十个手持棍棒家伙的汉子,看那样子根本就是为了硬闯咱们庄子来的。” 白希云闻言挑眉,冷笑了一声:“终于还是正主来了有气势。也只有安陆侯有这么大的阵仗,能够不怕人知晓亲自带人来儿子的庄子闹事。” 齐妙有些担忧:“咱们该怎么办?” “告诉外头的,不开门。”白希云扬声吩咐。 管钧焱却是极不服气的:“那老头子竟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看来已经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在府中住了一段日子,再听骆咏对白家情况的一些解释和评价,管钧焱早已经看穿了这些人的本质。 “我真想不通,那样又愚蠢又贪婪的父母,怎么能生的出二哥这样聪明绝顶又讲义气的儿子。” 齐妙噗嗤一笑:“我看人的善恶和性情也是天生的,阿昭生来就是如此。” “真是不害臊,竟这样洋洋自得的夸赞自己的夫婿。”管钧焱与人说话大多数都是戗着说的。 齐妙了解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少年人是什么性格,自然也不与他计较,转而问白希云:“只不开门怕也不好,他们定然会大吵大嚷起来的。” 白希云闻言莞尔,道:“傻姑娘,你当我会怕他将事情闹大吗?我怕的是事情闹不大。” 在座几人都是人精,这样一来一下子就明白了白希云的意图。 骆咏扶额,夸张的道:“得罪了你白子衿可真不是明智之举,你那小心思若是想算计死人,恐怕这人死透了都想不出到底是被谁算的。” 白希云浅笑摇头:“君逸这样算是夸奖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当做是就是了。”骆咏无奈的摊手。 白希云挑起薄唇,嘴贱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略显得苍白的病容却更加俊美了,“我但愿有那样的本事,可以让那些个人都咎由自取自食其果。只可惜天时地利人和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占全了的。” “你的头脑可不是一般人比得过的,只要你在谋划,还有理不顺的吗?你放心,我与阿焱都会帮你。”骆咏笑着说道。 管钧焱也点头,“大哥说的极是。” 白希云感激一笑,道:“这段日子也多亏了你们呢……” 齐妙在一旁含笑望白希云和他的两个结拜兄弟,心里对他们也是感激的。若是生活中没有他们,白希云恐怕也长不成如今这样,总是缠绵病榻,恐怕闷也要闷出病来。 齐妙道:“他去吵嚷其实也不好,这件事闹大了,毕竟是白家的名声受损。而你呢,这些人就是再靠不住,你依旧是白家人,那些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万一传到皇上耳中,认为你家风不正,对你失望该如何是好?”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让在他身畔坐下,笑着道:“你呀,这世上所有的生意都是要先付出才会有回报的,你说皇上对我失望?我又没做过什么,只要跟皇上言语闲谈时说明白,还怕什么呢?” “说的也是。”齐妙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皇帝与白希云虽然相识不久,却是一见如故。想来白希云对外人那种高贵冷艳的态度正好戳中了皇帝的喜好,所以才会有皇帝对他的重视,以及封为太子少傅这一官职的事。 想来这件事即便是吵嚷开了,只要是皇上相信白希云是无辜的,也就还好办。 可是君心难测…… “罢了,若安陆侯能够知难而退,事情还好一些。”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退让的,咱们不开门,他只会硬闯一法。” “硬闯?”齐妙抿着唇,幽幽道:“要不要我现在去将麻醉散拿来,他若是闯进来,干脆将**撒过去算了。” 齐妙说的期期艾艾,可是众人现在都已经知道齐妙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的。只是她的语气叫人听了禁不住想笑。 白希云道:“算了,这种药要是用也是偷偷摸摸的用,他对付不了咱们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齐妙知道白希云聪慧,做事必然有自己的主张,是以也不多问了;就点了点头。 白永春这厢没见人出来应门,心里就一阵堵得慌,“好小子,我都亲自来了,他竟还敢给我吃闭门羹!” “来人,给我砸门!将门拆了也不怕!”白永春愤怒的叉着腰,一手指着大门。 随行而来的家丁都应是,拿了棍棒上前去,也不管棍棒敲打出的声响是不是会惊扰了周围的村民,更不在乎别人是用什么眼光来看待他们。 庄子的大门自然不能和朱门绣户的正门相比较,并不是十分的牢固,被家丁们一棍棒狠命的敲打之后,果真摇摇欲坠,最后被一家丁一脚踹开。 门板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灰尘。 白永春负手往里走,带领着家丁随从们鱼贯而入,路上偶有遇上庄子里的长工短工们也直接暴力手段的呵斥或者推开。 内宅,又有人到廊下回话,“爷,外头侯爷已经带着人闯了进来,正门已经被砸坏了。” 齐妙和白希云对视了一眼,后者问,“细细的数过了吗,到底来了一共多少人?” “没来得及细数就来报讯了,左不过不会少于二十人的。” 白希云便站起身,笑着道:“这样,我就去会会安陆侯。” “我与你去。”管钧焱也起身,自发的跟随在白希云的身边。 齐妙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回头嘱咐骆咏,“骆大哥先不要露面了,许世子爷还有别的安排。” 骆咏是帮白希云打理产业的,自然不敢让他与白希云的牵连随便曝光。 骆咏也知道白希云拥有的财富一旦曝光,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府中的那些人知道了白希云竟然有那么多的财产,还会变着法的弄死他吃了他呢。 是以骆咏点头表示理解。 齐妙跟在白希云和管钧焱的身后一直往外去。 恰白永春带着人进了二门,正与白希云一行走了个对面。 齐妙穿了一身浅粉色的收腰襦裙,身子娇柔宛若柳枝儿,粉面桃腮不施脂粉也是俊俏非凡。 白永春有日子没见她了,今次再见,心里虽然多出许多想法,加之得知她已经有孕,心里很是不爽,但是面对美人,想要得到他的心情是一直不变的。 白永春的目光就越过白希云和管钧焱以及随行的四婢女以及宅中下人,直白的落在齐妙的身上,直将齐妙看的浑身犹如芒刺扎着,不自禁躲在了白希云瘦高身子后。 白希云原本就对白永春存了气愤,现在见他用如此目的明显的眼神来盯着齐妙看,早已经恨不能杀了他了事,虽然他们是父子,可是白希云的脑海中到底还装着前世的记忆。 那时候的白永春,利用齐妙为了孩子过安稳日子的心思着想,强逼着她就范。 白希云眼看着那一切发生而无力阻止,当时身为灵魂,看得见听得见却什么都做不到,他痛苦的在想若是能保护其妙,他舍弃一切都无所谓。 如今他看得到摸得到碰触的到,他的声音别人听得到,他又怎么会为了不相干的事情放弃保护齐妙的机会呢? “安陆侯,多日不见,没想到您的身子看来已经好了许多了。” 白希云没行礼,言语上也不客气。 白永春冷笑:“怎么,如今见了我是连礼也懒得行了?” 白希云道:“您位高权重的,给您行礼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我一个病人。怎么,今日您贵脚踏贱地,也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儿子的身子了?” “我看你精神尚佳,哪里都好的很,还需要我来探病?我且问你,你为何要那般对待你母亲?” “原来您竟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也难怪,我还以为您是听说了我这里有给妙儿下毒的贼人,是来帮忙抓贼的呢。想不到您是为了关心安陆侯夫人被人欺负,着实是难得的很啊。” 白希云语音平淡,但是话语之中的讽刺就连傻子都听得出,着实将白永春气的恨不能当即打死他。 “我身为你的父亲,怎么做,都是我的道理,你有什么资格插言?今日我就是来告诉你,必须带着齐氏跟我回去!” “您真有趣,接我们回去不预备马车,却拉开这么大的阵仗,我们很害怕,哪里会跟着这样的您走?” 白希云一只手背在身后,拉住了齐妙柔若无骨的小手摇了摇。 他那闲庭漫步一般的轻松姿态和言语中的讽刺与不在意,是刺激了白永春的发飙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孝子,你打量我跟你母亲一样好性儿就错了注意!”话音方落,巴掌已抡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抢人 白希云负手而立,含笑望着他,不闪不躲。齐妙惊呼了一声上前来阻拦,管钧焱的动作却更快一步。 白永春的手臂被他横臂挡开,运了一些内力就已震白永春蹬蹬倒退数步,若非后头有随行的家丁搀扶,就要跌坐在地上。 白永春对管钧焱有心理阴影,见他出手,就又想起上一次闹成那样狼狈的场景,他知道白希云这个不孝子可是什么都能指使侍卫做出来的。 可是他带来这么些的人,难道就是吃白饭的?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眼瞧本侯被人欺负了,你们还不上!” 家丁们瞧着管钧焱,一时间由于不已。人都是安陆侯府的,管钧焱虽在侯府时是住在沁园,可大家对他的功夫也是早有耳闻,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来当差,谁愿意莫名其妙的被揍一顿,甚至古骨断筋折? 是以众人面面相觑,全都犹豫着无一人敢上前的。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蠢材,上啊!将世子和夫人都给我绑回去,本侯事后有重赏!” 蠢材就蠢材吧,不说赏钱几个,谁敢乱冲啊! 敢上的人寥寥无几,本有意往前冲,见周围之人都不动作,刚迈出去的步子就停下了。 白永春被气的差点吐血! 白希云体谅的道:“安陆侯何苦为难这些人,不过都是一些生活所迫无奈拼搏的人罢了。” 随从护院们看向白希云时心内便生出许多感激。在众人心中,这父子二人一个张扬跋扈,一个体恤下人,一个草率急躁,一个沉稳端正。这两位主子倒应该将关系颠倒过来才是…… 白永春被白希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拉低了形象,成了无良的主子,一时间气的咬牙切齿,想打死白希云的心更强烈了。然而这会子手臂还疼着,他着实不敢上前。 罢了,忍过这一时,先将人弄回去才好拿捏。这庄子搞不好跟从前的别院一样都是二皇子的产业,万一真的闹了开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的仕途也会有所影响。 思及此,白永春强压怒气正色道:“我也不想与你多说,我也知道即便让人动手也未必就能将你抓回去。我只说一句,老太君伤了头部,人如今整个不大好,你若还是白家子孙,祖母重伤之下你应当不应当回去?你若说不应当,我马上就走!” 白希云抿唇。 如今已经不能完全依靠前世记忆来做事了。因为今生发生的许多事都是前世没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已脱离了命运既定的轨道。 想来也没有人会用生母的身子来做文章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若老太君真的像白永春说的那般严重,他是应当回去看一眼的。况且他们也的确在外头住的够久了,那府里的家产是要他来继承的,总是丢开手也不好。他并不是贪婪那些家产,只是觉得不想便宜这些无良之人。 但是他依旧不是很信任白永春。 就算要回去,他也绝不会顺了这老没羞的心意。 “真是有趣,安陆侯竟然说的出‘你若是白家子孙’这种话来,其实我有时候也真是怀疑,难道我是你们仇人的孩子,你们将就着将我带大又不好生对待,是为了报仇的?” 白希云目的是为气白永春。 可他的话却说的白永春心里一阵狂跳。 难道他知道他的身世了? 白永春莫名的觉得心虚。这件事若是真有一日昭然于世,恐怕就是他倒霉的一日。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虽然当年的主意是万家出的,他也是因为弄大了万家一女子的肚子害的万家不得不让那女子暴毙,才被人拿住了刀柄。 其实儿子被换走成了皇子,且人如今有问鼎趋势,他心里还是窃喜的,不过这件事若是揭开也得是在皇帝龙御归天,他的亲生儿子荣登大宝之后。他虽捞不到个太上皇,好歹也能封王拜相。 是以这些年来,无论被张氏埋怨的多辛苦他都顶过来了。为的就是他日扬眉吐气的一天。 可是这件事若是被皇帝的亲生子知道了呢? 白希云若真知道,必定希望尽快认祖归宗的…… 白永春的面色僵硬紫涨,一副快要脑溢血的模样。白永春看的好笑,觉得和这样的人吵架都会跌了自己的份儿,刚要答应回府去看看,外头忽然有人直奔垂花门来。、 “世子爷,外头来了一位公公,说是要见您。”回话的是庄子上的人,才刚知道白希云的身份,此时见他就仿佛见到神明一般敬服。 那恭敬的态度着实刺伤了白永春的眼。 不过宫中来人,无人敢怠慢,白希云便携手齐妙越过白永春往外头走去。 到了院门前,正见二皇子陈禹带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苏名博一前一后站在前院当中。二皇子穿了浅蓝色锦袍,腰间打着彩云仙鹤白玉带,端的是身姿挺拔英朗不凡。 白希云远远地见了二皇子便笑了起来:“下人没回明白,我还以为只有苏公公来了。原来二殿下也在。”说着拱手行礼。 二皇子莞尔一笑,走到近前来:“子衿气色又好了一些。” “多亏了妙儿和曲太医、李大夫的医治。” 二皇子闻言便看向齐妙。 温暖的阳光下,她未施脂粉美得自然,娇柔灵动的仿佛不是凡人。 二皇子心中那种难以抑制的痒和酸楚感又来了。 但朋友妻不可戏,他虽对她动了心,却只能克制着谨守礼数。 “也难为了弟妹。”言语中已与白希云兄弟相称。 “二皇子言重了。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原本是医者之道,何况是对待自己的夫婿。”齐妙垂眸应答,声音平缓,态度恭敬。 二皇子靠近一些,又闻到了她身上沁人心脾的花香和属于女子特有的幽香,心内再度砰然。但他掩饰的极好,并不叫人看出破绽来,又对白希云道:“父皇想下棋,又有些日子没用药膳了,是以安排了苏公公来请,因苏公公不熟悉田庄的位置,我便自告奋勇来带路了。” 苏公公笑道:“亏得二皇子帮忙,否则这样世外桃源,奴婢凭一己之力如何能找得到呢。” 苏公公在皇帝身边服侍多年屹立不倒,自有他的本事,最要紧的就是机灵。 眼角余光瞥见白永春带了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当即夸张的惊讶道:“这不是安陆侯吗,您是来此处游玩……游玩还带了这么些的随从啊。” 所谓随从,各个人高马大手持棍棒,根本是来抄家的模样。 白永春被当场糗的脸上通红。 二皇子素来知道白永春的脾性,忍不住似笑非笑的道:“看来我来的晚了,许还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 那语气仿佛白永春是表演马戏的猴子。 白永春心塞的想用头撞墙。 二皇子与白希云竟好的像亲兄弟似的,将他置于何地?他明明是他的儿子,却在帮着白希云来对付他这个做亲爹的。偏这事还是他当初做下了错事才造成的,还不敢声张开。有心辩驳,可对待皇子和对待自己的儿子可不敢相同。 “二殿下说笑了,哪里会有什么有意思的,只不过是府中有些事,我来接子衿夫妇回去。” “接人回去还要这么些人手持家伙?”二皇子奇道:“难道如今京都的治安已经这样差了,需要如此防卫?” 白永春被堵得哑口无言,又不能说他是为了掳人才来的。 二皇子自是才道些许,看了看白希云。二人交换了眼神,二皇子便会意了,向苏公公微颔首。 苏公公笑着道:“这可怎么好,着实是不巧了,皇上还说要白世子入宫去陪伴圣驾呢。您这里又正要接回去……” 白永春忙陪笑道:“苏公公尽可带着犬子入宫吧,只是齐氏还请苏公公与皇上回一句,因老太君伤了头,正亟待齐氏回去医治呢,您也知道其实的医术了得。她一个妇道人家,跟着入宫去想也没什么大作用,我就先带着回府了。” 白永春心下已是兴奋激动的不能自已。若是能单独带着其妙回去,要做什么不也方便吗!?虽说她有孕了,可妇人要比少女识趣的多,他也可以体谅她的身子轻一点就是了。 白永春一想到今日终于有机会抱得美人归,就兴奋的浑身发颤,汗毛都似根根直立起来。 他计算的很好,可是白希云不会让他得逞,更何况二皇子对齐妙的心意,根本就不允许有人对她玷污。 二皇子便道:“父皇还特地说了要用世子夫人预备的药膳,这世子夫人虽说医术高明,可于医治病人这方面并非无可替代,预备药膳的手艺却是别人学不来的。这样,我待会儿就吩咐曲太医去府上为老太君诊治,让齐氏入宫见驾,想来安陆侯也可以理解我的决定。” 白永春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立即蔫了。 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与皇上争啊。 转念一想,来日方长,就不信他们进宫还不出来了!他们到底是姓白的,早晚要回家去。 思及此,白永春便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第一百一十七章计谋 “安陆侯能够体谅,那就最好不过了,如若你心内有一星半点的不服气,我们都会觉得过意不去。”二皇子微笑,语气十分的客气。 可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一个地位尊贵的人摆出高姿态,而是一个本该摆出高姿态的人却这般的客气。 只可惜,白永春正陶醉在“亲生子”对他的恭敬之中,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二皇子的声音所以就是那般温厚,姿态也很是儒雅,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将白永春冰冷个透。 “既然如此,我这就吩咐太医随着您回去吧,既然是老太君受了那样严重的伤口,万一有个好歹的您若是在外头恐怕也见不到最后一面,还是快些带着您的‘护卫’们回去的好。您放心,我定会叫太医竭尽全力的。” 白永春心里咯噔一跳。 才刚不过是说的严重一点,想骗齐妙回去罢了,这会子被二皇子这么一说,倒好像若是老太君没事,倒像是证明他在说谎话一样? 二皇子虽然还羽翼未丰,可是早晚都会有践祚的那一日,就算他是他的亲爹,可现在他不是不知道么,若是认定了他说谎骗人,在二皇子心里的印象可就全毁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要紧的是这件事万一传到皇上的耳中,后果会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白永春不自禁的有些冒汗。 怎么刚才与白希云争吵时,白希云也说过请大夫去医治,他就没反应过来呢。 这要是老太君没事人一样,太医去白跑一趟,他的仕途怕也要毁了。 见白永春脸色那般难看,白希云和齐妙、二皇子等人便知道白永春总算回过味儿来了。 可是回过味又如何?就算这一次的事情不大,不至于叫他如何,然能叫他心里不舒坦堵得慌,这已经是极大的满足了。 齐妙就道:“二皇子说的极是,恰好万贵妃信任的曲太医恰好在,不如请曲太医跑一趟,一则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放心,二则有什么事儿咱们也好支应。” 白春咬牙切齿:说的好听,什么好支应,其实就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想要特别苛责也好方吩咐话吧! 二皇子却是笑着道:“世子夫人说的是,而且只一位曲太医不够,再多叫几个信得过的才行。太医们之间也好有个商量。” “二皇子说的是,多谢二皇子如此仁心。” “不必客气,我与子衿有缘分,自然不是外人,世子夫人往后也不要如此客套,倒是显得外道了。” 齐妙微笑点头。 不多时,玉莲就将曲太医请了来。 二皇子笑着道:“不如咱们同行?恰好我们也要入宫去见圣驾。” 白永春知道情况已经是成了定居,再不能够改变了,就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齐妙却道:“我要不要去换身衣裳?这样是否会太随便了。” “不必。你如此已经甚美。淡雅出尘,刚刚好。” 白希云回答的斩钉截铁,白永春都禁不住愁绪之中还转过身来看看齐妙。 美。果真是美人! 只可惜他现在焦头烂额,又想不到个靠谱的法子,否则一定要将美人弄到手。 齐妙倒是不担心自己怎样,她是怕入宫去穿戴的太简单了给白希云跌体面。 曲太医不多时就到了,二皇子便吩咐各自启程。 如此,曲太医就在二十来号手持棍棒的汉子的“护送”下,跟随白永春上了马车往侯府去。 白希云则带着齐妙,告别了管钧焱和骆咏,与二皇子和苏公公一同启程往宫中而去。 两队人马离开庄子,其实往皇城去是顺路的。 虽二皇子存心要难为白永春,他们也不至于将僵硬的关系这样快的摆在明面上,他们不拒绝与白永春同行可是白永春倒是很介意,自己乘坐马车,也不管那些下人们是否跟得上,就载着曲太医飞也似地奔了出去。 齐妙素手放下窗帘,不由得似笑非笑的感慨道:“也真是为难安陆侯了,想来他对老太君也真真是及极为孝顺的,否则怎么会赶的如急切?” “看未必。”白希云拿过折扇,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淡淡道:“我这样分析,他是想提早赶回家提前安排好府中事情,到底他也是个侯爷,若是将说谎骗咱们回去的事情吵嚷大了,恐怕他才真的要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齐妙一想到白希云说的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就觉得十分好笑。 她展颜时,逼仄的马车空间都似一瞬间莹慢了香风,她五官精致,笑容明媚,红唇宛若点了胭脂,这样纯粹而美好的女子,是男人瞧见了都会心生向往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二皇子垂眸,掩去眼中那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而流泻出来的爱慕。 是的,他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过女人,而能让非他这般心动的女子,至今也只有齐妙一个,看不到她就会想念,总想找机会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以前为了白希云出头纯粹是因为看不到安陆侯府的人那些行事作风,也是为了兄弟情义,可是如今为白希云和齐妙出头,目的却成为了保护齐妙,给齐妙出气。 他这般喜爱的人,已经嫁作人妇,且他还是他的好友。他除了找机会来看看那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感情一事,自古就是令人伤怀的。 白希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二皇子,随后又看着自家媳妇,心下就无声的叹息。 拥有一个如此美貌于才华并存的妻子,其实压力也是很大的。他时刻都想要让自己便的更强,否则他哪里能护得住她?他若是不强大起来,或许根本就留不住她在身边。 平日里看着齐妙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看着她那般绝美的容颜和只对他才展现的温柔,白希云时常会觉得老天对待自己不薄,他何德何能,能够拥有她两世。 然当遇到任何一个对齐妙存了一些心思的人,那种男人的占有欲又会站出来宣告所有权。 因为她的美好,让他变的这样矛盾。 马车一路载着两个若有所思的优秀男子和不明所以的齐妙往宫里去。 而白永春这里带了曲太医,来到侯府前厅,就吩咐人上茶。 曲太医自然不知道府里到底如何了,只当老太君伤了头部,伤势还很严重,二皇子吩咐他来诊治他就务必哟要尽力。 是以曲太医道:“安陆侯不必客气,老夫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如若耽搁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岂不是不好?” 白永春心里像是被人塞进来一块大石头! 这就是才刚编谎的代价,而且代价竟然来的这样快速。 若是立即领着曲太医进去给老太君诊治,老太君头上的伤根本不严重,那岂不是要露馅儿了? 这位曲太医是万贵妃的心腹。万贵妃的心腹就等同于二皇子的心腹,二皇子又不知道他是他的生身父亲,现在还一门心思的对白希云呢,如果有这么一层在,他很容易就被人握住把柄。 “曲太医不必焦急,我先去看看那,您先稍坐。” 曲太医觉得事情很奇怪。这位安陆侯和历来见过的所有病患家属都不同,别人只有急匆匆抓着大夫来,恨不能大夫都是不吃不喝不睡的给病人诊治,他倒好,自己的老娘已经快要伤重不治了。还有心思给大夫吃茶。 然而他尽心即可,也不好继续上赶着了。只好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在此处等候。” 安陆侯明显松了口气,飞奔着往内宅去了。 见与他如此,曲太医心里倒是明白了一些。 想来这些大户人家的就如同皇帝的那些女人一般,宫中总会有一些藏污纳垢之事和依写见不得人的事,恐怕这其中又是有什么秘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不过他一点都不好奇。因为身处这个位置,原本接触的人就多,多年来他学会了于各派关系之中寻找一个平衡点,而且,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白永春多少年没跑过这么急,匆忙的到了锦绣园,推门便嚷道:“母亲,不好了!” 老太君口中的银耳羹险些吐出来,咳嗽了好几声才强压下,沙哑道:“怎么了,你也学会张氏那样做派了?慌慌张张的没个侯爷的样子,成什么体统!齐氏带回来了?” “母亲,我才刚去,遇上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苏公公和二皇子一同去庄子上传口谕,皇上是请了昭哥儿和齐氏入宫去了。我虽是先去的,且已经等候多时,而且看样子昭哥儿已经打算回来了,却被人横插了一脚。” “那又如何?也值得你焦急成这样。” “母亲。”白永春吞了口口水,道:“焦急的是,我先前为了骗昭哥儿和齐氏回来,将您的病情说的,额,说的有点重。谁知道二皇子竟然会那样好心,安排了曲太医随行而来要给您诊治。若是他见了您没事,这件事要是传开来,恐怕儿子又要遭人弹劾了,本来摇摇欲坠的官位恐怕这一次真要丢了。” 老太君眯起了眼:“哦,既如此,你打算如何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逆不道 白永春被问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心里真正想的是担心待会曲太医来医治老太君,发现老太君根本没那么严重而回去告诉了皇上和二皇子,怕是对他的名声有损。他还想走仕途这一路,名声在官场之中的要紧是不言而喻的。是以他想让老太君装病,最好是装的逼真一点。 可问题是他说老太君是伤了头部,且伤的很严重。而不是其他的什么病,只管闭着眼睛装昏迷就似乎了。 如今这样,难道他还能为了让人不起疑心,亲手将生母的脑袋撞破吗? 可是,若不如此,叫人传开来他一辈子的仕途都有可能被毁。 白永春是老太君亲生的且一手带大的,他的每一个表情代表了什么意思,旁人有可能看不懂,而老太君又有什么不懂的? 老太君心中一瞬就升腾起难以压抑的怒火,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股子悲凉之感。 这就是她从小惯着一直惯到大的好儿子。 她甚至毫不怀疑,若真是有什么事需要白永春命人交出她的生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亲娘。 老太君闭了闭眼,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催白永春。 白永春却感觉得到老太君好像一下子就不喜欢了。一时间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母亲,您……那您觉得该如何是好?”想做不敢做,想说不敢说,白永春只好试探的问老太君。 老太君原就压着火气,被这么一问,当即忽然坐起身,眼神凶狠的瞪着白永春:“我问你,你这会子却来问我?你说太医来看病,看不出我有病会不好,那当务之急你是该先将我的头打伤才能交差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这话你自己不敢说不敢做,还要让我来要求你做?还是你碍于孝子的身份,不能碰我,打算让我自个儿弄出个伤来你好交差?” “儿子不敢,儿子不敢。”白永春被戳中了想法,就仿佛当街被人扒光衣服一般羞愧,连连叩头道:“儿子怎敢这样想母亲?儿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与母亲商量。” 老太君冷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如何是好?你只管砸过来便是。”一指墙角矮几上的琉璃花樽,“就用那个好了。”点着自己的额头:“就砸这里!” “母亲诚心是要折煞儿子,儿子不敢,儿子再也不敢了!” “你不来?那我自己来?” “不不不,儿子去推辞了曲太医,不叫太医给您医治了。”白永春满脸通红的再度叩头。 老太君哼了一声,白永春态度这样好,好歹他也算是消了口气,转而躺下道:“去吧,请太医进来。” “母亲,您……” “你当太医是傻的吗?只要银子用的足,利益许给的够,他们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再说头上有伤,昏迷便是了。你可到好,竟想着敲破你娘的头来应付太医,我也真是白养了你一场。” 白永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是后悔又是羞愧的道:“到底是您见多识广,比儿子强上百倍,儿子与顿,都没想到这样法子。” 言语中尽是奉承。 老太君心里堵得慌,不想听白永春在这里言不由衷,便摆手让他出去。 白永春到了内外之间,整理情绪,到曲太医跟前时已摆出一张忧心忡忡的脸来。 “曲太医,老太君的情况不大好,还请您去瞧瞧。” 情况不好,为何方才不马上就出来告诉他。而是等候了这么久? 但是身为太医,也不敢在安陆侯跟前造次,便只好忍耐着道:“还请安陆侯带路。” 二人到了锦绣园老太君的卧房,婢女早已经在床沿架上了小屏风,将老太君的腕从屏风下头探了出来。 曲太医目不斜视的诊治过后,道:“看脉象上,老太君倒是并无大恙,这些日可有什么症状?” “曲太医医术果真高明,家母也是前儿碰到了额头,随即就边做这样了。” 曲太医闻言知有蹊跷,但是身为一个太医,是没资格和权力插言太多的事,否则是要引火烧身的,他便只心里有数,面色如历来诊断时一样。 “老太君许上了年岁,身体自然不比寻常人那般,一丁点儿的小事儿也有可能发站成严重的大事,就如同额头的伤,寻常人若是碰一下,许还无大碍呢。” “您说的极是,那我母亲这里该如何诊治?” “我先给老太君施针,让她好的快速一些吧。”曲太医道了一声得罪,就吩咐人诺屏风,又翻出了他随身携带的针囊。 曲太医也是这些日在田庄时,与齐妙切磋了针灸的功夫。曲太医自有传承一同医术,手艺自然精湛,对自己的医术也着实自信不疑。 可是他自信,不代表一旁看着的人也喜欢你得过。待他捻起一根针就要往老太君头上穴位刺去时,白永春早已经吓的汗流浃背,犹豫着阻拦:“曲太医……” “怎么了?”曲太医疑惑的看向白永春。 白永春又不能说老太君是装昏迷的,只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家母,家母上了年纪,这个针刺头部,是不是……” 曲太医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想不到堂堂安陆侯竟这样不信任他,他好歹也是外贵妃的专用御医 “放心吧,我是大夫,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不会伤害令堂。”说着就往她头上穴位落针。 老太君早已经紧张的不行,心底里将惹是生非的晚辈一个个都骂了个遍,待到针落在头上的一瞬,她着实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蹦起来。 针刺感之后,她就开始觉得头昏脑涨,眼皮沉重。 竟是昏睡了过去。 白永春见老太君竟然昏了,恨不能指着曲太医的鼻尖骂庸医。可是昏迷是老太君装的,他配合的,人家诊脉之后人还没醒,要针刺也怪不得他啊。 曲太医收拾妥当,又开了方子嘱咐了注意事项后,就离开入宫去复命了。 白永春看着昏睡的老太君,当即急的脸色煞白。想再请个太医害怕漏了馅儿,就只好吩咐人去请个大夫来。 这厢老太君被扎昏了过去的时候,齐妙与白希云跟随二皇子入宫的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宫门前换乘了代步的油壁车,直接往万贵妃处去。 二皇子笑着解释道:“父皇说,来了先去陪陪母妃,等晌午得了闲,父皇要来母妃这里用午膳。” 齐妙闻音知雅,立即笑着道:“既如此,稍后我便去整治药膳来,至于脉象,我可以问问刘太医。” “如此甚好。”二皇子看着齐妙娇美的容颜,强压着心中的砰然翻腾,尽力不露出马脚。 白希云则是笑着道:“也着实有日子没来探望万贵妃。贵妃娘娘近来可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母妃很好,我瞧着自从上一次用了世子夫人给的药膳方子调养,每日必会用药膳,气色就逐渐好了起来。” 白希云微笑着道:“也亏得妙儿的药膳有用。” 齐妙微笑,刚要做答二皇子就笑着道:“自然是有用的,若是无用,你的身子又如何能恢复的这样好?若是母妃瞧见你这样好转,必定会喜欢。” 一路说笑着上了丹墀,便来到了整殿,踏着撒花的波斯红毯走向侧殿,万贵妃一身浅青襦裙,未施脂粉,正斜靠着蜜合色的大引枕,看账册。 听闻脚步声,万贵妃优雅的抬起头,见了来人妩媚的眼中便流露出笑意,但是面上还是淡淡的,“来了,坐吧。” “多谢贵妃娘娘。”白希云拉着齐妙行了礼,称呼上并未用义母,而是尊称贵妃娘娘,生怕会因为过分亲昵的称呼给她惹来麻烦。” 万贵妃似乎懂得白希云的考量,面上淡淡的笑容便加深了一些,笑着问齐妙:“听说你有了身孕?” 还有二皇子在呢,齐妙腾的一下就脸红了,起身行礼道:“回贵妃的话,的确是如此。” 万贵妃微笑,“甚好,甚好。只是我还听说了怎么你还中了毒?” “回娘娘的话,是中了毒的。” 万贵妃原本的笑容就淡了,眼神森然的道:“可知道是谁下的毒?” “已经有眉目了,下毒的人也留了遗书投井死了。” “是吗,也真是巧合。怎么偏偏那人投井了呢?”二皇子哼道。 万贵妃前后想想,便靠回了引枕,道:“既如此,凶手都死了也就无从抓起了。” “是。” “你的毒如何了?” 齐妙非常感激万贵妃的关心,是以回话也格外恭敬:“回娘娘,我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只是调养了。” “那就好。”万贵妃不仅惊讶齐妙精湛的医术,想起近日来女眷们入宫来闲聊时说起的话题,就禁不住好奇的问:“听说你也在给梅翰林家的孙少爷医治?” “是。妾身用了针灸之法,如今姐夫身子已经好了一些了。”至少不会再动不动就哭闹。 “前儿梅老夫人来,与本宫说起此事,本宫还不信,如今见你说的这样自信,本宫不得不信了。”看向白希云,昭哥儿有福气。” 第一百一十九章 疼爱 白希云闻言,面上少有的挂了腼腆的笑,却是很认真的点头道:“万贵妃说的是,能得妙儿为妻,的确是我的福气。自打她过门,不但我的日子过的顺了一些,就是身子也好了许多。” 话及此处又道:“若是从前,想要与您这般坐在此处好生说说话都是不能的。” 万贵妃又何尝不知道白希云说的是事实? 如今看着他日渐康健,原本瘦的塌下去的脸颊因长了肉而显出原本该有的俊秀,眉目之间又透着一股清冽的灵气儿,一瞧就知是个聪慧睿智的人。 这孩子,自小命苦不能生长在亲娘身边,白家的人被换走了亲生子,必然是会心存怨恨的,那张氏对白希云自然不会好。白永春又是那种胡乱风流的性子,根本就不指望他们能好好对待白希云。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选作二皇子的伴读,这样才能有机会多看看他。关注着他。 万贵妃多年来郁郁寡欢,就是因为午夜梦回时想起当初换子的无奈与心痛,以及对这秘密终究有一日万一揭发开来的恐惧。再看如今的白希云,仿佛从前被死气缠绕的人一下子便做接近正常了,心中不禁将四方神佛都拜了一遍。 但是,这些想法她是根本不敢流露出来的。依旧是矜持的笑着端着贵妃素来的冷淡高贵的模样。 “你说的是。可见齐氏的医术很好,一个女子,能够依靠自学到得如今的地步着实不易,且本宫也知道齐家的情况,齐氏,你这般医术傍身,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齐妙沉吟道:“其实我想救更多的人,但是我也知道,一个寻常大夫而已,且又是女子,能做的毕竟有限。我想,若是咱们大周能有个系统化的学医的学院,就像太学一般,不但可以培养大批的医学人才。更可以将那些民间医术高明却却寂寂无闻的人挖掘出来,还能够彼此之间相互增进,一起钻研,将医道发炎广大。” 齐妙回想从前在医科大学时的经历,既是怀念,又说的心潮澎湃:“不论男女只要有天赋就都可以来学习,这样就是最好不过。因为有些病症,若大夫是女子的话,患者也会免去许多的尴尬。” 看着万贵妃唇畔的笑容,齐妙从自己的设想之中回过神来,腼腆的一笑,“请贵妃娘娘恕罪。是我唐突了,幻想这些东西。” 白希云却是禁不住赞许的道:“我从不知妙儿竟与如此心胸与设想,若真办得到,必将是造福百姓的一件大事,不但可以推进医学更深一步的发展,还可以提高更高的高度。” 万贵妃慵懒的素手撑颐,将赞许的眼神深藏起来,虽然明明这是她的亲儿媳,且还怀了她未来的孙儿,又如此美貌才华,但她决不能表现出对她有丝毫的不同,那样都会隐忍怀疑。 他们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的盯着,必须要时时刻刻的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行。 “你设想的倒也不错。”看了看西洋时辰钟,便道:“巳时三刻了,齐氏去预备一下吧。” “是。”齐妙起身,因方才长篇大论了一番这会子还觉得羞涩尴尬,面上就染上了迷人的腌制一把,显得整个人越发的灵动脱俗。 齐妙快步到了廊下,将那些不可能达到的梦想都暂且压下。随着小宫女往御膳房方向去。 屋内,万贵妃凝眉问道:“子衿,你府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投毒这档子事都能做得出?” “母妃。还有更离奇的您是没看到。”不等白希云回答,二皇子便认真的道:“您若是亲眼看了,定然会为子衿鸣不平,恨不得替他出了这口气呢。” “哦?天佑说来本宫听听。”二皇子姓陈名禹,表字天佑。 二皇子便点头,道:“那些事多到要数不清,就譬如方才来时,安陆侯还死乞白赖的非要让齐氏回去诊治老太君呢。儿子吩咐了曲太医去诊治,若不出意外应当很快就会来回话了。我倒想看看,那个白老太君是怎么个重伤,非要子衿与齐氏回去的。” “本宫冷眼看着,安陆侯心术不正,八成是瞧上齐氏国色天香,老毛病又犯了。”万贵妃气的牙根痒痒。 那老东西早些年就祸害了万家的姑娘,纵然他的风流名声在外头并不响亮,可是万家人却早就知道他的为人。齐妙生的水灵灵的,白永春说不定就是借引子要让二人回府去也好拿捏。 白希云其实很尴尬。他想的是,即便白永春做的不对不好,可那到底是白家关起门来的事.叫外人看了笑话,怕会影响整个白家的名声。他纵然不在乎白永春的官职爵位,可是他在乎自己的。 既然有机会能够走仕途,他何不努力做到最好,好歹也能为齐妙攒下一份家业。就算他终有一日要撒手而去,齐妙好歹不会太为难。 他看重自己的官职仕途。所以才会几次三番的忍耐,只是希望那些不会传开来。他不能逞一的威风,因为齐妙的路还长着,他若不能陪伴她走完,好歹也要为她想尽办法铺平道路。 而万贵妃的气是有理由的,只是二皇子和白希云两个不知情的,并不知道万贵妃真实想法。只以为是她对女权的偶尔维护。也是她对齐妙的投缘和喜爱。 万贵妃的话不多,甚至可以说大多时间都是安静不语,冷淡又矜贵的。加之她的娇美容貌多年不衰,那股子调调又对了皇上的喜爱,所以皇上虽未曾立后,万贵妃的地位却是六宫之主的模样。 白希云知道万贵妃地位高,且也是真正因为关心齐妙和他才会那样说话。窘然的感觉才渐渐淡了。 “母妃。”二皇子见气氛有一些冷,便道:“父皇可有说什么时辰过来?” “只说午膳时间。”刚说午膳,万贵妃就反应过来:“齐氏不知可有害喜的症状?若是有,进了御膳房怕是要熏的恶心。” 这一句就提醒了白希云,前世的齐妙可不是孕吐十分严重么,一直吐到了五六个月,整个人都因这些症状折腾的瘦了一大圈。 当年他想了不少法子,也请了太医和大夫去看,到底也没有治好,都是齐妙自己忍耐十月怀胎的。 “那该如何?”白希云就有些着急的站起身。 看他那般着急,二皇子噗嗤一笑:“子衿这么疼媳妇,难怪齐氏对你会死心塌地了。今日都已经让她去预备了,而且父皇要来用午膳的,你说还能怎么办?” 白希云点头,并未多言。 因为就算他与二皇子的关系再怎么好,他也是臣,对方是天家之人。 万贵妃便吩咐身边的宫女:“落霞,你去御膳房帮衬着安陆侯世子夫人,若是不舒坦就立即请回来。” 落霞行礼道是,快步退下了。 而白希云的着实是白担心了一场。齐妙这里根本没事人一样,预备妥当了每个人份的药膳,就吩咐了宫人抬着回去。 落霞一直在一旁仔细伺候着,倒是叫齐妙有些不自在:“多谢落霞姐姐,您也不必如此的。” “贵妃娘娘才刚才想起世子夫人有了身孕,担心您不适才吩咐奴婢来伺候,世子夫人的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只管与奴婢说,可不要如此客气。” “哪里是客气,你看我,真的是没事儿。” 话音方落,却迎面瞧见圣驾到了。 齐妙等人不敢直视天颜,连忙都跪下行礼,额头贴着地面等着皇帝一行过去。 谁知皇帝却吩咐人停下肩轝,到了齐妙跟前看着那些食盒道:“预备了药膳?” “是,皇上。”齐妙依旧跪着头,生怕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当之处叫人拿住了话柄。 她自己虽然什么都不怕,可到底白希云是要走仕途为官做宰的。 皇帝见齐妙那紧张的样子,就不免好笑道:“你怕什么,朕是老虎不成?” “皇上是天子,真龙天子自然不同,妾身只是震慑于皇上气势。” 皇帝闻言一愣,哈哈大笑:“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白子衿那小子伶牙俐齿的,娶个媳妇也是这般有趣。” 奉承的话说的对味,皇帝很是喜欢。 一行人进了侧殿。齐妙就开始带着下人将饭菜摆好。 一餐饭用的宾主尽兴。齐妙的药膳加了“灵血。”不只是可以医病,还有提升味道的作用。皇帝和二皇子吃的食指大动,万贵妃也不由得多吃了半碗。 用罢了饭吃着茶,万贵妃便将白希云与齐妙的情形言简意赅的说明了。这个言简意赅是要把握一个度的。最好是让人不会背后彻查白永春。否则岂不是为了个老鼠砸坏了玉瓶么? 皇帝听闻齐妙有了身孕还被人下了毒,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如今你可还好?” “回皇上,妾身很好。毒已经解了。” “你自己解毒?” “是,也与李大夫,曲太医一同钻研过。”为何皇上的眼神这般慎得慌呢?! 第一百二十章 猜测 齐妙虽然不惧与人交际,不至于像如今这时代的大家闺秀那般腼腆怕生,可如慧帝这般气势凛冽摄人的人接触的毕竟是少,见他这般神色,齐妙就觉得从内里有一股子惧怕油然而生。生怕是自己哪一句回的不对。 白希云对齐妙的了解,只略一瞧就知道齐妙在紧张,忙行礼回道:“皇上,妙儿的医术虽是自学,可也能与曲太医聊到一块儿。” “自学的,竟然也能如此程度,可见齐氏聪慧。”皇帝若有所思,随即道:“既然你能够给自个儿解毒,又能将子衿医治成如今这般模样,足见医术了得,朕的万贵妃多年来身子都柔弱,尤其当年诞下二皇子后亏损了身子,多少年也没恢复的好,朕就命你与曲太医一同照看万贵妃的脉象,你可愿意?” 齐妙想不到皇帝竟是在打这个主意,自当日她的本事展露出来,就知道将来必然有被人关注的一日,一只谁又有什么要紧?何况万贵妃对白希云又那么好,她既然为人妇,自然要为白希云分担,白希云想来也是一直在找报答万贵妃的法子。 “妾身必然竭尽全力。”齐妙叩头。 皇帝微笑,敢当面应下,足见此女对自己医术的自信:“既如此,朕自是不会亏待了你。外命妇原本若无传召,每月只初一十五才允许递帖子进宫来。朕就准你与子衿一样,可以随意御前行走出入内宫,如何?” “妾身谢皇上信任栽培之恩。”齐妙再度叩头,看来皇帝对万贵妃的宠爱果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啊。 “平身吧,动不动就跪,也不累得慌。”语气竟十分轻松。 齐妙站起身随侍在万贵妃身旁。 皇帝便唤了身边的苏公公:“你去安陆侯府问候一下白老太君,看看可需要再增派太医,顺带问问下毒一事。” 其实“顺带”要做的才是最要紧的。苏公公是皇帝身边办差办老了的,自是了解皇上的想法,忙行礼道:“奴婢这就去。” 打发走了苏公公,皇帝才笑着对白希云道:“朕也安排了人去调查了,你总该能静下心来与朕手谈一局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当然不敢怠慢,只是面上表情又转回平日的淡然,“皇上都为臣安排妥当了,臣自然心里好过一些。”见皇帝面带笑容,又禁不住道:“臣知道皇上是怕臣心情不好分了心,下棋不能专心会让您胜之不武。如此公平,臣自然没意见。” “这小子。”皇帝点指着白希云,笑着对万贵妃和二皇子道:“你们看看,这人从前也是这样吗?到了朕跟前还这样嚣张。” 二皇子笑道:”父皇不必太惊讶,子衿性情就是如此。” 万贵妃面上只是端雅的挂着个冷淡微笑,可是内心里却激动不已,双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没有将帕子拧成麻花。 看皇帝对白希云那样宽容关怀,分明是父子天性…… 只可惜,这孩子这般优秀,却无法与生父相认。 看向一旁微笑的二皇子,万贵妃心下稍有安慰。她庆幸的是二皇子好歹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们母子之情不假,且二皇子也的确人品端正才华出众,没有叫她失望,且最要紧的一点,二皇子对白希云是真正朋友之情,讲义气,真心关切。这样她才更加有理由对白希云好。 罢了,注定无法各归各位,她能够这样与亲生儿子接近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皇帝拉着白希云去偏殿下棋,二皇子自然陪同。 待侧厅内只余万贵妃与齐妙,以及万贵妃身边得力的吴嬷嬷和孙公公。 万贵妃的性子素来冷淡雍容,并不是个能够主动攀谈的人,是以场面便有一些冷。 齐妙自然不敢多言,生怕打扰了万贵妃的清静,可又担心场面太冷让万贵妃心里不舒坦,正纠结时,却听万贵妃似有犹豫的道:“妙儿。” 齐妙一愣,随即便意识到万贵妃是在有意与她亲近。否则也不会这样称呼。 “贵妃娘娘。”齐妙甜甜的微笑。 万贵妃望着她娇美的容颜和纯真的笑脸,仿佛她的愉悦也会传到自个儿身上来,万贵妃的笑容也略真切了一些,拍了拍身边道:“妙儿。到本宫身边来坐。” 齐妙不敢违拗,又不敢僭越,便在万贵妃所坐的临窗软榻下的脚踏坐下。 万贵妃莞尔,对齐妙的进退倒是有些喜欢,“与本宫说说,你觉得昭哥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齐妙想不到万贵妃竟是与她话家常,内容还是关于白希云的。 万贵妃见齐妙神色,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莞尔道:“怎么,想不到本宫也是能闲聊的?” “不,不是。”齐妙反射性的否认,随即红着脸道:“只是有些惊讶。嗯,其实嫁给阿昭之初,我有些怕他。” “怕他?”万贵妃十分惊讶。 齐妙垂首道:“是啊,那时候他病入膏肓,看起来就像是骨头架子披了一层皮,看起来很瘆人的,而且对于未知的未来,我也很担忧,毕竟不知道阿昭是什么样的人。” “你倒是坦然。”若是齐妙这会子因为白希云是她的义子而奉承,她虽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不会对儿媳如何,可到底心里会不喜欢,如今见她这样坦诚,对她的喜欢又增加了一些。 齐妙脸上红晕不散:“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哪的话,那么你对安陆侯夫妇的感觉又如何?” 齐妙不明白万贵妃问这些的意图。因为不明白,所以也不想随意揣测。万贵妃既然能在后宫之中屹立不倒,自然不会是个简单的女人,她只管如实回答,不要存心愚弄和隐瞒就是对的。 思及此,齐妙如实的道:“他们二人,为人很奇怪,与正常的人都不同。安陆侯道德底线有问题,安陆侯夫人和老太君阴阳怪气的,好像精神有问题。” 万贵妃差点将一口茶喷出来。 吴嬷嬷与孙公公也都禁不住笑。 万贵妃将茶碗交给吴嬷嬷,亲自起身来拉着齐妙的手,让她与自己一同坐在软榻上。 齐妙有些受宠若惊,“贵妃娘娘。” 万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臂,“多亏了有你,子衿的身子才能如此好转,本宫很感激你。” 看来万贵妃真的很疼白希云啊。 齐妙摇头道:“娘娘言重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也幸而我懂得一些医术,好歹能够为阿昭做一些事。” “你是个好孩子。”万贵妃欣慰的点头道:“从前本宫想昭哥儿那般苦命,身子弱罢了,亲人也不足依靠,就算娶了妻,见他那般羸弱,也不必想仕途如何,哪家的女子会愿意那般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吃苦?好在他苦尽甘来,如今有了你。本宫着实很是欣慰。” 万贵妃心中有一万个愧疚,然而那秘密只能死咬着不放,对白希云也无法好的太明显,更不敢叫二皇子起了疑心。 但是,她可以对儿媳好一些。可以以此为由,为他们夫妻做一些事。 万贵妃打定了主意,道:“你放心,你腹中的孩子不会有事,本宫一定不会放过胆敢下毒的人。” 齐妙倏然抬头,猛然对上万贵妃的双眼。这个在宫中历练了多年的女子,此时正认真的望着她,似在对她作出承诺。 一个深宫之中的女子,怎么会随意对人承诺呢? 她可没将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万贵妃所做的一切定然都是为了白希云好的。齐妙不懂万贵妃为何会这般关心白希云,可是她感受到她的真心。 她不会故意去将人想成坏人,她也愿意相信人性的善良,是以齐妙垂眸行礼,道:“多谢贵妃娘娘。”随即抬眸微笑道:“娘娘放心,我也不会允许我与阿昭的孩子有任何危险的。” “那就好。”万贵妃只允许自己的情绪有一瞬的失控,放开齐妙的手,她又是平日里那个雍容冷淡的贵妃。 齐妙退后一步,因为她知道今日交心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不相干的闲话,齐妙就主动为万贵妃请了脉。 她细致的看过,却发现万贵妃的体质虚寒,也是素年沉疴,也难怪她是这样一幅病美人的模样,想来不是她故意装作柔弱,而是真的素来积弱。 只是齐妙不知为何,竟觉得万贵妃如今的状况与白希云的身体状况却有相似之处,都是虚寒…… 写方子的手一顿,齐妙飞快的看了一眼内间正在看账的万贵妃,心下的疑问却越发的多了。 为何万贵妃的虚寒体质与白希云相似? 为何她会那般对白希云好,连带着承诺会保护她的孩子? 还有,为何她不经意之间,总觉得白希云长的和万贵妃有些像,仔细说却又说不出哪里想象…… 齐妙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是心惊,赶忙压抑住了自己翻江倒海一般的猜测。 这些事是不能猜测的,在皇权的社会,如何能够这样猜测自己人。 她抿了抿红唇,在方子上落下最后一笔。 外头恰有宫女来回:“娘娘,曲太医求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气 万贵妃原本在内务府送来的记档,闻言眉头一蹙,素白细嫩的手翻了一页册子。孙公公立即会意的道:“请曲太医进来吧。” 殿外有宫人层层向外传话。 齐妙拿着方子在侧厅,瞧着万贵妃的凤仪,心下便觉得好生羡慕。若是她也能有这样强大的气场,说不定那些人也不感随意就动她的歪心思。 曲太医进了门,瞧见齐妙颔首致意,齐妙还礼。曲太医便到了侧殿给万贵妃行礼。 万贵妃问:“从安陆侯府里回来?” “是,路上遇见去传口谕的苏公公了。微臣能与安陆侯世子夫人一同伺候贵妃娘娘脉象,着实荣幸之至。” 万贵妃放下册子,长睫微垂,傲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声音却是温和的:“往后齐氏多劳曲太医提点历练。本宫也要再此处先谢过你了。” 曲太医心内震动,暗道自己拍马拍正了,万贵妃果然是很喜欢世子夫人,连忙端正行礼:“微臣不敢当,安陆侯夫人医术卓绝,才华横溢,微臣谈不上提点历练,倒是共同摸索学习才是真的。” 万贵妃微笑,“起来回话吧。” “谢贵妃娘娘。” 站起身,曲太医也不敢直立着说话,身子半躬着道:“微臣去看了白家老太君的脉,并无大碍。” 万贵妃仿佛松了口气:“无碍就好,白老太君也上了千秋,身子弱了一些也是自然现象,本宫听人说,她头上还受了伤?” 曲太医道:“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过微臣也依旧给白老太君用了针,能够睡一阵子,平静了自然能好许多。” 万贵妃笑着点头。右手戴着红宝戒子的食指轻轻的碰了碰凭几,随即道:“本宫所知,白老太君也不会轻易报病喊痛的,若是不严重,也不至于闹的这样大,让安陆侯都要出去抓人了。曲太医,你看的可仔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曲太医心头一跳,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病,还是不病? 这件事到底万贵妃是想张扬开拿捏那些人,还是想看在万家和白家的关系上帮忙遮掩? 犹豫纠结之下,曲太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队总是要选一边站的。 他刚要开口,齐妙却拿着方子走了过来,屈膝行了礼,道:“娘娘,方子已经开好了。” 一旁的吴嬷嬷和孙公公对齐妙忽然打断贵妃娘娘说话的行为都有些不赞同。万贵妃虽未封后,可是宠冠六宫又掌管内宫庶务的她与皇后又有什么区别?只差个名头和金册子罢了。 她训人说话,还从没有人敢打断。 二人以为万贵妃会不悦。 谁知万贵妃却似丝毫不在意,招手让齐妙到身边来,先接过方子看了看,随即道:“字倒是娟秀,可见临过帖的,只是腕力不足,疏于练习。” 齐妙尴尬的笑了笑。她本身是不会书法的,写字也是利用真正的齐妙残留的记忆罢了,而且齐妙精通女红中馈,学问上却不曾用过心,只是不做睁眼瞎罢了。而且继母苗氏有心培养齐婥的才名,又哪里会让齐妙和齐好去好生学学问。 万贵妃见她如此表情,对她的真性情越发喜欢,展颜道:“回头得闲了本宫指点你一二。”随手将方子递给曲太医:“你瞧瞧,医治本宫的方子。” 曲太医感激齐妙的及时出现,忙双手接过方子来看。 齐妙这厢道:“贵妃娘娘,我虽然有一段日子不再府里,但老太君的身子我是清楚的,与是我婆母相比较,老太君要更健壮一些,是以此番病倒了恐怕是真的不妥。” 其实,在座之人没有傻子,都猜得到老太君不过是装病,给白永春一个借口去将齐妙和白希云夫妇弄回府去。 但是,此事追究与不追究,就等同于是否要张扬开。 现在若张扬开,白永春此时此刻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让老娘装病罢了,也不算是大罪,也不能动了白永春和老太君的根本。齐妙要的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一巴掌而已。那等凶恶的狼,给它一巴掌说不定还会激起它强烈的反击和报复,等于是自讨麻烦。 齐妙要等的,是一个彻底反击的时机。 万贵妃其实也是气愤难平才会问了那么一句。待接触到齐妙宛若清澈的溪流一般纯净的眼神,细品齐妙方才的话,她立即冷静下来,也明白了齐妙的意图和苦心,同时也让她看到了齐妙聪慧深谋的一面。 儿子果然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万贵妃心情大好,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可要好生医治才行。曲太医?” 曲太医将方子还给齐妙,道:“这方子并无问题。回头微臣再与世子夫人好生讨论一下其中一些的细节。” “嗯,你们两人都是杏林圣手,本宫信得过。这段日子本宫还想劳你去照顾一下白老夫人的脉。” 曲太医听着方才齐妙的话,就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站队了,当即道:“是。微臣观白老太君心气似有不平,许是多针灸几次,多睡一睡就好了。” 齐妙闻言强忍着才没有喷笑出来。这位曲太医也是个妙人,跟在万贵妃身边久了的缘故,为人都精明圆滑起来。 或许,曲太医一直以来给白希云诊脉而隐藏了白希云中毒事实,是万贵妃授意的? 齐妙不自禁的看向万贵妃。以她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万贵妃轮廓优美的侧脸和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鼻梁。 万贵妃虽然气质柔弱高冷,可人的确生的十分漂亮,可是这个角度怎么看怎么都眼熟。 齐妙的脑海中不禁出现了另外一个临窗而坐的人影。 那是白希云一身白色居家常服,手握书卷斜靠着引枕,在临窗暖炕上慵懒的模样。 真的很像! 容貌相似,那般疼爱,接近的体质情况。齐妙很难控制自己不将这些因素联系起来。 但是依旧是那句老话,这里是封建社会的皇宫,她的猜测,很有可能会嫌弃血雨腥风。她绝不能冲动。 万贵妃并未察觉齐妙的变化,只吩咐曲太医去安陆侯府上常驻,而自己的脉则暂时交给齐妙。 曲太医并无异议,很快就退下了。 齐妙见房子得到确认,便去熬药。 此时白家锦绣园正屋理,白永春和张氏、白希暮、白希汐等人都齐聚一堂,原因为他,皇帝身边的苏公公来了,谁敢置之不理? 苏公公去内室里看过了老太君的情况,摇着头出来道:“老太君素来身子硬朗,想不到竟突然病倒了,皇上听了都吃了一惊,急着吩咐奴才来瞧瞧老封君身子到底如何了。” 白永春忙想着皇宫方向拱手:“多谢皇上圣恩,如此体恤下臣,臣当真铭感五内啊!” 一下子反应过来,也忙七嘴八舌的感激。 苏公公笑着道:“皇上今儿是恰巧在万贵妃那里听说了此事的。”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皇帝在万贵妃出,听说此事,是听谁说? 万贵妃和谁亲近?和万贵妃亲近的人,又会如何说白家的事? 白永春和张氏面上一下子失了血色。 白永春僵硬的笑了一下:“还请公公借一步说话。” 苏公公随着白永春到了一边,手中就被塞了个大的封红。 “这么点小意思,请公公吃茶的,大了天里顶着毒日头来,公公着实辛苦了。” “为皇上办差,奴婢荣幸之至,何谈辛苦?”苏公公微笑将银封揣好。 白永春忙点头道:“是,是,是我的唐突了。” 苏公公道:“其实奴婢在此处,看在侯爷的面儿上,很想透露一些事儿给您,就不知您信不信的过奴婢了。”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白永春心下赞许自己刚才塞银子的行为,面上露出既恭敬又期待的表情:“还请公公指点。” “是这么回事儿,今儿个贵妃娘娘的心情原本不错,可是得知世子夫人有了身孕还被人下毒,就不怎么爽快了。您也知道,贵府上的世子爷是二皇子伴读,是贵妃娘娘的义子。贵妃娘娘雌凤心性兼济天下,当世子爷也是自己孩子一般的疼爱,那世子夫人中了毒,贵妃娘娘心里着实不爽快。” 说话之间,苏公公斜睨白永春,压低了声音以幸灾乐祸的口吻继续道:“您也知道,咱们万贵妃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宝贝。若是万贵妃不高兴,那皇上也不高兴,皇上不高兴了,天下人怎么高兴?” “是,您说的极是。”白永春袖子沾了沾额头的汗,道:“那贵妃娘娘可还说什么了?” “哎呦,贵妃娘娘温柔贤惠,哪里会说什么,不过是将此事回禀了皇上。奴婢也要恭喜您,您府上的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着实是得天独厚,皇上对世子爷格外喜欢,对世子夫人的才华也很看重,还将万贵妃的脉象交给了世子夫人来看呢。这不是么,听说世子夫人中了毒的事儿,皇上立即就吩咐奴婢来了。” 此事已经惊动了皇帝!? 白永春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阵阵轰鸣,差点没站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忽悠 白永春就算再愚蠢无知,对于慧帝的脾气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慧帝可谓是本朝最勤政爱民的皇帝,但是皇帝也不是神仙,总有一些凡人的爱好。譬如闲暇之余很喜欢关心朝中大臣生活,借以从生活中观察臣子的品性。 白永春平日里虽爱美色,做的出格过分的事儿也不少,可是无伤大雅的一些事只要不伤天害理的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吃花酒的事也只做平常。 可是,家里出了这种给有孕的儿媳下毒这种事竟被皇帝知道了,那可是极为打脸的大事。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中之事都管不明白,又有什么资格在朝为官? 他对齐妙存了心思也不曾害怕被人发现,是因为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但下毒这件事据说还有人证在白希云那小杂碎手中。 若真是让他抓住了这个把柄去皇上面前搬弄,他怕是要乌纱难保,上一次的弹劾之事还不算风平浪静呢! 苏公公眼见白永春脸色这般难看,心下就觉得很是好笑。身为个男人,竟然没担当到这种地步,才一句话人就给问的傻在这儿了,这气度分明连世子夫人一个弱质女流都敌不过,更何况是见了皇上就成功博得欢心的世子爷? 真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同样一个家里走出这样不同的人来,也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 “侯爷?”苏公公微笑的开口。 白永春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紧张之下吞咽的声音苏公公都听得到。 “那个,借问公公一句,万贵妃娘娘与皇上说起这事儿时候,皇上是怎么说的?” 苏公公沉下脸:“安陆侯,你可知道试图打探皇上的事儿是多大的罪?” 白永春面上一僵,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会顺口问出这种话来,他与苏公公又不是十分的熟悉,自己也没有位高权重到必须要让这么个阉人对自己毕恭毕敬,他现在问出这种话来,这不是将刀把交给对方手中么。 白永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苏公公跟在皇帝身边伺候这么些年都能够毫无差错,可见手段高明之处,一个正处在脑子停转神情恍惚状态中的白永春,当真还入不得他的眼。 揣摩了一番上意,分析清楚皇上要自己做的是什么,苏公公便笑着道:“侯爷也不必想的太多了。奴婢虽身在皇上身旁,对一些事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多。” “是,那是,那是。” “可是奴婢却看得出皇上对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看重。” “啊?” 白永春紧张的抬眸,正对上苏公公满含深意的双眼。 苏公公笑的十分和蔼,不疾不徐的道:“皇上看重世子与世子夫人,对世子夫人被下毒一世很是愤怒。啊,时辰不早,奴婢也要回宫复命去了。” 白永春哪里不明白苏公公的意思? 就是要他自己将下毒的黑手揪出来发落,否则皇上很有可能亲自动手。 他单紧张都已不够了,如何能够做任何反驳?只浑浑噩噩的将苏公公送到外头,又折返而归。 不成,不成,他必须要抓出个指使者,否则皇帝降罪下来可不是他能够承受的,原本他都已经被弹劾过了。 白永春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锦绣园的,抬头看到烫金的小匾额,他立即飞奔着进来,直奔老太君的卧房。 老太君被针扎的昏迷的劲儿已经过了,这会子醒了过来,只觉得头隐隐作痛,身子也不是从前那样听使唤,甚至觉得有些脱力。 见白永春脸色惨白的冲到近前,一见了她就仿若见了救星一般的扑跪在床榻前,老太君心里越发的堵得慌,冷笑了一声:“怎么,又什么事儿?还是说又有太医来验伤,还要为娘的装一次病,挨一次扎?” 白永春忙叩头赔罪:“娘您息怒,别生儿子的气,儿子这不也是迫不得已么,谁叫有人愚蠢的办了这种事?才刚皇上身边的苏公公亲自登门,一则问候您的身子,二则是询问给齐氏下毒的始末。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上。” “什么?”老太君脑子嗡的一声响,”这事儿都闹到皇上跟前,惊动圣驾了?” “是啊,都是万贵妃,得知了齐氏中毒后,就亲自与皇上说了,皇上对白子衿也很喜欢,看在万贵妃的面儿上更是关心齐氏,是以才命了人来亲自施压,那样子竟然是不抓出幕后的真凶来就不会罢休的。” “又是万家!”老太君咬牙切齿,手上虽没力气,却狠狠地捶了几下床铺:“当年咱们补偿的难道还不够?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想如何?若真是逼急了,咱们就将事情抖开来,大家活不成!” “娘!这会儿您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当务之急是如何抓出下毒的人才是要紧,跟万贵妃如何交代可以不理会,可是皇上的意思谁敢违拗?” 白永春抓了抓头发,原本就有些松的发髻,这会被他一抓,又有许多碎发散开来,显得他的模样极为邋遢落魄。 “你也不用急,若真要抓真凶,你就将你媳妇交出去吧。这都是他干的好事!而且手段低劣到用人嫁祸不说,还为怕暴露自己逼死了自己的亲信,从此失去了左右手。这蠢妇三番两次的将正经事办砸,让她去请人他请不到,让她老老实实的别乱动,他偏不听,非要去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也不知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到底能做什么!”说了一大串话,老太君有些气喘吁吁,但是强烈的怒意依旧点亮了她昏花的老眼。 白永春自然知道这这件事的缘由,也恨张氏做出这种事来伤害他还没得到手的小心肝儿,只是到底张氏是他的结发妻子,若是张氏有问题,就会带累到他的头上,他是承受不起丝毫舆论的压力了。否则将来丢了官儿,他一辈子的老脸可往哪里放? “不是说死了一个嬷嬷吗,不如就将这人交给皇上。” 明白白永春的想法和顾虑,老太君依旧忍不住嗤之以鼻,你有胆量抬着个尸首去宫里给皇上看?” 他自然不敢,可是他也不能将张氏送进去。 “你这个癞狗扶不上墙的下流种子,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一大把年纪了却招惹了这样的麻烦,半条命如今都要去了,还要帮你这不孝子来想法子遮掩。” 老太君委屈的落了泪,一边哭一边呜咽着报委屈,还将床板捶的砰砰作响。 白永春被如此数落,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但事到如今他自己没了主意,就只好依靠足智多谋的老太君。 老太君哭了一场,心里也终于放松了一些,正要为白永春想法子,外头却有人来回话道:“曲太医奉旨来伺候老太君的脉象了。” 不是刚走吗,又来?! 老太君脸上血色刷的褪净。 白永春则是心急如焚,“他怎么又来了!”他还没问出老太君到底该怎么办呢! 说话间,曲太医已经到了廊下,在外头问候了一声就径直撩帘而入。 老太君一看到他提着的药箱就觉得眼晕。一时间不知自己不是该继续“晕”。 曲太医见老太君已经醒来,忙面色凝重的快步到了近前,将白永春挤开,于床榻前行礼道了一声“失礼了”,就将帕子垫在老太君腕子上仔搭脉。 老太君见曲太医面色凝重,心下冷哼,这位太医也着实是油条惯了的,这会子都欺负她头上来了。 曲太医的下一句话,就让老太君收起了方才鄙夷。 “不瞒老封君,依我所见,您身子可不只是头部这么一丁点的小问题。这些日子您是否时常觉得乏累力亏?” 老太君闻言心头一跳。 曲太医是专门伺候万贵妃脉象的大夫,医术自然不低,他认真诊断出的不会有错,她也是伤了千秋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想好生调理,这个年龄只想着如何能够长命百岁,无病无痛的过一生。忽然被医术高明者诊断出自己很有可能还有其他实病,老太君早已经紧张的白了脸。 “曲太医,您说的是……” 曲太医和蔼的笑了一下,“您不必担忧,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打紧的,这些日子老夫来伺候您的脉象,自然会寻找适当的法子来医治,这针灸首先就不能落下,其次便是平日的饮食……” 曲太医一面说着话,一面打开了药箱子,从中取出扎了一排针的针袋。 老太君这会子半信半疑,即便有些害怕扎针,却也依旧选择信任。 白永春这会子记得额头上冷汗涔涔,正经话没说完呢,他都不知该怎么办好,就不能待会儿在医治吗! 可是在曲太医的面前,他不能表现出分好不妥。但凡有一丁点儿不妥之处再让曲太医传入万贵妃耳中,万贵妃又会给皇帝吹枕头风,他到时候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眼看着老太君针灸之后迷糊糊的睡下了。他之能僵硬着笑脸,还悄悄地送了个封红。 待到曲太医也下去歇着了,白永春才急匆匆的往金香园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宠信 张氏虽满心忧愁,也担忧白希云会将下毒一事张扬开来,可是到底她也是白希云的母亲,她自己知道孩子是否亲生,可白希云并不知道,她赌的就是白希云夫妻俩到底还是要有些人性,不会伤害生母的。 她就只等着看那群傻子将她当做生母而手下留情,然后她给予致命一击时白希云和齐氏会是什么嘴脸! “咔嚓”的一声,张氏剪短了一株盆栽,粉红的四季花落在地面,被她绣了鸳鸯的绣鞋碾成了碎泥,湿了一小块地面。 “夫人,不好了!”廊下小丫头飞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张氏闻言怒容满面:“好端端的会不会回话!什么不好了,哪里有谁不好了!” “奴婢该死!”小丫头不敢靠近,在廊下缩着脖子噤若寒蝉。 “说,到底什么事慌张成这样。” “回夫人,是侯爷面带怒意的往咱们这里来了,才刚侯爷从锦绣园出来,说是面上瞧着就不大对。” 张氏闻言心头突的一跳,仔细想想这些日连番发生了什么,就知道白永春来必然没有什么好事。 但是张氏要强的很,又哪里会有半分示弱? “慌什么,侯爷回来了又不是来了野兽,去沏茶,请侯爷进来。” 小丫头不理解张氏到了这会子为何还能如此淡定,跟在张氏身边办差,因张氏行事张扬跋扈惯了,有些事又不背着人,身边之人总也能抓到一些细节来串联分析的,依着她看,这一次张氏捅的可不是个小窟窿,若是侯爷怪罪起来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了还能如此淡然处之,小丫头都不知是不是该赞扬张氏的勇敢。 才刚要去沏茶,安陆侯便快步进来,一并下人不必等主子吩咐,都做鸟兽散。这会子就是瞎子都感觉得到白永春根本是要吃人的模样。 大丫鬟凌萍觉得事情不对,就急忙往三少爷和姑娘们房里分派人去报信儿。 张氏淡淡挑眉:“怎么了,这么火燎腚了似的冲了来。” “我火燎腚?那火就是你点燃的!”白永春两步上钱来,抓住张氏的领子就将人提了起来。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去给齐氏下毒!” 如此横眉怒目的来了,为的竟是给齐氏出头? 张氏怒不可遏,一把打开白永春拉扯她领口的手,怒道:“她算什么东西,就是死了也不过是个被买卖的货物罢了,值得侯爷这样焦急?侯爷好歹记得,您是官身,又不是市井小民,难道就不怕传扬开来名声上不好听吗!” 白永春被打的手背发红,瞧着张氏那横眉怒目的黄脸越发忍无可忍,想都不想的狠狠抽了张氏一巴掌。 张氏被打的猝不及防,愕然转回头,捂着半边脸哽道:“你打我?你竟敢为了那个小娼妇打我!” 这一句怒吼仿佛开了闸,随之而来多久是呜咽大哭和愤然怒吼,其中夹杂着那些咒骂叫人听了心里都慎得慌,张氏双手直往白永春脸上抓,又是打又是咬,大有与他同归于尽的意思。 白永春气的面色铁青,见张氏这样撒泼毫无女子该有的温柔气,气的恨不能杀了她了事,双手就紧紧的掐住了张氏的脖子。 张氏直翻白眼,两手去抠白永春的手,可是男女力量悬殊,她在如何也抵不过白永春的力气,脸被憋闷的紫涨,舌头都伸了出来,还被压在了方才放置针线簸箕的小几上,挣扎之际将桌上的茶碗簸箕等物都推落在地,发出稀里哗啦一阵惊心动魄的声响。 “啊,父亲,您这是做什么啊!” “快放开母亲啊!” 白希暮身上挨了板子到现在还不利于行,且对父母失望,并未立即赶来,倒是白希汐与白希澜两个相携而来,谁知一进门正撞见生父要掐死生母的画面。 二人唬的脸色煞白,慌忙的上前去拉扯白永春,又高声唤人来帮忙。 白永春自然是被拉开了,可张氏也被掐的咳嗽喘息了半天,脖子上留下个清楚的指痕。 “白永春,你这个杀千刀的懦夫,孬种!你有能耐只管在家里头对付老婆孩子,却没本事去外头建功立业,你算什么男人?你这样也叫男人!” “你不要太嚣张!”白永春瞠目怒吼:“信不信我休了你这个泼妇!要不是你做出给儿媳下毒这种事,我会被皇上问责吗?你别以为你这个侯夫人做的牢固,我若被问责罢免,你以为你还能做诰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张氏素来虚荣好体面,白永春的话着实是戳进了她的心坎儿,不能做诰命夫人,她会娘家还有什么脸?就是在齐妙那个小狐媚子的面前都要低一头,凭什么,凭什么有些人生来拥有美貌与家室,能做皇帝的宠妃,能占有旁人拥有的幸福还心安理得的承受着,她却什么都没有! 张氏想起万贵妃,在对比自己,从自身的家境条件容貌一直到丈夫的地位和品性,完全都没可比性。 这会子在看白永春的尊荣,就觉得刚才怎么就不抓话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 夫妻二人对峙之际,苏公公已经回宫回了话。 皇帝闻言面上表情未变,片刻后才望着白希云道:“要不朕安排一处宅子,你夫妻二人就去宅子里住吧。” 众人闻言都很是惊讶。 谁能想到皇帝竟然会对白希云如此照顾? 万贵妃闻言心里当真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的垂下长睫,手上用尽了力气才能保持着不要因激动而颤抖起来。 二皇子则是在惊愕之后笑道:“父皇,儿臣在外头也有几处宅院,若是子衿需要可以随时搬过去。” 他倒不是妒忌皇上对白希云的好,而是怕如此盛宠反而会引火烧身。白希云毕竟病况并未痊愈,若是招了人的妒忌,恐怕不好。 皇帝也反应了过来,二皇子一句话就给他提了醒。这会子冷静下来回想方才做的决定,就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白希云拉着齐妙起身行了大礼:“臣多谢皇上隆恩,只是臣如今挂着官职,并未作出于社稷有功之事,所谓无功不受禄,又如何能腆颜接受您的赏赐?您的心意已经能够令臣与内子铭感五内了。” “罢了,快起来吧。” 皇帝一个颜色,苏公公便上前来搀扶。 “朕也着实是看不惯你府中的那些人欺人太甚。不过天佑说的也不错,若是表现的太明显,对你们夫妇反而不利。” “多谢皇上。”白希云再度与齐妙行礼。 齐妙才刚见识过万贵妃对白希云的疼惜,如今再见皇帝对白希云的特别,已经不觉得意外了。 她心中虽然有所猜测和感悟,但到底没有那样无聊的要去深究,是以这会子也只当皇帝真心对待白希云是因为他的本事并无其他。 事实上,也着实是因为白希云的本事和人格魅力,才能得皇帝与贵妃的疼惜。 “你们也都乏累了,今日便回去吧。改日再入宫来陪朕下棋。” “是。臣遵旨。” 皇帝又看向齐妙,笑道:“别忘了朕可是将万贵妃的脉象交给了你了。你要好生服侍。” 能将皇家中人的脉象交给自己,这是多大的信任?齐妙连忙叩头:“妾身遵旨。” 皇帝便笑着吩咐二皇子去送二人。 一路出了宫,在宫门前即将换乘马车时,二皇子才低声叮嘱:“父皇吩咐了苏公公去给安陆侯施压,我怕安陆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你们可要仔细一些,还有,到底安陆侯府也是你的家,安陆侯是你的父亲,此番事要做到什么程度,你也要想好才是。” “是,我知道了。”白希云关于冷脸,对二皇子却禁不住露出微笑。 他病弱俊秀的面庞挂着温和的笑,仿佛眼中都泛着光,让二皇子看的心情舒畅,拍了拍他的肩头,又转向齐妙道:“母妃的脉象还要多劳烦弟妹了。” 齐妙忙还礼摇头:“二殿下严重了,妾身自当尽所能罢了。” “那就好。”二皇子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齐妙,不去看,就能少思念一些。 毕竟与白希云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朋友妻不可戏,他们又如同兄弟一般,即便他在喜爱齐妙,也绝不敢做过分的事。 双方道别,白希云便与齐妙上了马车,一路往城郊的庄子里去。 一路上齐妙都枕着白希云的肩头,低低的与他说笑,并未提起在宫中万贵妃所说所做。 倒是白希云心疼齐妙,低声道:“将贵妃娘娘的脉象交给你,是不是压力顿生?” “还好啊。好歹不是我自己来诊治,还有曲太医在呢,贵妃娘娘又不是个难服侍的人,你只管放心罢了。” 白希云怜惜的望着她,大手轻轻拂过她白皙的面颊,拇指停留在她的朱唇。 “我哪里能够放心。到底是嫁给了我,带累了你。” 他轻声叹息就在她耳畔,齐妙心内震动,双臂圈着他的腰:“说的什么话。如今我倒是庆幸父亲将我卖给了白家,许给了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诉情 “我这样的家庭,也只有你这样的傻丫头才会觉得满足吧。”白希云怜惜的轻抚她面颊,“若是旁人,瞧我这样身子,再瞧这一颇大架子恐怕早就已腻了,也只有你,这样傻。” 眼前之人鲜活亮丽,与记忆中那苍白瘦弱的人影好似如何都不能重合在一处,谁能想得到如此佳人会在他死后落得那般结局? “妙儿。”白希云将齐妙紧紧地拥在怀中,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好似这样才能证明她现在好端端的就在眼前,这一切美好和拥有不是他的梦境。 他真怕忽然梦醒,他还是那个飘忽的灵魂,看得到听得到,却说不出碰不到…… “阿昭,怎么忽然悲感起来?”齐妙喜欢他衣裳上淡淡的药香味,许是自幼多病几乎是用药喂大的人,就连骨子里也有药味儿,她在他怀中最能找到安心。 “哪里有悲感?我只是心疼你。”白希云惊讶她的敏感,转而问:“今日去可累着了不曾?身子可还好?” “不过是入宫说几句话,哪里就会累着了。身子也很好,也没觉得那里不适,你不要这样紧张,我又不是纸糊泥捏的,哪里就会怎么着了。” 白希云摇摇头,越发的怜爱她的懂事,怀抱紧了紧,将她柔软娇躯贴着自己的身子,只觉满臂弯盈的都是花香,如此香香软软的人儿,又有那般才华样貌,竟肯做他一个久病无功名且前途渺茫之人的妻子,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赚大发了,而她委屈的大了。 唇落在她的额头,秀眉,辗转至长睫,鼻梁,最后到了她柔软香甜的樱唇,白希云先是以双舌尖描画她的唇形,以一种折磨人的速度缓慢的啃噬她的柔软与甜美,随后舌尖探入,邀请她的香舌共舞,越吻越是深沉,越来越舍不得放开,直到二人气息都不稳起来。 齐妙脑后的步摇晃动,上头的红宝石反射着窗纱透入进来的光,在马车翠幄上投射出碎凛凛的一道道光影,打在她的白皙袖长的脖颈上,引得白希云禁不住轻抚她颈部的雪肌,随后探入雪白领口。 “阿昭。”齐妙嘤了一声。 如泣似吟的一声堪比天籁,可白希云却仿若被当头敲了一棍,一下子清醒过来,“对不住,妙儿,是我的不是,我不该……” 齐妙红着脸摇头:“没,没有什么,是我……”越解释脸上越热,齐妙都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只得低垂了头道:“那个,等胎像稳固了起码要五个月,才能,那个,你若是想了,我可以用旁的法子。” 白希云闻言脸上比齐妙的还红,所谓旁的法子,只要与面前的美人联系起来,只想一想都已经叫人快喷出鼻血来,忙理了理衣裳,盖住某处不雅的部位,胡乱的点头应了一声。 齐妙虽是羞,可见他能有正常青年该有的反应,心内着实是为他欢喜的。 要知道他的身子从前可是要做起来都费事的,偶然能下地走一会儿路还要气喘上许久,若是情绪悸动一些,再过劳一些,怕是要躺个十天半日的起不来。而且这些还都是在他以前身子好些的时候,不算他病入膏肓的那一段卧床不起的日子。 所以,齐妙如今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大夫,而且得了这样一身医术。若不是有这些能耐在,不但她救不了那么多的人,更无法让自己过的安稳。若是白希云不在了。别的不说,自己怕早已经被白永春那个龌龊的腌臜老货给强抢了去。 回头她要研究一下,有孕期间要如何用别的法子帮他抒发才行。好歹他现在好了,不能亏待了他。 白希云面色绯红的忍耐。齐妙则面色绯红的脑补,马车停在庄子跟前时,夫妻二人的脸都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倒是叫迎出门来玉莲几人看的禁不住弯起嘴角。 齐妙眼角余光瞧见几个丫头都那副表情,不禁脸上更热了,强作镇定的拉着白希云的手往里头去。 白希云到底比齐妙要淡定的多,回头问爱莲:“王嫂子那怎么样?” “回世子,人没事儿,咱们好生照顾着呢,听了您的吩咐,还特地去她家里看了看,留了些银子,王嫂子哭了一场又一场,已经有了悔过之心。” “嗯。也不要太为难她了。到底也不是打根子里就坏了的。无非是情势所迫。一个弱女子也没别的法子。”白希云握着齐妙的手紧了紧。 齐妙好笑的摇了摇头。其实她是怨怪王嫂子的,毕竟她不是圣母,以德报怨的事她觉得自己做不到。但相处下来,齐妙却发现白希云对弱者有着十分强的怜悯之心,仔细听他说的,其实也不错。 是以她也不会在逼迫着白希云去与王嫂子计较。 一行回到后宅,用了晚间的药,齐妙又去看过骆咏,便回来与白希云早早写下了。 次日便是中秋,一大早下人们就抬了一筐的螃蟹回来,各个都有碗口大小,白希云特意拉着齐妙去看,还央齐妙道:“我这些年都没好生尝过这些,如今用了你的药,身子也好些了,是不是就能吃这个了?” 齐妙见他那模样,早已心疼的一塌糊涂。人有七情六欲,白希云又不是提线木偶,更不是出家的和尚,偏生身体不好,自小到大就没过过一天正常的日子,常人能吃的他也动不得。 齐妙便道:“螃蟹性寒,你不可多用,只用一两只可好?我怕多了对你身子无益。”白希云身上中的那种毒就是寒毒。 如此白希云已经很是满足,笑道:“一只便可。我也是对这些海物有执念。” 拉着齐妙的手,说笑着走向后院,“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家中就会预备一些,我只是尝过一次,觉得很好,后来便只能看着姊妹们吃了,你知道中秋月圆团圆之时一家子要团聚赏月,我就是在不舒坦也要强忍着在一旁陪着,还要眼巴巴的看着人吃我不能吃的东西。小时候常因为这个恼,就觉得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了。虽然到现在觉得没什么了,可我身子却好起来了。” 白希云娓娓道来的一番话,叫齐妙听了只觉心酸。堂堂一个安陆侯府的世子爷,竟会受这样的罪,说出来谁信?她就不信家里的厨子找不到法子将螃蟹鱼虾等物的寒性解去,就即便是他真的身子不允许不能用那些,家里人做什么片偏偏要让他在一旁看着? 什么一家子团圆?真正疼他会给他下毒?又不是真心对他好,会在乎团圆的场面有他没他吗? 他们分明就是在虐待白希云,从身体、物质和精神上一起来虐待他! 偏偏这样一个人,竟能够成长为如今这般才华横溢的人,又没有被残酷的现实磨灭掉本性,从对王嫂子的态度上来看,就知道白希云依旧保留着一颗柔软的心。 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可怜可敬又可爱?饶是如此也就罢了,这人为何能对自己那样的好。好的已经超出了她对古代男子的认知和对古代婚姻的理解。让她有一种错觉,好像白希云也与她来自同一个时代,懂得什么是男女平等。 但是不得不说,即便是在男女平等的时代,能做到白希云这样程度的人又有多少? 齐妙此时当真是打心底里感激这一段境遇。若不是有这么一遭,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是否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的人,也不知道托付真心和接受旁人的真心是什么滋味。 “妙儿?” 见齐妙眼里含着泪,白希云先是一愣,随即好笑的道:“傻丫头,怎么就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哪里有哭。” “这不是哭了是什么?难道是汗水?”拉着齐妙的手摇了摇,白希云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的道:“快别哭了。我是当做个乐子来与你说这番话,反倒招惹你落了泪,倒叫我心里难受。后悔不该与你说起这些事来。”问题是他根本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这一段经历有什么能惹了她哭的。他还觉得自己很幼稚好笑,想哄她笑来着。 齐妙道:“往后你若想吃些什么就告诉我,别的我不成,下厨这等事原也难不住我的。”多亏了真正的齐妙精于此道,否则以她的厨艺,在古代想烹制出令白希云满意的来还真是难。 “那我可不会与你客气的。”白希云微笑。 “嗯,好歹我是大夫,知道哪些食物可以用,哪些食物不能用,也知道怎样烹制能入你的口还不会伤人,我说真格的,你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齐妙又摸了摸他的手背,垂眸道:“你太完美了,完美的像神仙似的,也只有有这些正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我才会觉得距离你不那么远。” 完美!? 白希云愕然,这词儿竟被齐妙这个完美的姑娘先说出口,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明明她才是完美的那一个好么! “我让你觉得很难亲近了?”白希云问。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托付 “我可没这么说。”齐妙方才被泪洗过的双眼这会儿正泛着一层水光,波光潋滟的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如此柔,如此媚,偏又混杂着纯真与温柔。 白希云只被她这样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都跟着酥软了,禁不住放缓了脚步,又压低了声音温柔的问:“那是怎么,嗯?才刚可是你这个坏丫头说了什么距离远近的话,如何这会子就耍赖不认了呢?” 他这样的叫法,着实让齐妙觉得尴尬,他的呼吸吹在她耳畔,软软的痒要痒到心里去了。 齐妙红着脸道:“还不是因为你太完美,偏生你自己不觉得,可是咱们这些与你朝夕相处的瞧得一清二楚。” “真要说完美,你才是那个完美的人啊。”白希云叹息。 齐妙摇头:“我也不与你争,只是我真的很庆幸我是嫁给了你。象我这样的性子,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嫁给任何一个男人也未必会有如今这般的好过。更不会有你对我的这番心。” “傻丫头……”白希云很想问齐妙,他的家境,他的家人,他能给予她的难道真的就是最好的吗?其实并不是。首先他就无法给予她平稳和安静。总是会有一些与他为敌甚至是包藏祸心的人到他们之间来捣乱。甚至会危害到她的安全。 她怀着身孕还被下毒,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她依旧将他当成最好的,没有丝毫后悔。没有朝秦暮楚想要离开的意思。 他应该了解的,齐妙就是这样的性子。认准了他,便痴痴地一直为他付出。 白希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但是他绝不会让齐妙发现。 “妙儿,我这会子想去找君逸和阿焱说会话。” “正好,我要去厨房看看了。你们先去,记得嘱咐大哥药吃了。待会儿预备得了午膳我就来。” “好。”白希云转回头,眨着眼忍着眼中热意进了月亮门。 齐妙则是含笑看着他身影消失才往厨房去了。 白希云这边却是刚出了月亮门,正与骆咏和管钧焱走了个对面。 “二哥,你这是……”管钧焱拧眉,这个距离就算骆咏瞧不出,他也是瞧得出的,白希云眼睛红红的,分明是要落泪的模样。 相识多年,他认识的白希云虽然病弱,却是个宁折不弯的硬汉。这会子却是如此泫然欲泣的,简直是不不可思议。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二哥,你有事只管与弟弟说,我一定尽力帮衬。”管钧焱与骆咏一同走近。这下子骆咏也发现了白希云情绪不大对。相识多年,骆咏最是明白白希云的性子,他轻易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来,必然是发生什么是了。 “子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咱们兄弟一同研究,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就算是天塌下来,自然有咱们三兄弟一起去扛着,你快别这样。” 白希云有些尴尬,可是更多的是感动,他的结拜弟兄远要比亲弟兄要靠得住的多。 “我没事。”见他们不信,白希云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言相告。 兄弟三人在内宅中绕着院子走路。白希云便将齐妙过门这些日来发生过的一些事,以及齐妙是如何受了委屈被人陷害,又是烫伤又是擦伤,还被下毒,甚至于连这傻丫头为了祈祷他能痊愈还将自己的血液做药瘾的事也一并告诉了骆咏。 骆咏不似管钧焱是一直跟在白希云身边的,就是管钧焱住在白家的,也不一定能知道事情的全部。 这会儿听白希云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明白,二人这下子当真齐齐的动容了。 “二嫂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胸怀和忠贞,又这般能吃的了苦,当真是难得。”管钧焱叹道:“从前我对她多有不客气,回头定要好好的向二嫂道歉。” 骆咏摇头道:“弟妹也当真算得上是个奇女子了。子衿能遇上如此良配,可见是上天怜悯,终究是让你苦尽甘来了。你一定要好生珍惜。” 白希云重重的颔首:“我自是会好生珍惜的,我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不能够似正常人那般,但我会珍惜有生之年,一定要为她留下一些什么。否则将来若我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孩子,怕会被人欺凌。” 思及此,白希云一把拉住了骆咏和管钧焱的袖子,三人对视着,白秀云才道:“大哥,三弟,将来若有一日我不在了,我的所有财富你们三人均分便可。我会立好遗嘱,不会让那些银子便宜了那些狼崽子的。” “快不要这么说,好好的,做什么说丧气话?” “不是丧气话,而是人不能没有远虑,要趁着这会子什么都明白而交代清楚,否则旦夕祸福之间,总会留下遗憾。” 管钧焱不知道白希云到底有多少钱,可是骆咏是知道的,他这些年做白希云的左右手,一些他不方便去做的事都他帮忙过一过手罢了,就已经攒下了不少的家底,这会子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承了这一份遗产?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要你的遗产。将来你真的不再了,也都留给你老婆孩子便是。”骆咏严肃的道:“子衿,银通票号以及这些年在外头经营的产业早已给你盈利千千万,这会子若说你是全国的首富也不为过。你这么多的银子却要分作三分来给我与阿焱各一份,我们兄弟自然是不会收下的,我们不可能去在你身上赚银子。” 银通票号?他听见什么了?管钧焱惊愕的瞠目:“你们,你们不是只做了个聚贤阁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骆咏摇头,点了点白希云道:“你这位个哥哥不是个简单人物,但除了银通票号,他还经营了一些舶货。不必说财产分成三分,就是随便那处一点点来,都足够一人享用一生。” 骆咏原本是不愿意宣扬白希云的财富的,可是他知道有时候二弟和三弟会有一些小争论,是以希望管钧焱能够明白白希云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此,管钧焱果真是动容不已。也连连摇头:“二哥的银子我们可不要,再说如今看来,二嫂的医术非凡,能将你医治到现在这样的程度,还能让大哥这几日没咳嗽,着实已经非常了不起。这般手法下去,说不得你要比我们还长寿。又何谈遗产?” “指望我自己的身子长命百岁,还不如指望你们。”白希云无奈自嘲,道:“我这一辈子一直都浑浑噩噩,也是道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意气风发,但是生命的事谁说得准呢。将来只求你们在我发生万一之后,能帮衬齐氏。” “那是一定。”骆咏和管钧焱异口同声,随后道:“你再不要如此胡思乱想了,仔细你媳妇知道了怪你。” 白希云苦笑着点了点头。 “若知道我将死之类的话总是挂在嘴边,他一定会生气的。” 骆咏道:“看来子衿是情根深种了。不过那样的女子,着实也值得。” 管钧焱也点头。 “子衿。”齐妙带着丫头们迎面而来,见白希云和骆咏、管钧焱还站在这里说话,禁不住笑道:“都这么久了,你们三人还站在这里?” “弟妹又预备了什么好吃的?” “来瞧瞧就知道了。”齐妙与白希云并肩,借宽袖遮掩着,手指去勾着他的,二人的手臂因步行时的动作而前后摆动。 “阿昭,螃蟹预备得了,我还取了一些蟹黄做成了爽口的小包子,待会儿你们都多吃一些。”又压低声音续道:“我预备了姜醋,也配置好了驱寒的药膳,待会儿用完了就吃饭,你身子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多谢你用心了。”白希云感动不已。 他说了一句要吃螃蟹,就值得她去忙碌了这么长的时间来准备。他对她的好其实大部分是补偿,还有一部分自己的感情。她呢?她对他的好,其实是不求回报的。他能够回报给她的除了郁闷就是危险。 “说的什么话,只要你喜欢,我随时预备给你吃。往后要想吃什么就只管与我说,我来帮你预备。” 后头跟着的管钧焱闻言打了个口哨,“二嫂果真体贴啊。哎,您家里有没有妹子与你性子相仿年龄相似的,不如介绍了来给我,我可是没娶亲呢。” 齐妙知道管钧焱说的多半是玩笑话,就笑着道:“我家里一共三个姊妹,长姐你们是见过的,二姐却是继母藐视的心头肉,我们也不大了解,即便有了心,他们对你也未必就是真的,至于其他的女孩子却是没有妹妹了,不过有个才华横溢的二姐姐,你若是喜欢,我这就介绍了她给你,说不你们好事就成了。” “二姐?你说的是齐婥?”若是放在从前,齐婥那等才貌双全的温婉女子着实是京都城中爷们儿们的最爱。 但是现在在齐妙潜移默化的引导之下,管钧焱哪里能瞧得上齐婥? 一想道都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死活也不能就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重天 见管钧焱满脸嫌恶模样,齐妙奇道:“看来三弟对齐婥很有偏见?” “并不是偏见。而是厌烦那种原本嚣张跋扈却要扭捏作态做出一副乖巧温柔模样的女子。”管钧焱叹息道:“二嫂这会子还想着你娘家姐姐,可不知道人家想不想着你呢,你难道忘了上一次在齐家,他们是怎么对付你的?抓头发扇嘴巴无所不用其极。” 齐妙摆摆手笑道:“要是这样的小事都记得,我这个脑子可就装不下千千万万的医书了。只能说,人各有志,各有立场,各为其主罢了。苗氏是个可怜人,齐婥则是个苦命人。说出来不怕大哥和三弟笑话,其实就如同我与大姐一样,齐婥也是货物,你们以为我爹会放着个才女不兜售换取前程的吗?而且,苗氏不想让我与大姐长的好压过齐婥去,是以从小就强迫齐婥学这学那,根本就是剥夺了她的童年快乐和时间,她能养成如今性子,有那种不靠谱的父母其实是罪魁。”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便紧了紧。 “难得弟妹有如此见解。竟是将这些事都看的透了。”骆咏虽然也未曾娶亲,可也有过几个相好,最是了解女人家很容易感情用事。一丁点小事就喜欢联系牵连起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根本不会理智的去剖析问题,全凭喜好办事。而齐妙今日着是是让他耳目一新了。 管钧焱则没想那么多,也因他对女子着实也没什么研究和了解,今日不过玩笑话才谈起这个而已,是以撇嘴道:“就是再有外因,这样的女子我也瞧不上。” 管钧焱的话说的骆咏蹙眉,便白了他一眼。 挡着人家齐氏的面儿,几次三番的说什么瞧不上之类的话,虽然不是指着齐氏来说的,但总归会让人心里不舒坦。 骆咏经商,却是比管钧焱要透彻圆滑许多,他深知一个人性,有些人自个儿说自己家里或者说自己人不好,那是自个儿乐意,旁听者只可聆听或者顺应,决不可过于贬低对方所说之人,那样反而会惹得人不快。 齐妙却没想那么多,一行人到了花厅,婢女已经将一应吃食用添漆食盒抬了来摆好。酒也热上了。 齐妙道:“快些用饭吧。” 白希云与管钧焱、骆咏三人坐下,齐妙就要站在一旁服侍布菜。 白希云哪里舍得让她如此,忙道:“都不是外人,一起坐下用吧。” 若是在齐妙原本生活的年代,同桌吃饭必然不算什么,可是齐妙脑海中融合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古代的规矩,“七岁男女不同席”。就算是丈夫开口要求的,她哪里能坏了规矩叫人说嘴?现在过的好,总要谨慎的虑到往后万一不好的时候,不要被人捏住了话柄。 “既不用我服侍,我去厨房用一点是一样。”齐妙嫌抬着食盒出入,她又不很饿,吃不吃都是无所谓的,左不过吃点小点心就是了。 可白希云却拧紧了眉头:“厨房油烟呛人的,你这样金玉一般的人儿,没事去厨房吃什么饭?那是下人带的地儿,别告诉我往常没与我一起用的时候你就是跟下人一起在厨房吃的?!” 锐利的眼神扫向一旁的玉莲、冰莲两个:“平日里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夫人的?” 白希云原本就惯于冷着脸,也只有在面对齐妙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来,虽然着笑不是给婢女的,可是贴身伺候的人眼瞧着白希云能够如此疼爱妻子,自然知道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好人,并不是个冷心冷肺的石头。就是平日里,白希云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多有宽容,虽谈不上温和,却也没像现在这样…… 玉莲和冰莲吓的噗通一声齐齐的跪下:“世子爷恕罪,夫人并没有……” 请罪的话还没说完,齐妙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紧张兮兮的话:“阿昭,你那么凶做什么?你仔细吓坏了孩子!” “孩子?”白希云愣住。 齐妙摸了摸小腹:“虽然他还小,你这个做爹的不会当他不存在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在孩子面前横眉怒目的训斥婢女,就不怕孩子有样学样,将来长成一个不知道宽容自以为是的人?” 额…… 这话说的,似乎还蛮有道理的。 骆咏和管钧焱二人看到白希云被媳妇训成了那副呆愣模样,根本丝毫都没有往日的那种冷淡和疏远,二人都禁不住低下头强忍笑意,快憋出内伤来了。 “好,好吧。”白希云咳嗽了一声,道:“那你……” “我这就出去用饭了。”齐妙见好就收,吩咐玉莲两个:“你们去预备一下。我回房用饭。” “是。”玉莲和冰莲忙行了礼,慌乱的退下了。 到了廊下,二人还禁不住拍着胸口,一路快步离开了院子,到左右无人时候才放缓脚步,低声叽咕:“想不到世子爷发起怒来竟是这样的厉害,真真吓的我魂都要飞了,多亏了夫人心善,给咱们解围,否则还不知世子如何惩罚咱们。” “世子心也不坏。只是爱妻如命着实是个妻奴,你看世子对那个王家嫂子的宽容,就知道世子原本是个心软的人。” “是啊,玉莲不必多言,我是了解的,咱们能被骆大爷送给了世子和夫人做奴婢,着实是天大的福气,你瞧外头那些人家的婢女,哪一个主子不是非打即骂的,动辄不给穿暖吃饱也是常事,草菅人命的更有许多,咱们如今跟在主子身边绫罗遍身插金戴银的,比那些寻常小户人家的千金还要体面,主子又疼咱们,哪里能不满足呢。” …… 二人虽低声闲聊,却并未耽搁正经事,去将齐妙的午膳预备得了抬去了后宅卧房。 齐妙正盘膝坐在临窗的暖炕上看药书,见他们二人进来,笑着道:“才刚吓坏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世子没有别的意思。倒是我带累你们受惊吓了。” “您快休要如此说,可不是要折死奴婢们了么。”二人将食盒摆好,里头精致的小菜是粳米粥都拿了出来,在炕上的黑漆云纹小几摆上,将红木筷子递给齐妙。 “夫人请用。” 齐妙这些日子已经能认清自己“主子”的身份,想当初刚来时,见了这么多比前世的自己年龄还小的姑娘们跟前忙后的伺候,她都会有种欺负了祖国花朵民族幼苗的即视感,如今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自然也明白人分三六九等。她若是将这些奴婢平等对待,他们反而还会紧张兮兮的猜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主子打算惩罚他们。 所以齐妙的定义是,他们不当下人,但是也不能如现代人平等那般相处。 齐妙用了一万粥并几样小菜,又嘱咐冰莲:“你去看看世子爷那里,螃蟹用的差不多了就行,别让世子爷多用,那砂锅里温热的药膳粥给世子盛出来放在一旁晾温了用。” “是。” “世子爷若闻起来,就说我这会儿吃饱了喝足了,午歇呢。” 冰莲笑着道是,快步出去了。 玉莲则是是陪在齐妙身边,拿了一把葡萄纹缠枝的团扇在一旁慢慢的送清风。齐妙又看了一会书,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暗想到底是有了身孕,与从前是不同的,书上说有孕之后比较容易疲惫,看来是真的。 齐妙就歪在炕上拥着柔软的深紫色引枕睡了。玉莲在一旁轻手轻脚的服侍广盖上了纱被。 庄子里一片温馨之时,安陆侯府却不安生。 白希暮被打的伤了臀部和大腿,又因夏天天热,伤处痛痒难忍,趴在榻上起不来,无非是看看书解闷,偶尔想起齐妙的好,他都觉得心里像是被刀扎了一样。当日替代兄长迎娶齐妙,撩起红色盖头时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时的惊艳,怕是一生都无法忘得掉。 洞房喜烛,红烛摇曳,美人娇软的坐在床畔与他低声说话的模样,着实是叫他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半身都酥麻了,一股子热流指望小腹聚集。 用力甩头,也甩不掉那一股子绮思。 虽然他明知道,这样觊觎自己的嫂子是不对的。 若是想的太过,他又与安陆侯有什么区别? 想到安陆侯,白希暮就觉得自己似是被人用冷水兜头浇下,冷的背脊前心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从前对于自己有个那样的爹,他只是想握着耳朵闭着眼不去看不去听,也就能忽略了自己的父亲是个好色酒肉之徒。直到他渐渐的发现,白永春对儿媳妇的心思,渐渐发现在白永春的心里,他们这些儿女,包括妻子,对于他来说都是附属品,能好生的享受才是白永垂的追求。 当板子一下下的落在他身上,她才彻底明白了,彻悟了,也心寒了。 “三少爷。”白希暮身边的丫鬟下人都被发买了。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新来的小厮,命叫吴柳的。 “什么事?”白希暮没抬眼,依旧盯着手中的话本。 吴柳道:“后面都已经闹腾起来了,老太君病了,曲太医给老太君诊治,扎针扎的老太君昏迷,侯爷正怨怪曲太医呢,您,您要不要去瞧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委曲求全 “我去瞧?难道我这样子还能走的过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暮冷笑了一声,道:“左右他们心里也没我这个人,我去看与不看又有什么相干。” 吴柳闻言唬的低着头,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想的却是:谁敢叫您一个伤患自个儿走过去啊,那不是还有下人可以抬着去的么。 其实当日白希暮被安陆侯亲手杖责时,他远远地看见了,亲眼看到生父竟发那样的狠心将白希暮打的卧床不起,真真是个外人瞧着也会心寒的,何况是白希暮本人。 他当日瞧见了立马悄悄跑了,没敢如那些人一样留下看热闹。如此才躲过一劫没被撵了出去,实则也是庆幸,谁知刚庆幸不过两日,就被安排了现在这个差事,成了三少爷身边的亲随。 所谓亲随,一定该是最信任的人。可是他们主仆两人才刚接触,熟悉尚且不能,何谈亲近?吴柳只想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兢兢业业的也就是了,三少爷如何看待他,却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白希暮盯着话本半晌,这一出戏无非是俗套的才子佳人,他却能将那佳人联想成齐妙的模样,只要这样想着,便已觉得心内悸动不已,恨不能一气走进书里去,在那里就能与齐妙抛开世俗的绑缚双宿双飞了。 感觉身旁吴柳还傻戳在那里,白希暮不耐烦的抬头:“还有事?” “没事。只是奴才想,您往后还是要与侯爷好生搞好关系才好。那边儿二爷受了皇上的青睐,新封了大官,后头有二皇子要好,还有万贵妃这个义母撑腰,恕奴才说一句僭越了的话,其实二爷到底是不是受侯爷的喜欢,着实不打紧的,只要他身子渐好,日后发展大着……”您却只能依靠侯府。若不与侯爷的关系弄妥帖了,将来又不能承爵,未来可该如何呢? 吴柳的声音最后落在喉间,可是他的意思白希暮已经听明白了,且他对白希云的称呼不是“世子爷”,而是“二爷”,便说明了这奴才的心是在他的身上,若不是真的在他身上,没有那等忠诚之心,至少说明这人是个聪明会说话的。 白希暮就禁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发现此人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生的十分平凡的一张脸,是那种扎进人堆里就分辨不出来的。 不过他有一双十分机灵的眼,眉目上瞧着便觉得此人是个很聪明的。 见白希暮打量自己,吴柳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忙恭谨的垂下头。 白希暮想了半晌方道:“既如此,扶我起来吧,叫他们预备轿子。” “是。”见主子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吴柳欢喜的什么似的,忙兴冲冲的去预备,不多时就将肩轝预备妥当,还体贴的在上头铺设了厚实柔软的坐褥,仔细扶着白希暮挪上了肩轝,由四个粗壮的婆抬着往内宅里头去。 一路上白希暮都在想着待会儿见了老太君那里的混乱该如何处置,又想起白永春的种种不是,以及他对自己一点点亲情都不顾那狠心的模样,心都已经凉了半截儿,就有些悻悻的。 吴柳像是知道白希暮在想什么似的,因有外人在此处,不好多劝,便也不多言。 不多时,轿子到了锦绣园门前,此处正有两个尚未留头的小丫头子坐在门前台阶儿上低声叽叽咕咕,远远瞧见白希暮来了,忙都站了起来,行礼道:“三少爷安好。” 两个丫头就忙要将门大开,好让轿子进去。 白希暮想了想却道:“我自个儿进去。” “落轿。”吴柳忙吩咐婆子将肩轝搁下,压了轿子扶着白希暮小心翼翼的上了台阶,又吩咐四个婆子远远的等着。 果然,进了院门,就瞧见老太君屋里的大丫鬟都在姚妈妈的带领下站在靠近大门前的游廊里,垂首听吩咐。就纵然是站着这样远的距离,依旧能听得见堂屋里传来的说话声,正是安陆侯白永春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还伴随有椅子顿在地上的声音。 白希暮蹙着眉。 他想不到这世界上还真有敢得罪太医的。还是这样高声的质问。又不是误诊将人给治死了,哪里值得发这样打的火?也不知安陆侯是怎么想的,今后难道都不想让万贵妃说他们一句好儿了? 想快些走,臀部大腿又疼的厉害,只得快步挪。 姚妈妈瞧见白希暮带着人来了,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老太君昏迷,夫人又不管,只看着安陆侯这样闹腾他们都看不过去眼,偏偏曲太医也不肯相让,她真怕矛盾大了惹了什么麻烦,这一院子的人都要被冲动的侯爷带累。 是以他们就只远远地对白希暮屈膝行了礼,并未通传,也未阻拦。 白希暮好容易上了台阶,已疼的额头冒出汗,刚一进门,就正瞧见白永春面色紫涨,指着里屋道:“如今老太君都已经昏过去了,你这庸医还说没事?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能赔补的起我一个母亲吗!” “侯爷不必吵闹了,论吵架,老夫真的不是对手。侯爷若是真信不过老夫,老夫只好去万贵妃和皇上跟前回话。就说老夫人这病我本有能耐医治的,侯爷却信不过我这庸医!请皇上另外换了人来。”曲太医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手上已在收拾药箱。 白希暮着实看不过去,觉得白永春这样下去不过是自取灭亡,忙赔了笑脸来到近前:“曲太医息怒,咱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这些年来二哥在家里时也多亏了您看着他的脉,家父着实是因孝顺老太君,太过着急了才会这般控制不住,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曲太医不看僧面看佛面,原谅则个。” 白希暮说着就拱手作揖。 曲太医心想总算来了个会说人话的,仔细打量,见白希暮虽然年轻,又苍白虚弱,却是面目清秀,着实有几分其母张氏的模样,眉清目秀满面堆笑的,叫人看着就舒坦了不少,全不似白永春这样的,张扬跋扈的觉得自己是侯爷就了不起了,一点不虑后事,不知谦恭。 “嗯。”曲太医心情缓解,应了一声还了礼。 谁知道白永春却不依不饶,“你这不孝子,你祖母都已经被扎的晕过去了,你不说帮你祖母出口气,反倒来奉承他!” 一根指头直指着曲太医,就恨不能直接戳在他的鼻子上。 曲太医刚刚缓和了一点的心情立即又跌倒谷底,看着白永春面色紫涨张牙舞爪的模样,立即禁不住的生出一些感慨。 “想不到白世子与三公子这般出色的人物,如此‘家学渊源’也难为了公子出落的这般人才品格。” 曲太医此言,已是将白永春看的不能再低。白希暮闻言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总归自己父亲被人这样评价也不是一件舒坦的事。 白永春气了个倒仰,“你这糊涂庸医,满嘴里喷的是什么!你算是什么东西,有本事在我府里撒野,也不撒泡尿自个儿照照你那什么德行!” 话已骂到如此腌臜地步,就已经是撕破脸,不论白希暮在一旁如何劝解撕罗也是不行的了。 曲太医冷笑了一声,提着药箱转身便走。白希暮忙追了上去,偏自己还有伤在身上,步履维艰疼的脸色煞白,就只能高声道:“曲太医息怒,请您留步。” “三少爷也无须费事,老夫看你也不要白费这个力气了。你的好意人家全看不见,还有什么法子呢?既然老夫学艺不精,不能治疗府上老太君,那就另请高明吧。告辞。” 曲太医愤怒的拱手,转身便走,下人哪里敢阻拦?姚妈妈急的干瞪眼插不上话,急忙要往外头追去劝说。 白永春已经站在廊下高声叫道:“白子墨,你给我回来!”子墨是白希暮的表字。 白希暮心里很是厌倦,但是也没办法,只能转回身。谁料想刚上了台阶,就被白永春一巴掌殴在脸上,直打得他眼前冒金星,趔趄着险些跌下台阶,多亏了吴柳扶住了白希暮才幸免于难。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你亲爹面前弄鬼儿!你也不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没有我,能有你今日吗!你祖母被人伤害成那样,还被莫名的扎针你都不管,不但不帮衬你爹反倒去助着外人,你也配为人!啐!” 吴柳搀扶着白希暮,也被带累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 白希暮则眸光闪了闪,道:“儿子也是为了父亲。您不想想那曲太医是谁的人。这般闹开来,对您自个儿有什么好处您觉得万贵妃女流之辈不算什么,可是她却是能够接触皇上,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难道您这些都不在乎了?” 白永春自然知道这道理,可是怒在心头气不过。 “难道你爹是为了权贵就折腰的人?!” 您只会为了美人折腰…… 白希暮无奈的垂下眼睫,强笑道:“还是先进去看看老太君到底如何了要紧,不行的话还要再递帖子重新请太医。” “不用,我打算让你二嫂回来,你祖母的病只能依靠她了。” 白希暮闻言眼前一亮,随即便抿了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机 对于齐妙,白希暮已经快相思成疾了。很希望能够见到她,这单相思又不敢叫人知道了怕被说嘴的心思无人能懂,所以只能寄托于画纸之上,只是不料想会被亲爹那样狠狠的揍了一顿,从此父子成了情敌。 如今再看白永春的面色,想起方才他为了曲太医的事那般大发雷霆,又接着说要接齐妙回来给老太君诊治,他总算是明白了,看来真如他方才想的那般,美人与仕途,当然是美人重要了,他是宁可得罪了万贵妃,也想要得到齐妙的。 这心思却比他用的要多得多,也不知他是不是比他还痴心? “哼!”白永春冷冷的哼了一声,见白希暮呆愣愣只顾着盯着自己的鞋面儿出神,全无方才劝说曲太医时候的伶俐模样,不免心里起火,想起那日为何他要揍他,如同火上浇油,“你小子也太不知死活,你难道还在打老子女人的主意?” 这一句说的一旁吴柳差点喷出来,随即便觉得自己听见了惊天秘事,紧张的连鼻涕都快抖出来,忙吸溜了一下。 倒是白希暮,反而没有那么惊讶了,上一次挨打时,他就已经知道在白永春心中,实则是将给二哥娶亲当做给自己纳妾了。 一想到齐妙那般的玉人儿,竟被白永春这样的老黄瓜觊觎着,他心里就堵得慌。 那样美好的女子,就是用亵渎的心思多想一想,都是一种侮辱啊! 白永春见白希暮只顾垂头不语,并不与他顶撞,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父亲,我想去看看老太君。” 白永春仿佛这会子才想起里头还有个昏迷的母亲,咳嗽了一声,道:“去吧。我这会子还要忙着去请你二嫂来。” “父亲辛苦了。”白希暮行礼。 “嗯。”白永春应了一声,心里到底舒坦了不少,便快步下了台阶往外去。 见他走远了,姚妈妈才敢到近前来。看着白希暮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在被打出一片红指痕,这会儿都已经肿了起来,心里别提多替他心疼了。摇头道:“三少爷,奴婢去给您那止疼消肿的药膏来。” 姚妈妈是老太君跟前最得力的,白希暮自然不敢怠慢,一想便拉过姚妈妈低声说:“不忙,我年轻轻的,就算是被打板子也没事,何况这区区一巴掌,请妈妈陪同着先去看看老太君要紧。” 姚妈妈感动不已,“到底三少爷是有心的,您请随奴婢来。”态度越发的恭敬了。Z 白希暮也不托大,就随着先去里头看了老太君。 只见人直挺挺的躺在拔步床上,瞧着倒像是睡着了,只是花白鬓发散乱,又张着嘴,呼吸起伏并不大,却像是死了一般,看的叫人心里禁不住突突的跳了两跳。 白希暮见状心里也不好受,便仔细的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前儿听说老太君病倒了,只可惜我自己也是这样状态,爬起来都难,还发烧,是以想来看看也不能够,今日好容易来了,却瞧见那样场面,当时将我吓坏了,那样子倒像是老太君怎么地了似的。” 姚妈妈这些日也压抑了很多没处倒去。再瞧白希暮这般懂事,而且他是府里的嫡出少爷,若是有什么自然可以让他知道的,便低声道:“哥儿不知道。这两日着实乱的很。现是夫人给世子夫人身边的人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下了堕胎药,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被发现了,然后夫人身边的奶嬷嬷就投井死了。再然后是夫人几次三番去请世子和世子夫人回来,也不见人回。 “老太君头上受了伤,那是夫人发脾气时不小心用茶碗砸中的,侯爷就因这伤去请了世子夫人一次,可也没见人回来。这里头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老太君原本只是轻伤,却在侯爷去请人时候变成了重伤卧床。恰好那日世子和世子夫人是入宫去了,万贵妃安排了曲太医来给老太君诊治。这不,就闹起来了。” 姚妈妈知道的也并非尽数详细,但是话这么一说,前后缘故也可以分析清楚个大概。至少白希暮和吴柳一听就明白了。分明是夫人先去请人不成,怀恨在心便给孕妇下药,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夫人就恼了将自己奶妈子踢出去顶罪,又发脾气时候将自己婆婆的脑子也给砸了。 至于老太君轻微外伤变成重病,八成是为了配合侯爷去请齐氏,故意说自己病重让人回来。可人家没回,万贵妃还给派来一个曲太医,侯爷憋着气没请成人,却与曲太医闹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 白希暮都替父母羞臊的慌。 只是子不言父之过,他也不能与姚妈妈讨论什么,就只含糊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又仔细的问过姚妈妈如今老太君究竟怎么样,是长久的昏迷还是昏睡片刻就醒来了,是不是能起来走动,饭菜进的香不香之类。 姚妈妈越听越是觉得白希暮有孝心,不似白永春那般的只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其实一门心思还是在齐妙身上,都可惜了老太君对儿子那般的疼宠,反而自己都不如一个美人对侯爷来的吸引大。 姚妈妈就不免对白希暮又多几分好感,赶着问道:“三少爷面色不大好,身上可好些个了?”不等白希暮回答,又问:“老太君时常说起您来,亏得您是识大体懂事的,吃了那么些委屈也能保持本性不变,是好样儿的。” 得了几句理解的夸赞,虽是出自一个下人之口,可到底姚妈妈是老太君身边的红人,有时她说的话正代表了老太君私底下的意思。 前儿画像之事揭开后,他挨了打,虽老太君来阻拦,训斥了父亲,可白希暮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不受待见的。如今听姚妈妈这么一说,心内堆积着的不平竟去了大半,对老太君也敬重喜欢起来。 看了看拔步床上的老太君,白希暮心里很不好过。 若是老太君此番真是有个什么万一,他这些年来未曾好生承欢膝下过,必然会有一些遗憾。 思及此,白希暮的眼圈儿便有些红了。 姚妈妈瞧见了,心里越发觉得白希暮是个孝顺靠得住的,对他也越发的赞同了。 白希暮瞧了老太君片刻,便出了门到了廊下,吴柳立即扶着他下台阶。 白希暮道:“你说这会子侯爷是不是已经快赶到庄子了。” “这个,不好说。”吴柳心念电转,道:“侯爷也不定是骑马出门的还是乘车出门的,爷要是容空,小人这就先去哨探哨探。” “不必了。”白希暮叹息道:“哨探清楚也没用,我又不可能亲自去。怕也来不及。” 吴柳也不敢深问,只怕自己身为个下人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就只管闷不做声的扶着白希暮去外院。 与此同时,白永春已经乘车往田庄赶去,不料想才到庄子门前,却看到一挂眼熟的马车停在一旁,另外眼瞧着角门子开着,有两个穿着不烦的小子牵着一匹毛色雪亮的神骏白马往里头去。 白永春暗想白希云这又是哪里弄来的这么好的马,他这个当爹的都没有,他在田庄里倒是过的自在的很,也不看看那个身板子配不配骑这么好的马! 白永春撩起车帘叫停了马车,也不等车夫将垫脚的木凳放下,就急匆匆快步往门前去。谁知才走了一般,那边就要关门。 白永春气的高声要吆喝:“看到本侯来了,你们不知开大门恭迎,反倒还要关门,我看你们是根本分不清谁是主子了!” 守门的是庄子上的人,恰好当日白永春来闹事时他在地里正忙着,没赶上,眼瞧着这人虽然遍身绫罗,通身却无贵气,怎么看都觉得是个没道理的暴发户嘴脸,也就没拿他当成一回事,只想着里头吩咐过除了梅公子夫妇和宫里来人,谁来叫门也不许应,便看都没看白永春,直接将门了。 白永春气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就抡拳头上前来砸门。 宅院中,二皇子看着下人牵来的如此神骏的白马,当即喜欢的眼睛都凉了,由衷的赞道:“好俊的马儿!子衿,你哪里得来的这样好马?” 白希云自然不想对人透露出自己的底细,便道:“我也是偶然够得的,就想着这匹马也只有你能驾驭的了。你快试试看,到底怎么样。” “这样血统纯正的好马必定价值不菲,我怎能收下?这台贵重了。”二皇子依旧拒绝。 白希云笑道:“我身子不好,不能骑马,这么好的马儿若是没有奔跑的机会岂不是白白的糟践了才能?圈养起来太可惜了。你若是真的觉得这匹马贵重,那就多骑它出去溜溜,就是对它的好了。” 白希云笑容真诚,满怀期待的望着二皇子,虽是送人礼物,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是在巴结攀附,而是显现出十成的真心厚意。二皇子瞧着心里也舒坦,也觉得他们这样密切的关系,再拒绝就是矫情了,便点了头。 “你这里可有地儿让我跑马?”二皇子跃跃欲试。 白希云笑道:“后头出了后门就是一大片空地,只要不惊了马倌放马,你只管去玩。” 第一百二十九章 晕倒 二皇子闻言笑着点头,手掌来回轻抚白马顺亮的马鬃,早已是跃跃欲试。眼角余光瞧见齐妙正与李大夫、曲太医二人一同从廊下过来,似正讨论什么东西在兴头上。心内便禁不住起了一些显弄的心。 白希云如今越来越俊,对外人冷淡疏远的很,却是对齐妙温柔小意,如此强烈的反差其实最是能让人心里受用的。可是白希云什么都好,只有身体不好,想来他长到这么大骑马也没试过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二皇子便笑着道:“我去后头骑马可是好,子衿要不要随着过去看看热闹?” 齐妙恰好走到廊下,听见二皇子说话声音,就笑着行了礼:“二殿下。” “弟妹。”二皇子还礼,并不表现出任何异常,依旧是微笑望着白希云,“你总是闷着也不成,不如去后头走一走,晒晒阳光活活血脉也是好的。” 白希云并未多想,笑道:“如此也好,那我便跟着去看看,可先说下,我不懂得骑马,瞧着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不指望你点评什么,你只管陪着我就好。” 二皇子亲自接过缰绳就要走,那神骏的白马却是打了个响鼻,扭脖子转身的哼了一声,不肯给二皇子牵着,却是转向齐妙方向,毛突突的大眼睛直盯着齐妙瞧,鼻子动了动,就往齐妙身边挣。 二皇子被它力道带着走,越发的新奇了,“这畜生是要做什么?” 白希云也纳罕,“不知是什么意思。听人说这匹马烈性的很,很难降服,看来你今儿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不妨事。”二皇子怕马儿忽然发狂伤了齐妙,就竭力的去拉缰绳,口中喊“驭!” 可马儿不听,一路将二皇子给拖了过去,到了齐妙跟前停下脚步,前蹄跺了两下,就将马头凑到了齐妙的脸颊旁边,鼻子又动了动,随即将大头在她肩头蹭了好几下,一副求摸摸头的模样。 齐妙新奇的很,这马儿眼睛很是漂亮,仿佛还透着灵性,那样子仿佛它不是一匹马,而是一个渴望与人亲近的孩童。 齐妙便试探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额头。 白希云到底不知道白马到底烈性到什么程度,倒是一直饲养它的马倌远远地急出一头汗,生怕这畜生冲撞了金尊玉贵的女主子,就高声道:“小心!” 他一叫嚷,白希云、二皇子,以及一旁的李大夫、曲太医,还有闻讯而来的骆咏和管钧焱瞧着都急了。 二皇子拉着缰绳就要往后拽。 谁料想白马却低着头又一副乖巧的模样,又蹭了蹭齐妙的手掌,仿佛对她的抚摸很是喜爱满足。 众人惊奇。尤其是马倌,小跑着到了白希云跟前:“这畜生烈性,小人刚开始伺候它刷毛时它都不肯的,这会子竟然如此乖顺。” 白希云虚惊了一场,赶忙到了齐妙跟前,“妙儿,你觉得怎么样?”齐妙可是孕妇,万一要是在因为一匹马怎么样了,他会自责死! “哪里会怎么样?它很烈性?我瞧它却是乖巧的很啊。”齐妙又笑着拍拍马头。 马儿像是听懂了是的,得意洋洋的一甩马鬃,打了个响鼻,又往齐妙跟前蹭过来。 二皇子在一旁近距离的翘着齐妙和白马,方才都看的快要呆愣了。齐妙穿了一身荷叶绿的锦绣襦裙,手臂上挂着浅淡轻纱的披帛,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以一根荷花挑衅固定,脑后垂着个莲子米大小的珍珠步摇,未施脂粉,素颜就足美的令人心动神驰,而她轻抚毛色光亮的白马时,那模样就像是失足跌落尘世间的仙子…… 二皇子好容易才找到了声音,笑道:“看来弟妹于这匹马有缘的很,我倒是不好夺人所爱了。” “哪里的话。”齐妙笑道:“女流之辈又不兴骑马,再者说我也不敢。这好歹是阿昭与二殿下的心意,您可千万不要拒绝才好。” 白希云也笑着点头。 二皇子与齐妙说一句话,听着那娇莺轻啼一般的柔美嗓音,骨头都快酥软了。只笑着道:“我也是瞧着这匹马甚为灵性,似很喜欢你。”这样的玉人儿,就连马儿都躲不掉她的美丽,二皇子的倾慕之思在心内澎湃着就要满溢出来。 齐妙自然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就只笑着道:“它喜欢不喜欢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敢骑马倒是真的。” 她说话时顾盼神飞,语气又俏皮,气氛登时活跃起来。 正当这时,玉莲快步到近前,屈膝行礼道:“回世子,侯爷在门外砸门,偏要进来,才刚守门的因不认得人,且您也吩咐不许叫陌生人进来,是以就将人拦在了门外,谁知道侯爷动了怒,这会儿正在门前发威。” 白希云闻言眉头拧紧,觉得很是厌烦,这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人,难道昨儿的那些话都白说了不成? 曲太医冷笑道:“难不成侯爷是知道老夫出来到了这里,竟然还追着来想与老夫接着吵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二皇子听出话音不对,将缰绳交给一旁的马倌吩咐人下去,便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见要说正经事,骆咏、管钧焱等人因为身份不够,自然不敢在此处打扰,便先退下了。 待此处只剩下齐妙、白希云、曲太医和二皇子,曲太医才将方才府里的事情都说了。 二皇子冷笑了一声,道:“这人也真是好有意思,都不知该夸赞性情直率,还是该说他脑子缺一根筋。明白人这会子哪里有敢得了曲太医的?”曲太医虽然只是个太医,可到底是常年伺候万贵妃的,万贵妃是皇上的宠妃,难道还真的有人敢去怠慢?” 子不言父过,白希云纵然心里对白永春再多不满,依旧不想表达任何情绪,只是道:“二殿下先休息片刻,我这会子去前头见一见家父。” “我也别休息什么了,也没觉得疲累,还是我陪着你去比较妥当。万一安陆侯有个什么不靠谱的要求我好歹能帮你挡一挡。” 他话音方落,便察觉到齐妙感激的看了过来,明眸善睐的美人如今眼中含着感激,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荡漾起凛凛波光一般,叫他心里满足感顿生。 拉着白希云的袖子道:“走吧。有我在,量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白希云颔首。 若是今日二皇子不在,齐妙是打算陪着白希云出去的,有什么事她都希望替白希云承担,生怕他惹了气动了怒,对身子不好。可是如今有二皇子在,白希云应当无碍。她又讨厌白永春看自己时令人浑身不自在的眼神。想了想就没跟着去。 待到二皇子与白希云走远,齐妙才与曲太医道:“才刚您说的府中之事,着实是委屈了您了。” “哪里的话。委屈一些倒是无妨,倒是贵妃娘娘的吩咐并未完成,心里着实不舒坦。”曲太医敛额叹息。 齐妙闻音知雅,忙道:“这件事原也怪不得您的,家中是什么情况旁人不知,世子爷与我也是知道的,自万贵妃娘娘给您安排了这差事,世子爷就与娘娘说您这差事不好当。” 原来世子早已经在万贵妃跟前给他说过了好话。曲太医喜欢的很,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笑着道:“其实也还算好。安陆侯只是为了老太君的事太过着急,迁怒一些也是有的。” “您着实委屈了,此事咱们心里都是有数的,而且侯爷的脾性咱们素来是之知道的。” 话点到即止,曲太医心里很是舒坦的告辞入宫去复命。齐妙一气将人送了出去,这才自行折返回来。 路过前头正屋,隐约听见一声高高低低的说话声,她想了想依旧是没有进去。回后头去描花样子给白希云做衣裳。 谁知才刚描画了几笔,外头就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夫人,夫人,不好了,您快去前头看看世子爷!世子爷不太好!” 齐妙听了唬的浑身的血都凉了,慌乱的站起身来,手臂却不留神带落了桌上的针线簸箕,金灿灿的剪刀以及绣绷花样子丝线等物掉落了一地,齐妙顾不上,忙急步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问:“到底怎么回事?” 玉莲道:“是侯爷,才刚在前头世子爷也不知与侯爷是为了什么争执起来,侯爷发了威,才刚竟动手打了世子爷一巴掌,世子爷素来病弱,又加怒急攻心,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爱莲已经去找李大夫了,奴婢就赶紧来告诉夫人。” 那个老变态! 齐妙恨不能咬下白永春一块肉来! 她上一次的针法就是用的太保守了,应该将他彻底致残才对!最好是扎的他手都抬不起来,看他还怎么去打人! 齐妙想着,已从袖带中掏出了针袋。 到了前厅刚进侧门,就见白希云躺在地上,周围围着几个人,李大夫正在掐他的人中。 听说人晕倒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人倒在地上是另外一码事,齐妙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似的,脸眼前都有些发黑,身子晃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章 惊艳 齐妙一出现,白永春和二皇子就都注意到了。待到她花容失色的小脸映入眼帘,两人的心都齐齐的揪了起来,白永春甚至有些后悔自个儿为何要下那个重手,若是不将那畜生打昏,她便也不会这般难过。 不过转念一想,他倒是希望将那畜生一发打死才好呢,他死了,这美人儿他不就名正言顺有理由疼了么。 白永春心念动时,就发现视线被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挡住了。却是二皇子。 二皇子只看了白永春一眼,就让后者不自禁别开眼。他对白永春的行为已是极度厌烦,他自己虽然也对齐氏心生爱慕,却不会用那么龌龊的心思去亵渎她,这老货到真是完全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就连自己的儿媳妇也想霸占,真真是可恶! 齐妙这会儿已稍微镇定了一些,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近前。 “李大夫,让我看看。” 李大夫忙侧身让开。 齐妙墩身在白希云身畔,荷绿色裙摆在地上绽开成一朵花儿,她先是检查外伤,见白希云脸上红肿的留了个巴掌印,其余不见有伤口在,可惜在古代又没有那些先进的科学设备,并不能系统的去检查。 手搭他寸关尺,检查过双手之后,齐妙才松了口气。 “无碍的,是气急攻心。”展开针袋,取了银针在他合谷穴等几处穴位下针,不过呼吸之间,白希云的长睫就动了动,缓缓地张开眼。 “没事了,你们去取春凳来,将人抬回去。”齐妙站起身。 一旁下人连忙应是,纷纷张罗开来,心内对世子夫人的医术已是赞叹不已。 李大夫急着跟进去再做诊断,齐妙却为跟着走,只道:“玉莲几个留下。” “是。”玉莲、爱莲、冰莲和问莲四个就垂首立在了齐妙身周。 待到前厅内人都散去,就只剩下齐妙带着婢女,以及二皇子和白永春。 齐妙转向白永春,凝眉问道:“世子到底做了什么,要惹得安陆侯如此对待。” 美人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 虽然她是怒冲冲的在为了别人说话。但白永春听着那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脑补她情动之时在身下会是多么娇软惹人怜,就激动的脸都红了。 “那不孝子活该挨揍,对着自己父亲还敢不尊不重的,毫无身为世子的样子!” “哦?是吗。” 齐妙微微一笑,缓步走向白永春。见她动作,四婢女也紧随身旁,二皇子则是蹙眉是看着,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白永春见她靠近,就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堂堂一个爷们家的被一个女流之辈看的心慌,说出来也未免太跌面子。 白永春强挺着胸脯道:“妙儿,你也不必太难过,那畜生不值得托付终生也不怕,有本侯来给你撑腰。” 二皇子闻言眉头早已紧紧皱起。白永春叫齐妙什么?妙儿!?这是他配叫的吗!还有那强作镇定却难掩猥琐的嘴脸…… 他这会子恨不得去问问父皇,这样的人渣是如何能在朝为官承袭爵位的! 二皇子气愤之时,齐妙却是勾起半边唇角,笑容依旧如花一般令人目眩,但那嘲讽意味和邪魅的感觉却叫白永春一愣。 “他不值得托付的话,您说谁值得?”越发走近白永春。 明明是他朝思暮想的容颜,白永春却觉得背脊冒凉气脚下终究是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你说谁值得,反正,反正他是不值得。” “那么你值得?”齐妙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经动作,右手从针袋中将最细的两根真抽了出来。 一见她这个动作,二皇子就愣住了。 四婢女也有些发蒙,然而玉莲机灵,立即明白了齐妙的意图,当即给姐妹们使眼色,呈包围之势将白永春围在了当中。 围着自己的都是弱女子,正面对自己的又是齐妙,且还用那种略带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白永春便挺直了背脊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恨只恨造物弄人,你我并未生的同年,不过你也该知道,男人这个年岁算不得老。齐氏,我想这么久了你也该什么都看得出了。就是看不出,想必你母亲在家中也与你说了。” 眼角余光瞧见二皇子正在一旁,白永春后半句话没敢说出口,心里却在想这人怎么这般碍事,还不走呢!好容易有机会与美人说说话,结果还多了一个看热闹的。 二皇子像是听了什么新闻,这里头还有齐妙的母亲苗氏的事儿?看来这卖女儿的戏码上演的越发的完整了! 齐妙嘲讽的笑:“是啊,都与我说了的。可是又有什么法子?我如今已经嫁给了阿昭。” 一听这话白永春就觉得有门儿。看来美人儿也觉得那病痨鬼不能带给她幸福,也有了别的心思了。 白永春想着便没了那种芒刺在背的阴冷感,只觉得浑身舒畅的就像是夏日里喝了酸梅汤一般,两大步就到了齐妙跟前,刚想捡几句好听的说给她,却觉得脚下被什么一绊,紧接着就有人按住了他的肩头,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白永春全心都在美人儿身上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二皇子在一旁看的极为清楚。 先是白永春靠近之际,齐妙看准了机会伸腿下绊子,一见主子有动作,齐妙的婢女也都配合的极为默契,两个抓肩膀的,一个按着腰的,一个按着腿的,就那么将白永春按压在地上。 “你们,你们这群小骚蹄子,到底要做什么!齐氏,你要做什么!” 齐妙蹲在白永春身边,素手抓着白永春的左耳往右边用力,白永春吃痛,顺着力道就将头偏在了一边,将脖颈以及大片后脖颈露了出来。随后手起针落,在他后颈部取了穴位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 白永春眼角余光看着那,那么长的针靠近自己,想起上一次不能人道的事就已吓的不轻,此时眼看着那针挨着自己,偏生自己被人按压着,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就只能不停的晃头,偏偏自己的耳朵还被人抓着,一用力就是一阵剧痛,好像耳朵要被撕下来了似的,这一犹豫之下,就觉得一阵刺痛从后脖颈传来。 随后,所有人都发现了白永春的不对劲儿。 他怒吼的声音越来越弱,只见嘴巴开合胡须抖动,却不知为什么声音渐渐听不见了。最后就只听得到剧烈的呼吸声,看得见他嘴巴焦急的开合,却说不出话了。 白永春惊恐的睁圆了双眼,狠狠地瞪着齐妙。 齐妙松了手,将针随手丢在地上,优雅的站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仿佛碰触了白永春就像是碰到了什么病菌一样。 “哎呀,安陆侯是怎么了?怎么急的不能说话了呢?” 白永春张着大嘴,眼珠子渐渐发红,使劲想要发出声音却不能够,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又开始剧烈挣扎。 齐妙笑道:“想不到安陆侯这般有孝心,为了老太君的病情,急的话都不会说了。玉莲,你去外头请安陆侯的随从进来抬人,就说我说的,安陆侯为了老太君的事情太过着急,急的发了抽疯的毛病,也不知为什么就不能说话了。对了,我才刚还发现他的双手渐渐也不管用了,你们仔细这点,别弄伤了侯爷。” 玉莲几个早已放了手,因为白永春的双臂的确渐渐用不上力气,只剩下双腿还灵敏,口中舌头也灵活,却是发不出声音。 他怒瞪着齐妙就要冲来。 齐妙却道:“你若是再胡来,我就废了你。反正为了孝顺老太君做儿子的太着急,记得脑中风也没人说的出什么,中风的情况嘛,就是做个瘫痪也使得。看在你是阿昭父亲的份儿上,我没让你炕吃炕拉,你该感激才是。如今我只是让你的声带麻痹不能发音,让你的双手神经损坏不能灵活动作,你若再有分毫坏心,我言出必践!” 白永春倒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裤裆间一滩骚臭的湿溺。 齐妙道:“你虽素行不良,可我本看阿昭的面子没有对你如何,阿昭身上的毒我想着既然他都不追究了,想要维护大家的体面,我便依着他,可是你们几次三番的来挑衅。还要下毒毒死我,我命大逃过一劫,难道就能代表你们没做过哪些恶行,更何况你这种男人,不孝父母,不爱妻儿,只顾着享受美色,你与齐大勇那个卖女求荣的也真是一对好亲家,我如今只让你说不出话动不了手,已经便宜了你。” 在二皇子惊艳的目光中,齐妙就仿佛一朵妖艳的玫瑰,浑身上下散发着平日看不到的耀眼的光,她高超的针法,果断的言行,都让二皇子看到了她令人心折的另一面,就连心脏都禁不住用力的砰动。 齐妙冷冷道:“你想告诉旁人也好,不过我告诉你,这针法一则现在本朝只有我会用,说出去没人会信,二则以人体的愈合能力,相信等你能清楚的表达出你是被人扎了针时,针孔早已经愈合,看不出一点端倪了。安陆侯,白大人,你就等着因病致政,在家安歇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抬走 白永春呼呼的喘粗气,张着大嘴像是怒吼,双目赤红犹如野兽癫狂,狠狠地瞪着齐妙,双臂用不上力,手就那么垂在身边,他挣扎着踉跄起身,低着头就要往齐妙面前冲过来,一副顶牛的模样要跟人同归于尽似的。 谁知才刚站起来,又被一旁的问莲绊倒在地,没有双手去支撑,直摔了个狗啃泥。 齐妙笑的像是一朵娇颜的玫瑰,美丽又带刺:“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再对阿昭起心思。不过你该感激阿昭,因为你是他父亲,我才投鼠忌器,没有让你身败名裂。我怕你身败名裂了,影响到我们家阿昭呢。你如今做不成官儿了,好歹还占着个大孝子的名声呢,对你也是件好事儿不是?你也别太着急了。至于说这症候能不能痊愈,全看我的心情了。” 白永春趴在地上,满衣服上都是自己尿出染湿了的痕迹,听闻这句,原本暴怒之中却升起一丝希望,看来这病还有救!? 是了。上一次让他不能人道的针法,还不是时间过去了一阵就渐渐地失灵了? 白永春咬牙切齿,即便不行也没事,他早晚要让这个小骚蹄子求着他给他治好!让他跪在他面前舔他的脚趾! “……就在这儿呢,侯爷也不知道怎么了,才刚说着说着就倒下了,还抽筋,我们夫人瞧过了,却是抽风病。”玉莲引着白永春带来的随从进来。 几名小子一看到安陆侯趴在地上,一旁齐妙带着婢女面色焦急,二皇子也在,也顾不上行礼,就要扶起来。 齐妙道:“不成,你们还是先想法子将侯爷抬着出去要紧,这毛病我是值不得的,我想满朝之中应该只有曲太医能值得了。你们快些去递帖子请曲太医才是。” “是,多谢世子夫人!”小厮们张罗着去抬春凳,又有人快马加鞭先回府去告诉张氏快去请曲太医。 白永春抽搐着,险些咬碎了满口的牙。 故意这么说,分明是因为他跟曲太医闹了个脸红,这下子又让人去请人,将曲老货请回来折磨自己! 好个小娼妇,竟敢如此阴险!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只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仙子!原来她根本就是一朵毒花! 齐妙这里送了下人抬着白永春上了马车,一路飞快的回去了。 看着人走远,才轻声吩咐:“关门,就说世子病中,在将养,谁来都不开门。” “是。” 转回身,齐妙快步往内宅去。 二皇子则是默默地走在她身畔,与她并肩而行。 今日给他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原来他真的只当她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照顾的娇柔女子罢了,谁想得到今天竟看到了她如此强悍的一幕?如此一举数得,借力打力,如此周密计划,却完成在瞬息之间,还将自己都摘了出去,更是留了个强有力的人证,也就是皇子,这样前后算计,她不过是在为白希云诊治完毕呼吸之间就想好了。 如此聪慧机敏,果断狠绝,连男人恐怕都做不到!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一朵纯白的小百合,慢慢的褪变成红的令人神池的曼珠沙华的反差,竟给会令人如此震撼。 二皇子觉得,他这一辈子怕都忘不掉今日的震撼了。 “二殿下。”进了二门,齐妙忽然停下脚步养头唤他。 二皇子抿唇一笑,“弟妹有事?” 他称呼的是弟妹,却不是世子夫人,就说明他不会追究今日的事,至少他在告诉她,他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齐妙的心放下了一半。 “对不住,今日利用了您。”齐妙诚心致歉,翩然行了礼。 二皇子双手负在背后,握着拳,才克制住去搀扶她起来的动作,笑着道:“利用?这话儿可不懂了,你怎么利用我了?” “您不要逗我了。以您的聪慧睿智,哪里能够看不出呢?我知道,您讲义气,重情义,也有正义感,更看重您与阿昭的兄弟君臣身份,这才会在一旁帮忙,没有转身就走,妾身心中着实很是感激。”齐妙再度行礼。 二皇子笑而不语。 其实他很想说,这些都是次要原因,最要紧的是因为他心悦她,完全被她的举动夺去了心智,让他完全没有想到要离开,就是脑子都停转了,根本忘了他目睹这件事就等于被她拉进了同盟,等于被迫他站了队。 心悦她? 是啊,这颗心早就已经为了她砰然不已,这一生他宁可不要娶妻,只向着她都已经足够了。如今他还没有成婚,府中的姬妾虽有,却无一人有齐妙这样的美貌和智慧,这般心悦于她,二皇子怕自己会落得个孤独终老啊…… 可是,他甘之如饴! “二殿下,今日之事,完全是妾身气急了临时做的决定,其实并非有意算计您。”齐妙说的是实话,她看到白希云的脸都被打肿了,那样直挺挺的昏倒在地,恐惧便占领了她的心,随即燃烧起来的就是愤怒,那种恨不能将白永春扒皮抽筋的感觉比他设计要侮辱她来的还要强烈。 齐妙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对白希云已经这般在乎了。 可是那又如何,白希云值得! 听着她娇软的解释,二皇子便了解她是一心都在为了白希云着想,心中虽有一些吃味儿,可是这样好妇德的女子却是极少见的。 是的,虽然她伤害了自己的公爹,但是二皇子还是觉得她是个好女子。因为白永春做的根本不是人事儿。而齐妙则是在白希云眼瞧着要驾鹤西游的时候嫁给了他,面对那样病容狰狞的丈夫,面对那般前途渺茫危机四伏的环境,她还依旧对白希云敬爱有加,并没有放弃了他。 她的品性,与她的容貌和才华一样优秀。 “罢了,我理解了。” 齐妙正在搜肠刮肚的找说辞,生怕开罪了二皇子,害的白希云丢了个朋友,谁知道二皇子竟然这么快就谅解了? 她倏然抬头,正对上二皇子垂眸看来的双眼。 二皇子生的挺拔俊朗,儒雅风姿,与白希云冷淡疏远的俊俏是两个类型,然而不得不承认,二皇子也是个出色的青年,他看来的眼中看着笑意,还有一些未知名的东西,让齐妙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紧跟着就想起之前二皇子看到她时那热切的眼神 虽然已经许久未见了,但是还是勾起了回忆。 许是身为女子的天性,让她感觉到异性不同寻常的注视吧。 不过,齐妙的印象之中,二皇子却是个很正派的人。即便从前有过想要与她交谈的时候,以他与白希云和她的关系也不算逾越。 是以齐妙暗暗将此事记着,却也并未表现的反感,而是礼貌疏远的端正又行了礼:“多谢二皇子体谅。” 她又收起了锋芒,变成了平日的那朵需要人保护的娇花,而且谨守礼数,绝不会因为他是皇子就起巴结注目的心思。她越是如此,二皇子对她喜欢就越多。忍耐的连手心儿都出了汗。 “罢了,不要多想了。快去看看子衿。”若不快一些结束这段谈话,他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将感情流露出来将她吓走。 齐妙微笑颔首,想起白希云受的苦又焦急又心疼,往房中去的脚步未免加快了一些。 二皇子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跟着随后进门来。 刚上了台阶,二人就听见里屋的人在说话。 李大夫嘱咐道:“……世子的身子才刚有气色,可能再动气了,您的身子担不起,况且这些日又是药膳又是用药针灸,加上运动的调节,好容易才好起来的,若是真的因为一丁点儿事就气坏了,也太不值得了。” “正是,子衿素来冷静的头脑,最是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今日却这般不冷静,若真毁了身子,弟妹可不是要心疼死?” 李大夫道:“您没瞧见方才夫人急的什么样,夫人是有身孕的人,禁不起刺激,前儿那个毒性才解除了,夫人也才好些个,世子爷就算是为了妻儿也在不可情绪激动了。” …… 齐妙莞尔,他们将她想说的话都给说了。 撩帘子进了门,却见白希云已经醒了,正坐在临窗铺设了墨绿弹墨褥子的炕上捧着个雨过天晴色的小盖钟吃药草茶,被人轮流说教也一点都没恼怒,而是冷着一张脸点头。 众人见齐妙和二皇子先后进来,都按着身份行了礼。 二皇子摆手笑道:“不必多礼。” 又到白希云跟前:“你可好一些了?” 白希云将盖盅交给齐妙,道:“已经好了,才刚也是一时情急,并无大碍的。” 白希云原本就生的白净,又加之常年卧病极少见到阳光,是以很是苍白,如今联机上肿起了那么高的一块,巴掌印子都那般明显,且还是挨了打就晕过去了,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也难怪齐妙竟然怒成了那样,二皇子现在瞧着都有一种想追上白永春再补两刀的冲动。 白希云抬眸看向齐妙。 谁知道齐妙竟然放下盖盅转身就走了,没有多看一眼,更没多问一句,很快窈窕的背影就消失在转角。 众人默然。 白希云抿着唇。知道齐妙是真的生气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情厚意 李大夫见众人有话要说的模样就先退下了。骆咏和管钧焱则是因为自知身份,就将空间留给了白希云和二皇子。 出了门到了院中,管钧焱担忧的低声道:“我看二嫂是真的动了气,要不然怎么不给二哥诊治诊治?大哥,你说这事儿怎么办要不要咱们去劝劝?” 骆咏道:“没事,就算真的动了气,那也是因为她真心关心子衿,并不是真的要怎样,咱们外人还是别插言,将那机会留给你二哥自己,再者说了,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怕什么的。” 一听床位和,纯情的管钧焱耳朵就有些热,咳嗽了一声道:“罢了,那不管了。我出去走走。” 骆咏道:“你仔细别走远了,我怕白家的人再来找麻烦。虽然不知道刚才其那头发生什么事,可这么快就解决了安陆侯,也不知道齐氏用了什么手法,没准儿是过激的手法。如果真正来了武林高手来,宅子里的人可都不顶用。” “我知道,我就在马场转转。”管钧焱摆摆手,便清风一样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骆咏则是去叫了问莲来,询问起方才在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当初是他养出的婢女,如今竟然还跟他守口如瓶起来,对于齐妙做了什么只字不言,只跪下请罪。 骆咏又不能因为婢女忠诚而惩罚,只能让人退下了,自我安慰:反正白家不是一个能压得住事儿的人家,早晚会吵嚷开的,到时候也就知道了。 屋内,二皇子已将方才事情的经过详细与白希云说过。 在白希云震撼的无以复加之际,拍了拍他的肩头,压着心中的酸楚,真心实意的道:“好生安慰安慰吧,毕竟是个弱女子。这会子也着实是为难她了。” “是,我知道了。只是……”白希云起身,给二皇子行了礼:“此番内子冲动之下,没有考虑周全,没有虑到你的身份尴尬夹在其中难办,着实是对不住。” 二皇子想不到白希云会先说这个,而不是先飞奔着去来齐妙。心里着实暖和起来,拉着他起来道:“你我好歹一起长大,生辰都只查了一天,咱们说是君臣,实则是好友兄弟,何须如此客气外道?我可是从未那你当做外人过,今日的事,若不是齐氏动了手,我都想要想法子惩治一番的。你别担忧,我帮你的忙,我很欣慰。” 能帮的上齐妙的忙,他更加欣慰。 只是这份感情,要深埋起来,注定不能言语。 白希云心内动容的很。 其实方才他是有些伤感的。自己的亲爹那副模样,家里有事那样,如今要想得个情景都要带着老婆躲出来,身上还中了毒,也不知是什么人做的,他为了不让自己更伤心都不想去细细的追究。 可是现在,他心里早已经被温暖占据。有爱妻如此,又有兄弟朋友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上天夺走他的那些,已经在变着法的补偿给他了。 白希云病容残损之际只剩恐怖。可是这会子他丰润起来的脸看得出秀气的轮廓,又被打肿了脸,这会子满眼里都是感激和感动,根本就没了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样。 二皇子也很动容,不过他禁不住玩笑着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儿看人,我可不好这一口,你可是有媳妇的人,好生对你媳妇要紧。” 白希云愣了一下才明白二皇子说的什么,气的噗嗤一笑:“天佑,你也学会这样不正经了,若是皇上知道了还不罚你?” “你终于肯叫我的表字了,子衿。”二皇子拍了拍白希云的肩膀,“我从前就说不要叫你总是皇子皇子的叫,显得生分,你偏说君臣之礼不可废。如今你终于算是想开了。” 白希云禁不住笑。 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二皇子一想到美人这会儿说不定在难过的垂泪,能安慰她的人只有白希云,即便不想告辞也要告辞了,便道:“我也该回去了,还有正经事要做。你心里有个数便是了。那匹白马先放你这儿,我改日再来骑。” “随时恭候。”白希云笑着要送。二皇子连忙阻拦了。催他快些去看看齐妙。 待人走了,白希云才慌忙的回了卧房。 一进门,却见齐妙正在安静的刺绣,她坐姿纤柔却又端正,长发柔顺的松松挽着发髻,步摇在脑后微微晃动,因为低垂螓首,细致白皙的修长脖颈隐没在雪白的交领之下,绿色的襦裙是轻纱散开在地上,配上浅色的锦绣桌巾,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浮尘在她周身形成光晕,美的就像是画中的人。 白希云不自禁的放轻柔了脚步,仿佛脚步重一些,就要惊走了仙女一般。 齐妙抬起头,正看到白希云进来。看到他肿起来的脸,心里就像是被人炸了一根刺儿,手上的针线也做不下去了,就只放下绷子,抿着唇不看他。 白希云轻叹一声,从背后拥着她,轻轻的摇晃着:“乖,别气了,我这不是没是么。” 他声音低沉温柔的仿若醇酒,能叫人心生迷醉,齐妙一听到那熟悉的宠溺语气,心就已经软了。 想起方才乍然看到他躺倒在前厅中时的恐惧,她就觉得心里发冷背后发寒,眼泪禁不住漫上,泪珠子断了线一般扑簌簌落下。待到真哭了出来,自己都觉得惊讶,她什么时候变的这样脆弱感性了。 白希云手背滴上热泪,仿佛心都要被灼伤了,疼惜的拉着她起身,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好了,没事,没事的,不要怕,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他知道她的恐惧。 正因为她这样担忧他,他才越发的明白在齐妙的心中自己的重要性,虽然心疼她的眼泪,可是真正的想法却是幸福又满足。 因为她也开始学会了爱他。 “你自个儿还说了那些人动不了你的心,我相信你,才让你自己去的,可是你竟然被人伤害成那样,我不信以你是聪明,会算计不到,果然是没带着阿焱就不行吗?看你躺在地上,我,我真的是害怕了。” 她鼻音浓重的啜泣,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如此柔弱,如此让他心生怜惜想要好生保护起来,与方才二皇子所说的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子好像判若两人。 可是这样矛盾的性子却真的都属于她。 让他爱到心坎里,死也不愿意放弃。 “是我的错,当时他那样说你,我就急了,一时间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你放心,我只是一时生气罢了,不信你可以看我的脉,根本就无大碍。” 齐妙低低的应了一声,拿了帕子拭泪,随后拉着他坐下,仔细的诊查过了脉象。才刚就查探过知道并无大碍,如今也只是让自己更放心罢了。 拿过才刚预备好掺了她血液消肿止疼的药膏,道:“我给你擦药。” 她被泪水洗过的双眼格外明媚,鼻头红红的,双唇水艳艳的,那样子就像是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猫儿一样,白希云早已喜欢的心都痒了,又哪里不听?虽然他很想说男人家的打一巴掌无所谓,又不是什么大伤势不需要上药。 不过,当她指尖沾了冰凉清香的药膏涂抹在皮肤上时,的确那火辣辣的疼痛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沁凉舒服之感。 白希云早在齐妙下针扎的白永春不能人道时就知道她能够妙手回春,后来的一切种种,从他自己身子开始好转开始,都在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现在脸上涂了沁凉的药膏,鼻端还闻得到她身上的花香混合着药香,着实是叫人心生喜欢。 涂了药,齐妙就在他身旁坐下。 白希云见她并没有平日里那般话多,就想引她说话。 “妙儿。对不住,你还在气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没有。” “才刚安陆侯没有为难你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是我为难了他。二皇子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额……那,你身子可有不舒服?” “没有。” “下次我会更仔细一些,不会在让自己伤着。” “你发誓?” 齐妙终于肯抬眸看他,明眸中的光晕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不容人拒绝,与平日小鸟依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白希云愣了一下,轻抚她的脸颊,随即道:“好,我发誓。我会更爱惜自己的身子,长长久久的陪着我们妙儿,好不好?” 这人,一句话就能戳中她心里最深的恐惧。该说他看问题太透彻,还是该说他太不懂女人的心? 齐妙的鼻子又有些发酸,但是她不想哭,便强忍着泪意道:“我不想整日活在恐惧之中,你要知道,这世上肯对我真心好的,除了姐姐,就只有你了。若是你不在,我会落到什么境地?那些事我想都不敢想。我是会努力,会让自己便的坚强,但是你是我这世上的唯一的牵绊,若是你都不懂的珍惜自己,我都不知我还为何所要努力下去。” 一行泪顺着她眼角滑落,齐妙不想让白希云看到她的软弱,忙别开头。 谁知正是这样强忍着的倔强模样,才真正能撼动他的心。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承诺 白希云将她紧紧的按在怀中,“莫哭了,我知错了。下次再不会了。”这世上他最不愿做的事就是让她难过。他亏欠她的已经太多太多,哪怕是穷尽今生,他恐怕都无法补偿万一。 齐妙将脸埋在他肩头,将泪水都吸在他的外袍上,哽咽道:“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有事,我也不想要你有多少银子,不想要你做多大的官儿,只想要一个平平安安的你,陪着我一起看日出日落,看月缺月圆,我不想一个人孤单单的在这个世上。” 说到此处,齐妙越加深刻的感觉到,白希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依赖。 在这陌生的古代,用一具不是自己的身子来承担别人的烂摊子,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委屈不平,甚至会被那种若是失败就会被人当成玩物去玩弄的心情逼疯了。 她之所以没有崩溃,还保留着原本的心情,就是因为有白希云在。他保护她,宠爱她,让她觉得自己比在现代时候还要幸福,让她有了归属感,让她有了一个努力的方向。 如果没有她,她会恨不得一死穿回现代去,打死也不想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生存。难道她要坐等着变成白永春那老东西的玩物吗? “我知道了,在不会让你这样担心,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云觉得心酸的很,他的傻丫头想要的是寻常男人任何一人都会做到的,只要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与她朝夕相处,这样美好的她就会觉得满足。 可惜对于他来说,这太难了。 距离前生他离世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要做的事也越来越紧迫了。 “罢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下次你若再犯,我就,我就不理你。” 齐妙梗着脖子说的威胁是在是太可爱,白希云禁不住搂着她过来在她脸颊香了一口,“你说不理我,自个儿做得到吗?还不是要惦记着给我看脉象?”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齐妙哼了一声。 虽是做出生气的模样,可是她的确是比刚才情绪好多了。 白希云放下心来,连忙摇头:“我可没有,你不要冤枉了我。不过,你才刚那样,可否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的,首先人回去了,是先要去请曲太医的,他们开罪了曲太医,这样我逼迫他们将刀把递给曲太医,也算是解了曲太医的狠,也惩罚了他们。至于说安陆侯身上的伤,其实能治好。” 齐妙说到此处,便道:“我之所以没有下死手,就是因为他是你父亲,我念及你们的父子之情,说不得将来有一日会有父子重归于好的时候,所以你对安陆侯的心意到底如何?是想日后渐渐地恢复关系,还是想……” “妙儿,”白希云打断了齐妙的话,拉着她的手摆弄着看似漫不经心的道,“你不必考虑我,说出来,我也不怕你觉得我是冷心冷血的石头心肠,在我的心目中,家人早已经死了。” 死在前世齐妙疯狂的报复中,死在那场大火之下。 “如今的我好起来,等同于再世为人,我看清这些人的本性,所以丝毫不寄托一点希望,不指望他们将我当做亲人,更不会将他们当做亲人。有许多事情我心如明镜,却也懒得去追查张扬,姑且也就这么着,你要怎么对他们都可以。只有一样,不要伤害到自己,这是我的底线。” 齐妙有些惊讶。 其实她是觉得白希云对家人至少还是有一些感情的。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她想的太异想天开了。而她虽是白希云的结发妻子,却又有什么立场去劝说他不要钻牛角尖,要宽容的对待亲人呢? 她参与的只是他最近的一段人生,根本就不知道他从小到大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在那爹不疼娘不爱的环境中拖着病弱的身子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其实齐妙都觉得白希云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但也正因为他是一个奇迹,她才会遇到他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罢了,他肯为自己着想就好。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算他们求到我的跟前来,我也不会给安陆侯解开穴道的。他那样的人就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白希云点头。 其实他很想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白永春那样的人只要留一口气都在想办法作妖,他很难相信不会说话双手无法动作的白永春就会偃旗息鼓了。 不过话到口边就咽了下去。 首先,他不希望齐妙觉得他是个冷血的人。其次,他也不希望齐妙的双手沾染血腥。就算真的有一天要做杀人的事,他也绝对不会告诉她。他要她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双手不要沾染血腥。 就算是杀害家人会下地狱,他也认了。 % “为什么会闹成这样,侯爷出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张氏带着白希汐、白希澜姊妹两个到了门前,恰好看着吓人将白永春抬了进来。 夫妻多年,张氏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永春这样狼狈不堪又疯狂的模样。双眼赤红圆睁着,满面的怒容,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双手无力的垂落在春凳两侧。 跟着服侍的小厮忙道:“回夫人的话,侯爷是因为太过担心老夫人的身子,一股急火攻心,这才倒下了。才刚世子夫人给瞧过脉象了,说这样的病灶除非太医院的曲太医来,别人怕是不能诊的。” 听到“曲太医”三个字,白永春开始剧烈挣扎,唬的抬轿子的都差点没抬的动他。 白永春的心狂躁不安,他知道齐妙是故意的,因为他与曲太医争吵,她才故意让他们的人去请人,曲太医可以借机会托大赚回面子不说,还可以像整治老太君一样来整治他,譬如故意给他用不好的药。反正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 白永春想到此处,已是烦躁的无以复加,恨不能现在就去将齐妙掳来,好生凌虐才能罢休。 而众人看到白永春这个要发狂的模样,着实是吓得不轻,张氏虽然不待见白永春,到底两人也是多年夫妻有了感情,若说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也是假的。更何况这个侯府如今还是他这个不经用的来支撑门楣,若是真的他怎么样了,府里怕都要垮了。 是以见白永春这样,大家都当他是真的的了抽风的毛病,张氏忙将自己的帕子塞进白永春口中,生怕他咬了舌头。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抬进屋里。 白永春咬着帕子,已经快吐血了。 安置好了白永春,那边怕吓了老太君使之病情加重,并未敢告诉,张氏就命认去递帖子请曲太医。 谁知道却没请到人。 小厮愁眉苦脸的回道:“夫人,曲太医一听说是咱们府上的人,见都不见,说是他医术浅薄,已经叫侯爷给撵走了,哪里还会腆着脸来咱们府上讨人嫌,让咱们另请高明。” 张氏气的跺脚,狠狠的瞪了一眼床上的白永春。 这人现在话都不会说了,双手也不能动,倒像是中风了的模样,张氏急的想哭,“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开罪太医。” 白永春又不能说话,相反驳都不成,就自己躺着生闷气。 张氏道:“太医院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曲太医了,别人呢,先请一个来给侯爷看看。” 小厮为难的支吾道:“其他的两位太医一听曲太医那个话,且咱们又没先递帖子去请他们,他们都说曲太医是他们之中医术最好的,既然他都不能诊治,他们自然也不能够,没有一个人肯来的。” 张氏被气的倒仰,这事儿还不都是白永春自己做的不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就先去请个大夫吧,也不拘非得要什么太医了。” “是。” 小厮下去,张氏一屁股都跌坐在圈椅上,“如今府里老太君病了,侯爷又这样,可怎么办才好。” 白希汐见张氏这样说,忙道:“母亲千万不要悲伤过度,您还要支撑咱们这个家呢,老太君卧病,父亲又这样,府里只有你才能主持大局了。” “是啊母亲。”白希澜也道。 张氏一听到主持大局四个字,心里就略微有一些的小得意。 可是得意都还没有顺着血液流窜到心里,就变成了惆怅。 张氏想到的问题很严重。 本朝有规矩,身体残疾或有病、其貌不扬之人是不能入仕的。 白永春若真的是往后说不了话双臂也不听使唤了,他的官也就是做道尽头了。往后她在齐妙的面前不是更加抬不起头了? 然而再一想,自己丈夫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她妒忌“情敌”有什么用? 张氏想着这些,不自禁就想到了自己这一辈子的波澜和苦楚,禁不住留下泪来。 白希暮的了消息,也命人抬着来了,见白永春摊在床上瞪着大眼睛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是愣了。 “如何会变成这样,才刚出门时候父亲好好的啊!”生龙活虎的说打人就打人。 “时哥儿。”张氏见了爱子,当即留下泪来。 白希暮忙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哭,快说与我听。” 第一百三十四章 留人 白希暮自老太君出回来是直接回了外院的,因为受了伤不利于行,张氏心疼儿子,免了他晨昏定省,是以并不知张氏竟然伤的这么重,脖子上还有明显的指痕,分明是叫人掐了脖子。再一想这府里有谁有这个胆子,又有谁能做出这种混账事来,白希暮便什么都明白了。 “母亲,您受苦了。” 张氏哽咽着摇头:“如今你父亲这样儿了,我也不想计较那些过往,现在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才刚下人回,说是你父亲去了你二哥的庄子上请人,因为太过担心老太君的病情,情急之下竟然得了抽风的毛病,现在不会说话了,双臂也不听使唤了。人还疯疯癫癫。” 白希暮闻言也跟着吓呆了。 这成了什么了! 他从未想过,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人,竟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样。而且说什么白永春孝顺老太君太过,才会焦急抽风,他是打死都不相信的。他自己的爹,能有多少孝心他难道不知道? 所以问题一定是出在田庄,更确切的说是出在齐妙身上。 虽然白永春没有成功请回人来他有点失望,但是瞧着齐妙没有被白永春玷污,他也放心,如今再看白永春成了这样,他那些其他的心思都淡了,反而焦急起来。一则是父子之情,二则是白永春的仕途经济,若是他倒下了,安陆侯府要怎么支撑? 白希暮焦急的到了白永春床畔,双手握着白永春搁在床沿的右手焦急的摇晃:“父亲,您怎么样了,您别吓唬我!” 到底是自己亲生子,与自己一条心! 白永春心中是这样想,却是不能说,也说不出口,只是摇头呜呜咽咽的又急又怒,甚至要流下泪来。白希暮瞧着,就算对他再恨再生气,心里终归也是过不去,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见他们爷们如此,张氏、白希汐和白希澜也一同跟着掉泪,一时间场面凄惨的仿佛白永春已经归西去了一般,唬得伺候在门前的婢女们纷纷进来看,见人没事才彻底松口气。 姚妈妈那里得了消息,并未敢告诉已经醒来的老太君,就只找了个理由出来,直奔此处想要打听清楚情况。 到了廊下正看到一群人围观,里头传来呜呜的哭声,当即心头咯噔一跳。 进了门见白永春无恙,这才松口气,但是立即就恼起来,好好人就这么哭,是嫌白家的落魄事还不够多吗! 但是身为下人,即便是老太君身边的红人,姚妈妈依旧只能陪着笑劝说安抚。直拉着白希汐和白希澜一同劝过了张氏好一会,才止住了哭。 “如今侯爷这么着,咱们也该想个对策才是,依奴婢的拙见,老太君身子不好,这事儿若是跟她老人家面前张扬开,怕是能将人活活的气晕过去,还不如守口如瓶来的好。若是侯爷和老太君都病了,那可怎么是好。” 张氏擦着眼泪,点头道:“那就听姚妈妈的。” 话音方落,外头就有人来回话,说是大夫已经请了来。 张氏打发了姚妈妈回去回老太君,“这里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与老太君提起,免得老人家受不住。” “是。”姚妈妈快步离开,还不忘了嘱咐人好生在这里看着,若有个什么不对立即去传话。 整个中秋,侯府就是在慌乱的请大夫看病之中度过的。赏月之类的事完全都没做,连换了三位大夫,都说白永春是气急攻心,指不定头上也出了什么大的症候,这才导致了双手不受控制,口舌也不利落。 张氏闻言大哭了一场。听那小厮说这病只能靠曲太医,许还有一丝希望,忙就要亲自去请人。 白希暮拦住了张氏。 “母亲不要乱了阵脚。如今天色已晚了就是找到了曲太医府中也人已经歇着了。父亲的病既然得了,就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治得好的,也不急于这一时。这会子还是先好生歇着养精蓄锐才要紧。等明儿个我亲自去请曲太医。” 张氏看着白希暮那镇定的模样,悬着的心着实安定不少,这会子不禁感慨儿子长大了,越发的有担当了。似乎一切事情都教给他去做,她做母亲的只管全心依靠着儿子就可以。 张氏难得如此温柔的道:“好,就听你的。” 拔步床上的白永春早已经急的快要没力气,这有口不能言的滋味儿太难受了。明明一句话就说得出的真相,就算人都不信,自己好歹说出来能畅快一些也不至于如此憋屈。可是他说不出! 他现在算是明白那个毒辣的小娼妇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有话说不出,听着别人说的不对,想插嘴又不能,这样的感觉虐身还是小事,最虐的是他的心。 白永春就是在这样焦灼的情况下沉入睡眠的。 与此同时,齐妙正靠在白希云的怀中,仰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 白希云靠着贵妃榻,怀中搂着齐妙,夜风清冷,他用大氅包裹住怀中的人,盈了满怀的淡淡花香和女子特有的幽香,只是这样一同坐着,白希云都觉得幸福的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 “阿昭。” “嗯?” “你说这会子侯府会乱成什么样?他们能请得到曲太医吗?安陆侯夫人和老太君会不会背后在骂我们?” “傻丫头。这会子想他们做什么?”白希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他们爱怎样就怎样,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咱们只管过咱们的日子。” 好吧,她其实是怕白希云心存芥蒂,想不到他竟然比她还要看得开呢。 齐妙便不再纠结,转而问:“皇上让我照看万贵妃的脉,这倒是不难的。只是我不大了解万贵妃的人,觉得她有些冷,又有些阴晴不定的,我怕触怒了万贵妃,你给我说说,我要注意些什么?” 看万贵妃对待白希云的样子,就知道白希云是个成功案例,齐妙自然要仔细问问,免得出了差错带累了他。 白希云噗嗤一笑:“你这小脑袋,整日里不得闲都是这些事儿,难道不累得慌?万贵妃外冷心热,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你在她跟前只需诚恳待人,不要说谎话来诓骗她,其余的便没有什么了。” 齐妙正听的兴致勃勃,想都一一记下来去执行,想不到白希云这位资深的万贵妃义子却只给这么一句建议。 齐妙道:“你未免太敷衍了。万贵妃可是宠冠六宫,我在她眼皮子底下难道只说实话就成?” “对啊。你想想,我与万贵妃相识的久了,其实成长至今许多习惯脾性都是受了万贵妃的影响,就连看人也是。你看我这样喜欢你,那你在万贵妃跟前也只做平日的自己就行,我保证她也会喜欢你的。” 这人是从哪里血来的这一些油腔滑调?喜欢这种话是一个古人可以脱口而出的吗? 齐妙好笑的摇摇头,与白希云先相拥赏月,间或说一些家常话,不知不觉之间,齐妙就靠在白希云的肩头渐渐睡了。 白希云舍不得叫醒她,也舍不得这一刻的静谧和温馨,便只拥着她,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面看着寂静的夜空。 一旁服侍的玉莲和问莲见主子如此温馨,自然不敢打扰,只远远的守着等候吩咐。 过了片刻,见白希云还不唤人,这才悄然靠近,压低声音道:“世子爷?” 白希云点了点头。 玉莲和问莲立即将齐妙轻手轻脚的抬进卧房去了。 白希云揉着僵硬的手臂和发麻的肩头跟随在后,打发了人都出去,便与齐妙相拥而眠。 次日清晨,齐妙才刚将早饭预备妥当,往外头就来了人传话,说是曲太医带着一位老嬷嬷来了。 如今庄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白希云和齐妙的真实身份,对他们的敬重更深了,回话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做出什么不对的冲撞了主子。 齐妙听是曲太医,知道不是外人便出去迎。迎面却见曲太医和万贵妃身边的吴嬷嬷一同来。 齐妙心下微讶,却面色自然的到了近前,笑道:“曲太医,吴嬷嬷。” 吴嬷嬷笑着颔首道:“贵妃娘娘担心世子的安危,特地安排了老奴在这里伺候。" 齐妙忙冲着皇宫方向行礼。 “多谢贵妃娘娘思虑周全,吴嬷嬷可用过早饭了不曾?” “回世子夫人,奴婢已经用过早饭了。” 齐妙却不信,强拉着曲太医和吴嬷嬷一同用了一顿家常的早膳。 吴嬷嬷先前听了万贵妃吩咐去张氏身边呆着一阵子,着实已经忍受够了那种家庭。如今却见世子与夫人这般温和亲后,就连在茅檐草舍之下都能够谈笑自如,且这样温馨的早膳场面,其实是最能激起人内心深处最柔软之处的。 吴嬷嬷暗赞,到底是世子夫人,却比那不着调的侯爷的老婆强的多了去了。 用罢了饭,齐妙亲自服侍白希云漱口擦手,随即笑着道:“往后吴嬷嬷就跟着咱们吧,待会儿我就叫人给您预备出客房来。只不过庄子地方有限,还请吴嬷嬷不要介意。”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世子夫人说的哪里话?您与世子爷都住得的地儿,奴婢哪里能住不得,何况此处风光怡人,却是个极好的去处,此番万贵妃疼惜奴婢吩咐奴婢来伺候,心里着实是感激的很。”宫中的老人儿了,察言观色是强项,更知道如何说话能八方周全,吴嬷嬷说话时虽垂着头,也感受得到主子们的情绪,听闻齐妙轻微的笑声,便知这话说的主子喜欢,自己也跟着赔笑。 齐妙便吩咐婢女专门预备了屋子给吴嬷嬷住。毕竟是万贵妃身边的人,哪里能够真的当做下人使唤?虽然齐妙知道万贵妃当初安排吴嬷嬷去张氏身边是为了监视外家挤兑,但她不会将此事强加在自己身上。 昨夜问过白希云见万贵妃需要注意一些什么,白希云既然那样说,就说明万贵妃真正是一个喜欢真诚的人,是以她相信万贵妃的承诺。她是要保护她和她的孩子才安排了吴嬷嬷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免得她将来回了侯府没有照应,身边好歹能有个万贵妃的人镇住场子。 白希云见齐妙神色,便知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笑着道:“既体会得贵妃娘娘的好意,好生为娘娘调理身体便是了。” “是,我也是如此想。”齐妙笑着问一旁的曲太医:“稍后可否请教曲太医贵妃娘娘从前的医案?” 曲太医笑着道:“我此番来就是为了此事。”因多次与齐妙和李大夫探讨艺术,尤其是针灸方面,曲太医觉得自己已经是大有长进,在齐妙身上能学到许多,是以对她也已经熟稔,说话便不会刻意生搬规矩。 从药箱之中取出两本册子递给齐妙,又嘱咐了一些万贵妃平日里的情况,曲太医才要告辞。 齐妙和白希云起身相送:“曲太医这是会太医院去?” “今日不轮到我当班,我待会儿会家去。”曲太医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来的,便回头低声道:“昨儿起安陆侯府中便有人来请我去了,我只说学艺不精推辞了。” 齐妙闻言就明白了,笑着道:“曲太医太过谦了,您是杏林圣手,若说您学艺不精,旁人岂不是都不该出来行医了?” 曲太医闻言便有犹疑,不知自己这样是否是对的。 却听齐妙又道:“不过曲太医平日里忙着要诊治万贵妃的身子,哪里有功夫顾着旁的,万贵妃开口要您去是看看老太君,他们不领情也是他们有眼无珠,没道理一再退让妥协。” 曲太医这才放松了一些,笑着点头:“原是如此的。”又闲话几句,曲太医才去了。 齐妙看人走远,回头对白希云吐了下舌头:“我这样会不会太坏了,大夫都不给他们用。” 白秀云摸了摸她的头,又将人揽过来紧紧搂了一下,才拉着她回去:“你这样很好,你有心思和能力,我很放心。”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若是前世她也有这般的心性和魄力,或许悲剧会减少一些。 果然,人都在变,兴许一丁点的小事,会对后事造成不可逆转的大改变。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潭中,激起的涟漪却能一圈圈的荡漾开去。 齐妙照例给白希云看过脉,又给骆咏针灸熬药,折腾了半日总算闲下来,仔细看了万贵妃的医案。 这些册子原本是不能外传的,但是顾虑到皇上钦点她伺候万贵妃的脉,又怕万贵妃的身子果真因为这个疏漏而有闪失,纵然到时候治罪也是治齐妙的罪,曲太医依旧是毫无保留的将这些给她看。 齐妙自然明白这些,是以看的很认真,这涉及到他们两人的责任和安危。 只是越是看这些,齐妙就越是觉得奇怪。 因为万贵妃虽是女子,可身体的状况与白希云真的很相似。难道这只是巧合吗?还是说其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齐妙抿着唇,最后仍旧是将这一问憋在心里,没有多问白希云一句。 因为她知道,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是希望尽力掩藏下来了,没有道理她身为妻子这个最亲近的人要去揭开白希云的秘密。 她只有尽力帮助周全保密的份儿! 齐妙专心研究万贵妃的医案时,白希暮也终于找到了一直避而不见的曲太医。 “曲太医,您也知道如今侯府中的情况,还请您大人大量,去瞧瞧我父亲的病情。”白希暮恭敬的行了礼:“那日冲撞家父着实并非有意的,着实是为了家祖母的身子着急,才落得如此。如今您也知道他情急之下竟话不会说,手也不会动弹了。” 白希暮说到此处,已是焦急的红了眼眶。 曲太医虽然觉得白永春那人靠不住,可对白希暮却并什么坏印象,只是觉得白家虽然根子不争,长出两位公子却都是人中龙凤,加之有白希云和万贵妃的关系,对白希暮,他也是给留了几分情面来说话。 “不是老夫不肯,而是在下着实才疏学浅,医术寡陋,保不齐治不好安陆侯的身子,到时候要惹得一身腥,没的让安陆侯夫人和老太君埋怨。” 白希暮脸上烧热,自小到大也没这样求过人,如今听曲太医这么说,便明白曲太医自然还是记得他们家父母的刁难,心里越发的焦急。 父母做事,他有时候都看不惯,何况外人。 但是那毕竟是父母。 白希暮忽然撩衣摆跪下行大礼:“还请您去救救家父。” 曲太医被唬了一跳,哪里真敢让安陆侯府的三公子这样,加之被他孝心感动,只得道:“罢了,三公子如此孝心,盛意拳拳,我也不好在推辞了。只是有一样……” 不等曲太医说完,白希暮就道:“您只管放心去,这事儿并不是太医您的不是,纵若有个什么,我也会出面说明的。” “那就好。容老夫准备一下这便去吧。” “多谢曲太医。” 白希暮抹了把汗,不只是夏日炎热流了汗,更是因为身上的伤并未痊愈,动弹只下有又痛又痒,裤管之中又捂着汗,汗水自然是有盐分的,痒下又曾刺痛,那感觉着实比蚂蚁在身上爬还要难受。 好容易将曲太医请了回去,家中之人自然不敢怠慢。 曲太医诊治过后,心中虽狐疑这症状有可能是齐妙的针灸所致,却未曾说破。到底他也是万贵妃的人,这会子不帮衬白希云夫妇还想怎么样? 是以就只以先前得到的结论来回答张氏和白希暮。 张氏听了禁不住捂着脸便哭:“这可怎么是好,这不是不给咱们娘们留活路了吗!” “娘,您先别哭,他听听太医怎么说诊治在说。” 曲太医便去外间开了方子,“先吃这两天观察观察,我再来诊断过在说后话。” 听闻此言,便知曲太医是打算承下白永春的病了,白希暮感激不已,感谢一番又送了个封红。 曲太医自是熟悉这些事,既然收了礼又不好在对人家撂脸子,便有去看了老太君的情况,见她稍微有些好转,又扎了她几针。直将老太君扎的身上痛的不行,还要强忍着。 到都诊治过了,曲太医就告辞离开,直去了田庄寻齐妙,将方才的事情都说了。 齐妙道:“为难曲太医了。” “哪里是为难,只不过是听从娘娘的吩咐办事罢了。府里如今一团乱,看安陆侯的模样,这病一时半刻好不了,说不得朝中的官职都要丢了的,。” “是啊。”齐妙面露愁容,倒不是真的为了白永春惆怅,而是为了白希云。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白希云身子不好。是男儿哪有不希望能够建功立业的?她自然是知道白希云那样聪慧的男人自然会有自己的一番抱负。如今得了皇帝的赏识,封了官,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偏生她还有个全世界最不太平的后院。 齐妙有时候坏心的想那些人为什么不都干脆消失不存在。可是那样的想法,对于一个医者而言又是大忌讳。 齐妙这样想着,心情便有些沉重,也没有了闲聊的心思,就暗示了曲太医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曲太医便不多留告辞而去,临出门前,齐妙将医案奉还。 “还请去太医好生保管。” 曲太医挑眉:“世子夫人不仔细看看?” 齐妙笑了:“都仔细看过了。我担心放在我这里流露出去,对贵妃娘娘终究不好。” “就不需要对比起来重新翻看?” 齐妙指了指太阳穴,“都记在这里了。” 曲太医不可置信,这才多久,就记住了? 知道他不信,齐妙便道:“您若是不信,可以随便抽查。” “那老夫可要得罪了。”曲太医不信邪的翻开册子,一边翻一边问。 一问之下,着实被齐妙的记忆力惊住了。这世上果真会有这般过目不忘之人胡乱问了一些竟然都对。 “夫人如此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也难怪能自学得这一身好医术,果然是天赋异禀,老夫佩服啊!” “您快别这样折煞我了。曲太医才是杏林圣手,往后与您要学的还多着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只羡鸳鸯 曲太医起初瞧不起齐妙,觉得一个女子的医术还是自学的能厉害到哪里去,无非就是因背后有世子爷给撑腰,仗着万贵妃的存在才被人这般夸赞罢了。可是接触下来他才知,齐妙是有真才实学的,尤其精通针灸之术。对她的医术服气了,却又觉得她未免运气太好,年轻轻的能得皇帝与万贵妃的器重。 如今见她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曲太医心里的不平和妒忌少了,对她也多了许多真心诚意的佩服。 有些时候,当对手的才能彻底碾压一方时,就连妒忌都会妒忌不起来。 “世子夫人有如此悟性和头脑,若钻研下去,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曲太医由衷地道。 齐妙连称不敢当,又道:“往后要向您请教之处还很多。还请曲太医届时不吝指教。” 看着齐妙真诚的双眼,曲太医就知道她并不是在虚伪客套,而是真诚的抱着请教的心思。 曲太医便笑着颔首,也还以真诚:“若世子夫人不嫌老夫医术粗浅看,一同讨论自是好的。实不相瞒,老夫也从世子夫人学到了一些针灸学说,十分受用。” “您实在是太过谦了。但医术本就用来救人,若能多一人学会,许就能多救一些人,您若不嫌弃的话那些针灸之法自然都可记去。” 曲太医便是一惊,惊愕之下仔细去看齐妙的神色,仿佛要从她绝色的容颜中看出她说的到底是否是真心话。 答案是,是。 忽然之间,曲太医想起少时学医时父亲曾问他缘故,他说他是想学医,济世救人而已。当时父亲看着他之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说他还是太天真。 这些年来他也算的继承家业,也将家业发扬光大,在太医院有了稳固的地位,又得万贵妃的赏识,那济世救人的豪言壮语只变作了儿时的一句傻话。于官场之中尤其是与后宫的贵主们打交道,许多事都不再是单纯救人就能解决的,有些时候人不能救,只能拖,有些时候甚至要亲自去害人……甚至是太医们,每个人也有自己的独门看家本领,似乎大家都有了默契,绝不会将自己的绝学暴露开来,也不会有人去探查别人的绝学。因为那是看家的本事。 可是,现在一个年轻的女子却这般无私。真正让他这个浸淫在现实之中多年的老油条心生出一些一样的感觉。 “好,世子夫人既然这般慷慨,老夫又岂能藏私?往后医学上你我共同研讨学习,相互增益才是好的。” “有您的这句话,小女子感激不尽,是我占了大便宜了。” 曲太医闻言哈哈大笑。捋顺胡须,心底里是格外受用的。但是因为身份悬殊,且男女有别,他到底不敢再多逗留,便告辞了。 齐妙送曲太医到廊下,刚回身,就被白希云拥住。 “阿昭,你吓了我一跳。”齐妙拍着胸口白他。 她那一眼根本毫无杀伤力,到像是无声邀请似的,勾的人心都酥软了,白希云禁不住在她脸颊香了一口,笑着道:“我瞧着你倒是将那个老狐狸收的服服帖帖的。” 齐妙摇头:“我并非有意要如何,只是觉得既然身负医术,就要想法发扬光大,传承下去罢了。至于说老狐狸……曲太医或许会有些钻营,但是那不过是生存的一众手段罢了,也是无奈之中的办法。莫说是他,就是我如今不也学会用针灸之术害人了么。” “妙儿,你不要有心里负担。”白希云知道齐妙素来心软善良,走路遇到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现在为了他,却屡次要对白永春他们动手,她心里自然是不好过。 齐妙摇摇头,双手拉住了白希云修长的手,认真的仰头看着他:“阿昭不必劝我,我心里都知道,也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如今这个时候,不该存的妇人之仁就不该有。难不成有本事自保,却要放任那些坏人继续做恶下去?” 白希云原本心存愧疚,觉得是自己带累了齐妙做了那么多不得已的事,让她的手也染了不干净,可听她这样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劝解了。因为要说的话都被她说完了。 见白希云呆呆的抿唇不语,清俊的面庞上有着淡淡的无奈和自责,齐妙的心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有如此疼惜她的丈夫,莫说只是惩戒了该惩戒的人,就是去杀人她也是不会犹豫的。只要是为了他…… 踮起脚尖,齐妙的唇落在他的下巴。 白希云的脸型有些类似于瓜子脸,却不显得女气,五官是分精致秀气,下巴上的弧度也很是性感轮廓分明。齐妙的唇落在上头,便留下个淡淡的胭脂印。 齐妙看的直乐。 白希云却不给她自个儿使坏的机会,在她脚尖还踮着时,双臂便圈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将她向上提着,弯腰寻她的红唇蹂躏其上。 齐妙被突如其来暴风骤雨一般狂劣的索吻弄的气息紊乱,却只能仰头迎合着他,到二人都气喘吁吁时,白希云放开了她,却是一把按着她的背将她按在自己胸膛紧紧抱住,又吻她的鬓角,仿佛是想开了什么,又仿佛是发誓赌咒一般的道:“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他们伤你一分一毫." “好。”齐妙搂紧了白希云的腰,满足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们夫妻一心,共同进退,他们再做什么又能如何?” “你说的是。只是府里乱成了那样,现在完全不出面反而会让人起疑。” 齐妙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其实我也是要与你说这件事,毕竟如今皇上器重你,多少眼睛都在盯着你看,为了你的仕途,咱们也不好总是躲在外头。” “不只是为仕途。”白希云叹息一声,后头的解释却没有继续说出来。 其实在他而言,当官不当官,能否施展抱负又有什么区别?他最像要的是能够与齐妙朝夕相伴,白头偕老。纵然粗茶淡饭一生,做个山野村夫他都满足。 可是他知道这些他很难做到。他怕自己逃不过命中的劫数。 他现在越是功成名就,将来齐妙的安全就越是可以保证,若是如从前那般寂寂无闻,只有银子又有什么用?好歹他要做道让人都知道他,从而知道齐妙是他的妻子,他死后会有人偶尔关注到家中的情况,不要让齐妙是个默默无闻的存在,可以让白永春任意去处置。 白希云抿了抿春,“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在为我想。只是委屈你。” “哪里会委屈。咱们此番回去还是住在沁园,我想将沁园靠近外院处腾出屋子来,请骆大哥同住。也好方便趁着现在他的哮症还不严重早些去诊治。免得将来发作起来他辛苦。” 这也正是白希云希望的。前世的骆咏年轻轻的死于哮症,才导致他死后他们经营的财产沉寂下来,齐妙无法继承。 “好,都依你。” “那我稍后给骆大哥扎针时便告诉他。想来他不会拒绝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若是不去我去帮你说他。” 齐妙闻言抬头,掐了一下白希云的脸颊:“瞧你,越发的会说甜言蜜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与骆大哥在一起被他给教坏了,我倒是要防备他了。” 白希云惊讶道:“这就叫甜言蜜语了?那真的甜言蜜语你还没尝过。”、 白希云在她耳畔轻笑着低声言语几句,直说的齐妙耳根子发热满脸发烧,捶他的胸口两下:“坏蛋,你哪里学来的。” “哪里用学?是男人都会。”白希云要着她的耳垂又说笑。 二人相拥着低语轻笑,那模样甜蜜的当真连鸳鸯见了都要艳羡,廊下的玉莲几人都不敢打扰,只含笑远远地守着。 见他们这样笑容,就是想来找白希云下棋的管钧焱都识相的回去了。 厢房里骆咏正在看书,见管钧焱回来纳闷道:“你不是要找子衿下棋?” “哼。”管钧焱哼了一声,撇嘴道:“也不知道二哥和二嫂那样每日腻味在一起到底腻不腻的慌,咱们这些外人瞧着都腻味了。” “腻味?”骆咏好笑的放下书,凑近管钧焱道:“莫不是三弟也觉得羡慕的很,也想娶一门亲了?” 管钧焱脸上腾的红了,却梗着脖子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的确,我要是娶亲就要娶二嫂那样的,容貌出众,才华出众,品性出众。” “对对对,所以你才问你二嫂有没有妹子,我那日都听见了。” “大哥,你现在笑话我,难道你不动心,瞧着二哥这般甜蜜你就不想正经娶一门亲?” 骆咏与管钧焱不同,风月之情他懂得,女人也不缺,只是没有遇到真正让他心动的。不免叹息道: “要知道,这世上能有那种奇女子已是稀奇,能遇得上更是稀奇,能与之相许越发的是奇迹了。这些奇迹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遇得上的。” “原来大哥竟然这般羡慕小弟?”骆咏话音未落,白希云的声音就从廊下传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放妾 一听他那轻快的语气和含笑的声音,骆咏就禁不住笑道:“瞧你得意的那个样儿。” 管钧焱站起身迎白希云进来,笑道:“想不到二哥还有这等习惯,专门喜欢在门前偷听。” 白希云挑眉,“不是说三弟武功卓绝吗,哪里能人在门前偷听还不被你发觉?你既已经发觉了,还让我继续听,那我就不算偷听了。” 骆咏与管钧焱二人都是大笑。 管钧焱便道:“还不是因为二哥满身浸在药中,大老远的都闻得到你身上的药香,否则你当我会任由人在外头偷听吗。” 白希云诧异的闻了闻自己身上,“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都说了你是在药水里泡大的,你都习惯成自然了。” 三人说笑着落座,骆咏便道:“看你心情很好,可是有什么好事?” 白希云道:“特别的好事没有,但是自成婚至今,每天都有好事却是真的。” “哦?你这口气,如今是有妻万事足了?” “大哥说的是。” 骆咏和管钧焱看不惯白希云得意的样子,就都不理会这茬,只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白希云便将方才与齐妙商议的那些都说了,随后叹息道:“我若不是生在这么个家庭中,甚至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能给妙儿带来安稳生活,好歹也算对得起她。” “你又在想这些。”骆咏摇头,拿了紫砂壶亲自为白希云斟了一盏茶,端他手边,道:“若是弟妹知道你还在纠结这件事,怕是要动气的。我冷眼旁观了这些日子,瞧的出弟妹对你是真心实意。她既然一心为你,自然不会在乎你之外的别的一切,况且是那些外力无法改变的事?在这样自责下去,莫说弟妹知道了会恼,就是我与阿焱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罢了,我只是随口一说。”白希云无奈的道:“你们肯给我那么多的理解包容,我却总觉得自己付出太少,得到的却太多。” “这何尝不是你的福报?你如今苦尽甘来,就别在想那么多了。”骆咏转而问:“这么着回府去,府里可正是乱的时候。” “正因是乱的时候才要回去,否则时候怕是舆论会一边倾倒。只是我心里着实难受的紧。若非我担心将来万一真有撒手人寰的一日,希望给妙儿多留下一些家底,闯出一番名头也好叫人多对她投注一些关注,我才不会在乎旁人怎么弹劾,旁人怎么说的,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说到此处,白希云摇头叹道:“也只有在你们跟前,我能如此发牢骚。你们别嫌我婆妈才好。” 说起白希云的身世和经历,骆咏和管钧焱二人都又是同情又是心疼,此时哪里还会在乎他唠叨两句?他们怕的是白希云将一切都憋在腹中不肯说出来。 但是管钧焱素来傲娇,绝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只讽刺他:“你还知道自个儿唠叨啊。” 白希云白他一眼。 三兄弟说笑了片刻,白希云便起身道:“明日我们回府,沁园里会安排大哥的住处,大哥的病症未曾痊愈,一定要去与我们同住才好,这样一来也方便妙儿为你调养,这些日你瞧我的身子,在看我那连襟的身体,便知妙儿的医术有时候要比御医还要靠得住。” “知道了。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吹嘘自个儿有个好媳妇,叫我们看了都气的牙痒,还不快出去。”骆咏玩笑着哄他走。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白希云便吩咐人预备车回了侯府。 到侯府却并未走正门,依旧是走沁园的侧门。 沁园如今已经是独立于侯府的存在,白希云临出门前特地安排了人看守,就算他们回来,一切也是井井有条。 齐妙吩咐了爱莲去安顿随行而来的王家嫂子,便要回卧房查看,才刚上了台阶,却听后头有两个女声娇滴滴的给白希云行礼:“世子爷。” 白希云刚将骆咏和管钧焱带去沁园第一进院落当做客房使用的厢房,本想回来告诉齐妙休息片刻在去上房请安,谁知就被这辆女子给拦住了。 “你们是眉兰和眉珊?” 眉兰眉珊喜的面上通红,慌忙点头道:“回世子爷,正是妾身。” 听说夫人有孕,他们两个是不是也可以…… 白希云却绕过他们径直走向齐妙。 眉兰与眉珊对视一眼,忙跟了上来。因白希云才刚与他们说了话,如今自然有理由跟着去伺候。 谁知才到门前,白希云就问:“你们跟来作甚?下去吧。” 两人脚步顿住。 齐妙回头看了二人一眼,看她们在瞧着白希云时的眼神,便已经能猜得出她们心中所想。齐妙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若是从前不在乎白希云,与他之是寻常的古代夫妻,那她也不会在乎他是否三妻四妾。可是如今她们二人既然真心相爱,而且她也感觉得到白希云对她的宠爱和维护,那么她们之间就无法再容其他人。她就算被人说做善妒,也绝不会允许她们之间有其他人。 但是,她似乎有一点从前没有想过,那就是白希云是一个地道的本朝人。一个古代男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和生活的环境都是在告诉他们男尊女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难道他要有了那样的心思她能够阻拦? 齐妙心念电专之间,便道:“你们进来服侍吧。” 感觉白希云忽然看过来,齐妙又道:“正巧说说这段日子府里的事。” 眉兰和眉珊当然没有意见,出去调养之后的白希云长了一些肉,也不再瘦弱的骷髅一般,看起来精神不少,不在是短寿的相貌,反而透着一股子雍容清贵的气质,皎如明月一般让人向往,一时间却又不敢贸然靠近。 他们当初被张氏硬塞给白希云为妾,是百分百不乐意的,如今却是满心的春色盎然,见齐妙允许他们进来,欢喜的什么似的,忙跟着进了正屋。 白希云抿着唇,虽不喜欢他们跟来,但也依旧由着齐妙的意思。 齐妙就先问了眉兰眉珊府中的事。这里两婢女眉兰稳重,眉珊活泼,于府中又不必伺候别的主子,整日里闲极无聊的情况下大多时间都是在听八卦,是以各种版本的谣传说法都让她给打探了个遍。 “这么说,老太君和侯爷现在都不大好?” “也不能这么说,”眉兰看不出齐妙到底是否高兴,也不说死,只道:“只是听说到如今还没开口讲话。” “是么,我知道了。”齐妙笑道:“也难为你们打探的周全。” 眉珊笑道:“知道夫人回来许会要问,咱们自然要什么都打探清楚。”长睫忽闪了一下,眉珊撞着胆子问:“夫人如今有了身孕,瞧着气色倒是好的。” 终于说到此事上了。 齐妙的唇角微微弯起。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白希云则是十分淡然的的模样,只是悄悄地观察齐妙的反应,见她笑容虽有,却实质冷淡,他突然很想知道齐妙会如何处置他的两个妾。 齐妙道:“我身子还好,也劳烦你们记挂。” “哪里能够不记挂,夫人的身子要紧。”眉兰有些着急。 毕竟都说道了有孕这件事,正常的女子应该都想得到自己有孕在身不方便服侍夫君,定要安排侍妾和通房轮流服侍的,难道是世子夫人善妒,不愿意安排他们? 他们起初的确是不愿意服侍白希云,也只为了张氏的吩咐罢了如今却是已经愿意了啊! 两女面上都有些压抑隐忍的焦急,齐妙看的分明,忽然为了古代的女子感到悲哀。 不是说眉兰和眉珊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正是因为她想不到身为深宅之中的婢女,被主母安排在世子跟前做妾室,不去讨好世子的话还有什么活路。 她可没有那么天真,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名垂千古,那都是胡扯,真正严苛的现实之下,对女子的要求也是残酷的。 她同情她们,甚至是可怜他们的处境,却无法将自己的丈夫分享给他们。 见齐妙蹙眉不言语,明媚的眼中似乎蕴了热泪,白希云在也看不下去,摆手道:“你们下去吧,好生自己过日子,我会吩咐服侍你们,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这一句交代,却是将眉兰和眉珊惊的都抬起头看向白希云。 世子的意思是让他们安分度日,不要在主动打扰吗? 可是他们是世子的女人! 白希云冷淡的眼神仿若清冷的月光,淡淡的落在他们身上。那种雍容矜贵的和疏远的气势,叫他们不敢在抬头多看一眼,只是心中不平又该去与谁说。 白希云又道:“若你们不愿意留在这里做个挂名的妾室,我也可以放你们走,回头就将卖身契送过去,你们去留自己决定,不必勉强。” 齐妙闻言倏然看向白希云。 眉兰和眉珊的脸色也瞬间变的雪白。 去留自己决定,出去,又能去哪里? “世子,求世子不要赶走奴婢,奴婢愿意留下做婢女,好生服侍夫人,绝不会惹夫人不快!求世子开恩!”眉兰连连叩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热闹 眉兰是真的慌乱了。虽然现在并非乱世,可是一个女子若是到了市井之中又要如何存活下去?她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没有家可以回,又没有一技傍身,生计问题如何解决?更何况万一运气不好遇上个拐子之类的,万一被卖进勾栏,她怕是这辈子都要毁了。 眉兰这样一想,早已哭的梨花带雨。 眉珊与她情况相近,也理解她的担忧,也是强忍着泪磕头道:“奴婢是奉夫人的吩咐来伺候世子爷,世子爷怎么安排奴婢怎么听,没有您与世子夫人的吩咐,奴婢断不敢妄图来打扰的。求世子爷开恩,留奴婢二人在此处吧,奴婢绝对会安分守己,不惹世子夫人不快,求世子爷开恩……” 紧急时刻,想不到是眉珊说出世子希望听到的话。 白希云凝眉淡淡道:“罢了,都说了去留由你们自个儿来决定,别在这里哭了。” “是,奴婢告退。”两人松了口气,不敢再多出一声,抹着泪退下了。 屋内安静下来,玉莲几个觉得气氛不大对,也不敢多留打扰,就都行了礼退下。 白希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桌上的白瓷茶碗,碗盖上的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红艳艳的,瞧着便赏心悦目。 再看齐妙的侧脸,姣好的如雕如琢。他轻叹了一声道:“你与这盖碗一样,都美的让人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齐妙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望着齐妙的双眼,笑道:“可这盖碗再漂亮也是瓷器,一磕碰就碎了。你却不同。你坚忍、勇敢、宽容又懂事。” “阿昭何出此言?”齐妙放下心事莞尔一笑:“怎么想起拿我和盖碗类比起来?平日里也吃茶,也没见你注意过吃茶的器皿。” “平日里心情没有这般好,自然也注意不到这些外物。”白希云起身走到齐妙面前,指头挑起她的下巴,在她丹唇落下一吻:“我一直知道,你不喜这些妾室。” 齐妙听他这样说,便笑着摇了摇头,道:“的确不喜欢,但他们真切存在。且他们也不是恶人,又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没办法用自己的喜恶来决定他们的去留。” “所以虽然不喜欢,还是让他们进来说话,想看看我的意思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耳尖微热,点了点头:“我想不只是我,这大周朝里的女子就没有喜欢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只是我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喜好,主要还是看你喜欢不喜欢。” “我喜欢你就让我去将他们收了,让他们替我孕育子嗣?” 齐妙低着头,看着白希云衣襟上她亲手绣上的竹叶纹路,心内酸涩的很,却只能道:“你若喜欢自然是可以的。”她没出口的是,她不是圣人,也不是地道的古代女子,白希云若一心对她,她自然要回馈一心,若白希云将她看的与其他女子都没区别,她也会同等对待。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知道当下这个世道容不下这种天真。 齐妙正胡思乱想,却忽然被提了起来,尚来不及反应便被他霸道的堵住双唇。 白希云大手扣住她后脑,另一手紧紧握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唇舌交缠之间仿佛要将满腔的深情都借此表达给她。 齐妙起初惊愕,随后便只热切的回应。待到回过神时,她不知何时已被白希云放在桌上,他的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将她禁锢在他胸膛前,呢喃声湿热的落在她耳畔。 “笨丫头。” “嗯?”齐妙气息不稳,声音又软又甜。 白希云忍不住又啄了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低沉声音丝丝传入心里。 “你这样好,我如何能看的进别人?别的女子即便是逢场作戏我也不想碰的。我只想要你一个。” 齐妙脸上绯红,眨了眨水眸,眼中的湿热不知是因方才的热情还是因此时的感动,渐渐聚集已有流下之势。 “可是……” “你说可是什么?还有什么可是?”白希云怜惜的吻她颤抖的睫毛。他知道她没有安全感,也知道她身为女子的为难,但是他自问没有表现出对其他女子的兴趣,也不知他家的小傻瓜是为何想了这么多的。 “你将来若是有喜欢的姑娘,那,那到时我也不拦你的。” “不拦我,但是也不会喜欢我了?”白希云不再禁锢她,扶坐在桌上,自己立于她身前,大手顺着她的长发,扶正她歪掉的珍珠步摇。 “才不是……”这人简直是人精,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若是白希云真的有了二心,她虽不会同时也有二心,但至少对他不会如现在这般了。 “别胡思乱想了,仔细优思过度伤了孩子。”大手摸了下她白皙的脸颊:“你也不用想着什么有了身孕要找通房之类的服侍我,我这些年清心寡欲惯了你是知道的,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 齐妙心中的感动不能用言语描述。她软软的依靠在白希云怀中,脸颊蹭着他的胸口,乖巧的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让白希云心生怜爱,就如此拥着满怀花香陪着她站了好一会儿。 “阿昭,咱们也该去给老太君、侯爷和夫人请安了。” “我自己去便是。你留在这里。”白希云扶着她下了地,就要拉着她去卧房:“你也乏累了,先歇息一会儿。” “那怎么行。我绝不会允许你自己去面对他们。万一再被气的晕倒可怎么好?“ “我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气晕了,你也太小瞧我。” “不是我小瞧你,你是人,又不是木偶,看到你的父母亲人那般对待你,你哪里能控制得住情绪。” “不成,你少面对他们少动气,对孩子也好。” 拿孩子说事儿? 齐妙抿着唇,柳眉微颦,幽幽道:“你知道吗,看到你被安陆侯打的脸都肿了,倒在地上不知生死,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时只想着顾着你,但是事后感觉到不舒服。当时肚子就疼的很,好在我自己就是大夫,用了药又见好了。” “什么?!”白希云焦急的道:“你怎么不早说呢?若说不舒坦,咱们就继续在田庄也使得,何苦这么早就回来。” “这与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要紧的是你啊!你若再有一次这样的闪失,我怕不只是我受不住,就是咱们的孩子也受不住。”齐妙握着白希云的双手,恳求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哽咽: “所以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别让我胡思乱想。也别自己去冒险。你的身体是恢复了许多,但是还没有恢复到与正常人一样的情况,你也承受不住怒气。我陪你去,咱们请了安就回来,否则你要让我自己在这里担心你,担心下一刻就会有人来告诉我你晕过去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妙儿……”白希云满心的怜惜和愧疚,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对不住,是我的不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也没有给你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你有了身孕不但要被下毒,还要受连番的惊吓,妙儿,我……” “所以让我陪你去。” 她如此执着,他若不同意定会让她生气。而且留她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将她带在身边,反正他也会保护她周全。 思及此,白希云便点头:“好。都依你。” 齐妙微笑着点头,心内暗自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众人早已经得了齐妙与白希云回府的消息。白希暮听闻消息时,心情着实激动,想着他们二人回来必定先要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是以他急忙吩咐了吴柳伺候他更衣,搭理的干净利落的去上院探望老太君。 而白永春那里一听到齐妙和白希云回来的消息,就激动的要坐起身子。奈何他双手不听使唤,想撑着身子起身又无从借力,想吩咐婢女扶着他起来,偏偏又开不了口,那婢女又没个眼色,只顾着坐在脚踏上做针线。 白永春是挨了齐妙的针到现在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无力又无助。 再想到害的他至此的人是齐妙那个怎么都得不到的人,白永春对齐妙的恨意又增了几分,原本还记着起身而动弹不停的人,这会儿却直挺挺仰躺着,只望着帐子上的绣花出神,眼神中泛着令人几悚然的光。 婢女回头看了一眼,见白永春那阴森的表情,就觉得背脊上冒了冷汗,着实觉得在侯爷身边伺候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了。 张氏在锦绣园给老太君请过安,刚出了门,想回金香园去,迎面就瞧见粗壮的婆子们抬着小轿到了院门前,白希云与齐妙双双下了轿,携手而来。 张氏的脸色一瞬冷了下来,“你们还知道回来。” 白希云道:“府中出了这么多的事,哪里能不回来看看。” 他起初是面无表情的,待到走到张氏跟前,忽然露出个冷酷的笑:“好容易到了这一天,我当然要来看看这些令人愉快的惨状。若是你你也会如此吧,母亲大人?” 张氏被他骤然间阴沉下来的面色和阴冷的目光吓的心头一跳,不免退后了一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化 张氏此时此刻当真觉得白希云的模样叫人瘆的慌。从前病弱不堪只瘦的剩下一层皮的时候,虽然他有时看人的眼光会叫人觉得背后发寒,但好歹那时他自己是动弹不得且毫无杀伤力的。 如今他身子好了,又得到了皇上的宠信和二皇子的支持,用一句得天独厚来形容都不为过,因有了撑腰,所以这会子他看人的眼光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吗? 这样仿佛野兽定准了猎物的眼神,是会让人自心底里升起寒意的。 见张氏竟然闪躲,白希云心下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前世死后灵魂不散所看见的那些龌龊肮脏的秘事,那些令人作呕的虚情假意,还有面前这人狠心将亲孙子丢进井里时狰狞的表情,这一刻都毫无预警的忽然袭上心头。 纵然白希云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冲动,要冷静下来,他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受到任何的损伤,否则妙儿会焦急难受,甚至会伤了孩子。 可是他还是难以抑制的咬牙切齿。 若是可以,他这会子真想学齐妙前世做的那些,一把火烧了这肮脏的所在才是正道。 “你,你这孽障,家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先前非但不回家,这会子还敢出言不逊,你打量你老子现在残了就想欺负你娘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安陆侯夫人做什么这样动气?您别着急,也别动气,要知道女子动气是最容易损毁容颜的,原本您已经是人老珠黄入不得安陆侯的眼了,还要继续作践自己,难道想等着安陆侯一纸休书送来?” 这话说的就未免太现实也太毒辣了。张氏听了气的面色紫涨,单手点指着白希云,若是白希云上前一步,那指头就要戳到了他的鼻尖。 白希云却是淡淡的拨开她的手,道:“怎么,心里不舒坦了?其实你不舒坦,是因为也认可我的这一句话。因为你知道你相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氏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扬手就要给白希云一巴掌,被白希云后退躲开了。 齐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她想不到白希云竟然还有这样完全黑化的一面,若不是亲眼所见,旁人就算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的。 或许,他的温柔善良都只用给她身上了,对旁人是欠奉的。 白希暮和姚妈妈听了外头的动静,都紧忙到了院中,见白希云和齐妙与张氏似乎很不愉快,一时间二人都未敢带人上前。 白希云却是看到了白希暮,莞尔一笑犹如暖阳融雪:“你好些了?” 白希暮自然知道白希云说的是身上被白永春杖责打出的伤,而且提起这伤,当日府中人都知道那伤是为何。 父子争风吃醋,气的老子打儿子的板子,且争的还是别人的妻子…… 当日目睹了这一幕的那些下人虽都已发卖了,可是到底这种事现在不是秘密。白希暮也从不觉得白希云是笨蛋,那么,那件事白希云自然就是知道的了? 白希暮觉得脸上的血液都滚烫起来,烧热的他无法抬眸与白希云对视,更不敢去看一旁齐妙的脸色。齐妙若是知道他存了这种心思,不知会不会将他划为白永春一流。 “二哥。二嫂。”白希暮面色僵硬的行礼。 “看来我们回府来,三弟并不欢迎啊。”白希云牵着齐妙的手缓步走向上房。” 白希云这般直白的带有敌意的说法,着实让白希暮心虚,却也羞恼。他侧身避开,随在白希云身后,“二哥说的哪里话,侯府是您的家,您回家来,为弟的哪里会不欢迎,也没有资格和立场,更没有理由不欢迎啊。” “是吗,原来你知道。”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进了锦绣园的正屋,毫不留情的道:“没有资格,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 白希暮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清楚白希云的一语双关。再看齐妙窈窕玲珑的背影,她黑亮柔顺的长发与珍珠步摇交映着让人迷醉的亚光,依旧是那样令他心动不已,却也求而不得。 的确如他所说,没资格,没立场,也没理由去得到。 齐妙还是第一次见到白希云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从前见多了白希云病弱无力、隐忍藏锋的模样,见他这般强势霸气,心都不受控制的砰然而动,对他越发的喜欢了,娇柔无骨的手便反握着白希云的手摇了摇。 白希云只当她是见了这些豺狼虎豹紧张害怕,忙以大手包着她的小手,拇指安抚的摩挲她光滑的手背。 二人的一切小动作都藏在袖中,外人只能看到相携的背影,男子瘦高挺拔犹如挺拔的翠竹,女子娇婉纯净的宛若流云,看着这样一双人,张氏只觉得刺目! 这样一个小骚蹄子,难为白希云不介意她水性杨花,还继续宠爱着!也正因为这个小娼妇,让她的丈夫和儿子都陷进了坑里! 张氏咬牙切齿,前些日还为了乳母的自尽身亡而悔恨难安,如今却是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下个毒都能失败叫人瞧出来,若是计划成功,现在她何须要看齐妙这个小狐媚子回府来耀武扬威! 她也不急着回金香园了,倒是要看看白希云和齐妙要做什么! 张氏便随白希暮一同跟随在二人身后。 内室里,姚妈妈已经将白希云夫妇回来的消息告诉了老太君。 老太君才醒来,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也有些跟不上思路,就见白希云夫妇到了近前行礼。 就算脑子不清楚,老太君也忘不了这二人是如何出去,还有她与张氏为了让他们回到跟前来到底废了多大的力气,道现在还将自己的身子也给打赏了的。 老太君心里堵得慌,所以见二人行礼,只是鼻子里冷冷的哼出了一声。 白希云挑眉,微笑道:“看来老太君身子无碍,精神还很好呢。” “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少来气我,我身子自然会好。”老太君别开眼,仿佛多看白希云和齐妙一眼都会折损阳寿一般。 齐妙低着头,心中百感交集。她是很希望白希云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群正常的亲人,若是那些人正常一些,她绝不会吝啬尽孝。 只可惜白家的人各个阴阳怪气。老太君这样说话,她只觉得悲哀,也替白希云心疼。 白希云与齐妙的想法却截然相反。因为经历过前世那些令人绝望的经历,亲眼看过这些人是如何在他死后对待他的的妻儿,此时的他见老太君这般狼狈虚弱,只觉得满心畅快。 是以眼角余光见齐妙面露悲伤,便为她的善良柔软而心生怜惜。 就算她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些人的过分之处也比千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如此她还能用一颗柔软的心去面对他们吗? 这样心软,这样善良,他绝对不忍伤害,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既如此柔软,他强硬一些又何方? 思及此,白希云唇畔挂上个近乎于残酷的冷笑:“您这个愿望短期内可能很难实现。”凑近老太君身畔,以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不过您放心,您既然不喜欢那些不孝子孙,孙儿必定一个个将之铲除干净,保证不叫他们碍您的眼一辈子,您看如何?” 老太君浑身一颤,忽然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已经站直了身子立在齐妙身旁,笑容可掬的望着她。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白希云无辜的眨眼:“您太紧张了,我一个病人,又能做的了什么?而且我又没有那么多靠得住的乳母之类的下人,下毒之类的事也没人替我做。” 回头看向张氏:“母亲大人,您说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被气了个倒仰:“好啊!白希云你这逆子,回府来就是要气死全家人的吗!老太君的病症才好了一些,你又来添乱,世上竟然会有你这样的不孝子,怎么老天不开眼竟然叫你好起来了呢!” “是啊,老天不开眼,没叫你毒死我,也没叫你们毒死妙儿,你们一定很憋闷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白希云说笑着再出惊人之语。 齐妙抿唇。如今摆明车马,就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也罢,就算不撕破脸,这些奇葩谋害挤兑的手段也从未少过,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对白希云好? 这样想开,齐妙反而觉得这样针锋相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委屈自己。 张氏早已气面色涨红,暗暗慌乱。白希云说起他自身的毒,谈到这个毒,就涉及到当年的秘密。就算他们是从犯,可万贵妃与皇帝到底多年夫妻感情极为深厚,到时候无非是要拉个替罪羊,白家不是明摆着要被牺牲么。 若真的揭开来,怕白家还会顶上一个蓄意混淆皇室血脉,企图皇位的罪名呢。 张氏有苦难言,憋得浑身发抖。 白希暮默默地扶住了张氏,强压着心内的疑惑。他不懂白希云说的那个毒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二哥身子不好是另有隐情? 不会啊!他好歹是白家的子孙,做父母的哪里有道理去毒死自己的孩子,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毒杀吧!何况他还是世子! 第一百四十章 催眠 白希暮的念头转动,又觉得白希云不是一个会信口雌黄的人,他既然说的出下毒的事,那就必然是有此事的,何况若没有此事,老太君与张氏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和表情。 这么说,二哥真的是中了毒,才导致身子一直都没有好起来? 白希暮惊魂不定的望着白希云,在看脸色苍白面目狰狞的母亲,只觉得若是真的有那件事,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心中既妒忌又敬佩的二哥,竟自小到大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宠爱,甚至还被下毒先写被毒死。 他心里因为二哥娶得娇妻而无限放大的妒恨,在这一刻竟消失了一半。 只是,为何父母会不爱子,且还要杀子呢? 白希暮陷入了猜度中。 白希暮沉思的神色,结落入齐妙眼中。 而白希云这会子正享受着威压这些人的快意,仿佛前世今生压迫在心里的那些不平忿恨,都一遭倾泻而出。 “老太君怎么不言语?是不是嫌孙儿说的不对?还是说,您有更好的法子怎么惩罚这些不孝子孙?不如您说来我听一听,咱们一同研究着去做,说不得就能做的更好,将那些不孝子灭的更彻底呢。您说呢?” “孽障,要说惩治不孝子,第一个就是你首当其冲,你还要在这里充好人,你也配?!你如今身子稍好了一些就回府来欺负重病的祖母,对你母亲也出言不逊,我白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你给我滚,滚!”老太君指着门前怒吼,指尖颤抖,姚妈妈见状忙到近前来搀扶。 “老太君,您息怒啊。您的身子要紧,可不要在动怒了。这些日子又是针灸又是吃药的,可才好了一些……”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君就推开了姚妈妈。 “不说针灸还好,说起针灸,我倒是要问问齐氏。”愤怒等着齐妙:“你到底是给你公爹下了什么蛊,将人迷的七晕八素的不说,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就弄成了现在这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你就不怕你这般谋害长辈要遭报应?!” “该招报应也是你们,还轮不到妙儿。”白希云冷淡的扬眉:“你们做过多少亏心事,心里最清楚,你们只想着自己如何,却不管不顾他人的死活,就连子墨都被你们牺牲在内,这会子还好意思跟我跟前来充慈母孝子,老太君,您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说到此处,白希云凑近老太君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您真的觉得您当年所作所为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吗?您谋害祖父的子嗣,真的就做的干净利落吗?恐怕只有您心里这么认为吧。” 白希云心上老太君眼中瞬息万变的神色,恐惧的情绪仿若奔泻的瀑布一般顷刻间就将心填满,冰冷的感觉流窜四肢百骸,让老太君浑身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年的事,怎么又被翻出来。 她手里不是没有沾过血的。她甚至还记得亲手掐死那个孩子时,孩子正大双眼迷茫、惊恐又绝望的眼神。 老太君浑身一抖,满身鸡皮战粟,“你走开,走开!你这个逆子,孽障,挨千刀的不孝子孙!白家没有你这样的孽障,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立即去死……” 老太君吼的声嘶力竭,形若癫狂,仿佛竭尽全力的吼叫出来,就能让白希云离开她面前圆圆的,就能将那些肮脏阴暗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清除干净。 而无论怎么敢,一旦记忆从角落里被挖掘出来,那双当年曾经造成她梦魇的绝望黑瞳,就如同被人有意的潜入了她记忆力,如何都拔除不去,她甩着头,捂着耳朵,不想去看这一切,恐惧却是深深的渗入了骨髓无法除却。 “老太君,您这是怎么了啊!您,您千万别想那些,那人都已经死了多年了,他可不会来的!” “不,不,那些人找来了,你们快,快替我赶走他们,替我请法师,请仙姑来!快啊!”老太君满脸涕泪纵横,推姚妈妈,又丢枕头去砸张氏。 众人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老太君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就是一个足智多谋的老狐狸,铁石心肠心狠手辣是她的特点。如今她却是这样癫狂模样,白希云对她到底说了什么,就将人刺激成这样了? 因为白希云有些话压低了声音叫人听不真气额,有些话更是直接凑在老太君身边说的,是以大家都不明白,除了齐妙。 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摇了摇。如今这里乱作一团,又是要请仙姑,又是要做法的,留在这里不是只等着叫人栽赃泼脏水么,还不如这会子走开。 白希云领会她的意思,便拉着她的手往外头去走去,路过面色苍白的张氏跟前时候停下脚步,低声道:“母亲大人?哈,您是不是也有一些心中暗藏的罪恶,比如说您的乳母王嬷嬷?还是说,另有其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张氏想要大吼,可是说出的话却落在喉间,低沉中带有颤抖,似三九天里只穿了单衣站在雪地里,后槽牙都在打颤。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一点点都看着呢。哈!”白希云嘲讽的笑了一声,便拉着齐妙的手道:“走,咱们去给父亲请安。” “嗯。”齐妙乖巧的点头,在心里默默地为白希云点赞。 今日气场全开的他,骄傲的仿若王者,冷淡的犹如冰霜,每一句直戳心窝子的话都戳在人心底里黑暗的角落,加之他有意的气势压迫,虽然今天没有动手伤人,也没说出一句脏话,可是这般模样着实是勾出了人心底里最深层的懊丧、畏惧,后悔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 兵不血刃攻心一计,比直接动起手来刀兵相向要高端的多了。 屋内乱作一团时,白希暮强忍着大腿和臀部的伤势快步追了上来。 “二哥,二嫂,请留步。” 白希云拉着齐妙站定,在代步用的小轿子旁悠然立着,男的俊逸矜贵,女的娇柔妍丽看,如何看都是画中走出来的那般精致。 那画面当真是美的叫人不忍移母。 白希暮抿着唇上前来,“二哥,二嫂。” “怎么,子墨还有话说?”白希云极有耐心的问。 白希暮摇摇头,犹豫之下又道:“二哥仿佛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再或者是这些日子出去,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传言,不论听了什么,您都不该往心里去,您不要忘记自己好歹也是白家子孙,要为了家族的兴旺而着想,不能盲目的说话做事。” 白希云听了他一番说教,心中并无怒气,只是觉得又好笑又可悲。 若不是有那样极品的父母和奇葩的祖母,前世的白希暮说不定也做不出霸占嫂子的事来。白希暮到底是满腹诗书,有道德底线的。 而且现在的白希云有了重获至今的经历,除了抹不掉的仇恨之外,他其实已经开始学着去用今生的眼光评判周围的人,而不是全靠记忆。 所以看白希暮那个脸色,白希云并未生真气,只是笑了一下:“原来你拦着我是要说这些,那么我就按着你说的何妨?” 想不到白希云竟然语气轻快笑容可掬的说出这句话来,白希暮当真是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还有事?”白希云扶着齐妙上轿子,自己站在了轿帘前。 白希暮下意识摇摇头。 “那为兄便告辞了,还要去看安陆侯。”白希云颔首致意,就上了轿子,与齐妙一同乘轿子离开了。” 白希暮呆呆望着二人的轿子走远,许久才恍恍惚惚的找回清明的理智。 这会子才发现,一番对话,他虽然说了想说的,可整体都是在被白希云牵着鼻子走,而他竟还稀里糊涂的认可了他的话。 他只觉得二哥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正当此时候,曲太医和方才请来的仙姑都到了,急忙都进去给老太君诊治,白希暮犹豫了一下,也只好先进屋里去看老太君的情况。 轿子上,白希云揉着太阳穴,觉得一阵疲累。 今日是他第一次运用催眠攻心的法子与人交流,看来他看的那本古书上说的并没有错,催眠是一件极小号精神的事儿,这会子若不是还要撑着去看白永春,他都恨不能靠在齐妙肩头睡过去算了。 齐妙发现白希云的异样,担忧的问:“阿昭,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没什么,”白希云莞尔一笑,虽唇色泛白,但笑容却不减英俊:“只是方才说话废了一些力气,有些累了。” “我就知道。”齐妙并不知他方才用了催眠术,导致精神攻击之下让老太君心慌意乱忆起来当年的事,也让自己疲惫不堪:“要不咱们先不去看安陆侯,先回去歇会儿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不,还是要看的。”白希云莞尔一笑:“我还没看见不能说不能动的安陆侯是什么模样?一想到待会儿他看到我会有的眼神,我就觉得激动的浑身都发热。” 齐妙…… 世子爷如此完全黑化霸气全开的样子,倒是比从前更具魅力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狂踩 齐妙看着白希云的眼神满含着不掩饰的爱慕,让白希云受用不已,且还不自禁的羞涩起来,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在她这样温暖的眼神下融化了。修长的大手捂住她的眼睛。 “傻丫头,不要这样看人啊。” 这一动作,白希云才知道自己自作聪明了。她脸上的肌肤微凉光滑,像是上好的白玉,长睫忽闪着搔在他掌心,一股电流便顺着他的手掌直蹿入血液,随着血液的流动直激向四肢百骸。 好像只有拥抱她,亲吻她才能够解除这种酥麻的感觉。 但是白希云克制着自己没有再做过多动作,生怕对她太过随意,叫旁人看了会觉得他轻贱她,也免得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们会对她不敬。 “阿昭?”齐妙的脸上烧热,声音微颤的唤他。生怕他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逾矩的事。 白希云噗嗤一笑,“啥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那等浑人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回头让抬轿的仆妇远一些,便拉着她的手走向走向金香园的正门。 他对她如珠如宝的珍视模样落在人眼中,便只觉羡慕,对齐妙也生出恭敬的心思来。 而白希云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只有他重视她,才会让旁人也重视她。 张氏身边新提拔的大丫鬟凌萍在门前呆坐着想心事,见白希云与齐妙来了还愣了一下。 凌萍想不到白希云竟会如此俊俏,行走之间潇洒的仿佛谪仙临凡,就是与齐妙这样的美人在一处,也丝毫不觉得逊色,二人在一起出人意料的登对。 凌萍脸上就有些发热。想起伺候在白希云身边的眉兰和眉珊,同样都是婢女,他们俩却有了好出路,她却只能在这乌烟瘴气的金香园里熬着。 心思转动之时,凌萍已经起身行礼:“世子爷,世子夫人。” “嗯。侯爷呢?” “回世子,侯爷正在卧房。” “带我去看。” “是。”凌萍面带羞涩的为二人撩起竹帘。看着白希云与齐妙先后进了门便尾随进门。 齐妙对张氏的房间有心里抵触,一进这个门,她就想起张氏是怎么命人用热水泼她的。 在到了内室看到床榻上的白永春,她厌恶的鸡皮疙瘩都战栗起来。 白希云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将温暖源源不断的带来,齐妙的心里这才安稳了一些。 白永春一看二人进来,便已怒不可遏的瞠目张口,唇角翕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急的他面色涨红,双腿乱蹬。 白希云忙上前来,弯腰安抚的拍拍他不能动作的手臂。 “侯爷,你还好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已不再称呼父亲了。 白永春喉咙之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沙哑的破音仿佛钝锯刮在木头上。 还好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他怎么可能好!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基本上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想要做什么也说不出,冷热疼痛焦急等等情绪都表达不出。 白永春愤怒的眼神便落在齐妙脸上。还是那样如花儿一般的容貌,只可惜这么好的皮囊下头藏着一颗恶毒的心! 他一定要报仇,有朝一日要将这个女子按在身下尽情的鞭打践踏,要让她明白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白希云用身子挡住白永春的视线,不让他肮脏的眼神和狰狞的表情影响了齐妙的心情。 “侯爷看来精神不错。”白希云在床畔坐下,直视着白永春的双眼。 回头询问婢女:“可曾给侯爷用了药不曾?” 他人俊俏,又带着病弱的儒雅和矜贵的疏离感,清冷又漂亮的像是冬日里枝干虬劲的白梅,婢女只看了他一眼就脸红的低下头,声音怯懦的道:“是,侯爷已经用了药了,只是还没有起色。” “是吗。”白希云看向白永春,微笑道:“侯爷对老太君一番孝心,着实是让子衿感动不已。为了母亲的病能将自己急的也病了,往后谁要说您不孝也没有人信的。我才刚从老太君处来,老太君想起过去的伤心事,想起了您年轻时的几个死去的兄弟,才刚难过的很,人精神也不大好。” 白希云忧心忡忡的说罢了,又对气的脸上发紫的白永春笑了一下:“不过您放心,老太君的身子骨历来坚朗,又有曲太医在身边照看着,必然会无恙的,您可不要在着急,毁了身子可怎么好?” 白永春用力挣扎着想起身,可是双臂不能动弹无法支撑,只靠腰部的力气好容易起来,白希云却已走到齐妙身旁站定,离着他有一段距离了。 “侯爷怎么起来了?您这样身子应该卧床好生休息才是。老太君那里有曲太医,自然无恙的,您可别再担心的将自己身子搞垮了。” 用不着你假惺惺! 白永春的心里在呐喊,可是只能瞪着眼表达怒火,喉咙里无声沙哑的气音倒像是在拉风箱。 白永春笑着吩咐婢女们:“好生伺候安陆侯,安陆侯夫人如今在老太君跟前侍疾,怕是也没工夫理会这边,这里还是要劳烦你们了。” “世子说的哪里话,奴婢万万不敢当的。”凌萍和其余的婢女都忙行礼。 白希云颔首,便对齐妙温柔的道:“你也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可好?” “嗯。”齐妙颔首,一面与白希云相携离开,一面低声问:“如今公公这样的身体状况,皇上那边知道了怕也会让公公暂且致政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不如你在与二皇子那里同个气好生说一说,好歹留个挂名也好啊。” 白希云听的险些笑出来,这可真真是神补刀。白永春最怕的可不就是这个么,偏他家宝贝能微笑着无辜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将刀子戳的这么漂亮可爱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白希云便拉着她的手道:“我在想法子吧。致政了也好,安陆侯身子不好,也该好生休养,不该为了政务的事耽搁了他,反正这个年纪也是该好生享受了。” “那倒也是……” 二人的说话声音渐渐远了,白永春坐在床畔,双臂耷拉着,气急败坏的跺脚乱踹,谁靠近身旁劝解谁就是撒气包。干动着嘴巴大骂,却骂不出声音来。 他做了一辈子的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好歹也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却因为齐妙这个小蹄子一遭全给毁了! 早知道在破庙里那时就该让人动粗。他为何要对这样一个看似柔弱实际心狠手辣的泼妇将就什么怜香惜玉啊! 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在一想到老太君哪里的情况,白永春哪里还坐得住,他是口不能言,臂膀不能动,但是腿脚还没残,当即起身用下巴比划着让人替他更衣,好半晌婢女才明白他的意思,伺候他穿上一件深蓝色的锦缎直裰,将凌乱的头发也梳理好了发髻。 白永春便飞奔着直往老太君的锦绣园去了。 老太君这会儿已平静下来。回想方才,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情绪和蛮力,竟然会那样歇斯底里,这些年来维持着的形象和习惯竟然被白希云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给瓦解了。老太君心里正在憋气。 在听外间曲太医交代姚妈妈和张氏等人如何给她吃药,她听着越发的烦了。 而且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人世间真是没几年好过了。难道如今这一场就是她的劫数? 如此一想,背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她是真的怕死! 总算外头交代完安静了一些,不多时姚妈妈却亲自进来,面带喜色的道:“老太君,侯爷来看您了。” 老太君一愣,忙挣扎着起来:“快,快些请进来。” 白永春面色阴郁的快步进来,双臂不自然的僵硬垂在两侧,袍袖随着行走往后荡,原本他木着一张脸,可是到了内室,见了母亲,白永春嘴唇动了动,眼中便有了酸涩之意。 老太君一看儿子这样狼狈,心都揪痛了。 “你,你真的,你怎么啦!?” 白永春哽咽了一声就趴在了床畔,头枕着窗沿呜呜的哭。 老太君心如刀绞,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姚妈妈摇头叹息,原本这件事不预备告诉老太君的,可耐不住白永春自己来。 老太君一面心肝肉一面我的儿的哭喊,许久母子二人才平静下来。 摸着白永春的脸,咬牙切齿的道:“你放心,为娘一定给你找到名义治好你的症候。曲太医医术卓绝,待会就请曲太医给你看!还有害你至此的人,为娘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白永春直起身来,连连点头又摇头。 老太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要说什么?你,哎!对了,快来人拿纸笔来!”老太君吩咐人去预备纸笔,又对满面怒意的白永春道:“你虽然手不能动,但是可以叼着笔来写字,只要表达出意思便可。” 白永春点头。 不多时,纸笔齐备,白永春就叼着毛笔弯身在八仙桌钱,歪歪斜斜的写下:“齐氏针刺,害我至此。她必有可解办法!” 老太君看了大怒,“好个齐氏,很好!我就不信没有人值得了她了!几次三番的施针来害人,就没人能管她?”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永春苦于有口难言,只叼着毛笔,摇头晃脑的“奋笔疾书”,字迹当然谈不上好看,只是勉强可以辨认罢了。 ‘娘一定要替儿子出口气。’ “你放心吧,为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替你出气替谁出气?你说你身上的病灶接连两次都是齐氏施针造成的?” 白永春狂点头,凌乱的头发在两鬓和眼前垂落下来,配上他苍白的脸色和赤红的双目,当真状若癫狂。 老太君看的心里一阵绞痛,皱纹横生的手摸了摸白永春的头发,道:“放心,娘替你想办法,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白永春感激的连连点头。 一旁的张氏看了这片刻,唇畔禁不住展出一个冷笑来。 她下毒的法子都想了,也没见齐妙怎么样,现在这娘儿们两个都病着,难道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而且白永春说出气,是怎么出气法?她倒是觉得,就算如何动,齐妙那里白永春也舍不得伤害她皮囊一分一毫的,因为白永春想得到那具年轻的身体不是一两日了,这几乎成为了他的执念,以他们多年夫妻她对白永春的了解,就算他决定了要报复白希云和齐妙,也绝不会伤害齐妙的皮囊的。 张氏觉得老太君和白永春这娘们两个都很不可理喻,都自私的让人无法接受,当即便起身回金香园去了。 白永春着实不是什么好病人,他身子不舒坦就会大发雷霆,虽然外人无法知道他的痛苦能达到什么程度,可是看着他动辄那样发疯,看着也是会腻味的,亲夫妻尚且如此,下人们也不过是挨着身份耐着性子罢了。 张氏这会子就想,能清净一会儿是一会儿,待会就吩咐人去服侍白永春便罢了,她现在懒得去看白永春那个嘴脸。 老太君与儿子又费力的“说”了一会儿话,一抬头才发现张氏不在了,便问:“安陆侯夫人呢?” “回老太君。”姚妈妈道:“安陆侯夫人才刚就已经回去了。” 白永春如今伤成这样,人都残废了,张氏竟然还如此冷淡,不只是白永春心里怒火蹿升,就是怜惜了张氏多年的老太君都气不过,重重的哼了一声。 姚妈妈见这母子二人都是这样,沉吟了一下才劝说道:“这两日安陆侯夫人也着实是劳心竭力,原本她身子就不好,加上生气又担忧,奴婢冷眼旁观着人已经是快要熬不住了,想来安陆侯夫人也是想回去养精蓄锐,才好来服侍老太君,照顾安陆侯。” “你肯为她说话,她却未必有这份心思为你着想。”老太君说了这会子话,其实已经身心俱疲了。但依旧强打精神,在愤怒的支撑下不肯让自己休息,“你去预备个卧房,就让安陆侯歇在锦绣园,那女人如此没心没肺的,我还不放心我的宝贝儿子回金香园呢,她既然不愿意理会,那就让她自己在金香园过去吧。” 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娘肯为自己着想。 白永春连连点头。 他蓬头散发面色煞白,又不能说话,手也不能动,这般瘫坐在床榻前,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老太君心酸想落泪,但不愿意现在哭起来惹得白永春也跟着心酸,便笑着催道:“你去歇着吧,也不必跟你媳妇置气,我看她也是这段日子心里不顺。回头为娘的替你好好教教她。” 白永春笑着点头,随即仿佛想起什么了似的,叼着毛笔,沾了墨快速写道:‘我要齐氏。’ 老太君一看到这四个字,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要不是看在白永春如今已经伤成了这样她舍不得下手,他早就一巴掌殴过去打醒他,问问他那齐妙到底有什么好,做什么就这样认定了那个狐媚子。难道白希云用的女人就那么好? 可是她是做娘的人,到底念及白永春的身体。不想让他焦急生气。 “罢了。你说要她,且这些日子都心心念念的这件事,为娘的哪里能不不帮你?这世界上若是做娘都不去疼自己的孩子,那还指望谁?你放心,待会儿我就去问问你亲家,到底也要商量出一个法子来。” 白永春跪在地上连连点头,随即给老太君行了个大礼。 老太君看的心情愉快,终于是露出了笑容来,淡淡的催促他:“你还不快去歇着?” 白永春点头,再度行礼,这才跟着姚妈妈出去了。 房间都是现成的,每日都有婢女洒扫,只是铺好了铺盖就可以住了。白永春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坐下,看着婢女忙前忙后的打理好床铺,他垂着两只手臂到近前在床边坐下。 姚妈妈想的周到,还特地寻了白纸来裁开,放了个红漆木托盘在桌上,里面盛放着一摞纸,还有用竹筷子绑缚着木炭。 他到底不方便磨墨,用木炭写得出笔画就好。 对了,还要给白永春的身边安排认识字的婢女才是。 白永春看到姚妈妈想的这样妥当,心里着实温暖很多,便颔首致意。 姚妈妈回了老太君的房间,见主子面沉似水,心里就有些忐忑。 其实就是老太君不用说出口,姚妈妈都知道是她心里的郁闷。犹豫着道:“老太君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的,您也知道侯爷的脾气,虽然有哪些小习惯,本性还是孝顺您的,这会子侯爷有了事儿,您做母亲的怎么也要护着侯爷才是。” “是,我自然知道。我也不想怪罪张氏了,更不会为难侯爷,我只是在想要如何去与亲家谈一滩。“ “谈,能与他们谈什么呢?如今侯爷身子这样,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仕途,这么看着万家也未必肯帮咱们,那齐将军为的不过是想让自己有个稳定光明的前途吗,若是发现了侯爷不能替他实现梦想,他还哪里会听话?” “你说的对,可也不全对。” 老太君似笑非笑的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世人做事,无非就是一个利字,齐将军应该不会愚昧的只看到眼前利益,不看长远利益。如今他亲家若是跌落在地,难道他们还能将女儿接回去再嫁一次? “既然不能,那么作为亲家的咱们就没有必要想这些弯弯绕,只要切实的将两方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计算便是了。你说齐大勇是个笨蛋吗?当然不可能是,否则他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主意来。” “老太君您说的极是。”姚妈妈微笑着颔首行礼。 老太君心里有一些小得意,说了一会儿话,觉得自己精神都好了许多,未免觉得好笑。 “我也就是这样劳碌命了,为了儿子一辈子也不知道要消耗掉多少心血。” “您一心为了侯爷,侯爷自然是知道的,奴婢看侯爷也是一心想要孝顺您,报答您,只是一直都被琐事缠身没有机会罢了。” “我也不求他的报答,我只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就是了。我这些日子他对齐妙的执念越发的深沉了,我就想,若不行就成全了而他们吧,也不管外面人会怎么说了,只要侯爷能够身子健康,玩个吧女人也不算什么的,何况是齐妙那个小蹄子,她以为她丈夫能够活的长命百岁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是。您说的是。” 姚妈妈微笑着道:“老太君,既然您这么决定了,奴婢这就去一趟齐家吧,我看着也不必先联络齐将军,先是去问问苗氏才是要紧。这自古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若是与苗氏能达成一致,咱们的法子也就可以形成一半了。若是在能够让齐二姑娘也答应下来帮忙,那可就有了七层的胜算了” “你说的极是,我看那个齐婥却是一个心悸深沉的,他与她生母有相似之处。不如你直接就将他们请了来。我看若是条件开的足够,他们也必定会答应帮忙的。” “够自然是会够的。您说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要紧的是什么?不就是孩子的前程未来吗?对一个女子来说最要紧的是什么?也不过是一个归宿吗,您看齐家的二姑娘也是适婚年龄,苗氏也必定希望齐家二姑娘嫁给个好人家,只要条件谈拢了,那就是一拍即合,何况咱们都有共同的敌人。” 姚妈妈非常上道,与老太君说了一会儿话,也分明抓住了老太君的意图,说出来都是老太君喜欢听且乐于听到的。 老太君就摆摆手道:“你去吧,叫他们快一些来,我这会儿就先眯着会儿,养养精神,也好能应付一会儿见面的谈话,要想与狐狸对话讨到利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是,奴婢这就去。” 姚妈妈行了礼,就吩咐人预备了礼,以老太君的名义拿对牌去领了东西,吩咐人赶着马车往齐家去。 齐家母女二人才从外头的布庄回来,买了时新花样子的料子回来裁剪衣裳。正说着话,就听说是安陆侯府老太君身边得力的姚妈妈来了。二人不敢怠慢都紧忙起身来去请人进来。 姚妈妈见了二人,却不像往常那样托大,端正的行了礼,笑着道:“见过齐将军夫人,见过二小姐。” 一句将军夫人叫的苗氏心里很是熨帖,就笑着道:“姚妈妈安好,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说服 “奴婢不敢当,奴婢是奉了老太君的吩咐,特地来给您与二小姐送东西来的。”姚妈妈说着便将手中的礼单递了过去。 苗氏接过来细看,虽面上没有展现出丝毫不寻常,可是发亮的双眼和禁不住扬起的嘴角都在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这样贵重的礼,我怎么好收下呢。”苗氏推辞。 姚妈妈忙道:“这是老太君的一番心意,还请您笑纳。” 齐婥在白家见过面前这老嬷嬷,她是老太君身边得力的人,自然比府中的一众奴才都得脸,见人说话也从未有过这般客气的时候,今日这态度都已称得上是卑躬屈膝了。 如此客气,又带了礼来,足见情况特殊。 “无功不受禄,我们真的不好贸然收下这些东西。”齐婥微笑。声音娇滴滴的。 姚妈妈可并未想将人当做傻子,便陪笑道:“一则是这一层亲戚关系,老太君平日就常常说起将军夫人含辛茹苦,抚养三个女儿不容易,总是有心思结交的。二则老太君近日来也是病了,若非如此定要常常走动的。” 苗氏听的心里越发的舒服了。 她的出身卑微,又是从外室熬成了妾室,慢慢的才熬到继室的位置,加之她从年轻时便是体态风流,这些所谓的贵族女子们瞧着她的眼神都不对,好像她是个随时回勾引他们男人的狐媚子一样。 她很少得到这种尊重,是以姚妈妈的话叫她很是受用。 “这也都是为人母应当做的,若说起这个,老太君才是真正的女子典范。我也是有心思要常常走动的,只是怕打扰了老太君。” “怎么会。”姚妈妈笑道:“您不知道,老太君一直对齐家的家风教导赞不绝口,虽做了一门儿女亲家,可老太君一直都说这亲家是没作够,再做一门才好呢。” 姚妈妈说话时,不着痕迹的去打量齐婥和苗氏的反应。老太君的确有过这个意思,这一次让她来时虽然没有吩咐,可老太君的意思他却是明白的。是以她虽然不能明说,却也将暗示之言说了出来。 齐婥惊愕,心跳如擂鼓的看向母亲。 苗氏则终归是喜形于色,客气的拉着姚妈妈坐下,道:“老太君的意思我明白了,姚妈妈也是当差的,我也就不多问,不为难你,你只管与我说说老太君吩咐你来是为了什么,都是亲戚,若是能帮的上忙的就只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您当真是善解人意,老奴在此谢过了。”姚妈妈起身行了礼,不敢与主子并肩而坐,就垂首道:“今日见了二小姐,老奴才知道什么叫做温婉贤淑,可见您的教导是绝无差错的,若真正出现了一个两个不懂事的,也绝对是逆子不服管教。” 苗氏闻言便明白了,“是不是妙丫头在府上又惹了麻烦?” 姚妈妈笑道:“也还好,年轻的小姑娘家,也不过就是骄纵了一些,老太君一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苗氏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事了,否则老太君不会好好的安排人来又是送礼又是说这番话的。 她虽然对齐妙和齐好不满意,可到底她不会为了对付他们两个就随便的相信任何人,也担心将自己不留神给陷进去. 苗氏面上的表情便有些高深莫测。 “哦。若是依着您这么说的,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叫老太君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了?” 姚妈妈便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齐婥。 知道是有一些话不方便与齐婥一个姑娘家说的,苗氏就吩咐齐婥:“你先去吧。” 齐婥笑着点头:“是,姚妈妈请宽坐,必定留下用膳才好。” “多谢二小姐,您太客气了。”姚妈妈忙站起身来行礼道谢。 双方客气了一番,齐婥便从后门离开了。 只不过她实在是太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在出门之后悄然回来,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屋里的谈话。 姚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些焦灼,道:“……只想不到,世子夫人的脾气会这样的大,不但敢施针陷害侯爷,而且还敢接二连三的陷害,如今侯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都是被世子夫人施针封住了穴道所致。这会子侯爷身体连番出问题,加之前一阵又有人弹劾,都不知道仕途如何。” 姚妈妈因为着急,说这些话时候并未多想。 可是屏风后头的齐婥却是心头一跳。 如果安陆侯的仕途无光,前途渺茫,那又要如何帮衬她父亲? 当初不就是为了攀上白家的这棵大树,齐将军才会将女儿送去的吗,若是现在得知白永春这些事情做不到了,齐将军会如何? 他一定会急着将齐婥卖给更有用处的人! 齐婥一时间紧张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入皮肤,压出了痕迹也顾不上。 她不想被父亲卖掉。可是家里现在只剩下她这么一个货物了。难道能求父亲不要一意孤行? 里头又传来姚妈妈的声音:“……老太君如今是没法子,也不知世子夫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现在她有身孕在身,世子的身子也渐渐的好转起来了。上次与齐将军透露的消息您也知道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老太君不喜欢世子,希望将来能由三少爷承袭爵位,就是安陆侯与安陆侯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可世子活着一日,这事就永远无法下手去做,总不好直接掐死世子了事,所以老太君才犯了愁。” 原来父亲说的是真的! 齐婥惊愕的捂着唇。 原来白家真的不希望白希云承袭爵位! 可是那样一个霁月风光的男子,那般优秀有才华,身子日渐好转起来,面真的能够承袭爵位,必定能将安陆侯府发扬光大,为何老太君会不喜欢? 就是老太君不喜欢,安陆侯与夫人呢? 苗氏沉思了片刻,问道:“姚妈妈今日前来为的就是告诉我这一件事?” “是,老奴口拙,说的啰嗦了一些,但是也将老太君的意思说明白了。今日的确是有些僭越了,但是老太君是急于想要达成此事,而且老太君也说了,将来若是三少爷继承了爵位,整个家业也就都是他的了,那么谁嫁给三少爷,谁将来就是安陆侯夫人。” 说没有作够亲家,还希望再攀亲。又提起白希暮将来会是侯爷。这说法与从前齐将军的说法一模一样。 苗氏的心突突的跳,仿佛已经看到了爱女成为侯夫人。 那么她就可以不用完全依靠不靠谱的齐将军了。她也越发名正言顺的融入这个贵族的圈子,不会在被人瞧不起。 苗氏抿着唇,强忍着心下的悸动,并没有马上就回应。 姚妈妈道:“今日贸然提起,着实唐突了,您也不必立即就回答老太君什么,想清楚也是好的,只是请您千万相信老太君的诚意。也相信老太君对二小姐的喜爱。将来若过了门,必定是当做亲孙女一样疼爱的。” 姚妈妈就行了大礼。 苗氏忙搀扶她起来:“姚妈妈不必如此客套,你是老太君身边得力的人,哪里需要如此呢。” “将军夫人如此宽宏,着实是下人们的福气。”说着话,那眼神却是惋惜,仿佛在说为何这么好的人,却有齐妙那种不孝女呢。 苗氏心里爽快,见姚妈妈要告辞就亲自要送人出去。 姚妈妈推辞,苗氏却坚持。 正当二人一片融洽的时候,齐婥却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面色有些阴沉的道:“母亲。” 姚妈妈和苗氏一愣,都看向齐婥。 “二小姐,您回来了啊。”姚妈妈赔笑,心里却是狐疑的很。不过她就算偷听,她也不会介意的。怎么去说服女儿那是苗氏需要操心的,她现在只管回去将消息告诉老太君才是。 齐婥只淡淡颔首,对苗氏道:“那毕竟是三妹妹的夫君,也涉及到三妹妹的将来,我,我无法答应。” 苗氏一愣。 姚妈妈却是极为动容的道:“二小姐如此宅心仁厚,真真时间齐将军和将军夫人的福气啊。只是您如此善良,旁人却不是,说不得还想将人赶尽杀绝也不一定呢。” 齐婥抿着唇,似乎在考虑姚妈妈的话可信程度有几分,片刻后才抬眸看来,虽容貌不及齐妙的艳丽,却也一样是个清秀佳人,眸光更是温柔坚定: “不,就算三妹妹不对,我也不能这样去做,三妹妹做的不好了自然有府上老太君管教,出嫁从夫,也该由夫君管教,我做为姐姐不能这样落井下石。而且,三妹夫的身子也禁不起折腾,难道我要让自己的妹妹守寡?” “您果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姚妈妈叹息着点头。 看来才女就是才女,知书达理温柔可人这些都不是谣传。 苗氏见女儿这样说,心里就大约有了个数,笑着道:“既然婥姐儿这样说,我自然是不能伤害到妙姐儿的。这提议就先搁置着吧。” 姚妈妈顿时焦急起来。 若是苗氏不肯答应,他们短期内还真找不出还有谁能与齐妙是天然敌对,有能接力打力的人来。 姚妈妈记得额头冒了汗。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访 第一百四十四章 姚妈妈到底也是老太君身边办事办老了的,行事稳重,见多识广,就是额头冒了汗,她也不过是淡然的擦了擦,与平日里擦汗别无二样,笑着道:“既然将军夫人这样说,奴婢也便明白了,您与二姑娘深明大义,奴婢当真万分佩服,只是请恕奴婢多一句嘴,您二位这般为了世子夫人着想,可知道旁人是否为您着想呢。” 若是沉稳下来,姚妈妈说起话来也是一针见血的。 齐婥本就不平,觉得齐妙如今能过的这么好,是抢了她的生活才得来的,被姚妈妈一说,越发觉得自己委屈,想到白希云矜贵俊俏的模样,在想白希云对待齐妙的温柔用心,齐婥的心仿佛有千万只手在疯狂的抓挠。 凭什么!凭什么齐妙夺走了她的幸福,而留她继续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凭什么她要继续提心吊胆,不知自己会被齐将军“卖给”一个什么样的傅家,而齐妙却像是掉进了蜜罐里! 那地位应该是她的!得到万贵妃青睐的应该是她!那般优秀的丈夫也应该是她的! 她现在只恨当初为何一念之差将机会让给了齐妙。若不是外界传言有误,白希云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的病,若是她当时答应了这门亲事,现在幸福的就是她了! 齐婥心内的不平犹如岩浆沸腾,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温柔贤淑的才女,而不是泼妇。 是以纵是忍的快要疯狂,她依旧是端庄的转回身笑看向姚妈妈。 阳光下她的肌肤宛若白瓷,唇畔挂着个无奈又宽容的微笑: “这位妈妈,多谢你的一番美意,今日能有此番谈话,虽说是贵府上老太君的一番好意,我们也是领您的情的。” 真是一样的齐家养出两样的人,姚妈妈对齐婥的好感更增,连忙道:“您真太客气了,真真是同样都是将军夫人教导的,如此端庄温婉气质却不是人人都能有。” 一句话说的苗氏心里甚为受用。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地位被人瞧不起。而姚妈妈的话不但夸赞了她,还肯定了她教育出的齐婥,真是不能更窝心。 齐婥见苗氏面色便知姚妈妈这句话等同于瘙在她心头痒处,也知道自己母亲一旦飘飘然起来,脑子必然想不了那么多的。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优雅走到近前挽住了苗氏手臂,暗中轻轻地捏了一下,随即笑道:“您太过誉了。我家三妹妹其实也是极好的。” “那是,那是。最要紧的是做姐姐的肯维护妹妹的心思叫人感动,若是将来进了门,相信妯娌之间也能相处的融洽。” “我与妹妹自然会相处的好,但也未必是妯娌。且照着您方才说的,想必就算进门之后,不久也没必要继续与之相处了不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姚妈妈闻言怔了片刻。这话的确是她间接表达出的意思没错,可是这种要灭了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在配以如此温柔婉约的笑容,很难不叫人感觉到诡异。就是背脊上也要冒出冷汗的。 “您……” “当然,我绝不会伤害我的妹妹和妹婿。” 可是不代表不会希望别人这样做。 姚妈妈在心中自动接续,随即便觉得方才觉得她善良温柔的感官有了一丝裂缝。看来齐家的姑娘各个都不简单啊。 有了这个认知,姚妈妈便收起了方才以捧为主的心思,改而道:“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其实这话说了出来,到底是空口白牙的不足以让姑娘和夫人取信。” 果然是聪明人,也难怪老太君会重用她。苗氏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她倒是先理解了。 齐婥在心中暗暗的讽笑苗氏被几句话捧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竟连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也敢如此轻易相信。 只是苗氏并不笨。 听了要么,姚妈妈的话立即明白了,轻笑道:“姚妈妈的话,自然就代表了老太君的意思,不过此事若要行事,还要从长计议。 就怕老太君急着处置齐妙和白希云,根本就等不及从长。 只是姚妈妈这会子也无法说说服他们,就只道:“既如此,不知二位可愿意去侯府一叙?相信面谈之后夫人和姑娘必定不会失望的。” 苗氏与齐婥对视了一眼,心中如何也不想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这可是涉及到她一生的名声以及齐婥未来的大事。 “择日不如撞日,正巧我们也正要去拜会老太君,就一同去吧。” 姚妈妈喜形于色,笑吟吟道:“老太君见了夫人必定欢喜。” 苗氏便吩咐下去:“既如此,姚妈妈稍坐片刻,我即刻吩咐人去预备车马。” 姚妈妈颔首,就择了下首位偏身坐下。 齐婥则是随了苗氏出门去。 待到离前厅远了一些的位置,齐婥便低声道:“待会儿去见白老太君,母亲千万别急着应下,要辨明真伪再说,女儿担心他们是故意用的阴法子。” 苗氏虽为了此事动心,毕竟也不是个蠢人,当即不耐的看了女儿一眼:“还用的着你来说?我就不知道?” 想到齐将军,苗氏哼笑了一声:“咱们若是将这件事办成了,你父亲许也会开怀,对咱们刮目相看吧。” “父亲不是最喜欢结交权贵吗,若真办得成,白老太君说的又是真的,白三少爷能做的上世子,那的确是父亲希望看到的。” 苗氏并未在意齐婥的讽刺,因为有时她也看不惯丈夫将女儿当做交易的筹码,但她的确希望齐婥能够出人头地,给她带来荣耀,在不必去在意旁人鄙视的眼光。 % 齐妙这会儿正单膝跪地给白希云按摩脚底的穴位。地上泡了药草的木盆中,白希云的白净的左脚在深色的药水中显得格外白皙,而他右脚正架在齐妙垫了布巾的膝头。 她一手握着他脚面,另一手屈指以食指的关节刺激他脚底的穴位,酸疼难忍的感觉让白希云不自禁双手都握紧了坐褥。 他居高临下望着齐妙,只看到乌溜溜的头顶一根银簪松松挽着的发髻,俏丽的小脸看不真切,长睫却像蝶翼一般忽闪着,在她白皙脸颊投下阴影。如此捧着他的脚,表情这般专注…… 白希云的心为之动容,“妙儿,累了歇一会儿吧,仔细蹲的久了不舒服。” “没事,这几个穴位都要按到才行。”齐妙抬头一笑,便又神情专注的按压穴位。 玉莲进门来回话时正看到这一幕,面上便挂了忍也忍不住的笑容,道:“世子爷,前头有人来回话,说是老太君身边的姚妈妈将齐将军夫人和齐二小姐请了回来,这会子人已经往锦绣园去了。” 齐妙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摆手示意玉莲下去,便道:“她们不知又要研究什么事儿。” “总归不会对咱们有利的。”齐妙拿了膝头的软巾替他擦脚,又亲自拿了袜子来给他穿好,期间白希云一直弯腰表示要自己穿,可齐妙手脚麻利的已经替他妥了。 换了人进来倒水,齐妙又去脸盆架字旁洗了手,这才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到白希云身旁坐下,“老太君和安陆侯这会子应当都快气傻了,想来找了我家人来,无非就是想利用他们来压制我。苗氏再不济现在也是将军夫人,是我的继母,怎么说话我也要听几分的。” 白希云拉着她到怀中坐,双臂圈着她纤细的身子,结果帕子来为她仔细擦了手,又随手拿了搁在柜子上的茉莉花香膏来替她擦手。 齐妙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待会儿我还要去配药膳。” “那到时候再洗掉。好好的一双玉手,不要为了做事弄的粗糙了。”白希云吻了吻她的指尖,惹得齐妙脸上发热,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可是一动之下,发现白希云略有些僵硬的反应,忙不敢再动,脸上更红了。 白希云咳嗽了一声,道:“你不必担忧,他们若真该要来见你,回头我替你挡住便事了,我就不信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们能如何。” 齐妙笑着点头。见了白希云那般霸气的一面,她完全相信他是有能力保护她的。 谁知,不多时下人便来回,苗氏和齐婥告辞离开了。 直到离开也没见人来找齐妙的麻烦。 这一下当真是摸不透老太君他们的想法了,就是白希云也禁不住皱了眉。 齐妙却是安慰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他们去折腾吧。” 白希云想想也是,有什么问题只管去解决便是,担忧也不能解决问题。” 如此安静的过了几日,老太君和白永春的身子依旧那般糟糕,白希云却是恢复的很好,骆咏的哮症也从未发过,就是梅若莘与齐好一同来时,齐妙发现梅若莘清醒的时间也越发的长了。 齐妙很开怀。 到了入宫给万贵妃请脉的时辰,齐妙便由玉莲几个护着乘车入宫。 正是这时,外头有人来回,“齐二小姐来了,想探望世子夫人和世子。” 白希云此事正在翻看账册,闻言便道:“世子夫人入宫,我身子不好不便会客,请她回去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羞辱 门外的是留下伺候的问莲,闻言便去告诉小丫头去回话:“就说世子说了,身子不爽不便会客,世子夫人入宫去了也不在家,请齐二姑娘回去吧。” 小丫头应是,飞快的到了沁园的正门外头。 因为沁园正门如今已经很少用,常用的倒是侧门,将沁园当做一个独立宅子也不为过,是以门前已经很是冷清,小丫头对齐婥倒也客气,只是话是原封不动照搬问莲的,那里头含着的意思,便刺的齐婥面色一冷。 世子夫人入宫? 齐妙倒是个好样的,还能用看来的那三脚猫的医术去给娘娘瞧病,她怎么瞧都觉得是不可能,莫不是她用了什么狐媚办法勾引了皇上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说什么看万贵妃的脉象,其实却是去…… 那么白希云也甘愿做个现成的绿乌龟? 齐婥也只能是这样猜想,因为她知道齐妙的医术即便是自学,也说不得就是个半吊子,一个半吊子又有什么资格接近万贵妃?还是说,万贵妃就是要利用个年轻貌美的,绑着她拴住皇上? 齐婥妒恨之余,越发不想走了。 她很想知道白希云若是知道这消息会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还会对齐妙百般宠爱。会不会撕裂那张温柔缱绻的表皮! “你去与世子说,世子夫人不在也没关系,我是有事要与他说。”齐婥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尽管去说我只有几句话,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小丫头狐疑的看了齐婥一眼。 沁园的人都是白希云精挑细选来的,都是忠心耿耿,小丫头虽然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可是平日里也没少得白希云与齐妙的赏赐和恩惠,面前这位虽然是夫人的异母姐姐,可容貌没有夫人美就罢了,人也是一股端着的冷傲气,且还死缠着世子来说话。 难道她是专门赶着世子夫人不在家才特意来的?那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小丫头心目中,齐婥已划分到狐媚子的行列,进了院子时候还不忘了让郑妈妈将门关好别不小心放人进来,杵在门外的齐婥气的肋扇疼。 小丫头回了问莲,问莲又去告诉了白希云,且还将小丫头才刚言语中透露出的不屑说了。齐婥的形象立即就变的居心叵测起来。 问莲是有私心的,她是一心忠诚于齐妙生怕有狐媚子来趁着齐妙不在家勾引世子,这人若是齐妙的姐姐齐婥,那就更应该防备了。 白希云翻看账册,头也没抬起来就道:“看来齐家的二姑娘很不得人心啊。” 问莲脸上一红,垂首道:“回世子爷,咱们是夫人的婢女,自然是宫忠心夫人的,那些人对待夫人不好,还曾经当着下人的面对夫人抓头发拳打脚踢的,如今竟还敢腆着脸来,是以奴婢气不过……但是奴婢说的都是真实情况,并不敢加油添醋的误导世子。” “我知道。”白希云抬起头,微笑看了问莲一眼:“若不是你们对妙儿忠心耿耿,我也不会重用你们。这齐二姑娘有什么把戏我倒是想会一会,就请她去花厅吧。” “是。”问莲就算有心,但毕竟是下人,也不敢再逾规矩,便去请了齐婥进来到花厅。 白希云将账册等物都收好,这才慢条斯理的带着人往花厅去。 齐婥原本正在不着痕迹的打量花厅的装潢布置,眼角余光瞧见一个高瘦的人影来,忙站起了身。 原本她是不该打量男子外貌的,但是她又不是与白希云第一次香肩,且这人还是她的妹夫,齐婥倒是大方了很多。这一看之下,妒恨更深。 白希云今日穿的是与齐妙相同颜色料子的浅青色锦缎纳纱交领直裰,他生的瘦高,身姿挺拔,加之病容偏向苍白,这一身将他衬的就像是劲竹一般,加之他俊俏的容貌,就算依旧是一脸的病容,但这样一看便知道他是一个十分俊美的青年。 如今还是病中,若是病好了呢?那样岂不是更加叫人看的心动? 齐婥的脸上就有一些烧热。 “妹夫。”齐婥礼貌的失礼。 并未还礼,在首位坐下,吩咐人上茶,随即开门见山的冷冷道:“婢女回话,说是你有话要与我说,且不会耽搁多少时间?那你请讲吧。” 齐婥被他抗拒的太怒弄的有一些不明所以。她似也没有开罪白希云吧,尤其今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恭谨有礼。怎么白希云却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道说,白希云都没拿她当做姨姐? 而且他现在睁眼都不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就算没有齐妙那样妖媚,到底也是个秀丽端庄的女子吧! 齐婥暗自咬牙,面上却并未表现出异样,抬起手挥退了身边的婢女,随即抬眸看着白希云。 那意思很明显,她驱走了身边的人,便是代表有话要说,白希云也应该如此。 白希云身边的问莲就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白希云则道:“有话请讲,我身边的人都信得过,不必防范。” 齐婥再次气的肋缝里都疼。 既然他都不在乎脸面了,她也就不机会说什么了。 齐婥心下冷笑,面上却是很犹豫,低声温柔的道:“这不大好,这件事涉及到三妹的名誉。” “哦?”白希云挑眉。 终于吸引到他的注意了吗?齐婥心下暗喜,刚要继续卖关子,却听白希云淡淡道。 “看样子你要说的话会有损妙儿的名誉,所以才好心让婢女退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婥一怔,暗地里心花怒放,面上却急的涨红了脸,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三妹妹温柔贤惠,自小就是我们三姐妹中最乖巧的一个,如今长大了虽然是冲喜而来,但是对姑爷却是很看中的,又如何会有什么名誉问题。妹夫可千万不要乱讲话,这可是会让三妹伤心的。” 白希云闻言冷笑的看着齐婥。 难为她一番话既表达出她的“欲盖弥彰”,就仿佛在间接地告诉人齐妙的名节有问题,另一方面又表现了身为姐姐对妹妹的关切,更在他的面前有效的抹黑齐妙还抬升了自身的高尚。 这女人长了个柔弱的外表,却有一颗贪婪的心。 “既然没有问题,那你也不必说了。”白希云冷淡的开口,便起身道:“我身子不好,就不在此处作陪了,你随意。”微微颔首,便反潇洒的转身。 齐婥目瞪口呆。 正常男人遇上这种情况不是都该好奇的吗。涉及到自己女人的忠贞,为何他会毫不在意? 难道说,白希云的手中齐妙也不过是一个献贡给皇帝的筹码? 齐婥已经越想越歪了。 眼看着白希云的身影就要走到后门前,她再也忍不住,焦急的道:“难道三妹妹入宫去做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白希云停下脚步。 齐婥则是在他脚步停下时缓步上前,温柔的劝解安慰:“你也不要太伤心,也不要难过,这件事既已经发生,对方又是那个人,咱们整个朝廷里也没有人敢动作这个人的,也就只有忍耐了。” 白希云嗤笑了一声。 “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暗示我什么?这个没有人敢动作的人是谁?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样消息?” 猛然转回身,白希云眼神森寒的冷淡直视着齐婥。 齐婥被吓的身子一抖,后退了两步才定了定心神。 这个人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可是……难道是这个猜测有错误? 无所谓,就算是猜错了,能够抹黑齐妙,在白希云的心中造成二人不信任的隔阂也已经足够了。 “世子也不必问我哪里来的消息,我是不会告诉旁人的,只是出于公正,我不希望世子蒙在鼓里罢了,但是三妹又是我的妹妹,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哦,那你还真是进退两难,为了亲人也真是太努力了。” 齐婥有些摸不准白希云的语气到底是真心夸赞还是讽刺。 若是讽刺…… 齐婥是不怕这些讽刺的,她只在乎白希云的心中将她看作什么。 若是能够得到白希云的青睐,就算能够抢到从前失去的东西了。齐婥这么一想,就觉得热血沸腾,毕竟征服不是男子的专权、 她不敢做的太过激进,反倒对自己不好。 白希云这厢已经道:“来人。” 齐婥不明所以。 问莲则是轻声回话:“世子爷。” “这个时辰,该去看看父亲了。至于齐二小姐,就命人护送回去吧,记着一定要寸步不离的护送着将人交在齐将军的手中,在告诉齐将军,齐二姑娘今天来做什么来了。” “是,奴婢这就去。”问莲便带着人来扶齐婥出去。 齐婥脸上早已经青一阵白一阵,她这是被人给赶出来了?! 第一次,被男子这样瞧不起,来人家拜访,还要被赶出去亲自送回家!白希云这是对她的羞辱! “白世子,难道你就对齐妙那么自信吗!就放心他在宫里乱跑吗?难道你信任她,就确信她没有那个攀高枝儿的心?” 齐婥喊罢了,白希云忽然回头道:“等等。” 齐婥心头一喜,以为自己终于得救。 可白希云却到近前,随手抓个帕子团了塞进她嘴里,“老实点,再乱说,你信不信我割了你舌头?”白希云凑近跟前,面容已经十分阴森。”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你没商量 齐婥虽然生活在齐家那样的环境中,面对的是苗氏和齐将军那种不正常的父母,可到底也没有面对过现在这般严峻的场面,也没有遇上过一个男子会以这种恨不能将她吃肉薄皮一般的眼神看她。 她是端庄温柔的才女,大周的民风开房,女子也可以出门走动,是以她每一次出门,就算隔着面纱,都能享受到男子热烈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没有齐妙美丽,但是她胜在才华。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她一直都觉得齐妙那样脸蛋的只够配做妾室,而她才是能够享受温暖幸福的那个人。 如今现实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本该是她的丈夫带给他幸福的人,就因为她错失了机会,现在就能用野生动物捕猎时的那种冰冷眼神注视着她,将不干不净的帕子塞进她嘴里。 这是匪徒吗,是强盗吗!哪里有一个正常男子会这样对待温柔美丽的她? 白希云看着齐婥惊愕又恍惚的眼神,大约猜得到她的想法,不屑的哼了一声。 若是白希云能知道齐婥的真实想法,恐怕会被恶心的吐出来。 “带她走吧,若是再不老实,就捆起来送去。” 齐婥连连摇头,拿帕子塞进口中主要是羞辱的成分居多,倒是用舌头往外一顶就掉下来了,齐婥尖锐的叫道:“白世子,你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吗!你这是对待一个弱女子的态度吗?有种的你将我绑了交给我爹,到时候你看我爹如何给我出头!” “哦?”白希云靠近齐婥,冷笑道:“你还真是乐观。” “什么?” “你自己的爹,什么性子难道不知道吗?我得妙儿为妻,还不都是多亏了当初你自己不想卖给一个病鬼当冲喜,还要在丈夫死后伺候公爹?你当这些龌龊的约定,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话一出,旁边的问莲等婢女都惊住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拿女儿幸福不当一回事的爹? 齐婥惊愕的睁大眼,随即慌乱的摇头:“你胡说!” “我胡说?好,我也不和你争辩,就算是我胡说吧。如今,岳父大人原本想攀上的安陆侯已经病了,想必不久就会致仕,往后也没有什么大的前程了,齐将军必然还会在找其他的大树来抱,你说,我若是与他说可以帮他引荐万家的人,他会不会愿意呢?” 齐婥看着白希云的眼神,惊恐的就像是见了鬼。 他说的其实正是她心里担忧害怕的。 白永春若是没有前途,那齐将军将齐妙“卖给”白家的算盘就相当于白打了。他一定会气的暴跳如雷,想要攀附万家,就要在找其他的出路。 而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二皇子,就只有白希云能在万贵妃面前说的上话,一个高高在上只差一步就是皇后的贵妃,在万家跺一脚也是整个宅子摇三摇的,如此重量级的人物,这条门路走起来要比走万家其他的人强得多,齐将军会放过? 从前齐将军没有将白希云算在内,是因为白希云病弱,一条腿都埋进棺材了。可是如今白希云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 且不论白希云从前的病是真是假,在齐将军的眼中,肯向他伸出橄榄枝的人,就绝对是重要的人白希云的地位只会增加! 那样,父亲还会护着她吗? 她越是恐惧,呼吸就越是急促。可是她决不能退缩,就算是失败也要保留自己的自尊。就算是父亲真的是一个卖女求荣的混蛋,她也决不想承认,尤其是在白希云面前,在齐妙的丈夫面前! “你想的也太轻松了。我是我爹的女儿,他自然是要向着我,至于说大姐和三妹妹,那是因为他们的母亲不争气。” “是啊,你的母亲很争气,等闲女子也做不出她做的事情来,趁着人家正妻在的时候就养了外室女,然后从外室变成小妾,再到扶正。如此宠妾灭妻的事也只有混蛋才做得出。也幸而遇上了一个混蛋,你母亲那样的奸妇才有可以用武之地。” “你混账!你将这话收回去,收回去!我母亲才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人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云轻笑了一声,声音全然不似齐婥愤怒之下的高亢,可是气势上却依旧是压着齐婥一头。 “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父亲!父亲一定会给我母亲出气的!你等着,白子衿,你等着!” “好啊,我不仅等着,我还要亲自去看看。”白希云吩咐婢女:“去预备车马,我亲自送齐二姑娘回去。若是世子夫人回来了,就照实话说。” “是。”问莲意气风发的吩咐人去预备了。 想不到他们家世子爷竟然如此霸气,竟肯为了替世子夫人这么出头,就是做下人的看了都觉得心里暗爽! 齐婥的心里是惊恐的,这会子不过是咬牙硬撑着不想认输罢了。她的心急如焚,白希云自然是知道的。 若是白希云亲自去见齐将军,那么她就没有了说话的玉帝,也就是说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都不成了。 但是她现在能怎么办?难道软下身段来求白希云? 不,她决不! 马车预备妥当,白希云就吩咐:“去拿绳子,将这女人绑了,嘴巴堵上,放在马车里头,我乘另一辆马车,问莲,你跟着同去看着她。” “是!”问莲中气十足的回答,满心喜欢的已经不能自已。 这一次可总算给世子夫人出了气了。 齐婥被绑了放上车,带着来的婢女见了这症状想跑都不能,白希云只随口吩咐:“你若是敢出去乱说,我拔了你舌头。” 那婢女被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就只忧心忡忡的跟着第二辆马车。 而白希云则是乘在前头那一辆。 不多时就来到了齐家。 下人进去通传。 齐将军这会子正在内宅与苗氏腻味,一副情意缱绻的模样,听说安陆侯世子来了,两人都是一愣。 “他怎么来了?”苗氏理着鬓边的碎发。 齐将军则是摇头:“听说他的身子好了不少,我开始还不信,现在也只能信了。这世界上真的有奇迹,一个棺材瓤子竟然活了!” “那也未必,我看到底是传言有误才是真的。”苗氏轻哼。 齐将军却摇头,吩咐婢女去请白希云到前厅奉茶,然后与苗氏道:“我听说安陆侯病了。如今朝野上都传开了。前儿他就被弹劾过,如今又病了,恐怕官职很难保证了。” 苗氏佯作惊讶:“那可怎么办?将军还指望着要联系万家呢。” “现在就只能暂且观望了。”齐将军起身道:“我去会会白子衿,说到底我也是他的岳父老泰山呢。” 苗氏道:“要不要妾身陪着您去?” “不必了。”齐将军理了理领子,道:“你呆着吧,我自个儿去就是。” “是。”苗氏体贴的伺候齐将军出了门,待到齐将军走远了,脸上才露出个不屑的表情。 而齐将军到了前厅,看到被绳子捆着丢在地上还堵着嘴齐婥,以及做在客位上的白希云,先是惊愕,后是愤怒。 “贤婿,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希云站起身,礼数周全的给齐将军行礼,“岳父大人安好,小婿这厢有礼了。”虽依旧是他那般矜贵高不可攀的气质,但是如此温和的说话也叫齐将军觉得心里熨帖。 齐将军点头,随即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回头吩咐人:“还不将二小姐的绳子解开?” “岳父,小婿是有话与您说。” 不等下人应是,白希云就抢先一步开口,明摆着是不答应放开齐婥。 齐将军没有凝成了疙瘩。 白希云依旧很平静,并未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知道:“还请岳父遣退下人。” 齐将军盯着额白希云,狐疑的挥了下手。下人就鱼贯出去了,便有个婢女想了想,飞奔着内宅去给苗氏报讯。 而白希云则是看着人都走了。才道:“将军,不知道二姨姐口中中上皇上的那些话,是不是从您这里听来的。” 齐将军一愣:“什么中伤皇上?” 白希云贴近齐将军耳边耳语了几句,将齐婥的意思说了,随即苦笑道:“皇上器重小婿,万贵妃更是我的义母,妙儿的医术虽是自学,可是太医院的曲太医、刘太医都赞不绝口,医治万贵妃是足够的能力,万贵妃都信任她,那足见厉害。但是齐二姑娘的口中,却妙儿说成了万贵妃先给皇上的人。这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是美人,哪里看的上一个齐妙?而且这样的话要是传开来到皇上耳中,莫说您的前程,就是咱们两家都要被牵连。所以我才会读着她的嘴。” 齐将军听的额头上青筋直跳:“这事可当真?” “您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我无端扯谎做什么,难道怕不带累我自己?”白希云苦笑。 齐将军齐的不轻,当即走上前去踢了齐婥的小腿一脚。 齐婥疼的闷哼。 “死丫头,谁让你去白世子跟前胡扯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白希云连忙拦着:“岳父不要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报仇中 “慢慢说?我倒是想慢慢说,可这死丫头是存心要害死我,你叫我怎么能慢慢与她说?我自小教养到大的姑娘,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齐将军是越想越是生气,又踢了齐婥的小腿好几脚。到底也是自己女儿,生怕落下个残疾将来家人就抬不起身价了,也没有下狠手。 齐婥口中塞的破布很多,将她整个嘴巴都撑开来,舌头都酸了也没效用,自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无法替自己辩驳,就只瞪着白希云。 白希云平静的看了这父女片刻,想起齐妙正是自小到大都生活在这样的人身边,心便像是被谁拧了几把。随即他唇畔浮上嘲弄的笑。 “岳父大人,我看二姑娘是有话想说。不如摘了她口中的帕子吧。”不等齐将军回答,白希云就给问莲使了个眼色。 问莲到近前抽走齐婥口中的破布,就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旁。 白希云道:“二姑娘有话请讲吧,不论是什么话,总归我也不能剥夺你给自己解释的权力不是么?”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这样对一个弱女子,你是不是男人!”齐婥愤然大骂。 然而也只骂了这一句,就被齐将军一脚踹在臀部,疼的她哼了一声。 一个对女儿拳打脚踢的爹,对重点培养的货物尚且如此,从前齐妙未出阁时是不是就要面对这样暴戾的家庭? 是了。他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回门那日,对齐妙动手打骂的不也就是面前这挨打的吗?那么,还差个苗氏。 白希云到近前,将继续要施暴的齐将军拉了开,“您没听见二姑娘说什么么,快别动手了。” 齐将军一愣,就想起方才齐婥说的“这样对个弱女子是不是男人”的话,脸上更黑了。 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握拳忍住没在动手,“你说,你为何要到白世子面前搬弄是非?怎么连那样编排皇……编排那尊贵之人的话也敢说!” 齐婥挣扎着做起来,仰望着白希云和齐将军,冷淡的道:“父亲真的相信?那么您又何曾知道,才刚白世子可是将您骂做混蛋,还说了许多我母亲的不是。” 齐将军闻言便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无辜的挑眉,不置可否。他的确骂了,而且这两个混蛋也该骂。 只是在现在这个场面,他的坦然沉默看在齐将军眼中就成了齐婥胡乱指责,全为了自己推脱责任而已。 “你,你这不孝女啊!你自己做了这种糊涂事,竟然还敢胡乱推脱?你说,你去了安陆侯府做什么!” 齐婥被气的胃疼,拧着眉道:“现在是白子衿说什么父亲就相信什么吗?我去安陆侯府,是为了探望被三妹妹气病了的老太君!原本想趁着离开前去看看三妹妹,没想到三妹不在,我不过也是好意,见了妹夫就提醒两句,想不到就换来这样的对待。您是我的父亲,却不顾我的死活,全听外人的一面之词。” 说到此处,齐婥早已经泣不成声,今日收到的惊吓和委屈一股脑的随着眼泪流了下来,她想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会这样决绝。就算当女儿交换仕途经济的筹码,也不至于会全然不在乎,定点的不在乎吧! 可真真看得出,他的确是全不在乎的。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前途! “胡说八道,世子爷何等身份,会为难你一个闺中女子?如若不是你自己跑去自取其辱,又说出那样话来,世子会为难你!?” “父亲就不能公正一些吗!您难道就不想问世子说了什么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家务事还涉及到了被皇帝看重,且又有万贵妃做义母的白希云。齐将军想巴结尚且来不及,如今又如何能够放过讨好的机会? 从前当他是个病猫,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人自然走不了仕途,如今却是情况逆转了。 齐将军的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若是白永春这梯子倒下了,白希云做为他的女婿,去跟万家说话不是更方便吗? 果真是捡了个好女婿啊!齐将军虽然不介意出卖自己的女儿,可是让女儿配合做扒灰的事,他心里也是稍微别扭的,不过这些微别扭在利益面前就被他抛开不想了。 如今女婿厉害了起来,着实是始料未及意料之外的惊喜…… 思及此,齐将军更不可能为齐婥出头,只拉着白希云的手拍了下,见他似抗拒与人接触,就引着他在一旁的红木官帽椅落座,道: “贤婿啊,你也不要动气,气大伤身,如今也是你的身子要紧。这件事自然是你二姨姐做的不对,不过终归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训斥过也就罢了额,你看……” “岳父说的哪里话,自己人的事自然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您难道还担心我去告诉皇上?” 的确是担心。皇上现在对白希云的喜欢几乎快要赶上二皇子了,他的一句话,就算是不经意的,都比他们绞尽脑汁想办法的传话来的管用。 以前他盘着白希云早点死,然后就可以履行承诺将齐妙交给白永春了。 如今情况逆转,他希望白希云能够长命百岁,这样他至少可以攀攀关系。 齐将军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面上却是端着慈爱的笑:“哪里的话,贤婿不是这种人。” “自然的。虽然我反感二姨姐挑拨离间无中生有,且抹黑都抹到天家去的愚蠢行径,但毕竟她也是妙儿的庶姐。我理当该宽容一些的。” 一句庶姐,齐将军的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齐婥更是气的差点昏过去。 她是嫡出,嫡出!娘都扶正了,她不是庶女,更不是外室女! 齐婥咬着牙关,浑身因强韧愤怒而颤抖。 然而白希云的话却还在继续:“只不过,岳父虽然您绞尽脑汁的教导女儿,恐怕她自个儿却是不一定领情的。我受委屈倒是无所谓,可怜的是岳父和妙儿。” 似模似样的叹息了一声,白希云垂眸望着坐在地上的齐婥。 正要开口,却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比脚步声更加大的是苗氏的尖叫。 “将军,将军息怒,千万不要伤害了婥姐儿啊!” 齐将军正想与白希云套近乎,词儿都想好了,谁料想苗氏会忽然冲进来,且还是大呼小叫的? 齐将军面色阴沉的道:“你做什么这样张牙舞爪,我看婥姐儿都是叫你给带坏了,还不下去!” 苗氏立在门前,看着被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的齐婥,又看了看与白希云一同坐着说话的齐将军,泪水就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好歹婥姐儿是您的女儿,您就是不疼爱他,好歹不要伤害他啊!” “我伤害?你知道这丫头今日扯出一个多大的谎吗!这件事也就是贤婿包容,若非贤婿这样宽容,咱们一家子都要问完蛋,就是安陆侯府都要被牵连,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我看她的书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脑子里装的都是废纸吗?!” 话是训斥苗氏,齐婥听了也哭了起来。她倔强的不想叫人看自己哭的难看,就只低着头。 白希云冷眼看着齐婥的凄惨,又看了看怒气已经临界于爆发点的苗氏,唇畔扬起了一个闲适的微笑。 敢打齐妙的人,他不会让他们好过!就算是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依旧记得要给她报仇! 苗氏并未主意到白希云的注视。她现在只是将怨恨叠加在了齐将军的身上。 若不是齐将军那般贪图名利,她的婥姐儿又何尝会失去了童年的了去,一直在辛苦的培养之中长大,其中所受的拘束和委屈都是叫寻常孩子去做也无法做到的。不是因为智慧的差别,最要紧的是毅力。 如今他的一句句话,就像是用钝刀子往她和齐婥的心上所捅。 苗氏扶了齐婥起来,动手去解开她的绳索。 白希云则是劝说道:“岳父千万不要在动气了。虽然二姨姐行事偏激了一些,可到底岳母这些年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千万不要因为动气而伤了身子,那样就太不值了。” “哎!”齐将军长叹了一声。 白希云继续道:“这些年也真为难了您。” “可不是么,女流之辈你跟他讲道理她听不懂的。” 白希云点头:“是啊。”心里却是狠狠啐了一口。 齐将军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仕途之上,哪里有功夫去照看妻子和女儿。 白希云也点头。 苗氏已经将齐婥的绳子都解开,扶着他就要走。 齐婥却是被齐将军踢了小腿,这会子走一步就疼得她“嘶”的吸了一口气。 苗氏连忙问:“怎么?怎么伤着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回头怒瞪着白希云。 白希云无辜的摊了下手。 齐将军哼了一声:“还不滚回去!老子踢她两脚都是轻的,下次再敢做这样无脑子的事,看我家法伺候!” 原来竟然是齐将军踢的?! 苗氏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为了女儿,就是再温顺的人也会忍不住怒气: “齐大勇,你这杀千刀的,女儿你都打,你是不是男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口恶气 今日再度被说起这样的话,尤其是从苗氏口中说出,齐将军便觉无法接受了。因为他自己的那点毛病自己清楚,苗氏如狼似虎的年纪,他常常有力不从心的窘迫,是以不论苗氏如何热情温柔,他十次中倒是有九次落荒而逃。 这对于男人来说,是天大的耻辱,也是无可奈何遍寻名医也治不好的病。 何况苗氏又是当着白希云的面儿在落他的体面? 所以当这种质问由苗氏口中说出时,齐将军方才强压下的怒火就再度无法抑制的喷薄而出,到底是武将,身上也是有些个功夫的,苗氏尚来不及将后头的话骂完,齐将军已如发狂饿狼一般窜身扑了上去,一手抓住苗氏头发,另一手左右开弓连甩了她四五个响亮的嘴巴子。 齐婥看的目瞪口呆,涕泪纵横的脸上布满了错愕,就连尖叫都忘了。 苗氏则是被那一抓抓的头皮生疼,钗环松脱的松脱,甩落的甩落,这些还没顾得上脸就已经肿了。 齐将军因愤怒胸膛剧烈起伏,一甩手就将被打蒙了的苗氏丢在地上,“贱人,你若再敢没事给老子找事,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你试试就知道我敢不敢!”苗氏不甘示弱的爬起来,叉着腰碰头散发的怒瞪着齐将军,随后扶着齐婥道:“婥姐儿是我的心尖儿,你要是再敢动婥姐儿一根汗毛,休怪我扯破脸来与你死磕到底,到时候咱们就豁出去脸面大闹起来!我是不怕的,我倒要看看将军会如何!” “你这不要脸的贱人!”这些年来他们夫妻之间共同经历的事情不少,而苗氏知道的也不少,有一些事情的确是见不得光的,她所说的豁出去脸面闹起来,何尝不是在威胁他会将秘密公诸于众? 那些事若是公然讲出来,他的体面还往哪里搁? 可是,当着白希云的面,他不想示弱。他还想指望着白希云能在万家面前替自己引荐一番,若是表现的输了男儿气魄,万一让白希云不喜,哪里还会帮助他? 齐将军思及此,也不顾着许多,直接吩咐人来:“去,将夫人和二小姐分开来关起来,都记住了,给我落上锁!” 下人们面面相觑。 开玩笑吧,将军要锁夫人和二小姐?这府上最受宠的莫过于这二位,从前大姑娘和三姑娘在家时被锁的是他们才对,如今人都出阁,就轮到这对母女了? 下人们纵然心中腹诽,依旧是手脚麻利的将人带了出去。 齐婥的腿伤的也不知严重不严重,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齐将军就有些担心。 万一给踢坏了成了瘸子,那如何还能嫁入高门?更不要说入宫一事。 白希云侧目旁观,见那母女二人。狼狈至此,心下早已是暗爽不已,与齐妙所受的委屈和欺负相比,这不过是万中之一罢了。 而齐将军那狠毒的模样,是齐妙从前的折磨,如今又何尝不是苗氏和齐婥的? 白希云面色如平日里一般,还是那冷淡矜贵的模样。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 他除了保护齐妙之外,最要紧要做到的是将欺负她的人是一个个都报复回来。包括前世的! 是,他就是小肚鸡肠,那又如何?!他重来了一次,就必然是有理由的,既然如今能做得到,为何不做?难道还要等到死后灵魂飘荡之时完全没有办法时才后悔? 齐将军这厢察言观色,见白希云云淡风轻,根本没往心里去,心下更加狐疑。 这样不表现出来,才是最深层的嘲笑与漠视。若是白希云能够表现出来,齐将军起码还知道他有多在意,也知道自己改做些什么。 哪里像现在,就只能坐在这里胡思乱想的赔笑。 都是那两个女流之辈,自以为是的给他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咳咳,这个,贤婿啊。”齐将军尴尬的开口。 白希云笑道:“岳父大人也辛苦了。您也知道小婿身上不好,既然此方事已经解决,小婿就告辞了。” “哎,别啊,留下用了饭在说。” “岳父大人留饭本来不该推辞,只是小婿真是身子不好,等闲东西也不敢吃的,而且还要吃药。” 那倒是。 就算现在白希云站在他面前已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可到底从前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身体底子就算在慢慢恢复也不可能恢复的那样快。 留下来用饭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吃的,而且事情也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先拉近了关系,想求他引荐也容易一些。 思及此,齐将军也不急着留人了,只想着来日方长,便道:“既如此,那我送你回去。” “哪里敢劳动岳父。”白希云表现的诚惶诚恐。 齐将军想多一些与白希云说话的机会,而白希云则是懒得看他,办完了事就想走了,又如何肯让他跟随? 几番推脱,又客气一番,齐将军这才放白希云离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略有一些得意。 看来齐妙那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除了一张脸外,还有唬人的医术,更是能将丈夫降的服服帖帖,这也是个女子的本事不是? 但是转念一想被分别关起来的齐婥和苗氏,心下就越加的不甘起来。 若是每个女儿都能像齐妙一般就好了。 下人在一旁垂手而立,见齐将军面色阴晴不定,还只当是想放苗氏和齐婥出来但是没有借口,便上前来劝说:“将军息怒,夫人和小姐身子不好,禁不起关的,将军还是放了人出来吧。” 不劝还好,这一劝,齐将军立即怒了:“身子不好还有力气给我作出这么多棘手的事!?我看他们作妖时身子可挺好!都关着,谁也不要去管他们,每日照常送吃的喝的去,但是不要与他们说话,更不准放他们出来!” “将军……”劝说的下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了。 齐将军则是甩袖子去了外院。 白希云乘轿子到了外头,又换乘了来时的马车,谁知道马车才刚行出了街角,却见一辆翠幄的朱轮马车停在路旁,见了他的马车来,里头的人连忙撩起了车帘。 “阿昭?” “妙儿,你怎么在这呢?”马车停下,二人都隔着车窗说话:“不是入宫去了吗?今日可还顺利?” “一切都顺利,贵妃娘娘身子也安好。我留下方子交代了宫人如何煎药就回来了。你怎么样?” 她那模样,分明是听说了他亲自带着齐婥来齐家,就不放心的立即赶来了。 一旁随车策马的管钧焱的话验证了白希云的猜测。 “二嫂一回来,还没歇口气就急忙来了,只想不到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若在一会儿不出来,二嫂就要进门去了。” 齐妙也点头。 白希云心下温暖,笑着道,“哪里能有什么事?” 白希云撩起车帘下车,坐上了齐妙的那辆马车。这样两人说话也不怕叫路过的人围观了去。 白希云见齐妙脸色红润,精神上好,就放心的道:“走吧,回府去。” 齐妙也点头,随即拉着白希云的手道:“才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希云闻言略一斟酌,就故意省略了齐婥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只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饶是如此,齐妙也禁不住感慨起白希云道头脑:“还是你聪明,竟然能够利用齐将军,我怎么都想不到。” “你呀,想到了也下不去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我们到底还是不同,我狠得下心,下得去手。”白希云虽然玩笑着说,可语气也有了难掩的沉重。 齐妙心疼他模样,拉着他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乖巧的靠在他肩头。 白希云其实是有一些担心齐妙会不喜他的狠毒和阴谋,也想着就算她不喜欢,他也要做到那些保护的事,是以什么狠辣的手段也是要用的。 如此一来,齐妙就算讨厌了他,他只自己承受着心痛,也绝不会妥协。 可是她竟然没有那样,而是乖巧的靠在他的肩头,温柔的说着理解的话。 这算是意外惊喜。 可是喜悦来的是那般强烈,就是才刚的担忧和矛盾等负面情绪也仿佛都被她一句话消融了。 白希云在她额头落吻,她身上的花香味更浓了一些,也越发的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花香,总归是令人浑身放松的淡淡幽香。 这样好的齐妙,却有可能被齐将军和苗氏那两个变态的虐待到大,白希云就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开始后悔方才的那一点点报复根本就不及他们给了齐妙的痛苦一半多。 下一次,就不会如此简单了。他要把握住这一切机会,为齐妙制造出一个安逸的人生。 马车一路回到侯府,路过正门不进,而是转去沁园的侧门。 齐妙和白希云回来,谈笑风生的就仿佛是旗开得胜的大将军,就是方才跟着的管钧焱都觉得自己与人的谈资终于多了起来。 一行才进了内宅,玉莲刚刚端上热茶,门口就有小丫头跑到廊下:“夫人,是三少爷来求见。” 第一百四十九章 齐妙闻言看向白希云:“你猜他来做什么?” 白希云知道齐妙的心中白希暮的印象是与其他白家人不同的,至少白希暮在他们跟前从未表现过猥琐的模样,也从未有过害他们的心。 而且最要紧的,白希云不会忘记迎娶齐妙过门的那天,他卧病在床,是白希暮代娶的。也就是说洞房撒帐坐帐等一切流程都是白希暮代为完成的。 若是他早些重活,可还好一些,至少他就是爬也要将婚礼亲自与齐妙办了,只可惜他意识重回时正是齐妙穿了嫁衣站在他面前时…… 而白希暮生的眉清目秀,与齐妙年龄也相当,且还有那一段经历,加上白希暮还心悦齐妙。 白希云自然信得过齐妙的品性,只是媳妇生的太美貌,又太有才华,性子又太温柔懂事,总归是叫人妒忌的一件事。 白希云现在就觉得既头疼又骄傲。 齐妙见白希云听了白希暮来访,竟然望着她发起呆来,不免有些担忧,拉过白希云的腕子诊过脉象,确定无碍才道:“阿昭,若是累了就先歇息片刻吧,待会儿我去见三弟。” 她担心在将军府里到底还是遇上了什么憋闷的事,只是白希云从不会将事情随便说出来,就算有什么困难也都是一个人闷在心里想法子去解决的。 这样有担当的男子,虽然能够为他撑起一片天,却也是叫人无法不去心疼。 而齐妙的话,正好戳中白希云心中的“别扭”,忙摇头:“不必,我亲自见他,只是我有点饿了。” 白希云极少会主动提出要吃什么,有时想办法要给他增些营养,齐妙都是煞费苦心的换着样的烹制,也亏得原来的齐妙是个精通中馈女红的好姑娘,才能借以发挥。 是以现在白希云主动说饿了,齐妙哪里能怠慢,忙道:“那你去见三弟,切记不要动气,有什么事情也等我回来了咱们一起商议了在做决定,我这就去预备你爱吃的来。” 白希暮闻言微笑颔首,“去吧。” 看着齐妙急匆匆带着人去小厨房了,才吩咐人:“去请三少爷进来吧。” “是。” 白希暮本以为白希云不会见他。 因为他们兄弟彼此心里都明镜一般,他这个做弟弟的画了那么多嫂子的画像意味着什么。 而且这件事还不是寻常揭开的,而是因为他画画像的事被安陆侯知道了,被暴打杖责…… 这样的事就使羞耻的程度暴增了。 是以白希暮来到厅中,看到面容俊俏气色也不错的白希云时,先是怔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希暮道:“三弟请坐,爱莲,看茶。” “是。”婢女领命去了,不多时就端了茶来。 白希暮垂眸坐在红木玫瑰椅上,手抚着茶碗,片刻才道:“二哥身子好些了。” “是啊。”白希云淡淡道:“亏得你二嫂医术高明。”丝毫不提太医。 因为齐妙说过他中了毒,而负责诊治的曲太医却一直都没有明说过他中毒。已白希云的角度来考虑唯一的可能就是曲太医收了人的好处,或者是被人威胁,不允许这件事公诸于众。 他不怪曲太医,但是对曲太医也信任不起来。而自己的身子的确是齐妙过门之后才好起来的。 白希暮却不知白希云想了这么多,脑海中浮现齐妙的俏丽模样,心头就又痒又热,但是却没有办法,因为中间还隔着白希云,隔着她是有夫之妇。 “二哥好起来,那就好了。也免得老太君和母亲焦急。” “哈。”白希云禁不住嘲讽的笑出声,“三弟是在说笑吗。” “二哥,你这是何意?” “三弟。你我都不是愚蠢的人,若是现在见了面不能好生说话,还要将一句话转了千八百个弯来绕着说,那无非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白希暮张口结舌,惊讶的看着白希云。 因为他是再是想不到这个从前病的话都说不完整的人,竟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来,还能字字都戳痛人心。 白希云见他的表情,就已经能够猜出个大概:“三弟要问什么,或者说三弟有何贵干,请你明说吧。” 白希暮倏然回过神,在白希云那般强势的注视之下,忽然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 因为他觊觎着人家的媳妇…… 这行径,与白永春那样毫无顾忌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是本质都是一样的。 加上白希云现在身体好了,气势也强了,他着实不知自己改如何面不改色的盯着他眼睛去理直气壮的说话。 所以白希暮也不为难自己,只低着头道:“的确是有事的,二哥果然聪慧,那你能否猜的出我是为何而来?” 白希云笑道:“也不难猜测,如今府里出了事,自然是与老太君和安陆侯有关的,要么也是与安陆侯夫人有关。而你来的目的,八成是想和解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全中! 白希暮抿着唇看着白希云。 怪不得这个人能让皇上刮目相看,破例封官,他不但生了好样貌,更有一颗聪明绝顶的大脑。 目的被对方说开,他若是在不开口,便也太没用了。 是以白希暮硬着头皮道:“那个,二哥,咱们到底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爹和祖母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时至今日他们也上了年纪,况且就算他们有什么做的不对了,收到的惩罚也不少了。你看看能不能原谅了他们?” 白希云点头,认真的道:“我并不怪他们,又何来原谅?莫非三弟也觉得他们有时做的事情不厚道?” 一句话就将他套了进来! 白希暮干涩的喉咙一阵发痒,咳嗽了两声才压下了心里暗自涌动的怒气,道:“二哥说的哪里话,什么厚道不厚道的,就算做的不对,那也是咱们的父母和祖母,到底是一家人不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正因为念了一家人的情分,我才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小做惩戒。”白希云严肃起来,也不否认白永春和老太君身上的病灶与自己有关,只是反问道:“若是安陆侯觊觎你心爱的女子,想将你逼死,然后将你妻子占为己有,你会如何?” “这……”白希暮一时间语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就算知道的没有当事人那样细致,可是了解了大概。他一直不赞同白永春的做法,是以这会白希云的话他不能更认同。更何况这女子还是齐妙。 若齐妙是他的妻子,他只会视若明珠的捧着,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更不会舍得让人玷污了她。 这会儿,白希暮莫名的从白希云提起齐妙这件事上生起来一些愧疚的心思。 但是愧疚也就在转念之间,更多的却是羡慕和妒忌。白希云现在拥有的,都是他没有的。 “三弟不说话,是不是也理解了为兄的想法?”白希云继续方才的话题:“所以你也不要劝说我了,这件事其实若是依着我的意思,会做的更加决绝才对,只是妙儿心软,我这才依着他。” “所以这件事二嫂也是参与的了?” 白希暮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平静但然的看着白希暮。 屋内的阳光渐渐暗淡,有婢子掌灯,白希云的脸掩藏在光影之中,情绪难辨。 而白希暮也无法从他的神态之中辨别他现在的情绪和真实的想法,只是觉得背脊上冷飕飕的,有些阴森寒冷。 白希云许久才道:“为何我觉得三弟是想在套我的话呢?” 白希暮悚然一惊。 白希云已经笑着道:“开个玩笑,三弟不必介意,妙儿那样的心地,若是我说她会伤害什么人,你恐怕也不会信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暮点头,他自然不信。而且齐妙的医术有人说厉害,有太医院的人赞不绝口,也有万贵妃的信任。可是白希暮一直都觉得齐妙只不过是运气好,沾了白希云的光才得到这么多的评价。 他对齐妙的医术和白永春从前就说过的针灸之术完全是不信任的。 但事现在听了白希云的话,他又开始茫然了。 “三弟既然已经明白了,就无须哥哥多说。你只需要记得,我不会想去害谁,但是谁若是敢动了伤害妙儿的心思,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让这些人追悔莫及。” “二哥好大的七魄。”白希暮赶到窘迫,这种与人对视一眼就感觉自己被压迫力逼迫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焦躁了。 “我只想护着我该护着的人罢了。三弟若没事,就请便吧,我也是累了。”白希云说着就端了茶。 对方端茶送客,白希暮自然不会迟疑,况且该问的也都问过了。 是以白希暮告辞离开的脚步丝毫不拖泥带水。 待到他走远了,外头管钧焱忽然进了门来,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二哥,你说有人回来偷窥,果其不然叫我逮住了一个,而且这人不像是偷窥的模样,倒像是故意来打探消息的。” 那人一身黑衣,布巾蒙面,那样倒像是个刺客似的。 “辛苦你了,这人是在哪里抓住的?” 第一百五十章 圈套 管钧焱笑道:“后窗那抓的,这人也算是聪明,蹲在窗跟下头听壁角,因这个时间也没有人往后窗去,而且那一处还紧挨着一颗粗壮大树,正好将他身形隐在粗壮树干后头。若不是有二哥提醒,我也想不起走到近处去仔细看看,更不要说发现他了。” 白希云颔首,一手摩挲着白瓷茶碗,悠闲的望着被管钧焱丢在地上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那人身材壮硕,生的身高马大,虽狼狈的被绑成了个粽子,可怎么瞧都觉得是个硬骨头,不太像府中的下人。 白希云道:“你将他口中的布拿下来,我有话问他。” “好。”管钧焱依言照做,随即便站到了白希云身畔,想保护白希云,自然离他近一些更加方便。 白希云对管钧焱感激一笑,随即便与那人说:“我若是问你是谁派来的,你大约不会说吧。” 那汉子垂眸不语。 管钧焱便想上前去,却被白希云拦住了。 “二哥?” “你想做什么?想动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二哥,这人没事闲着在你院子里偷听,管他是谁的,先收拾他一顿才是要紧。” “别冲动。”白希云转而道:“这人身形魁梧结实,却不是虚胖,瞧着就不像是寻常的护院,应当是个练家子吧。” 管钧焱仔细看那人,随即颔首道:“的确如此。二哥看人的眼光不差。” 白希云又道:“这样练家子,虽我不当家,但记忆之中却不记得侯府也有这等出色的人物,若说家丁护院之中有这等人物,那侯府想来也不会败落至此了。我看安陆侯不管家,侯夫人管家之时,因天下太平大势,也不大在乎这些。” “所以依着二哥的意思,这人应当是府外来的?” “嗯。必是府外来的人,但又必与府中之人纠葛。” 管钧焱少见白希云说这样多的话,也觉得他分析利弊时神采飞扬的模样极为有生气,比从前那带死不活似的要强上许多,所以也不插言,问道:“二哥为何这样分析?” 白希云挑眉看他,笑道:“你是故意考我?很简单,他若不受人指使,又不认识我,做什么来我这里偷听?若无府中人指点位置,又为何这么巧,赶上三少爷来套我的话时恰好就在?只不知他这样是打的什么主意。” 那汉子低垂着头,将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仿佛生怕自己会吐出半个字似的。 白希云微眯着眼望着他道:“这位壮士无需紧张,可是被我说中了?那么我再想想,你莫不是齐将军派来的?无缘无故的,我的岳父大人安排人来做什么呢?” 那人浑身绷的更加紧了。 白希云也瞧得出变化,笑道:“罢了,你既是岳父的人,我也不难为你。” “我,世子为何偏说我是齐将军的人。” “你不是?那我只好送你去官府了。” 那汉子沉默了,仿佛正在天人交战。 白希云便慢条斯理的吃茶。 许久那人才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我是将军的人。” “哦。”白希云随意的应了一声,回头对管钧焱道:“三弟,要劳烦你一趟。” 管钧焱身上的暴力因子在发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白希云只要动动嘴皮子,他就能将这人挫骨扬灰。 那汉子骇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可白希云却道:“能否劳烦三弟帮忙,稍后将这人送去将军府。” “啊?”管钧焱愕然:“这样的人,二哥就算不想自己对他用刑,至少将人送去官吧,怎么要饶了他呢?” “我几时说饶了他了?” 白希云惊讶的看着管钧焱。 管钧焱道:“二哥不罚他就将他送走,还不叫饶了他?” 白希云摇摇头,只道:“你以为他回到将军府就是幸运的了?” 呃…… 管钧焱看着那汉子唬的脸色煞白,一下就理解了。 这种人办事不利被抓了回去,把主子也够抖了出来,会有好结果才怪。 “可是想问的,二哥还没问出来。” “会有人来告诉我的。”白希云笑着道:“我有些乏累了,此番的事情就劳烦三弟了。” “二放心便是,这里事交给小弟。我再等盏茶功夫再出去?” 白希云在管钧焱耳畔道:“稍后你看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来打探,你在出去。” “明白了,二哥去歇着吧。” % 这里商量之际,张氏那正拧着眉盯着窗台上一盆玉石盆景发呆,也不知这件事成不成。那齐将军府上忽然来了人悄悄地交涉,说是齐将军想知道齐妙到底做了什么,侯府中到底又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才有这样一遭事。她去找了白希暮,让白希暮去问问白希云,尽量套话出来。其余的不必理会,自会有将军府的人去探听。 可是探听那人做的到底靠谱不靠谱啊。那白希云身边可是有个二皇子给的侍卫在的。若是弄个不好,说不得就将事情给揭开了。 她派人去探听的,到现在也没给她个准消息。 “夫人,侯爷那又闹了……” 小丫头在门前回话,谁知话没说完,就被张氏怒吼着打断了。 “闹了就不要理会,要不就去告诉老太君,看看做娘的怎么决定,与我说什么?难道我是他妈!?” 张氏怒冲冲望向小丫头,暴怒之下涨红的脸色极为瘆人,仿佛下一刻就能露出吃人的獠牙一般。 小丫头吓险些哭出来,哽咽一声就匆匆逃离。 张氏却觉得怒气难平。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嫁了个这样的人家,丈夫不靠谱,害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害得她失去了亲生儿子,还要被万家那样压制,原本就已经够憋闷的生活了,自己丈夫偏偏继续不争气,如今还成了残废,不知道官职是否保得住。 这些全部加起来,恨的张氏想咬人。 她又叫了人来一叠声的催着:“……悄悄地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是有动静还是没动静,再来回我。” 张氏抓狂之时,白希暮也十分不好过。 院子里徘徊多时,却不想回屋里去。 吴柳见白希暮如此,不免担忧的劝说:“三少爷不必往心里去,依着小的看,世子爷也未必就是瞧出什么,怕也是诈您呢,谁能想得到咱们会安排人去窃听?” “说是这么说,可是那人到现在也没来回话,你不觉得奇怪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也没什么的,那人本就不是您的人,许没有来找您直接回去了也未可知,您就只管在此处焦急也不是个办法,事情已经这样儿了,还不如顺其自然。” 白希暮听的很是烦躁。 顺其自然?说的轻巧,自然而然发生的事也未必合心意好么! 可是现在他除了顺其自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白希暮焦急不已,抓耳挠腮的道:“若是真的被人抓了去恐怕就不好了。” 吴柳见白希暮如此,心下也着实是能理解的,毕竟现如今整个侯府里都是乱作一团,好像除了默不作声当做不存在的长房之外,就没有一处安宁的。 老太君病了,侯爷又闹的那个样子,怎么看其中都透着一股子蹊跷。 其实从他的角度,他着实是不赞成这些人这样闹腾的,不论是大少爷,世子还是三少爷,不都是白家的人吗?一家子的人,为何偏要争出个谁高谁低,比出个远近亲疏来? 就有这样争夺比较的功夫,还让不怎么想想将侯府发扬光大才是正经的。 他这个做下人的冷眼瞧着,都只看主子们不事生产坐吃老本,难道主子们看不出来? 原本以为跟着白希暮是跟了明白主子,谁知道遇上事了白希暮也一样会慌神,且还不是轻微的慌,而是慌乱到能够失去判断。 一时间,吴柳不得不为自己的的命运叹息。做主子的到这个程度,他做下人的又该如何是好? 总不好主子做不来的事他私自代替去做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样逾越规矩,被主子逮住了还是一顿好训解释不清。 罢了,只认命便是了。 其实他很想说,早知道现在焦急成了这样,当初早做什么去了,怎么夫人说起这件事时候不知道阻拦呢。 但是这种话又哪里是他一个下人说的? “三少爷不要焦急,”斟酌片刻,吴柳又道:“要是您不嫌弃,小人去给您打探一番便是了。您这里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无论如何,等小人回来再说。” “好,你快去吧。仔细一些,不要叫人给发现了。” “是,小人知道,一定会仔细的。” 吴柳行了礼,先是扶着白希暮进屋去:“少爷先安下心来吃茶休息片刻,您放心,小人办事自会仔细的。” 白希暮点头,他自然是知道吴柳聪明踏实,这会子感慨道:“亏得身边还有个你。你放心,将来少爷不会亏待你的。” 吴柳心下很是喜欢,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就只笑着道:“能给少爷办事是小人的福分,小人这就去了。” 吴柳行了礼,就急忙出门,一路避开了人直去了沁园的外头。 虽到了近处,却不敢露头,更不敢打探,只蹲了个角落观察。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去 白希暮回到外院的卧房就开始担忧。他也是迫不得已,才与张氏商议了这个法子去听得白希云的话,故意让齐将军的人听到,总比他自己府中的人这样出去说有说服力,也更能取信齐将军。 只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这么久了还不会来复命。 白希暮焦急的抓耳挠腮,屋子里来回的踱步,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落,结痂处被汗水湿了本就痛痒无比,加之走动时扯动,越发的瘙痒难耐,弄的人抓心挠肝的不痛快。白希暮真真恨不能将伤处的肉都挖了下去了事。 正当他焦急时,外头吴柳飞奔了进来,见白希暮在门前来回走走动时常张望,连忙撒丫子飞奔进来,气喘吁吁压低声音:“三少爷,世子爷那边说是逮住个什么人,正安排了人往府外头送去呢。” 往府外? 白希暮心头砰的一跳,觉得事情越发不好,“往府外送,是送哪里去?送官府?” 若真是到了官府事情就不好办了,万一将他供出来,虽交银子可以后头疏通,可传扬开来太难听了,他做弟弟的,往兄长的院子里安排人偷听?就是扯出是齐将军派来的人也不行啊。 要说他一个做弟弟的,和兄长的岳父联合起来安排人偷听…… 好像更难听了! 不行,这件事决不能张罗开来,若是连母亲都扯进来,张扬开来,再扯出先前下毒的事,那安陆侯府的脸可就彻底丢到渣滓都不剩下。 “快,快备马,我要去追回来!” 吴柳见白希暮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滚落,一看就是已经失去理智了的模样,只得暗自叹息,拉住了白希暮的袖子道:“三少爷,您先别急,这会子您不能去啊。” 白希暮回头看向吴柳。 吴柳道:“您去了,岂不是等于将自己暴露了出来么。” “可不去的话也早晚会被招认出来的!” “就算被招出来,您也可以否认啊!这样一去不是等于告诉世子爷,这件事您有参与么!?况且此番去还不一定是去官府,这件事涉及到齐将军,齐将军毕竟是世子爷的岳父。” 白希暮停转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起来,先是看着吴柳呆愣了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 “您懂的,世子爷现在有了那样高的官职,又是受皇上和万贵妃的器重,还与二皇子要好,他哪里肯让自己有了污点?若是他这般优秀,岳家的人却那样,岂不是自己打脸?所以这个人一定不是送去官府。” 白希暮被吴柳的一番话说的冷静下来,看了吴柳半晌,方欣慰的拍他的肩头:“你说的是。到是我太过鲁莽了。” “三少爷只是孝顺夫人,不想让夫人被扯出来罢了,奴才是理解的。” 一句话就将白希暮的冲动无脑说成了孝顺,纵然是谎话,也着实说的白希暮心里舒畅非常。 在一旁轻轻的坐下,道:“那么依你之见咱们该如何?” “三少爷可以先去与夫人透个口风,看看夫人怎么做,至于您,则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然后看母亲怎么做吗? 其实白希暮真的很担心张氏将事情做坏了,可是转念一想,毕竟姜是老的辣,这件事他也的确是听了张氏的话,少不得张氏已经有了应变的法子。 是以白希暮点了点头,忍下了担忧和焦急,并没有追出去。 这厢管钧焱赶着马车,左右看看,见并无人跟过来,便回头道:“你也老实一些吧,我也不为难你,只将你交给你主子就罢了。” 马车里依旧有人在扭动。仿佛是想挣脱绳子。 然而管钧焱安排的那两人紧紧的压制着那汉子,到底是没叫他挣脱开。 一路到了将军府,上前去叩门,与门子说明自己身份后,管钧焱便耐心的在门前的等待。 大约一炷香时间,就有人来请他进去。 管钧焱吩咐人将那马车直接赶着进了将军府,没外人瞧见的时候才叫人将五花大绑的汉子抬了下来直接丢在前厅地上。 齐将军一瞧见那人,眼皮就是一跳。 这个蠢材,怎么就给抓住了! 齐将军稳稳地坐在当中,一只手不自禁去揉眉心,今天叫苗氏和婥姐儿两个蠢女人气的半死,这会儿天都快黑了,晚膳都没吃好,又送回来个蠢材。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犯傻……他竟然也忘了还安排了这么一号人,竟然就这么被抓包了。 “管公子这是何意啊?”齐将军打定了主意想狡辩。 管钧焱却是扬眉,道:“世子爷说了,直将人带来给您发落便是。在下还有事,就告辞了。” 说着潇洒一拱手,转身便走。 齐将军彻底傻眼了。 不是该质问吗? 不是该兴师问罪吗? 现在这样什么都不问,只说交来发落,就是在告诉他:我知道是你做的,我现在不想收拾你,看看你怎么做吧。 白希云那小子是在表达这个意思吧!? 眼看着管钧焱的背影,齐将军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高明的小子!竟安排个人直接将人丢回来,一副你不用解释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他就再也没有了辩驳的机会。 要想辩驳解释,也没有人听他说…… 是了,他可以登门去说。 似乎现在就只剩下这个法子了。 % 管钧焱与白希云说了情况便去歇着了。 齐妙一下下为白希云梳头,用犀角梳子一下下刮过他的头皮,借以按摩穴道。 她的力气适中,如此轻轻刮过又不失按摩的力道,着实让白希云浑身都跟着泛起一股子酥麻,舒坦的闭着眼道:“你这样惯着我,仔细将我给惯坏了,往后就赖着你要你一直伺候呢。” 齐妙立在白希云身后,看着他在灯光下显得黑亮顺滑的长发,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这样聪慧,一下子就识破了我的小心思。” 白希云挑眉:“哦?” “我就是想让你习惯,然后就离不开我了啊。这样换了任何一个人来伺候,你都会不惯的,将来就不怕你喜欢上别的姑娘了,就算你真的喜欢了别的姑娘,依旧还是要有我在身边伺候。” 齐妙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心底里是相信白希云对她的心意的,况且退一万步来说,男子纳妾原本也不算什么,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眼中,异类是她这种觉得男子纳妾就是背叛了感情的人。 她不觉得自己一个小女子能够拧得过整个社会的风俗。 所以她只能逼迫自己去适应,在心里做好各种的心理防备,以免真正发生了那一日不能接受。 可是白希云却不这样觉得。 一时间被齐妙这样的言语弄的又是气又是无奈,叹息着拉着她手将人安置在怀中,“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妙儿,我白子衿虽然是个废物,可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却是知道的。 “第一,我不比寻常男子可以给你那样幸福的生活,我就已经失去与人看齐的资格,没道理我自己做不到别的丈夫做到的事,却要求我的妻子必须做到别**子能做到的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而且不说这些,只说我的心,你以为我有了你后,还能看上别人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阿昭,我没有……” “感情我对那两个还是处置的太轻了,就不该留下他们。” 齐妙一愣,就想起白希云处理眉兰和眉珊时说过的话。 他说他不纳妾,不要别的女人。 齐妙抿唇垂眸。 白希云自然没有怪她的意思,只道:“瞧你,有了身孕就是容易这样,我瞧着书上写的,女子有孕时特别容易多愁善感,看看你不就是例子了。” 大手抚上她尚平坦的小腹,“你就不怕这么随便乱吃飞醋,咱们儿子有样学样?” 齐妙瞪他一眼:“乱讲,我的孩子才不会呢,再者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不是女儿呢?” 白希云一窒,他当然知道必然是儿子,因为前生他们的就是儿子…… 而那孩子,被他的亲祖母张氏,亲手扔进了井里。而且还是在齐妙被人绑缚着,让她亲眼看到的情况下做的。 白希云浑身紧绷,恨不能立即杀奔到内宅去。 那些人几次三番的谋害还不够,还要安排人来偷听,他们就不该回府来,回来之后平白的惹齐妙一肚子的气。 “阿昭?” 齐妙见白希云久久不语,感觉得到他是在生气,“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咱们夫妻一场,我哪里会信不过你。” “我知道。” “知道了还那样一副想杀人的表情?” 白希云一愣,原来是自己的表情不自禁露出狰狞,吓到了她。 “没事的,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罢了。” “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既然你都说了是过去,那就叫他过去便是了。兴许做错事的人早都已经将事忘了个干净,你还放在心上做什么?这不是在用旁人的错误反复的惩罚自己吗。” 白希云反复咀嚼最后一句话,随即噗嗤一笑,“想不到你竟说得出如此精辟的话。” 不过一句“鸡汤”罢了。齐妙靠在他肩头问:“明日齐将军登门,你打算怎么做?”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登门 白希云听她称呼齐将军而不是叫父亲,就知道她的心中再不会将这亲情的希望寄托在齐家人身上。 发生现在这样的变化,他其实是乐于见到的,至少若他有了万一,不能长久的陪伴在齐妙身边,齐妙不会像前世时那样对任性还抱有希望,这样被人陷害的几率就会小一些。 只是,有这样的变化,开始学会不相信身边的人,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事,正因为经历过那些苦难,才会带来这样的变化…… “妙儿……”白希云声音黯哑:“不要难过。” 白希云骤然答非所问,倒是叫齐妙一时之间不明白她的意思。 白希云叹息着顺她的长发,“往后我会疼你的。” 齐妙这才明白,原来她家夫君是在纠结这个。 若是原主活到现在的话,知道齐将军竟会那样极品,伤心是必然的。庆幸的是她是个“外来”者。她不是他亲生的,自然不将齐将军夫妇当做父母,更不会对他们失望。 既不抱希望,又哪里来的失望? 不过白希云竟能从她一句发文就联想这些,足见他对她的用心。 “我并未难过,阿昭,你不要想的太多,我对他们本都不抱期望的,一个能够将女儿当做货物的父亲,我能期待他会有人性吗?既不希望,自然不失望,更不会难过。” 说的这样轻快,其实她的心里不好受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白希云只当齐妙是前世那样的性子,所有的苦都自己往肚里吞。 白希云只恨不能将所有的爱都一并给她。 “你不必担忧,也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你如今身子的确好了一些,可也不能过分忧心劳累。忘了你前儿还被安陆侯气昏过?齐将军若是来,你只管吊着他胃口便是,不必费心与他周旋。” 白希云想不到她这样说。 的确,若是齐大勇真的找来问话,沉默的确是最好的回答。 “那我明儿干脆不见他了。”白希云思考。 齐妙点头,道:“你一连拖他几天,说不定能有更大的收获。以我的了解,他并不是个沉得住气的,想问题也很简单粗暴,倒是苗氏足智多谋,可是这种事我想他并未通过苗氏,而且苗氏和齐婥还关着呢。” “难道齐将军不会赶着咱们走了就他们放出来?” “你太不了解他了。”齐妙摇头道:“他刚愎自用唯我独尊惯了的,若真有事不是按着他的期待发展,或者是打了他的脸,他必然要将怒气发出去才算完的,如今这人送回去,等于前浪未熄后浪又至,他会放出他们才怪,我看齐将军会拿他们出气是真的。” 白希云颔首,一想到齐妙就是在那环境之下长大的,心里就一阵生疼。 “若是我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其实白希云想说的是,他若是能早些重活而来就好了。那样她可以做的还多一些,能早一些去找到齐妙,早一些带她离开那个环境,即便是有现实的阻碍不能达到,好歹能让她的日子过的好一些。 一夜好眠,不过也只是齐妙与白希云好眠,至于其他人,彻夜难免的沾了大多数。 次日清晨,齐妙亲自下厨去预备了药膳,服侍白希云和骆咏、管钧焱一同用膳。她本想自己去梢间用,再一次被白希云拉着坐下。 原本男人之间说话时,是没有女人旁听的分的,白希云却给足了她尊重。 用罢了饭,吩咐人伺候输了口擦了手,齐妙便问骆咏:“大哥如今可还咳嗽的厉害吗?哮症可犯过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骆咏对齐妙很是感激,印象早就从初见面时的怀疑变成了今日的尊重,笑着道:“亏得弟妹医术高明,我觉得自己已经无大碍了。这些日咳的轻了许多,也在没有犯哮症。” “大哥还是不要大意了,既然已经得了这样的莫爱兵,还是一味的调整好才罢休,可不要自己不留神,万一伤及根本可不是好玩的。”白希云拧着眉,一想到前世骆咏病逝的结局,他的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骆咏知道白希云是真正为了他,忙点头应下。 齐妙也道:“养身子是个慢功夫,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养的好的。这段日子大哥就放心跟着我们住在一处,早晚将你身子调理好。” 骆咏笑道:“只是辛苦了弟妹。又要照顾万贵妃娘娘的脉象,又好治疗梅公子,还要照看子衿和我,我是担忧你身子吃不消。” 齐妙如今怀有身孕,她以前闺中时又受过寒,身子看起来健健康康,其实是外强中干,若是真因为太劳累了有个闪失,骆咏觉得自己会过意不去。 白希云显然也想到这些。 不过齐妙笑道:“你们都不必担忧,我既然要照顾病人,首先就会照顾好我自己,若是自己的身子都不成了,又如何去照顾别人?” 正说着话,外头玉莲就来回话:“世子爷,齐将军求见。” “哦?”白希云和齐妙对视了一眼。 “想不到这个时辰就来了,这是在家里用没用饭啊。”齐妙嘀咕。 管钧焱摸不清齐妙的意思,毕竟齐将军是他的父亲。 可是白希云却了解,听出她的讽刺之意,禁不住好笑的道:“要不我请他进来吃早饭?” “算了吧,你自己好好的就是,理会旁人呢。你可是个病人呢。” 言下之意是病人需要养病,不能会客。 白希云在骆咏和管钧焱惊讶的眼神之下摇头失笑,随即吩咐玉莲. “你听见夫人怎么说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知道怎么回话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世子爷,奴婢就说您身子不爽?”玉莲笑眯眯的。 “是啊,快去吧。”玉莲行礼退下。 齐妙便起身道:“我去煎药,配置药膏,回头还要命人将药膏给姐夫送去。” “去吧,问莲和爱莲好生跟着伺候,别叫夫人磕碰到了。” “是,奴婢这就去。” 齐妙在两婢女的簇拥之下出了门往药房去。 白希云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含笑将目光转回来,一下子就看到了骆咏和管钧焱揶揄的眼神。 “咳咳。”白希云尴尬:“你们看什么,将来若你们也能得如花美眷,就跟我一样了。说不定到时候房门都不想出,现在反而来笑话我?” “我们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达出笑话的意思,你怎么就自己说出这么多来?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有不想出房门的时候?”骆咏年长,彪悍的打趣。 倒是管钧焱这方面白纸一张,听了就禁不住满脸通红的别开眼。 这下子倒是轮到白希云和骆咏去看管钧焱了。 管钧焱被看的耳根子都热了,有些恼火的道:“大哥和二哥真是没趣儿,正经事不做,反倒这里来盯着我看。我出去练剑了。” 起身大步流星就往外去。 骆咏还不忘了高声打趣:“有力气使不完,自然是要练剑发泄发泄。”“发泄”这个词说的极重。 管钧焱那样高手,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了,看的白希云和骆咏都一阵好笑。 沁园之中一片祥和时,玉莲这厢已经到了前厅。 齐将军面色阴沉,紧锁眉头的端坐在客位,见通传了这么久,竟然只有人上了茶,没有人来回话,心里就十分堵得慌。 好容易等到了脚步声,一看却只是个丫头,心里憋闷就更严重了。 玉莲行礼,道:“回将军,世子身子不爽利,才刚吃了药,这会儿真真不方便出来会客。” 白希云有病不是一两日了,从前病入膏肓的人,最近能够恢复至此,齐将军一直是以为他的病是假病,至于夸张病情的缘由恐怕与后宅之中的弯弯绕有关系。 所以这会子用身体不爽不能出来为理由,着实是叫齐将军心里窝火。一个夸张冰清的人,实际情况可能并没有那么糟糕,可他偏不出来。 这明摆着就是要杀杀他的威风。 而且他现在是有求于人,有心交好,又不能去忤逆了对方的意思,若是撕破了脸就不好收拾了。 齐将军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来:“我知道了。只是贤婿的身子到底是怎么样了,我还想亲自去瞧瞧。” 玉莲道:“对不住将军,沁园等闲人是进不去的,若是您实在想去看看,就且等着奴婢去回了话在来。” 也就是说,问问主子的意思,若不让你进沁园的门,就请您回去吧。 齐将军齐的鼻子都要歪了。 沁园里住的是他的女儿女婿,他做爹的来,哪里有道理将人关在外头不让见的。 这要是隔着他从前的性子,怕早就吵闹起来了。 可是现在还是那句话,有求于人,又授人以柄,就只好府邸做小。 齐将军再次耐心的点头,等待玉莲去回话。 玉莲到了内宅,将情况与白希云说了。就引得白希云噗嗤一笑。 “你瞧着齐将军面色如何?今日心情可喜欢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玉莲聪慧机灵,见了齐将军语气就猜得出他心情,便道:“奴婢瞧着齐将军似乎昨儿晚上没睡好,今日有些烦躁,而且还要强压着性子,看起来十分的劳累。” 第一百五十三章 焦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希云闻言禁不住又笑了:“你倒是机灵的很。” 白希云平日里除了对着齐妙,对其他人是很少笑的,可是自从田庄回来后,他的笑容就比往日里要多了。而且待人更为宽仁了,下人们私下都在说主子必然是身体好了,没有了那么多的烦躁情绪,加之仕途亨通,又要做父亲了,事事皆顺,不像从前那样憋闷,自然笑容就多了。 玉莲也不怕与他开玩笑:“世子谬赞了,真不是奴婢机灵,而是将军的脸色二舅是那样摆着的,想注意不到都很难。不过……夫人哪里该会担心将军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玉莲其实是为齐妙着想,毕竟齐将军是齐妙的娘家父亲,若真的齐将军跌了体面,那就是世子夫人跌了娘家体面,面对世子时心情自然不会好。 或许主子们不会知道,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婢女们,早就将齐妙与白希云夫妻当做是神仙眷侣一般崇拜,若让这样一对令人艳羡的人出现隔阂,他们都会跟着于心不忍,何况齐妙与白希云对他们又从来都很礼遇有加? 白希云有些意外玉莲竟然会这般为齐妙着想,也丝毫都不觉得惊讶,吩咐道:“知道了。我出去见见他。” 玉莲忙笑着应是,所服侍着白希云往外头去了。 管钧焱和骆咏两个对视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他们可不是好奇八卦,他们只是要保护白希云别受欺负,对,是保护! 齐将军这会子早已感觉不耐烦,憋着一肚子的气,却还要强压着火气,家里里两个女人一样蠢,外头事情也不顺,傍上一棵大树,现在树还要枯给他看。他现在已经不能更烦心了。 就在他抓耳挠腮,觉得白希云再不出现他就要抓狂时,外头终于有了脚步声。 隔着窗子瞧去,的确是白希云带着人来了。 齐将军一时间心中千回百转,复杂的险些落下泪来。 可算是来了,其实今日他登门,就是白希云不肯出来相见,他也必然要想办法一见的,若不能见,目的无法达成,他往后的仕途可如何是好? 他肯来,总好过于自己苦苦哀求。 至于哀求之类的是不是会掉价,为了前程他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不过岳父的范儿还是要端着的。 齐将军在端坐在位置上,在白希云带着人进来之后,才仿若听到声音是的,抬起头看去,只见白希云在前,后头还跟着两个穿着不素的随从,其中一人便是二皇子送给白希云的护卫,再后还有美貌的婢女。 齐将军都有些开始妒忌白希云的排场了。 “贤婿身子不适,怎的还特地出来了。若是真正加重了病情,可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白希云很是谦恭的行了礼,“岳父大人亲自来访,小婿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来迎啊,若怠慢了岳父可如何使得。” 这样客气,就好像刚才给他排头吃的不是他…… 而且如此变脸神速,也着实让骆咏和管钧焱都深表叹服。 齐将军心里也在腹诽,可是白希云既然给他体面,就没道理自己不擎着好处的,面上十分宽容的一笑,道:“贤婿何须如此客套,你我毕竟是一家子,到底也不要这样客气,反倒显得生分了。” 一家子,还不想生分?那还派人来听墙角! 管钧焱若不是有骆咏拉着,都想先啐他一脸再说。 白希云笑道:“岳父大人关心小婿,小婿自然是知道的。岳父大人您请上座,还不快给将军上好茶来。” “是。”婢子应声退下。 齐将军很是受用的与白希云一同落座。 言语中便是分关切的问:“贤婿身子可好一些?” “您知道的,都是老毛病,想要好起来也不容易了。”白希云原本就苍白消瘦,若是有意装病,那也是不必太刻意去演的。一看那模样就知此人素来积弱,并不是生龙活虎。 所以齐将军开始纳闷。 这人是真的病中,想来方才也不是真的要晒着他,不肯出来相见的。 齐将军心里舒坦了不少,脸色也就好看了一些。 “贤婿也好好生将养才是,可不要为了外头一些琐事烦心,许多事情你还年轻,一则了解不深,二则也是身子不妥。” 看着齐将军虚伪假笑的嘴脸,白希云只是微笑,骆咏和管钧焱都快恶心的吐给他看了。 二人都不免同情起齐妙。 难为那姑娘,生在这样的环境竟然还能那般善良,又自学了医术,那般自强,自强的让人心疼。 也难怪白希云那般疼惜她。 白希云这厢则与齐将军已经客气的够了,其实也是懒得应对齐将军那虚伪的嘴脸,便客气的问道:“昨儿个给您送去的人,您见到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这是明知故问。 因为昨日送人的管钧焱现在就立在一旁呢。 齐将军脸面上十分难堪。时敢怒不敢言,忙笑着道:“那人自然是见到了。今日前来,也正是想与贤婿解释这件事。” 说着叹了一口气,端起茶碗来吃了两口,却不继续说了。 若是寻常人,见他这举动一定明白是有话要说还不想叫旁人听去的意思,主人家就该将旁人不相干的都遣走了。 可是白希云并未如此,只装作不懂,隐隐还有一些好笑。 骆咏和管钧焱跟着来,主要不就是为了看热闹么,这会子将他们遣走可怎么看热闹,他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而且下人们在,他当然更无所谓了。有人做出那么恶心的事来都无所谓,他是受害者,怕什么的? 白希云依旧是笑。 齐将军隐约也就看明白了。 感情他家贤婿是根本要下他的脸! 才刚那样客气根本全是虚伪。 齐将军一时间又涌上了火气,强笑着道:“看来贤婿还是有些误会。”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必然是有什么误会,是以才拖着病体出来相见,就是想听岳父的说法,没道理外人挑拨离间,却让咱们翁婿之间生分了,您说呢?” 白希云看人的眼光太过真诚,真诚到齐将军觉得欺骗他都是自己的错。 白希云垂下眼眸,不想用催眠的法子去套话,因为齐将军这样的人思想简单的很,就是不去套话,他都猜得出大概。更何况他自己从书上看来的法子,也未必是每一次都好用,对自己精神上的疲劳也是比较大大的,他怕自己累坏了,让齐妙心疼。 齐妙为了他,操的心已经够多了。 齐将军眼瞧着白希云说了这番话就垂下眼,只当他是为了这件事而纠结伤心,不免也有些感慨。 转而一想他素来对自己的态度,齐将军倒是有些摸不清白希云真正的想法了。 “这个……”若是承认就是自己做的,反而跌面子。 转念一想,齐将军便痛心疾首的模样,垂眸狠狠的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 家、门、不、幸? 白希云骆咏和管钧焱都被他叹的不明所以,随即又都了然了。齐将军这模样,分明是要将错误都推给女眷啊!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如此没有担当,居然还做了个将军?! 齐将军已是十分不甘愿的开口,叹息道:“都怪我平日里忙着正经事,竟然忽略了对家人的管教,而且我也是太过于信任苗氏,贤婿,这件事老夫的确不知情,而是,而是苗氏私下里做的。” “哦?”白希云认真听着,心下对苗氏有些同情起来:“岳母为何要这样做呢?而且昨儿个岳父不是罚了岳母和二姨姐吗?难道是他们放了出来,立即就做了这件事?” 他说的是他们。 而齐将军没注意到这一句,只是焦急的圆谎:“你误会了,他们还都在房内反思,不曾放出来,做了那样冲撞了你的事我怎么可能随意将他们放出来呢?这件事想来是你岳母先前就坐下的。八成…八成是放心不下妙儿吧。” 白希云都快为齐将军的机智折服了,反正有了什么事,直推到女人身上就是了,他是无辜的不知情。 而且推过去,还不忘了给苗氏脸上抹金,说什么是关心齐妙。 真的关心,会让人来一面讨话搜集对齐妙不利的证据,一面命探子记下来? 白希云却不戳穿,只颔首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岳父不满小婿昨日将二姨姐拿了回去,故而生气做了这件事呢。您是不知道,当时是有人来我这里百般套话,而让那人在外头偷听,一副要拿了证词的模样。” 齐将军额头上已见了汗,连忙就摇头:“当然不可能是,虽然苗氏平日里对妙儿管教的严格,但是为人母的,哪里有嫩而过对女儿不利?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套话了。这件事兴许就是巧合。” “原来是这样。”白希云点头道:“岳父这样说,小婿就明白了。其实自然我们也不敢怀疑岳父岳母的,所以那人抓到了,官府衙门我们也不敢告诉,只敢将人悄悄地送过去,让您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是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啊。”齐将军满意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戏耍 白希云也回以微笑,只是那笑意疏远又鄙夷,可惜正抬手臂抹汗的人并未看见。 齐将军心里虽然还有忐忑,更有些要巴结小辈的窘迫和不甘,可到底他也是见惯了风雨的人,旁的本事没有,又赶上了和平年代,在重文轻武的朝廷中做个武将也是十分艰难的,他为了往上爬,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 所以不过是现在这个场面而已,他想开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 齐将军放下袖子,笑的十分慈爱的问:“说了这一会子的话了,贤婿身子可还受的住?可需休息片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岳父不必担忧,我还好。”白希云面上疲惫之色做的沉了一些。 若真心关心他,见他这样神色也就该告辞了。可齐将军是有事相求的,当然也不在乎白希云是否真的劳累,便笑着道:“没事就好,这一阵妙儿可有给你惹了麻烦不曾?” 说的好像齐妙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 只要涉及到齐妙的事,白希云浑身的汗毛就都乍了起来,身谁都不能在他面前说齐妙半个不字,尤其是齐将军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的确感激齐将军将齐妙“卖”给了白家。可是前世经历过了那些,知道齐妙受过了多少罪,他又怎能不恨? 前世的齐妙也应当是恨毒了这些人的。如今的齐妙还未曾经历过那一切,自然不知其中的痛苦,他承载这些记忆,独自背负着仇恨也不算什么,真要报复,他也会将齐妙的那一份连同他们死去的儿子的那份一起报回来。 所以白希云看着齐将军的眼神,已是仿佛在看个死人了。 但是他是那种深藏心思不喜欢叫人瞧出,更不会在有把握一击必胜之前露出端倪叫人防备。 齐将军想要步步高升,所有的孽都在贪心不足上,而他利用的就是他的贪婪。 “岳父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妙儿很好,温柔懂事,又多才华,是岳父大人教导有方。” “哪里,哪里。”齐将军哪里曾教导过女儿,就是多看几眼也是不耐烦的,如今听道白希云如此真诚的夸赞,倒也真的有些抹不开。其实他也只知道齐妙生了张不错的脸罢了,却是和齐好一样像极了他们过世的母亲。 想起原配韩氏,齐将军的心里到底不大好受,纵容她那般死去,又扶正了苗姨娘,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 然而事已至此,他如今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妙儿丫头虽然有一些聪明精致的淘气,可本性却是好的,有些时候会倔强一些,那也是随了她母亲的缘故,贤婿宽容大度,可要多宽容她一些才是。”齐将军笑的像个慈爱的父亲。 这般对女儿关切的眼神,恐怕就是齐好、齐婥和齐妙三个做女儿的都没见过。 白希云瞧着不免暗自作呕,面上却只沉静的等着他的下文,耐心的就像是等待猎物进入捕捉距离的猫科动物。 “岳父放心,是她照顾我多一些。” “你呀,为人太过宽和了,妙儿丫头性子倔强单纯,听说她还负责了万贵妃的脉象?依着我说,她一个半路自学而来的水准,哪里就担得起那样重要的职位了?贤婿也该多劝着他收敛一些才是。若是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外头胡乱挺腰子,却给贤婿招惹来麻烦那可如何是好?” 齐将军说着,还颇为爱惜的望着白希云,险些就让众人觉得白希云才是齐将军亲生儿子了。而且他的这一番话,着实也都是为了白希云着想的角度才说的。 一旁的骆咏和管钧焱对视了一眼,对齐将军巴结的炉火纯青已不能更无语了。 白希云则是道:“岳父大人就是会谦虚,您就不要开玩笑了,妙儿的能力我这才相处几个月的都了解,您做父亲的会不了解?” 女儿被夸赞,到底做父亲的也是与有荣焉的,只是这骄傲的来的有些太快,让他瞬息之间无法接受。 齐将军便道:“话虽如此,但贤婿也要爱惜自己,珍惜机会才是。如今你能得皇上的青睐,又能得万贵妃和二皇子的信任,将来仕途还长着呢。” 白希云见齐将军终于将话题绕到了仕途经济上,还扯出了万贵妃、二皇子和万家,心里便一阵的牙碜。 也难为齐妙,是如何在这样一个不要脸的爹面前长大,又长成那样可爱懂事的。 “岳父的话我知道了。不过我身子不好,也根本没想着走仕途一道。” 齐将军觉得白希云是在暴殄天物。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来走仕途,却是在这里挺直了腰板告诉他他不走仕途? 若这是他儿子,他非要一巴掌拍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不可! 你不走可是我想走啊! 齐将军心里巨浪翻腾满心愤恨不满不公时,白希云又笑着继续道:“而且我想岳父大人在官场混迹多年,应该也明白我的想法。” 说这个话题使齐将军精神一震,双眸星光湛湛的盯着白希云:“什么想法?” “宦海沉浮,到最后还不都是一场空?”白希云感慨道:“人这一生短暂,不论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眨眼间就过去了,有那么多的时间,还不如做一些想做的事,何必去劳力费神的为他人做嫁衣?那做官不做官之类的事,着实不能动我的心。” 这一句话,是白希云今日见了齐将军之后说的最为实在的一句。 就是一旁的管钧焱和骆咏二人听了都不免为之沉思。 齐将军闻言却是怔住,随即怒声道:“你这般想法,与迟暮老人有何区别?哪里还有半分的志气?男儿在世上一早,建功立业难道不重要?” 要的就是这一句。 白希云听着唇畔笑容淡了一些,缓缓的道:“岳父这样想,原就没有错的,这世上的男子多了也都如岳父这样想,那么小婿也就只看着岳父如何飞黄腾达吧。” 白希云说这番话时语气冷了下来,仿佛真的不在乎功名前程。 而齐将军也因为一番激动,当真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将贤婿给开罪了的模样…… 方才一番讨好,又是间接的赔罪巴结,还贬低了自家的女儿高抬他,结果最根本上,他们的想法竟然是不同的…… 齐将军一瞬觉得心很累。与白希云说话交涉,真真是叫他觉得累。 原本他还设计与白希云趣谈一番,二人有了共同的目标,自然提起引荐万家人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成了这样。 白希云眼瞧着齐将军一副吞了屎尿的表情,竟然还能强迫自己对他撤出笑容,当即忍笑忍的快要憋不住了。 不成了,今日逗齐将军已经够多了。他也真是觉得腻味了。 “岳父,您可是不舒坦?”白希云语气更加关切了。 齐将军连忙摇头,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白希云体贴的道:“原还想着,即便我是个不求上进的,可是许多资源还是可以给岳父来利用一下,想不到岳父竟然不舒坦,那今日也就不在适合谈论这些了。” 说到此处,白希云已在齐将军震惊的眼神中站起身来,道:“岳父大人还请回去好生休息吧,若是真因为在此处与小婿说话而让身子不好了,那就成了我的罪过了。而且说了这么些的话,小婿也着实是疲倦的很了。” 白希云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平日神采奕奕,自然比从前那个皮包骨的干尸相好看的多,然而现在既然有心装病,那就必然不会叫人察觉出端倪,话音方落身子就摇晃了一下。 “世子爷!”玉莲看白希云真要晕了似的,忙上前来搀扶。 管钧焱的动作快一些,当即上前来扶着白希云另一侧,对齐将军抱歉的笑了一下:“将军请便,我扶世子回去了。” 齐将军这才站起身,看着虚弱靠在管钧焱手臂上的白希云出神。 他说有资源,想告诉他? 可是一直又不只说。 他是被耍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还是说他没有被耍弄,白希云说的是真心话? 齐将军原本就觉得满脑子都打了结,现在就更加不灵光了。 不成,他还是要找机会将事情弄个明白。 离开正院往外去,犹豫了一下,齐将军还是勉为其难去探望了一下白永春。 见了面,白永春尴尬又委屈,而齐将军则是暗暗的将白永春这个名字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叉。这人如今都成废人了,自己的官儿都保不住,说话也不会了,还能帮他引荐谁? 想引荐人也要他自己能说话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幸好他当初走了一步好期,没有直接答应白永春将女儿给她做妾,而是嫁给了他的儿子。 然后现在白永春又没吃到,他的女儿似乎还很出息了。 齐将军态度便高傲了起来,又略微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白永春愤然踹了被子,又嫌不解恨,翻身下地赤脚摔着无力垂着的双臂就去乱踢,将绣墩也踢翻了。还一脚将妆奁上房的胭脂水粉盒子都给扫罗在地上。 张氏一进门就见白永春正闹,愤然高声叫道:“你做什么,还不住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邀约 若是原来的白永春,口齿称不上伶俐,却也绝不会在张氏面前露了怯,她也更不敢欺负他是个残废,张口就敢训斥他了。 可是如今的情况不同了,白永春双臂不能动弹,又说不出话,当朝的法令男子若是身残,是绝不可能继续入朝为官的,现在他还没致政,那是皇上那还没顾上。等问上了自然也就什么都完了。 正因如此,张氏才敢在他面前挺腰子吗? 白永春双目赤红的看向张氏。 他双臂游荡着,刚才甩着撞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疼的不行,张氏不说关心他,却关心被扫落的胭脂水粉。 白永春愤然不已,当即一脚一脚的用力跺上地上之物,充血赤红的双目恶狠狠瞪着张氏,就像亮出獠牙的饿狼,下一瞬就能扑上前去将人撕成碎片。 张氏在白永春面前虽然素来都理直气壮,可暴戾的顺准上却远远不及,张氏纵然再凶狠,还没有到能抬起手就杀人的程度,可白永春却是曾经想要掐死她过。那心理阴影到现在还都没散。 “你,你看什么看!难道叫你好生休养也是不对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永春一步步走向张氏。 张氏心头颤抖,向后退缩。 白永春则是步步逼近。 虽发不出声音,可是他却在张口说话,那口型若是平日里张氏是看不懂的,今日不知为何却看的真真切切。 那是一句句的警告。 “别以为我这样了你就能站在我头上拉屎!” “信不信我休了你这个毒妇!” …… 张氏终究是退到了最后,背脊一下子碰上了门板,格扇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终归是将屋内都被吓呆了的婢女惊的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来扶住张氏。 “夫人,您没事吧。” 张氏摇头,随即吞了口口水,道:“侯爷,我这也是着急。你这样胡乱的发脾气使性子,砸了多少的东西我都舍得,只是曲太医说了,这病若是不好生平静这对你身子没有好处,难道您不想痊愈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永春见张氏肯服软,心中的气就消了不少,在听着痊愈之类的还有希望,虽然不知道真假,很有可能是张氏故意说来哄骗他的,可到底一个病人也最是希望听到这样的话。 是了,齐妙那小蹄子又不是神仙,难道她扎两针将他变成这样,旁人却不能治好了吗?若是真能靠针灸达到这样程度,除了其妙必然也有人能够做到。 白永春一瞬间重拾了些许信心,又转身往拔步床走去。 张氏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赶忙吩咐婢女去将凌乱的屋内整理干净。 % 齐妙这里见白希云和管钧焱等人回来,连忙上前来询问。 “你怎么样?” 白希云道:“齐将军回去了。他应当是有些敢怒不敢言吧,我倒是没什么。” “谁问你他了。我说的是你。难道刚才没有动气?你那身子,最是禁不起动气的。” 白希云听闻她霸道的话,当即轻笑着将人拉倒跟前来,碍于身旁有其他人在,便只是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我以为你会在乎岳父。” 齐妙脚步一顿。 她能说自己根本就不是原本的齐妙吗?她本就不是原主,若是齐将军是个负责的父亲,她对他的感情还会真挚一些,亲情也会多一些,可是现在他只是觉得齐将军是个不能再渣的人,与白永春相比不相上下,一个不拿她当女儿的男人,又那样的不可理喻,她会关心才怪呢! 只是,若全无一点点的关心,在外人的眼中也是一种异类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毕竟大周皇帝都是以孝治天下的。 她还没有想出妥善的回答,这边白希云就已经因为她脚步稍微的停顿而想明白了什么,当即抱歉的道:“你别难过,我往后在不会乱说话了,往后要怎么对付他,咱们商量过在来好吗?你若是说住手,我立马就停手。” 齐妙连连摇头:“不用,你不必考虑这个,他做出的那些事原本也是错的,该惩戒的还是要惩戒。” 白希云却不再与齐妙争辩。 因为他不想让齐妙过度去思考这些事,她是有身孕的人,哪里能总是去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如此安稳的过了两日,齐妙要配置的药膏总算是做成了,正赶上清早梅家就来了人,齐好与梅若莘一同乘车而来,走的是府侧面的胡同,进的沁园的侧门。 齐妙早已经在那里等候着,见梅若莘拉着齐好说说笑笑的带着人走来,观察他的神色,怎么瞧也不像是个傻子,她也觉得欣慰不少。 “长姐。姐夫。”齐妙到近前行礼。 齐好拉住齐妙的手,道:“快别这么着,你有着身孕呢,没事行什么礼?你我姐妹之间要不得如此。” 梅若莘也笑:“是啊,小姨不必如此。” 齐妙有些听不惯这种称呼的方法,但是叫名字不太妥,姐夫称呼她叫小姨也没错,就只是笑着点头,随即问:“姐夫觉得这两日的感觉如何?头上可还会有那种疼痛?还会不会有满眼迷雾的感觉?” “偶尔是有,有时会突然之间忘记自己为何会在做什么事,譬如吃着饭,就突然会想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吃饭。不过大的事情却忘不掉了,而且从前我舌头不大灵光,用了你给拿来的药丸,吃了就好了许多。” “那就好。”齐妙欣慰的还以微笑。 齐好拉着齐妙,又是感激又是感慨的道:“我家妙儿就是聪明,什么事都是一学就会了。明明是自己学的医术,现在却能治好你姐夫,先前还救了我的命。我和你姐夫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姐姐才刚说我的话转眼就忘了?你我是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客气?我既侥幸有这个本事,对姐姐和姐夫难道还能藏着掖着?” “依旧是不同的,”齐好摇着头,想着过去那些苦日子,如今终于是熬的苦尽甘来了。 齐妙便将做好的药膏递了过去:“姐夫平日里拿着药膏往太阳穴上涂些,觉得也无须太多,一日两三次即可,这可以提神醒脑,更可以帮你思路清晰。” “是,我记得了。” 梅若莘就要去接药,却被齐好拿了去收好了,抬眸对梅若莘笑:“放在我这里,你若忘了,我替你擦。” 梅若莘一对上齐好娇美的面庞,当即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温柔如水了,“好,都依你。” 齐好脸红。 齐妙看的欣慰的很,引着二人进屋去,利落的诊脉,又将药方略作了修改,吩咐婢女去煎药。 梅若莘这会儿已与白希云闲谈起来。 梅若莘与白希云并不很熟悉,先前梅若莘痴傻时对白希云还有些莫名的亲近和崇拜,近来随着他的病情渐渐好转,人也成熟多了,莫名的依赖也要不得。 渐渐恢复的梅若莘是白希云意料之外的聪明。而且他头脑清晰,往往说些什么都是与白希云一拍即合的。白希云对待外人冷淡的惯了,对齐妙的姐姐和姐夫自然不会故意摆出高冷的架子,但是依旧是花不太多。可是他的每一句话都能正戳中要点。 梅若莘每每都是心悦诚服,齐妙施针的时候不允许他说话,只需他静静养着,他这才不得已闭上了嘴。 齐好和白希云在一旁好奇的看齐妙为梅若莘针灸。 她细细的将每一根针用沾了烈酒的棉花擦拭,又极为准狠的刺在梅若莘头上的几处穴位,手势轻柔漂亮,得气之后,他们就只能看到每一根针都在跳动。 施针的过程很安静,齐妙手法娴熟,除了针后再度诊脉随即又隔着中医继续针灸。 一整套程序下来,就是梅若莘都出了一层薄汗,齐妙更是双颊绯红,额头和后颈上都是汗水。 天气炎热,她又有孕不能随便用冰,屋子里就只有远处小丫头拿了两把芭蕉扇缓缓地送风,她全神贯注之时不觉得,这会儿拔了针才觉得自己里衣都湿透了,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 以前也没这么虚过。 齐妙在一旁缓缓坐下,白希云立即递上温热的花草茶:“你觉得怎么样?” “我很好啊。”齐妙笑道:“我看姐夫的病情往后只一个月施针一次就是了,也不必在吃那么多的药膳,可以正常饮食,但是我制的药丸是必须每日照着三顿来吃的。” 梅若莘双眼晶亮炯炯有神,在里间理好了衣裳出来,便是对齐妙扫地一揖。 齐妙连忙侧身避开不受他的礼,“姐夫这是做什么。” “你是我们夫妇的恩人,当得起这一谢。” “都说了,自家人不必客气,只要姐夫对我姐姐好,那便什么都好了。” “那是自然。”梅若莘微笑看向齐好,齐好也羞涩的回忆一笑。 说了一会儿话,齐好夫妇便要告辞,临行前对齐妙道:“临来时,老夫人说想请你们初六那日到府上去,她老人家没有宴请很多人,就只是想宴请你与妹夫。妙儿,你若是不愿意去,姐姐替你推辞了便是。” 齐妙见齐好这样说,反而不好推辞了。因为那毕竟是姐姐的娘家,她得给姐姐长脸呢。 思及此,当即笑着点头道:“自然会去的,姐姐请先替我谢谢梅老夫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如果 齐好却没有立即应下,而是道:“你如今有了身孕,其实我一直不赞同邀请你也去宴会的,宴会上什么吃的没有?若是闻着什么味儿不舒坦了可怎么好。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回去我去回了老夫人和我婆婆便是,原也没有什么的。” 齐好的婆婆刘氏是梅翰林的续弦,并非梅若莘的生母,但是刘氏无所出,立场为何倒也不十分的明确。只是,这自古婆媳之间的关系就不好相处,齐妙担心姐姐会吃亏。 “去一下也没什么的,反正这些日子总是研究是这个药那个药的,也是闷得慌,正好万贵妃的药我才刚调定下一种,这两日就是诊治也容易,初六那日我会早一些回来预备,姐姐就不要操心了。我应付得来。” 齐好仔细打量齐妙的神色,没在她俏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勉强,这才点了头道:“好吧,你放心,我会仔细帮你安排好的,其实你还没见过小宝儿呢,也是想让你见一见他。” “如今已经取了名字叫小宝儿了?”齐妙笑道:“我也就是满月那日时送了礼过去,因为一直有事,都没腾出空来去见见。” “乳名是你姐夫取的,大名叫梅静轩。如今这孩子生龙活虎的,老夫人看了就喜欢,每次看了都想起你的大恩来,都少不得要唠叨唠叨。我说将孩子抱来给你看看,老夫人却觉得孩子还太小,不合适带出来。” “那正好我亲自去看看。” 齐妙知道齐好的为难,就如同齐好也理解齐妙在白家的苦衷一般,姐妹二人便拉着手又说了许久的话。 原本都要告辞的了,可是姐妹俩手拉着手倚着门聊天,闹的梅若莘也不好催促了,就又与白希云说起话来。 好容易女人家的话题告一段落了,齐好和梅若莘才再度告辞。 齐妙和白希云将人送到了侧门外。 眼看着梅家的马车转过拐角出了巷子,齐妙才叹息着转回身。 白希云搂着她肩膀道:“怎么唉声叹气的?可是真的不想去梅家的宴会?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去的,毕竟你如今也快两个月了,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宴会上人多,万一有个防备不到的磕碰道了,那可怎么是好。” 齐妙挽着白希云的手臂,与他缓缓沿着游廊走向内院,心里却是有些抱歉的。才刚她只考虑道姐姐的为难,却没有考虑到白希云的喜恶,她是有些太独断了。 “对不住。方才我没有想那么多。”齐妙惭愧的叹息。 白希云却是一愣,意识到她误解了,忙揽过她的肩头摇了摇:“说的什么话,我不是怪你啊。我这是担心你。” “我知道。”齐妙急切的道:“我知道你没有怪我,可是发生了事我擅自做了主,没有与你商议就决定了,着确实是我的不是。” 她根本就是只想着姐姐为难,没有想着白希云的角度去考虑一下。着实是不应该。 而且现在平静了心神,她却觉得还有一些东西,是她和齐好第一感官上就没有考虑到的事。 梅翰林是大家的称呼,实质上梅若莘之父梅广济乃是翰林学士,官居三品。也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虽官职不高,可是梅广济声望好,人脉多,否则齐将军也不会想着巴结上去,如今白希云是皇上口封的太子少傅,她去参加宴会,白希云也就少不得要去,那也是梅翰林与白希云之间的交往。 她方才根本就没有想过白希云是否希望结交梅广济。 齐妙脸上越发的红了起来,“阿昭,你,那个……” 眼瞧着齐妙的面色瞬息万变,白希云看的禁不住好笑的很,她的表情倒像是个反了错生怕被家长责骂的小姑娘,又一副挺着脖子挨骂的视死如归之感。 这样可爱的表情出现在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身上,就是铁石心肠也要软化了,白希云又何尝舍得责骂她?更何况齐妙即便是真的做错了事,白希云也是舍不得对她说一个不字,高声说一句话的。 “傻丫头,你怎么能可爱成这样。”白希云笑着摸摸她的头,那样子就像是对待自己爱惜的孩子。 齐妙享受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可也傲娇的嘴硬,“别将人家当做孩子一样哄,叫人瞧见了笑话。” “谁敢?”越是这样说,白希云还偏要将对她的喜爱和疼宠都叫人看见,生怕人看不到似的:“我自己的媳妇自己疼,难道还需要考虑旁人怎么看怎么说?” “你这人……真霸道。”嗔怪着,可是齐妙的脸却红了。 白希云拥着满怀的花香和女子的幽香,又听她娇娇软软的嗔怪,禁不住心荡神驰起来。 “阿昭,说真的,若是你真的不想去,我回头给姐姐送个消息去便是。” “我不想去?”白希云何等聪明,齐妙这么一说他就懂了。她能因为考虑到他的处境而放弃给姐姐体面,等同于将他放在了第一位。只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白希云内心里觉得就算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嗯。我才刚将事情想的太简单,没考虑道你的处境。”齐妙不知白希云心里在想什么,依旧道歉。 白希云拉着她在廊下的美人靠坐下,低声道:“其实我还该谢你。” “为什么?”齐妙幽幽道:“你不必安慰我的。我知道自己擅作主张着实是不对。” “傻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结交梅翰林呢?” 齐妙正愣住。 她着实不知白希云说的到底是不是为了安慰她而故意这样说。但是无论如何,她感受到他的呵护和爱意,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要甜的。 “阿昭,你待我真好。”撒娇的钻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齐妙难得的撒娇:“若是将我宠坏了可怎么好?仔细将来我什么都不肯听你的,到处给你惹祸去。到时候叫你烂摊子都收拾不过来。” 白希云听的忍俊不禁,宠溺的道:“若你真有朝一日长了这样的本事,我自然也练成收拾烂摊子的功夫了。放心吧,只要你不受委屈,什么样的烂摊子我都能收拾。” 这人,甜言蜜语张口就来,难道都不能顾虑一下周围人的感受? 齐妙飞快的看了一眼一旁忍着笑的玉莲、碧苑等人,禁不住脸上发热的厉害,忙起身道:“不理你了。”闷着头就往屋里走。 白希云好笑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袍摆,缓步走向卧房,随意摆摆手。 婢女们忙都会意的退下,只留了人在院门口远远地守着罢了。还有人飞快的去小厨房预备热水。 齐妙与白希云这里温馨的说话时,白希暮刚从金香园出来。 吴柳在一旁扶着他,低声劝慰:“少爷别伤心,夫人也是一时间气头上才说了那样的话,其实本心不可能是那样想的,母子之间哪里就有隔夜的仇了?明儿少爷来好生劝劝夫人,一定就好了。” 白希暮微微颔首,心里沉重却像是缀着一块大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张氏并不是个刻薄的母亲,自小到大对他可以称得上是溺爱的,可是为何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才刚他不过是来探望父亲,顺带问问母亲齐将军那边最后是怎么说的,母亲就指着他的鼻子尖儿好一顿臭骂,指责他是个没出息的——“要是你能挣点气,能出人头地,至于让那个病秧子踩在咱们的头顶上拉屎?你跟你爹一个模子,都是个见了女人就迈不动步子的!那齐妙有什么好,就值得你牵肠挂肚起来?你母亲都快被欺负死了你不管,还来探听他爹的事……” 往后的话,他都不忍心自己再重复去想一次。 这样的母亲,疯疯癫癫,毫无涵养,和市井之中的破落户有什么区别? 白希暮不懂张氏为何会变成这样?曾经他在他的心里不是值得骄傲的存在吗?她不是一直都偏爱他吗? 到如今一想,他甚至都不懂,张氏为什么会针对白希云。 家里三个男丁,庶长兄不算,二哥和他都是母亲亲生的,难道母亲是有了什么疯病,先对付完了二哥,就开始想对付他了? 白希暮咬着唇,眼神黯然的向前走去。 吴柳提着灯扶着白希暮,一时间不知如何劝说好了。 怎么这一家子的主子放着好日子不好好过,竟然有本事将日子过的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 恍神之间,二人竟走向了内宅沁园的方向,吴柳看了看左右,不得不低声提醒:“少爷,这里是世子爷住的沁园,您……”这个时辰都落了钥,怕沁园的主子们都歇着了,少爷这个时候去拜访不是自己讨没趣儿么。 白希暮回过神来,摇摇头,也不回答,就只仰头看着沁园匾额上在夜色中借着灯笼反光的金字发呆。 沁园,沁园,这里住着个娇美的女子,却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好似自从他代替二哥拜了堂,将这女子迎进门之后,好好的家里就一下子都变了! 那么是不是,若是没有她的话,家里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关切 这念头在白希暮的脑海中一旦转了个弯儿,便再也拔出不去,仿佛野火燎原一般的控制不住。他呆呆望着沁园的大门,脑海中不断出现的却是当日齐妙进门之时他代娶的那个傍晚。 红烛摇曳,新房中喜秤挑起红盖头的一瞬,那女子懵懂又纯真的双眼以及清丽绝伦的脸庞。 这些画面成为他生命之中挥之不去的最重要的回忆。不愿意抹去,不愿放弃啊。 如果二哥不在了,那齐妙是不是会需要他的照顾?毕竟白永春对她还存了那种心,若是没有人保护,很容易就会失去自由。而他好歹也是年纪轻轻…… “不,不……”白希暮猛的甩头,甩走脑海中不该存在的绮念。 那毕竟是他的二哥,不论父母如何不喜,老太君如何厌恶,那毕竟是他的哥哥,他怎么能盼着自己的哥哥去死,然后想着代为照顾嫂子呢!? 可是若是为了齐妙,好像这也不算什么,二哥本来就已经对他有了芥蒂了。对他素来也不亲近,病好了有了官职仕途平顺之后就更冷傲了,等闲时候不会让他接近。 是他根本就没有做出个哥哥该有的样子来,他又凭什么要当他是哥哥?! 凭什么那么多美好的事情都发生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皇帝与万贵妃的青睐,有二皇子那样的好朋友,还有齐妙这样美貌于才华并存的妻子。 从前他尚且觉得那样病弱的瘫在床上的人可怜,如今却一点都不觉得了。若是能因为病弱就换得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也愿意去病啊! “三少爷,您……您怎么了?您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吴柳扶着白希暮,只觉得面前这人的神态模样看着格外的吓人,那眼神阴翳的像是换了一个人,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三少爷哪里去了! 白希暮听闻吴柳的声音,久久的才回过神来,缓缓看向吴柳,眼神逐渐找到了焦距:“你唤我?” “少爷,您,夜里风凉了,咱们该回去了。”吴柳被他冰冷的眼神下的身上一抖,又不敢丢下少爷不理会,到底他也是少爷身边伺候的,难道跑得了合上还能跑得了庙吗? “好,回去吧。”白希暮转回身,身体还是来时那样虚弱,臀部和大腿上未曾痊愈的伤口又痒又痛,可是人却不怎么感觉得到了。一旦精神上有了什么想法去牵制,这一切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吴柳完全猜不到白希暮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回去。 % 预备初六那一日出去,齐妙首先是要将万贵妃的身体照顾好。 这一日进宫,照常问过了平安买,齐妙笑着道:“娘娘的身子这些日越发好了。看着脉象,仿佛身体里的寒气倒是清了许多。往后必定会大好的。” 万贵妃颔首,柔媚的面庞上绽放出一个浅笑,却也能美的叫花朵都羞惭,“你坐下,陪着本宫说说话。也别急着出去。” 万贵妃一发话,身边的宫人立即极有眼色的为她端来绣墩。 齐妙也不似刚进宫时候那样拘谨了,有礼的道谢落座,笑道:“娘娘有何吩咐?” “这些日没见子衿入宫来,他身子还好?”万贵妃问的漫不经心,手中还翻看着内务府送来的记档。 齐妙便既恭敬又诚实的道:“回娘娘的话,世子身子好多了。每日都按时吃饭吃药,按时作息,这些日妾身瞧他的情况越发好了,人也精神了。” “嗯。”万贵妃淡淡的应了一声,面上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样子,可心里却很是开怀。 有齐妙这样一个懂得医术的妻子,能够将他照顾的妥妥贴贴的,如今身体大有起色,再也不是从前的早亡之相,她看起来便只觉得欣慰,再无其他了。 所有的婆媳都是天敌,或许是因为二人心爱的是同一个男人吧,可万贵妃如今却觉得齐妙越瞧越是顺眼,容貌自然不必说,为人品性端庄秀雅,又才华出众,谈吐大方没有丝毫小家子气,说起话来也不会油嘴滑舌天花乱坠的吹捧,只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话不多,却句句都能说在人心坎儿上。 万贵妃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小姑娘,是以瞧着齐妙怎么看怎么顺眼。 更何况她现在怀着身孕,那可是她的孙子。就算不能张扬开来,公开的抱着孩子说这是皇孙,但她心底里到底是喜欢的。 因为有了这样的期待,在加之万贵妃对齐妙的喜欢,如今是一瞧见齐妙,万贵妃就觉得心里比吃了蜜水还甜。 可是她在深宫之中摸爬滚打多年,最是知道身边任何人都不能全信,一个弄不好她和齐妙对话都会被人听了去,是以她也不会多拉着她说什么,更不会表现出对齐妙的过分关切,只又道: “那你呢?身子好了?” 齐妙察言观色,觉得万贵妃这样明明对她很关心,还要故作冷漠的样子高冷又可亲,她不知其中细节,只是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才确定万贵妃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外表冷淡疏远内心却十分柔软的女子。 这性格倒是与白希云很相似。 齐妙笑着道:“多谢娘娘关心,妾身也很好,前儿的毒解了,身体也无大碍,只需慢慢调养自然无碍的。” “嗯。”又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随意翻看一页册子。 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对齐妙却是极为关心,齐妙也体会的道。 万贵妃又与齐妙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便允准她身离开了。 齐妙出门前道:“回娘娘,初六那日妾身的姐夫家里要办宴席,要切妾身与世子同去。” “哦,你说梅广济家?” “正是。”齐妙垂眸。 万贵妃放下册子,眼含着笑意问:“听说梅公子痴傻的症状已经被你治疗的七七八八了?” “是,不敢说百分百能够痊愈,但是也已经有就成把握应当没事了。其实他的病症不是天生,而是人为重创,脑子里有淤血才会至此。” 因有白希云先前的嘱咐,让她在万贵妃面前必要说实话,是以齐妙也不有隐瞒,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万贵妃见的这些肮脏龌龊事多了去,说起有人故意为之,就已经猜测的出个大概,抿了抿淡粉色的唇,片刻才道:“这些内宅中的事情复杂,有时候圆圆要超乎人的想象。毕竟,一个人的想象那只是一个人想法的局限,可现实中发生的事,都是每一个人都起到作用,所有人所起作用结合一处产生了推动,才让事情发展,这远远的要比一个人所作所为令人难以控制的多了。” 齐妙听的赞同的点头。不愧是宫中斗争出来的老油条,在万贵妃的面前,这些复杂的事情她脑子都够用,可万贵妃略听一听就明白其中奥妙。 “你与你姐姐在娘家时,关系如何?” 齐妙正在感慨万贵妃的聪慧,忽闻万贵妃直白的问起这件事,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知道万贵妃与白希云十分亲密。也知道万贵妃对白希云的疼爱从来都不是虚伪的。但是她们毕竟还不熟。 不过,这些所谓交浅言深的问话,其实问的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回娘娘,我生母去的早,自小是与长姐相依为命长大的,苗姨是父亲的继室,二姐是苗姨与父亲的女儿。” 万贵妃闻言看向齐妙,已能从她短短的这一段话中分析出许多问题。 比如说,一个作为继室的夫人,为何瞧不肯称她母亲,而是叫苗姨?为何一个继室与将军生的女儿,却行二,比齐妙还大。 万贵妃心里明镜一般,不免哼了一声,看向齐妙时便觉心疼同情起来:“也为难你与你姐姐了。自小就没有了生母,生活很艰难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若是旁人,在乎贵妃垂问起这些事时,应当都是往好了说的。可是齐妙听了白希云的话,只要万贵妃问起来,她便都直言相告。 “的确如此,幸而长姐疼惜我,自小到大都是她一直如母亲一般的照顾我,保护我。” 万贵妃想了想便道:“本宫这里有一套南越国进宫来的红珊瑚摆设,你那日带了去,送给你姐姐,转赠梅家的老夫人吧。” 齐妙闻言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何意思?她以为万贵妃与她不过是闲聊片刻,好奇之下问一问家中情况罢了,怎么就忽然发展到要赏赐东西的程度? “贵妃娘娘,您……” “别叫的这么生分,子衿叫本宫一声义母,你若肯的话,随着叫义母也是可以的,这珊瑚摆设算作本宫给你此番去你姐姐的婆家长体面用的,你只管带了去就是,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权当是做个心意。” 齐妙眨眨眼,当真是不得不承认,万贵妃对白希云当真太好了! 因为爱屋及乌,就连她这个干儿媳都矜贵起来。她当然明白万贵妃的意思,齐好有了万贵妃所赐的红珊瑚摆设,齐好的地位便一下子就提升了许多,在让齐好将红珊瑚赠给老夫人,只更能显示齐好的孝顺,帮助她在梅家站稳脚跟。 其实万贵妃不用将话说的这么明白的,可她却是冷着脸,将关切的话用最冷淡的表情和语气,用施恩的态度说了出来,这样关切有傲娇,却让齐妙不得不感动。 她与万贵妃自然是不熟悉的,万贵妃做的一切,九成九都是看在白希云的面子。 齐妙见状,不免又再度去想,这二人之间,到底是有什么维系,万贵妃为何会对白希云这样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蝴蝶 有些事,齐妙知道不该去深究的。可是涉及到白希云的身上,她总是多了几分好奇心。虽然她知道好奇心是不该有的,但是一些事被蒙在鼓里,总显得太过于被动。 可是,她真的应该将这件事深究下去吗? 这里并非她熟悉的现代社会,若是真深究出一些所谓的事实真相,那样说不定会害了白希云也害了万贵妃。 是的,齐妙这些日子陪伴在万贵妃的身旁,一些事情已经有了猜测,因为白希云情况渐入佳境,脸颊脱离病态的清瘦,变的丰腴起来看的清五官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了。 倒不是说白希云与万贵妃生的多相似。而是那种冷淡疏远的矜贵气质,和冥冥中说不出理由的某一种牵连,再结合万贵妃对白希云的好。 齐妙心里有百般猜测,但猜测最多的那个,是白希云与万贵妃的血缘关系。再结合白希云在白家所遭受的,老太君、白永春夫妇对他仇视的态度,都可以说明一些问题,只是具体细节她不知道,也不想去刨根问底。 现在看着万贵妃佯作冷漠,实则关心的模样,齐妙就算不明其中的深情底理,却也记得了她的这份好。 若是有些秘密是大家都竭力去掩藏的,那她也就没有必要一定要将秘密揭开才是。 心中纠结了一番,齐妙最终再次选择不去胡乱猜测调查,若是有些真相是说出来会伤害到身边之人的,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白希云还是那个白希云,万贵妃也还是这个万贵妃。 “是,义母。”齐妙起身郑重的行了礼,见左右只有万贵妃得力的宫人,并无外人,才道:“儿媳多谢义母几次帮衬之恩。” 万贵妃抬起长睫瞥了齐妙一眼,清清冷冷的应了一声,随即道:“你去吧。” 又回头吩咐:“孙德全,你去取了红珊瑚摆设来,再送安陆侯世子夫人出去。” “是。”孙德全上前来行礼,引着齐妙出去。 齐妙再度施礼,才提着小药箱离开。 万贵妃优雅的放下册子,如往常那般缓缓走向内殿道:“本宫有些乏累了。想小憩片刻。” “是。”落霞等宫人忙伺候万贵妃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躺下,又拿了薄薄的毯子来给她盖上。 待到宫人都退下了,屋内只剩下万贵妃一人,她是轻轻地翻了个身面朝着紧闭的窗扇,这才克制的落了几滴泪。 什么时候,要是儿子能光明正大的叫自己一声母亲就好了。 可是因为家族利益当年不得已之下换掉了那个孩子,这种欺君的行径揭开来就是灭门的大罪,她不想因家族的错失来惩罚自己,更不想因自己一世情急而害了她亲生的儿子。 万贵妃不敢再落泪,怕叫人看出曾经哭过。也怕二皇子或者是皇帝来了瞧见。 她虽然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活的也比任何女子都要累,就是哭都不敢畅快的哭一次。 万贵妃抿着唇,白皙的双手紧握着被子,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这样很好,这样正是她想要的,她的儿子安安稳稳的生活,如今又有了如花美眷,那女孩子又懂事体贴,为人真诚,而且她还有了身孕,她的儿子再过八个月就要做爹了。 这样很好,她独自一人在浪尖风口上挣扎就足够了。而且她这个位置,还能适当的给儿子和儿媳撑腰,至少不让他们被人欺负了去。 只要他们幸福就足够了。 就算相认了又有什么好处?无非是多拉一个人早早的下水罢了。枝节横生的万一真的牵动了那棵大树,将来的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有了这样的心理建设,万贵妃才终归是平静下来,瞧瞧的用被角占掉了不该落的眼泪,专心的闭目养神,随便想宫中琐事,宁肯被庶务累垮了也不能在去想不能相认的儿子。 % 齐妙这厢乘着肩轝,后头跟着宫人捧着大红锦帕盖着的精巧红珊瑚摆设,一路缓缓离开宫中,往宫门方向而去。 谁知路过御花园时,迎面却见二皇子带着宫人从里头走来。 虽在宫中,二皇子也只穿了便服,身上一袭蔚蓝色锦袍,腰扎玉带,发束金冠,模样端称的上俊美儒雅,端方君子。 二皇子其实远远地就看到了齐妙这一行。 先是他们这一行的排场不如宫里的娘娘们行走时大,再则坐在肩轝上一身鹅黄对襟小袄,银红撒花长裙的美人太过打眼,就算远处看不真切五官,也着实看的清楚轮廓。 是以二皇子不着痕迹的迎了上来,“恰好”走了个对面。 “二殿下?停轿。”齐妙忙吩咐宫人叫停了肩轝,下地行礼:“二殿下。” “起来吧,弟妹何须多礼。”近处看,她的模样出落的越发娇美了。且离着近了,她身上那股子说不出名头来的淡雅花香又浓了一些。往又走几步就是御花园,里头景致怡人,花蝶翩翩,在她行礼之时,竟有蝴蝶飞舞过来,有一只蝴蝶落在了她发髻上唯一的一枚红宝石玫瑰花头步摇上。 随着她起身,衣带飞舞,那黑蓝相间的蝴蝶也在她头上煽动翅膀,美人抬眸微笑,他甚至觉得一阵耳鸣,根本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只觉得满世界的景色全部褪色,眼里就只剩下这么个娇美的人儿了。 “谢二殿下。”因为地位关系,齐妙不敢直盯着二皇子看,起初也未察觉有蝴蝶飞来,不过动作之间却另有两只雪白的小蝴蝶打着旋儿飞舞在她裙摆下,一路翩飞向上,她看的新奇,又不忍拂开,就只好奇的盯着那小蝴蝶看,尝试着伸手去碰触,谁料想两只白色的小蝴蝶却绕着她的手翩翩飞舞起来,许是惧怕不肯停落,却又舍不得那香气不肯离开。 二皇子早已被眼前的美景看的呆了去。只觉得呼吸之间肺部都充满了轻盈的芬芳,心生亲近,却丝毫不敢有亵渎染指之意。 二皇子着实羡慕白希云的好福气,能得如此眷侣长久相伴,就算她什么都不会只是坐在那里,只看着都养眼的很,更何况她并非一个徒有外表的花瓶。 “弟妹这是要回去了?”二皇子好容易才找到声音,嗓音有些沙哑。 齐妙垂下手臂,不在去管飞舞的蝴蝶,笑着道:“是啊,才刚去看过了万贵妃。” “哦?我母妃身子可还好?” “二殿下不必担忧,贵妃娘娘一切都好。”齐妙见二皇子眼神落在她身后随行的宫人端着的东西上,笑着道:“贵妃娘娘赏赐了一些东西。” 莫说是赏赐一些东西,就是将小私库里的东西都赏了她也不可惜啊。 二皇子笑道:“母妃喜欢你,赏赐的东西你收下便是。” 齐妙笑着问:“二殿下这是要去贵妃娘娘处?” 二皇子的确是想在花园走走就往万贵妃那里去的,见了齐妙,他一下改了想法,去见万贵妃可以每天都去,但是能遇上齐妙的机会却不是天天都有。 “今日已去过母妃那里了,这会子正要去你们家。” 啊? 齐妙略有些惊讶,但二皇子与白希云那样亲密的关系,她也不好多想,便只笑着点了点头。 她无法开口说出“正好同行”的话来。因为她曾在二皇子看她时感受到异样的情愫。虽然无法去改变他人脑中的想法,可是齐妙可以更加自律一些,表明心态,让人知道她并不是胡行乱做之人。 齐妙有礼的道:“随时恭候二殿下大驾。因还要预备去我姐姐府上的事,这会子妾身就先行告退了。”齐妙再度行礼。 二皇子愣了一下。 齐妙这么说,他反而不好意思张口就说“一同回去正好顺路”的话。男女有别,就算他再身居高位,齐妙也是个有夫之妇。 只是她越是这般端正,他对她就越是敬佩。这世上能守得住诱惑的女子并不多。爱慕虚荣贪图名利和享受的女子却不少。 齐妙生在齐将军府中那样扭曲的环境之下,竟还能如此洁身自好,拥有令男子趋之若鹜的容貌,依旧不会自视甚高的去将男子当做消遣,此情着实令人敬佩。 “好,那么弟妹先回去吧,我随后便去。”二皇子是聪明人,自然不肯步步紧逼的令人生厌,优雅的移步侧身让开,站在路旁含笑颔首。 他这般守礼,让齐妙着实松了口气,心下对二皇子的人品越发肯定了一些。 齐妙还礼,上了肩轝,宫人们再度簇拥着她鱼贯而去。 见人走远了,二皇子才缓步跟上。 跟着服侍的贴身侍从常洛道:“二殿下,奴才去给您备马。” “去吧,快着些。” “嗳!” 常洛飞奔着出去预备了。 齐妙的马车离开皇宫,渐渐往城中去,随行而来的问莲和冰莲两个捧着精致的成套珊瑚摆设,他们自然是见都没见过的,白希云虽然富可敌国,但是一些吉物也是有价无市的。譬如着进贡而来的贡品,是有银子也碰不得的。 “夫人,贵妃娘娘对您可真好,您看着珊瑚赤红剔透,若是拿了去放在梅家大奶奶屋子里,还不知道是如何争辉呢,大奶奶看着必然会喜欢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劫匪 齐妙笑道:“依着我姐姐的性子,八成不肯自己受用,一定会孝顺了梅老夫人。” 问莲也道:“是啊,梅大奶奶与世子夫人一样,都是孝顺的好人。” 齐妙莞尔一笑,“你们倒是会替我脸上抹金。” “才不是,奴婢们跟着世子和世子夫人这段日子,冷眼旁观着便瞧得出您与世子都是心善之人,不然那王家媳妇做了那等谋害夫人之事,世子为何还会轻易放过了?世子虽然看着有些冷淡,但是人是极心善的。”冰莲道。 “你们这话应该在世子面前说,他听了说不得会欢喜成什么样子呢。”齐妙笑着打趣。 冰莲和问莲也都跟着笑了。 若是旁人家的仆婢,说了这等夸赞男主人的话,又被女主人这般打趣了,必然会忧心女主人不悦。可是他们说的坦荡,齐妙听的也坦荡,并无人多心。 两婢女对视一眼,都无声笑了。当初能够被骆公子送到了白家,当真是她们四个修来的福分。 齐妙有些疲惫,在宫中虽然没做什么,但行事也是要小心的,眼下临近晌午,正是一天之中炎热时候,齐妙在略有些闷热的马车中便昏昏欲睡起来。 冰莲和问莲见状,便都坐到了马车外头去,让齐妙方便躺一会儿。 冰莲吩咐车夫:“咱们走沿河有树荫的路,凉快一些,也近一些。” “好嘞!”车夫应了一声,一甩马鞭,便驾着车绕过正街往河边的小路去。 河边宽敞,又有湿润的风,还有成溜的高大柳树和杨树,这会子正是枝叶茂盛的时候,果真觉得凉快了一些,虽然有些冷清,但想赶路也胜在冷清,不必避开这个那个的。 齐妙在马车中也感觉到温度降了下来,还有清泠的风徐徐而来,很是惬意。迷迷糊糊之下,她便索性小憩。 迷茫之中也不知行进了多久,却忽听见有马蹄声从背后急速而来。且马蹄声十分错杂,显然并非一两匹马,就是在梦中齐妙也听的真真切切,忽而听闻马嘶,车子巨列的摇晃了一下,齐妙险些就被抛了出去。 这下子人可全醒了,马车颠簸异常,齐妙挣扎着好容易爬起来,却发觉车子缓缓停下了。 “怎么回事!?” 齐妙刚想撩起车帘,却堪堪停了手。 若是对方只想劫财,见了她却起了劫色的心反而不好。 问莲和冰莲跳下马车,与侯府随行的家丁和小丫头们看向将他们包围了的数十名手持棍棒的蒙面汉子。 这些人都穿着寻常百姓穿的各色粗布短褐,都做庄稼人打扮,有的骑马,有的跑步,都蒙着脸看不真切,却能从身形上看出各个都是壮硕年轻。 “白家?” 为首之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黄马,缓缓策马上前,哼了一声道:“将那小娘们交出来,要不爷爷要你们的命!” 齐妙在马车中听的心里咯噔一跳。这些是什么人,为何看起来却想是针对她来的?! 车夫吓得不轻,却强自镇定的道:“这是安陆侯白家的马车,各位爷们若是有什事儿,自可以去与我们侯爷说,犯不上阻拦女眷,你们……” “呸,少废话,爷们要的就是那小娘们,还不交出人来!” 看来这些人不是为了红珊瑚,果真是为了劫走她。 齐妙有些紧张。 真正遇上这种时候,她唯一能防身的就是身上随身带着的两包麻沸散,还有针灸用的针罢了,但是这些都是最后无奈被近身时,趁其不备才能使用的,现在却无办法,只能指望府里带来的护院。 护院都是白希云通过骆咏重金请来的,自然各个都未退让。 见这方没有动静,马车中也静静的,那些汉子就失去了耐性。 毕竟这里是皇城之中,从宫中出来前往安陆侯府去,就算是走了僻静的河边,也到底不是荒郊野外,他们这般来劫人已是十分冒险了。 为首之人呵了一声:“弟兄们,将那娘们抢了回去,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喽!” 汉子们各个打了鸡血一般,手持棍棒就冲了上来。 护院们连忙阻拦。 问莲和冰莲两个趁着护院阻拦之际,连忙跳上车辕吩咐车夫:“快赶车,往正街赶,快!” 冰莲又回头对那车中的齐妙道:“夫人,您别怕,咱们去了正街就没事了!” 齐妙心里是有些慌的,但这会子面临危机,却并未觉得十分害怕,总要冷静下来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就算有马匹,她如今怀着身孕也不能骑马。 自睁开眼到现在,齐妙经历过糟心的事情无数,真正涉及到生命安全的越遇到过多次了,她原以为自己再遇上相似的情况也可以泰然处之了。谁料她想的还太天真了一些。如今在马车之中颠簸着,听闻马车后头紧跟着不放的那些人喊打喊杀的械斗声音,她紧张的满背脊的冷汗,手心的汗将手中装了麻沸散的药包都要捂的湿透了。 马车疾行之时甩开了一部分人,又有护院的竭力拦截而挡住了一部分,本以为能够安全的赶到正街,遇上五城兵马司巡逻的人就好了。谁知背后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问莲和冰莲从马车两侧回头看去,正瞧见劫匪中为首那骑马的汉子带着两名手下挥舞着棍棒冲了上来,很快就追上了马车。 “小娘子,停下车来就饶了你们的性命,否则大爷可手下无情!” 问莲与冰莲对视一眼,当即一跃下了马车,同时吆喝着车夫:“不要停,直奔着人多的地方去!” 齐妙听着他们二人下车,这下再也顾不上什么“不要露脸“的原则,一下子撩起了窗纱:“快回来!”那些人既然是来劫她走,若是掉进他们手里,长相是否叫他们看去,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车顶垂落的流苏被颠的纷乱晃动,齐妙如玉精致的面庞就那么乍然暴露在视线中,三名汉子看的人都呆住了,随即兴味盎然摩拳擦掌。 “怪道肯使那么多的银子让爷们冒险来一趟劫人走,小娘们竟生的这般容貌,兄弟们,劫了那娘们回去做压寨夫人,走!” 大吼一声,三人策马就往前奔去。根本就没将问莲和冰莲看在眼里。 四婢女中,虽然玉莲的功夫最好,可是其余人本事也不差,问莲和冰莲眼瞧着三人马匹奔到近前,分别一跃而上,各缠上一人,马背上各与一劫匪缠斗起来。奔驰的马匹一瞬减了速度,虽没有停下,但一时间也追不上了。 跟上齐妙马车的就只剩下那看来是头目的人。 “夫人,您别怕,小人一定将您带出去。”车夫满脑门子的汗,虽吓唬的脸色煞白,却依旧没有丢下齐妙自己先走。 齐妙很是感动:“多谢你。” “夫人不要客气,您与世子爷放了王家的一条生路,小人,小人感激不尽,今日就是死了也要报答夫人和世子爷的大恩。” 王家的?齐妙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受人指使给她下药那个王嫂子。 难道这车夫与那王嫂子是亲戚?不对啊,如果白希云知道赶车的与王嫂子是亲戚,为了防备万一必然不肯用的。 然而无论如何,白希云放人一条生路的选择,今日竟得了至关紧要的效果。 要知道如果车夫抛下她先抛开了,她要逃生的希望就不大了。因为她不会赶车!只靠双足,不可能跑得过匪徒奔驰的高头大马。 马车加速。 齐妙被颠簸的七晕八素鬓松钗迟,差点就要吐出来了,车上的红珊瑚摆设也早就七零八落,她双手握着两侧的窗棂才勉强的稳住身子没有被甩出去, 饶是如此,就算车夫卯足了力气,最终仍旧是要被追上了。 那汉子嘿嘿大笑,也顾不得渐渐有了人烟,在马背上站了起来,那样子就要扑上车夫。 车夫双眼惊恐,面色铁青,却依旧死死的抓着缰绳,发狂一般的挥舞马鞭。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忽听闻一旁有人高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住手!” 这一声犹如天籁,饶是马车中的齐妙快被颠的晕过去,依旧听得出来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出行,即便是微服出巡,排场也自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身旁随行的侍卫随从各个都是精英,此时见状立即蜂拥而上,一部分扑向那紧紧逼近的汉子,另一部分则往河边缠斗的匪徒的护院方向去。 齐妙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马车渐缓停下,是她出了满身的汗,靠在木质车壁喘粗气。 二皇子已奔到近前,一撩起车帘,看到的便是齐妙面色惨白发髻松脱的虚弱模样。 用了极大的自制力,二皇子才没有将齐妙搂在怀里安慰,克制的握着拳道:“弟妹,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刚要开口,却觉得腹中一阵翻涌,忙别过身去撩窗纱吐在了窗外。 二皇子看的又是心疼又是揪心,想要递水给她漱口,又想帮她拍拍背,可是这些行为若是做了,才等同于彻底将她推开,只能焦急的回头去找人。 目光搜寻一周,好容易找到了正气喘吁吁披头散发的两个婢女,他知道齐妙身边的婢女有四朵莲花,但是谁是什么名字确实不能对上号的,但不耽搁他认得出那是齐妙的人。 二皇子忙让常洛去带人过来。 常洛将问莲和冰莲带了回来,二人都忙上马车来关切的问:“夫人可还好?” 第一百六十章 落红 “我还好。”齐妙脸色白中泛着青,显然是虚弱的不行,却不忘了仔细看看两婢女,担忧的问:“才刚那样冲上去,没伤着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没有没有,夫人且放一万颗心便是。”问莲感动不已,在瞧着主子那难看的脸色,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只怪奴婢学艺不精,若是有玉莲那样好的身手,主子说不定也不会被颠簸成了这样。” 问莲道:“夫人精通医术,快给自己瞧瞧可否伤了胎气?” 齐妙摆摆手,手肘住着窗口撑着额头:“快拿水来先给我漱漱口。” “是。”两婢女连忙倒了水服侍齐妙漱口擦脸,简单的替她将散乱的长发挽个简单的发髻以步摇固定住。 齐妙这会子觉得清理过后舒坦了一些,脸色也不在那么难看了。这才道:“你们看看外头战况如何了?” 话音方落,马车外头就传来二皇子儒雅的声音:“弟妹不必担忧,有我的人在,必然不叫那些宵小之辈逃走。此处离着城中近了,弟妹不如先寻个医馆瞧瞧?” 人说医者不自医,加之齐妙此番受了惊吓心绪尚且不稳,即便有心想给自己诊治也是不行的。 她毕竟是个孕妇,又是第一次怀有身孕,惊吓之下更难以把握医治了。 二皇子这么一想,都觉得替齐妙捏着一把汗,生怕她有个闪失万一动了胎气之类的,心疼白希云的孩子是一方面,更心疼的是齐妙的身子。如此娇美的人儿,谁能舍得让她面庞上出现一丝一毫的愁容? “多谢二殿下想的周到。”齐妙隔着车帘自然看不到二皇子毫不掩饰的担忧,诚恳的道:“此番多谢了二殿下出手相助,若是没有你,如今还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齐妙强自坐直了身子撩起车帘,感激的冲着二皇子道谢。 二皇子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里越发的担忧了,便劝说道:“说这些未免太外道了。我与子衿的关系自然不比旁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子衿的媳妇,我自然是要帮衬的,如今你还是先去医馆看看,暂且稳住了在回府去,我回头叫人去请擅长千金科的太医来再给你看。” 看了一眼战局已罢的现场,匪徒一众人逃不过白希云重金请来的侍卫以及二皇子所带的精英们合力一击,死的死伤的伤,那匪徒头子连带着四名汉子被五花大绑的按跪在地上,且还卸掉了他们的下颌,生怕他们牙缝里藏了毒药会行自尽之事。 二皇子信心满满,一指那些人,道:“至于这些宵小之辈,我会去查,你放心便是。” “如此劳动二殿下,真真是太过意不去了。”齐妙说着话,便觉得下腹一阵轻细微的坠痛,脸色一瞬变的更加难看。 二皇子唬的心头一跳,连声催促,“快,咱们先去医馆。”就回头吩咐常洛:“你留下,将这些人都五花大绑的送去我的庄子,就是先前白世子住的那个,命人严加看管,先别将人审死了。若是死了,为你们是问。” 常洛颔首,郑重道:“殿下放心,奴才定然将事情办妥。” 二皇子便翻身上马,带了数名护卫,催促着车夫赶车。 齐妙原想拒绝,不打算让二皇子送她去医馆的。可她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万一有人背后再闹一下子,后过就不堪设想了。 是以齐妙没有拒绝,只是再度道谢便放下了车帘。 马车内,问莲和冰莲早就整理出来了,万贵妃上次的珊瑚摆设也颠簸破损了,这会子也都顾不上,只连同盒子和大红锦缎包袱皮放在一旁,齐妙躺在弹墨银针上,捂着小腹,蹙着眉闭目养神。 二人见她这般难受,就知必然是动了胎气,都焦急的脸色煞白。 “这可怎么好,要不要先去回了世子爷?” 齐妙闭着眼,声音虚弱的道:“先别去。你们听我的吩咐。此事先不要张扬。” “可是此处的事情闹的长大,世子爷那就算不想知情都很难。” 齐妙难受的翻了个身,面朝着马车木质的墙壁,道:“那就瞒一时是一时吧,晚些让他知道,也晚一些难受。” “是。”两婢女同时瞧见了齐妙银红色的裙摆暗红色的痕迹,一会时间都唬的面色惨白。 张了张口,二人最后都将话咽了下去。这会子还没到医馆,或许世子夫人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的情况呢,他们若是给说出来了,那不是摆明了让夫人难受? 齐妙虽不知自己落了红,却也觉得小腹坠痛的难受,转过身很来便是想避开婢女的视线,用尾戒划破了手指,然后将鲜血吸允干净。 觉得这样滴血来的还是太慢,索性利用尾戒上的针将另一只手掌划破了很深的寸许长的口子,闭着眼将那些灵血都吸允入腹,待到手上伤口愈合时,她已喝到不少灵血。 腹中有暖流流过,疼痛减轻了许多,人却昏昏欲睡起来。随着马车行进时的摇晃,齐妙难以控制的昏睡过去。 马车来到最近的一处医馆门前,冰莲和问莲忙低声唤道:“夫人,已经到了医馆了。” 可是齐妙已昏睡过去,并未回应。 二人并不知齐妙用了“灵丹妙药”。只以为人是晕过去了,骇的一叠声的唤她:“夫人,您别吓唬奴婢啊,您快些醒一醒!” 二皇子在马车外头就听着里头动静不对,一撩车帘,就瞧着那娇软的人缩成一团,裙摆上若隐若现的点点血迹已经干涸成暗红。 “弟妹!”二皇子心跳都要被吓的停了,也顾不上什么男奴大防,在问莲和冰莲都已慌了神的情况下,一把就将人抱出了马车,一路往医馆里去寻大夫。 问莲和冰莲紧跟着追上,这会子反应过来再想夺人,人已经被放在侧间临窗的炕上了。 “大夫,我们夫人受了惊吓,许是动了胎气,请您快给她瞧瞧吧。” 那坐馆的大夫并不擅长千金科,好在他娘子徐氏妻从夫业,在娘家时就学了一些医术,成婚之后但凡有女性病患时都是她来诊治的。街坊之间谁家的女眷若是有了病痛,或是要生产之类,不方便请个男大夫来,也都是她去,如此周而复始,徐娘子也在这一行做了十来年。 徐娘子先是将男子都撵了出去,也不顾二皇子锦衣华服的矜贵模样,只是在给齐妙诊治时,瞧见她容貌如此出众,结合方才那贵公子,加之随性的奴婢都是穿红着锦的,就知道此女非富即贵。担忧的情绪略微在心里闪过。 她也怕治不好,叫大户人家给怨恨上。 可是这念头不过一瞬,她便专心的给齐妙诊治起来。 被挡在外间的二皇子面色铁青的看着手上和浅蓝色袖口上沾染的淡淡血迹,虽然不多,那血液却仿佛岩浆一般的灼了他。 一想到在御花园外比花儿还妍丽的女子,方才还巧笑倩兮的与她说话,才刚却那样虚弱的靠在了他臂弯中。他就觉得心里刀割一般的疼。 他很想进去瞧瞧情况,奈何她不是他的妻子,甚至脸他的侧妃都不是,她是他好友的妻子,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去探看。 二皇子心急如焚,身边跟随的侍从几次想劝说二皇子去洗手,却也都不敢开口,二皇子一颗心都在齐妙身上,自然也顾不上这些。 不多时,帘笼一挑,徐娘子走了出来,笑道:“这位公子,太太的情况看来似乎凶险,却也还好,只是受了惊吓又被磕碰到才动了胎气。如今不至于小产,但是也要好生的调养一些时日,避免再受惊扰刺激,更不能磕碰到了。” 二皇子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颔首道:“多谢。” 徐娘子见二皇子一表人才,儒雅俊美,联想屋内那娇美的年轻夫人,便禁不住开解道:“这位公子也不用太担忧,你娘子虽素来积弱体寒,但是后天进补的很好,只要好生调养,必然能够安全生产的,你放心便是。” 娘子…… 二皇子脸上腾的红透了,想要解释那不是我媳妇,想了想却又咽了下去,对个陌生人没必要节外生枝。 徐娘子见他脸红,只当是年轻小夫妻脸皮儿薄,便也不在多说,去开了房子吩咐童子熬药。 二皇子这才去洗了手,袖子上的血迹一时也顾不上。 问莲和冰莲两个确信了齐妙没事,只是人惊吓过度又虚弱的晕过去了,虽动了胎气,胎儿却是无碍的,这会子也都松了口气。 夫人的这一胎也未免太过波折了,被人下毒,如今又经历了这样惊险的事,世子爷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 二人到了外间,见了二皇子真诚的低声道谢:“此番多了亏了您,奴婢们代主子给您磕头了。” 二人便要跪下。 二皇子受了他们的礼,随即低声问:“你们瞧着你们家夫人身子好些了?” “虽然还昏睡着,可是脸色好了许多。”细致的情况也不放便与外男道了,问莲有些尴尬,只笼统的总结道:“总之人是没事的,二殿下请放心。” “那就好。”二皇子这才彻底的送了一口气。 “既然无恙,我还是该去告诉你们家世子一声。” “是,奴婢也正是想来求二殿下。而且还有另外一桩要紧的事。想请二殿下帮忙说说情。”问莲低声道。 “什么事?” “是万贵妃娘娘今听说我们夫人要去参加梅家的宴会,特地上次了梅大奶奶了红珊瑚摆设,结果方才都颠簸损坏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惶急 “原来是这件事。”二皇子转身出门,两婢女也都跟着到了门廊下,说话这才自由了一些。 二皇子道:“母妃既然爱屋及乌,为了给你们夫人体面而赏赐了红珊瑚,便说明对你家夫人是真心喜爱的,今日遇上这种意外若是母妃知道了关心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这种事?这又不是故意去砸坏的,性质不同。” 听闻二皇子这样解释,问莲和冰莲当真觉得温润儒雅的二皇子当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说起话来和蔼可亲又毫无架子。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的主子是好人,主子的朋友也是好人。 两婢女再度给二皇子行了大礼。 “多谢二殿下体恤。在就是夫人说担心世子爷知道了担心,不想告诉世子爷,不过此时既然已经无恙,唯恐世子爷久久不见夫人回去反而担忧,还是要将此事策略的告知的。” “这事你们不必多管,就好生伺候你家夫人吧。” “是,奴婢们谢谢二殿下。”二人感恩戴德,千恩万谢了一番,便回了内室里去伺候齐妙。 二皇子留了两名侍卫外头听吩咐,就带了其余的随从往白家赶去。 白希云一上午就觉得心绪不宁的,总觉得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风和日丽的,家里也没有人闹出什么幺蛾子,着实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便勉强自己定下心神来,与管钧焱下棋。 谁知道棋盘上的常胜将军,今日竟然连输给了管钧焱三盘。 管钧焱赢了棋却也不觉得开怀,将手中握着的棋子一丢,无奈的道:“二哥这般心不在焉的,若是能赢了才乖呢,就是我赢了二哥的都不觉得开怀。” 白希云抱歉的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里像是长了野草一般,无法静下心来,今日的胜负不算,就只当是你陪着二哥消磨时间了,可好?” 白希云难得这样的神色说话,又心神不宁的,管钧焱自然不会追究。 一旁默默地看账册的骆咏闻言,道:“若是担心,就在让个人沿路去看看,迎一迎吧。” “也好。”白希云拧着眉点头。 才刚他就心慌,安排了人沿途去看,回来却说齐妙的马车还都没离开宫中呢,可见是他胡思乱想。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 白希云便安排了小厮在快马加鞭的跑一趟:“注意沿途仔细看着点,仔细询问,别与世子夫人错过了。” “是,世子爷放心。” 小厮领命,去马厩欠了一匹快马出去了。 管钧焱打趣道:“这样你也就放心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要不要小弟再陪着你下一盘?” 白希云摇头,“罢了,还是不用了。” 骆咏拍了拍账本:“来看账?” “算了,我完全静不下心。会不会是妙儿在宫中那一句话说的不对了,开罪了万贵妃,或者是得罪了宫里的哪一位贵主,被责罚了?” 骆咏将账册放下,想了想,笑着安慰道:“不会的,弟妹为人稳重谦恭,并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人,她又哪里会做出开罪宫中贵主儿的事?莫说她本身不是惹了麻烦的人,就是她对你那样的关心,知道你如今也是要走仕途的人,而朝廷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的,也不可能去开罪了人叫你难做啊?” “是,我是知道她的性子的。”白希云蹙眉道:“可我还是担心。若是他为了我而不得不去受委屈,那怎么办?” 管钧焱瞧着白希云平日里那般清冷的人物,如今竟变成唠唠叨叨的话唠,不免感慨起来:“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叫人捉摸不定,竟然能将二哥这样的人都变成了老母鸡。” 他是真的感慨,不过也是故意要逗白希云开心的。 白希云果然白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什么老母鸡。” “还不是二哥,将二嫂疼的心尖儿似的,如今不过是去宫里给贵妃娘娘请脉,晚回来那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急的像是母鸡丢了蛋,你这模样难道不像护崽子的母鸡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臭小子,你倒是打趣起你二哥来。”白希云用力瞪了管钧焱一眼。 骆咏与管钧焱陪着白希云闲扯消磨时间,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个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了。 谁知道他并不似第一次出去时的面色平静,这一次竟然是餐白着脸。 “回世子爷,不,不好了。” 白希云闻言心里咯噔一跳,“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小的才刚出去,在经过集市时听人说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会子都出动了,正往内河方向去,说是那里才刚有土匪出现了,还打劫了富贵人家的马车。” 白希云已是听的面色煞白,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用强悍的心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千万不能乱了心神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越是有事,他就越是要稳住心神,这样才能有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对齐妙也是好事。 “后来呢?”管钧焱却比白希云沉不住气。 小厮道:“小的去了内河边,过真瞧见了械斗的痕迹和血迹,有附近洗衣裳的妇女远远地瞧见了,说是有一波蒙面的汉子追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两边儿打了起来,听着吵嚷,好像是土匪说要绑走什么女子。后来又来了一位贵公子带着人,将那些绑匪给击溃了。” “那么被抢的女子呢?” “似是那女子身子不大好,后来来的那个贵公子,带着那女子去就医了。” 白希云面色惨白如纸,拳头紧握,虽然这般复述无名无姓的,甚至容貌都没有形容出来,可是他就是知道那个女子是齐妙。 白希云强迫自己沉住气,问:“怎么知道是去就医?” “好像是那公子的人去打探了附近是否有医馆来着。小的觉得事情蹊跷的很,就连忙回来回世子爷了。”小厮垂着头等着白希云下一步的吩咐。 而白希云只是摆摆手,“你下去。玉莲。” “是。”玉莲会意,忧心忡忡之时也不忘了笑容满面的送上了封红,“世子爷赏这位大哥吃茶。” “多谢世子爷,小的暂且告退。”小厮行礼去了。 白希云深呼吸几口气,才平静的问:“大哥,三弟,你们觉得呢?” 骆咏道:“情况不妙,三弟教程快,还是请三弟去那处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顺道再打探一下事发之处附近的医馆。要留意擅长千金科的,毕竟……” 骆咏说到此处,忐忑的看了一眼白希云,才道:“毕竟弟妹怀着身孕。” “是,我知道了。”管钧焱拍了下白希云的肩膀:“二哥别担心,小弟这就去,一定将嫂子给您找到。” “有劳你了。”白希云真诚的道谢。 管钧焱快步往外头奔去,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白希云则是黯然的靠在椅背上,手捏着眉心。 今日的事情前世是没有发生过的,所以他才会掉以轻心,看来用记忆去判定一些事情是越来越不可行了。 如果齐妙这一次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是好? 若是齐妙不在了,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齐妙好好的,孩子不在了呢?那齐妙是否会伤心欲绝,毕竟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 可是这么一想,若真的要失去一个,他是宁可保留齐妙的。身子亏损了可以慢慢去调养,可是人没了,他在到哪里去找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好老婆?他唯一爱的就是齐妙,而唯一肯为了他默默付出的也只有齐妙。 白希云不敢在去想了,他怕还没有等到齐妙的消息他就会崩溃了。 而白希云今日也才是第一次知道,原本心目中就很重要的人,在经历了这样的事之后,其实是更重要的。 好在管钧焱并未让白希云就等,不过才出门就回来了,还待会了二皇子。 “二哥,是二殿下来了。” 白希云见了二皇子,当即站起身来行了礼:“二殿下。” 骆咏也起身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二皇子还了礼,随即言简意赅的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弟妹虽动了胎气,但是胎儿无恙,这会子人在医馆里休息,我这才来告诉你一声。” 白希云仔细听着二皇子的话,随即就看到了二皇子袖口上暗褐色的血迹。 “我知道了此番还是多亏了你。”指着他袖子上的血渍:“你受了伤?” 二皇子摇头道:“这是弟妹的血。”想起方才抱着齐妙时的感觉,二皇子未免有一些心虚。不过他为人坦荡,这种事自然是会与白希云说明白的。 “当时情况紧急,弟妹在马车里昏过去了,我情急之下也没顾上许多,就将她抱进了医馆,这血迹就是当时沾上的。”这种事与其将来有心人了胡乱加减言语告诉了白希云,还不如他自己将话说明白,也好过于让人钻了空子去。 白希云现在注意力已经不在是否抱过上,而是在于,只是将人从马车抱进屋里的距离就已经染上了这么多的血,怕是齐妙的情况很糟糕,不过是二皇子怕他担心才没有直言相告的。 二皇子见白希云的脸色一瞬变的难看,连忙解释道:“一开始弟妹不让告诉你,说是怕你担忧,她的婢女忠心耿耿的,便听了她的吩咐,不过医婆确定了她没事,我们商量来告诉你一声,你不必胡思乱想,孩子保住了。” 白希云摇头:“我担心的不是孩子,只要妙儿没事……是哪一家医馆?咱们现在去接人回来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在议也不迟。” “也好。”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接人 白希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馆,看着巷子中医馆并不算敞亮的门楣,眉头就是一皱。他家媳妇不说金枝玉叶,也是他手心里的宝,投医时竟在这样地方,可见当时场面多模焦急。 原本急匆匆赶来的他。可是站在门前不敢动作的也是他,他生怕方才二皇子是在哄他的。 “世子爷,您来了。”冰莲迎出来行礼。 “嗯。你怎么不在里头伺候?” “夫人让婢子出来迎一迎。说是世子爷来了少不得要在门前发呆不愿意进去见她呢。”冰莲揶揄的笑。 众人都是明白人,哪里不明白齐妙的本意是怕白希云近之情怯?不过特意派个丫头堵着门前揶揄他两句,倒真的是活跃气氛。 白希云脸上紧绷的表情这会儿已经放松下来,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快步上了台阶,疾步奔往里头去,众人就忙跟上。 有冰莲在前头引路,不多时就到了徐娘子单独为齐妙安排的侧间。 白希云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药香夹杂着一股浓郁的米香,他心心念担忧的人,来时就怕看到她奄奄一息血流成河,结果他家娘子过真给他争气,根本没叫他瞧见那样。 齐妙面色苍白,可精神上佳,正斜靠在靠背上吃粥佐小菜,看样子食欲很好。 “妙儿。”白希云快步走到近前。 一旁陪伴着的徐娘子见来了这么多的人,忙站起身来,仔细打量来人,却不敢贸然出声,心知自己此番救了的女子家世果真是不寻常的。 “你来了。”齐妙放下碗筷,问莲伺候她漱口抹嘴。 白希云侧身在炕沿坐下,仔细借傍晚泛红的阳光打量齐妙的脸色,口中却道:“瞧你的样子就是安然无恙,还知道派个人专门去门前揶揄我一番,可见是没事。” 明明担忧的要命,却说着没事,这人危急关头是个能沉住气的。 齐妙拉着他手道:“自然是没事的,看来我们冰莲出去几句揶揄就叫世子放宽心了,可不是个有功的?我来替她讨个赏,如何?” 若在平时,白希云一定会立即点头应允,莫说给个小丫头讨赏,齐妙就是说要星星月亮白希云也一定给她摘下来。今日却是故意逗她,佯作生气的模样:“揶揄了我反倒还有功了?我还没制她的罪的,服侍夫人出门,却遇上这样危险,护主不利,该当何罪?” 白希云话音轻飘飘的,可其中身居上位的气势却是作不得假的。 冰莲和问莲都唬的白了脸,深知的确是自己保护不周才让齐妙颠簸之下动了胎气,虽是当时情况危急,没有别的办法,可夫人是金玉之体,伤了她的身子的确是不该的。今日着是好运气,夫人身体无恙,孩子也没事,若真的孩子有个万一,那可不是一句“该当何罪”就能解决了,少不得他们都要被重罚的。 而且他们对齐妙的主仆之情并不是假的,若齐妙真有个万一,他们那里还有脸继续苟且偷生? “是奴婢服侍不周,请世子降罪。” 白希云哼了一声,刚要说话,齐妙已经不依的推了他一下:“你这人好生没趣儿,到底是来接人家回去的,还是要来兴师问罪的?跟着我的奴婢做的不对,那自然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做的不好了?好容易保住孩子,你却还在唧唧歪歪,不说关心人家一下还有心情去怪下人,要不你回去吧,我就在徐娘子这里住下了。” 齐妙推着白希云,直将他推下地,不得不站在炕沿。 徐娘子早已经木住了。 这位是世子,那她诊治的就是世子夫人了?这位世子虽不高声说话,却其实凛人的,着实是厉害的人物,世子夫人还真敢说话,敢跟世子发脾气?就是她不要世子的宠了,也考虑一下下人要不要活嘛!住她这里?她哪里敢收留啊! 谁知道这位才刚还了冷冰冰的世子,一下子就变了一张脸。 “这不是逗你呢么。我想的什么你还不知道?若不知道,也不会命人来逗我我。我知道问莲和冰莲护着你差点受了伤,必然会重谢他们的。”白希云回头对问莲也冰莲又道:“快起来吧,再跪下去保不齐我今儿就接不了媳妇回去了。” 两婢女闻言噗嗤就笑了。 虽不敢仔细去看白希云神色,可是二人隐约察觉的出,才刚白希云说要罚他们应当也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们保护不周,是该罚的,但是他们刚才紧张之下忘记了主子其实是最心软善良的。 “是。”二人齐齐应是站起身来。 白希云这才在齐妙身旁坐下,哼了一声道:“我这一家之主还有点地位没有了,要罚下人罚不成,反而还要送赏赐。” 一旁听了半晌的二皇子和管钧焱、骆咏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欢松无比。 白希云这才正了神色,认真的道:“你真的没事?不是怕我担心故作轻松来哄骗我?” “真的没事,虽然医不自医,可徐娘子医术高明,仔细给我瞧过了,当是无事的。不信你问徐娘子?” 白希云闻言,果真看向了徐娘子。 徐娘子忙道:“这……世子夫人身上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这段日子还需要静心调养,切不可再动了胎气才好。她身上素来有些积弱的,此番着实也是凶险,好在是虚惊一场。” “那就好。”白希云感激的道:“今次真是多亏了你,子衿必有重谢。” “不敢当,不敢当,小妇人不过做了该做的事。当不起世子爷的谢。” “应当的。你救了她便是救了我的身家性命,如何当不起谢?”白希云说的极为认真。 齐妙也不脸红,挽着白希云的手臂笑着对徐娘子道:“你别与他客气,他银子钱多得是,叫他多出点血才好。” 白希云哭笑不得,却觉她这般有活力,还有力气开玩笑,必然是无大恙了,心又放下了一些。 倒是引得周围之人纷纷笑出声来。 二皇子是从未见过齐妙如此俏皮的一面的。 原来她短装温柔之外,还这样可爱。 只可惜他的可爱,只肯为一个人绽放而已。 % 与此同时,侯府里张氏和老太君这里隐约听说了外头出了事。 张氏就差点一挂爆竹出去放一放庆祝一番了。 “好,真是好!想不到那小骚蹄子也有今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初我百般用计也不能叫她如何,想不到她这样的货色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急匆匆的叫神明来收她的孩子了!”张氏哈哈大笑,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爽快。 老太君头上装出的伤痛好了,可是曲太医诊治之后发现了的那些其他病灶没有痊愈,加之白永春着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底是亲生儿子,对儿子的关心与儿媳妇对丈夫的自然不同,是以现在她满心的郁闷,想来也没什么事能叫她开怀的了。 看着张氏那样欢喜,老太君心里十分不喜。 “你那么欢喜,难道你丈夫的病能因为齐妙小产而好起来?” 冷飕飕的一句话,将张氏说的笑容僵在脸上。 都说得意忘形,她方才是太过开坏了,竟忘了老太君还在一旁,人家儿子到现在还不会说话呢。 “母亲别生气,媳妇这不也是为了您与侯爷鸣不平吗,咱们家自大齐氏进了门就一直在走背运,好容易她不爽快了,那不也是老天开眼,终于为咱们讨回一些公道了吗。” 张氏陪着笑说出这番话,老太君心里也好受了一些,冷冷的“嗯”了一声。 想着儿子那样,不免又道:“还是要想个法子,再仔细为侯爷看看才是真的,我看这曲太医医术也是有限,你看那白子衿,早些年一直病歪歪的,他不也一直都没治好吗,这齐妙一上手居然就好了,我这身子是调理的还可以,但侯爷哪里,还是再请别人来多看看。” “母亲您说的是。”张氏想了想道:“侯爷的情况也是好了一些的,手臂虽然不能取物动作,但比刚开始抬不起胳膊来已经强得多了。曲太医若不能全新,在请好的来自然是可以,只是万贵妃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到底曲太医也是万贵妃安排来的。” “怕什么?!”老太君从那日张氏安排了乳娘去庄子上给齐妙下毒开始,心里就一直都憋着气,如今瞻前顾后的,搭上了自己的身子不说,为了个齐妙,儿子都闹出残疾来了,她的气闷已是积累到再也容不下,立即就要满溢出来了。 张氏见老太君狰狞的表情,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这些年委屈的是她自己,难道老太君终于也忍不住,想要对付万家了吗? “母亲,您,莫不是……您千万三思,那事若是说开来,万家倒霉,咱们白家也要倒霉啊!”张氏提醒。 老太君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那么愚蠢,直接就去说吗?万贵妃想的未免太美了一些,儿子咱们替他照顾,她自己还能与亲生儿子常常见面,养子蒙在鼓里,将来若是践祚了也会将她当成母后皇太后一般的供养,她姓万的到底凭什么?她想这样作享两份孝顺,我就偏偏不让他得逞!姚妈妈。” 老太君开口唤人。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姚妈妈到了近前,手心里已是冒了汗。 “老太君?” “叫你搜集的证据搜集齐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如意算盘 “这……”姚妈妈为难的低声道:“老太君,这件事着实是不好办的,当年这件事两家人都是急于掩盖的,改毁灭的人证物证早就已经不复存在,而且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您说要奴婢去找出证据来 姚妈妈说的是大实话,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当年不论是杀人灭口还是毁尸灭迹,两家人都配合的天衣无缝做的十分彻底,如今时间过去这么多年,恐怕那些死去的证人坟头草都长了多高了。哪里还能找到什么证据? 况且,老太君做这种事,难道不是自掘坟墓?为了些无所谓的理由,反而要将自己做的那些混淆皇家血脉欺君的大事抖落出来,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姚妈妈觉得老太君真真是脑子抽风了。 否则哪里有这样自掘坟墓的? 可老太君显然并未想那么多,只想着若无证据,便无法说服二皇子,保不齐还会被二皇子记恨上,回头在想办法给他们这里按个什么罪名,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老太君皱了眉头斥责道:“叫你办这么点子的事都办不妥当,是做什么吃的?这些年来也没见你这样拖沓过,莫不是你故意不听我的吩咐去办事?” 这话对姚妈妈来说已经是塌天了一般的沉重了。她对老太君素来忠心耿耿,多少年来同舟共济,都是老太君指着哪里她就打到哪里,她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就是为了老太君的吩咐,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她都人忍耐了内心的煎熬昧着良心去做了。 这一次绝不是她故意的,她也是没有办法,老太君怎么就会这样想她? 姚妈妈委屈的快要落泪了。 然儿她是不会随意顶撞老太君的。 姚妈妈跪下道:“老太君明鉴,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着实是这么多年过去,证据已然难寻了,若是真个儿有一星半点的机会,奴婢也绝不会放着眼瞧着的证据却不带回来给您的。” 老太君说出那样的话来,其实也是开了口就后悔了,毕竟这也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她就算再识人不清瞎了眼,可是这人忠心耿耿的对她一辈子了她也不可能不知道。加之她不急着顶撞,而是行大礼来说这些熨帖的话,老太君的气也就消了一些,道: “起来吧,动不动就跪下的,倒像是我不讲道理欺负忠仆一样。” “哪里的话,就是老太君惩戒奴婢,可是为了奴婢好。”姚妈妈心下略所松,年纪大了,到底是扶着矮几才费力的站了起来,腿脚果真不似年轻时那般的麻利了。 老太君看姚妈妈那样,不免有些沧桑。 “一眨眼,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我老了。你也老了,那襁褓中的孩子却正年轻着,若不是齐氏进门之后,咱们家里就像是受了诅咒似的一切都不好,我到底也不会纠结着这件事。” 老太君说着话时,神色已是十分平静,面色也绝无暴怒时的狰狞,温柔的拉过张氏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道:“此事并不是一两日可以办到的,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憋闷着,着实是受了委屈的。不过你放心,既然事情已经撞到咱们身上来,我便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的。” 张氏笑着点头,心里却悬了起来,总觉得老太君说话不会那么简单,保不齐又是有什么鬼点子,说不得还要将她给套进去呢。 果然,老太君接着便道:“你也想一想,当年这件事发生到时候,可有什么证据,证物?” 张氏闻言摇头,“当年的事娘难道忘记了吗?就是孩子刚出生用的那个铺盖和襁褓,您都勒令我给烧了。若说证物,着实是没有了。证人就更不要说了。咱们府上除了几个当事人,其余人也都不在了。” 轻飘飘的一句不在了,却叫一旁的姚妈妈听起来毛骨悚然。 到底是怎么个不在法儿?不用细想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姚妈妈真怕自己哪一日就会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没准是老太君赏赐一碗汤之后?或者是安陆侯夫人赏赐一杯茶之后? 姚妈妈真恨不能自己学会茅山法术,就这般消失了才好。 可是主子们说的话,她不又不能不听下去。 老太君和张氏并未注意周围之人有什么情绪,想起当年之事,老太君心里也有难以平复的忿恨。 若不是白永春胡作非为,到如今他们一家子好歹不用被拆开。二皇子是她的亲孙子,那孩子生的一表人才,儒雅俊逸,人又温和知礼,瞧着就是有大出息的。总会比白希云那个病猫子好的多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她做祖母的尚且如此感受,张氏这个做生母的,怕是除了忿恨就更是忿恨了。 如此一想,老太君对张氏也不那么生气了。 “这么一说,你那里若是没有个章程,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呢。”老太君沉思道:“我这里必然也是没有那些个东西的,知道的人如今也是姚妈妈一个,你那边知情人已经不在了,东西也没有,若是真见了那孩子,空口白话也无法取信于人。” 张氏抿了抿唇,终究是问出了脑海中盘桓已久了的问题。 “母亲,您将这件事告诉他,为的是什么?” 老太君闻言一愣,刚刚被儿子耽搁了媳妇与孙子团聚的愧疚软化的心,一下又不舒坦起来,“为什么?你不是恨万家吗?不是恨毒了白希云鸠占鹊巢吗?我帮你报复,叫他们痛苦,难道你不喜欢?” “我是希望报仇,我希望万家万劫不复,希望白希云那小冻猫子早死早托生,更希望齐妙不得好死,可是有一样,我最不希望的是让我的孩子遭受危险。老太君,这件事若是扯破一个口子,就很有可能再也受不住势头。” 张氏说这番话时,姚妈妈在一旁也禁不住点头。她很想跟着一起劝说老太君,可又怕老太君说她吃里扒外。 张氏见老太君不悦的眯起眼,想了想,依旧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母亲,若是您的法子能够打击的万家全家死绝而不会牵连道咱们家来,我必然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的。您就是叫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可是这件事说不得会伤害那孩子啊。” 这一句话,说的老太君沉默了。 的确,老太君最但心的就是这件事张扬开来会伤了白家,伤了二皇子,万家人怎么样她倒是不心疼的。 一旦分寸把握的不得当,皇上追查起来呢?他们与万家便是共犯,万家满门斩首的话白家绝对会比万家还要凄惨。 可是这件事若是不声张呢?说不定那孩子还会成为太子,继而成为皇帝。 其实老太君最希望的是让那孩子悄悄地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日不论是否能够荣登大宝,都可以给白家一些帮衬。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老太君目露沉思,许久才道:“既然如此,我不会将此事张扬开的,你大可放心,你惧怕的其实也是我惧怕的,你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明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与老太君四目相对,二人的从来没有如此心有灵犀过,此时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的,都是难以掩饰的勃勃野心。 如果二皇子成了皇帝,他的心中又认可了自己的身世,将来白家的富贵,老太君和张氏的富贵都不可用言语形容。 张氏觉得莫名亢奋,“好,母亲既然这样说,就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了,我便听您的安排便是。” 老太君很是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样我会先找机会与那孩子接触一番,你也不要太急着出头。”说着叹了口气,拍了拍张氏的手道:“从前,我看你似乎削尖了脑子急于想与他相认的,心里着实还担忧了一番,生怕你做的太过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知道你心里是为了家业和大局考虑的,不会贸然做出那等过分的事,我很欣慰。” 张氏笑道:“媳妇在不懂事,这些年在娘的身边也学到了许多了。”不称呼母亲,而是亲昵的唤娘,将二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老太君温和的道:“我那孽障的脾气我知道,你多有委屈了。不打紧,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你只要肯听我的,别冲动,别冒傻气想着和万家玉石俱焚,一切就都有希望。得好生的保护好了自己,才能有命去享福啊。” “是,媳妇知道了。” “而且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件事若是在二皇子那里说开了,只要咱们对话别叫人听了去,这件事就绝不可能从他的口中说出去,你要知道,他若是自己张扬开,等于自毁前程,咱们白家的孩子可是没有生来就那么傻的,明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是。”是张氏依旧点头,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因为她了解白家的男人,才明白二皇子若是知道事情的实情,第一个担心的保不齐还是泄密问题,而绝非与家人相认。二皇子必然会十分在乎他的前程和皇位的。 老太君经过这一番谈话,心里便有了谱,回头吩咐姚妈妈:“你吩咐人去外头看看,等沁园的回来了来告诉我一声情况。” “是。”姚妈妈低垂着头,绝不想让老太君看到她因紧张而难看的脸色,匆匆忙忙的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候,姚妈妈就回来低声道:“老太君,世子将夫人接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登门 老太君闻言又问:“你看着怎么样?齐氏那边情况如何?随行而来的还有什么人?” 如果可以,姚妈妈真想将二皇子也来了府上的消息隐瞒住,免得老太君知道了就忍不住要起心思,若是现在就对二皇子那动了手,怕是一场山摇地动要免不了的。 可是她思来想去,自己不说,保不齐有别人也会说,若是老太君从旁人口中知道了这等事,到时还不知要怎么想她。 这样一想,姚妈妈隐瞒的想法做罢,只能说了实话。 “随行而来的有二殿下。” 老太君和张氏同时眼神一亮。 张氏放在膝头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她十分想去看一看。 可是这会子她不敢贸然行动,毕竟今后要想母子相认,她也看得出只靠着她自己的力量是绝不可能的,其中还要看老太君起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老太君见张氏没有擅自行动,心下很是满意,又问:“你可打探了吗,齐氏到底怎么样?” 姚妈妈左右瞧瞧,确定屋内没有旁人,这才凑到老太君和张氏跟前,低声道:“回老太君的话,才刚奴婢不得靠近,只在远处瞧着,看着世子夫人是被人用春凳抬回来的,世子爷那样子似很紧张,二殿下也带着人一同跟着进去了。” “哦?”老太君兴味盎然的挑眉:“抬回来的?看来此行出去受创不小。” “正是呢。”听老太君欢喜,姚妈妈便也陪着笑脸。 张氏此时再按讷不住,不自觉已经站起了身。 老太君见状斜睨她:“你做什么?” “我,既然齐氏出了事,我这个做婆婆的也该去瞧瞧,关心一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你去瞧?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才刚咱们所议之事不过是初具雏形,还未细细的计划过,你贸然前去,莫要太过激动坏了事才好。” “娘,我有分寸的。”张氏便知道在老太君面前扯谎是肯定过不了关的,便实话实说道:“我去了也不多留,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只看一眼就知足了,若是能说说话,就更好了。” 张氏低垂了头,那模样十分的可怜,老太君也是为人母的人,自知道张氏心中难以言诉的苦楚,这也正是为何这么多年来老太君对张氏的无脑和无理取闹那般宽容。 “罢了。”这种事情总是阻拦也不妥当,她毕竟不可能每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张氏的身边,盯着她做什么不做什么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那你就去吧。”老太君想了想,又嘱咐道:“你仔细去观察一番,也不要与人产生了冲突,到时候传开来好说不好听。” “是。”张氏欢喜的行礼:“多谢娘。”转身就往外小跑步出去。只想着早一刻见到二皇子。 沁园中,齐妙已经更衣妥当。 “妙儿,你身子不好,就好生歇着吧。就是二皇子也是自己人,不会介意这么一点儿的。”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没事。”齐妙道:“你不会是不管我到底有事没事,都要将我禁锢起来叫我静养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苦着的脸都快要挤出皱纹了。齐妙不依的拉着白希云,道:“不成,你得让我如往常一般走动,就是徐娘子也说了我只好生进补,小心一些便是了。” 白希云才刚回来之前重谢了徐娘子,又仔细问过她齐妙的情况,还有该如何进补照看,徐娘子的确说不必太紧张,到还不至于到了就卧床的地步,那样反而对她的身子不好。 白希云抿着唇,只能妥协。 齐妙见他那表情,自然知道他不是大夫不懂得医理却又担心她,那种心理没有底的感觉。 当即拉着白希云的手,认真的望着他双眼道:“你放心,是自己便是大夫,自然会对腹中的孩子负责的。而且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不做剧烈运动是万无一失的。” 白希云抿着唇点头:“那个,剧烈运动往后到你生产之后都不能做了?” “是啊,我是孕妇,自然不能……”齐妙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白希云问的是什么,这人问出这种羞人的问题,偏端着一张不能再正经的脸来,齐妙觉得脸上都烧起来了。 白希云却认真的道:“那罢了,就不做也不打紧的。只要你好好的,要我做什么都行,要不做什么也行。” 齐妙…… 其实去掉那句“要不做什么也行”,这一段话还是很感人的。只是联系了这一句,前头那一句也变了味儿了。 “咱们出去吧。”齐妙白了他一眼,面色绯红的往外走去。 白希云则是跟随在她身后。瞧着她那羞涩别扭的样子莞尔一笑。 看来要与二皇子和骆咏、管钧焱几个商议到底应该如何处置后头的事,还是要择她休息之后的时间了。 折腾到现在,已是日落时分了,齐妙便吩咐婢女去预备晚膳:“今日辛苦了众位,少不得要一同用饭才好。” “都使得,你不需休息片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二皇子很是担忧,毕竟血染裙摆的事记忆犹新,虽然那袍子换掉了,那抱着昏迷过去的她时候心里的焦急和绝望之感是无法比拟的。 但是他不敢多言,生怕叫人瞧出不妥。 齐妙从前觉得二皇子行为有一些过分的地方,因为女性的本能感觉到他或许对自己有些好感,可是如今看来,这段时间他早已经正常起来,且这一次还帮了自己的大忙,齐妙对二皇子如今只剩感激,便也没有太多想法。 骆咏和管钧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场面,但是瞧见原本好端端的红珊瑚摆设这会子都七零八落的不成样子,而且这些贵重之物存放必然是小心翼翼用盒子精心保存的,可见当时马车之中颠簸成了什么样子。 死物都颠簸的这样了,何况是怀有身孕的人? 是以二人也都道:“你好生去歇着吧,不必顾着咱们,又不是外人,待会儿咱们自己用饭便是了。” 这三个都这样劝说,齐妙倒是不好留下了。 白希云微笑的瞧着这一幕,心下暗自好笑的很。齐妙无恙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了,又有兄弟们在,不愁查不出真凶来。 正当这时,外头却突然有婢女靠近廊下,道:“世子爷,安陆侯夫人来了,说是听说出了事儿,特地来看看世子夫人的。” 齐妙闻言,才刚还在笑着,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这人现在来,分明就是没安好心,她都这样了,哪里还来的那么多的闲情逸致的应付他啊。 可是齐妙也知道,安陆侯夫人到底也是白希云的母亲,是她的婆婆。自己出了事儿,做婆母的来关心一下,这是在寻常不过的事了。 齐妙便道:“让安陆侯夫人去正厅吃茶,我随后就到。” “是。”廊下的婢女应声退下。 室内一片安静,一想到张氏平日里对齐妙的样子,就已经替齐妙觉得腻味了。 那人是没理也要搅合三分的主儿,但凡找到一点由头,就要先欺负齐妙,明面上就敢用热水烫人,还敢叫乳娘给齐妙下毒,这样的婆婆也是本朝最奇葩的一位了。 众人都同情的很。但身为外男,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去阻止。 齐妙便站起身要出去,白希云却道:“你不必出去,我叫人回了她,就说你休息了,没空见人便是。” 齐妙摇摇头道:“着不妥,你毕竟是世子,那毕竟是你的生母,咱们的沁园虽然平日里不开门,也极少与他们走动,可到底关了门是一家子,如今安陆侯得了这病,仕途无望,你偏偏这个时候与他们针尖对麦芒,不是更给了安陆侯夫人和老太君说嘴的理由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谁喜欢说什么就叫他们说去。”白希云强势的拉着齐妙的手道:“我现在不在乎他们怎么说,只在乎你好不好,你去见她,必然会惹了满肚子的委屈回来,到时候身子不好了怎么办?” 齐妙知道他关心自己,见他那认真的表情,当真是既感动又好笑:“我又不是纸糊的,也不会风吹一下就坏了,这里是沁园,你们都在此处,她难道还能当面来打我不成?再说我身边还有玉莲他们跟着呢,放心吧,在府里自然不会再出现什么危险了。” 其实齐妙想说的是“自然不会再出现土匪来追杀绑架了”,可是这是白希云不好的记忆,她怎么也不会说起的,便只咽了下去。 二皇子是无论如何都想护着齐妙的,不见谁都可以。但是没有发言权,是以只抿唇不语。 而管钧焱性子直率,瞧着谁不顺眼了不理会便是,自然也不考虑这些。 倒是骆咏,性子圆滑,懂的分析利弊,听到此处不免对白希云道:“弟妹说的对,这一次是躲不掉的,而且也的确不会出什么危险,若是不去了对你们才不好。你总不会让外头流传出弟妹是那种狐媚妖姬的谣言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只略一点白希云就明白了。 是了,若不去,张氏很有可能借题发挥,说齐妙是妖精狐狸精什么的,将他们父子都给迷走了魂。 女人家这种低级下作的计量,就是在他的眼里看来极为龌龊,却在女眷之间的确有杀伤力。 齐妙毕竟还是要在女眷之中生活下去的吧,毕竟他身子渐好,必定会渐入官场的。 “好吧。”白希云前思后想,好容易才点了头。 齐妙带着玉莲、爱莲和碧苑一同走向正厅。张氏早已在此处吃了一杯茶了。她原本想两着,齐妙既然是被抬了回来的,自然是动了胎气,身子已经不好了,待会儿她只管被“请进”内室去看看卧床不起的齐妙,说不得就能见到亲生儿子了。 只这么想张氏都觉得幸福不已,激动的双颊绯红,看起来气色都好了。 谁知道外头下人传话传来的一句:“世子夫人到。”彻底打碎了她的美梦。 齐妙进门来,身上那件浅绿色的对襟素缎褙子勾勒着她凹凸的身形,娇美的一如往常,气色也瞧不出不好。 张氏惊愕的喃喃道:“你不是抬回来的吗!” “哦?难道安陆侯夫人希望我现在卧床不起?对不住,让您失望了呢。”齐妙笑着走到近前来,屈膝行礼。 张氏原本想的很好,可是现实与她梦想的差距太大,她原本就一时间接受无能,再加上齐妙言语中的揶揄,她听着立即觉得气血翻涌,怒气高涨。 手不受控制的用力拍向桌面,指头上带着的金戒指与桌面碰撞出不小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齐家的家教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一动作,玉莲和爱莲忙站在齐妙身边左右保护起来。 齐妙诧异的看着张氏,随即嘲讽的笑了:“我齐家的家教真正是什么样安陆侯夫人自然不知道,不过您的家教我是见过了,怎么,难道您不是来关心您的儿媳和未来的孙儿,却是来看热闹的?没见到我虚弱卧床,您是不是很失望?” “你!”张氏点指着齐妙:“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抱歉,对长辈说话我自然会尊重的。但是对不值得的人自然可以省了。” 齐妙嫌在站着说话劳累,就在下首位置坐下了,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来便是,眼看着也要落日了,沁园还有其他的客人在,稍后要宴客,着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着您说话。也请您能够体谅。” 齐妙这样说其实就是直接的在下逐客令了。稍微有些脸皮的人也知道现在拔足就走其实是最有体面的选择。张氏是个骄傲的人,其实也该是如此的。 可是张氏的心里却装着正经事。 她想见亲生儿子!想看看他也好! 原本她还在想,要不要干脆将齐妙绊倒或者骂的大哭,这样将那些人都招惹来,自然是可以见得到二皇子的。 可是齐妙说起了宴客。 “既然是要用晚宴,那我今儿就留下吧,尝一尝你们沁园厨子的手艺如何。”张氏冷淡的开口,满不在乎的看向窗外,其实心里早已经十分紧张了。 就是齐妙的想象力再丰富,也绝对想不到平日里相看两厌的人竟然会主动留下吃晚饭。 若是正经相亲相爱的也就罢了,婆婆想留在儿媳妇房里吃饭,那儿媳可是要好生去整治一桌酒席来孝顺的。身 问题是他们的隔阂当真不是一般的多。张氏其实也不是一个厚颜无耻的人,今日怎么还开了这个口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挫 齐妙不是心疼饭,而是觉得张氏这样十分的可疑! “看来安陆侯夫人今日登门,为的不单纯是来看看儿媳啊。”齐妙试探性的开口。 张氏闻言一愣,有些心慌的脸上发热,却强作镇定道:“自然是要看你的。” 齐妙轻笑了一声:“若是看我,您现在已经看过了,我还是以前那样能蹦会跳的,也没有您期望中的去了半条命什么的,您应该可以失望的回去了。” “你!”张氏恨不能抓花了齐妙这精致的脸蛋! “你就是这样孝顺婆婆的?这就是你的孝顺?!” “抱歉,一直有一句话忘了对您说。”齐妙淡淡的道:“有个词说的很好,父慈子孝,咱们府里的做父亲的是个变态,别说慈爱了,就是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所以做儿子的自然也无须孝顺,不是吗?您被您的相公连累了,总做一些奇葩的事情,下药投毒百般为难,您觉得我头上长了多少大包,脑子才会坏到要连您这样的都孝顺?” 张氏气的当即掀翻了茶碗。 陶瓷的茶碗落地,跌碎成数片,发出很大的声响来。 躲在隔壁偷听的白希云就立即要到这屋里来。 “不行,妙儿会受委屈!” 骆咏和二皇子一左一右的拉着他:“你放心,弟妹没事的,你先听听。” “是啊,我倒是觉得弟妹的话说的挺有意思的,想不到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一个人,竟然还有如此牙尖嘴利的时候。” 这战斗力,哪里想象得出是出自齐妙那样温柔婉约的人身上来的? 这边张氏早已经炸了毛,恨不能一巴掌将齐妙打死了事。愤然起身,点指着齐妙道:“从前这个家里好好的,就是因为你这个小娼妇进了门,才彻底的乱了规矩,你这个小狐媚子,小狐狸精,勾引公爹,勾引小叔,还将好好的一个白希云迷的团团转,对你言听计从,我,我回头就找了仙姑来收了你这妖孽!” 这种辱骂,在这个年代来说对女子已经是十分的狠毒了。因为在高门大户簪缨望族之中,女子的德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舆论素来是能中伤女子的利器。 张氏是齐妙的婆婆,是她若是出去说了齐妙这些不好,必然会有人相信,加上张氏故意煽风点火呢?如果这样的言论传开,就是白希云做了官,齐妙想要如正常的夫人那样游走在各种宴会之中,也是要受尽人白眼的。 可是千算万算,所有人都低估了齐妙的承受能力。 他什么样的话没听见过?难道会在乎张氏说这种话? “你若是能找到好的仙姑来,先收了你自己才是真的!”齐妙依旧坐在官帽椅上,冷淡的道:“你这样的婆婆我也真是跟着长见识了,府里挑拨是非,谋害亲儿媳,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就找不到是你指使了吴嬷嬷给我下毒的罪证吗?若不是怕打老鼠伤害了玉屏,我早就下手了好吗!给你一条生路而已,你还在自以为是。来我沁园叫嚣。我敬你是老人,却也最看不起你这样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老人了!” 老人?! 张氏的确人老珠黄,可爷还没到两鬓花白的年纪,她根本就不服老! 所以齐妙说她的话,所有的都不如一个“老”字杀伤力大! 张氏面色铁青,早就被气的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点指着齐妙道:“好好好,你这样的儿媳我也是第一次见,我不过说留下用晚宴,你就给我扯出这么多有的没的,好像狐媚子的勾引行径你没做过似的,我这就让白希云休了你!” “那你也要有这本事能说服他才行。”齐妙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优哉游哉的道:“今日儿媳在福外头历险,本以为婆婆是来关切我的,想不到却是来指责我,恨不能我早些倒下的。这样的婆母也着实是让人心寒。” 忽然看向张氏,齐妙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看您根本就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别人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张氏被齐妙气的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反唇相讥道:“还算你有一点自知之明,我是来看我儿子的!” 话一出口,张氏脸色就变的十分苍白的,亏了窗外夕阳淡红色的光照射进来,加之屋内绢灯昏黄的灯光,才显得张氏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 说出来了,她竟然将这话说出来了! 齐妙这里压下狐疑,鄙夷道:“原来是来看阿昭的,却打着要见儿媳的旗号这样探病的也真是头一次见。不过请您恕我不能让您见阿昭了。上一次你们出现,将阿昭气的都昏死过去了,往后要想单独见阿昭,门儿都没有。” 谁说她想见白子衿了,她恨不得白子衿立刻死了干净呢! 不过她这样误解了她的意思,却是件好事,免得事情的真相揭开来会对二皇子不利。 但是这小蹄子说话未免也太惹人生气了! 张氏愤然道:“你着小骚蹄子,爷们家的能见不能见,也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来插嘴,难道你明日里掌管沁园,就是要欺负你家丈夫体弱多病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家阿昭就只肯让我一个人欺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齐妙微笑。 张氏一个踉跄,差点被气的晕过去。 而屋内的众男人也都各怀心思的看向白希云,笑容无不揶揄。 被老婆在外人面前这样的说了。这人居然还能满面得意的笑容,不是妻奴是什么? 齐妙这会子已是腻味了与张氏相处,道:“晚宴稍后就开始了,若是您执意留下,我自然不会阻拦的,我这就先去预备了。” 齐妙果断的将张氏留下,带着婢女离开了。 张氏等着齐妙的背影,愤怒之下狠狠的踹翻了凳子,却踹的自己脚趾头生疼。一低头,却看到绣鞋面上渗出血来。那是脚趾甲在外力作用下磕破了皮肉…… 张氏疼的面色苍白,又憋着气,在想看二皇子也不能强迫你自己留下了,就气哄哄的带着婢女出去,乘上轿子往锦绣园去。 齐妙回到去侧间的路上还吩咐婢女:“去看看饭菜怎么样了,预备好了就摆上来吧,折腾了一下午,想来大家都饿了。” “是。” 这厢齐妙一进门,就收到了众人不同的目光。 骆咏打趣道:“想不到弟妹吵起架来如此的厉害,看来子衿平日里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啊。” 齐妙脸上一红,尴尬的道:“那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对待,我起初也是想做个孝顺儿媳的,只是时间越久,越是发现自己做不到。吵架什么的,我以前真是没练过,现在居然无师自通了,可能我真是有做个泼妇的天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一句自嘲,说的众人都禁不住好笑。 可是一想到齐妙的身世,在家中没有个母亲照料,要和亲姐姐在继母的手下讨生活,然后被父亲当做货物一般的卖了,还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病鬼,面临着公爹的觊觎。 若是她自己不厉害一些,怕是都要活不到今日的。谁又能怪他太过伶牙俐齿?众人此事反而庆幸齐妙是这样的性子,若是一个软弱的女子,不但不敢保证活到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就是干净,那白希云要花费时间来保护她,那也是要活活累死自己的。 众人纷纷胡思乱想时,问莲在廊下回话:“回各位主子,饭菜已经齐备了。正摆在花厅中。请主子们移驾过去。” 众人礼让着去,齐妙却道:“我也乏累了,我回房吃过了饭就先歇着了,便少陪了。” “你去歇着吧,有什么事就让婢女来回我。”白希云担心的看着齐妙,虽然一步都不想和他分开,但是她还有正经事情要做。 白希云、二皇子、骆咏和管钧焱一起用过了饭。便去了沁园第一进当做书房的厢房中密谈。 二皇子这才将当场的情况仔细的说明了一遍,最后道:“逮住的匪徒我没有交给官府,而是都押在我的庄子中,我想你应该会想亲自问问清楚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这会儿站起身来,郑重的给二皇子行了礼:“二殿下,多谢你帮忙,若不是有你,我真的很难想象妙儿会遭遇什么。”齐妙生的貌美,若是被匪徒劫了去,必然会遭受前世那种屈辱的对待,且不论她的清白,也不论孩子是否能够留住,只说就算将人能够救回来,单单看遭受了那等遭遇之后,一个弱女子还如何能够像个正常人那样活下去? 众人都知道,齐妙若是当时被劫走,不论结局如何,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二皇子连忙还礼,随即扶着白希云道:“你我一起长大,我虽然只比你大一天,但是也自诩是你的哥哥,你的妻子有事,我遇上了自然是要帮衬一把,这些与其他无关的,就是遇到危险的人不是你的妻子而是普通百姓,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二皇子和白希云心里都知道,前一阵子二皇子情难自已的时候,白希云已经察觉出他对齐妙的心思,心里其实也不喜欢的。为此,二皇子有一阵子没有登门来,生怕二人见之生分了。 可是如今,二皇子如此开诚布公的说话,加之对齐妙的救命之恩,白希云已经将那件事彻底放开了。 自己的妻子生的貌美,若是那女子没有许给他,或许还过的更加舒心一些呢,跟着自己受委屈,吃苦,他若是还因为一些原本就不能怪她的事情来怪她,那就是不应该的了。 既然齐妙他都不怪,二皇子对齐妙又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他就更加不会怪。而且这些年来,万贵妃对他的照顾他铭记于心,二皇子将她当做自己兄弟一样的照应着,他也无以为报。他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如何能够为了这等事彻底与二皇子生分了呢? 若是二皇子能够坦然面对,且能够保证不会做逾越了规矩的事,他白希云如何做不到? 若是做不到这样宽容,那还算什么爷们儿?那岂不是心眼小的连妇孺都不如了? 白皙云心里这样想着,加之今日这样的感激,面对二皇子时便觉得感激之情用言语已经无法表达。 二皇子也很是激动,心里喜欢齐妙的事情生怕在被白希云勾扯起来,是以当真想多为白希云做一些事情来弥补自己难以控制感情的错失。何况白希云和齐妙是夫妻,为了白希云做事不就是为了齐妙做事吗? “子衿,那些人在我的庄子里你自然可以放心的,我回头会想法子撬开他们的牙关,让他们说出背后的主使者是谁,这件事你就不需要操心了,回头查出来结果了我会来告诉你。” 白希云越发的感激了:“二殿下,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都说了,你我兄弟不用客气。只不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由我来替代你做的,有些事情你还是需要自己想清楚。” 白希云何等聪明,二皇子略微一说,他就已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 “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五城兵马司,闹的很大了。若是五城兵马司和衙门里的人过问,那这件事就不能轮到咱们来先审问了,而且这件事皇上若是知道了,我也要找个好的说辞才心个,现在还不明真相,咱们也得先查清楚才是。” 白希云言语温和,虽然是十分令人头疼的事情,他说来却像话家常一样,足见其心志稳重 二皇子赞许的道:“你是聪明人,果真一点就透了。至于说我母妃若是问了,也不必担心,别人不敢说,可是母妃我是绝对能够保证站在我这边的,只要我表现出关心你与弟妹,事情就好办了。” “是,那么万贵妃那里,也要劳你去疏通了。” “那是自然。”二皇子认真的点头。 就又低声说了几句,二皇子便赶着宵禁之前离开了,直奔着庄子上去。 骆咏和管钧焱在二皇子走后,都不免感慨道:“子衿是有福气的人,能有如花美眷一心一意相待,还有如此位高权重却从不败家子的好友。” “还有你们。”白希云认真的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规劝 第一百六十六章规劝 白希云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在外人面前懒得言语,在亲人面前除了齐妙这里常常忍不住去哄她开心,其余人也都觉得不需要说太多,是真正的亲朋自然能够懂得他。 这样一来,倒养成了他高冷的性子。他是极少在人前真正表达出自己情感的。 可是现在他看着人的眼光,却真挚的让骆咏和管钧焱都感觉到动容。 他们与白希云相交至今,自然了解他的性情,着实也不习惯他忽然如此感性,便就都拍着他的肩膀道: “忽然就说这么肉麻的话来。既然是拜把子的兄弟,自然比朋友更亲密一层,更加的用不着说这么多。” “大哥说的是。”管钧焱说话直白一些,想起放才二皇子的一言一行,便道:“不过从前倒是我以小人之心了。” “怎么?”白希云挑眉,疑惑的看向他。 管钧焱低声道:“从前我总是觉得二皇子看人时眼神不大对,总是透着一股高高在上优越感,这可以理解,因为他是皇子,生来就是优越的,只是他瞧二哥的时候我总觉得似隐藏着一些什么情绪,而且他对二嫂又似有些不一样……” “阿焱!”骆咏听了禁不住开口唤住了他,这种话就算是再亲近的兄弟,当面说出来也是很不好的。一则是叫兄弟落了面子,二则是叫挑拨了人家夫妇之间的感情,更何况齐妙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这话说来着实是太委屈了她。 管钧焱明白骆咏的顾虑,但他素来不是那样“婆婆妈妈”的人,直率的习惯了,对着兄弟更说不出拐弯莫角的话。 “二哥,你别怪兄弟多嘴。今日二皇子所作所为,弟弟瞧着他的确是够义气够兄弟,只是他看着二嫂时,眼光也的确不大一样。当然我不是在说二嫂不好,二嫂是个好女子,我说的单纯是二皇子。” “不叫你说,你还偏要说了是不是?”骆咏拉着了管钧焱。 管钧焱甩脱了骆咏的手,继续道:“我看出了自然要与二哥说的,免得二哥被兄弟的义气蒙蔽了没有了防备。” 骆咏气的脸色涨红:“你二哥足智多谋,什么事情看不透,需要你多嘴?” “看透看不透都是要说的。”管钧焱道:“反正二哥,皇家的人自小就生在那个圈子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宫闱斗争倾轧之事,你也别太单纯了,不可尽信人啊。还是有所保留的好。自古以来天下就不乏为了个女子毁了江山的帝王,虽然二嫂不是褒姒妲己那样的女人,可是她有他们那样的美貌也的确是危险的。弟弟言尽于此,二哥你若是生气,大可以骂弟弟一顿便是了。” 管钧焱说罢了,便抿着唇紧紧的盯着白希云。 骆咏叹息的拍了下白希云的肩膀,一时无言。 白希云道:“我哪里会骂你?你说的是对的,我会仔细的。” 其实,早在他刚刚被皇帝请入宫中陪伴下棋,后来又得了皇帝赏识,亲口封为太子少傅,且齐妙又展露出医学上的才华,得到皇帝与万贵妃的重用起。白希云就已经感觉到了二皇子态度上细微的变化。 从前在他彻底落魄时,二皇子是不遗余力的帮助他的。那是出于强者对弱者的同情与帮助,也是二皇子的善良。 然而当他渐渐好转,逐渐变强,日子也步入了正轨之后,那样一份纯然的帮助也逐渐在不知不觉的变质。 这就是人的本性,有些时候看着别人过的不好,还能伸出援手,看着别人过的渐渐好起来了反而会心生别扭。 二皇子位高权重什么都不缺,他没有理由去妒忌任何人的。但是白希云的确在有一段时间感受到了二皇子的别扭。 尤其是后来他也发现二皇子看齐妙时眼光的不同,包括今日他竭力掩饰和隐藏的。 他不想揭穿,是因为二皇子在尽力的克制自己,不去做出逾越规矩伤害兄弟情分的事,感情之事最是无法预料,更是无法自控的,若是他真正做出伤害了他和齐妙感情的事,那自然是无法原谅,可是二皇子在负面情绪波动之下,也不过是别扭了短短的一阵子,就照样开始对他这般好。 虽然他对齐妙那般的关切,其中不乏男女之情的成分。但是白希云还是无法去怪他。 只是想不到这样复杂的情绪,和二皇子那模样露出的端倪,叫骆咏和管钧焱都看出了不妥。 “大哥不必担忧,其实三弟说的话,我都知道。我更明白三弟对我的一片苦心。”白希云叹息道:“只是这世界上不是除了黑就是白,有些时候也着实是难办的。” “我们自然知道。”骆咏叹息道:“三弟说的这些你虽然要放心上,却也不能一直压在心头,毕竟往后你与万贵妃和二皇子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这些话做哥哥的告诉你,你千万要听,二皇子是万贵妃的儿子,若是真将来有一日他犯了错,那万贵妃必然还是护着自己孩子,你这个义子自然是要靠边站。” 说到此处,骆咏也不无叹息的道:“这世上护犊不讲道理的母亲多得是,若是做儿子的瞧上了什么女人,做母亲想尽办法去帮他夺来呢?” 骆咏的话,让三人同时不自禁想起了老太君。老太君着实是这类糊涂母亲的典范。白永春觊觎儿媳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可老太君就是从未想过这件事道义上是否说得通,一味的煽风点火要达成儿子的愿望。这样的母亲明摆着是专门为了培养出各类犯人存在的,白永春落得今日残废,一大半要归功于母亲。 “罢了,我们的担忧你都知道,此事暂且搁下,我们也不会在弟妹跟前胡说。”骆咏道:“这会子你还是好生回去安慰弟妹,我们便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管钧焱也打趣白希云:“若是再耽误下去,二哥可不是要焦急死了?这会子就已经急不可耐去陪伴二嫂了。” 白希云脸上一红,本来没这个想法,被他们一说也有了。 兄弟三人就此散了。白希云快步的回了卧房。 齐妙这会儿刚用了“加料”的安胎药,浑身暖洋洋的正靠着临窗罗汉床上就着明亮的灯光做针线。 她在亲手为白希云纳鞋底。 这种活计原本她是不会的,好在原来的齐妙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这些事都难不住她。而她也渐渐的迷上了为白希云做这些事,原来看着自家男人身上穿的戴的都是自己预备出来的,着实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这就仿佛是在他的身上标记了所有权一样. “黑灯瞎火的,偏要这会子做活?” 白希云抽走了她手上的活计,在她身畔坐下,小心翼翼的打量她,道:“妙儿,你觉得好点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很好,一直很好。”齐妙虽然有些虚弱,但是服了药就已经好了许多,加之她用了那神奇的血液,已经可以保证孩子无恙了。她的确是有一些累的,但是她绝不会在白希云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舒服,不然这人还不知要乱想成什么结果出来。 “我看你裙子上染了那么一滩血,又怎么会好?”白希云到底还是担忧,拉着她起身道:“咱们去早些歇下,你早点睡,多休息,明日好生进补品,别让我担心了。” 齐妙随着他下了地,趿着屋内穿的软底小黄鹂绣花浅绿缎面绣鞋,跟在白希云的身后走向内室。 玉莲和冰莲对视一眼,笑着退下了。 齐妙和白希云只是单纯相拥躺下,白希云搂着她,小心的近乎虔诚,就仿佛怕他会随时消失一样。 这一刻,齐妙明白白希云的害怕。 往后再有任何事,她也一定要在白希云的面前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否则这男人自己就能将自己吓死。 % 一夜好眠,次日,二皇子在田庄中动用了暗室。 将那汉子压了过去一个个的审问,最后竟然得出了一个让他没有一想到的结果。 二皇子当即就赶往安陆侯府。 同一时间,张氏刚服侍老太君用了药,正在诉苦:“我忍了一夜,终究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跟您说说,母亲是知道那小蹄子的性子的,昨儿她那样折辱我,我是不怕,可是她藐视的却是咱们侯府,是白家,一个女眷能够张狂到这种程度,就是我不管教,老太君不管教,传开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说咱们侯府管教失严,渐渐没落呢。” 老太君抬眸看了张氏一眼,心下便有些不喜。这妇人又开始搬弄是非了。 难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白永春的身上病灶吗? “你这是已经找到大夫诊治你丈夫了??” 张氏满心酝酿出的话,一心想要老太君义愤填膺,好与她同仇敌忾,可是老太君却答非所问,着实让张氏惊讶。 “老太君,您……” “我问你话,你找到名医能治好侯爷的病了?” “还没有。“ 张氏垂下头。 老太君哼了一声道:“既然没有,你就该去找,找不到就要想法子,那小骚蹄子的确不好,可是你这么做难道就是对的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悖论 张氏闻言,当即一时间怒火高涨,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令人厌烦的老太太,昨儿说一样,还没等事儿办成呢就又变了一个样,完全摸不透她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这种老太太生来就是叫家里人添堵用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也难怪老侯爷去的那么早! 张氏心下腹诽着,可如今她想要与亲生子相认,还要指望着老太君的帮忙,着实不敢热老太君生气的,是以此时便只垂眸不言语,用沉默来表达低调的反抗。 老太君心疼心疼儿媳是短短一瞬,心疼儿子的时间确实长久的,是以现在一看到张氏的心思竟然没在给白永春寻大夫上,气就已经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剜了张氏一眼,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可你也得考虑侯府的未来不是?若是侯爷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道这些人不会将咱们生吞活剥了?” “是,母亲说的事,大夫媳妇已经尽力去找,但是您也知道,这名医也不是说要找就有的,一时半刻哪里那么容易就找到名医了?那些不知能力如何的大夫,即便找来了咱们也不敢轻易给侯爷用不是?” “哼。”老太君鼻子里斥出了一声,“别的你不成,找借口找理由之类的你倒是一把好手。” 一旁的姚妈妈低着头,险些就要憋不住笑出来。老太君若是损起人来可是一把好手。直能将人羞愧的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张氏一口气憋在心里,恨不能立刻将着这老货弄死算了,偏偏自己又不能如此,憋的肋扇缝隙里存了一股气,乱窜着疼。 “你这会子也别只想着搬弄是非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治好侯爷,其余的事自有我来运筹帷幄,你只管放心些做你的事去便是。” 就是只靠着你运筹帷幄才让人不放心好么! 张氏又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的应是。 正当二人说话时,外头有小丫头高声道:“回老太君的话。” “进来回话。”姚妈妈撩起了门帘,那小丫头进门来跪下行了礼,便道:“奴婢才刚在沁园的侧门外瞧着,却见是二皇子来了,往世子爷院中去了。奴婢不敢耽搁,就赶忙来回您的话。” 张氏听到“二皇子”三个字,眼前便是一亮,急忙便道:“母亲,咱们……” 老太君沉着脸一摆手,制止了张氏下头的话,沉思片刻道:“二皇子这会子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来的……保不齐是昨儿要打劫齐氏的凶手抓住了也未可知。” “是啊,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咱们根本不得而知啊。” “不得而知也不能立即就去询问。”老太君沉下脸来,意看张氏那猴急的模样便觉生气。 想了想道:“你掌管了内宅这么久,难道沁园里的人就没有一个可用的?” 张氏本想自己去的,昨儿就没见二皇子的面,今日怎么转弯抹角也是想见一面,但是见老太君的态度如此坚决,自己却也不好贸然这般,惹了老太君的不快将来便更不好行事了,便只道:“沁园中的人已被白希云发卖了一茬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问你就答,这么说话什么意思!”老太君又想了想,“我记得你曾将眉兰和眉珊两个安排在沁园?” 这老货,一丁点的小事记得到时清楚! “是,将他们给了白希云做妾室,但是到现在也没传出好消息来。” “那也不稀奇,如今他们小夫妻新婚燕尔的,正是热乎的时候,就算齐氏有了身孕也掌不住白希云本身身子就不好,想来慢慢熬着那俩丫头也能熬出来。”老太君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这样,你想法子告诉他们两个,尽量打探清楚了二皇子来都说什么,若是他们能办好了,咱们就帮着他们做姨娘。” 说到此处,老太君的笑容既得意又嘲讽:“别看是姨娘,可是到底世子是个有出息的不是?我想他们应当会乐意的。” 张氏闻言垂眸应是,转而又问:“可是母亲,这会子在去安排怕是来不及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就是那沁园的门也不是轻易进得去的。” 老太君原本还在设想此事,闻言倏然抬头看向张氏,无言了半晌方道:“别告诉我你是打算亲自去吩咐。” 张氏…… “难道你就没有个什么丫头传个话儿递个字条?你若亲自去吩咐,还不如你直接去当面问问二皇子来做什么呢!” 张氏被训斥的面上涨红,咬着牙不说话。 老太君一阵为难的扶额,只觉得竟有这么个不中用的猪队友,将来岂不是要为难死自己? 张氏见老太君那不待见自己的样子,便禁不住道:“老太君既这么说,就说明您早想道了,这会子只要动用您的人便是了?媳妇年轻不懂事,没安排的那么全面,好在还有您在呢。” “什么都指望着我,将来我死了你难道就抓瞎去?”老太君看向姚妈妈。 姚妈妈立即听了吩咐退下。 老太君既没在当面吩咐,便说明这个人是不想让张氏知道,姚妈妈一个做下人的都知道,她这个做媳妇的却不知,足可见谁亲谁疏。 若能够将姚妈妈拉倒自己这边来,老太君的人少不得还能为她所用。 张氏胡思乱想之时,姚妈妈早已经吩咐下去。谁知道不过一炷香时间,姚妈妈就铁青着脸回来了。 “老太君。” “怎么了?”老太君见她那脸上就知道事情要不好。 姚妈妈道:“咱们安排在门上的小丫头前儿也不知是做错了什么被沁园的大丫鬟罚关了后院扫院子,这会子还都没放出来。” 老太君气的一拍桌面:“废物!” “老太君息怒。”姚妈妈紧张的跪下赔罪。 “关键时刻用人,竟一个都没有,看来我这些年也是对你们疏于管教了!” “您息怒,是老奴计划不周,着实是那沁园如今铁桶一样,等闲要靠近都不容易的,而且平日里沁园都关着门,想去拉拉近乎说句话都不能,那守门的婆子又不吃贿赂,且里头还养着会功夫的丫鬟,是以以前常常走动,现在却不能够,老奴着实也是没有办法,不敢轻易靠近怕暴露了咱们的人,谁承想就出了这样的差错。” 姚妈妈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了,毕竟也是有感情。 老太君一想现在的情况的确如她所说,便叹息道:“罢了,你起来。” 屋内寂静,老太君抿着唇,许久才叹息道:“盛年不再,我也着实将这偌大的宅院托错了人了。” 张氏的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老太君说的可不就是她没用吗。 “母亲,那您说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既然没辙,就只能被动的等了。还能如何?”老太君看了眼张氏,就轰苍蝇一般摆手道:“你去吧,别跟这儿了,去伺候侯爷去。”说着一歪身子躺下了。 张氏面红耳赤的转身就快步离开了锦绣园。 % 沁园的前厅此时一片静谧,二皇子与白希云二人面色都很难看,分明都是强压着火气的。 倒是齐妙很是淡定,笑道:“若说是苗姨叫人做的,我也不惊讶了。” “你还笑。”白希云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拉着齐妙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道:“这苗氏也着实是叫我长了见识了。从前我只知继母是个什么样的狠心人物,如今却是更加知道,原来虐待殴打不给饭吃之类的都还是小事,这还有更厉害的等着呢!” “都说了,犯不上为了这个生气。”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摇了摇,回头对二皇子感激的道:“劳烦二皇子,去调查这些东西,还让您听了腌臜的事实污了耳朵。” 二皇子摇摇头,素来儒雅的面上也多了三分杀气。 “这苗氏是不能留了。” “的确,但是这人不能留,也要分怎么个做法。”白希云凝眉,已有了一些思量:“苗氏活许还能成为咱们对付齐大勇的一个好工具。” “你是打算……可是这事儿或许压不住。因为此事我母妃已经知道了。若是母妃或者父皇过问,你土匪是必死无疑不必说,他们招认出苗氏的话也压不住的。到时候齐大勇必然会受牵累……子衿,你该不会就是在计划这个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二皇子看着白希云的眼神,像是看到一只机敏的狐狸。 白希云笑着点头,道:“此事就要这样运作。”旋即看向齐妙:“只是妙儿,你若是想留着他们,我必不会动手的。” 齐妙挑眉道:“我为何要留着他们呢?且不论他们从前做过什么,只看现在做了什么,就足以让他们以死谢罪了不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云看着齐妙俏丽的脸颊,似乎与前世那个柔弱的齐妙有些对不上了。 但是那又如何?他反而觉得现在这样杀伐果断的人更好一些。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或许他并不是重活了。而是到了一段平行的时空之中再经历同样的一段时间,否则怎么会他重生而来,齐妙却变化这么大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安排 白希云沉思时眼神一顺不顺的望着齐妙,他并不是在看她,但是眼神中的疑惑却丝毫不漏的传给了齐妙。 齐妙心头一跳,暗想难不成白希云是看出什么来了? 她从来不低估白希云的智慧,甚至知道白希云比她要聪明的多,为人又谨慎,是个非常值得信赖的男人。可是如今她的心慌也来自于他的谨慎聪明。 难道他看穿了她的来历?还是说,想起什么端倪知道她用血液来治病? 这两件事是目前她唯二心虚的。 齐妙强作镇定的眨眨眼,笑着拉了拉白希云的袖子:“阿昭?在想什么呢?难不成是我说的太过分,吓到你了?” 她问的无辜,将白希云和二皇子都逗得莞尔。 “这么一点子的事哪里就能吓到我了?我只是在想一些过去的事罢了。”白希云轻咳了一声,转而道:“那么此事就要策略的张扬开了。二殿下,你有什么高见?” 二皇子想了想道:“其实很简单,母妃因为知道世子夫人是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出了事,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愤怒,已经将此事与父皇说了。在京都之中天子脚下,竟然有盗匪这类人猖狂的来打劫朝廷命官之妻,父皇也十分的震怒,若非我说我已经有了线索,父皇就要将此事叫给京兆尹去办了。” “若是不经你的手来办此事,怕有些事情无法掌控。”白希云蹙眉。 “是啊,所以我才打算与父皇请旨,此事全交给我来处置。那齐将军我也不怕开罪,而且我看他也未必会真的将苗氏看的多重要。” “的确如此。苗氏这些年怕也只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 齐妙想了想道:“这件事若要办,也不必急着一下子就办完了,若是有机会给予敌人打击,那必要给敌人重重的一击才行,齐将军一直想往上爬,阿昭何不就给他一点曙光?” 白希云与二皇子闻言,都眼神晶亮的看向齐妙。 她笑容狡黠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就是在想法子对付人,也是一样的叫人恨不能疼惜到心坎里去啊! 二皇子垂眸。 白希云则是不自禁摸摸她的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齐将军一直有心思结交万家,我都不必与万家去说什么,只要告诉齐将军打算带他引荐,在闹出这件事来,自然就能叫狠狠的跌下去了。” “正是如此。”齐妙笑着颔首,脸颊还在白希云的手心上撒娇的蹭了蹭,像足了可爱的小动物。 二皇子看着她那样的一面完全展示给白希云,心里一热,便道:“要不我干脆叫我外祖父安排一场宴会,让子衿去安排齐将军参家,在将此事公开?” 白希云明白二皇子的善意,不会去故意歪曲他的好意,但是他也明白,二皇子之所以如此帮忙,其中大部分是因为他对齐妙的喜欢。 白希云觉得自己着实是幸运的人,在得到齐妙时,他分明一无所有急病缠身,二皇子那般俊伟的人物却只能将一颗心揉碎了似的来讨好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 白希云虽然吃醋,但是不愿意去曲解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朋友。 “二殿下的主意是好,只是万大人若是要开宴会,必然会引得人注意,万大人是皇上的肱骨,又是位高权重的,平日里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万一得因为这样的事开了宴会而引人注目了反而不好。” 其实二皇子的提议说出口,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但是话既已在美人面前说出口,就不好再收回了。 幸而白希云体贴的为他着想,没有一口应下。 齐妙听了白希云的话,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道:“多谢二殿下的好意,这件事万万不可牵连更广了,其实只单纯的让齐将军体会到落差就足够了。” 二皇子颔首,含笑的声音很是温和:“既然弟妹如此说,那便这样办吧。”看向白希云:“子衿打算何时去告诉齐将军?” “不急,齐将军这两日应该会先来找我。” “哦?为何?” “因为妙儿出了这件事,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了。齐将军现在想来与我拉关系,自然会把握住任何一个可以接近我的机会。而且上一次他将屎盆子扣在了苗氏头上,说偷听来的人是苗氏安排的,怎么也会有个后续的。” 二皇子颔首,道:“苗氏八成就是因为齐将军那样的做法,才伤了心雇人来报复。” “八成是这个缘故。”白希云叹息道:“所以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苗氏上赶着跟了齐将军,到如今混成这个地步,也着实令人唏嘘。” “也没什么好唏嘘的。”齐妙的声音较比平时的清冷,垂眸道:“她当日既然有本事害我母亲,其实这么多年来就该已经做好了还债的心里准备,要知道这世界上素来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 二皇子眼睛倏然睁大,他听到了什么要紧的?! 白希云却是心头一跳,他本以为齐妙不知道的。 齐妙和齐好的生母韩氏,原本产下齐妙时亏损的身子没有养好,后来体弱多病之下,在齐妙三岁上就去了。外人都只知道她是身子积弱,油尽灯枯才去了的,可是齐好当时已经七岁,一些事隐隐约约都是知道的。 若不是苗氏几次三番故意来气韩氏,韩氏又怎么会被气的吐了血?若不是苗氏故意抱齐婥跌倒,无限是韩氏身边的婢女故意听了吩咐为难他们母子,齐将军又怎么会亲手打妻子一耳光,还吩咐人将韩氏得力的婢女发卖去了楚馆? 韩氏家中就是没有依靠,才会被齐将军这般捏扁搓圆。 也正因为她太重感情,才会对丈夫彻底失望,失去了生机,早早的丢下了女儿撒手人寰。 齐妙才三岁,自然什么都不懂,但是这些话隐约之中齐好是会说一些的。齐妙的记忆中有一些印象,再加上这些年的观察,知道苗氏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齐将军到底有多么的不负责任,那些隐约之中的印象和现实之中的一切串联起来,就不难想象出当年的具体经过了。 白希云安慰的拍了拍手背,道:“放心,就如同你说的,世上自然有因果,苗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也该受到惩罚。” “嗯。”齐妙垂眸,将气愤妥善掩藏起来. 她对这句身子的母亲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却恨毒了苗氏那样破坏人家庭俗称小三的生物。齐将军是个没原则没节操的人,再加上一个处心积虑想要上位的苗氏,她和齐好小时候能过的好才奇怪。 二皇子见齐妙那般神色,便觉得她是在为了母亲的事伤心,可是他又没有立场去安慰她,许久才只能道:“善恶终有报,那此事咱们就这样定下吧。” “多劳你了。”齐妙客气的道谢。 又是寒暄了一番,二皇子就告辞了。 二自二皇子离开,老太君也没想法子大探出任何消息来。 不过才到了下午,齐将军就又登门来了。一到了侯府直奔沁园而去,见了齐妙就紧张兮兮的道:“我的宝贝闺女,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可磕碰到了?可惊吓到了?” 不等齐妙回答,齐将军又愤怒的道:“那起子山贼也太过猖狂,竟然敢在皇城里公然行凶,真真是目无法纪,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岳父大人先消消气,吃杯茶解解暑气。”齐将军额角上还有汗,端正面容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眼中的光闪烁着,显得眼神有些飘忽,瞧着便像是心术不正的人。 齐将军很是满意,觉得白希云既然肯这样亲近,那就是承认了他这个岳父,看来女儿得了白希云的宠到底是有好处的。 齐将军心下的得意却不敢露出半分来,摇着头道:“是我才知道了就赶来了,原本你母亲和你二姐也想来,我见他们才放出来不就,面色不好,怕他们过了病气来给贤婿来就不好了,是以都拦住了。” 白希云笑着道:“岳父大人有心了。妙儿没事,岳父大人不必担忧。” “有贤婿这般宠爱,是她的福分。” …… 二人闲话了一番,白希云就不经意之间说起了万家的事:“……所以小婿倒是觉得岳父与万达人若是见一见,依着岳父的阅历和能力,倒不失为一个结交朋友的好机会,相信万大人也当和岳父谈得来的。” 齐将军兴奋的双手紧握着拳头,两眼瞪着,眼冒着精光,激动的点头:“你说的是。”心里暗暗的呐喊:他从前就不该相信白永春那个没用的窝囊废,早该相信他的好女婿才对啊! 若是早找了白希云,或许早已经能站在万大人身边听候吩咐了,哪里用等到今日,还一直都求爷爷告奶奶的没个门路。 到底是自己女婿,做事就是上道啊! 齐将军开怀的道:“既然如此,那贤婿就着意去安排吧,身相信若是我这里得了万大人的赏识,于贤婿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 “您说的是。那小婿就去安排,岳父大人听着消息便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风水轮流 “好,好!”齐将军激动不已,如今瞧着白希云的模样是怎么瞧都顺眼,顾不上一旁还有下人看着,就一把拉住了白希云的手摇晃:“亏得贤婿这般才华出众,能得了万大人的青睐,否则今儿也没有引荐我们的本事了?当初老夫果真是没有看错人啊,小女跟了贤婿,着实是妙儿那丫头的福分!” 这样的话出自岳父大人的口,怎么听着怎么高攀巴结,就是一旁的玉莲几个听见了都替齐将军赶到掉价,替齐妙觉得不值。 伺候了主子有一阵儿了,他们深知齐妙是什么性子的人,更知齐将军和白永春联袂做的那些个龌龊的事,他们都做下人的都气的这样,哪里不知主子心里憋的多少的气。 谁知白希云却云淡风轻的笑着,很是客气温和的道:“岳父大人太过谬赞了,小婿才疏学浅的如何担待的起?他日官场上还要您老多多招抚提携才是。” 这话直说进来齐将军心坎里。 “我虽福薄,没有个儿子,可是女婿也当半个儿,咱们父子齐心其利断金,将来仕途上必然无往不利。你那连襟是个痴儿,往后老夫还多指望与你相互扶持了。” “岳父着实太客气了,是小婿该拜托您才是,小婿才入官场,不过瞥见冰山一角就觉其中情况复杂,为难岳父这些年如何能够游刃有余的,还望岳父多多赐教。“ …… 二人如此寒暄,转而又热切的说起官场中的话来。 齐妙在一旁看着听着,一时间都觉得自个儿像是不认识白希云了。原来这人真正下了心思想让一个人高兴,竟然可以如此八面玲珑,能够句句都说到人的心窝子里去,叫心怀目的之人听了心里头痒痒的,恨不能当即都要跟他拜把子称兄道弟了。 可见,人都有许多面,白希云对外人是冷冷淡淡,对她是热情如火,对齐将军充满算计时,也能如此的生动,齐妙觉得自己对白希云的喜爱和依赖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些,感情的事果然是无法预料,原本她觉得自己对白希云已经足够喜欢了,没想到会更喜欢。 白希云与齐将军说了会话,便道自己还要去想法子去疏通疏通。 齐将军自然不想耽搁自己前程,拉着白希云道:“贤婿只管去,若要使银子的就来告诉我,我薄有积蓄,说不得还能拿来一用。” “岳父大人不必如此,您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么,银子先不谈,若真需要用银子时候小婿拿不出再与您张口,不会与您客套的。” 白希云富可敌国,难道会在乎齐将军那几个小钱?他要坑他,也不在乎坑他的银子。 可齐将军却不觉得如此,只觉这个女婿的品格也如此高尚,其实说使银子,无非是要表达出求他办事回头会给他好处的意思,难道说中间他留下多少齐将军会问? 这么一看,自己真真是赚的大了。 齐将军不想耽搁了自己的大事,便告辞了。 白希云还客气的将人送到了沁园的侧门。 齐妙陪着送客,见人走远了才扶着白希云的手臂道:“也真难为你怎么耐得下的性子,与他周旋了那么久。若是我可不行。我若事不喜欢她,就做不出喜欢的样子来。” 白希云揉揉她的长发:“所以你是心地纯洁的好姑娘,我是商场上打滚下来的老油条,哪里可同日而语?” 齐妙莞尔,“你就会在我面前藏拙,其实我知道你的厉害。” “我厉害?我哪里厉害了?若不是这些年来时运好,保不齐早被人害死了也说不定。”白希云想起过去之事,眼神便的阴沉沉的。 齐妙拉着他的手道:“不要胡说,你若是不厉害,那什么样的人厉害?我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了,小小年纪能在这般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下来,还能经营生意富可敌国,那些个厉害的,你叫他们出来说说自己都做过什么了?身子好的那些不过是没做残疾罢了,整日里打鸡遛狗的,哪里做过什么正经的事儿?” 白希云被她说的噗嗤一笑:“傻丫头,你长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能见过多少人?” 齐妙被说的语塞,总不好说自个儿前世见的人多了去了吧,只得摇头道:“总之我认得的人中,你是最厉害的一个,我也最钦佩的一个。” 白希云被她温柔又崇拜的眼神望着,知觉的男人的自尊从内到外都得到了肯定和升华,喜欢的捏了下她的脸颊,“原来你竟这么喜欢我?” 这样一句打趣,若隔着别人怕会害羞。齐妙却是眨着翦水大眼很是惊讶的看着她,道:“难道你才知道我喜欢你?” 白希云的心毫无预兆的砰然而动,紧接着脸颊便爬上红晕,握着齐妙的手心发热,许就才咳嗽了一声,道:“咱们回去吧。” 齐妙想不到不过一句话而已,白希云竟这样大的反应,她着实不知白希云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呆呆的哦了一声。 白希云心里的震动却不是齐妙能够明白的。因为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与前世的不知不觉用合在一起。 前世的齐妙,也曾经用这样的表情,与她说过相同的话。 这一刻的白希云心里对齐妙的喜爱与保护欲又上升了一截,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喜爱齐妙,可是越是相处才越是发现,他对齐妙的喜爱可以是无止境的。 而之前他才刚刚想过的关于自己是是不是重生的问题,现在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论他是真正重来了一次,还是活在了一个与从前的时间同步,但是周围的人都发生了一些变化的空间里,齐妙却是从前的那个,就算她学会了医术,就算她性子改变了,但是她还是那个令他爱到了骨子里的人,而且变的比从前更让他放不开手了。 白希云和齐妙回了屋里去。 与此同时,刚刚乘着马车走到了正街的齐将军被人拦住了去路。 “齐将军,我们夫人求见您。” 齐将军盘膝坐在马车里,正是意气风发满心得意的时候,听说夫人求见,片刻才反应过来求见他的人是谁,一想白永春原本和他相处的还好,而且好歹他们也是亲家,若是这会子就开始不搭理人,反而叫人听了去不好,要说闲话的。 他这里马上就要成事了,若是叫人说了闲话有了负面的舆论反而不好。 思及此应允下来下了马车又一次进了侯府的正门,直到了前厅。 张氏面容有些憔悴,道并非是为了白永春病了着急,也不是服侍照顾白永春而熬心费神,主要是因为她一夜都没睡好,满心里想的都是二皇子,怎么才能与自己亲生的儿子相认。 齐将军到来,端庄一笑,道:“亲家公。” 齐将军不似白永春那般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腿,连思考能力都丧失掉,某种程度上他对女人甚至可以做到冷欣冷血,怜香惜玉之类的事于他来说,就是回炉再造下辈子都未必会有。 “安陆侯夫人,安陆侯如今可好?”齐将军端坐,面上淡淡的,气势却很足,那模样瞧着便是意气风发,问话也像是在走过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关心。 张氏便是一愣。 从前因了齐将军要拜托白永春走关系,每次见面齐将军的态度都十分的殷勤,对待白永春殷勤也就罢了,有时候对待他们女眷都殷勤的叫人身上鸡皮直冒,如今怎么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仔细一想,明白了。 是了,白永春如今都半残了,仕途受损,一个自己仕途不保的人,还怎么去帮衬别人? 果真是世态炎凉。 张氏心下嘲讽,面上堆着笑,道:“侯爷不大好,妾身想着将军见多识广,而你我两家到底是姻亲,如今侯爷身子这样,太医瞧着都是酥手无策的,而侯爷这个伤势,却是因为我那二儿媳,您的女儿而起的,是以想求您帮衬帮衬,求世子夫人将我们侯爷身上的做法解开才是。” 张氏说的十分恳切,加之她憔悴的模样,却是十分可怜。 齐将军心里一动,道:“你确定是妙儿做的?” “怎么能不确定?若是不确定,妾身也不敢来叨扰将军了。”张氏上前一步,殷切的道:“将军,您也知道咱们家与万家的关系,侯爷若是好起来,哪里能不履行诺言呢?” “哈哈,这件事道是不劳烦侯爷了。”齐将军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道:“我如今已经有了门道。” 张氏闻言当即愣住了。 他不是傻子,齐将军刚从沁园出来,就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而且现在直言自己有了门路,那么不用说都知道他求了谁。 是了,人家的便宜女婿可是万贵妃的义子,可不是干脆就可以联络万家人的? 张氏一瞬间觉得自己完成任务的希望很是渺茫,但是又不肯放手:“齐将军,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侯爷的身子好了,对您来说也是锦上添花,没有坏处的啊。” 第一百七十章 求上门 张氏今日劝说的话,唯有这一句说的齐将军动了心。齐将军素来注重仕途发展,也愿意结交同僚,白永春的人品不论怎样,这人好歹也是个有爵位在身的,比他强得多了。 白家与齐家又是姻亲,齐将军觉得自己没道理不利用这个关系,一个可以继续做官的亲家总比一个残废强。 齐将军拧着眉捋顺胡须,许久才道:“这样,那我便去与妙儿说一说吧。想来是……咳咳,想来也是有些误会。” 他心里明镜一般,齐妙为何会对白永春加以惩戒?还不是因为白永春色胆包天,必定去冒犯她了。从前齐将军就是将女儿给了白永春的,自然不觉得白永春对齐妙这样有什么。可是如今他的宝贝女婿这样争气,他当然希望齐妙能牢牢的拴住白希云,现在再看白永春,便觉得这老货太过贪色。 但是这件事到底是自己也点头了。所以齐将军不好说出来。张氏有求于人,更不会说,二人只心照不宣。 齐将军站起身道:“我便先告辞了。” 张氏一愣,慌忙的追了两步,道:“将军这会子要做什么去?” “自然是家去了。”齐将军觉得莫名其妙。 张氏心里早已经将这不上道不着调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堆着笑道:“将军不如这会子就去与世子夫人说说呢?如今侯爷这般模样有多么受罪您也是知道的,若是能够让他快些好起来,岂不是好?” 齐将军闻言险些想笑出声来,其实他就是想让白永春多遭罪,他是不看得上白永春的。 可是如今张氏拦在面前请求他,着实让他内心里的虚荣膨胀到极致,他也不想再拖拉下去,便勉为其难的道:“好吧,那我再走一趟。” 齐将军还是有这个信心的,毕竟白希云对他这个岳父恭敬的很,齐妙又是他闺女,他自己的女儿难道自己说了不算? 思及此,齐将军掸了掸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昂着头很是无奈的道:“罢了,那我先去。” “多谢将军。”张氏喜形于色,给齐将军施礼。 倒不是真正多关心白永春,最要紧的还是想让老太君喜欢,从而帮忙让她能与二皇子找机会相见,若是能够想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齐将军便答应下来,缓步走到廊下,目光越过整洁的青砖铺就的地面,看向月亮门,道:“那你就前头带路吧。”他虽知道沁园的位置,却也不好直接就进内宅。 张氏闻言,唇角就不自禁绽出个嘲讽的笑容:“齐将军有所不知,那沁园白日里冲着我们是关着门的,家里人若是想见世子夫人都不能够,您才刚走的不也是沁园的侧门吗。” 齐将军笑容有一点僵,他哪里不知道张氏暗含的讽刺之意? 这丫头,能迷的世子将沁园的门都关了一副要与侯府一刀两断的架势,也是真本事啊! 张氏若知道齐将军心里想什么一定会吐血…… “既不能走沁园的正门,那就还绕过去走侧门吧。”齐将军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回头唤张氏:“怎么不跟来?” 张氏其实很想说,自己若是去了,恐怕更难说服齐妙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可是转念一想,齐妙那般张狂,对着婆婆说话都丝毫不留情面,她还真想让齐将军这个做爹的看看自己女儿有多欠管教! 张氏打定了主意,就吩咐人预备了车轿,与齐将军一前一后的出了侯府大门,从侧面绕路去巷子里走沁园的侧门。 他们才刚一走,就有人去锦绣园回老太君的话。 老太君这会儿正吃一碗红枣桂圆汤,听了小丫头的回话砸吧砸吧嘴,道:“他也是有本事的,若是真能通过齐将军来说服齐氏治好了侯爷,那也真是不错。” “老太君说的是。”姚妈妈微笑着奉承。 只是心理却不这么想。 那齐将军从前怎么没瞧见登堂入室的入了世子爷的眼呢,忽然之间世子爷与岳父大人亲近起来了,其中还不定藏了多少猫腻,外头人瞧着也不多想想,她跟着累得慌。 但是她不过是个下人,听着主子吩咐做事就是了。 或许也该是时候想想退路。 与此同时,沁园的侧门前,小丫头见齐将军去而复返,便客气的引着人进来到沁园第一进院落的前厅吃茶。对于后头跟着的张氏,觉得很是稀奇,就急忙去回了白希云。 齐妙正在帮白希云修指甲。 白希云脸色微红,任由齐妙白皙细腻的小手抓着他的大手,仔细的将他手指甲两侧弯曲扎到了肉的地儿修整圆润。不过是为他修指甲,她的神色却十分认真专注,仿佛这世界上在也没有比为她修指甲更加要紧的事了。 白希云心中的动容难以用语言形容,只是用温柔的能将人溺毙的眼神望着齐妙。 而小丫头的忽然回话,搅乱了温暖旖旎的气氛。 “世子爷,齐将军和安陆侯夫人一同来了,这会子在前头吃茶。” 小丫头已经理所当然将沁园的当做一个独立的宅院。 白希云闻言看向齐妙。 齐妙莞尔道:“瞧我做什么?他们两个之所以一同来,保不齐还是为了安陆侯的身子。” “咱们果然猜到一处去。” “并不是猜的相同,而是事实就这样摆着。”齐妙笑着道:“阿昭,你打算如何处置?” 白希云原本还会担心齐妙与齐将军之间到底会有父女感情,他到底也要看看齐妙是否喜欢才会对齐将军下狠手的。如今知道了齐妙的真实想法,没有了这一层担忧,却是轻松了一些。 “也没有什么处置,先叫他们吃茶,待会儿我请阿焱出去帮我会会他们便是。” “看来你已有了打算了,那我也就不操心了。”齐妙拉着他的大手凑到近前,见指甲的边缘已经圆润,便笑眯眯的亲了他的手一下。 她的嫣唇柔软,且这一吻又来的猝不及防,白希云尚且来不及反应,手背上就多了个淡淡的唇印。一股子电流顺着手背直接窜上了背脊,浑身都酥麻起来,下腹也随着发热。 白希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就产生了这样的感受。 齐妙见他眼神深沉,呼吸也重了一些,不经意又看到了他的一些反应,不免觉得好笑,随即又禁不住满意的道:“瞧你的身子,现在已经好的多了。看来这些日子的好药没白费。”也不枉她用了那么多血,亏的她的血液有愈合的功效,否则手指上还不落下千百个疤痕,肉都要烂了呢。 白希云原本被她注视还有写尴尬,想不到这姑娘竟然如此彪悍,开口就说这样的话,叫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齐妙又道:“回头等你身子再好一些,咱们吃的药也可以减一减了,只是药膳却是不能少的。” 白希云有些感慨。 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身子会好起来,更没想过会有什么减少药量一说。可是如今齐妙的细心照料之下,加之她的药方和针灸,他的身子真的比她进门时候好得多了,这才多长时间,他的身子就有了如此好转,若说齐妙是个神医也不为过了。 白希云满心的骄傲。他的妻子如此有本事,还是自学的医术,他真觉与有荣焉。 夫妻二人又低声说了一会话,还说道了明儿个去梅家的安排,约莫着齐将军和张氏吃茶吃的差不多了,白希云才去找了管钧焱。 管钧焱正和骆咏下棋,闻言有些跃跃欲试:“没想道他们俩竟然能一起来了,二哥放心就是,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好。”白希云坐在了方才管钧焱的位置上,继续执起白子:“你去吧,我替你接着下。” 骆咏夸张的哀嚎:“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本就不擅长下棋,臭棋篓子陪着阿焱玩玩就罢了,你还来欺负做兄长的!” 白希云面无表情的道:“偶尔也要找找自信的。” 骆咏唇角抽了抽,感情他就是提供自信的? 齐妙在一旁听的禁不住好笑。 管钧焱去了前头。 这会子张氏已经彻底黑了脸,正与齐将军说话:“您也瞧见了,世子夫人事情忙,我平日来也没少吃这类的闭门羹,那日想留下用个晚饭还被撵出去了是……” 管钧焱在外头听着这样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很想看看张氏要做什么,也想知道齐将军说什么便没有急着进来。 齐将军虽然做得出卖女儿的事,但是毕竟那是他的闺女,好坏他怎么说都成,却不爱听人说,脸上就有些不悦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张氏再接再厉:“您说世子怎么还没出来呢,该不会是就打算让我这个做亲娘的和您这个岳父大人在这里吃茶吃道天黑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将军也有些不耐烦的。但是张氏这么唠叨,更加让她不耐烦 因为张氏的唠叨是在提心他白希云没有马上出来见他。是在提醒她是如何的丢面子了! 齐将军就道:“那咱们就走吧,有什么要求的你自己去求吧.我不理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坏事 张氏原本是想在齐将军面前多编排齐妙和白希云几句,也让齐将军明白明白自己到底生了什么不讲妇德的女儿,在婆家就是这样怠慢婆婆的。可是齐将军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时张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低估了齐将军的骄傲程度。 即便他不疼女儿,面子上也不能容忍有人将他的自尊踩踏在脚下。 张氏面上堆了笑容:“原是我太过焦急我们侯爷的病情,说话才没动脑子,若是有冲撞了将军之处,还望将军见谅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歹与世子夫人说说情,也不枉费咱们俩在这里巴巴的等了半晌不是?” 齐将军好脸面,听张氏这样服软,她又是个妇人,自己一个男人家自然不好与女流之辈计较失了身份,便哼了一声坐回原位,抬眸看承尘看窗扇,就是不看张氏。 现在被她冲撞了不打紧,等他待会儿见了白希云,拿捏她拿捏不了的人,自然可以找回场面来。 张氏暗自松了口气。 看着齐将军的侧脸心下暗自冷哼,面上僵硬的堆笑,心内早已将白希云和齐妙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毒辣的小娼妇,原本还想着苗氏做继母的没的将姑娘带累歪了,现在再瞧着,齐妙能生成这样也是有缘故的,分明就是齐将军上梁不正下梁歪。 齐将军到底是习武之人,六识要比旁人敏锐,察觉到张氏的目光,便不悦的凝眉回头。 张氏又连忙垂眸做可怜状,再度暗骂齐家人都是妖精…… 窗外的管钧焱听了这么半晌,心下好笑的很,觉得他们也在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话,便趁着这会儿推门而入。 张氏与齐将军抬眸看去,正瞧见管钧焱穿了红色锦袍大步而来。 这人虽是白希云身边的下人,可到底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外人见了自是多有恭敬,就是齐将军,因要攀附的是万家的关系,万家又是二皇子的外家,自然不敢怠慢这一系的人,对管钧焱也很是客套,生怕他多在二皇子跟前多加减半句言语会传到了万大人的耳中,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是以此时齐将军忙站起了身来,却又不表现的多低微,怕跌了身份,笑着道了句:“是管老弟啊。”就要去揽管钧焱的肩。 他是白希云的岳父,却对管钧焱称呼一声老弟,已是十足十的抬举之意。 就是张氏此时闻言都觉齐将军竟对管钧焱如此抬举客气是意料之外,越加肯定了齐将军是个沉迷于仕途经济的糊涂虫——就算管钧焱是二皇子安排来的人,怎么说也是白希云的下人,做岳父的竟然要称呼女婿的下人“老弟”,真是有够不要脸了!也不怕掉份儿! 张氏低垂着头,就差将嘴撇到耳后去了。 管钧焱自身与齐将军没有过节,可是联系到齐妙的身世,加之不论是亲眼所见还是这些日旁观所得的情况,他对齐将军着实提不出半分的好感。 “齐将军太过客气了,在下哪里担得起您如此客气的称呼。”管钧焱面色淡淡的退后一步,避开齐将军的手臂,道:“在下是奉命而来。” 齐将军讪讪收回手,转了个弯去挠了挠后脑勺,随即负手在背后,问道:“等了这一阵子也没见贤婿出来,可是有什么事了?” “正是要回您此事。”管钧焱恭敬又冷淡的道:“世子爷的身子不好,才刚用了药,又针灸,这会子还在休息呢,世子原也是要出来的,奈何身子不允许,就只好命我出来与您说一声,免得空等。” 未免空等不早些命人出来,还叫他们白白的吃了这么久的茶! 张氏心下像是被油烹,偏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齐将军瞧瞧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欺负的,自然不能太过强势,这会儿就只低垂着头,期期艾艾道:“管公子这样说咱们就明白了,否则也不会平白在这里吃了这么久的茶,只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过没用,一则不能照顾好昭哥儿的身子,二则又不能叫儿媳腾出空来去给她公爹瞧瞧病,也真是太无能了,说到底今日还烦来了齐将军。” 张氏性子强硬,极少会有主动示弱之时,在白永春面前更是因为早年白希云的糊涂事导致换子,多少年都站着礼,更是强势的惯了。 今日却要在齐将军面前这般…… 归根究底,都怪齐妙那个小贱蹄子! 张氏憋屈的恨不能将齐妙抓来撕烂她那张脸泄愤。 是以她眼中无法掩藏的忿恨就被管钧焱敏锐的看的分明。 这妇人,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乱家祸根! 管钧焱无视张氏的话,笑着对齐将军道:“世子爷说劳将军在此处等了那么久,当真是不应该的,是以吩咐我来问问将军,若是将军有要紧的事,就请您进去说话。至于其他的人,世子爷说请自便便是。” 张氏哪里想得到白希云竟会如此摆明车马,直接在齐将军面前表达出对她的不喜? 张氏求助的望想齐将军。 齐将军似也想不出为何白希云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对待他这个岳父都能那般客气,却不能对自己的生母好一些。 可是仔细想想,在一个有白永春这种色中恶魔的家庭中,白希云又自小体弱,许是无法给家族中某来什么利益,也是因为迎娶了齐妙之后好生调理身子才好起来的,那么从前那一段时间,兴许白希云先受了不知多少窝囊气。 若是这样理解,齐将军便能领会白希云对张氏的态度了。 齐将军就鄙夷的回头看了张氏一眼。 张氏被看的莫名其妙。 管钧焱垂眸而立,不动声色将二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便生发出许多感慨来。想着白希云与齐妙这一对儿,当真觉得或许冥冥之中老天都是自有安排,这俩人同样都摊上了这样的父母,却能在冥冥之中被人安排之下结为夫妇,如今又能这般真心真意彼此扶持,恩爱的叫人瞧着都妒。 这样的都能寻得到真爱,想来将来他也会遇到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管钧焱就这样站在张氏与齐将军面前,任由思绪飞远了…… 齐将军却是惯会在人前拉关系讨好的,他还指望着白希云能够在万大人面前好生给自己说说话,如今见张氏竟然这般不讨喜,自己又没有白纸黑字的立下字据一定要帮她什么,就算她出去说了也没有真凭实据,自然不肯再帮张氏的忙了。 “其实也没事,我与安陆侯夫人不过巧遇而已。我就是想问问贤婿的身子如何了。” 张氏已是目瞪口呆,“你,你不是陪着我来求昭哥儿媳妇的吗!怎么这会儿却不认了?” 齐将军惊讶望着张氏,随即义正言辞的道:“亲家母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张氏点指着齐将军,一字一句道:“才刚不是都说好了吗,为了侯爷的身子,想要请求昭哥儿媳妇出手相助,你也答应了,这才跟着我一同来说服你女儿,怎么这会子你就不认账了呢!” 齐将军摇着头,喃喃道:“哪里有这回事儿?我几时说过这种话了?亲家母你可不要浑说。” 他那无辜的模样和宽容的眼神,就是一旁的管钧焱瞧着都不免要赞叹他的演技了。 若不是他才刚在外头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楚,知道的确好似有这么一说的,管钧焱都要相信齐将军的话了。 张氏脸上腾的紫涨,手指颤巍巍的就要戳到了齐将军的鼻尖,“你好无耻,好无耻的人啊!明明是你我达成协议,来求你女儿手下留情,怎么到了这里你就改了说法了,你在我一个妇人面前这样出尔反尔,就不怕传开来叫人笑话吗!” 齐将军已经是冷了脸,义正言辞的道:“亲家母切不可再胡言乱语了!我瞧着你是女流之辈,不肯与你计较便罢了,你在继续这样抹黑于我,挑拨我与贤婿之间的关系,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 张氏愤然,狠狠地盯着齐将军。 齐将军也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瞪着张氏。 管钧焱的心中则是不自禁又浮现出“狗咬狗一嘴毛”这一句来。心下虽好笑,但是面上却故意阴沉下脸来。 “既这样,我就去回了世子了。”管钧焱拱手行礼,做势要走。 齐将军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一定是被张氏给挑拨了! 齐将军忙快步去追了上去:“管公子不要多想,着实是没有那么多不能解释的事儿啊……” 张氏呆立在原地,眼瞧着他们二人一个无动于衷,一个急于解释,就那样快步离开了她的视线,禁不住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 齐家的这位男丁,也比他们家的荒唐侯爷好不到哪里去呢。 张氏冷淡的再度看了眼四周,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而齐将军这厢也并未到了内室,就被管钧焱不冷不热的阻拦在门外。 待齐将军到了院门前,才担忧的顿足:“莫不是得意忘形坏了事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希云与齐妙和二皇子定下了计,自然是不可能急着去为齐将军联络万家之人的,再者说次日就到了初六,齐妙是答应了齐好梅家的邀约的,既有心去赴宴,又有心为难一下齐将军,二人默契的谁也没提起万家的事。 白希云这会儿正在替齐妙选衣裳。 打开西番莲纹缠枝雕刻的红木衣柜,里头整齐的折叠码放着各色系各材质的衣裳。齐妙的衣裙不是很多,但是每一身都是精心设计的,用的都是难得的好料子不说,那款式花纹自然是经过一番琢磨,且那绣工也都是京都最好的绣娘做的。 这些都是白希云着意命人添的。 齐妙自己倒是不在乎穿戴,可白希云却总是说:“嫁给我这样的人,摊上了这么一个婆家,经着三灾八难的,我瞧着都于心不忍,不过是几件衣裳几样首饰,又哪里能弥补的了你一丝一毫?” 每当他这样心存愧疚的说起这样动人的话,齐妙的心就仿佛被人搓揉了一把似的,恨不能躲到他身后去不要看白希云那深情的双眼才好。 “妙儿,今日穿这件月白色的褙子可好?” 白希云的声音将看着他发呆的齐妙拉回现实。抬眸看去,就见白希云手中展开了意见月牙白的交领蜀锦收腰褙子,裙角上还绣了错落的梨花。 这颜色,与白希云身上月白交领直裰十分搭配,倒像是情侣装。 齐妙明了的笑了,难得白希云也有这样的一面,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那么一个冷淡疏远惯了的人,竟会有如此缠绵的心思? “当然好。能与你穿一样的颜色,这样叫人瞧着咱们就是一家人。”齐妙接过褙子,又拿了一条牙白的挑线裙子,到屏风后利落的换上。 白希云便取了一条湖蓝色真丝披帛等在一旁。 不多时齐妙便更衣妥当了。 因是新妇进门,她平日喜欢娇嫩鲜艳的颜色,极少穿这般肃静的颜色,然而浅淡的颜色并未冲淡她的明艳,反而显得人多了几分出尘仙子一般的气息,果真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 白希云将珍珠发箍为她戴上,眼神满含欣赏的将披帛递给她:“我家妙儿果真是最美的。” “你呀,就会给我脸上贴金。”齐妙挽好了披帛,又理了理白希云腰上的白玉带子,笑道:“咱们今儿没去万家帮齐将军说清,反而去了梅家,保不齐齐将军知道了会气的晕过去。” 齐妙语气调侃,并无担忧。 白希云听了便笑道:“他这会子必然左右安排了人观察咱们一举一动呢。你放心,他若是问起来了,我自有话与他说明。” “说明?其实你怎么说,他都会怀疑的。”齐妙挽着白希云的手,二人穿了同色的衣裳,袍角相接,却仿佛就要融为一体了似的,“他那个人,其实疑心很重的。” “哦?”白希云望着她淡雅装扮下如玉般的面庞,笑道:“怎么会?他若信不过我,为何还要将事拜托给我?” 齐妙莞尔,红唇弯起一个美妙的弧度,言语时露出雪白的贝齿:“齐将军纵然有千万般的不好,却是有一个优点算作好的,他这个人很‘上进’,我印象中他仿佛从出生就是为了功成名就在努力的,奈何自己没有本事,就只能如同藤蔓之物一般去攀附周围高大的植物或者建筑。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相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帮他将事办成的。但是他会尝试,会有对事情抱着希望这也是他另外一个优点: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希望,他就绝对会试试看,不会轻言放弃。” 说到此处,齐妙扬眉笑看着白希云:“如今你是他心目中温文有礼又才华横溢的好女婿,想必他已将我当做狐媚男人的一把好手,能将你迷的晕头转向的为他去出力了,他现在眼瞧着安陆侯要倒下,自己又没有别的念想,不知谁才能帮自己达成愿望,当然会将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白希云闻言莞尔一笑,揽着齐妙的肩出门去。 说话的时间,下人已经将车马预备妥当,玉莲拿了踏脚的凳子放下,白希云则是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扶着齐妙上马车,随即自己才坐上去。 这一系列动作,足见他对齐妙的爱护和重视。然而沁园的下人们却已经对这场面渐渐的熟悉了。白希云疼惜齐妙,从来都不会偷背着人,仿佛丝毫不在乎旁人背后怎么议论他这个妻奴。、 最要紧的是白希云重生而来,有了先前那么多绝望的记忆,今生他只想肆意生活,不留下遗憾罢了,是以什么夹着尾巴做人什么曲意迎合等事,若非涉及到生命那般要紧,他是做不出也不会去做的。 马车缓缓驶离了侯府,齐妙将窗纱撩起个缝隙去看外头的景色,片刻才放下。 一回头,正对上白希云温柔的能将人溺毙的双眼。 他的眼神蕴含着浓到化不开的深情,仿佛要将齐妙溺毙在其中。丝毫不会隐藏那样的情绪。齐妙禁不住耳朵发热,咳嗽了一声道:“怎么这样盯着人家瞧?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白希云用手背贴着她细腻的脸颊,笑道:“只是怎么都瞧不够你。” “这人,莫不是偷吃了蜜糖?怎么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了?”齐妙水光潋滟的一双大眼白了他一眼,这下子不只是耳朵,就是脸颊和脖颈也泛起了潮红。 这样子美的令人禁不住屏息。 白希云心跳加速,情不自禁的将齐妙拥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抚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道:“傻丫头,我哪里舍得哄骗你?我疼惜你都来不及。” 越是说他甜言蜜语,他还越摆着一张正儿八经的脸来说个没完了。 可是这些话,虽是羞人,却是真诚的叫人心都拧痛,齐妙想,白希云就算再坚强,可是人的本能都是不愿意接受死亡的,可是他却等同于从懂事那日起就被宣布了死亡,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家里辛苦的求生,竟然还能够自己经营了银通票号。 这样坚韧的意志力,这样的才华,早已经不能让人不佩服。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多少辛苦,齐妙才越发的心疼他的处境,才越发的觉得今日能与他一起度过的日子是得来不易的。 她自然知道他对她的疼惜和宠爱之中蕴含着补偿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家境着实太过糟心。 可是那些糟心都不是他的错,是他无法避免的啊。 饶是这样,他依旧在认真的对待她,认真的做到答应了她的每一件事。 齐妙依着他闭上眼,在感受着马车摇晃的同时,能感受道他的手爱惜的圈着她,仿佛要帮她承担马车颠簸。 “阿昭。” “嗯?”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 “你会不会永远这么疼我?” “不会。” 齐妙一愣,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白希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儿:“你不觉得,我对你的疼惜有日益增加之感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眨了眨眼,小扇子一样卷翘的长睫忽闪着,格外的可爱。 白希云叹息道:“我原就想着要照顾你,补偿你,将欠你的幸福都给你。可是咱们成婚的这段日子不过几个月而已,我却觉得离不开你了。妙儿,我会疼惜你,对你好,却不能保证会一生都如今日,如现在这样对你。因为我想我会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疼你。” 齐妙的脸上通红,听着白希云这般缠绵爱语,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去钻。可是心下的欢喜和动容却如同泉涌一般隐隐流出,汹涌的要被幸福溺毙了。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 虽然一觉醒来便一脚踏入了这个不靠谱的环境,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可是若是留在现代,虽然不用担心自己会身处在虎狼环视的环境之中,却未必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更要紧的事,那样的情况之下,她很难保证自己是否是能够找到一个能像白希云一样爱惜自己的男子。 甚至于现在,齐妙偶尔想到或许某一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远离了这个世界,离开这个男人,她得有多伤心。 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够离开有他的日子。 甜蜜过后的担忧和酸楚的情意,让齐妙禁不住搂住了白希云。 “不必对我更好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就已经足够了。” 白希云哪里想得到齐妙竟会这样依赖的对他?双手张开,甚至僵硬的不能回抱她。 可是眼睛却是酸涩的,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许久,白希云才郑重的抱着她,将心底里的那些无奈和对命运的作弄都掩藏起来,笑着道:“好,往后我都听你的,好生调养身子,要陪着我们傻丫头一起长命百岁才好呢。等到咱们都满头白发了,咱们在一起手拉着手的化蝶,或者化成灰,你说可好不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琴挑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齐妙笑着,将眼中的湿润眨了回去。她不会因为未来必然的分别而伤感,她是学医的,自然知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界无可改变的规律,她只是想着,能够好生与白希云在一起一日就是一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找到一个依靠不容易,她定要好好珍惜才是,更何况,白希云对她的疼爱是她无论如何不想放开手的。 “世子爷,夫人。”马车缓缓停下,外头玉莲回到:“已经到了。” 马车帘被人两侧挑起,又有婢女摆好了垫脚用的凳子,白希云先下了车,双脚刚一落地,一旁已有梅家的门子进去传话了。 梅翰林带着梅若莘迎出来时,正看到一身月牙白锦袍的瘦高青年,回身搀扶着穿着同色褙子的女子下了马车。 二人都是人种龙凤,论样貌便是一流,再加上气质出众,纵然白希云久病缠身,眉目之间脱不去病容,可是那高贵淡然的品格儿却是如何也遮挡不住的,加之齐妙原本就生了绝色的容颜,可是二人站在一处,白希云却丝毫都没有形秽之感,反而好似也正是这样的男子,站在齐妙的身边才能如此登对。 梅翰林与梅若莘对视了一眼。 他原本还觉得儿子是有些夸张了。不料想竟然是真的,果真皇上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梅大人。”白希云此时已挽着齐妙的手走到近前,双双行礼。 梅翰林连忙双手相搀,反而还了大礼:“白世子无须客气,此番虽是咱们初次相见,可是老夫却一直都欠了您二位好几声谢谢,若不是有尊夫人妙手回春,老夫的孙子如何保得住?老夫的儿子又如何能渐渐痊愈?” “梅大人当真是太客气了。”白希云微笑着道:“晚辈与梅公子既做了连襟,我们二人便是有缘,于情于理上妙儿都该出手相助的,我二人如今如何当得起您的谢?” “正是如此。”齐妙也笑着道:“妾身既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分内之事,当日若不是我自己的姐姐、外甥和姐夫,我也是会出手相助的。而且当日也多亏了姐夫的信任,若是换了旁人怕也不肯让我施针,想来也不会那么快痊愈了。” 梅翰林闻言禁不住多大量了齐妙两眼。 若是寻常的闺阁女子,怕是说出这番话会显得轻浮了。可是齐妙却不同。她毕竟是可以在太医院走动,与刘太医和曲太医都齐名,如今专门伺候万贵妃脉象的医女,据说她的医术不仅是太医认可,就是她烹制的药膳皇上都赞不绝口,亲自允许她去太医院随意走动。 这样的殊荣,又哪里是寻常的女子做的到的? 梅翰林隐约之间都没有将齐妙当成个女眷,而当她是一个在太医院任职的女官。 “既如此说,二位也不要称呼官位了,若不嫌弃,称呼老夫一声伯父可好?” 白希云爽朗一笑:“子衿正有此意。” 齐妙则是笑着称呼了一声:“梅伯父。” “好,好,世子与夫人快请进来。” 梅翰林和梅若莘二人便引着两人进了门,才刚过了仪门,就见梅老夫人带着一众女眷迎接出来。 “母亲。您怎么亲自来了。”梅翰林见了忙迎了上去。 梅老夫人带着众人,远远地瞧见了同样身着月牙白锦缎衣裳的白希云和齐妙,面上的笑容就如同雨后的花朵一样绽放,“世子夫人来了,我哪里能不出来?” 齐妙忙到近前来行礼:“梅老夫人安好,您是长辈,晚辈登门拜会自然要给您行礼,怎能劳动您出来相迎呢。” “你是小宝儿的救命恩人,你还救了老身的孙媳,又医治了老身的孙子,一下子救了这么多的梅家人,就等同于是老身的恩人,出来迎接于你那还不是应该的?” 梅老夫人是老封君了,在梅家是大家长,地位最为高的,就是梅翰林在母亲面前都是大气都不敢喘的,如今她竟会如此的礼遇齐妙。 一旁众位女眷和仆人心里对齐妙的定位又重新有了评价。 两方客气了一番,梅翰林便提议各自尽力头去。是梅翰林自然是要与白希云去外院前厅,齐妙则要随着女眷进内宅的戏园子里去看戏。 到了阁楼上安坐,梅老夫人便笑着安排了齐好去陪伴齐妙:“你好生陪伴着世子夫人,不要怠慢了才是。” “是。”齐好笑着应了。 齐妙笑着道:“老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梅伯父是我姐姐的公爹,您是我姐姐的祖婆婆,我就是称呼您一声老祖母都不为过的,您再这样客气下去,我可就不待不下去了呢。” 梅老夫人身旁一位身量丰腴的中年妇人便莞尔一笑:“怪道老大媳妇是这样温婉的性子,原来齐家的姑娘都是这般讨喜的。” 齐妙抬眸看去,就见这妇人穿了一见浅绿色的对襟撒花袄子,下头是深绿色的缎面马面裙,头上梳了圆髻,斜插着两根金镶玉的零星簪子,妆容淡淡的,将一张圆脸衬托的气色很好。 这妇人容貌虽不是分出众,可瞧着便是一个极为和善的。 齐好忙笑着道:“妙儿,这位是我的婆婆。” 原来她就是梅若莘的继母刘氏。 刘氏是梅翰林的续弦,却是无所出的,齐妙一直担心齐好在婆婆的跟前受气,生怕齐好的婆婆和张氏一样是一个刺儿头。 如今看来,却觉得刘氏并不是一个会主动生事的人。 “原来是大夫人。”齐妙忙行礼。 梅翰林是官身,妻子是有封诰的,是以称呼为夫人。 而梅二老爷的妻子,也就是上次随着老夫人去了白家,还赶上齐好早产的哪一位,只能称呼为太太。 因为她的丈夫并非朝廷官员。 “快请起来,都是自家人不要外道了才是。”刘氏笑着搀扶。 梅老夫人见状笑着道:“吩咐下去可以预备开戏了。”又叫人拿了戏折子来,笑着问齐妙:“世子夫人选戏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连忙笑着道:“我随着老夫人便是。”她其实并不太喜欢古代的这些咿咿呀呀的唱腔。 可是老夫人偏要表示尊重贵客。 齐妙最后只能点了一出《琴挑》。 齐妙观察了再坐的女眷之中并未有未出阁的少女,这一处戏说的美好的爱情并不会影响到人的心性,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她却敏感的发现,一旁一位一直沉默,容貌颇为艳丽的中年妇人面上却腾的一红,且看来的眼神之中俨然有怨怼之意。 齐妙佯作没发觉,只是在唱起来时悄然问齐好:“那位是谁?” 齐好以团扇掩口,低声道:“你的眼睛倒是很尖,竟然也注意道她?她是马姨娘。” 马姨娘? “是梅翰林的妾室?” “正是。是我公爹的妾室,据说是自小与我公爹青梅竹马的,原本也是家世清白的好人家的姑娘,只可惜……” 齐好说到这里只是一笑,并不继续说了。 齐妙越发觉得奇怪了。 一个姨娘,做什么会因为一出戏而不开心? 齐妙并未多想,也以为场合不好,不方便继续细致的去问了。便只安心看戏。 抬上的戏子唱的极好,虽然齐妙不太喜欢听戏,但是也看的分明,这《琴挑》唱的是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故事。 这一段典故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司马相如瞧上了卓文君的才貌家室,知其喜欢听琴,便有意在卓父的宴会上施展才艺,一曲挑动了文君的春心,后来才引出了“文君夜奔”这一段佳话。 且不论后来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日子如何,只是这一段也着实是令古代的女子们羡慕的。 齐妙脑子并不笨,这样想了一想,忽然就凑近齐好低声道:“你说,那个马姨娘以前家境清白,还与梅大人青梅竹马?” “正是。”齐好微笑,眼神兴味盎然的看着齐妙。 仿佛是在期待齐妙后面的话 齐妙了然的道:“该不会是,这位马姨娘与梅翰林也有过一段夜奔的戏码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不都是说,奔者为妾?” “你这丫头。”齐好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用团扇轻轻地敲了一下齐妙的额头。 这就等同于肯定的回答了。 齐妙对这位马姨娘当场就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或许她对爱情的执着导致了夜奔这一场戏,的确是很伟大。但是身为古代的女子,难道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忌讳?就那样异想天开的与人私奔,最后好好的姑娘落得个妾的名分,这岂不是自己犯糊涂害自己? 齐妙觉得这个马姨娘是一个拎不清的,同时觉得梅翰林年轻时候,脑子也有那么一点浆糊,否则怎么会允许自己深爱的女子来做妾? 再或者,梅翰林根本就没有考虑马姨娘是否要做妾,只是想得到这个女子? 这么一想,倒是觉得有可能,毕竟这世界上如白希云一般对女子如此尊重,真心相待的男子已经少了。 齐妙便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看过了戏,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有下人来传话:“回老夫人,宴已经摆下了,老爷已经与世子爷入席了,请各位主子移驾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针灸 梅老夫人当即站起身来,笑着招呼齐妙:“世子夫人,咱们这便过去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全听老夫人的吩咐便是。”齐妙笑着道。 刘氏和二太太便都笑着迎合:“世子夫人太过客气了。” “是啊,到了这里,可不就如同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吗。”刘氏与齐妙并行,齐好因儿媳的身份,便错开了半个身子走在后头。 刘氏便回头看着齐好,笑着道:“世子夫人能够将我那长子医治好,又保住了小宝儿的性命,我一直很是感激,一直想与你道谢。只是府中杂事繁多,且世子夫人也要常入宫去,闲暇时间又要治疗世子,又要在照顾咱们大少爷的病症,着实是太过辛苦,反倒叫人不好去打扰。” 齐妙看着刘氏丰润脸上客气的笑容,听着如此客套的话,心里不免生出一些感慨来。 同样是婆婆,瞧瞧人家的婆婆,至少表面上过得去,不会像张氏一般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就是在外人面前也敢表现出自己的低素质来,叫人看了脸上没光彩。 “大夫人太客套了。都是自家亲戚,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是啊,婆婆不要与她客气了。我这个妹妹自小心眼儿实,对待人最是真诚的了,她又自个儿学了医术,若是有这个本事,又放着不来救人,那她心里才会难受呢。” “你这丫头。”刘氏微笑看向齐好,似并不介意齐好出言,却是将她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的慈爱,眼神温暖的仿佛能够融化冬日的冰雪。 齐妙回眸间,就看到了刘氏看向齐好时的眼神,心中纵然还有一些悬着的担忧,这会儿却也放下了一些。 刘氏这一生无所出,在这后宅之中没有了自己的子嗣,就没有了争夺的理由,反而需要拉拢住人,这样才能够年老时候有所以靠。而且齐好是什么性子,齐妙最是清楚不过,齐好稳重温柔,绝不会无故生事,并非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 刘氏或许会将齐好与梅若莘拉为自己一派。一则自己年老有个依靠,二则也可以对付马姨娘所生的庶子。 齐妙如此沉思,一行人不多时就到了摆宴的花厅。因今日只是梅家人言情了齐妙与白希云夫妇,此处并无外人,是以并未动用东西两遍的侧厅,就只在地当中摆上了一座红木的镂空雕花喜鹊登枝大屏风,将男宾与女眷间隔开。 齐妙身为客人,自然是与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太太等同席,而齐好与梅若莘同辈的女眷们则在次席。至于妾室,原本是容不得登上席面的,但是马姨娘因为梅翰林待她特殊,便也就留在了席上。 但是马姨娘在梅老夫人跟前并不敢造次,就抢着与梅大夫人和二太太一同服侍老太君用饭布菜。 还是老太君笑着道:“让世子夫人见笑了,你姐姐的婆婆是个极为孝顺的。” 又转向刘氏道:“今日不必你们立规矩,快坐下用饭吧。” 刘氏与二太太这才敢落座。 齐妙便笑着道:“老夫人治家有方,加之家风端正,上下自然同心同德,所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便是如此平和昌盛的景象了。” 齐妙声音娇软,虽并不高声,在不大的花厅之中却是两侧都听得到。这一句并不算做是非虚伪的恭维,却着实是让礼仪传家的梅家人听了心里熨帖的很。 梅老夫人便张罗着吩咐婢女来布菜伺候用饭。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兴。 待到用罢了饭,吩咐人上了茶,又有婢女将残羹撤去,重新铺设上了正红色的锦缎桌巾,众人这才热闹的说起话来。 隔着屏风,女眷们听不清楚男人们确切说了什么。但是依稀可以听得到梅翰林与梅若莘等梅家男丁对话的核心都是围绕着白希云。而白希云虽然话不多,却始终能够言之有物,时常画龙点睛,见解很是精辟独到。 原本白希云在外的名声无非就是病秧子,棺材瓤儿之类的。能得到皇上亲自封官,许多人都觉得白希云是交了好运,因为走了万贵妃的门路才能如此。如今看来,他竟然能与学富五车经验丰富的梅翰林对答如流,就足以见得此人的厉害。 白希云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却重新刷新了。 闲谈之时,齐妙一面迎合着老夫人,一面观察梅家的女眷,是她发现马姨娘的确是地位不同,其他的姨娘都不在不说,马姨娘竟然也能在老妇人跟前奉承几句,且看样子老夫人还并不厌恶她。 不是说梅翰林与马姨娘是青梅竹马吗? 或许这份感情就是那时候积累出来的。 齐妙垂眸吃茶。眼角余光便感觉得到似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抬头,却与马姨娘的眼神正撞上。 齐妙好不避让的与之对视,马姨娘竟然也不闪躲,而是笑着道:“今日老夫人瞧见了世子夫人很是喜欢,其实咱们平日里都在议论世子夫人的医术高明,大家也都知道咱们家大少爷是什么样的病状,如今竟然能够好的七七八八了,足见世子夫人的厉害,他们都说世子夫人用的是针灸之法来治病的,今日妾身真正很想看看世子夫人到底是如何施针的。” 这话题原本没错,以为齐妙是自学成才,在外人眼中她的本事或许不会被认可,如今在人前表现,再加上梅若莘情况的真实好转,正是给自己正名的时候。马姨娘的话是给了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可是齐妙觉得马姨娘看人的眼神不大对,似乎是不怀好意。 只是她一个外人,毕竟不好与之针锋相对,刚想着要如何委婉的拒绝,老夫人却道:“世子夫人听听,她的孩这些话啊,其实还真是说道我的心里去了,老身其实也很是好奇您到底是如何给我那孙儿施针的。” 齐好是绝不会为难自己妹妹的,是以仔细的察言观色,看着齐妙的表情,若是她有丝毫的不悦,齐好都会出头为她推脱开。 而正是齐好这样关注的眼神,让齐妙抛开了心里的那些微不舒服,笑着道:“其实今日来也正是要为姐夫施针的,在看看脉象,也好确定丸药要不要换药了。” 这方女眷的对话,屏风另一侧听的十分清楚,梅翰林这时也道:“其实老夫也听说世子夫人医术卓绝,是曲太医和刘太医都赞不绝口的,在加上犬子的身子越发的好了,如今看来真正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心里很是感怀,也很想看看世子夫人的手艺。” 经过了一番长谈,众人已经熟悉了,再者说白希云和齐妙都是不拘小节的人,更何况大周朝的男女大防虽然还有,却并不似前朝那样的严格。 是以老夫人就笑着吩咐人撤走了中间的屏风。 如此,偌大的花厅之中,两侧的女眷男宾就打了个照面。 梅家除了梅若莘外,长房还有三名庶子,其中有两个是马姨娘所出。加上二房的男丁们,此时抬头看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家的姐妹和女眷,看到的却是在一群穿红着锦的人中间一身浅淡月牙白的绝色女子。 那般明艳,却又那般纯洁,就如同百花争艳时一株艳压群芳的白牡丹一般,秾丽又不失仙灵之气。 梅家家学渊源,自然不会有白永春那种登徒子,将眼珠子都直接留在齐妙的身上。但是她的一颦一笑,也着实是让人惊艳了一次。 而齐妙的只是大约扫了一眼有什么人,就注意看向了白希云,距离不远,正可以察言观色,观察白希云的面色,可以得知他是否劳累了。 白希云也恰好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一触即分,却在彼此的心里都激起了涟漪。 梅若莘则是走到地当中,在婢女抬来的圈椅上坐下。 齐妙也站起身来,从袖带中取出针囊。 老夫人问道:“世子夫人还需要预备什么?” “并没有什么,哦,还是预备一些烈酒和干净的帕子来。” 老夫人就吩咐人去预备烈酒。 齐妙拿了帕子沾了烈酒擦拭针灸用的针,放在一旁晾干。自己则是为梅若莘诊脉。诊过双手之后道:“姐夫的情况已经好些了,是不是最近的头脑也越加清楚了?” 梅若莘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感激的笑,道:“的确如此。还是要多谢小姨的。” “姐夫太客气了。”齐妙将已经晾干了的针拿起来,心中斟酌着,现在他左臂上取穴扎针,得气后再扎第二针。 今日的穴位,却都没有扎在头部。 梅若莘有些奇怪:“今日怎么没有扎头上的穴位?” 齐妙笑,并不多解释,知道:“姐夫放轻松,不必多想。” 齐妙利落的落针,因为她的手法极为纯熟,落针又快又稳,众人只看得他像是随意扎上去的。 不多时却见梅若莘眼睛似乎有些迷离。 齐妙见状,也有写愣住了。 “姐夫,可是觉得不舒服?” “嗯,头有些晕。” 不应该啊。梅若莘的情况已经好转,并不需要时常刺激头部,是以今日齐妙是在强健上做文章,人绝不该有头晕的症状。 正当她疑惑的拔针时,梅若莘却是头一歪,竟昏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醒来 梅若莘的头向后仰着,身子顺着圈椅下滑,眼看着就要跌在地上,齐妙想去搀扶,却因为自己力气不大起不到作用。幸而梅家的男子都自小习武,一旁已有人眼疾手快的飞奔来将人搀扶住。 齐妙惊魂未定的抬眸,正与那人眼神相对。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生的与梅若莘容貌相似,齐妙猜想这是梅若莘的庶出弟弟,却不只知他是否是马姨娘的儿子。 女眷那方已经慌乱做一团,早在看到梅若莘倒下时就有人惊呼出声,其中呼声最为惊恐的便是马姨娘,这会子众人已经奔了过来,齐好就走在前头。 “怎么回事儿,才刚大少爷人还好好的呢!”马姨娘扶着老夫人陪同着人快步到了近前来:“世子夫人,您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啊!怎么我们大少爷才刚还好好的,您扎了两针就将人给扎晕过去了!?那针那么长,会不会是扎错了穴位了!” 马姨娘又看向齐好:“大奶奶也是的,病急乱投医也就罢了,若是真让大少爷有个什么,大奶奶不是也要跟着心疼的?” 齐好闻言面色一变,想还口一则因为担心梅若莘,二则因为自己毕竟是孙媳一辈的,马姨娘虽然是个姨娘,到底得公爹的看重,她若随便开口反而不好,倒是显得自己失了规矩。 只是这件事,着实是委屈了齐妙。对齐妙的医术齐好是绝对有信心的,否则这一段日子梅若莘的好转又是哪里来的? 刘氏和二太太也很是焦急,马姨娘的话虽然刻薄,却也是他们心里隐约所想的,就也都没多言。 到底老太君沉稳一些,听闻马姨娘的高呼便呵斥了一声:“不要吵。” 马姨娘这才止了声,拧着眉扶着梅老夫人到了近前。 梅翰林这时也已带着儿子们凑了过来。 梅若莘被放平在地上,齐好蹲在齐妙身旁,虽担心的脸色煞白,却依旧温柔的问齐妙:“妙儿,他怎么样?” 齐妙面色凝重,道:“我瞧瞧。” 在未诊断出真正情况时,齐妙不愿意多言语,只是道:“大家都散开一些,这样围绕着人没办法好生呼吸。” 谁知齐妙话音方落,马姨娘已经挽着梅老夫人的手臂道:“老夫人,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给大少爷瞧瞧?” 齐妙就在此处,她这样说,明摆着是不信任齐妙的医术。 梅翰林身后的一个瘦高青年也道:“姨娘说的是,父亲,毕竟人多力量大。” 齐妙虽认不全梅家的男子,却可以断定这人一定是马姨娘所出的庶子。 梅老夫人皱着眉看着地当中的人,一时没有言语。她是信任齐妙不假,可到底齐妙只是个自学医术的女流之辈,他们真的不敢保证齐妙的医术一定就是传言中的那么好。她能给万贵妃看脉象,保不齐是因为万贵妃想抬举她呢?反正曲太医也会一旁与她一起照顾,有曲太医兜着呢。 可是梅若莘的痴傻的确是经过齐妙的手才好转的。 梅老夫人既担心孙子,又不想开罪了齐妙,伤了她的自尊心。 白希云一直在人后瞧着,当真恨不能立即带着齐妙离开这里。 他何等聪明,哪里不能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但是他并未冲动,女眷叽叽喳喳时他不便开口反驳,毕竟齐好还要在梅家过日子,撕破了脸对齐妙和齐好都没好处。 此时白希云便主动开口:“梅大人,不如请个太医来也好,有太医在,一切也有个作证。” 他说的是作证,而不是保障。也就是说,他给了梅家人台阶去请太医来,却并不是不信任齐妙的医术。 梅翰林纠结着,却也不敢拿长子的性命开玩笑,就吩咐人去了。 齐妙这时已诊查过梅若莘的脉象,又翻开他的眼皮,捏着唇让他张口,查看了一下舌头。 随即却是噗嗤一笑。 梅老夫人惊讶的道:“世子夫人,怎么了?” “妙儿,你笑什么?”齐好也问。 齐妙道:“老夫人,看来是有人想故意打我的脸呢。”齐妙抬起头来,道:“请老夫人将姐夫抬去躺好,我即刻就能让人醒来。不过姐夫可能要休息一阵儿,等待药物自动代谢了才能将蒙汗药自动分解。” 蒙汗药?! 众人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蒙汗药?!” 梅老夫人道:“这……咱们府里宴客,绝对是很小心的,怎么会有蒙汗药呢?世子夫人会不会弄错了。” 齐妙摇头:“老夫人,我不会弄错,若是您不信的话就让姐夫多躺一会儿,等太医来看了一看便知,反正这药也毒不死人的,我就暂且不让他醒来也无妨。只是这屋里的所有杯盘碗碟,都要命人看管起来,不准人私自动,最好也吩咐人现在就查一查方才姐夫碰过的东西,是哪一样里头有蒙汗药。” 梅老夫人见她胸有成竹,便知她并非是信口雌黄,当即认真的点了头。 而白希云却对梅翰林道:“梅大人,在下愚见是先查一下方才的预备的烈酒和帕子,因为先前咱们一桌吃茶时候,姐夫尚且能够一谈笑风生,没道理一针扎下去人就开始精神不济。” 齐妙闻言连忙点头:“正是。”到底是白希云聪明,思虑缜密。 梅老夫人闻言也恢复了理智忙吩咐道:“此事必须严查!” 这件事已不只是涉及到是否有谋害梅若莘的嫌疑,最要紧的是还涉及到陷害白世子夫人。 齐妙在万贵妃眼中的地位不一般,白希云又是皇上亲口封的太子少傅,这明摆着涉及到站队的问题,他们不会分不清轻重。 更何况,今日就真的是齐妙的医术不济,将人给扎的昏过去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啊! 梅翰林便吩咐人下去严查。 而这时,齐妙已悄然预备下一杯清水,里头掺入了灵血。 与此同时,一位宋姓的太医也被请了来。 梅翰林忙客气的道:“宋太医有劳了。” “梅大人客气了。”宋太医客气了一番,就去为梅若莘诊脉,与齐妙是一样的流程,诊治过后便道:“这……梅公子的样子并不像是发病,到相识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一般昏睡过去了。” 宋太医保守的说法,立即证实了齐妙方才关于“蒙汗药”的诊断。 梅老夫人便十分歉然的对着齐妙一笑。 齐妙也回一笑。 宋太医与齐妙并未见过,且屋内都是女眷,他于情于理都不好抬头多看,是以此时只是自行收拾药箱和脉枕。 梅老夫人道:“太医可有法子让我这孙子醒来?” 宋太医笑道:“也不是没有法子的,只是这药并非什么伤身的药物,自然醒来便好了。” “太医说的是。”梅翰林笑着与宋太医客气了一番。 这时外头来了个小厮,在梅翰林耳畔低声说了两句。 梅翰林面色立即一变,道:“将酒水拿进来。”随即又对宋太医笑着道:“还有一件事想烦劳宋太医,想亲您帮忙掌眼,看看这壶酒。” 宋太医是见多了这些高门大户中的事儿的,既然求到头上,就不多问,只是笑着点头应下。 不多时,就有婢女端着酒壶上来,正是方才齐妙用来擦针的那一壶。 屋内众人的面色就是一变。 宋太医仔细看过,道:“这是……蒙汗药,是绿林人常用的。” “原来如此,有劳了。”梅翰林依旧笑容满面,送宋太医出去。 待到人走了,屋内就寂静的呼吸可闻。 梅老夫人深吸了几口气,环顾一周,面色骤然变冷:“彻查此事。无比要将那下作之人揪出来!” “是。”梅翰林行礼道:“母亲息怒,千万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儿子自然是会去彻查的。此事不论是谁做的都不会轻易放过。”转而歉然的对齐妙和白希云道:“倒是委屈了世子夫人。” “不打紧的。”齐妙笑道:“清者自清,现在还是先让姐夫醒来的好。”将杯子递给齐好:“姐姐,你喂姐夫喝下这杯水。” 才刚太医都说,要用药催人醒来会不好,这会儿齐妙只给了一杯清水,若不是水里掺入了东西,又能起什么作用? 可是,掺了东西真的能好? 齐妙笑道:“不必担心,喝下去准好了。” 齐好点头,毫不怀疑的将水喂给了梅若莘。 将一杯的水喝了,不过须臾梅若莘就睁开了眼,坐直身子揉了揉额头,奇怪的道:“才刚不是在花厅里,怎么现在在侧间了?对了,才刚我觉得头晕。” “你可有哪里不舒坦?”梅老太君担忧的问。 梅若莘聪明的很,一看周围人的神色,在加上自己躺在床上,就知道事情出了变故,但奈何不知道深情底理,就只实话实说道:“祖母不必担忧,我很好,比刚才施针之前舒坦的多了。” 他面色红润,神色清明,根本就是无恙,且果真比开始还要精神百倍。 想不到一杯不知道加了什么的水,就解了蒙汗药,还让人气色更好了。看来齐妙的医术,还要在刚才那位宋太医之上。如若不然就是宋太医有所保留? 第一百七十六章 提携 然而众人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都纷纷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宋太医着实没道理有所保留的。要知道太医们也是极为重视医术和口碑的,宋太医与齐妙素不相识,即便是相识,他们也没有串供的时间,又何来故意放水之说? 众人再看齐妙的表情便又多了一层微妙。 原来她的本事并非讹传。 原来梅若莘真正是她一己之力医治好的。 梅老夫人走到齐妙近前,挽着她的手诚恳的道:“世子夫人,今日的情况着实是老身意料之外,并未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您放心,今日老身必然会查出到底是何人动了手脚,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的!” 梅老夫人是梅家的大家长,她的一句话在外头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梅家,便是可以决定众人命运的。今日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样一来,怕是要搅合出更大的腥风血雨来了。 众人都沉默着,屋内的气氛便有些凝滞。 梅若莘则是询问的看向齐好。他并未亲眼看到整个过程,心中却也猜测了个大概。而齐好不方便现在说明,就只安抚的对他笑了笑。 这厢白希云并未多言语,只是与梅家男丁一同到了外间落座,恰逢梅翰林也送走了宋太医折返回来了。便在外头陪伴着吃茶。 齐妙这厢瞧着过了段时间,那药劲儿也差不多该过了,便去给梅若莘搭了脉,确定无恙后才到了梅老夫人近前,笑道:“老夫人,您着实不必在意此事的。” 梅老夫人愤然道:“老身如何能不在意?今日这情况分明是有人挑拨咱们两家的关系,且诬赖世子夫人的医术。您这般高明的针灸手段,却要被小人如此玷污,着实是令人气愤!” 齐妙摇摇头,既恭敬又客气的道:“老夫人息怒,此事我并不放在心上,其实即便有人怀疑我的医术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是自学了医术,没有名师点拨,且又是养在深闺人的女子,谁能信得过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大夫呢?若是有这么一个大夫突然冒出来要给我们家世子爷瞧病,我也是不放心的。” 齐妙说的轻快,使得气氛也轻松了一些,就是齐好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有这样一个增光的,齐好觉得与有荣焉。 齐妙又笑着续道:“如今这件事解决了,姐夫没事便是最好的,而且也着实是给我提了个醒,往后出门用的东西必然是要自己预备的,譬如说我入宫去给万贵妃针灸的话,若有人用的不是蒙汗药,是别的剧毒呢?所以今日这个人,我还要谢谢他。” “世子夫人着实是宽宏大度之人。”梅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又向齐好招手。 齐好便到老夫人近前站定。 梅老夫人拉过齐好来,叹息着道:“齐家的女儿都是好的,我这个孙媳妇就是个极好的,世子夫人也是一样,品性都是极佳的,孙子媳妇叫我一声奶奶是应当的,可是我今儿也喜欢上了世子夫人,我这么一大把年纪,儿孙满堂的,却也想在多个孩子叫我一声祖母。” 齐妙闻言便有些了然,梅翰林站队怕是想跟随着白希云,而梅老夫人则是有心想认她做个干孙女之类的。 白希云在外间已经听到里头的对话,便到了飞罩下道:“其实论辈分,我与妙儿叫您一声祖母正是应该的,但着实还是觉得妙儿认您做祖母才是好呢。” 果真是个心思灵透的人! 梅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齐妙的手:“怎么样,世子夫人可愿意答应老身这个主意?老身想认你做干孙女儿,如何?” 白希云先开口,就是担心齐妙会怕降低了他的身份而碍手碍脚。要知道若齐妙认了梅老夫人做祖母,那白希云也要随着叫祖母,在梅翰林跟前,虽然不是认了义父,却着实是矮了一辈儿了。但是白希云和梅翰林在官场上排论的话,品级上还是要高的。 如此一来,齐妙知道白希云并不介意,自然也不会推脱,何况对梅老夫人也着实很喜欢,当即便起身行了大礼:“祖母在上,清受孙女一拜。”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梅老夫人连忙搀扶。 刘氏和二太太等女眷都上前来笑着道:“恭喜老夫人了,得了如此出众的孙女儿!” 马姨娘更是道:“世子夫人如此出众,可不是要将咱们梅家的亲孙女们都给比下去了?” 她如此打趣,自以为幽默罢了,却是等同于在梅家女儿心里播下一个妒忌的种子。 梅老夫人肯让马姨娘参与今日的场面,是看在梅翰林的面子上,可是妾室就是妾室,难道还能高的过主子去?她这番挑拨离间的话,针对性太过明显了! 梅老夫人也不直接训斥马姨娘,而是抬眸看向了与白希云一同站在飞罩旁的梅翰林。 梅翰林是个孝子,又是聪明绝顶的人,又了解生母,一见梅老夫人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其实他也觉得今天的马姨娘表现的反常,像是吃错了药似的。 梅翰林就不悦的瞪了马姨娘一眼 马姨娘低垂了头,再不敢多说了。 正当这时,外头就有个妈妈进来,到梅老夫人耳畔回了几句话。 梅老夫人听罢了面色就稍有变化。 齐妙察言观色,再联系前后发生的事,觉得很有可能是已经找到了今日下药的人是谁了。 可是,她虽然认了梅老夫人做祖母,她的姐姐毕竟还是梅老夫人的孙媳妇,是梅家的媳妇,她可以抓着这件事不放,姐姐还是要在梅家过日子的,怎么也要两家都存体面才是。 齐妙连忙岔开话题,并不想让梅老夫人现在当面就说出真相来。 “祖母,孙女给您和几位夫人都看看脉象如何?” 梅老夫人到了口边的话就咽了下去,望着齐妙水润的灵动眼眸,察觉其中那仿佛洞悉一切的光芒,梅老夫人忽然觉得很是感动。 她知道了,这孩子是在给她留着脸,给梅家留着脸。 “好,那就劳烦妙儿了。”称呼从客气的世子夫人,该做了称呼乳名。 齐妙笑着,便给梅老夫人诊治起来。随后又看过了梅家的大夫人,二太太。 其实人到中年之后,多少都会有一些病灶,只是并不致命的慢性病,便可好生调养着自己多注意。齐妙诊治过后,分别开了方子,又格外的嘱咐梅老夫人:“祖母这是消渴症,虽然不能根治,但是靠着饮食与运动调理却是能够控制的住的。依着我开的这个药膳的方子服用,强健起来一定会好受许多。祖母可以在府上的石子路每日走上一个时辰,长此以往一定能体会其中的好处。” “这倒是好办。只是天气渐渐冷了,我就走不成了。”梅老夫人苦笑着道:“我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得了老寒腿的毛病,到了天气冷时怕是回疼痛难忍,到时候可不要说去走路了,怕是睡觉都要睡不安稳。” 齐妙闻言,忙道:“原来还有这个病灶,现在您脉象上的确是没瞧出来,许是没有发病,且没有症状吧,不过这老寒腿却也是可以提前预防着,以减缓发作时的痛苦的。” 刘氏忙道:“妙儿这么说,可是有法子?” “自然是有的。”齐妙对齐好的婆婆刘氏印象不差,笑着道:“我待会写下个方子,抓了哪几位药来每日给祖母泡脚,泡脚的时候用热的毛巾热敷膝盖,再按摩腿上的几个穴位。” 说着齐妙眼珠一转,与刘氏四目相对,笑着道:“不如现在吩咐人上热水,我示范一遍给您看,往后就由您来服侍祖母可好?” 刘氏闻言大喜。 齐妙也笑了 在古代,儿媳自然是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的。刘氏是梅翰林的填房,无所出,在婆家就没有发言权,虽然是正房,却被生杨过的马姨娘和小妾们压制着,她又没有孩子傍身,主动与梅若莘和齐好交好为的就是自己在府里能过的好点。 而梅家偌大宅院之中,地位最高的人可不就是梅老夫人? 若能时常在梅老夫人跟前走动,那地位自然可以提升,只是每日晨昏定省大家都来,也体会不出刘氏的特别来。 如今,齐妙单独点了刘氏学习这按摩泡脚的功夫来缓解梅老夫人的病痛,这着实是一种帮助和提携。 刘氏哪里能不喜欢? 刘氏对齐妙感激不已,齐妙就知道她会继续对齐好好的! 这时候已经有下人端来了热水。 齐妙挽起衣袖,蹲在地上亲自为梅老夫人洗脚,又用热毛巾热敷梅老夫人的膝盖,随即以手指按压她腿上的穴位,一边做着,一边讲解给刘氏。 这些手法不难,也不是什么秘方,一旁的女眷们也都听着了,其实谁都能做的好。 可奈何这件事是齐妙特地点了刘氏的? 刘氏就只认真学着,还亲自试验了一次,让齐妙提点了一番。 待到泡过脚,刘氏亲自服侍梅老夫人穿袜穿鞋。 梅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果真舒服的多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府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刘氏与二太太笑着道:“您觉得舒坦便是最好的了。”二人又都回头对齐妙道谢。 齐妙连忙与之客气了一番,转而便去了侧间。 婢女早已在云纹条案上备下了笔墨,齐妙仔细将关于梅老夫人身体症状的各种病灶如何调理、注意事项都细细的分门别类写下,转而又写了刘氏和二太太的。 其实府中的女眷这样多,如今真正见识了齐妙的本事,有心想求她也为自己调理一番的人大有人在——比如马姨娘。 可是齐妙毕竟是诰命夫人,丈夫是皇帝亲口封的太子少傅,又是安陆侯世子,且齐妙自身也成了行走太医院的女宦,还亲自照顾宠冠六宫的万贵妃的脉象。 想要齐妙亲自动手替他们照看身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否敢与万贵妃一争长短。 梅老夫人是老封君,梅大夫人刘氏也是有封诰的,齐妙肯给梅二太太诊断,完全是看在梅老夫人以及刘氏的面子上,在下面的人,除非有快要病死了的,其余的还真的不敢开这个口。 人都是惜命贪生的。如此一想,家里有这么个医术卓绝的大夫还真的是好。 联想到安陆侯府,这些年他们府里的幺蛾子不知飞出多少来,那安陆侯夫人难道就是个省油的灯?如今亲眼看到齐妙的为人品质,在联想外头隐约有的那些风,就觉得齐妙断然不是一个会不敬公婆的人,反而却是医者仁心。再观她的容貌气质,又看白希云的谈吐风格,所有人的心中都隐约有了一杆秤。这其中的深情底理自然是外人不足知道的,但是丝毫不妨碍他们对齐妙的印象更加好。 齐妙将给梅老夫人、刘氏以及梅二太太的单子分别交给三人。 白希云便笑着道:“时辰不早,今日已经叨扰了许久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其实他在外头吃茶,有梅翰林等梅家男子陪伴着闲聊的时间,就是在等齐妙。 梅老夫人自然不肯再耽搁齐妙,生怕白希云久等会心生不快迁怒齐妙,忙道:“着实也是耽搁了太多时辰了,妙儿,你这便与世子回去吧,得了闲儿随时都来府里看我。” 齐妙知道梅老夫人这是关切她,也担忧白希云出门这么长时间劳累道,便道:“祖母,妙儿就先与世子爷回去了,世子身子才刚有起色,也不易劳累的,改日妙儿再来看您。” 齐妙微笑着站起身,直白的说出白希云因身体缘由不不宜久留,却是让梅老夫人、刘氏、齐好等女眷心内千回百转。 一般男子是绝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承认自身的弱点的,更何况白希云看来便是个矜贵骄傲的男子。妻子点名这样的弱点,着实是等于戳伤在白希云的自尊,这着实是比让白希云久等还会影响夫妻感情的事实。 可是白希云全然不在意,只是眉目含笑的望着齐妙,其深情是从不觉得应该避讳的。 “好,那祖母送你。” “可不要劳动祖母,若是每一次孙女来了都叫您这样兴师动众的,要亲自去迎还要亲自送出们,孙女往后可不敢来了。”齐妙调皮的冲着梅老夫人眨眨眼,引得梅老夫人一阵笑。 梅若莘笑着道:“奶奶不必劳动,不然就孙子代替您去吧。” 梅若莘原本痴傻,如今竟能主动提议化解了梅老夫人的尴尬,众人自然欢喜非常,尤其治好了他的人还在场。 梅翰林也欢喜的道:“母亲,就让莘哥儿去吧。” “是啊母亲,让老大两口子去,恰好他们小姊妹也能说一说体己话。” 梅老夫人闻言微笑,点着头道:“那就你们代祖母走一样吧。” “是。祖母。” 齐好与梅若莘夫妇送白希云和齐妙出门。一路到了门外,梅若莘这才对白希云拱手行礼,抱歉的道:“对不住,今日原本是一番好意,却闹出了这样的乱子来,还得小姨差点受了委屈。” 恢复之后的梅若莘是一个聪慧且思维缜密的人呢,今日的情况种种就算他昏过去没有亲眼看见,可也能分析出个大概。 而他如此诚恳的道歉,不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歉意,也是为了齐好。 白希云心中对梅若莘的认知又有了新的一层。他本身是个对妻子极好的男人,是以对梅若莘这般为了妻子着想的男子也格外多了敬佩。 白希云便与梅若莘到一旁去说话。 齐好见状,也拉了齐妙的手到了另一边,压低声音歉然道:“今日原本是老夫人的一番好意,谁料想竟然出了那样的事儿来,我知道他们动的什么心思,无非是瞧见你的医术好,他们就眼红了。” 齐妙长姐如此,禁不住噗嗤笑了:“姐姐这么说,仔细姐夫会吃醋呢,被下了蒙汗药的人可是他,姐姐这会子却只顾着担心我。” 齐好脸上一热,叹息道:“你这个小油嘴,我哪里能不担心你呢?我才刚被你们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就怕万一有个什么,你会被他们诟病为难,还担心结下仇恨,往后两家来往不利,这样你我姐妹夹在中间又该怎么办。好在你妙手回春,宋太医治不好的,你一杯水就叫阿莘醒来了,否则若单纯知道是蒙汗药,他要是不醒过来也没有那么容易过关的。” 齐妙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症结,但是也不想让齐好胡思乱想,便笑道:“现在不是都没事了吗。” “是啊,亏得你有本事,否则事情又该怎么样呢?”齐好摇着头,叹息道:“真真是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儿。原以为咱们在家时日子就已够难以言表了,想不到外表光鲜亮丽的梅家也是这样。” 齐妙闻言,便知齐好着实是知道一些府中的秘密,却也不好奇,只是低声道:“其实今日我看最可疑的就是马姨娘,他恐怕对于自己在梅翰林心目中的地位很是自信,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何况若是姐夫有个什么,长房可不就剩下庶子了吗。他将来富贵荣华的机会更大一些。” “你说的是,其实我也是怀疑她,可是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夫君的宠爱,就敢为所欲为。我公爹是个明事理的人,又有满腹诗书,性子也不暴躁,是个再讲理不过的人了,可到底也是拗不过几句枕头风啊,我婆婆与公爹又没有身么真感情,婆婆不很得宠,空站着位置罢了,这样的家庭,其实他也是为难的,公爹若是宠马姨娘,又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这边是这个社会的弊端所在。”齐妙看向齐好,觉得自己高谈阔论下去也没用,就只道:“姐姐日后多防范着马姨娘和她所出的庶子,别叫他们起了坏心思去,还有,姐姐也可以多与大夫人走动,恰好相交好了各取所需,岂不是好?” “我知道,所以你今日才会先递出橄榄枝,为了我铺路。”齐好拉着齐妙的手摇了摇:“你教导她如何治疗老夫人的老寒腿,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齐妙笑着摇摇头:“姐姐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又何须如此客气了。” 姊妹二人话别的功夫,白希云与梅若莘也已经客气了一番。 齐妙不好让白希云继续等下去,就与齐好夫妇道别,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离开梅家门前,将梅若莘和齐好的身影远远地落下了,齐妙才放下了窗帘。 白希云搂着齐妙的肩膀,将她娇软的身子拥入怀中,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叹息道:“今日着实辛苦了你,还险些受了委屈。出门前我只想过梅家或许有对姐夫不利之人,却没想过那些人竟然还敢拿你来作伐子。” 齐妙靠着白希云的肩膀,放心的将自己的重量交托于他身上,有些疲惫的眯着眼,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淡雅药香,齐妙就觉得有些昏昏然,声音也比平日里都要慵懒:“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这些法子到底伤不到我,反而给我提了个醒,将来在外头,我不会随意用人给的东西了,一面惹了麻烦。” 白希云察觉到齐妙的疲惫,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让她躺在了他的怀中,他的大手抚上她尚且平坦的腹部:“我知道,这些都为难不到我家聪慧的妙儿,只是瞧着你受委屈,我也会心疼。者若是在咱们府里,若有人这样对待你,我们早就扒了他们的皮了。可是在梅家却不成。”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姐妹的情分,我姐姐毕竟还要继续在梅家过活的,你若不给梅翰林和老夫人留面子,就是间接地为难我姐姐姐夫。” 齐妙掩口打了个呵欠,更往他怀疑偎了偎。 “阿昭,我累了。” “睡一会儿吧,待会儿到了府里我叫你。“ “好,那你要叫醒我,回了府里我还要看看你的脉象呢。” 齐妙迷迷糊糊的入睡之前,还在想着或许梅家这会子已经抓出那个在擦针用的烈酒之中下药的人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告密 马车来到安陆侯府,直接拐进了胡同走向沁园与外界相连的侧门,还不等靠近,就远远地瞧见身着天青色锦袍头戴青玉簪缨发冠的二皇子负手立在一旁,正仰着头望天。 白希云连忙叫停了马车,轻轻的摇晃怀中的齐妙:“妙儿,咱们到家了。” 齐妙睡的熟,醒来后险些忘了自己是在马车上,掩口打了个呵欠。 白希云见她簪子也歪了,发髻也松了,衣裳领子也歪了,好笑的道:“真该带着笔墨出来,将你现在的模样画下来。” “画什么?”齐妙眨巴着水濛濛的大眼。 白希云又笑,撩起车帘先下了车,“你整理一番,我先去看二殿下。” 齐妙迷迷糊糊点头,撩帘子看去,见白希云走向不远处的二皇子,且二皇子的眼神看过来,还含着难掩的笑意,齐妙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头发散乱还掩口打呵欠的样子有多失礼,忙将车帘放下了。 白希云已走到二皇子近前,行礼道:“二殿下怎么在此处?等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二皇子笑道:“不过是才来片刻,知道今日你与夫人要去梅翰林家,所以我也没有赶早来。” 白希云闻言,从中读出很多信息。 二皇子是皇子,他若是知道自己去了梅翰林家赴宴,那皇帝也知道了。皇帝虽然还没有册封太子,可是如今他却被封了个太子少傅的官职,且平日里他又与二皇子走的最近,是以白希云已经可以肯定太子的人选必然是二皇子。而梅翰林与自己走的亲近,从齐妙这里论还有亲戚的关系在,是以梅翰林已经可以看作是太子的人了。 那么,皇上、万贵妃都该知道梅翰林是向着二皇子的人。 虽然想的很多,但在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不过眨眼之间,白希云便笑着挽二皇子的手道:“咱们进去吃茶吧,稍后一同用晚膳,才刚在梅翰林府上听得了一些高见,正好要与二殿下分享。” 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只轻描淡写一句,白希云就已经理解透彻了。 二皇子满意的笑着点头,道:“那我就叨扰了。” “你我之间何谈这些?不显得生分么。” 白希云就与二皇子一同到了第一进的正厅去。 齐妙等人走了,才下了马车,也不急着去给白希云诊脉,回了小厨房去预备药膳。 在梅家固然招待的好,毕竟不是在家里,外头的东西白希云未必吃的习惯。 厨房里自然有厨娘帮衬,灶上也有专门的婆子烧火,是以齐妙预备了食材和药材,嘱咐婆子们帮忙,同时预备白希云、骆咏和管钧焱的一点也不费事。想了想,又为二皇子也预备了一份。来者是客,总不能厚此薄彼怠慢了人。 到了晚膳时间,齐妙就让玉莲请白希云。 玉莲跟着在厨房闻了这么久的药香味,闻言欢喜的去了第一进的院落,在廊下行礼道:“世子爷。” “进来吧。” 得了主子的吩咐,玉莲撩帘入内,笑道:“世子爷,夫人预备了药膳,请您和二皇子一同去用饭。” 二皇子诧异的眨眨眼:“还预备了我的?” 玉莲笑道:“夫人特地预备的呢。” 二皇子虽然明镜儿一般知道齐妙这时待客之道,且他身体健健康康的也用不到药膳调养,可心里依旧开了一朵花儿似的,随着白希云去了花厅。 饭菜摆妥,虽然只有白希云和二皇子二人,但是沁人心脾的药膳粥,颜色漂亮的精致小菜,飘散着引人垂涎的食物香气和药箱,着实是令二人食指大动,吃的酣畅淋漓。 同一时间,齐妙也让人将药膳给管钧焱和骆咏二人送去,这才回了卧房。 玉莲笑着道:“夫人忙活了这么久,怎么给各位爷的都预备了,单独不预备自个儿的呢?您身子重,好歹也该好生调养啊。“ 齐妙笑着道:“已经预备了,只是还没好呢,我叫厨下的婆子看着火,待会儿好了端过来。玉莲,我腿上有些膀肿,你替我揉一揉。” 这还是齐妙第一次吩咐婢女捶腿,玉莲连忙欢喜的点头,细心的给齐妙揉腿,冰莲也到了齐妙身后为她捏肩。 齐妙是现代人,自然不习惯将婢女真的当做使唤丫头那般,可是今日出去着实劳累了,在梅家那么一场乱,虽然给人看病针灸,陪着参加宴会左右逢源瞧着不是那么累,其实对于齐妙来说这些还是真的累的。而且在外头不似在家里,可以随时仰歪着,这会儿她就觉得双腿胀的很。 晚膳不多时送来,齐妙略用了一些就拆了头发关系一番歇着了。这时候白希云还在外头与二皇子说话。 上房锦绣园中,老太君才刚生了一场气,命人将曲太医给“请”走了。张氏正陪着笑给老太君顺气:“您别恼,为了个不识好歹的木头不值得的事儿啊,再者说如今既然觉得曲太医治疗的不好,那纵然是万贵妃亲自安排来的人,咱们也有权利不用不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说的是,咱们就是忍耐了那曲太医太长时间了,纵的他都没了个身份,自己是太医,难道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吗?我这脑袋平日里好好的,做什么他给我针灸,扎一次我就严重一次?他到底会不会诊治?就这样的水准,竟然还能做太医?!还能进太医院?”老太君气的脸上发白,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根本就不能平静。 张氏连忙拍着她的胸口替他顺气:“您息怒,咱们府里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呢,您的身子底子不差,素来英朗的很,如今这般只要咱们好生找个靠得住的大夫来调养,定然很快就会痊愈了,您也没必要跟个不懂事的曲太医这么动真气。” 老太君听着张氏的话觉得熨帖,看着张氏赔笑讨好,小意迎合,不免道:“你最近倒是乖巧的很。” 张氏这几日是发现了,跟老太君在一起,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捋顺,不能反驳太深,反正说好话唱赞歌也不是很难,先溜须妥当了老太君,得到她的支持,自己想与儿子团聚才更容易一些啊! 张氏心里酸涩,想要与儿子相认的路还太长太遥远。可是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老太君,夫人。”姚妈妈快步进来,低声道:“二殿下这会子正在沁园。” “哦?”老太君是特地安排了姚妈妈去外头守着,盯着沁园的动静的,果然,二皇子这不就来了? “你去看着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进去有一阵子了,这会子还没离开。也是下人瞧见了二殿下来时乘坐的马车这才发现了端倪,否则还不知道他大驾光临了呢。” “很好。”老太君道:“你这会子就去守着,见了二皇子离开,急着背着人一些,请他隐秘的来见我。” 姚妈妈闻言,心里咯噔一跳。 老太君这就是打定主意要将那件事揭秘开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可是这真的是最好的决定吗?二皇子若是不知道这些,这件事不宣扬开来,他还能心安理得的继承皇位。可若是知道了真相,他难免会觉得心虚,在见皇帝时候万一露出破绽呢? 这件事一旦曝光,倒霉的不只是万家,混淆皇家血脉,那万家和白家可是要一起遭殃的啊! 姚妈妈见老太君做了决定,作为伺候老太君已久的忠心耿耿的配房,自然不能不说实话。 姚妈妈便当即将自己的分析说了。 可老太君十分自信,只是拉过姚妈妈的手拍了拍,笑着道:“你放心去办事,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就是这样冒险,用全家人的性命做赌住的吗?!这还是当年那个一大局为重的夫人吗? 姚妈妈心里真正想的是岁月不饶人,老太君就连曾经拥有的那些稳重,现在都被摩的所剩无几了。 姚妈妈是不能违拗主子的,就只好点头。 姚妈妈离开后,张氏已经是兴奋的脸上发热,焦急认真的道:“母亲,您是不是打算今日就将当时的事情全都告诉二殿下了?” 老太君其实也有些挣扎,告诉,还是不告诉?如果说了被当做妖言惑众呢?若是说了,二皇子不承认,觉得自己就因该是皇帝的儿子。继承皇位还比较名正言顺呢? 且不论他信不信,或许为了那个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权,他也都会当他们是胡言乱语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可是她现在真的是甘心啊!这件事若是不揭开来,往后他们就只能看着白希云越发的壮大,还与他们的亲生孙子(儿子)要好,反而是他们家的白希暮不能接近二皇子身边,这样不是太不公了吗! 老太君现在的心里,一争夺上下已经十分重要了。 张氏见老太君拧着眉头不说话,这会子也不敢出言打扰,就只压着兴奋的心情,描绘着母子相认的场面。 如此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待到灯换了一盏时,姚妈妈回来了。 “老太君,二殿下来了。” 张氏闻言大喜:“母亲!是二殿下来了!!”话音方落就迎接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道出 张氏几乎是飞奔着出去的,到了廊下,远远瞧着二皇子身着锦袍玉树临风的身影如临水踏风一般而来,心中的酸楚滋味当真是无可言述。当即激动的流下两行泪来。 “二殿下。”张氏吸着鼻子行礼。 二皇子诧异的抬眸看向张氏,只觉着这位妇人当真是奇怪的很,他难道是魔鬼蛇神,还能将人给吓哭了? 因知道这人是如何难为白希云和齐妙夫妇,对张氏以及白家其余人真真提不起好印象来,二皇子便停下脚步,冷淡的“嗯”了一声,但因为多年来皇家的教养,让他无法做出无礼之事,想做出傲慢清高之类的表情变失败了。 站在廊下,借着高悬的宫灯看着张氏的神色,竟是懒得向屋内走一步。 “安陆侯夫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竟让姚妈妈去将我拦下来若是真有什么冤屈,你们大可以去官府衙门找青天大老爷,我虽是皇子,整日里要忙活的事情也很多,哪里有闲心去理会这些事?”二皇子说到此处,垂眸淡淡的笑着,神色之中却说不出的嘲讽:“再者说,素来只见安陆侯和夫人强硬的,也没见受委屈的时候。” 张氏望着二皇子,只觉自己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脸上烧热的厉害,就连耳垂都发热。她也知道,自己平日里做事有些时候有一点小小的任性,当然身为主子,又是贵族,那些本来也都无伤大雅的,只是二皇子素来都是礼贤下士,最为温柔的人,想来对人也是心存仁厚,或许自己素日的行为被二皇子所不喜? 张氏急忙抖着唇辩解道:“殿下,我,我不是有什么事,我……” “安陆侯夫人有话请讲吧。” 张氏张口就像说:我是你母亲! 可是这话说出来恐怕二皇子也不会相信的。 “是老太君有事,二殿下请进吧。”张氏便回身,挤开了站在门前此后的婢女,亲自为二皇子撩起了门帘。 二皇子见这妇人竟如此殷勤,连自己是外命妇的身份也不顾了,只觉得一阵可笑,变端着脸进了屋子里去。 张氏痴痴地望着二皇子的背影,直到门帘断绝了她的视线,这才倏然回过神来,也快步撩帘进屋。 老太君因知道要见二皇子,这会子已经起身,让贴身服侍的大丫鬟服侍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茶金色福寿不断纹褙子,头发梳成利落的圆髻。才刚打理妥当,二皇子已经在前厅内落座,却是不肯进内室去了。 老太君就算是年纪大了,到底也是外命妇,他肯进内宅来见,已经是看在张氏是白希云母亲的份上,这会子如若还进内债里,那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而老太君还想着这是自己孙子呢,见姚妈妈在落地罩旁摇摇头,这才恍然下,下地穿了屋内的软底鞋子,由婢女扶着到了前厅。 “二殿下,老身这厢有礼了。”老太君虚行了礼。 二皇子站起身,礼数周全了一番:“老封君不必多礼。”直起身又道:“老封君要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老太君摆摆手,让周围服侍的人都下去,只留下张氏和姚妈妈,这才道:“二殿下,今日老身冒险让您前来,实是因有一要紧的事相告。” 二皇子着是想不出老太君这里会有什么正经好事告诉自己,信中暗自反感一介妇孺故弄玄虚诓骗自己来的举动,便只沉默别开眼不言语。 老太君着实想不到二皇子会是这样反应。想不到他竟然没有年轻人的好奇心,怎么还能如此沉稳,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张氏早已经急的抓耳挠腮,抹了把不自禁流出的泪水,焦急的道:“这些年你过的可好?在宫中可住的官?可有什么委屈?” 老太君听张氏此言,当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话问的,根本就是不知所云,二皇子会肯好生回答才怪了。 果然,二皇子诧异的看着张氏,道:“安陆侯夫人莫不是病的都说胡话了?我生在宫中,自然住的惯过得好,父皇母妃宠爱,我哪里会不好?安陆侯夫人就算自己不想着好,可也不要用这样的话来往我这里扣屎盆子,我可没有不满的心。” 二皇子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张氏自直说错了话,双手激动的握着拳头颤抖的道:“二殿下,你,我若说你其实是我的,我的……” 二皇子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张氏,心内的反感骤升:“安陆侯夫人休要胡言乱语,我这便告辞了,真真是没工夫瞧着你发疯。” 老太君白了张氏一眼,但是这时张氏已经是开了个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也没有转还的余地了。当即道:“二殿下,我这儿媳是个痴人,见了失散了这么多年的亲生儿子哪里能不在意?她若是能安下心来好生说话那才是怪了!” “你们!”二皇子气的面红耳赤:“真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抹黑自己,同时还要抹黑我吗?!我与你们何仇何怨!” 张氏再也忍不住,大步奔了过去,“你听我说,孩子!你真真是我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儿啊!当年若不是你爹色胆包天,调戏了万家的庶女,犯下了滔天大错,咱们也不会被万家拿住了话把,当年我与万贵妃同时怀胎,她在宫中不知怎么就中了寒毒,诊定了那孩子在腹中就身中寒毒,即便产下也无法存活下去,万贵妃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为了荣宠不断,为了将来自己的孩子能某个好现成好母凭子贵,就让万大人强逼着你父亲叫我与她交换了孩子啊!若不是这样,我哪里舍得骨肉分离。” 张氏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声音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却依旧紧紧地攥住了二皇子的袍袖:“你是我的孩儿,你是我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子啊!当初交换了你,抱回了那个满身是病的病秧子,万贵妃得意洋洋的时候,我是多么绝望,我绝望的想去死啊!孩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与你相认,可是你如此优秀,这种事一旦说出口,就是两家灭门的大罪,我又哪里敢说出实情?我一直忍着不说,可是心里一直盼着能有这么一天!你才该是白希云,你才该是安陆侯的世子啊!” 二皇子已是瞠目结舌。 这忽然而来的消息着实太骇人听闻,他不仅联想到安陆侯素日的行事以及安陆侯府女眷的人品。 这偌大的侯府根本就没有几个正常人,也就白希云与齐妙夫妇是好人。 难道他们为了荣华富贵,连这种下三滥的主意都想得出。 他们说他不是皇子,偏说他是安陆侯世子被换走,这样的谎话也亏他们编的出! “安陆侯夫人,请你放手。”二皇子面色冷峻的将袖子从张氏的手中抽出,冷冷的道:“这种玩笑开不得,念在素日里我与子衿的交情,今日的事就算了,我只当没发生过,下一次你们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定要禀告父皇和母妃。连皇家的儿子你们都敢抢,为了荣华富贵能这般无所不用其极,你们也太胆大包天了!” 二皇子气的转回身拂袖而去。 老太君急的跺脚。 张氏提了裙子就追,“二殿下,二殿下你听我说!” “安陆侯夫人,请你自重!”二皇子已是愤怒不已,回头道:“难道要我即刻入宫去禀明父皇和母妃吗!” 张氏看着二皇子那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泪如泉涌一般,哭着跌坐在地。 “你不能如此,你明明是我的,是我的啊!” 二皇子真是听不下去这些胡言乱语,忙疾步走了。 老太君病了一场腿脚慢,也是这会子才到了廊下,见张氏哭的肝肠寸断,自己也是禁不住鼻子发酸。 想不到皇家培养出的孩子竟然如此冷血,竟然根本不相信他们话。 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证据不论真假的,还都没等拿出来人就已经走了。 老太君心烦意乱,更听不得张氏的哭声,便呵斥道:“别哭了,还不进屋里来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是好!只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姚妈妈忙去将张氏搀扶起来。身为下人,着实觉得无力的很。 今日的事根本是太操之过急了。也不看看二皇子与白希云是什么关系,就这么贸然说出来,他会相信才怪。 毕竟在二皇子的心中,老太君和张氏站在对立面上已经很久了啊! 可是这话她即便说出来老太君和夫人也不会听的,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立场去说。 张氏被姚妈妈搀着进了屋,与老太君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办。 二皇子这时已经上了马车,面色阴沉的吩咐随从启程回府。 皇上前些日刚赏赐了他府邸,如今他还没封王,府邸就叫二皇子府。 他是天子的儿子,自然是天下第二尊贵的人。 他的存在自然让人眼红妒忌,那些无知的妇孺竟然能想得出这样的说法来,也着实是太过大胆了。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将来继承大统岂不成了难事? 二皇子的眼神忽然凛冽起来,这些不一致死活的人都该死! 第一百八十章 猜测 二皇子的马车离开侯府转出街角,管钧焱这才飞身从墙头跃下,快步到了沁园的院墙外轻盈的飞身入内。 此时已至宵禁时间,夜幕四合,宫灯高悬,院内一派明亮,可管钧焱内心里却一片黑漆。 才刚他在府外遛弯,瞧见姚妈妈将二皇子请了来,心中就是不屑,先回了沁园。与骆咏说起二皇子跟着姚妈妈一起,骆咏便严肃的道: “姚妈妈是白老太君的心腹,她亲自去,那就说明这是老太君的意思,二皇子也亲自肯来了,这其中必然会有什么蹊跷。” 他觉得言之有理,虽极为不喜锦绣园的人,还是悄然来了。结果来时二皇子与老太君的谈话显然已经结束了,二皇子正不知为何生气,大步流星的到了院子中,随即就看到张氏追了出来,急切的要二皇子听她的解释,还说什么: “你分明是我的,我的……” 二皇子脸色很难看,还威胁说要禀告皇帝与万贵妃。 什么事情,会让昂二皇子有这样的想法? 张氏又为何会说那种什么“你是我的”的话? 管钧焱飞掠回沁园,直接就往上房去。 此时齐妙与白希云已要歇着了,外头却忽然传来管钧焱的声音:“二哥,我有要紧事与你说。” 白希云忙起身披上外袍。 齐妙也撑着手臂半起身,道:“夜里风冷,你仔细感冒了风寒,再多披一件衣裳。” “是,我知道。”白希云一面穿衣裳一面道:“你乏累了,就先睡吧,我去看看三弟是怎么了。许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想找我排解排解也不一定。” 齐妙便笑着点头,道:“我等你回来。” “不必等,你这般劳累,也不必硬坚持着不睡。” 白希云说着在齐妙额头落下一吻。替她将薄被仔细盖好,又道:“乖,睡吧。” 齐妙如今的确容易疲惫,白希云如此温柔对待,她心里早已软化如一滩春水,枕着百子千孙的大红枕头,长发披散了莹白玉面上绽放出个温柔的笑:“好,多穿一些。” 白希云笑着点头,便出了门去。 到了廊下,却是见道面色极为纠结的管钧焱。 “阿焱,这是怎么了?” 管钧焱抿着唇摇摇头,“二哥,我才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是如何到了锦绣园,如何看到张氏奔出来拉着二皇子的手臂,如何哭诉说了那样令人匪夷所思一满心疑窦的话来。 这般说罢,管钧焱便抿唇不语。 白希云也是面色严肃的垂眸沉思。 二人都不是傻子,张氏平日里跋扈张扬,就算在白永春面前都素来是理直气壮的模样,何曾有过这种伏低做小放低姿态的时候? 她能这样,必定是有缘由的! “你听到她说,‘你是我的’?” “是。” “二皇子还威胁她,要去告诉皇上与万贵妃?” “的确如此。”管钧焱沉声道:“二哥,这件事蹊跷的很,就是不知道安陆侯夫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件事复杂的很,恐怕不是她要打什么坏主意。而是……” 白希云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猜测强自压了下去,转而笑着对管钧焱道:“阿焱,你听到的这件事对我来说十分要紧,若是没听过这些,或许我会被他们算计进去。真是多谢你。” 管钧焱连忙摇头:“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你若是真觉得感激我,回头多陪我下几盘棋就有了。” 白希云见管钧焱如此认真的说出关于下棋的话来,当即禁不住笑了,拍了下他肩膀道:“知道了,回头多研究出几种棋谱来可好?” “自然是好。”管钧焱道:“我虽不知那段话其中意思,但是也隐约察觉出一些端倪,不过二哥放心,此时我不会与任何人提起的。二哥也好自为之,千万不要叫有心人拿来作伐子,还要多防备上院的那几位。那些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若真是针对于你,你与二嫂可是要措手不及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好兄弟,我知道了。”白希云不再说谢,可感激神色毫不掩饰,倒是将管钧焱看的抹不开,便笑着道:“罢了,天晚了风凉的很,二哥还是去歇着吧,若病了二嫂可是会怪罪我的。” 白希云微笑这颔首。披着月牙白的大氅站在廊下,一直看着管钧焱去了厢房的背影走远这才才敛了笑容。 为什么二皇子会那般动气?都说出要威胁告诉皇帝的话? 为何张氏那般失态? 那句“你是我的”是什么意思?二皇子是张氏的?是张氏的什么? 白希云凝眉回了屋里,直走向内室。 内外之间有一道落地飞罩向隔着,正对着落地罩的便是齐妙的妆台,白希云极宠爱齐妙,那上头放着的是个极为昂贵的西洋美人镜。比寻常的铜镜都要清楚的多。 如今内室里光线昏暗,白希云走向内室,正对着镜子,抬眸时候恰看着自己的面目容貌。影影绰绰之间,却忽的仿佛看到了万贵妃。 白希云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愣在当场,心头激荡狂跳着,不可置信的摇头,脸色煞白的喃喃:“不,不会的,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急奔到镜子前,抖着手将绢灯拿着靠近面部在自己去看,细看之下,轮廓分明的男子脸庞映入眼前,高挺的鼻梁,秀致的脸型,长眉凤眼,仔细去看,又不像万贵妃了。 “阿昭?” 齐妙原本就没有睡熟,却被白希云忽然而来的脚步声惊醒,不免担忧的唤他一声。 白希云忙道:“吵醒你了?”不自禁之间,声音却是沙哑了。 齐妙听着他声音不对,这一下彻底清醒了,忙掀了被子下地,道:“阿昭,你是不是感冒风寒了?怎么声音这样沙哑?” 到了近前,借着灯光一看,只觉得他面色也十分苍白,“发生什么事了?才刚阿焱与你说什么了?” 白希云心里沉重的仿佛压着石头,但是这种事情又哪里会告诉齐妙,让她跟着担忧? 齐妙见他这般,更加焦急了:“到底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推断 她这段日子一直在用灵血为白希云医治。灵血的功效那般神奇,又有什么样的病灶不能医治呢?除非有朝一日她不在拥有这个能力,抛却了满身的花香,再或者血液流干…… 所以以灵血的奇妙,加上她的医术和针灸之术,齐妙是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信心的,更何况近些日白希云状况的确是日渐好了。 “如何才出去一下,脸色就这样难看了?”齐妙扶着白希云去拔步床躺下,焦急的喃喃道:“定然是夜风冷,你又素来是寒凉体质,受不住着寒冷,感冒了风寒了。” 白希云在齐妙焦急的注视之下,方才一瞬间纷乱的情绪如今也渐渐平息,渐渐的看得清面前景物,听得到她焦急的呢喃。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齐妙的手腕,用力将人带入怀中。 齐妙被拉扯的猝不及防,毫无防备的趴在了他的胸口,长发散在他肩头和臂弯,双手撑着他的胸口,才减轻了一些冲击力。 “阿昭?” “妙儿,我没事,你别担忧,也别忙。”白希云将人按入怀中,渐渐的收紧双臂,一下下亲吻他的额头,随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会的,没事,没事,一定是我想躲了。” 齐妙这才看明白,白希云分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到底是发生何事,竟让平日里冷淡沉稳的人露出这样神不守舍的表情来。才刚管钧焱找了他到底说什么了? 齐妙生怕白希云是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又担心是不是他自己承担着什么不肯告诉她。 “阿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面色如此的难看?是不是阿焱找你有什么事?” 白希云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很想你。” 齐妙听的脸上一热,“我们每天都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想的?你莫在蒙骗我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白希云依旧摇头,将所有的情绪都暗藏在了平静的外表之下,此时的他表现出的就如同平日一样。 “我没什么事啊。”就连轻松的语气也如往常。 若不是齐妙太过了解新婚夫婿,她怕都要被白希云给蒙混过去了。 “你才刚情绪不对,现在又不肯告诉我实情,是不是打算急死我?好,你不说罢了,我现在去问阿焱,他找了你不知道说了什么你才这样了。”齐妙就要起身。 白希云见她真的急了,心下不禁懊恼自己没用,竟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是那般一惊一乍,将齐妙给惊动了。 “没事,你别慌张,我真的没事的。”白希云坐起身,搂着齐妙的腰让她坐在床内侧,道:“你瞧瞧你,自己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急起来还不管不顾的,就算自个儿的身子没事,腹中的孩子要不要顾虑呢?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叫我如何放心?” 白希云这般唠叨她,虽让齐妙的心里一暖,可才刚的异常和担忧她不可能立即就忘了,反握住他的手道:“你不放心,就更不该叫我提心吊胆了。阿昭,咱们是夫妻,你的情绪我自然能够感知的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的情绪波动如此的大,你现在又不肯告诉我,我去找阿焱你又拦着,难道是想将我急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的声音焦急又控诉,那样子叫白希云心里何忍? 而且白希云也知道,他们既然是夫妻,夫妻自来就是一体的。他们只有共同进退的份儿不论是他们之中的谁出了任何的问题,另一个都无法独善其身。 “罢了。”白希云长叹一声,想了想,就只将管钧焱方才来告诉他的那些客观的复是述了一遍。 齐妙听罢了,凝眉道:“安陆侯夫人真的拉扯了二皇子,说‘你是我的’这样的话?” “阿焱做事有分寸,既然他说亲眼看到,那必然是发生了。” 齐妙望着白希云俊俏的脸,指头轻轻抚摸在上头,喃喃道:“安陆侯夫人能觉的二皇子的什么是她的呢?她也算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了,这么些年来八成也是十分强硬的,至少我进门至今,就从来没见过她这般的失态。是什么事,能让一个一直端着夫人作风,将诰命品阶看的极为重要的人在二皇子面前失态?” 白希云摇了摇头。捕风捉影的事是不能说出口的。 齐妙心中的猜测却是越来越多,她抬头望着白希云的脸,犹豫片刻,依旧是将猜测说出口了。 “阿昭,其实早在第一次给万贵妃诊脉时,我就有了一些发现和猜测。你身上所中的寒毒,你是知道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有预感齐妙是有了什么想法,是以与她坐正了身子,用被子盖住二人,这才认真的点头道:“我也是在你说出之后我才知道我曾经中过寒毒的。” 齐妙垂眸道:“这毒在你身上潜伏着绝非一日两日了。这些年来你的身子一直好不起来,就是这个毒造成的,然而我去给万贵妃诊脉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说到此处,齐妙抬眸对上白希云的双眼:“我发现了,万贵妃体质虚弱,却与你是相同的脉象。她曾经或许也中了与你一样的毒。” 白希云心头巨震,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只是淡淡的点头。 齐妙续道:“更奇怪的是,以曲太医的医术,是不可能诊治不出这种毒性的存在的,而且万贵妃的脉一直是曲太医在照顾着,而且万贵妃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也就是说,万贵妃的寒毒若不是曲太医解的,也至少说明曲太医知道万贵妃曾经治疗过寒毒,那脉象是一看就看得出的。 “可是曲太医给你诊治,却从来没有说过你身中寒毒。还是我发现了的。” “阿昭,你说,这代表什么?” 隐瞒。 白希云的心中一下子就飘过了这两个字来。 齐妙看着白希云,又道:“我见万贵妃的次数日渐多了,也发现她竟然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乍一见好像十分不好相处,可是时间久了就知道,她这个义母,的确是将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的,对你维护,所以爱屋及乌,对我也十分的好。这样的义母其实已经超出了我认知的范围之外。” “妙儿,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在说我想说的啊。”齐妙安抚的拍了拍白希云的手臂,又道,“再说安陆侯夫人是什么样的人?那般倨傲,将面子和地位看的那般重要,她怎么肯在二皇子面前落了身份?又如何肯在二皇子面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不堪?可是她还是那么做了,还是拉扯着人乞求的语气说什么‘你是我的’。阿昭,你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一个女人这般失去理智,抛弃自尊?” 白希云望着齐妙开合的红唇,脑海中倏然出现的画面已经带着他回到了前世。 黑夜,安陆侯府后花园中怪石嶙峋阴森,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将唯一一盏灯笼的光也吹的明明灭灭,齐妙被两个婢女按压着手臂挣扎不得,只能苦苦的痛哭流涕的哀求。 张氏以各种话来折辱,甚至要让齐妙学狗那样在地上爬,去舔王妈妈的鞋子,齐妙都没有犹豫,只是哭的泪痕交错的脸上闪着近乎于疯狂的绝望。 那就是母爱。是一个柔弱无依的母唯一能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做的事,当时他漂在半空,只能眼看着齐妙那样做。 可是张氏,却无动于衷的将他们的儿子,那才一岁多点的小生命丢进了井里。 落水的声音让齐妙呆滞,随后疯狂的尖叫大哭…… “是什么能让一个女人失去理智和自尊?”白希云喃喃重复,心中一惊隐约有了答案。 齐妙知道白希云的聪明,有一些话便不再点破。 齐妙转而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是不易宣扬出去的。虽然其中细节咱们不知道,但是由这些线索拼贴出一个大概,将来咱们行事也好注意一些,知道在哪一些方面可以避免,还有,你与二皇子相处也要多留心,真诚相待固然好,但是也要设防啊。” 白希云点点头,眼神深邃的犹如黑色的漩涡,能将人吸进去。 齐妙笑道:“你别这样,有了事情咱们一起面对就是了。一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你放心,无论如何,咱们夫妻是一体的,我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白希云又颔首。 他何等聪明的人,哪里会不明白齐妙的意思? “夫妻一体”、“不会离开他的身边”,这些都是在告诉他,他们两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根本就不必想着不要连累她之类的话,就如同当时圆房之前,他都犹豫纠结了许久到底要不要了她。可是最后还不是想开了?就算不要她,他有个万一,她也会被当成她的人。 现在也是一样。 齐妙见白希云神色渐渐淡了,且眼神逐渐清明,就连脸色也好看了一些,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语气也就轻松了:“阿昭,要紧的是二皇子那里到底如何想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二皇子是白希云的至交好友。二人这般亲密的关系,若是真有这一类涉及到身世的事情牵扯进来呢?他们还能做好友吗?会不会倒时候会反目成仇? 要知道,他们其中一个可是皇子,皇长子又早夭,皇后之位空悬多年,是以论长幼,论才学,再加之先前皇上御口亲封的“太子少傅”的官职,二皇子即将继承大统的希望已经很大。 为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历史上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又有多少人为此付出过生命和道德?他们现在不存在那样的竞争关系尚能是交心的好友。一旦涉及到权力和斗争,结果又将是如何? 所以现在的身世问题已不单纯是涉及二人的身世,更多的是涉及到前途朝政,涉及到两个人谁有可能为君,谁有可能是臣。 而历史上为了争夺皇位的各种血腥斗争早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齐妙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就连背脊上的的汗毛也一根根竖了起来。此时的她已经几乎可以肯定白希云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很有可能是被交换了。 只是她也有很多的不明白。皇家血脉岂能随意混淆?真正能够将婴儿对换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其中玄机自然不能与外人道,但是可以想象其难度。 但是在不可能做到,现在无论是齐妙还是白希云,都已经在心里确定了这个事实。 而且一旦这件事揭发开,他们恐怕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白希云与齐妙一时间都没言语,许久齐妙才低声道:“阿昭,你别想太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只需仔细留心着一些也就罢了,至于其他的,也没有别的法子不是么。” “你说的是。只是我似乎又要被卷到麻烦里,平白的带累你受苦。” “说的哪里的话,难道你哪一日功成名就了还会嫌弃我这个糟糠之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云一愣,急切的道:“当然不可能。” “所以你根本也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在意。夫妻本就是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正经的。若是有福一起享,遇上点事儿就要逃了,那算什么夫妻?我既然享受着嫁给你带来的种种好处,难道就不能与你一同承担风雨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云摇头,惭愧的道:“嫁给我你尽是受委屈了,哪里有什么好处了。” “开玩笑,难道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妙不可置信的坐直了身子,扒拉着手指头细细的数道:“你有才华有本事有后台,还生的这般俊俏,难道这些都不是好处?最要紧的,是你疼我宠我,真心待我啊。” 齐妙说到有才华有本事时,白希云就已经红了脸,说道“俊俏”二字,脸上就更热了。 “我这幅病损残容,还能算俊俏?至于什么才华本事后台,都是侥幸罢了。你跟着我受苦,我能回报的除了真心,再无其他了,那也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白希云依旧很惭愧的模样。 齐妙望着白希云时,眼中含着盈盈预碎的波光闪烁,他的一席话,着实已是暖入了她心里去了。 他拥有最宝贵的感情,更值得珍惜的是他自己从未像这个时代的男子那般,将对妻子好这件事看成一种施恩。他在全心全意对她,且没有丝毫不情愿,这才是最珍贵的感情。 二人一番谈话,彼此心中已经宁静下来。再来想现在复杂的局面,齐妙也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无论是什么,咱们只管携手去面对罢了。”齐妙笑着道。 白希云点点头,起身道:“我去安排一番,也该仔细注意他们的动静,你先睡吧。” “你明儿再去也不迟,这里是安陆侯府,再不济府里巡逻的人是不少的,你手下的侍卫就算有那种擅长刺探的,也未必能够做的滴水不漏,还是要经过一番细心布置才好。况且你的身子,根本就熬不得夜。天塌下来的大事也等到明天去吧。” 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不让他走:“这会子就是睡觉的时间,赶紧好生回来睡觉。” 白希云叹息着揉揉齐妙的长发,道:“你说的也是,不过我吩咐下去,让锦绣园和金香园的人注意起来也就是了。至于你认为的那种窃听之事,现在还不至于。” 齐妙瞠目,“那个,你的意思是说老太君那和侯爷那你都有人?” “你别忘了,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收了我的银子,虽不至于百分百忠心耿耿,但在我也不全心信任他们的情况下,平也不会让他们做什么难度极大的事,这些人的作用也就够了。他们无一不想左右逢源,想赚我这笔银子,也想两边都不得罪,我抓住的就是他们的这个想法。” 齐妙惊讶的望着白希云,赞叹道:“想不到你竟早就做了准备。” “你忘了无奸不商那句话?”白希云自嘲的笑:“虽然我一直病着,仿佛也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或许用得到这些人,可是你忘了我银子多了?你来之前,我根本就想不出那些银子对我来说除了是个数字还能代表什么,所以随便撒点儿银子叫他们待命为我所用,其实并不难。” 齐妙这下子彻底的服气了,点头道:“我真正是彻底的服了你。只是这会子也落钥了,要吩咐下去须得仔细才是。” “正是落了钥才好办,你放心歇着,我稍后就回来。” 齐妙笑着点头,目送他出去。 此时的金香园中,张氏双眼无神的呆坐在床畔,婢女则是正在伺候白永春吃药。 白永春一瞧见张氏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心烦,也不知自己的身子几时才能痊愈,就连药吃起来都觉得极为苦涩,完全没有了吃下去的耐性了,便怒瞪了婢女一眼别开了眼。 婢女早已经被白永春吓得魂飞魄散,忙端了半碗药退下去。 屋内只于张氏与白永春两人,再无旁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时候,张氏才道:“那孩子,居然不肯认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吵 白永春闻言一下子愣住了。若是可以开口,他一定会问“你在说什么。” 只可惜这会子他口不能言,手臂又不能动作,只能呆愣愣的注视着张氏脸上近乎于痴狂的表情,自己的眉头也纠结起来。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可真正能让张氏这样铁石心肠凡事过眼不过心的女人能这般在意的事,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结合她方才的话,白永春便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这败家的娘们,该不会是在说当年换子一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不认她,那岂不是说明她将这件事透露出去了?! 白永春怒目圆瞠,使不上力气的双臂让他想打张氏几巴掌都不成,就只能哼哧哼哧的发出愤怒的粗喘声。 张氏却没有察觉,依旧呆愣愣的望着烛台上跳动的烛火,喃喃道:“我好容易才产下他,造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你们男人,根本就不会在乎女人十月怀胎的辛苦,而丧尽良心的女人又怎么会在乎儿媳?心里就只装着个败家的儿子罢了。那孩子产下后,我抱都没抱热乎,甚至他长的什么小模样都没记清楚就被你们强迫抢走了,然后换回一个小冻猫子塞给我。我好恨,恨毒了你们!” 张氏忽然转回头来,双眼已经赤红,那样子仿佛恨不能咬下白永春一块肉来似的。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烂泥扶不上墙的癞猪种子!慈母败儿的典型例子!就你这样的,居然还能腆着脸在外头耀武扬威?自己的孩子都被人给换走了,还能每天乐滋滋的照旧拈花惹草,给养子娶亲就等同于给自己纳妾似的!如今你有这样的报应,活该!” 白永春已是睚眦欲裂,猛的就往张氏面前扑去,他只恨自己双臂不管用,就算想与她吵架自己都开不得口,如此敢当面羞辱丈夫的女子,活该被打死才是,偏偏自己想打人又不能像从前一样拉过来就揍。也正因为自己现在这样了,张氏才会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吧! 白永春就算在怂包,又哪里能忍受一个女人这般羞辱自己? 张氏眼瞧着白永春竟扑了来,忙往后闪躲。 然白永春是双手不能动弹,又不是双脚残疾了,气氛之下就直赤足下了地,一头就往张氏胸口撞过去。 张氏躲闪不及,被狂怒中的男人一头顶的跌坐在地上,疼的她“啊”的一声大叫,愤怒之下也顾不得了,双手抓着白永春的头发拉扯,口中不住的骂道:“王八蛋,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你也就窝里横有本事!你这个软蛋,怂包,残废!” 白永春根本不曾受过这般侮辱,张氏如此发飙,他越加不能忍受,女人的嗓子本来就尖,大半夜的夜深人静之时,张氏的一句句高声辱骂恐怕全府里的人都能听得见了。 如此不给他留体面,极尽羞辱之能事,根本就是将他们夫妻的情分都抛到就肖云外去了。 什么夫妻情分,她压根也没有跟他讲情分! 白永春并不是个能压得住脾气的人,更何况这些年来在老太君的呵护之下,他压根也没学会什么叫让步,这时吵架吵不出,要揍又动不了双臂,白永春索性一屁股坐在张氏身上,双脚胡乱的蹬踹张氏,又不停的使劲去坐张氏。 张氏这下子吃痛,疼的惨呼起来,长指甲在白永春脸上抓出好几道血痕,尖叫道:“你这个无赖,臭虫,你给我起开!” 白永春更加用力的踹她,穿着软底鞋子尚且能发出很大的声响,可见用力。 外头的下人早就听见屋内传来争吵声,只是没有人有胆量进屋来,这会儿眼瞧着主子都打起来了,下人们生怕万一再闹出个人命来,他们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下人们便急忙奔了进来,凌萍带着两个小丫鬟去拉白永春,又命牡丹和芍药两个小丫头去搀扶张氏。 张氏被白永春又是坐又是压的,身上到处都疼,怕是骨头筋都要折断了,想着不能相认的儿子,不靠谱的丈夫,眼泪就如山洪决堤一般,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在临窗的玫瑰椅坐了,哽咽着点指白永春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孬种,你自个儿算算这一辈子祸害了多少人?亲儿女都不放过,早晚将你亲娘也搭进去,你自己拍拍良心想一想你管不住那下半身祸害了多少闺女,同时又带累了咱们家多少?你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啊你!” 白永春这里被三个丫头死命拽住才没有冲到张氏身边去在踹她两脚,因说不出话,就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仿若野兽一般的嘶吼。 这样地震山摇的吼声深夜里凭空传出去老远,离着近一些的白希汐和白希澜姐妹都听见了,更何况老太君? “你去看看,到底怎么了。”老太君拧着眉吩咐姚妈妈,“看看侯爷又怎么了,还是说张氏会去又与侯爷拌嘴了?这都打算帮衬她认儿子去了,她倒是敢回去欺负我儿子?若是她真的有这个贼胆,我非一发打死她了事!” “老太君息怒。奴婢这就去看看。”姚妈妈连忙出了锦绣园的侧门,吩咐婢子挑着灯笼,飞奔着往金香园去。 张氏这厢懒得理会白永春,起身“哎呦”痛叫着由婢女搀扶着往侧间去。 婢女扶着白永春,眼瞧着张氏竟不理会他就那么大摇大摆走开了,气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又是跺脚又是踹义子的,还要飞奔过去继续踹人,都被丫头狠命拉住了。 开玩笑,这会子宁肯被白永春打伤了,还闹的个重心护主的名声呢,这会儿要是躲开了,万一侯夫人受了点伤,府上的少爷小姐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恐怕没一个人会善罢甘休。 凌萍如今做了大丫鬟,平日里稳重又想得开,下头的小丫头就都听她的,这会子凌萍不放手,两个小的也都不放,终究是给张氏争取了时间,让她平安的出去了。 人已走远,白永春还想追出去,凌萍却抱着他大腿跪下了:“求侯爷息怒,爱惜自己身子要紧啊!您再动怒,在生夫人的气,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好生调养着早日康复了才是正经事啊。” 见凌萍如此说,两个小丫头也学着跪下了,一人抱了一条腿哭道:“凌萍姐姐说的是,侯爷身子才是第一要紧的,在这么动怒下去,可不知身子还要怎么样呢。” 白永春素来最怜香惜玉,被香喷喷软绵绵的年轻女孩抱着腿,又可怜兮兮的说出这般开解的话来,白永春只觉得身子都酥软了,怒气也消了一些,张氏那个茅坑石头的模样,与面前嫩的水葱似的女孩根本就没法儿比,更何况与齐妙那样的美人…… 想到齐妙,白永春的心里像是塞进了石头,又开始动气了,却是与对张氏的气不一样,是另外一种气法儿。 见白永春平静下来了,小丫头们这才松了口气,要起身搀扶白永春去躺下歇息。 姚妈妈带着人来到屋门前,看着的就是白永春垂着双臂,年轻婢女的搀扶下往里头去的背影。 看样子已经是怒气已消了。 姚妈妈才不愿意去触霉头,索性就在外头等着,直等小丫头出来了才低声问了一遍。 丫头自然不敢开罪姚妈妈,但是也不敢背后嚼舌主子,支支吾吾的也不好回答,姚妈妈索性搬出老太君的话来,小丫头这才将方才听到的都说了。 姚妈妈听了不免眉头紧锁咂舌不已。想不到张氏这般端庄的夫人,平日里是最在乎自身形象的,今日竟然会泼妇一般骂出那么多不堪入耳的话来。 姚妈妈的确觉得张氏是个无辜的可怜人。 可是张氏自己本身,的确也不是什么好鸟儿。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姚妈妈也懒得去见张氏,若去了,少不得张氏还要拉着她说上一大车委屈之类的话,反正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便不再多想,直接回锦绣园去回老太君的话。 老太君听了姚妈妈说的情况,心里就已经能明白大半。冷哼了一声道:“那泼妇,也就是瞧着她也是个可怜人,也只有我这样开明的婆婆能受得了她罢了,若是换个人,看早将她腿都打断几次了,胆敢那般辱骂丈夫,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老太君可千万别动气。”姚妈妈一面服侍老太君脱簪拆头发,一面柔声劝说道:“侯爷和夫人毕竟夫妻多年了,就算有什么小隔阂,那也是吵过了就罢了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句话说的好,‘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您自个儿还三灾八难的,身子一直也没有痊愈,他们小夫妻若是拌嘴,就让他们闹去吧。左右侯爷那样性子不会吃亏了也就是了。” 老太君听着这话,心里舒坦了不少,叹息着道:“说你说的也是。这些年来他们可不就是那样,吵吵闹闹分分合合,还不还一直过到了今日?这孩子是爹妈的前世的寨主,夫妻就是前世的冤家。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那一日就被这一对冤家给气的干脆入了土咯。”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见面 “老太君说的哪里的话儿?奴婢还要跟着您,再伺候您五十年呢。” 老太君年纪大了,越发的喜欢听这种话,心里舒坦了,脸上的笑容也就真切了,拉着姚妈妈的手拍了拍,道:“这些年来,也亏得你是个明白我的人一直在身边陪伴着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这一路要找谁去说这些知心的话去。那些个兔崽子们,一个个的就只会惹我生气。” 想起这个,老太君忽然就想起当日曲太医处来诊治她时,白永春那恨不能让她真的脑袋受伤的模样好蒙混过关。老太君也是有一些心凉。 那样的儿子难道能够指望他要紧关头为了这个做娘的考虑多少?他不将她拆了剁了就算不错了! 老太君的面色阴郁,喃喃的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这白家的男人,真真都是一个德行。”一想亡夫,自己也打心底里倦怠了。 姚妈妈看老太君的面色,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一些什么,当即也不多开解别的,只道:“老太君素来豁达,早前您不就说么,人这一辈子,总要什么困难的事都经历一番才是完满的,您这般阅人无数,早就看开这个道理了。老奴就只求您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安稳一辈子,老奴只求能陪着您一起老去就好了。” 即便他们是主仆关系,能有一个人了解自己的一切,陪伴自己身边,老太君也是觉得欢喜的,她心中的怒气和失望也就渐渐地散了。 姚妈妈就服侍了老太君歇着。 待到老太君睡熟之后,这才安排了上夜的丫鬟来睡在外间,往后头自己住的抱厦去。 躺在炕上,翻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姚妈妈心事重重的摸了摸自己的枕头。那枕头的侧面有一处仔细摸起来比别处要厚一些。里头藏着的是她这些年来积攒下的体己钱。她都已经兑换成了银通票号的银票。 她这样冷眼看着,侯府在原来的主子手里怕是太平不了,保不齐自己这个一心护主子的忠仆,到日后还会成了赢家手里羞辱老太君和侯爷的一颗棋子。 姚妈妈一这么想,就觉得浑身肉疼。已经是年过半百,黄土埋进去半截儿的人了,一心一意的服侍主子,成婚后依旧还住在主子身边服侍,为的就是给家里人攒下一些家底儿,让儿孙们不必在去做服侍人的奴才。 好不容易混的快到了容养的年纪了,好死不死的却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偷换皇子,欺上瞒下,这些事她听着老太君的吩咐样样都没有少做过,待到他日事发,她或许葬身之地都没又,闹不好还要带累了儿孙。 姚妈妈的丈夫如今在外面田庄上带着一家老小过活,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如今也都做的是正经事业,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好歹也是小康之家。 这样的平静日子,让她知足又不知足,人心不足,日子过的再好也是想更好的,而儿女双全一家子平安自给自足也是她知足的。 她就想着,在老太君身边伺候多赚一些,也好多帮衬儿孙一些。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老年了居然要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万一因为老太君的事耽误了她家人,那她真是死一万次也不够了。 姚妈妈抓心挠肝的一夜没睡好。 次日清晨服侍了老太君盥洗更衣,又服侍了早膳,姚妈妈就笑着道:“奴婢去给您请个靠得住的大夫来可好?” “嗯,我这毛病太医未必能看好,也就这样吧。”老太君点头,让姚妈妈自己去开箱笼取了老太君的体己钱去外头请个好大夫来。 姚妈妈按着吩咐做了,就举步出了门,到了外院叫人套车。 她所乘坐的是一辆仆人用的寻常蓝帷小马车,盘膝坐在里头,因一夜没有睡,这会子晃晃悠悠的反而觉得昏昏然快要睡着了。 也不知她是睡着还是没睡着,更不知是过了多长的时间,姚妈妈忽然觉得身子往前一趴,险些从骤然停下的马车里掉了出去。 姚妈妈吓的不轻,三魂七魄都快飞了,一手撑着车墙壁喘粗气,高声骂道:“作死啊!赶车不会看着一些路吗,这样忽然停下来是想摔死我不成?!” 话音方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那声音极富有磁性,虽略有些沙哑,但只听轻轻地咳嗽,便可判断那咳嗽的男子应该是个声音温润的年轻人。 姚妈妈心里打鼓,隐约觉得这人自己该是认识的,猛然掀起车帘,一瞧见眼前那人,当即惊的瞠目结舌,怎么下马车都要忘了。 那人一身淡蓝色茧绸直裰,墨发挽起,身形高瘦,容貌俊秀中带着一些病态,却并不显得女气,而是气质高贵但又冷淡疏远。 这么一个人,沐浴在晨光之中,俊美的宛若天上下凡的谪仙,就连以帕子掩口咳嗽的模样瞧着都令人感觉到赏心悦目。 姚妈妈看的心里一震,呆愕住半晌方找回自己的声音:“世,世子爷,您怎么……” 白希云已收好帕子,笑着道:“特地在此处等姚妈妈,有些话想与你说。” 姚妈妈看看左右,这马车趁她方才不注意时已经驶出了城门到了城郊,远山近河,小道羊肠,右手侧就是一条大河,四周皆无人家。 这一看就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 若是有什么话回的不对,保不齐今日就要扔在这里了!这么说,刚才赶车的人也是世子爷都安排好的了? 姚妈妈心念电转,就已经分析出情况,一下子浑身冰冷,背脊上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竖了起来。人还在车上,已经能够感觉到那河水没过头顶的窒息和绝望了。 白希云唇畔含笑,道:“不知姚妈妈可否赏脸,与我去那边说话?”指了指河边一处草地。 姚妈妈吞了口口水。 她能说不吗? 犹豫之下,看了看白希云身旁跟着的那个穿红衣的公子,据说这人是二皇子身边得力的,定然是武功超凡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在说白希云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汉子,各个看着都不弱。她若敢说不,会不会直接就被人扔进河里去? 姚妈妈脸上挂着笑,尽管冷汗已经要浸透了她的衣裳,依旧是冷静的下了车,笑道:“世子爷的吩咐,奴婢哪敢不从?您有什么话请尽管吩咐。” 白希云似笑非笑道:“姚妈妈是聪明人,这就好办的多了。也免去了一些无谓杀戮。” 杀戮?! 姚妈妈面色惨白。 白希云没事人一样缓步走向河边,身边就只带了管钧焱一个。 姚妈妈则是苦着脸,在众护卫的注目礼中去了白希云身畔站定。 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姚妈妈依旧端着世家老仆的风度,礼数周全的道:“世子爷请吩咐。” 白希云看着湍急的河水,缓缓道:“姚妈妈可知道这条河会流向何处?” “老奴,不,不知道。”一滴汗自额头滑落到鼻尖,低落在墨绿色细棉布衣襟上,变成了一滴近乎于黑色的痕迹。 白希云又道:“其实我也不想姚妈妈知道这河水流向何处又有多深多冷,甚至不想你知道这条河里是不是有鱼。毕竟您也是跟着服侍老太君一辈子的人了,家里也是一大家子,少了你一个,家里断然不成个样子了的。” “是。世子爷说的是。” “所以今日问你的话,你要实话实说啊。”白希云笑着道:“姚妈妈是聪明人,心思缜密,又懂得审时度势,自然可以看得出以后侯府的走向,也可以看得出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正在将自己往绝路上引。” 倏然抬头看向白希云的背影,姚妈妈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知道了什么? 刚才这一番话是已有所指,还是无心之言?他说的只是侯府之中这些年来的乌烟瘴气,还是在说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竟然将二皇子的身世告诉了他的事情。 姚妈妈很想在白希云的脸上看出一些情绪,也好做出判断,是以她缓步上前到了白希云身畔。 白希云听见脚步声自然而然的回过头来。 姚妈妈趁机打量,却只看到他俊秀的脸上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神情。 这般无懈可击,到底是与白家人不一样。 姚妈妈仔细想了想,忽然之间一个事实再度冲到自己脑海里。 面前站着这位病弱的世子爷,实际上却是龙嗣啊!若是当年没有换子一事,现在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就不在是二皇子,而是面前这个人!他才该是皇帝的儿子,才该是姓陈名禹表字天佑的二皇子啊! 姚妈妈思及此腿上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您,世子爷,您有什么事儿但请吩咐。奴婢绝不敢有半分推诿。是,奴婢的确是看出了一些事,跟在老太君身边也必然会知道一些事,可是这些事情都是与奴婢没有关系的啊!奴婢只是个下人,家里也有老小……世子爷想要奴婢做什么,或者想从奴婢这里知道什么,奴婢都可以据实相告。只求世子爷千万不要迁怒于奴婢的家人!”姚妈妈说着,就连连磕起头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识时务 姚妈妈被吓唬的抖若筛糠,着实是震慑于白希云的气势和威严。白希云虽没有横眉怒目的如昨晚的白永春和张氏那般暴跳如雷,可是就是这样沉静之下的张力才更让人胆寒。 这过程姚妈妈身在局中,一旁的管钧焱却是看的清楚的。 经过今日的事,恐怕白希云这人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又要刷新了。这人再也不是什么病秧子,而是一个心思深沉思维缜密的人,那些在棋盘上运筹帷幄的功夫拿到现实生活中运用,他竟这般收放自如。 管钧焱哪里不知白希云的性子呢,其实他是最心软的一个人了。就算他有权有势,也从不会轻贱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当日那个被张氏的乳母王嬷嬷威胁了去给齐妙下毒的王家嫂子,他都能够问清楚缘由之后放她一条生路,可见这人根本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是以才刚白希云故意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为了吓唬姚妈妈而已。 果然,姚妈妈是个足够聪明的人,真称得上是一点就透,白希云还没等说什么,姚妈妈就已经跪地求饶了,且还一副要易主且誓死效忠的模样。 管钧焱自问自己也不是一个善茬,可是能将威逼之事做的这样轻描淡写且十分有效,他却是做不到的。 管钧焱便含笑望着白希云。 白希云眼角余光发现了管钧焱的注视,笑着道:“姚妈妈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了,着实不必要在我面前行这么大的礼,我如何经受的起?快些请起来吧。” 姚妈妈哪里敢起身?这会子看着白希云,真当比见鬼还要惧怕,她知道自己的性命今日要不想交代在这里,就要配合白希云,不但他问的她要说实话,而且这实话还要说的动听才行。 迅速的分析了利弊之后,姚妈妈道:“您说的这些,老奴心里的确是略有所感。只是老太君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侯爷与夫人的性子您也知道,咱们府里全仰仗着世子爷了,世子爷也不要往心里头去,凡事担待一些是要紧的。有一些事儿,的确是不该老太君和世子夫人那样去做法,那般的确对谁都没有好处,但事已至此,也的确是全无别的办法不是?” 表面看来姚妈妈的话只是老妇人毫无章法的絮絮叨叨。可是白希云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姚妈妈不敢将那些话在人前明说,就变着法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而且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老妈子也的确是个妙人,否则也的确很难在老太君那样刁蛮的人跟前伺候了一辈子还能讨得好去。 “你起来说话吧。” 姚妈妈感觉到压力骤然减轻,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多谢世子爷。”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白希云道:“二皇子去老太君那里说话,安陆侯夫人在二皇子面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虽然已经猜测到白希云或许是话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可是当姚妈妈真正听见白希云说出口,她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震动了一下。这样的弥天大谎,灭门大罪,白希云已经知道了! 身为真正的皇子的白希云,已经知道了! 若是他有意于江山,这件事恐怕就再也按不住了,这是她心里猜测的最坏的一种发展了,谁知道事情就真的按着最坏的来了? “您……”姚妈妈汗水浸湿了额发。 白希云见她如此,不必去听确切的回答也已经明白了想,笑道:“我知道了。那么,我身上中毒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 “是,自然是知道的。”姚妈妈吞了口口水道:“当年其实若不是万贵妃怀有身孕期间被人所害,早知产下孩子也不会健康,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哦?” “左右今日老奴是豁出去了,老奴愿意什么都告诉您,只求世子爷答允无论如何请您庇护老奴的家人。”姚妈妈再度跪下了。 白希云看着姚妈妈片刻,方缓缓地道:“这倒不难,但要紧的是看姚妈妈怎么做了。你怎么做,我就自然有怎么法子应对。” “是,老奴自然懂得。虽然有些话是老太君不喜欢人知道的,可是有些时候老奴的确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是非,只是老奴人微言轻……世子爷您回想一下老奴这些年所做之事的立场也就能明白了。” 白希云无意被姚妈妈牵着鼻子走,但是也知道她说的不错,姚妈妈顶多算得上帮凶,但那时她身份搁在那没有别的法子罢了。她不像张氏身边的乳母王嬷嬷,那才是个主动害人的,姚妈妈却不曾主动去害过谁。 “也正因为姚妈妈是这样一个人,今日才能在这里与我说上这番话不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姚妈妈一凛,点头道:“是。老奴这就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只要不是伤害到老太君的事儿,老奴都可以听您的吩咐,只求您高抬贵手,保全老奴家人。” 白希云没有回答。 姚妈妈也知道,今日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说能搏个活路,不说就是死。 姚妈妈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当年之事,例如万贵妃是为何要换子之类的一并说了。 这些话说出口时,姚妈妈还犹豫着要不要避开管钧焱,毕竟她知道管钧焱是二皇子的人。 可是白希云又不是傻子,他都不避讳管钧焱,姚妈妈自然也就不多事。 这一席秘事着是震的管钧焱呆愣当场。 当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不错,自己的结拜二哥真应是个皇子时,他甚至连激动的感觉都快没了,更多的是对白希云如此信任自己的感动。这种事可是要命的大事,他都不瞒着自己,肯与自己交心,管钧焱是热血的汉子,自然更加与白希云亲近。 而白希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只是望着河面上粼粼波光安静不语。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重生并不代表能够知悉一切,而是要利用所知的东西来推翻一切已有的定论。就例如现在这身世,就是前世所不知的。 一旦弄清楚这一点,白希云最大的疑惑也就明白了。 “也难怪安陆侯夫人会如此对我。” 白希云的声音十分平静。 正是这般平静的话,才让管钧焱的心里一阵揪痛。发生在白希云身上的所有不公平,其实都是上一辈造的孽,把报复在了无辜的他身上罢了,当年被换子,白希云还在襁褓中,他有什么错? 张氏这个做母亲的,要恨也该恨自己的丈夫不争气,白白的搭上儿子和天伦之乐,做什么要迁怒于一个生来就带着寒毒的病弱的小生命? 这些年来,白希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在一个恨毒了自己顶着生母的名头却不做亲妈该做的事的女人眼皮子底下,拖着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的身体,他心里的苦谁知道? 饶是如此,他还能在这样扭曲的家庭之中生存下来,并且暗中经营起了银通票号。成为大周最大钱庄的幕后老板,成为大周的首富。 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结拜兄弟,管钧焱只觉得热血沸腾。 而白希云依旧很是平静,笑着对姚妈妈道:“多谢你肯证实我的猜测。” “老奴不敢,这些年来,老奴跟在老太君的身边,亲眼瞧见了许多于您不公的事,老奴人微言轻,也只能屈从于主子。心里着实是有愧。” “罢了。”白希云道:“这件事本也与你不相干的。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你的家人。只是今后你该怎么做,也不用我多言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是,其实今日世子爷找上老奴,老奴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判断,这往后的主子怕也要多一个了。” 她说的是多一个,而非是只有一个,言下之意是不会伤害旧主。 白希云何等聪明人物,又哪里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 “姚妈妈若是这么想,那我也不便多言什么了。只是你今日能将话说与我,来日就能将话说与老太君知道,我这么猜测也合情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姚妈妈闻音知雅,立即明白这是白希云在逼着她立即表明心迹,往后以谁为主了! 不愧是龙子,真是好生厉害!! 姚妈妈额头上又开始大滴大滴的冒汗珠子,她明白这是关乎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她也想忠心旧主,可是她更希望自己能活下去,全家人都能活下去,不去寻求一个庇护是绝对行不通的。 姚妈妈咬了咬唇,最后叩头道:“世子爷,老奴绝不会去做伤害到老太君性命的事,毕竟老太君也是老奴服侍了一辈子的人了,至于其他的,老奴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保证这一点了。 白希云并未立即言语,就只垂眸看着她。 姚妈妈汗冒的越发急了,“世子爷不信老奴?” 白希云忽然莞尔一笑:“看在你全家人性命的份上,我当然信。起来回话吧,不用跪着了。” 姚妈妈闻言连忙叩头,随即起身,低声道:“世子爷需要老奴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辩解 姚妈妈将话问出口,心也跟着吊起来,这是表诚心的好机会,但她也生怕白希云会提出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去故意为难她做,若真有那样的任务,她必然又不能推辞,如此纠结,姚妈妈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白希云欣赏她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片刻方道:“需要你做时你自然会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去吩咐人做什么,而是喜欢看人会为我做什么。” 这样更难伺候了好吗! 姚妈妈只觉得欲哭无泪,但是觉得自己的家人是能保得住了。 罢了,她一个人煎熬一些不打紧,只要家里人都没事, “是,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希云点了点头,道:“不是还要去给老太君请大夫?那就快些去吧,耽搁了时间反而不好。” “世子爷说的是,那老奴这就去了。” 白希云颔首,随意看向一旁,方才赶车跟着姚妈妈出来的车夫立即虾腰小跑着过来给白希云行礼,恭敬的道:“世子爷。” “跟着姚妈妈好生伺候着。” “是,小人知道了。” 姚妈妈心里越发的清楚,这府里怕是早晚会变了气候,如今白希云已不知道府中安插了多少人了。 罢了,她不过是一个下人,想要的无非是个平平安安而已,至于说那么多的大事,谁做主子谁做皇帝,那都不能在去细想了,想了也没用。 白希云和管钧焱看着姚妈妈的蓝布小马车往城中去,一时间都沉默着。 许久,管钧焱才道:“二哥,今日的事姚妈妈会不会告诉老太君?” “不会的,她一家老小还想活命呢。老太君虽比安陆侯夫人沉稳许多,手段也高明厉害,可最近她被怒气攻心越发的沉不住气了。若是知道了这种事她定会炸毛的,相信咱们想得到,姚妈妈那样一个跟在老太君身边这么久的下人也分析得出。她难道就不怕我会报复?” 管钧焱点点头,叹息道:“所以我才说,与人交往真真是最累的一件事了,相互牵制相互作用,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判断失误,行差就错一步便会坠入无尽的深渊去。” “所以才更应该沉稳应对,前后都想明白了才行。”白希云笑着拍了下管钧焱的肩膀,道:“咱们回去吧。” 管钧焱颔首,与白希云往路旁树林中放置马车的方向走去,依旧忍不住道:“看来我棋盘上输给你就是必然之事啊,这么复杂的事你有耐心去想,我却没有。要是遇上那样胆敢害人的,我多半会直接动手吧。” 白希云听的禁不住莞尔:“我何尝又不想直接动手?可是你要知道,我第一是没能力动手,第二是动手后如何善后却是难题。其实有些时候,直接动用武力去解决问题,真真是最令人快意的办法了。可偏偏现实中的一切都在局限着我的动作,让我无法动弹。我如今也是有家小的人,若是真的牵扯的大了,我生怕会带累到妙儿。” 想到齐妙,白希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下来,“妙儿是个好女人,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二嫂的确是难得。”管钧焱叹道:“罢了,才刚出来前二嫂就问前问后的,二哥若不想让她知道,好歹也路上想清楚了怎么说这个谎是要紧的,免得回去又对不上这个话茬。” “我哪里会对她说谎?瞒不了的自然是要说实话的,免得她胡思乱想瞎猜。” 管钧焱却听出其中的奥妙:“噢!所以还是先要瞒着咯?二哥放心,我回去绝对会先管住我这张嘴,绝不叫二嫂找到机会骂你。” 白希云听的禁不住大笑:“你还真说对了,你二嫂可真是会骂人的,真的使起厉害来,我真真会被她的模样吓死。” “二嫂温柔似水的,怎么教你给说成个母夜叉了?” “你不懂,正因为她温柔似水,我才越发的怕她。怕她委屈,怕她生气,怕她哭。”白希云说着,由衷的叹息了一声。 管钧焱望着白希云,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是不是所有成了家的男子都是二哥这样?我若是有朝一日变成了这样可怎么好?” 白希云语重心长的道:“若真能遇到一个让你变成这样的女子,那便是你毕生的福气了。什么怎么好?到时候只担心怎么对她更好才是真的。” “算了,我还是宁肯自己自在一些。”管钧焱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直将白希云逗的禁不住笑。 二人上了马车,还如往常那般说笑,仿佛管钧焱根本就不知道白希云是皇子的事。白希云见管钧焱如此,心下对他越加的喜欢佩服,与之也觉得更亲近一些。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不预备再让齐妙之外的第三人知道,譬如骆咏,倒不是说不信任他,而是这样的事情将来一旦事发,恐怕会牵扯出许多来,少知道一些,也就多一些安全。 白希云如此想着,马车很快就进了城。直接奔向侯府方向。 谁知马车到了安陆侯府侧面的胡同正要转弯时,却迎面遇上了齐将军的马车。 两厢走了个正对面,齐将军原本等不到万家的邀请气不顺,撩起车帘就要骂人,谁知同一时间,白希云也撩起车帘询问车夫好端端为何要停车。 齐将军面上当即就堆出了笑容来。 “贤婿啊!” “原来是岳父大人。”白希云对齐将军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分明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这变化来的太过突然,将齐将军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愣神仔细想了片刻,心道难道他这贤婿还是为了前儿他打算帮张氏来说情的事情生气? 他那不是当场就领悟过来了么,又没有真的为张氏说话,也犯不上今日对人就这样冷淡了吧。 齐将军心里打鼓,索性就一跃下了马车,道:“我正要来找贤婿,谁知贤婿就出去了,想来贤婿事忙,参加了梅家的宴会后也有别的应酬。” 这便是在间接的说:既然有功夫去参加梅若莘家的宴会,为何没功夫去替他联络沟通万家的事情? 白希云原本可以端着架子,就在马车上与齐将军说话。不过仔细想想,犯不上为了这个人跌了自己的身份,表现出轻慢屋里也只是贬低自己罢了。是以他也下了马车,对齐将军施礼:“岳父大人。” 齐将军见状,心里就踏实了一些。只不过白希云今日行礼时给他的感觉并无那那日的谦恭,反而多了一些高贵伶俐之势,叫人心下莫名的生出一些崇敬之感来。 “贤婿今日是去哪里了?”齐将军尽量放柔了声音。 白希云却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道:“妙儿归程受劫,今日终于调查出幕后之人来了。我方才就是去办这件事的。” 齐将军闻言一怔,说实在的,若不是白希云提起,他都要忘了这件事。 他的心里,齐妙不过是一个比较有用的工具罢了,真正是生是死,若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前程,当真是无关紧要的。 “啊……”齐将军拖长声来掩饰尴尬,随即端正神色,认真的问道:“到底是何人这样害妙儿。” 白希云冷笑一声:“说来这件事也是着实另我意外。当人的劫匪几人已经尽数交给二皇子拷打过了,那汉子原本也都是牙关紧咬,但最后到底抵不过正经手段,说明了他们是落草为寇的匪徒,并且是受了一位夫人的托付,要害死妙儿。” 说着看向齐将军,白希云似笑非笑的道:“岳父大人,你猜得到这位幕后指使的夫人是何人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将军心里咯噔一跳,一瞬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希云平静的声音中仿佛暗含着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直扎到了齐将军心上,“那些人供出的是您的夫人,我的岳母,苗氏。” 齐将军当即犹如受了晴天霹雳,木怔怔愣在当场,口中喃喃:“不,不可能啊,她,你岳母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会不会是其中弄错了?” “我也很奇怪,为何岳母一个深宅妇人女流之辈,竟然会与落草为寇的山大王有了牵连,还能让对方出力去对妙儿不利。她一个女人做不到,保不齐是有人支持她去也做的,也未可知。”白希云含笑望着齐将军,缓缓道:“岳父大人,您说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是?是什么是啊! 齐将军当真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贤婿啊,你可不能听那些人一面之词胡扯,这件事哪里能是你岳母做的?她虽然不是妙儿的生母,可好歹也是看着人长大的,就是在如何,虎毒还不食子呢,她一个女流之辈本就是心软的人,哪里又会对妙儿做出什么来?再者说,她也没本事去联系山匪啊!”齐将军急着解释一番,倒豆子一似的说出这么多话来,最后才反应过来,刚才白希云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在暗指是他做了那些事,让苗氏做了个出头鸟?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吓傻 一有了这个认知,齐将军的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焦急的辩解道:“贤婿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我是你的岳父,是妙儿的亲爹,又如何会做出害自己闺女的事来?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这女儿到底还是有用的,他自己怎么舍得去害?不过听白希云这么说,齐将军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起苗氏来。 难道真是那个败家娘儿们做的? 白希云道:“是啊,岳父大人不是愚蠢之人,又说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为何会闲来无事找一群山贼来绑架自己的女儿?难道是想勒索女婿?” “不,不,哪里会有这样事?!你不要听别人信口雌黄,反倒是污蔑了我这个好人,我绝对没有做过这件事!” “那么就是岳母了。”白希云道:“岳母不是妙儿的生母,许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岳母大人一气之下没经过思考就对妙儿下了手。” “这……”齐将军心里虽然怀疑苗氏,面上却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是苗氏做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希云冷哼一声:“看来岳父大人是不相信小婿?其实小婿也意外啊,只是锦衣卫的人撬开人嘴巴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二殿下吩咐人着手去做,难道他们会含糊?会撬出假话来?” 一听是锦衣卫做的,齐将军当即就吓得傻愣住了。 事情已经牵连的这样广了吗?都不但二殿下参与其中,就连锦衣卫都动了手。锦衣卫做事的风格齐将军自然知道清楚,整个大周朝里所有的官员行为都在锦衣卫和东厂幡子的监视之中,行差就错很有可能惹火烧身,这还是其次,最要紧的事锦衣卫行事从来都我行我素,且又有权威性,这件事一旦被他们通告给上级,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齐将军一直想走万家的路子到现在还都没走成呢,想不到竟然又闹出这样一个大乱子来拖后腿,如果真正是如白希云所说,锦衣卫的人去调查了哪些匪徒,其中还查出了幕后操纵者是他的夫人苗氏,自己要如何才能个摘得开啊?!他的仕途岂不是这一辈子就毁在此处,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齐将军越想越觉得紧张,越想越是悲凉,浑身的血液都似要凝固了一般。 白希云看着齐将军那幅深受打击的模样,当下禁不住冷笑。 自己的女儿除了事这个做爹的没有露出过这幅表情,自己的媳妇有可能涉嫌买凶杀人后果不堪设想,一而没有见他有丝毫的担心,这会子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分明就是想通了这些事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齐将军这样的男人,一心就只想着走仕途往上爬?就如同他不懂为何这世界上还有白永春那样的男人,好像这一辈子都只是为了下半身舒服而活似的。 真是…… 这一对儿亲家还真是绝配。 只是有这样的父亲,还有一个苗氏那样狠毒的继母,齐妙这些年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希云只要想到齐妙有可能受过的苦楚,再结合前世那些作为灵魂飘荡时候看到的画面,心里就犹火烧一般的疼痛,恨不能将这些人生吞活剥了才能解恨。 齐将军眼看着白希云的面色这般难看,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这,这件事若真是锦衣卫去调查,那就是说……”就是说苗氏估计是择不开了。 而他要想还继续升官发财,一定要做出一些手段来。 齐将军不再狡辩,立即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面孔:“若这件事真正是苗氏所做,那我一定不会含糊的!” “是吗?齐将军预备怎么做?”白希云挑眉。 齐将军敏锐的发现了他的称呼已经不再是岳父,而是直接叫了官职。 这不是就要与他生分了吗? 若是白希云不将他当成岳父,那万家跟前引荐的事岂不是就要飞了? “这,贤婿着实不必为了这件事而动气,就算真是苗氏做了,说到底也都是女人之间的事罢了,咱们男人是要做大事的,不可能只看见女人裙子边儿上的事儿不是?”齐将军越说声音就越小,因为他发现越说,白希云的脸色就越难看。 “齐将军的意思是说,妙儿若是真的被将军夫人安排的劫匪劫走了,伤害了,那也都是女人之间的事,不足计较了?妙儿是你的女儿,怎么在你心里妙儿的生死就那么不重要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男人应该大局为重……” “抱歉,齐将军你的想法我不能认同,你虽然不在乎妙儿的死活,可是我在乎。我将她视作我自己的生命,有人要害她,那就是要害我。”白希云彻底冷下脸,回头吩咐车夫将马车向后退,将巷口的路让了出来,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齐将军,请吧。” 齐将军的脸色一瞬铁青。 任何有血性的男儿在被自己的晚辈这般冷淡的下逐客令的时候,恐怕脸色都不会好看的,若是有骨气一些的,怕是会当即就断绝了一切往来,将来再也不会登门才是。 可是他好不甘心啊! 为了搭上万家的这条线,他最开始女儿都卖给白永春那个老东西了。谁料想白永春那个老小子没本事,办不成正经事,将事情都给耽误了,好容易自己的闺女整齐,把个白希云迷的晕头转向的,走白希云的路子可不要比走白永春的要好的多了? 一切都有希望了,就是姑爷对自己都可客气气,他的自尊心就从来都没像这几日这般膨胀过。可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一切的努力难道就要白费了吗? 都是苗氏那个败家的女人! 齐将军很想再与白希云解释一番,可是周围这么多的人在,是还有那么多的下人,他若是开口去求白希云,不是白白的跌了自己的体面吗? 齐将军往后还要在朝为官呢,他又是个武将,就是再攀附上万家人,自己也不可能变成文官的,作为武将,威严就太要紧了。 思前想后,齐将军就只能压下了想要在开口求人的冲动,道:“既然这样,我立即回去调查清楚了便是。”回身上车,就吩咐人离开。 白希云并未理会,表情一直都是冷冷淡淡,就是齐将军的马车转出巷子之前还特地撩起车帘来与他道别,白希云也是一副根本没听见的模样。 齐将军气的差点吐血,原本还赢得的尊重,现在却因为苗氏给闹的全都失去了。这等于煮熟了的鸭子还飞了! “快走!快一些!”齐将军气的紧握双拳,不住的催车夫加速。 他现在就只恨不得杀奔回府里去,好生将苗氏那个蠢材抓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白希云这厢与管钧焱进了沁园的侧门,就吩咐人去安置马车。 管钧焱略有一些犹豫,低声道:“今日的事要告诉大哥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当即笑道:“我和大哥自然没有秘密,没有必要故意欺瞒,但是这种事知道了对自身未必就好。这样,若是大哥问起来,你就是话实说吧。” 管钧焱松了口气,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倒是有一身功夫,万一是发了还可以撒丫子就跑,大哥又不会功夫,还有那么多的生意在呢,总要估计这家里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笑道:“你说的是。” “得了,你快去见二嫂吧,免得二嫂着急了要念叨你。” 白希云便点头,直接往二进院子去,谁知道才走了没几步,却见玉莲正迎面而来。 “世子爷,您回来了。” “恩,夫人做什么呢?” “二殿下来了,许是有事要见您呢,您不在府里,夫人就请二殿下在花厅之中吃茶。” 白希云闻言脚步停顿住了。 二皇子是听了张氏和老太君的话的。 他不知道二皇子心里相信了多少,是个什么概念,也不知道二皇子现在是否还拿他做个朋友。 但是该面对的总是还要面对的。 白希云叹息了一声,心里万般舍不得这个朋友,但是也知道一旦事情发生,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能顺其自然。 齐妙这厢与二皇子吃茶说话时,心里其实是但心白希云的。昨日听了那样的话,今日人就出去了不见踪迹,齐妙根本就不知道白希云去做什么只是隐约察觉到这件事和二皇子的那件事有关,偏偏今日二皇子还来了,都叫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齐妙就只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如常的与二皇子说话。 二皇子望着齐妙,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淡淡的属于齐妙身上特有的馨香,只觉得心旷神怡身心放松。 仿佛只要有齐妙在身边,一切的浮躁都能化作平静似的。 就连缠绕了他一夜的难题,这会子仿佛都不再重要了。 那张氏和白老太君原本就是心术不正之人,保不齐就是故意这样牵扯他进来的。 说什么他是张氏的儿子?笑话!他的父亲是皇帝,母亲是万贵妃,外祖家是权倾朝野的万家,他凭什么要信一个疯婆娘的一面之词? 第一百八十八章 平静 二皇子的心目中,能将齐妙这样好的女孩当做眼中钉的人一定都是心理扭曲的变态,张氏尤其是变态之中的翘楚,一个那般丧尽天良的妇人之言,二皇子是不相信的,说不定是白老太君和张氏想要攀龙附凤,眼瞧着他有被封为太子的希望,就想要弄出个什么花样来,希望他将来做了皇帝能暗中将他们当做祖母和生母? 笑话! 难道他陈天佑看起来就像个心善好欺骗的不成?他们将齐妙欺负成那样惨,现在还想来欺骗他?连皇子都敢诓骗,这些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二皇子这样一想,心中的压抑就转为了气愤,只恨不能将那些不要脸的贱妇才在脚下使劲碾压才能解恨。 二皇子终究还是稳重老道的惯了,在朝多年,政治之中游走的人又岂会是一个七情上面的人?他的喜怒齐妙并未感觉的出。 “二殿下觉得这花茶如何?”齐妙心里焦急白希云的去处,怎么还不回来,又不能怠慢了客人,就只得没话找话说。 二皇子却是极为享受白希云不在家中,能与齐妙共处的时光。 美人如画,茶香清透,真真是一种享受。 “这花茶极好,用的却是牡丹花,倒也别致。” 齐妙笑道:“二殿下不嫌弃粗陋就好。这牡丹花茶是我去庄子里时踩了新鲜的白牡丹花瓣制成的,最是能消炎抗菌了。” “消炎抗菌?”二皇子儒雅一笑,摇头道:“这消炎,我隐约明白,只是抗菌是什么?” 齐妙一窒,她倒是将这话与二皇子说出来了。这个时代还都不存细菌一说,又哪里来的抗菌?亏得她没信口雌黄在说出什么抗氧化来。不然这位再问她什么是氧化,她怎么解释? “就是……总之,是极好的便是了。” 二皇子见齐妙如此表情,心里的沉闷都跟着她的一颦一笑烟消云散了。如此灵动的表情出现在她那张难以描画的俏脸上,着实可人的紧。 齐妙越加犯愁了。和二皇子其实真的也不是很熟,加上心里有了个疙瘩,真是不知应该怎么对待这位天之骄子。 而二皇子见齐妙垂眸不语,只当她是女儿家的羞涩,便主动找到话题,道:“母妃这两日时常说起你,距离那日从宫里带了珊瑚出来已经过去十来日,那件事却被我给压制下了,母妃生怕委屈了你。” 劫匪如今还都关在他私下的庄子里,带死不活的养着只等着做证据呢,就是不知道白希云这边进行的如何了。 二皇子提起这个,齐妙心里更加百感交集。自从相识以来,二皇子对白希云是绝对够朋友的,替他出头,帮他们撑腰,还借了庄子给他们住,他为人和善有没有身为皇子的傲慢架子,这样好的一个人,若是有一日反目了,岂不是一大遗憾? 她都这么想,白希云一定更是这么想了。 齐妙便道:“劳贵妃记挂,是我的不是了。我这两日正好配了一些药丸,于贵妃娘娘的身子有助益。若是常吃这种药丸儿配合着饮食和针灸,那些苦汤药则可日渐减了,我正打算入宫去给贵妃娘娘送去,也可当面解释清楚,免得娘娘着急。” 二皇子心下一喜:“如此稍后你我同行入宫可好?” 话刚出口,二皇子就感觉到自己有些太过殷勤了,忙道:“也未免发生上一次那样的危险。恰好我要入宫去看母妃,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齐妙自不会拒绝这种好意,况且因多了白希云身世的问题,这会子齐妙在面对二皇子时候还不自在,她还不知白希云对待二皇子是打算用什么态度。 “也好,那稍后我预备了药箱便可,也亏得有你照应,否则上一次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哪里的话,我与子衿既是挚友又是兄弟,即是这样亲密的关系,自然就当做自家人罢了,果真无须多礼的。” “礼数自不可废,况且我与阿昭都是真心感激你。”齐妙莞然一笑。 二皇子强迫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移开了目光,可方才微光之中齐妙剔透晶莹的甜蜜笑容却仿佛印在心里一样。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应该的。 心里装着个女子并没错,错的是这女子是他好友的妻子,且人家夫妻和美伉俪情深的,他用再多的心也只不过是空想罢了。 他也想将齐妙忘了,也曾回府里与在别的女人身上转移注意力。可这一切都是徒劳,不说别的,只看脸,他府中的那些姬妾就与齐妙不能比。 正说着话,外头玉莲回道:“夫人,世子回来了。” 二皇子一愣,如梦初醒一般,忙垂下眼佯作起身理袍。 齐妙则心下一喜,快步迎到门前。 “阿昭,你回来了。” 白希云一见齐妙,心里的阴霾都去了大半,温柔一笑。将她垂落在肩头的长发拂到身后,这才转向二皇子,笑容如往常一般,“几时来的?” 齐妙见白希云这般态度,就如根本不知道那件事,不免暗暗的佩服他的沉稳。 二皇子再见白希云,先是不着痕迹的快速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却将他的五官容貌记在心上。 这么一看,白希云的确生的很俊俏。而且仔细想想,他也的确与万贵妃有相似之处。 但是他自己也对着镜子仔细看过,他与万贵妃也很像啊。大概天底下生成这样秀气的脸型容貌又不差的人,都有几分相似。这根本就不能做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白希云与万贵妃的血缘关系。 再结合平日里张氏和老太君为人处世,他们素来是人品不佳的。 二皇子将再度绕在心里的疑点又一次压了下去,此时便是再无疑惑了。 “才来不多时,没想到你没在。” “才刚和阿焱出去走走。”白希云拉着二皇子坐下,打发了不相干的人下去,待到没有旁人,才道:“出去光乱逛了一圈儿,果真就碰上齐将军了。就知道他不甘心,必然是会找机会来问的。” 二皇子点头,笑道“这也过去了十来日,他能沉得住气这么久,着实也是为难了。”二皇子和白希云说话并未避开齐妙,但是也并不将难听的话说绝,也是考虑到齐妙这个做女儿的感受。 齐妙便道:“那齐将军怎么说的?” “我将那件事幕后指使之人是苗姨娘的事儿告诉了齐将军,齐将军许是觉得若不能够解决妥当了,在我面前也说不过去,是以转头就走了。我想这会子齐将军该到家了。” 他若是到家,估计苗氏和齐婥就有好果子吃了。 对于苗氏,齐妙着实提不起半分的恻隐之心,那女人那般狠毒,当年害齐好与齐妙的生母,如今她占用了齐妙的身子,她还几次三番的使绊子明里暗里的陷害,这一次能够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的报复他们一次,也着实爽到心坎里去了。 白希云与二皇子没看到齐妙有什么不快,这才各自松口气。他们知道齐妙心善,生怕她会因齐将军和苗氏的事觉得他们行事太过狠毒了。 这两个男人对齐妙都是爱护到了心里,又哪里能受得住自己在心爱的女子眼中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齐妙并不知白希云和二皇子的心里同一时间转过这种念头,转而道:“阿昭,我稍后要入宫去给贵妃娘娘请脉,今日新配的药丸也该给娘娘献上了。” 白希云颔首道:“恰好我也是许久没入宫了,我陪你去?” 二皇子闻言,出口就想说“你不必去了有我在呢。” 可是白希云是齐妙的丈夫,他一个外人尚且担忧齐妙在途中会不会有危险,白希云就只会比他更担心。 是以二皇子只能将心里的苦涩都压下,笑着道:“正好我今日也没别的事了,我陪你们去。” 白希云便笑着点头道:“又要劳你跟着我们颠簸一趟。” “怕什么的,我左右也是要回宫去见母妃。你去瞧瞧也好,这段日子没怎么得空去,想来母妃心理也担心你。” 白希云笑道:“义母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不过今日来有了妙儿,贵妃娘娘身边多了这么一朵解语花,我怕我这地位是大不如前了。” 齐妙闻言就禁不住好笑的白了白希云一眼。他可是万贵妃的亲生儿子哪里就会因为几日没去,生母就与亲生儿子生分的? 可是白希云这样说,也着实会让二皇子心中的疑惑解开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这么说,白希云打定主意是装作不知道此事了? 齐妙就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二皇子的脸色。 二皇子这会子正笑着,他生的清俊,细看之下虽不似白希云容貌那样俊美,却是另外一种爽朗儒雅,难为张氏和白永春两个品性不好的人,竟然生的出这么好的儿子来。 齐妙心下暗暗腹诽了两句。 二皇子察觉到齐妙看向自己的视线,心下砰然一动,暗自雀跃,也知道齐妙大约没有别的心思,喜悦就变作了黯然。 白希云吩咐人去预备车马。 刚有婢女应是退下,却听见爱莲在门前道:“世子,安陆侯那边着人来请夫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吓唬 齐妙听闻是白永春着人来请,心里顿生厌恶,白永春自从被她用针灸封了穴位,变的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开始,她就在也没见那老色魔一面,这会子着人来请她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她是不会去的。 白希云与二皇子对视一眼,随后道:“进来回话。” 爱莲便进门来行了礼,道:“才刚是金香园的婢女来回,说安陆侯身子着实不适,请世子夫人妙手回春,去给安陆侯诊治。” 齐妙兀自冷笑。 这人好厚的脸皮。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救他? 白希云道:“你去回那边的人,就说安陆侯身子强健,而且一生行善多做好事,自然老天和神佛都是庇佑他的,他自然很快便可痊愈了。” 爱莲听了主子这种吩咐险些笑出来。 安陆侯可不是好事做多了,神佛这才伸出降魔手来给他点教训么,这话说过去,那位不靠谱的侯爷怕是又要暴跳如雷了。 可是金香园的人怎么暴跳,和他们沁园又有和关系? 爱莲利落的起身行礼去按着吩咐办事。 齐妙想了想,却道:“也难为安陆侯这些日子了,要不我去取了药箱和针囊,这便去给他瞧瞧好了。看罢了之后正好直接乘车去宫里。” 这是什么意思? 白希云和二皇子原本很惊讶,以为齐妙是发了善心,不想白永春继续受苦了。 可是仔细看看,齐妙笑容狡黠,眼神之中却透出一股子冷,这般模样哪里是要去救人? 他们都知道齐妙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这会儿必然是已经有了想法了,便都点头。 白希云道:“既然如此,我陪你去吧。也免得有什么意外。” 二皇子也道:“我陪你们两个去才是正经的,最能够防意外。” 齐妙忙摆手:“不必了,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意外。我自个儿去便是了,再说给人治病之类的事情我最拿手,眨眼就办完了,哪里还需要人跟着去?你们去了怕茶都没上呢,我这里都完事了。” “不行。”二皇子与白希云异口同声。 二皇子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了,忙住了口。 白希云则道:“你若想自己去那是绝对不成的,反正也没有见他的那个必要,要不咱们就都不去了。” 齐妙有些暗自焦急。 她是想去让白永春闭嘴,那样的人她不收拾一番都觉得对不住曾经被他害过的女孩。可是这会子白希云若是和二皇子一同出现在金香园,出现在张氏和白永春的面前,真的好吗? 可是白希云如此笃定,且如往常一般自信,她也渐渐地想开了。罢了,若是论智慧,白希云可不是要比她聪明的多了?他定然是有自己的见解。而且现在在二皇子的面前,若是表现的闪闪躲躲的那才会叫人怀疑,若不闪躲,最起码给人留下个不知情的印象。 “好吧。”齐妙叹息道:“我是怕你见了他们生气。你的身子可禁不起他们一群别有用心的人去故意伤害。” “我知道,不过有二殿下在,他们又能将我如何?”白希云笑看二皇子。 二皇子微笑,将方才一闪而过的怀疑掩藏起来,这下子是对白希云和齐妙再没有怀疑了:“那是自然,要不我跟着去又有什么作用?自然是要防备他们使坏用阴损招数,有我在一旁看着,他们总是要有所顾忌的,毕竟有些话从我的口中传入父皇和母妃耳中比从哪里来的都快。” “正是这个道理。”随后鼓励的望着齐妙。 齐妙已经想开,道:“要跟就跟着吧,不过待会儿我若是做了什么让你们意外的事情你们可不要太惊讶了。” 知道她不是去救人的,但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二皇子和白希云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她那个神秘兮兮的俏模样很是有趣。 她一个心软的女儿家能做什么?恐怕用针灸之法让白永春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已经是她能做的“坏事”中最坏的一件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然而白希云是暗中久经商场,二皇子则是明里自宫廷之中成长,于官场之中沉浮,他们二人所见识过的人性丑恶、阴暗、狡诈之类的特性,着实是要比齐妙能想象到的多的多去了。 白希云觉得,齐妙做这些,不过是因为生气白永春对他那般,所以才故意如此,他不觉得她狠毒,因为若是他有那样针灸的法子,或许会一下子要了人命,齐妙只是小惩大诫,让白永春感觉到痛苦以示惩罚罢了,她这样着是称不上是坏事。他只是为了齐妙能为了他,而突破自己的极限,做出伤害人的事而感动。 她若是对他无心,又何必一次次的做出自己从来做不出的事来? 此时的二皇子和白希云想到的其实差不多,他想的更多了一层:若是有个女子肯为自己做像齐妙为了白希云做的那般,她定然会动容感动不已,为了这样交心的佳人,宁肯付出一切也值得了。 这样一比较,如此内外结美的女子,却比他府里那些美貌谄媚的姬妾要好上千万倍,比较之下,那些却像是泥猪癞狗,一想便觉得庸脂俗粉倒尽胃口,只可身交不可谈情了。 二人想了许多,齐妙这会子已去收拾了药箱出来,交代玉莲替她提着。白希云又叫上了管钧焱,一行人便往而沁园大门去。 金香园来请人的是张氏身边的大丫鬟凌萍,今日的凌萍却是比往日面色更苍白一些。见了白希云和齐妙夫妇同来,一旁还跟着二皇子,连忙规矩的行大礼。只是行礼的动作稍有滞涩,仿佛忍着伤痛。 齐妙是大夫,自然一眼就瞧出不同,便随口问道:“你身子不舒坦?是不是腿上受伤了?” 凌萍闻言一瞬涨红了脸,支吾道:“是不留神扭伤了脚。” 齐妙仔细瞧瞧,却不觉得她像是扭伤脚了。 白希云和二皇子瞧着凌萍走路的姿势就明白了一些什么。都略觉得尴尬。 齐妙虽然没想到那么多,但见凌萍如此支吾着不肯说实话也就不多问了。 一路到了金香园门前,远远地已经瞧见张氏立在廊下,正拿了挖耳簪在挖耳朵。她似乎想不到二皇子会一起来,一见到白希云与二皇子并肩而行,面目立即有些扭曲,好半晌才僵硬的挤出一个笑来。 “二殿下也来了。” 二皇子冷淡的瞥了张氏一眼,良好的教养让他做不出那种无礼之事,就只“嗯”了一声,态度已是厌恶到了极点。 张氏面色一瞬惨白。 她多想冲过去拉着二皇子将话好好说清楚,让这孩子别记恨她,偏偏白希云和齐妙在这里! 她不敢让他们两口子知道这件事,如果白希云知道自己才是皇子,会不会立马弄死二皇子夺回自己的位置?她决不能让白希云那个小杂种伤害到她的儿子! 齐妙与白希云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不经意之间已将二皇子如此明显的嫌恶和张氏的表情看的分明,心里也都分别有了谱。 “安陆侯夫人安好。”齐妙嫌开口道:“不知安陆侯请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张氏被她黄莺出谷一般的娇柔嗓音说的回了神,转回头看向他。 一看到她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还有周身上下朝气蓬勃的模样,张氏的心里就宛若针扎到了一般。这小狐媚子生了好容貌,又年轻,且还霸占着男人的注意力,就是屋里那个不争气的老东西对她依旧是念念不忘的。 想到白永春,张氏越发的动气了。她身边稍微有些姿色的婢女他都不放过,昨夜又收用了凌萍…… 张氏现在一看凌萍就不顺眼,酸溜溜的讽刺道:“你去告诉侯爷,他心心念念的人来了,还不出来迎?” 凌萍惧怕张氏,又怕白希云生气,当即就逃命似的进了屋里去。 白希云则是拉着齐妙的手立在了院子里。 “安陆侯夫人这样说话,我们倒不好进去了。”又响周围的人道:“你们都看清了,二皇子与我和世子夫人来,可是屋子都没进的。” 二皇子也道:“有做婆母的这样与儿子和儿媳说话,我也真是长见识了。” 张氏脸色瞬间煞白。 白希云讽刺一万句,都不及二皇子的一句话对她的杀伤力大。 “我,我不是……” 二皇子一摆手:“不必多言,是才刚世子夫人是要入宫去给万贵妃诊脉,谁承想安陆侯急哄哄的命人来请,不得已才先转了过来,想不到一进门就听到这么好听的话。” 张氏已焦急的快吐血,想解释又因为有人在不好开口。 正焦急着,白永春已经在凌萍的搀扶下出了门。 一看到站在院子当中的人,他面色变了几变,最后眼神落在了齐妙身上,近乎贪婪的以眼神描画她的曲线。 齐妙感觉到若有实质的视线这般放肆的盯着自己,便往白希云和二皇子身后躲了躲,也不等张氏再多言,就直截了当的道:“安陆侯请了我来,是想让我替你治好手臂和嗓子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第一百九十章 厌恶 白永春抿着唇,这些日也是折腾的消瘦许多,布满胡茬的下巴也显出一些棱角分明的弧度。其实客观的说,白永春夫妇的五官生的都很不错,只是人品的缺失导致气质的低落,叫人很容易忽视掉他们的长相。病中消瘦的白永春嶙峋瘦骨狰狞更甚,着实是叫人不得不觉得唏嘘。 而齐妙问的那一句话,白永春压根儿也没听见,只顾着去看齐妙开合的嫣唇了。 怎么办,饶是被这妮子害的这样惨,他见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将她占为己有,甚至只要她跟他,那些伤痛都可以一笔勾销,只要幻想她肯与他缠绵,他就可以将过去的一切伤痛都一笔勾销。 这世界上的女子那么多,只有这个女子能让他这样动心。 白永春呆呆望着齐妙,仿若老僧入定一般。 白希云被他一副呆相点燃心头怒火,一时间真恨不能撕了着老色鬼了事,将齐妙藏在背后,道:“安陆侯不回答,那我们便回去了。” 二皇子也厌极了白永春饥色的模样,再看张氏那因厌倦、期待、烦闷等种种情绪而扭曲的面容,越加觉得这妇人也是个居心叵测的险恶之人,更觉腻味无比。 再看一旁的齐妙,二皇子心中怜惜更甚。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齐妙自己怕是比他们更要难过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一个女子被猥琐的男人盯着,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公爹,这滋味定不会好受。 先前在门前就算有了一些关于身世的疑问,现在二皇子也已经发自内心的抵触白永春夫妇。若是这样的两个人生的出他来,他宁远不存在这世界上,更何况,他们如此贪婪无知,若是想攀龙附凤,想得到更多,这种奇葩的龌龊法子也不是想不出。 二皇子心念电转不过一瞬之间,他原想着即刻离去便是。 而白永春却是急切的向前两步,冲着齐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吚吚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可那急切的模样,当真是又可怜又可悲。 张氏深吸了一口气。 多少次想要请齐妙来帮助白永春的身子,齐妙总是不肯,今日她既然肯来,她若是不帮衬白永春一两句,日后老太君知道了少不得要责怪她。 思及此,张氏道:“齐氏,咱们虽有过节,可他到底是你的公爹,你害他至此如此忤逆不孝我们也不怪罪了,你就医好他,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可好?” 齐妙挑眉,哈的一声笑:“安陆侯夫人如何有底气与我说的这种话?” 齐妙依旧利用角度,让二皇子和白希云的身子遮住了白永春那放肆的视线,却是直对着张氏,毫不退让的道:“凭什么我要为害我夫婿的人医治?而且你们又凭什么说他的身子是我动的手脚?他分明是自己太过激动抽了风才至此的!” “你不要信口开河了,一切我们都已经知道,分明就是你下了毒手要谋害你公公!” 齐妙冷淡的道:“是吗,既然安陆侯夫人一口咬定是我下毒手,那这会子怎么还有胆量让我这个下毒手的人给安陆侯医治?难道不担心我不留神手一抖扎歪了” 张氏咬牙切齿,点指着齐妙半晌方骂出声来:“你敢!” 齐妙只是轻笑不语。 白永春头脑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是啊,若是让齐妙来医他,岂不是又给了人害自己的机会?第一次被扎,他不能人道,好久才好起来,如今被扎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再来一次,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白永春越想越觉得害怕,脸色也越发的难看,紧张的退后两步,竟是被绊在台阶上,踉跄跌坐下去。 “啊,侯爷!”一旁搀扶的凌萍和另一名婢女吓的惊呼,虽竭力搀扶,然而白永春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又岂能是两个小姑娘支撑的住的,更何况凌萍昨晚刚被收用,身上现在还疼的厉害,更是不敢用力,这一拉扯就扯痛了伤处,竟是与白永春一起跌在地上。 堂堂侯爷,一家之主,竟被儿媳妇一句话就给吓倒了。 张氏看着都觉得这人窝囊至极惨不忍睹。更不要说一旁的二皇子心下是多么气愤。 就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种子,竟然还敢说自己是他的儿子!?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时辰不早了,若是晚了怕赶不上母妃无间的药膳。”二皇子看向白希云和齐妙,笑道:“这便先走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颔首,道:“若是安陆侯什么时候不怕了,在来找我吧,我也不介意给安陆侯试试针。”这话说出口,明摆着就是在告诉他们,若是想找她治疗也不是不行,就是要自己做好病情会更加严重的心里准备。就看他有没有那个胆量了!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转身离开,二皇子则走在二人身侧,一路毫无阻碍的到了院门前,直接乘上了代步用的马车。 白永春坐在地上,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身上已是因气氛而颤抖不已,凌萍和其余婢子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搀扶起来。白永春却是一脚将身边两人踢开,大步到了张氏跟前,抬腿就踹。 张氏这会子正失魂落魄的望着二皇子离去的方向发呆,是以根本没有注意白永春的动作,等听到身边的婢子惊呼时候已经晚了,人已经踉跄着跌了出去。一下子叠在了花丛内。 “哎呀夫人!”丫鬟婆子们乱成一团上前来搀扶。 白永春愤然瞪着张氏,越是焦急想骂人,越是被无法开口说话而牵制,一时间恨得头上热汗直流,竟是急的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白希云夫妇和二皇子去了一趟金香园,就将安陆侯气昏了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瞬间府中上下都知道了。 老太君刚看完大夫,闻言气的摔了茶碗,怒冲冲的道:“该死的下作娼妇,竟想出这种法子来折辱我儿!” 姚妈妈今日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这会子在老太君面前的心境已经变化了,对待老太君,再也不是从前那种无奈的尽忠,现在更多的是在保全老太君人身安全的基础之上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考虑,是以此时老太君这般发怒,她也是先思考之后才斟酌着劝说道: “老太君才吃了药,这会子可不要动气,对您的身子不好啊。” “我哪里还能顾得上我的身子?不被这群混球气死就算是我命大了,那小娼妇难道就是盘着我儿不要好?亏的我还在计划帮她与儿子相认!既然如此,干脆就不该帮她!” “您千万别多想,说不得安陆侯夫人真正是好心,请了世子夫人去给安陆侯看病的。您这样多想,伤害的是您自个儿啊。” 老太君道:“真正要想只给一个人瞧病,为何要带上二皇子和白希云?我看张氏分明就是想看看二皇子!这个毒辣的娼妇,为了自己的儿子就不顾着我的儿子了?她也不想想是谁才能让她有聚会与孩子相认!” 老太君愤然的就要下地:“来,预备才轿子,我要去看看安陆!” “老太君,外头虽然天气还好,但是秋日里的风也有些凉了,您这才好了一些,若是感冒了风寒可怎么好?那么多的苦药可不就白吃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对于冲动的老太君,姚妈妈只能按下性子来安抚劝解,用道理去分辨。 老太君却觉得今日姚妈妈处处都与自己作对,冷然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处处都绑着外人!” 姚妈妈毕竟做贼心虚,心下一凛,面色却是极为委屈的道:“看您说的,我不过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前些日子瞧着您身子不好,老奴实在是焦急,如今您好容易好起来了,老奴又如何人心看着您的身子在因为动怒而变差?您既然这样决定,老奴不拦着也就是了。” 她越是说,神色越是黯然,倒叫老太君瞧着心里过不去。 但是身为主子,跟奴婢们道歉是不可能的,那是低了自己身份,是以老太君只是道:“罢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是。”姚妈妈乖乖听命,既然她劝说无用,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两边人的心情都不好,老太君这会子去了遇不上沁园的人是必然的,遇到心情不好的张氏和白永春是必然的,到时候保不齐又要一场大乱。 一想到这些,姚妈妈就觉得自己着实是累得慌。 费心这样多,主子偏偏不肯采纳自己的建议,她也算是进了心力了,这样既然行不通,她也就只好让步,由着主子们去了。 老太君到了金香园,见了张氏就没给好脸。 张氏自然是气的面色通红,立在一旁生闷气。 白永春见了老太君,委屈的不行,命人拿了纸笔来费力写了好半晌,才写出歪歪扭扭的内容来。 老太君看了之后,越发的动气了。 “齐妙那个小蹄子,自己会一手医术就能如此猖狂,她未免太不讲人放在眼里!如此张狂的人,进了宫里去难道就能得皇上和万贵妃的重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掐死 第一百九十一章掐死 老太君这一生也算是阅人无数,且一辈子经历后宅的斗争,见识多的便是各种男女之间的勾引算计,是以这会儿细想齐妙的容貌,她很自然便将齐妙能得万贵妃和皇上的宠,归结到了男女关系之上。 说不定齐妙是当做是白希云和万贵妃用来勾引皇上的棋子? 否则这年头一个女子只瞧她的才华,不看点别的什么,就真能够出人头地吗? 老太君越是这么想,越是肯定万贵妃一定是利用了自己的亲儿媳来固宠。 只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白希云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是皇子?若他只道了,会不会想方设法的认祖归宗?是了,若白希云知道自己是皇子,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他必然会想法子各归各位的,这可就与她的计划相悖了。 老太君自然希望自己的亲孙子继承大统。那样白家的地位才能够一直荣耀下去,她做个幕后的“皇祖母”就已经知足了。 所以,她现在要开始观察的应该是白希云是否知道了这件事。至于其他的大可以轻轻放下了。 如此一想,再低头看到白永春委屈的面容,老太君虽心疼儿子,却也觉得十分腻味。这些年来为白永春收拾的烂摊子着实是太多了,客观的说,白永春并不是一个能让她放心交付家族又争气的儿子。 只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这偌大产业,总不能落在庶子是手中,所以当年才有那么多的血雨腥风。 白永春见老太君只沉默不语,有些焦急的用头去晃她的手臂,心中焦急不已。 若是这会子他自己能言能动手,行事就不会如现在这样掣肘。 “好了,你也别再动气,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治好你的症候才是,其他的譬如你要报仇也好,你要美人也罢,也要等你痊愈之后。” 一旁的张氏听着老太君这般慈祥的哄着白永春,倒像是在哄个想要糖吃的孩子,心下嘲讽不已,面上就稍带出了一些情绪来。 张氏自以为已经竭力忍耐脾气,可仍旧逃不过老太君敏锐眼光。 老太君含笑,声音却毫无感情:“张氏,你现在满心思都是那孩子的事,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张氏一愣,见白永春依赖的坐在老太君身畔,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缠着亲娘想办法找美女来的模样,当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本分?儿媳的本分应当做的足了。侯爷这般样子,儿媳自知道伺候的不周到,昨儿侯爷看上我的大丫鬟凌萍,我也给了侯爷了。这么多年来儿媳的委屈和妥协您还不知道吗?怎么这会子问起本分不本分的事来了?若说本分,儿媳若做的不够,侯爷做的难道就够了?” 若是平日里,张氏是绝对不敢跟老太君这般态度说话的。可是她现在的情绪正是最难控制的时候,想认儿子,儿子又不肯认自己,且即便暗中相认,这后头的烦难事还有很多。张氏怎么想都觉得心里憋闷,仿佛自从进了白家的们这日子就没有过好过。又有这么个不争气的丈夫和一个只知道护短的婆母。 这日子这么过下去难道还有个好? 老太君想不到张氏能这般顶撞自己。眼神充满诧异,一时间倒是没有说话。 张氏也觉自己说话太过于冲动。只是这么些年憋的气根本寻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回忆起来似乎自嫁入白家的门,所有的记忆就都是灰暗的,根本就寻不到一段快乐的记忆。 有时候一个人忍耐的极限,或许并不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或许一个鄙夷的眼神都能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张氏此时就是如此。面对老太君那般只知道骄纵儿子将白永春养成个废物的模样,她只恨不能杀了这人了事。 老太君面色冷然。 她自然看得出张氏动了什么心思。 只是那又如何? 张氏要想与亲生儿子相认,还不是要靠她? 只是到底也不能让白永春就这么残废下去,难道除了其妙,大周朝就再也找不出一个擅长针灸的人,能治好白永春的病了?曲太医的针灸手法倒是可以,但老太君根本就信不过他。 仔细想想,还真是难办…… 与此同时,齐将军已经赶着回了将军府。才刚进门,就怒气冲冲直奔着内宅中去。 苗氏给齐婥寻来了一位教导针线的嬷嬷,这会子正在教她刺绣,苗氏也随手那了绣活坐在一旁陪伴着女儿。谁知道齐将军就那般横冲直撞的闯进门来。还一副仿佛谁欠了他银子似的表情。 苗氏与齐将军到底夫妻多年,哪里能不了解他?眼瞧着齐将军的脸色,她就感觉事情不妙。 “将军,您回来了。”苗氏满面堆笑的迎上去。 眼角余光见齐婥与针线嬷嬷都停下了动作看过来,心下稍定。 齐将军爱惜羽毛,就算再如何,也不会当着女儿和外人的面给她难堪的。或许她可以拖延一下,慢慢的想出对策。 谁料想,这想法刚刚转过,齐将军竟迎面本来,抬起巴掌就狠狠扇在她脸上。 “你这个贱人!” “啊!”苗氏惨呼一声,只觉眼前一黑,踉跄着便往一旁跌倒,身子砸上矮几,几上青花瓷花瓶跌落,发出很大的碎瓷响声,苗氏的身子也砸在了碎瓷片上,割破了皮肉,疼的她再度痛呼出声。 “母亲!”齐婥紧忙上前来阻拦:“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那针线嬷嬷见状,早就与下人们一同蹑足退下,生怕带累了自己。 齐将军紧紧攥着拳头,大步上前抬腿就要去踹苗氏。 齐婥连忙拉着齐将军的手臂:“父亲,您冷静一些,您这样拳脚母亲是受不住的啊!您有什么话好好说,有什么事说开来咱们一同解决不好吗!” “解决?”齐将军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对齐婥动巴掌,“你自己去问问这个刁妇,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出来!我的前程都毁在她的手上了!” 齐婥闻言,心里就明白了一半。这世界上恐怕家人都死绝了也未必能让齐将军动气成这样,到底是涉及到了他的官职前程才能如此。 苗氏做事虽然不会特意告诉女儿知道,但齐婥聪明又谨慎,暗中观察出不少苗氏的动静来,齐婥就知道,恐怕是拦路是想截杀齐妙的那件事被揭发了。 只是这其中怎么又牵扯出了齐将军官职上的事? “父亲,在如何母亲也是与您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母亲不论有什么不是,求您看在这么多年她心心念念的为了这个家,对您服侍的也是无微不至的份儿上,好歹不要动粗啊。” “你走开!”齐将军一把推开齐婥:“上一次罚你,你还没受够?这一次还来帮衬这个贱人说话,我看你是根本不知谁亲谁疏!你若是打定主意就要为了她说话,我也不阻拦你,将来你就跟着你这个没用的母亲过日子去!” 齐婥被气的险些爆出粗口来。 齐将军若真能打定主意让她跟着娘去过日子,她还要烧香拜佛的感激呢!就怕齐将军不肯,舍不得放她们母女走!她毕竟可是一个筹码,可以再度为齐将军的仕途贡献力量呢! 齐婥抿着嫣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苗氏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虚弱的流泪道:“将军竟然这样下重手,您是打定主意要打死妾身吗?这些年来,妾身为了这个家可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将军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 “不满足?”齐将军一把拉起苗氏的衣领,提这人凑近了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勾上了山贼去抢劫妙儿的!” “什么!?”苗氏惊的一瞬间脸色煞白。 “什么?你倒是要问我什么?我还想问问你呢!早知道你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当时我就不该让放你们母女出来,就关在房里才好呢!你自己一个身为娘的,竟然去找山贼来对付别人的女儿!?这件事你若做的隐秘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闹的满城皆知!你可知道锦衣卫都插手此事了?!” 苗氏连连摇头,不可置信的道:“你,你胡说!” “我胡说?二皇子带着人亲自去审问那些劫匪,锦衣卫的手段多严酷你不是不知道,这件事闹不好就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白子衿原本都答应了我,要为我引荐万大人了,可是千算万算,竟然就没算到你这个拖后腿的贱妇!你竟给我捅出来这么大的娄子来!现在白子衿记恨上我,觉得是我指使你去害了妙儿!那白子衿将妙儿疼的什么似的,眼瞧着不可能再给我引荐万家!二皇子那边连同锦衣卫都知道了是你命人指使,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到了咱们家里来兴师问罪了!” 齐将军越说越是生气,忍无可忍的狠劲踹了苗氏一脚,将人踹的惨呼一声跌倒在地:“都是你这个贱人!我今日索性一发掐死你了事,也好对上头有个交代!” 齐将军说话间,已经掐住了苗氏的脖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毒辣 “父亲,您做什么啊!您快放手!”齐婥眼见着齐将军双手紧紧掐住苗氏的脖颈,当即唬的脸色煞白,踉跄的跑过去拉扯他的手。 苗氏虽也是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女人,对于孩子并不十分在乎,可生死关头,齐婥到底不能做到袖手旁观,就眼看着亲爹将生母掐死。 “有什么事情咱们静下心来想法子去解决才是正经,您这会子就是掐死了母亲,发生过的事也真的发生过了啊!更何况,这些年来母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亲真的忍心让母亲去死吗?!” “你放开!”齐将军怒极了,抬掌将齐婥抚开,“你是什么东西,你也不好好想想清楚,将来的幸福你打算系在谁身上?!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帮着这个贱人说话,你将来是打算自力更生,再也不要依靠我这个父亲吗!” 齐婥扶着门框,好容易才稳住身子没有摔倒。齐将军的话也着实是戳心窝子,虽然她不想做齐将军换得前程的货物,但是她也不可能脱离开齐家去自己谋求幸福,因为一日是齐家女儿,就终身脱不开齐家的干系。难道她离开齐家,就不再是齐将军和苗氏的女儿了? 她能做的,只能是利用现在已经有的。 “父亲!”齐婥提起裙摆,择了一块没有碎瓷的干净地上跪下,道:“父亲说到哪里去了,女儿和母亲一直当您是依靠,哪里有可能不仰仗您?只是您如今在气头上,要对母亲做出个什么来,回头您冷静下来难免会后悔的。” “我后悔?我只恨不得立即宰了这贱妇!”齐将军虽然还在生气,但被齐婥一阻拦,刚才那想掐住人脖子置人于死地的劲儿就已经弱了下去,至少不会立马要苗氏去死了。 他拉扯着苗氏到了一旁,狠狠将人用力摔在地上,冲上去就又踢又踹起来。 苗氏侧身屈膝抱住头脸蜷缩在地,背上腿上胳膊上不知挨了多少脚,疼的她大声惨呼。 齐婥见齐将军不再立即要掐死苗氏,也松了口气,又急忙跑来拉着他不让他踢重了。 饶是如此,苗氏依旧是遍体鳞伤,瘫软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齐婥虽恨父母都不疼惜她,可苗氏到底是她的生母,眼看着苗氏被齐将军打成这样,心中对齐将军的恨意便更深了。 “娘!”齐婥再也绷不住冷淡的心,扑上苗氏身旁但又有不敢;碰触她,哭道:“您没事吧,娘,您醒一醒,别吓唬女儿啊!” “哭哭哭,要你们娘们有什么用!”齐将军虽将人暴揍了一顿,可到底做过的事情泼出去的水,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明摆着一条康庄大道不能走,却被这败家娘们给毁了,下一次再去找万家的门路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这么一想,他看着齐婥也不顺眼起来,狠狠地一脚登在齐婥肩头,直将人踹的仰倒在地。 “你们这一对败家没本事的!你怎么不学学你三妹妹,有本事将那白子衿迷的晕头转向的,你说你自小饱读诗书,空有一肚子才华又有个什么用!女人无才便是德,你再有才也抵不过人家一张漂亮的脸!你这没用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养头猪杀了吃肉!对我仕途没帮助,就只知道根你娘学那些没用的,还绣花?!” 齐将军大步迈向桌旁,将针线簸箕里的绣品拿出来,一律用剪刀戳了个烂,口中不住骂道:“我让你绣花,让你绣花,让你想一些没用的,让你绣!” 齐婥看着状若疯狂的父亲,看着飘落在地上的绣品,只觉得自己的心以及对这个家还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期望,都随着那些被剪成碎片的绣品而一同跌落在尘埃之中了。 这就是她还抱有期望的家?这就是她的生身父亲和母亲?这一对扭曲的夫妻,连带着她的生命也跟着一起扭曲了,曾经她有多少期望,现在就有多恨,早就不在指望着家庭带给她什么温暖,将来幸福还要靠着她自己去一步步的谋得,可是事实摆在面前,齐婥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个家,真的是待不下去了啊! 齐将军剪碎了绣品,砸碎了一切能砸的东西,最后高声呵道:“来人,将苗氏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放她出来!” 苗氏早已经疼的晕了过去。下人来拉扯,她也是只渐渐恢复了一丁点的神智,就那般被默默地拉走了。 齐婥流着泪看着苗氏被拉走的背影,又看着齐将军愤然拂袖而去的背影,在看满屋子的狼藉,心里的恨就如同淋了热油一般升腾起来。 不行,她怎么能独自一人受苦。是齐妙占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齐妙现在在享福,她却在家中受罪,这样哪里公平了?! 思及此,齐婥抹干了眼泪急,急忙爬起来,随手抓了一件披风披上,用帽子遮掩了凌乱的头发,就急匆匆的走向角门,出了角门直接雇车往白家方向去。 此时的白希云和齐妙已经随着二皇子入了宫。 万贵妃见了白希云和齐妙时,依旧是平日里那般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似乎是宫中庶务繁忙,万贵妃表现的不仅是不亲切,似乎还更冷淡了。 白希云行过礼,万贵妃只随意问了几句他身子的状况,就打发他出去:“皇上说得了闲还要与你下棋,也不知皇上这会儿有空没空。” 白希云聪慧的很,见万贵妃谈兴不高,又见二皇子总是在观察他们,便立即道:“正巧我也打算去外头走走,吃杯茶。” 万贵妃随意的摆摆手。 二皇子一直在观察这一对张氏口中的亲生母子。见他们这般陌生人似的态度,原本就认定了张氏和老太君是在哄骗他,这会就更认定了,心情越发的好起来,连忙追着白希云出去一道品茶去了。 齐妙拿了脉枕出来,跪在临窗铺设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前给万贵妃诊脉。 诊过了双手之后,齐妙笑道:“娘娘这些日似乎睡眠不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郡王妃 万贵妃闻言抬眸看向齐妙,莞尔一笑:“可见你的医术病不是糊弄人的,这样都叫你诊治的出?” “嗯,不过娘娘的身子日渐好了。”齐妙笑着,又诊万贵妃的另一只手,道:“稍后我施针为娘娘诊治,相信今晚就能够睡得好了。还有娘娘平日里用的药,我做成了药丸,往后汤药的量尽可以减少一些。也免得娘娘要吃那些苦药汤。” 万贵妃看起来是冷若冰霜的性子,实际上却是与白希云一样,都爱吃糖食讨厌苦味。白希云吃了这么些年的药汤,虽然每次吃药都能够不抱怨的一口喝下。可是细细的观察他紧蹙的眉头,还是能够看得出他的抗拒。 万贵妃与白希云又体质相似,恐怕这些年白希云吃的药,万贵妃当初也吃过的。 齐妙只要一想起那么怕苦的人竟然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就觉得心如刀绞。 抬眸在看万贵妃时,眸中难免残存对白希云的心疼。 万贵妃是个心思敏锐观察细密的人,加之齐妙听从白希云的建议,在万贵妃面前并不掩藏情绪,是以她眼中的心痛就那般直白的展示在外贵妃面前。 万贵妃略感诧异,心内柔软之处却似被触碰了一般,恰双手脉象都已经诊过,她便伸手将齐妙搀扶起来,“人道是医者父母心,果真是不假的,瞧你这丫头露出那般的眼神来,本宫心里也说不上来一种什么滋味。” 白希云能够生活在这样一个温柔如水又心地淳善的女子身旁渐渐地治愈病体,难道这就是神佛回应了她的乞求,这是对白希云生来孤苦病魔缠身多年的补偿?这难道是上天原谅了她这个只为了家族而抛弃儿子的狠心母亲? 万贵妃的心内惊涛骇浪一般的涌起当年种种,当年被家族逼迫换子时的不敢和绝望,还有这些年来养育着二皇子时心里对白希云的担忧。 白家人没几个好东西,被生生夺走孩子的张氏更不是个善良之人,她能不迁怒她的孩子吗?万贵妃这些年来,每天都在煎熬之中度过,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不论是被胎里带来病痛折磨而死,还是被心怀仇恨的白家人折磨死,这些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但是身在宫中蒙得圣宠,她要在乎的又岂能只是她自己和她的孩子?她多想类生双翼飞出这个宫廷,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可是父母亲族还需要自己。 说到底,这世道之中,哪有一个女子是能为了自己痛痛快快活的呢。 好在天可怜见,事情都在她的努力之下往好的一面发展。白希云是他的义子,她可以时常见得到他。 好在天可怜见,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让齐妙来到白希云身边,医治好了他的病,且全心全意的对待他。 万贵妃的所有念头都在脑海中一念闪过。可是眼中逐渐凝结的泪却是很难掩藏。万贵妃依旧挂着冷若冰霜的表情,吩咐道:“赐坐吧。” “是。”宫人立即搬来束腰鼓腿的黑漆檀木凳子来,还贴心的为齐妙放上了绣着合欢花的浅绿色坐褥。 齐妙行礼道谢。 其实她早已察觉出万贵妃的情绪。只是今日万贵妃没有拉着她如上一次谈话时候那般交心,齐妙便留心观察了周围服侍的宫人,见有两个似乎是生面孔,她便也不多言,免得给万贵妃惹来祸端。 万贵妃见齐妙不着痕迹的观察四周之后就只谈她身体调养之事,将一个大夫的职责尽到极致,心下不仅暗赞她的谨慎,对这个儿媳妇自然更加喜欢了。 只是万贵妃并未表现出来,只吩咐人给齐妙上茶,就继续翻看起宫中的账册来。 齐妙见万贵妃对她故意如此冷淡,在想方才二皇子的表情,心里猛然闪过一些什么。 难道二皇子产生极大的怀疑,让万贵妃也发现了? 齐妙心生警惕。更是不敢私下里与万贵妃有更多的亲近举动,免得叫人瞧见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万贵妃见齐妙只乖巧端坐,也不言语,只是一双灵动的美眸转动,那眼神却是瞬息万变无一不美,万贵妃对儿媳的喜爱就更深了。 只是显示阻挡,她不能与她亲近。 这冰冷的宫里,所作所为一旦有一丁点的出格都会引来诟病,她谨慎惯了,也习惯了独自一人,这会儿能有一个“自己人”在身边,就算只陪着她吃杯茶,也是极好的。 万贵妃一面心不在焉的看账册,一面胡思乱想,时间如此静谧流过,却也不觉,只感觉到温馨而已。 齐妙枯坐无趣,便大方的欣赏起美人来。以前不知道也不觉得,如今知道了万贵妃是白希云的生母,便觉得怎么瞧这人都顺眼。 齐妙病不怨恨万贵妃抛弃了孩子。因为身为女子,她也是即将为人母的,她明白若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离身边,而且万贵妃不是一个人,她身后有整个一个位高权重的万家家族。就算她自己不想如此,也扛不住家族的压力。 这也是一个苦命人罢了。还有什么人能够怪她?而且一个女流之辈,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下来,且还能步步高升,付出的恐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她也活的不容易。 婆媳二人静默之时,相互心里都对对方十分欣赏。只是这个场合不允许他们将这些说出口。 二人如此安静,甚至交谈都没有,万贵妃冷淡的自己看账本,齐妙则是被晾着,看在一旁侍奉的宫人眼中就成了寻常。 万贵妃素来都是这样高冷对人的,要是对谁好才是奇怪。 如此呆坐约莫半个时辰,万贵妃才忙完,似乎这才想起奇妙存在,随口问道:“你身子无碍吧,经过劫匪一事,难免受惊吓。” 旁人听来分明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齐妙却看得出万贵妃自持的一种关切。 齐妙忙站起身,规矩的行礼,道:“劳娘娘记挂,妾身无恙的。” “嗯,那就好。皇上知道了此事,也说京城重地居然有这样的贼人横行,果真是不成体统,已吩咐了二皇子去彻查此事。到时候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是,妾身多谢皇上、娘娘记挂。”齐妙规矩的行礼。 万贵妃便也不再多言,想了想今日也没其他事情吩咐了,就打发齐妙出去。 齐妙行礼告退。 才刚来到廊下,就见有宫人引着两个人走来,走在前头的年近六十,身材敦实,做一品诰命大妆,后头的跟着的娇美姑娘约莫是十七八岁,穿了一身杏色的袄裙,显得格外清雅秀致。 齐妙进宫来是自己提着药箱,原是打算出了永寿宫门在寻个内侍去找白希云的,谁料想与这两人走了个对面,因为不认得人却认得衣裳,齐妙便客气的侧身行礼。 齐妙今日入宫换了一身浅紫色的收腰锦缎襦裙,紫色纱裙层层叠叠,秀丽中透着婀娜雍容,加之容貌绝色,身姿袅娜,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到。 最要紧的是她还提着个药箱。 这段时间,京都城中传出的新闻不少,最大的两件就是梅老夫人的疯癫孙子被他的小姨子治好了,这位奇女子是自学的医术,还在负责万贵妃的脉象,更是将自己那个半条腿埋进棺材的丈夫也给拉了出来,且她的丈夫还做了太子少傅,二品的官员! 京城中许多名门贵妇们常开的一些赏花会上,这位“旺夫”的奇女子几乎成为人人口中都会提起奇才,简直成了望族女眷们的谈资。 但凡作为谈资,都就会越谈越夸大,越说越传奇。只不过安陆侯府算不得名门,已有落寞之势,且张氏和老太君的心思又不在家族兴旺上,更是很少参加一些花会酒会之类的活动,齐妙现在在上流社会之中根本不熟悉。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这些传闻。 这便是一种我不在江湖,江湖中却有我的传言的状态吧。 那老夫人和少女看到齐妙,也都客气的行礼,尤其是那少女,禁不住多看了齐妙一眼。 齐妙离开永寿宫,便叫了个小内侍过来询问白希云的下落。 而这厢万贵妃处,宫人已经来回:“娘娘,安郡王妃和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万贵妃放下了手中书册,起身相迎。 后宫无主,万贵妃便像是皇后一样的角色,安郡王与万家要好,安郡王妃与万贵妃走动的也勤,今日入宫来还特地带上了孙女给万贵妃行礼。 两厢见过礼,坐下之后,安郡王妃便笑着道:“才刚进门来时正瞧见一个身穿紫衣的绝色女子,提着个药箱出去,那可就是太子少傅的夫人?” 安郡王妃是机会说话的。 白希云是二皇子的伴读,是万贵妃的义子。在还没有立太子的情况下被封为太子少傅,可见皇上已经中意于二皇子为太子人选。 万贵妃是二皇子生母,母凭子贵,将来的大富贵指日可待。 安郡王妃不称呼齐妙为安陆侯世子夫人,而是称呼为太子少傅夫人,这便是最高端的恭维。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请求 万贵妃听着心中很是熨帖。熨帖的原因虽也是因为安郡王妃的称呼,真实原因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她的儿子是那么的优秀。 拖着病体却依旧能够那般有学识,且在白家那种扭曲恶劣的环境之下。 万贵妃虽为妃子,对皇帝的了解却也是在本朝中首屈一指的。皇帝英明睿智,且颇有才学,并不是一个可以靠谄媚就能讨好的君主。他看上白希云,便是真的看中白希云的才学人品。 能得皇帝如此重用,不惜叩头越级提升,也着实是对白希云能力的一众肯定。 万贵妃身为母亲,倍感荣焉。 安郡王妃见万贵妃神色,就知方才的称呼正说到了对方心里去,也笑着道:“太子少傅夫人果真如同传言中一般容姿过人,就连我这个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瞧着都愣了神儿,俨然仿佛瞧见了娘娘的风姿。” 万贵妃忙笑着道:“您太过讲了。本宫早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倒是太子少傅的夫人,却是个妙人,也难怪闺名为妙。” “能入了娘娘的眼,可见太子少傅夫人的确是个好的,能伺候了娘娘的脉象,可见医术是极好的。” 万贵妃对自家儿媳喜欢的紧,更是不吝夸奖她,便笑着道:“本宫于医术上没有研究,不过近来经她的调理,没再继续吃那些苦药汤,吃了些药丸并以针灸,身上倒是好了一些。” 安郡王妃忙道:“听说梅翰林府上的老封君,腿疼的症候都快好了,还有那消渴症,最要紧的是梅翰林的长子,痴症也好了。昨儿我家里的人在外头瞧见了梅公子,端的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竟与寻常人并无两样。以前的梅公子可不是那样的。” 万贵妃心里头熨帖的很,真真觉得十分体面。就算不能与人说“那是我的儿媳妇”,面上的浅笑也透出几分愉快。 安郡王妃见状,便低声道:“其实今日来,还想求娘娘的一个恩典。” 万贵妃闻言,心里就大约有了数,毕竟万家和安郡王府上关系不错,安郡王妃提起齐妙的医术,又说起恩典,自然是想求齐妙为安郡王家中的人瞧病了。 “娘娘,若是旁人,老身说不得要拉着老脸去求助太子少傅夫人,只是,一则我们与白家不很熟悉,二则,皇上金口吩咐太子少傅夫人为您诊治,我们不敢僭越。您也知道,老身倒是没什么,只是老三的身子一直都不见起色。这些年来求医问药,银子没少使,病灶却没好,前两日,他又咳了血。” 说到此处,安郡王妃禁不住湿了眼眶,“他们还打量我不知道,不想告诉我……可是老三是我自己的儿子,我哪里不知道?他不像他两个哥哥,有福气身子好,他这个身子骨,一辈子就得了一个闺女,子嗣上我们也不求他怎样了,只盼着他自己好生的,不叫我担忧,可是他……” “祖母不要难过了,父亲知道了您为了他这般难过,必定会伤心内疚的。”那同来的少女柔声劝说。 安郡王妃拍了拍少女的手背。 万贵妃叹息道:“您放心,若是这般,本宫寻了机会就去与太子少傅的夫人说。您也知道,太子少傅身子虚弱,要想走开也不容易的。不过安郡王与皇上是堂兄弟,镇国将军便是皇上的侄儿,这都是咱们自家人的事,少不得要开口去问问齐氏了。” 安郡王妃连忙点头:“娘娘说的是。娘娘您这么说,老身也就放心了。” 万贵妃便岔开话题,笑道:“这是芳儿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正是,娘娘日理万机,难为还记得她。她便是我那三儿子的独女,闺名静芳。” 陈静芳闻言忙上前再度给万贵妃行礼,态度十分的恭敬,丝毫不敢怠慢。万贵妃虽不是皇后,可也是六宫之主。且她父亲瞧病的事还要多仰仗万贵妃帮衬。 “芳儿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快起来吧。”万贵妃笑着拉着陈静芳在身畔坐下,笑道:“本宫上次见你时,还是小丫头模样,如今出落的竟然这般水灵。” “娘娘谬赞了。”安郡王妃笑着道:“这丫头平日里也只顾着读书看账,家里的女孩子里也就她像个男孩子似的,能帮得上老身的忙。” 万贵妃微笑。心下已经明白了安郡王妃的意思大约是想托她帮忙,为陈静芳寻个合适的对象。 这厢万贵妃与安郡王妃说话时,齐妙已与白希云上了回程的马车。 “才刚在二殿下那没什么异常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齐妙靠着白希云的肩头,神色有些慵懒。 许是有了身孕的关系,齐妙近些日很容易疲惫犯困,他清楚自己的状况还要比寻常孕妇好上许多,毕竟她也是每日自己在用灵血的。 白希云笑着搂着她,轻声道:“一切如常,你不必担忧。” “那就好。”齐妙闭着眼,全心依靠在白希云的身上。他虽然很瘦,齐妙却知道她是可以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教给他的,白希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是咱们行得正走得端,根本不怕这些。” “哪里能不担心呢。”齐妙轻声道:“不要用权力和金钱去考验一个人的人性。那样会失败的可能太大了,二皇子与你是要好,我也知道二皇子是一个很讲义气够朋友的人。可是真正他知道了自己的位置是占用了你的身份才得来的,他该如何面对你?” “你说的是。只是,我却没有那个心。” 齐妙睁开眼,望着马车木质墙壁上平整的木纹,道:“阿昭,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真的对那个位子一点都没有想法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小傻瓜。”白希云搂着她的肩膀,亲吻她的额头:“是男人,恐怕谁都会想吧。只是我却知道这世界上任何事得来都是要代价的,我要是想走上那条路,怕会失去很多东西。我对现在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满足,也正是因为出了当年那样的错,我才能遇上你啊。所以我压根也不想什么各归各位,我只想与你在一起,平平淡淡一声,白头到老看尽千山斜阳。” 这一番话说的平静,却是真正一字字的敲在人的心上。 齐妙眼中一瞬间便蓄了泪,动容的哽咽道:“我从不知道你会这样想法。” “你还想我会妄图那个位置?我有自知之明。若真是在哪个位置上,恐怕这一生也不会有随心所欲的日子,每一步都是身不由己了。” 身不由己的劳心劳神,身不由己的权衡各派系的关系,甚至会身不由己宠幸妃嫔。因为那些都是制衡政治的方法。 可是他白希云重活一次,只是想肆意的活下去,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他一点都不羡慕那个位置上的人。 齐妙微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看的果真透彻的很。” “这么说,你与我想的一样?” “是啊。与你一样。我担心你会为了那个位置而失了本心。当然,你若喜欢,我定然会与你风雨同舟的。” 白希云闻言心里柔软之处似被触碰到了,不过他依旧是笑着打趣她:“我还担心你想做皇后。” 齐妙瞪了他一眼,“我哪里是这样的人。” “是,你不是,我也不是,我们只要长相厮守便好。” 二人相互依偎着,宁静的气息充盈身周,齐妙靠在白希云肩头,不多时就有些昏昏欲睡。 白希云自然知道她是懒怠的动,尽量挪动出一个舒服的角度,让齐妙依靠着舒服。 马车回到了安陆侯府,依旧没有走正门,而是走沁园的侧么。 谁知道刚刚停车,却听见一个女声焦急的道:“三妹妹,是你回来了吗!” 齐妙原本是半梦半醒,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必定是睡不沉的,可是精力不足,她也没有醒过来,被那声音一惊,吓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身上剧震了一下。 白希云见她吓到,心疼的很,对外头那个高声说话的就不喜欢。撩起车帘沉声训斥道:“什么人喧哗,还不撵走,难道惊吓到世子夫人你们谁能担待的起?” 下人们见白希云动气,连忙诺诺应是。 白希云病容俊俏,撩起车帘训斥人时候又带着冰冷的矜贵气势,着实是寻常男子不能比。 齐婥看着他,心内的火苗再一次燃烧起来。 这个男人本该是她的丈夫啊!可是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却是齐妙! 齐婥咬了咬牙,收起面上那些不甘的神色,快步上前来道:“妹婿,是我。” 说着话,将风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庞。她的发髻凌乱,脸上泪痕又在,一看就是受了很大欺负的模样。见了白希云就仿佛是颠沛流离的人见了亲人,眼中流露出的亲近和无奈却是能叫任何一个男子心里发软。 白希云却只是冷淡的看着她。 “哦,原来是二姨姐,怎么今日有空到寒舍来?”白希云说话就放下了车帘。 那样子明显的冷淡,似乎是不想理会齐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对峙 第一百九十五章对峙 齐婥并非愚钝之人,又何尝看不出白希云对她的冷待?望着马车,一时间心中的妒恨翻江倒海,白希云对她的冷淡,仿若锥子一般的扎在心上,让她恨不能将齐妙拽来狠狠地摇晃:你占了我的位置,你的丈夫本该是我的丈夫,你的荣华富贵也本该是我的,现在你什么都占着我的,却对我这般不尊不重是不是很得得意! 可是这里是白家的门前,她来此处又不是闲逛。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思及此,齐婥将已到了口边的刻薄话又咽了下去,快步走向马车。 下人这会子已摆好了垫脚的黑漆木凳子,白希云和齐妙分别在下人的服侍之下下了马车。 齐妙身着紫色束腰襦裙,微风拂动纱裙裙摆,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华贵之中还透着一丝仙气儿,头上精致的花头簪子更是与她乌法映衬出撩人心动的颜色。 加之她询问的看向齐婥时,妆容精致的脸庞。 齐婥瞧着只觉得脸颊发热,再不愿意直视,若不是咬着下唇,她怕恶毒之言会脱口而出。 齐婥原本这一身打扮来,为的是让齐妙动恻隐之心,看看齐将军在家里动了多大的肝火,他们姐妹虽不是同一个妈养的,好歹是一起长大,感情就算不好好歹都姓齐,她一定会去想法子让齐妙出面,看看能不能救出苗氏来才是要紧的。 可是这会子她却觉得万分后悔。 她真的不想在齐妙的面前伏低做小。更不想让齐妙将她比下去。论才学,齐妙不及他,虽齐妙美貌,可娶妻娶德,又有哪个正经家族会希望要一个狐媚子做正房的?齐妙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现在就连一饰上,她难道也要输给她? 可是人来都来了。 齐婥咬唇不语时,齐妙与白希云对视了一眼。 “我去看看齐婥有什么事。” “算了,你还是不要过去,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问一句便也就罢了,好端端的还走过去问什么。”白希云满心里都是不放心,虽月份还小,齐妙好歹也是个孕妇,没道理凑到跟前去给人机会伤害自己。 齐妙想想,觉得白希云说的也对。 齐婥和苗姨娘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凑到跟前去做什么。 “你有什么事?”齐妙索性直接开口。 齐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已气的涨红,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妙,这人怎么与她说话都是这样态度了。 真真是身份变了啊! 可是有求于人,齐婥必须摆出求人的态度来。 “三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齐婥擦了眼泪,散乱鬓发加之她脸上泪痕,瞧着便是楚楚可怜叫人心疼的模样。 可是齐妙才不信齐婥会安好心。 “有什么话,就可以这样说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齐妙上下打量齐婥,露出恍然之色:“是不是你也遇到什么劫匪之流了?” 这一句,引得赶车和跟车的随从都不自觉往齐婥身上看去。随即便觉得恍然。 这女子明摆着就是一副被强盗祸害了的模样啊! 感觉到旁人的眼神,齐婥只觉得犹如芒刺扎在身上,心中沸腾的怨毒就要满溢而出:“三妹妹,你!你怎么可以如此乱说毁我清誉,我,我……”楚楚可怜的哭的更伤心了。 “毁你清誉?你这般急匆匆找来,难道不是因为遇到劫匪受了难,知道了被劫匪拦路是什么一种体验,所以才来我家里给我道歉的?” 齐妙的话声音并不高,可是周围侍奉的下人都禁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白希云则是露出放心的微笑,仿佛长出了一口气似的,因为她那句“我家”而心情大好,不免搂了她的腰,仿佛要帮她分担重量一样。 齐婥见齐妙这般盛气凌人,早已恨不能冲上去杀了她,在见白希云对齐妙这般疼宠模样,好像齐妙说什么都是对的,齐婥只觉得心口憋了一口闷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蹿的她肋骨生疼。 “道歉,我为何要给三妹妹道歉?”齐婥泪流满面,姿态越加可怜,哽咽着道:“家里出了事,我才来找三妹妹的,难道三妹妹出阁了就不是齐家的人吗?这会子你偏要说这种话来,说什么我找你道歉?我为何要道歉?三妹妹心里如今只有夫家,没了娘家,就连亲娘亲姐姐都不管不顾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冷静的立着,瞧着齐婥可怜兮兮唱作俱佳的表演,那哭诉的模样,当真纯净柔弱的仿佛一朵白莲。她则是成了黑心的巫婆专门欺负柔弱美人的。 待她哭诉的话告一段落,齐妙才道:“为何要道歉,难道需要我提醒你吗?齐婥,别说什么我是齐家的人的话。若可以的话,我早就不想姓齐了。说什么亲姐姐亲娘,苗氏若是我亲娘,恐怕天都要打雷收了她。哪有一个亲娘会雇佣山匪来抢劫自己女儿的?当日我被山匪抢劫,若不是有六皇子在,现在还不一定什么样儿呢。” 齐妙冷笑着扬眉:“所以啊,瞧见你这个模样,我才立即想到是不是你娘也命了山匪来抢你,或者是你爹?弄出这一桩来,保不齐又要换取什么,你爹一心只有官爵,你娘心里只有富贵荣华,几时又在乎过自己孩儿的死活?” 齐婥闻言,原本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色一瞬间便的雪白。 齐妙的话虽然难听,说的却都是实情。山匪的确是苗氏雇佣去的,齐大勇和苗氏也的确就是齐妙说的那样的人。 可是那又怎样,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当众这般羞辱她就是应该的? 齐婥抽噎了一声,仿佛受不了妹妹这般打击,虚弱的晃了晃,扶着墙壁哽声道:“三妹妹,你何苦这般偏见,家里出了事,娘被爹关起来,我这才来求你帮忙,虽然娘不是你的生母,好歹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俗语说养恩大于生恩,你好歹也……” “你还是省省吧。”齐妙好整以暇的笑道:“齐婥,明白人跟前你这是演给谁看呢?” “你……” “我为什么要救你娘?因为她多年来对我与长姐的虐待?为了回门时你们娘俩抓着我的头发扇我的巴掌?为了她命匪类来抢劫我?还是,”说到此处,齐妙面色一沉,一字一顿的道:“为了她以外室的身份,害死了我的生母,图谋将军嫡妻的身份?” 这一席话,齐妙说的不疾不徐理直气壮,早已经将周围服侍的下人和听墙角的四周邻居都震住了。 想不到,齐将军的老婆竟然是这样的人!想不到齐将军的嫡妻死去竟然有隐情! 再看哭的如楚楚白脸狼狈不堪的高挑女子,只觉得这人也跟着面目可憎起来。说的好像是她被世子夫人欺负了似的,实际上呢,那娘俩说不定都是黑了心肝的! 门内听吩咐的那些婆子都趴在门板上偷听,这会子早已在心里腹诽起来。男人看不出来情有可原,他们这些仆妇,活到这个年纪了,年轻时候什么没精力过?或许爷们家的就是喜欢这样弱不禁风的白莲花呢,他们那个人心里没装着一个黑了心肝的白莲花。 是以虽然场面鸦雀无声,众人的心里却都有一杆秤。 齐婥摇着头:“不,不,你说的不是真的!三妹妹,你为何如此狠心,自小到大,我处处让着你,当初就连这桩婚事我都让给你了!你现在是世子夫人,得到了夫婿的宠爱,得到了贵妃娘娘的宠爱,我也都不计较了,你为何还要如此狠心,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哈。”齐妙禁不住冷笑出来,“不提这件事还好,你既提起来,我就要说一说。” 若是没有这一桩事,她现在或许还在家中席梦思上安心睡大觉,又怎么会穿越到这个地方来! “你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还好意思说出让给我这番话?当初世子病危,表面需要个新娘来冲喜,但是暗地里那些勾当,联想一下安陆侯是什么性子的人,我想没人会猜不到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一开始的确定了是你,可你一听说将来还要服侍一个年纪比爹都大的,就不愿了,聘礼你和你娘收起来,上花轿时却将我强行塞进去。我不从,你们就以长姐的幸福做要挟,长姐当时刚嫁给梅公子初有身孕,哪里禁得起你们折腾,我无法,一头险些碰死,即便脑袋撞出个那么大的伤口,还是被你们给放进轿子里抬到白家来。” 齐妙这些话将内幕都说开,哪里是齐婥想得到的。 人都爱惜羽毛,这些只能背地里的事情,想必男人们也不喜欢张扬开,齐婥真的想不到齐妙敢当着白希云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诸于众。 齐婥满心期待的看向白希云,希望他能够阻止齐妙,希望他能露出不愉的神色。 可是白希云却是满脸的怜惜。 这男人难道都不在乎家族的面子被丢光吗?难道不在乎自己的爹被外头的传言诋毁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求情 齐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希云的做法当真是超出了她对男人的认知范围,一个男人,如何能够做得出这样的宠妻的事情来?齐妙这般说话,连带着将白永春的那些事也给抖落出来,白希云都不动气不在乎吗?男人不都该像齐将军那样,不满意的拉过来抬手就打吗? 这些人太反常了,齐妙反常,白希云也反常,这一个个的,都不做正常人做的事了! 齐婥有些错乱,一时间也没回答齐妙的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在外人看来,她的反应便可称得上心虚。 事实上,齐婥也当真是心虚的,只是在眼泪和柔弱表情的掩饰之下,她的心虚也被娇柔给掩盖住了一些。 齐妙见齐婥做出这样的样子,心里着实膈应的很。她也知道齐婥来必定是有求于她的,但是求人的人不摆出相求的态度,反而还用道德绑架,仿佛她不帮忙就是她不仁不义。 她又不是慈善家,仇人出了事,她不去买挂鞭炮放一放都已经算作仁慈了。难道还会为了苗氏出了岔子而担忧不成? 齐妙思及此,缓步走向齐婥跟前。 白希云见了忙跟上来护在齐妙身畔。 齐婥看着齐妙,不自禁紧紧着牙关。 她真怕自己会不留神扑上去撕扯起来,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为了自己淑女的名声也不能如此。 齐妙嫁了人,她可是还没定亲呢! 齐婥又要求人,还要顾及自己的名声,就只得忍着气做小女儿柔弱状,其掣肘委屈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三妹妹,你说的那些我全不知情,可是娘到底对你有养育之恩,如今家里头出了事,人也被关了起来,你好歹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出手相助才是正经啊。” 齐妙冷笑道:“如今有了事,就直接一句养育之恩压过来,若我不帮忙,我就是丧尽天良了?齐婥,你想的还真好,难道刚才的话我说的不够清楚,你还需要我大声的将你爹娘做的事说一遍吗!” 齐婥从来不知道齐妙会变成现在这般难缠,以前拥倒了都爬不起来的人,现在怎么会成了这样一个张扬跋扈的性格? “你,三妹妹,你何苦捏造这些事来诽谤爹娘,难道我们为你付出的还不够吗!” “付出?”齐妙噗嗤笑了:“齐婥,我没有闲工夫在这里陪你演戏,其实你今日来,若是能直接开诚布公的求我帮忙,我或许还会考虑帮帮你,毕竟咱们都是齐家的女儿,说句实在话,养在齐家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幸福的,咱们也算是同命相连。可是你跟我玩阴的。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被人愚弄。我想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被人当成傻子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婥呆呆望着齐妙,这会子她反而是想通了。 或许在与齐妙纠缠下去,也只是她自讨苦吃吧。看样子,齐妙是不会帮苗氏的。 她也算尽力了。 齐婥忽然间不哭了,收起了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虽还是弱柳扶风的扶着墙壁,可是看向齐妙时,眼中充满了妒恨。 白希云见状,保护意味颇浓的拥着齐妙肩头,道:“咱们回去吧。” 齐妙颔首,转身随着白希云走向沁园侧门。 那两人的背影如此美好,美好到让齐婥觉得扎眼戳心。 她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事没做成,反而让人这般羞辱。她真恨,真的恨啊! 齐婥紧紧握着拳头,仿佛要将掌心上的肉抠下来一快。 她沉浸在妒恨中,许久才回过神来,竟发现周围白家的下人竟用鄙夷的眼神看她。 齐婥脸上腾的一热,越发的气愤,戴上风帽转身就走。 应门的仆妇看着齐婥的背影,都禁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而刚才听到世子夫人说的那些关于当初这桩冲喜婚事的隐情,以及苗氏做个外室生了女儿还敢谋害齐将军正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齐妙与白希云并肩回了卧房,一进门,白希云就打发了下人,拉着齐妙到里屋临窗的罗汉床上坐下。 “妙儿,别为了那些小人动气,不值得的。”白希云揉了揉齐妙的长发,怜惜的将人揽入怀中。 齐妙才刚在外头并未示弱,对齐婥也是针锋相对,不过到底她也是有了身孕的人,才开始有了一些孕中的反应,是以体力自然不如从前,这会儿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疲累。 撒娇的搂着白希云腰,脸埋在他肩头道:“最懒得理会他们那种人了,想求人,又不做出个求人的姿态来,难道还想我主动施以援手?” “好了好了,他们的人品太坏,咱们不理会他们。”白希云落吻在她额头,语气轻柔的像是哄孩子一般。 齐妙被他这样珍惜的哄着,当即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道:“就你会哄我。” “你是我的宝,我哪里舍得让你受委屈?外人给你委屈受,我当然要让你开心了。” 齐妙禁不住抿着唇笑,面上却故意板着:“嘴里吃了蜜了?怎么嘴巴这样甜。” “那夫人要不要尝尝看?”白希云勾起她的下巴,缓缓凑上,随即以舌勾勒她的唇形,以吻封住她的唇舌。 齐妙软在他怀中,一吻罢休早已面红心跳气喘吁吁。才刚的愤怒等负面情绪一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满心里就只剩下这个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的男人。 他是在一点一滴的蜕变。早先病容残损的人,如今虽依旧气色不好,又很是瘦弱,但已不是那种她一见到就忍不住害怕的别开眼的容貌,相反的他苍白俊秀,十分好看。 要紧的不是他如今长相如何,而是他的才华手段。并非是一个病弱之身就拖累了他的发展。 齐妙自从来到古代,正因有白希云在身旁的呵护,才一直都让她没有适应困难,到现在甚至产生了归属感,即便不能回去,永远留在白希云身边也未尝不是幸福。 二人如此甜蜜之际,外头的传言已经四起,齐婥也不知自己被传成了什么样子,这会子她只急忙的赶回去,此处路子不通,只能另想对策去救苗氏。 第一百九十七章 禁闭 苗氏自被独子关在卧房里,就一直不能自已的落泪,她也捶打房门,更试图跳窗出去,可是很快外头就传来粗使仆妇的声音,随即便是叮叮咣咣的捶打声,屋内光线变暗,上头还有交叉形的影,苗氏自然明白一定好似齐将军命人将门窗以木板封起来了。 委屈的不能自已,哭到肝肠寸断,越是想,就越是为了自己不平。她好歹也在齐家为妇这么多年,还将前头样的两个闺女捎带着抚养长大,就算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可是齐大勇就是这么的无情,就是这样说将她关起来就关起来,说打骂就打骂。这样的待遇,她真的感觉不服。 她这一次利用山匪去抢劫齐妙的确是冒险。就算有错,齐大勇难道就不念一点的旧情吗?他们到底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当初韩氏在世时他们也曾甜蜜过,难道当年他们那般历尽艰辛的在一起,齐将军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吗? 苗氏蜷缩在拔步床搂着枕头呜咽哭泣。她恍然想到,齐大勇那样的人,连亲生女儿都舍得当做筹码,连发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她去气死,这么一个狠辣的人,她当年怎么就没有防备? 她为什么还能觉得当时那个肯为了他纵容发妻死去的人是一个而有担当的汉子? 齐大勇能那样对待韩氏,有朝一日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她啊! 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 苗氏这般想着,只觉得一声的寄望都已经会在了齐大勇的手上。不论何时何地,一个女子全心托付的人若非良人,就会如她这般悲惨。但当年的韩氏悲惨,齐大勇的女儿们悲惨,她跟着齐大勇过日子小意迎合却换来今日待遇更冤枉悲惨。 苗氏抱着枕头,哭的肝肠寸断。 忽而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齐婥呵斥下人的说话声。 “我娘是将军夫人,谁准你们这群人这样做的!” 齐婥平素温婉,极少这般大声说话,可见是被气的急了。 苗氏心里多少还有些欣慰。虽看得出女儿的心日渐大了,可到底也是她亲生的,总不至于她身为母亲的倒了霉,亲闺女还站干岸的。 “婥姐儿!你快去让你爹放我出去,快劝劝你爹,是你爹下的命令!他到底要将我怎么样才罢休啊!我好歹也是他明媒正娶来的,这里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到底要关着我到什么时候!”苗氏一开始还是立在窗边高声呼唤,到最后就成了嚎啕大哭。 齐婥听着里头生母的哭声,一时间竟连同情心都懂不起来了。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和一切都十分陌生,仿佛她是个局外人似的。 她生在这个家,为了这个家多赔上了多少心血。 若是能走得开就好了…… 心下如此想着,齐婥已冷淡的开口:“我知道了。娘稍候。” 苗氏听着齐婥的声音,心里多少还有些疑问。 为何齐婥的声音听起来与往日不同?还是她想的多了?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是了解,齐婥的声音显然是有些敷衍了事的。 苗氏急忙的去推窗,发觉窗子真的推不开后,索性用尖锐的指甲将窗棂纸划破撕开了巴掌大的一个口子,猫着腰往外看去,正看见齐婥高挑的背影。 那身影背脊挺直,步履坚定,仿佛比平日里还稳健了许多,直到出了院门,她竟头都没有回。 苗氏不知为何,心里竟一阵阵的发寒。总觉得不但丈夫翻了脸,就连亲生女儿也变了。 齐婥离开苗氏的院落,并未去找齐将军,而是回了卧房盥洗更衣,随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到了天黑才起身,吩咐厨下预备了饭菜以小碗装着,叫婢女提着跟随他去了正院。 这时候的苗氏已饿了一天,下人听了齐将军的吩咐,连水都不敢给她喝,还是齐婥来将饭菜端来解了苗氏的燃眉之急。 格扇窗槅子较大的地方窗纸撕去,恰好能将碗递进去,苗氏一样样接过,又抱着水壶一口气喝了半壶,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大口将饭菜吃了一半,这才问:“婥姐儿,你爹怎么说?” 齐婥道:“爹还在气头上,怎么劝说都没用,不过娘放心,毕竟你们多年夫妻,如此深刻的感情呢,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事就要将您如何。这些天我会偷背着爹来看您的,您放心吧。” 苗氏点头,将饭吃了,又将馒头都留下,要齐婥多留了一些水给她。随后道:“你留下陪着娘说说话可好?” 齐婥左右下午也睡足了,这会子也不困,就隔着一道门与苗氏聊天。 苗氏见齐婥说起话来还如从前一样的态度,这才略放了一些心,暗想自己一定是想的太多了。否则怎么会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怀疑起来了。 % 白希云从书房回来时,齐妙还在拿着绣绷绣花。 “妙儿,怎么还不睡?大晚上的万一累坏了眼睛怎么办?”到近前将她的绷子拿开放进针线簸箕,挨着她坐下顺了顺她鬓角垂落的碎发,“不是说让你不要太劳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哪有劳累?这不是闲着无聊找些事情做么,给你做的直裰上太过素淡,就缺这么几片竹叶。我想你的模样人品,竹叶纹才配得上你。”齐妙拿过绷子拆开,将袍子的衣袖展开来给白希云看。 料子是上好的天青色云锦,绣线选用了同色掺银丝,而她绣出的图样却是不是寻常寡淡的竹叶纹,而是风气层叠的竹叶。用了不同颜色,勾勒出竹叶在风起时飘摆模样,仿佛真的看得到竹林,闻得到竹香,好像就要有竹叶从衣袖上飘落下来似的。最要紧的是这竹叶纹路清俊却不失华丽,正配白希云的气质。 白希云虽不懂刺绣,但也十分珍惜自家媳妇的一双巧手,拉过她指头亲吻了下,道:“你绣的好,可是我也不想你累坏了自个儿,我宁肯穿素淡的衣裳了。” 齐妙靠在他肩头笑道:“你生的就不是素淡模样,怎么穿的了素淡的衣裳?” 白希云闻言一愣,噗嗤笑了:“你这个小坏蛋,竟然连为夫的也取笑,我生的不是素淡模样,难道你就不是了?” “我说的是你,你反来说我。” “对啊,就是说你。”白希云笑着去抓她的痒。 二人相互抓痒,笑声都传到了院子里,听的廊下婢女一个个都禁不住跟着露出笑容来。 到最后还是齐妙讨饶,二人静静依偎着是喘粗气。 白希云道:“天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也好,你身子也不合适熬夜的。”二人宽衣上榻,盖好被子躺下,齐妙又道,“还不知道齐将军府上现在闹成什么样子。” “无论什么样子也与咱们无关。我不管他是怎么闹,我只看他怎么处置苗氏。那妇人这般歹毒,我绝不容许她还继续在这世上。”白希云话音低沉,声音也不大,可是出口的话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人心上。 齐妙一愣,禁不住坐直身子看向他,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又躺回了床上。 白希云见状也惊觉自己是吓到她了,忙弥补的将人搂在怀里拍了拍。 他知道齐妙心善,就算口中说的怎么厉害,其实本质上她都是一个愿意原谅他人的人。而且她太过天真善良的性子,很容易让自己吃亏。 白希云不想让她受委屈,更不想让她搀和到这些事情中产生心理负担,是以此事也就只笑道:“你安心调养自己的身子,其余事情交给我便是。” “我的身子好的很,我在乎的是你的身子,这段日子你经过调养看起来好了一些了,体力上也有恢复,我已经改变了一些药膳里的配方,你也该适当的增加一些运动。总是这样保持原样到底也不好,适当的运动可以增加一些体力。” 白希云见齐妙不在追问齐家的事情他打算怎么处理,心下稍安,便就温柔与她说话,哄着她睡了。 次日清晨,齐妙与齐婥在府门前吵架的内容已经传遍了侯府,俨然有要往外头扩散的意思。 老太君用过了早膳,听姚妈妈说起此事,当真气的面色发白,将手边抓得到的东西都砸了。 “这齐氏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和事情她去大门前张扬开,难道是嫌家里头的丑闻还不够多吗?就算她想将侯爷的事情说开来让侯爷难看,可是她父亲的名声她难道也不在乎?”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就连奴婢也不懂世子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生父的体面也不顾了?”姚妈妈温言配合。 老太君道:“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父亲,不在乎公爹,总要在乎她丈夫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白希云如今做了官,只等着皇上封了太子就要上位,她都不想为自己的丈夫洗干净羽毛,难道就不怕言官御史告状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看,她根本就是不想让咱们家好。”张氏从外头进来,自然的接话。 走在后头的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奈的垂下眼眸。 第一百九十八章 改观 事情发展到今日这样的状况,若说其中负责该最大的当属白永春,这的确不假。只是多年来老太君在其中也并未起到什么好作用。在白希暮、白希澜和白希汐的眼中,老太君就是一个专治霸道的大家长,不论决策对错,儿孙都必须要听她的话,否则就会遭到意想不到惩治。 是以此时听见老太君这样评判齐妙,白希暮首先就不相信。白希澜与白希汐对视一眼,也是半信半疑。 白希暮便回身拦住了两位妹妹,低声道:“这会子老太君心里不痛快,咱们还是稍后在进去请安不迟。” “三哥说的是。”白希澜叹息一声,拉着白希汐道:“咱们就且在廊下说说话也是好的。” 白希汐点头,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敞开的格子窗,压低声音道:“老太君又在说二嫂的不是,可我几次见二嫂,发觉她并非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对人温和的很。” 白希澜道:“其实冷眼旁观,是非曲折人人心中都有个定断,二嫂其实真的并非娘说的那般……我总觉得娘好似对二嫂存在偏见,二嫂刚进门那会子咱们还听了娘的话为难二嫂。想想着实不应该。” 白希暮闻言点点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知道齐妙的好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她一直都是个让人无法厌恶的女子。而老太君等人的所作所为也着实容易让人含怨。 这个家乌烟瘴气的够久了,且但凡是明眼人能够看得出是非的人,都知道其中多因老太君的偏爱和白永春的荒唐才坏事。 白希暮摇头叹息,垂眸时,左脸颊上淡淡的疤痕似是被阳光照亮了似的。 白希汐瞧着心疼的皱了眉:“三哥哥,你脸上的伤痕就是娘那次抓的?” 白希暮摸了下脸,苦笑颔首。 那一次张氏那般歇斯底里的撒泼,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仕途躲开,可是张氏的长指甲依旧在他脸上抓出两道血痕,这印子就留下了。虽然淡,仔细去看却也瞧得出来。 白希暮是个俊秀的年轻公子,脸上却多了两道被女人抓出的指甲印子,这着实是叫人尴尬的事。 试想将来若有一日议亲,女方家问起来呢?若说是娘打儿子抓破的,相信的会嘲笑安陆侯夫人是个泼妇,不信的会猜测白希暮不定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叫人家姑娘给抓了还要赖在娘的头上。 白希汐与白希澜对视一眼,越发觉得这个家着实是阴森的很,有些待不下去了。 “三哥别焦急,我听说二嫂医术了得,回头我偷背着娘去问问二嫂,看看能不能寻个办法将你脸上的疤痕去掉。”白希汐道:“我看二嫂并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从前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她。” 白希澜低声道:“咱们是这样想,可是二嫂知道了也未必肯原谅咱们。毕竟你我都是娘的女儿,娘又与二嫂闹的那样僵。还有咱们的父亲……不提也罢。二嫂那样还会答应为三哥祛疤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希暮无奈的笑道:“罢了,我脸上多一道疤也算不得什么,你们也无须去寻二嫂了。免得给二嫂添麻烦,到时又增一桩麻烦事。” 如此一说,三人都是沉默。 屋内倏然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碎瓷声,随即便是老太君包涵怒气的声音,“张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姓齐的小狐媚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连自己丈夫的名声都不顾了?她在外头胡诌出那么多难听的,你就该拿出自己婆婆的身份,好歹抓了她过来讲说一番,我就不信她自己标榜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就会当面对你如何怎样的!” “老太君是一家的大家长,你为和不去抓了她来讲说一番?” “放肆!” 白希暮、白希澜和白希汐三相互对视,面上都是十分无,想离开又不能,就只能站在廊下听张氏与老太君争吵。 最后还是张氏拂袖离开。 三人对视一眼,趁着这会子老太君不喜欢谁还敢进去请安?紧忙也都在外头遥遥的行了礼退下了。 待到了外头,白希汐才道:“我这会子想去求一求二嫂。” “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没听才刚里头吵闹的吗,这一次又闹出了幺蛾子,两头正闹的不快活呢,你去了,仔细求药求不到,还惹得一身骚。”白希澜无奈的道:“知道你是好意,可也要先为自个儿考虑才是啊,我劝你今日还是省些事吧。” 白希汐道:“我去试一试,反正我也是家里最小的平辈,我一个小姑子,想来也不会被迁怒多少。二嫂就算有千万个不喜欢,也要顾及到自己的体面不是?” 白希汐说着便对白希暮笑了一下,道:“三哥放心,先回去吧,我回头在给你送信儿。” 白希暮动容的颔首道:“多谢你了。”他多想自己去啊。 可是白希暮知道,白希云并不喜欢他多靠近。他虽然对二哥有些妒忌,但也不想兄弟之间的情分就那么彻底断了。更何况又有齐妙在。他如何能允许自己在齐妙的眼中落下坏印象? 既然白希云已经察觉了他对齐妙或许有心思,那么他没事的时候就不该贸然前去打扰了。 白希暮这样打定主意,就想或许真该让白希汐去问一问齐妙,也好探听一下齐妙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也好知道她的态度。 众人各自散了。 白希暮回外院去,白希澜则是不赞同白希汐强出头的做法,回了自己的院子。白希汐则是直往沁园去。 齐妙与白希云此时正在听小丫头回话,绘声绘色的将方才锦绣园中发生的事都细说了一遍。 “……是以老太君动了那么大的肝火,可是这一次安陆侯夫人也没有让着老太君,应是将人气的差点昏过去,屋里能够砸的都给砸碎了,姚妈妈说了,请世子爷和夫人一定要多加小心,老太君这次生了闷气,保不齐要找什么理由给报复回去呢。” 齐妙闻言笑着颔首,看向面前的小丫头。 这丫头约莫十一二岁,竖着双丫髻,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袄子,外头是嫩绿的掐牙比甲,穿红戴绿的很是新鲜,说起话来又很是顺溜,并不是个最笨的人,又能被姚妈妈安排来传话,可见是个能够得姚妈妈信任的。 齐妙便问:“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行礼道:“回世子夫人,奴婢叫小桃,姚妈妈是奴婢的表婶,奴婢在锦绣园做洒扫的粗活,也听吩咐跑腿传话之类的。” “我知道了。多谢你,小桃。”齐妙拿了钱袋子,抓了一把钱来递给小桃。 小桃喜笑颜开的拖着手帕去接了,连连行礼道谢。 齐妙笑道:“往后麻烦你帮衬的地方还有许多呢。” “只要世子夫人有吩咐,奴婢一定好生听命。” 小桃行了礼退下后,齐妙对白希云道:“可见老太君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嗯?”白希云仿佛根本没有听方才的话,一直斜歪在暖榻上看账册。 齐妙却知道他必然是一切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他是不会不理会府里的事的,因为他不放心她。 齐妙便直接道:“老太君那样性子的人,若不是穷途末路,她会如此歇斯底里?她那样才的人城府自然是很深的,从前能够斗得过小妾庶子,难道就只凭现在这般张牙舞爪吗?如今能够逼的他这般,足以见老太君已经想不出别的法子,使不出别的办法了。” 白希云眼睛没离开账册,悠哉的笑道:“所以说我往后只要高枕无忧,看着你发挥便是了。你将一切都分析的如此透彻,为夫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 齐妙噗嗤一笑:“那又如何。不是更和你的心意么。” 二人正说笑着,外头与玉莲就来回话道:“回夫人,五小姐求见。” 齐妙闻言愣了一下:“五小姐极少来,见了我的时候虽说没有不敬,但是也是充满敌意的,怎么这会子回来?” 白希云也放下了账册,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肯来必然是有原因的,你要不要见她?你若是不喜欢,咱们就不见。” “我哪里会不喜欢她?她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罢了,又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去见一见问问她有什么事也是好的。哪里就到了要避而不见的时刻?” “既如此,我陪着你便是了。”白希云笑道:“正好我与这些姊妹联络的也少,偶尔见一下也是好事。” 齐妙不置可否。 她便吩咐了玉莲去请白希汐在沁园第一进的正厅里奉茶。自己与白希云整理妥当了便往前头去。 白希云穿的是一身寻常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直裰,衣裳的颜色淡雅,配以他清俊容貌和出尘的气质,乍一见便让白希汐怔愣住了。 这还是她那病弱的已经脱了相,一瞧着就觉得心肝脾胃都跟着纠结在一处难受的病鬼哥哥吗? 这人虽然一瞧就知道病弱,可是容貌俊秀,气质出尘,倒像是被换了个壳子。 再看一身蜜合色收腰褙子的齐妙,白希汐顿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二,二哥,二嫂……”白希汐扭捏的起身行礼。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登门 白希汐从前对齐妙的态度并不算好,是以此时见了齐妙,她多少也觉得尴尬,面上已因羞涩而涨红。 齐妙见白希汐如此神色,与白希云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笑意。 其实白希汐这般反应是极为可爱真实的。至少白希汐现在是在诚挚的对他们表达善意和亲近。 “原来是五妹妹,这些日过的可好?”齐妙微笑着问。 白希云则是端坐在首位,吩咐婢女上茶点来。 白希汐见兄嫂态度都十分温和,并未含有第一的模样,当下也放松了许多,笑着道:“多谢二嫂,我过的很好。”望着白希云,白希汐又道:“二哥的身子瞧着已经好了许多了。这些日子妹妹也没有来瞧瞧,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无碍的,其实并非是五妹妹的缘故,也是你二哥先前身子不好,情况不允许他会客,也怕将病气不留神过给家里的人。”齐妙对待年轻的女孩子自然会有一些同情心,白希汐并非十恶不赦,而且生在这个家中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可怜人,是以她很希望留有余地,至少不叫人太过难看。 白希汐听齐妙这样说,心里越发的感激了,心中暗想:原来二嫂是个这样知书达理的人,从前竟是他们听信了蛊惑错怪了她,还以为她是那等一心为了荣华富贵的女子,只想着四处寻高枝儿飞。所以当时齐妙进门,白希汐与白希澜才对她那般不客气。 可是如今白希汐却看得出,齐妙并不是那样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误会了她。 “二嫂……”白希汐有些羞涩,却依旧道:“早先对你的印象不好,可是相识至今,见您并非是传言中那样的女子,就知道必定是传言有假,到底是我们太过偏信他人了。” 说到此处,白希汐站起身来给齐妙行礼道:“这些日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嫂原谅。” 齐妙连忙双手搀扶。 “别这样说,既是阿昭的妹妹,那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才过门不久,彼此之间不熟悉也是有的,可不要这样外道了。” 白希云也道:“来吃茶吧。”语气虽冷淡,却也是全然不介意从前的模样。 白希汐心下温暖,好歹这个家里还有正常的人。便笑着坐下。吃了几口茶,直白的笑着道:“原来二哥生的这般俊俏,从前病容残损,我们竟然都没看清楚过你的模样。人家说二嫂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早前我还觉得是有人夸大其词,故意吹捧二嫂的,如今亲眼看到我可算是真的相信了。” 齐妙闻言,心下对白希汐的来意就有了猜测,“五妹妹过奖了,妙手回春真的是夸张,我不过是自学的医术罢了。也亏得你二哥哥信得过我,肯叫我医治。否则哪里有谁会相信一个根本没有系统学过医术的女子呢。” “不,二嫂真的很是聪慧,也可以想得到二嫂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能够自学成神医,也着实是天赋异禀,非旁人所能及了。”白希汐由衷的赞叹。 齐妙笑着摇头:“快不要谬赞了。” “二嫂。”白希汐扭捏的道:“其实今日来,我是有一件事想求二嫂。” 方才闲聊就提起了医术,现在又说有事相求,必定说的是要治疗之类的事,至于治疗何人,这府里需要治疗的,眼下看来最严重的就是白永春了吧。 齐妙笑道:“有什么话五妹妹请讲,只是有一样我要说在前头,若是想要我去医治安陆侯,我是万万不会出手的。我们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闹成今日这般五妹妹心里或许也有猜测,对于那样的人,我真的不能出手。” 白永春毕竟是白希汐的爹,听着齐妙这般直白的说话,倒是叫白希汐涨红了脸,连忙道:“不,我不是来求二嫂诊治爹的,而是三哥。” 白希汐脸上烧热的几乎能蒸蛋,很是尴尬的道:“上一次,娘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三哥,娘也或许是在气头上,没有留神,手指甲就将三哥哥的左脸颊划出两道痕迹,如今已经落下了疤痕,我是想,三哥哥这么年轻,还未曾说亲事呢,这种被女人抓破了脸留下的疤痕,若是叫人看到了到底是会有猜测,三哥到时候可不是太冤枉了。所以我就想来求一求二嫂,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三哥脸颊上的疤痕去掉。” 齐妙闻言,暗地里舒了口气。 好不容易小姑子肯与自己亲近,若是真因为张口来求白永春的事,她必须要拒绝而生分了,岂不是太过冤枉? “原来说的是小叔的事。”齐妙自然也知道白希暮脸上的疤痕,更知道那疤痕到底是如何来的,便笑着道:“既然如此,我回头会瞧瞧的,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好歹能做的好看一些。你说的是,小叔将来也是要娶妻的,若因为一道不该存在的疤痕而影响了婚事,那可不就是太冤枉了。” 白希云闻言,心内虽然也知道齐妙说的是对的,而且今生白希暮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虽然白希暮有些时候会有些妒忌之类的小心思,但是并未做过坏事。 只是脑海之中存在着从前的那些记忆,前世亲眼目睹齐妙凄惨经历的痛苦早就已经深入骨髓,若是要让白希云将前世的记忆完全彻底抛开,接纳一个逼迫强迫过齐妙的人,他是绝做不到的。 但是,以今生的因果来论,白希暮的确算不得是罪无可恕。 罢了…… 白希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齐妙回头看了白希云一眼,见他并无异议,就又与白希汐闲聊起来。 白希汐略坐了一会就告辞了,一则是怕打扰了白希云休息,二则其实也是因为着实不是很熟悉,闲聊下去谈资不足。 待到白希汐走后,齐妙就与白希云回了卧房,齐妙从妆奁中取出一小瓶沤子,又寻了个白瓷小盒子,将沤子挑出了一些倒在盒子里,趁着白希云没有注意,就将手指划破,将灵血低在了沤子里,又寻了个簪子,以尾部尖锐的部分将灵血与沤子搅拌均匀。 预备妥当了,就叫了玉莲来:“你去一趟外院,去见三少爷,就说才刚五小姐来我这里替他求祛疤的药,恰好我先前配置了一些,就匀给他这些,让他每日坚持涂抹,相信疤痕很快就会痊愈。” 玉莲闻言便抓住了重点,“是,奴婢定然与三少爷说明五小姐的好意。” “好丫头,知道你是聪明的。”齐妙可不想让白希暮来领她的情。她是女子,自然有一些敏锐的感觉和第六感,她觉得白希暮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有些过分的热切了。她好歹是白希云的妻子,又怎么能让别人误会了她的好意呢。 玉莲笑着行礼退下。 齐妙便去陪着白希云看账册。 外院中,白希暮握着白瓷的小盒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渐渐收紧。 明明是冰凉的盒子,他却依稀感觉得到盒子上透来的温度,是那般灼热,灼的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齐妙是那样善良美好的女子,可为什么她嫁给的人不是他?明明是他去代娶的,明明是他看到了红烛摇曳之时掀起喜帕的她有多美,可为什么与她共度一生的人不能是他? 白希暮将沤子涂抹在脸颊上,微凉的触感让白希暮心里一阵缩紧。 狠狠地闭上眼,将不该有的想法压在心里。 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还能够控制多久。 白希暮真的很害怕,自己对齐妙的执念会更加加深,有一日会变成像白永春那样,对齐妙做出那些不可控制的事情来,到时候让自己也变的面目可憎。 % “世子,齐将军带了人来!”玉莲那般沉稳的人,今日进门时声音也有些失控的尖锐。 齐妙奇道:“怎么这样慌张,怎么了?” “齐将军来,还带来一五花大绑的妇人,这会子正在前厅里呢。奴婢瞧着,那夫人的神色很是不对。” 齐妙与白希云闻言都冷下脸来。 “想不到齐将军竟会这般果断,这是要大义灭亲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妙禁不住笑出声来:“那苗氏或许猜不到,这辈子竟然还有今天。” 白希云安抚的搂着齐妙的肩头,将人揽入怀中,一下下的顺着她的长发,柔声哄道:“乖,别多想,我现在去见见她,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不要去了。” “不。阿昭。我必须要亲自去看。”齐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么多年来,他们背负着对我母亲的血债,她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我怎么也要看看她的下场才好啊。我倒是要看看,齐将军将苗氏带了来到底是什么意图。” 说到此处,齐妙站起身来,,轻笑一声又续道:“或许可以说,看看齐将军为了自己的前程,到底可以枕边人牺牲到什么程度,以前是我母亲,现在又变成了苗氏。” “好了,不要生气,我陪着你去看,好不好?”白希云起身,笑着拉住齐妙的手。 第二百章厚颜 第二百章厚颜 “好,你该如何对待他就如何对待,也不要考虑他是不是我的生父。虽然没有他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你我今日的缘分,可是他的为人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我早就不当他是我的父亲了。你不必考虑我的感受,该怎样就怎样。” 齐妙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怒气难平,她又不是真正的齐妙,不过是个外来的灵魂罢了,韩氏不是她的生母,甚至真正见面都没有,记忆中对于韩氏的记忆也相当模糊,韩氏去的早,原来的齐妙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她对韩氏的感情,其实还没有对齐好和白希云的深刻。 可是此时此刻,只要一想到外头的齐将军和苗氏二人,齐妙的怒气就翻江倒海一般奔腾起来。 “好,我会替你出气的,你别动气。”白希云想到曾经齐妙身之所受,也同样难以平息愤怒。其实前世一切悲剧的源头不是他的夭寿,而是最初齐将军为了名利将女儿出卖。 他对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比对张氏和苗氏这种“后娘”还要憎恨,尤其是现在看到齐妙难以抑制的愤怒模样,一个自小就失去生母和姐姐相依为命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女孩,哪能不让人心疼。 白希云紧紧握着齐妙的手,虽然他的手温度不高,却也希望能带给她几分温暖。 齐妙强迫自己压着火气,白希云的身体不好,不该将负面的情绪也带给他。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而且这是在咱们府里,我想齐将军能既然带了苗氏来,必然是已经明白自己的位置,也清楚来的目的。” 白希云颔首,其实他们两人都不笨,自然也都想得出齐将军要做什么。 二人到了前厅门前,就瞧见齐将军正在吃茶,苗氏则披头散发的被草绳五花大绑成粽子,蜷缩在地上挣扎,蠕动着像一条虫。见齐妙与白希云进来,她仿佛焦急着说话,可尽管竭尽全力,依旧顶不掉口中的破布,只能挣扎着发出吚吚呜呜之声。 白希云见状,嫌恶的皱眉道:“齐将军这般对待将军夫人,原因为何?” 还是称呼将军! 之前称呼岳父大人时听起来多舒坦,好歹也表示亲近啊,如今这么称呼,这是打定主意要与他生分了! 齐将军焦急的道:“这女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以前被她蒙在鼓里,现在既知道了,就没有包庇她的理由。她既然做出那样对不住女婿和女儿的事来,我索性将人带来给你处置,只盼着贤婿能消消气。” 白希云同样看不惯齐将军这样利用女子换取前程,出了事又将女人推出来顶罪的人,在他的眼中,白永春那样的禽兽不如,齐大勇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哦?”白希云挑眉轻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只要能叫我消气,怎么处置她都可以?” 齐妙看向白希云。 就连地上挣扎的苗氏都停止了动作,双目圆睁紧张的看着白希云和齐将军。她知道,今日被带到这里,怕就没有善了了。 齐将军却全无几人的紧张,面上一喜道:“当真?处置了她,贤婿当真能消了气?” 白希云见齐将军那扭曲的笑容,便觉一股闷气冲上。这世上果真也有这样没有廉耻的男子,在他的眼中或许所有的女子都只能算作他攀登的垫脚石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不论是妻子还是女儿,都可以当做他向上爬的踏板。 这样没有廉耻的人竟然是齐妙的父亲,白希云简直替齐妙感到委屈。 怒气越深,白希云面上反而表现的越时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个微笑。 齐将军见白希云笑了,悬着的心落了一半。看来白希云是真正很疼宠齐妙,齐妙被劫匪追杀的那一次真正是动了白希云的心,他前思后想决定拿了张氏来平息白希云的怒气算是做对了。 “请坐吧,齐将军。”白希云淡淡的回头吩咐婢女:“续茶。” “是。”婢女行礼退下。 依身份落座后,齐将军一直在打量白希云和齐妙的神色,见白希云表情淡然,甚至连最初的厌恶都不见了,齐妙则是凝眉沉默,心里就越发的有谱了。 待到婢女将茶碗端上后,齐将军一拍大腿,长叹了一声:“家门不幸啊!若早知道这毒妇竟偷背着我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我岂能容她到今日?!” “哦,这样说,将军夫人的所作所为齐将军是丝毫不知了?” “贤婿果真是明智,也着实是我的知音啊!”齐将军抚掌道:“我的确不知这妇人竟会对女儿也这般歹毒。昨日拿了她关了起来,却迟迟也没有想到法子怎么去解决此事。我思前想后,她虽对不起的是我的女儿,可我的女儿如今也成了世子夫人不是?还是要拿了她来平了世子的怒气才好。” 白希云一直垂眸望着茶盏中翠如悬针的茶叶和清透碧绿的茶汤,似在评估齐将军方才的那一段话,也似根本就没有仔细去听。 齐将军见状又再接再厉,“贤婿瞧着如何处置才能解决了此事?” 白希云抬眸道:“那就报告官府吧。正巧这件事锦衣卫少不得已经告诉了皇上,锦衣卫搜集证据也是十分迅速的,这会子报告了官府,好歹也算是给锦衣卫和皇上那里有一个交代。” 齐妙也点头道:“既然是苗姨自己犯错,以我也赞同将她交给官府处置比较好。”看向齐将军,齐妙又道:“齐将军也是的,既拿到了真凶,自个儿送去官府不就妥了?偏送到府中来,弄得倒像是我们私设公堂似的,世子虽然为官,可买凶这一类的事也不归他发落,将军也该直接将苗氏扭送官府去才好。” 齐将军气了个倒仰,张口就训:“我与姑爷说话,哪里有你个丫头片子插嘴的份儿!还不滚开!” 齐妙脸色一白,眼中迅速蒙上水雾,垂首缩着身子站在了白希云身后。 白希云是的火气蹭的蹿升而起。 “齐将军应该忘了上次我与你说的话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我说过,妙儿在旁人眼里就算是一棵草,她也是我心尖儿上的宝贝,我的女人,自个儿都舍不得与她大声说话,齐将军训斥的着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什么叫做马屁拍在马腿上?齐将军这就是。他原本觉得男子不会喜欢在交谈时有女人插言,这才做出不疼女儿疼女婿的模样来,其实也是真算是“本色出演”因为他对女儿从来也都没好气。 没想到白希云竟会这般直白的说话。 而且最要紧的是,他称呼他将军,不叫他岳父,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气势,而若是比官职,他也的确是低了很多。 齐将军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晌方找到话说:“我这也是关心贤婿。贤婿疼惜我的女儿这是好事,我也深感欣慰,可这般委屈了自己去宠着她,就连我这个做岳父的瞧着都心疼不是。” “我不觉得委屈。”白希云挑起半边唇角,垂首看向被五花大绑的苗氏,那眼神冷淡的就像是在看一头待宰杀的猪。 “是是,那便是我说的重了?妙儿不要害怕,你也知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为父的这就算给你赔不是了好不好?这会子妙儿你也说句话,今日的事已发展至此,我已经将苗氏给你们带来解恨了,为的就是能叫你们消气儿,若是报告官府里去,那我带她来还有什么意义?”这或许是齐将军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恳求齐妙做事,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齐妙差点就要为齐将军的能屈能伸(厚颜无耻)点个赞,这人的脸皮到底能厚到什么程度?她竟然还能说得出求她帮忙的话来。 “将军言重了,我当不起您的歉意,其实自小到大我早已经习惯您这样了。至于说官府之类的事,还请世子爷做主吧。”齐妙终于表现出一个这个时代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淑,在男子面前绝不逾越了规矩,这不也正是方才齐将军想要的吗? 齐将军一时间竟觉得胃疼,以前他怎么没发现齐妙竟然是个这样难缠的人。看来嫁了个好人家,倒是将她的小脾气也给养出来了,叫她帮忙他就该帮,现在竟学会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男人,真是欠揍! 齐将军咬着牙,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若不是要要私下里解决此事,他说不得将这败家的女儿拉过来暴揍一顿了事! 似想得到齐将军在想什么,齐妙越发小白兔似的往白希云的身后躲。 白希云也不立即给予齐将军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只是问:“齐将军,真的肯将尊夫人交给我们来处置?” 见白希云并未执着于将人送去官府,齐将军满心轻松的道:“是,只要贤婿能够消气儿,能够不要误会了我,咱们之前的约定还能够照旧行事,那一切就都值得了。” “岳父可不能反悔。岳母毕竟是您的枕边人,到时候您若是反悔了,要是迁怒了我们,我们可怎么好?” 齐将军敏锐的从白希云的话语中察觉到了称呼的转变,当即欢喜的不能自已:“甚好!你放心,今日没有人逼迫着我将苗氏带来。我自然不会迁怒旁人了。” 第二百零一章 变脸 “好,一言为定。”白希云似乎十分满意,当即就笑了起来,“岳父果真是个明白人,且处事也很果决,关键时刻知道做怎样的决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这会子我对岳父算是拜服了。” 齐将军哈哈大笑,心里熨帖的仿佛冬日里吃了暖茶一般,“贤婿这样说就外道了,你说你拜服我,我反而还十分敬佩贤婿呢,小小年纪就能够有如此大的成就。只是不知贤婿打算怎么处置苗氏。” 听到处置二字,地上的苗氏就剧烈的挣扎起来,被破布塞住了口不能说话,却是挣扎着吚吚呜呜叫着。 白希云道:“苗氏这个女人十分是居心叵测,我想齐将军光明磊落的人,自然不会纵容枕边人行凶。苗氏曾经害死妙儿的生母,也就是您的嫡妻,您可知道?” 就算知道也得说不知啊!这会子要是认了,岂不是要被苗氏这个白痴女人牵累? 白希云又道:“她不但害了妙儿的生母,还自小就虐待妙儿和大姨姐,也就是您的长女,您可知道?” 齐将军连连摇头,面容表现的十分惊讶,“还有这种事?苗氏在我的跟前从来都是温柔贤淑彬彬有礼,我看重的也就是她的妇德,否则也不会将她扶正了。怎么还会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说我错看了他?” 妇德…… 苗氏未婚与人苟合,甘愿做齐将军的外室,这样一个随便的女人又是出身风尘,齐将军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她有什么妇德,齐妙差点吐给他看。 “我想齐将军也是被苗氏给蒙蔽了,一切的错误都是苗氏造成的。” “贤婿果真是深明大义。的确如此,我的确是叫这贱人蒙蔽了。她私下里偷背着我做的那些勾当简直是骇人听闻,面前却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来,我可真真是错付了这么多年的信任。” 齐将军话音方落,地上的苗氏就呜呜的哭出声来,凄惨的叫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当然,那得是不了解苗氏的人。 如齐妙和白希云两个深知苗氏的德行,这会子见她如此凄惨,心里只余下爽快。 齐妙甚至想,今日就该请齐好来,一同看看苗氏的下场才对。 谁知道念头刚刚动,外头就传来婢女的回话声:“世子夫人,梅公子和夫人来了。” 齐妙忙道:“快请进来。”又对白希云道:“阿昭,我去迎一迎姐姐和姐夫。” 白希云觉得十分意外,但立即觉得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苗氏这种祸害,受惩罚的日子也要将被她迫害过的人聚齐了才能动手。 齐妙又对齐将军客气的行了礼,便快步迎了出去。 趴伏在地上的苗氏一时间心如死灰,哭的更加大声了。 齐妙来到侧门前,正巧齐好与梅若莘刚下马车。齐好今日的打扮竟与齐妙相似,二人都穿了紫色裙衫,齐好穿了紫色的短袄和长裙,腰间搭着浅色披帛,齐妙则穿收腰褙子,姐妹两见面相视一笑,同样的令人赏心悦目。 “我才刚在外头瞧见齐家的马车了。”齐好左右张望,仿佛在看是否发生什么混乱之事,焦急的又道:“是不是苗氏和齐婥来找你的麻烦了?他们也真是的,难道就看不得咱们过一日的好日子?不要怕,姐姐和你姐夫在,我看他们敢不敢造次!” 梅若莘难得见稳重端雅的娇妻这样紧张,笑道:“有妹夫在,哪里还轮得到你出手?你看这院子中安静的很,根本就不像有什么事的模样,也就是你关心则乱,自己吓唬自己。” “我才不是自己吓唬自己,那苗氏的脾性我会不知道?当初娘去的时候妙儿才三岁,可我当时已经七岁了,虽不至于说懂得很多,但苗氏是个什么为人,我却比妙儿要看的清楚的多。她心狠手辣,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草菅人命的事也不是没做过的。如今咱们好容易过了安生日子,若是他再来使坏可怎么使得?” 齐好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说我今儿个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不安的很,原来真的是那毒妇来你这里捣乱,还好叫我赶上了。”拉着齐妙的手往屋里去,齐好就像是个勇士,打定了主意要给妹妹出头,这会子将平日里的怯懦也都丢下了,仇恨从心底里泛起,就像要冲进去将苗氏碎尸万段一般。 梅若莘从前是痴儿,但也并非是全然傻的,他的头脑时而糊涂时而清楚,清楚的时间虽然少,可正因如此,一些在他清醒时发生的事记忆才十分深刻,齐好温柔善良的性子就是他记忆深处镌刻的一道抹不去的痕迹。这个女子是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面对一个傻子丈夫,可以顶住旁人的嘲笑与戏弄,别无二心的对他好。 她虽然称不上软弱,却也绝不是个横冲直撞的人。能够让齐好变成现在这样,唯一的缘由就是愤怒和仇恨。梅若莘多少也知道一些齐家当年的事,知道齐好与齐妙的生母韩氏去的蹊跷,更怜惜生母去后,齐好这个做姐姐的是如何护着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妹妹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 梅若莘快步上前来,拉住了齐好的手。 齐好停步,看向梅若莘。 “你别急,为夫和你一同去。”梅若莘的手掌干燥温暖,温暖了齐好偏冷的指尖。 齐妙看着姐姐和姐夫如此,噗嗤一笑,“我道姐姐的性子是如何变化的,原来是有姐夫在宠出来的。” 齐好闻言脸上一热,红着脸嘴硬道:“你就不是,妹夫不是一样宠你,你还说我。” “是啊,阿昭的确很宠爱我,我从不否认。而且我说姐姐也是因为高兴啊,若是姐夫不肯宠爱姐姐,我才要跟他说道说道呢。”齐妙意味深长的看向梅若莘。 梅若莘聪明的很,一个眼神过来就知道齐妙威胁的意思,禁不住笑了:“我哪里敢对惹大夫不高兴?惹了大夫不高兴,我这小命是要还是不要?” “嗯,知道就好。”齐妙认真的点头。 齐好知道齐妙是为了她,不过她也不信齐妙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人和伤人毕竟不是一门学问不是? 经过这般闲聊,气氛倒是放松了许多,齐好也不似方才刚进门时候那般紧张。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上了台阶到了廊下。 问莲和冰莲一左一右的撩起珠帘。 人还未等进取,梅若莘与齐好就都愣住了。 地当中五花大绑成了肉粽的狼狈女人,不正是苗氏吗!而齐将军正和白希云吃茶。 这是一回事? 齐好惊愕的看向齐妙,齐妙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旋即道:“姐姐、姐夫既然来了,少不得要见过齐将军和我们的好母亲苗氏。” 梅若莘镇定自若的牵着齐好的手到了近前。察觉到齐妙对齐将军和苗氏的称呼,梅若莘心里明镜一般,本身他对齐将军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即不甚恭敬的拱了拱手:“齐将军。” 一瞧梅若莘的态度,白希云就禁不住笑了起来。 齐好倒是有些紧张。她毕竟被齐将军的淫威威慑了多年,着实是有些惧怕了。行礼叫了一声:“齐将军安好。” 两个女儿两个女婿,没有正经称呼他的,而且现在大女婿一反认知中的痴呆模样,显然外界传言齐妙的医术超群是真的。而恢复了智力的大女婿,竟不称呼他岳父! 齐将军真真是气的浑身发抖,但因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让白希云消气,这会子受一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要紧的是他要让白希云重新答应去为他搭桥牵线,攀上万家这棵大树才是真的妥当。 齐将军思及此,面上原本的不满和狰狞都消失了,慈爱的笑着看向齐好和齐妙,道:“都坐下吧,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这里是你妹妹的家,也不必外道。” 齐好颔首,看向了地上的苗氏:“将军为何会将苗氏捆了带来?她这是反了什么事儿?” 齐妙笑而不语。看来姐姐关键时刻也是很上道的。 “她,哎,一言难尽,我很是瞎了眼啊!”齐将军无辜的叹息,难过的将具体情况又说了一遍,当然是着重突出苗氏的难产和自己的无辜。 齐好听着,面容渐冷。 “你是说,苗氏买通山贼,抢劫了妙儿?” “是啊,真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齐好咬牙切齿道:“若是真叫她得逞了,这会子岂止是家门不幸?妙儿才是真的不幸!齐将军又打算如何处置她?” 齐将军也是头回见到齐好这般咄咄逼人,一时间觉得面子里子都有些挂不住。 他让着齐妙,是因为白希云。而梅若莘对他的仕途帮助可不大,再说不过是个痴儿罢了,怎么齐好也敢在他面前拽起来。 齐将军当即冷下脸来,道:“怎么处置,那都是我与世子之间的事,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想着好生相夫教子,又出来胡乱走动什么?!” 才刚还说自己人不要外道,现在就说出来胡乱走动,真真是变脸堪比翻书。 第二百零二章 无耻 齐妙听闻齐将军对齐好竟然是这样的态度说话,当即便觉火冒三丈。只强压着才没将怒火发泄出来,她没忘记今日在齐将军面前自己是要扮懦弱的。 可是梅若莘却看不下去。除了他犯了痴傻之症无法控制自己时,他几时又舍得对齐好大声说一句话?没想到齐将军这个做父亲的对女儿却是这样的态度。 “岳父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等又不是登了岳父的门,在安陆侯世子面前,怕还轮不到将军多言吧。” 齐将军闻言脸色倏然涨红,想不到大女婿竟会当众给他难堪。 白希云莞尔一笑,笑容如常的端起白瓷青花茶碗啜饮一口。 齐妙则挽着齐好的手臂,仿佛为了给她一些力量。 齐好却不似众人想象的那样脆弱,抛开了恭敬,冷冷道:“父亲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专程在安陆侯府逞威风的?我们登的又不是齐家的门,今儿个我还没问父亲来妹妹府里是做什么,有为何将苗姨给绑了来,您反倒张扬起来。您真当娘不在了,我与妹妹就要任由你捏扁挫圆吗?您若是做出任何对妙儿不利的事,我都不会答应的!” 齐好将齐妙拉过挡在身后,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齐妙眼中一热,动容的险些当即落泪。 齐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不孝女!说什么是我逞威风?我看你才是反了,怎么我齐家可没有教你这样的规矩,跟自己的父亲也能这样张牙舞爪!” “齐家的规矩?”齐妙上前一步,与齐好牵着手,也不打算再继续扮什么柔弱了,反正现在她身边有白希云在,就不信齐将军还能做什么,冷笑道:“齐将军,真是抱歉,其实不论是姐姐还是我,都不曾知道齐家的规矩是什么。父亲忙于大业没心思理会女儿,苗氏呢?心思大约都放在齐婥身上了吧。” 这才是近些日齐妙对齐将军说话时候的态度,齐将军差点都要忘了,这闺女还能如此跋扈的! 齐妙出头,其实是不想让齐婥热麻烦上身,她到底还是担心梅若莘会在心里反感,或者是不愿意保护齐婥。 “齐将军可别忘了,在您忙碌的时候,苗氏都对我做了些什么。这些年偷背着您不知道,她又做过多少亏心事。我想齐将军既然能一心于朝政上向上爬,就不可能是个愚笨的人,难道藐视的那些动作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真的完全不知情吗?是你不知情,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去插手这些无所谓的事?” 白希云怜惜的望着齐妙。此时他之想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安慰,让她不要如此动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就是不值得了。 可是今日的目的尚未达成。 齐将军被齐妙突入起来的一番话抢白的无言以对。 “你们这两个丫头,莫不是寻了个好相公就都有恃无恐。学的跋扈起来了?!连你们亲爹的面前你们都敢如此慢待,我一走,你们还不定怎么去对待姑爷呢!”齐将军训斥女儿,还不忘了去捧白希云,至于梅若莘他不过是捎带而已。 其实若是这里没有梅若莘和齐好,齐将军必定要温言软语小意迎合一番,怎么也要让白希云消了气他才好行事。可是如今梅若莘在,他总不好让大女婿看见他是如何讨好三女婿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样他岂不是太跌体面了? 是以此时的齐将军是打定主意不想丢了体面,又担心白希云愤怒之下不答应私了了苗氏买凶的事,一时间急的冷汗都落了下来。焦急的去打量白希云的脸色。 白希云却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端坐吃茶,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这过分的稳重看在齐将军眼里越发显得意味深长。 “咳咳。”齐将军佯作咳嗽,以拳抵口用力咳嗽两声,又训斥齐妙和齐好:“男人们说话,你们两个还不下去!” 齐妙刚要还口,白希云就噗嗤一笑,道:“看来齐将军还是没明白上一次我说的话。” 齐将军一下子就想起白希云是如何毫不避讳对齐妙宠爱的。 他顿时有些尴尬,他这就叫如何拍马屁都拍不对,担心女婿受委屈也是错? 场面一时间尴尬的无以复加。 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苗氏安静的听了这么许久,听着在窝里横的齐将军在女婿面前竟如此窝囊,好像自己心里压着的火气也跟着发泄出了一些是的,禁不住闷闷的笑出声来,她口中塞着破布,又不能畅快的笑,就只能如此,然而正因是这种闷笑,才越发的让人听着心里别扭,浑身发寒。 齐将军毕竟与苗氏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哪里能不清楚苗氏的脾气,听见这笑声,当即就觉得好像自己脸上被人狠狠地抽了两巴掌似的。 苗氏在鄙视他! 他齐大勇在如何也是个爷们,为了仕途他委屈自己也就罢了,到了这里,竟然也还要被女儿顶撞,被继室嘲笑,他原本还堆着笑的脸就在也挤不出笑来,压抑的火气在也承受不住。 似为了证明他不是一个怂包,齐将军沉声道:“贤婿说的,我也都记得,否则今日也不会将苗氏困了来交给你们来处置。怎么贤婿这会子还是不满意?若是我有做的不到的,那是我的不是,可若是我这般上赶着示好贤婿依然如此对我这个岳丈不敬,那传了出去,怕是你的名声上也不好听吧!” 齐将军知道如今朝中的言官御史一个个都紧盯着白希云呢,自从白希云被皇上亲口封为太子少傅,加之白希云是二皇子的伴读,朝中就开始风起云涌,忙着站队的使手段的都已经行动起来。 齐将军虽然官职低微,太平盛世武将又不吃香,可是他喜好钻营,自然是听到了不少的风声。齐将军也猜测皇上这样做法,大约是有意要立太子了。 二皇子与白希云的关系,还有万贵妃与白希云的关系,这些都不是秘密。如果他能够与白希云好生相处,莫说是引荐万家,就是二皇子做了太子,将来有朝一日荣登大宝,他这个太子少傅的岳父,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所以齐将军笃定白希云会和他一样,会很在乎名声和评价,若是御史言官将不好的这些当真,一旦弹劾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将军的话,说的齐妙、齐好、梅若莘心里都有些担忧。毕竟齐将军为人龌龊,他也的确是个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家伙。 可白希云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瞧瞧,我才刚还在想呢,齐将军明明是个爽利的性子,到底要将真心话憋闷到什么时候去,明明憋着满肚子的气,到这里来了还要与我们这些小辈儿的伏低做小,心里一定很不甘心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不打紧的,您不用继续在演戏,只需做好您自己就好。我们是小辈儿的,就算您再撒野,难道我一个做女婿的还能将岳父如何成不成??” 是不会将他如何,可是要帮忙的事儿就泡汤了,他此行来的目的也就打不成了。 齐将军想不到他停止了腰杆的恐吓,在白希云的眼里竟然完全不是问题。 他不仅感到了迷惑。 难道白希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回自己的官职? 齐将军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地上蜷缩着的苗氏禁不住又笑了,闷闷的笑声从捂着的口中穿出来,让人听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齐将军已到了忍耐的边缘。 想了许久,才按下性子来,道:“罢了,才刚或许是我有话说的不到的地方,到底还是引起了误会了。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齐将军觉得自己要是与白希云讲道理自己必输无疑,毕竟他也不是个读书人,比嘴皮子能比得过他么。 白希云也笑了,“好吧,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分上,我也就不与你客气了。” 齐将军发现白希云已经不在称呼岳父。心里又添堵一层,面上还要使劲儿的堆笑:“是,那贤婿请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当然,才刚你说的送去官府可是万万使不得的。一旦送去官府这件事就要曝光开来,到时候可叫我们怎么度日?一旦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弹劾我,那我可就是升迁无望了。” 白希云点头道:“看在你恳请的如此诚意,我也就不在多要求了,苗氏这些年来对妙儿和大姨姐做过多少坏事,我与姐夫是不知道的,怎么处置,就看妙儿和大姨姐。”看向了齐好和齐妙。 齐将军和捆绑着的苗氏心里同时一松。 齐妙和齐好两个都是心软的,若是他们来决定,苗氏的生命应该就没有危险。 “不,不可以!”正当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随即是婢女们的劝阻声音:“齐二姑娘,您不能进去,世子爷正在会客!” “放开,让我进去,我娘在里面!”齐婥的声音带着哭腔,随即挣脱开了婢女的拉扯,冲进了屋子来,“娘!” 苗氏循声望去,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 第二百零三章挑拨 苗氏的心一直处在绝望之中,才刚齐将军将她绑了带出府来时,她也曾经挣扎过呼救过,可是都无济于事。她也曾经哭求着婢女去寻齐婥来,可是一直都没得道齐婥的回音。 苗氏就算是傻子,也不会不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齐婥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在了解不过了。因为齐婥与她的性子很像!她猜想,这个节骨眼上,齐婥大约会主动保全自身为先。 齐将军如此强硬,齐婥不过是个弱女子,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就算反抗了齐将军又能得到什么?兴许自己还会被齐将军的巴掌捎带,或者是遭受到更加严苛的对待。 若是苗氏自己,也未必会出头吧。毕竟齐婥将来的婚事还是要指望齐将军呢! 苗氏当时的心里难过的似在流血,可是同时也清醒,幸好自己的女儿是个关键是可能够冷静下来的人,否着现在没头没脑的冲过来,或许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苗氏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如今眼看着齐婥冲了进来,她心底里柔软的部分还是被触碰到了。 “呜呜!”是被破布塞着的口里发出吚吚呜呜的挣扎之声,苗氏艰难的扭动着被绑住的身体,只想接近齐婥身边。 齐婥见屋内齐好夫妇竟然也在,当即就呆愣住了。 怎么,今日莫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齐婥看向齐妙与白希云夫妇,眼中的忿恨更深了。如果不是齐妙和白希云故意设计,齐好夫妇又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巧?这些人,是打算集体来看笑话的! 齐婥自幼就争强好胜的很,因为她的身世不清白! 小时候,她不知道那么多过去的事,对事情的判断也是懵懵懂懂,她就只觉得自己的身世很了不起,母亲漂亮,父亲又是将军。 可是渐渐长大,进了将军府里,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根本就登不上台面。原来苗氏不过是齐将军养着的一个外室。原来她不过是下人口中说的小杂种。 好不容易,她盼啊盼啊,终于盼到苗氏不在是外室,有了正经身份抬为了姨娘,可是她却是下人口中说的庶女。 庶女是什么?那就是见到齐好和齐妙两个正派小姐都要矮一头的身份!就是要看着人颜色过日子的身份!就算她如何天资聪颖,如何努力勤学,都改变不了的卑微。 没有人知道她每日那样卑微的生存着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心里压力。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嫡出小姐的身上,就连当家主母对她的温和,她都觉得是虚伪的。 终于,韩氏死了。 终于,苗氏扶正了。 她终于拜托了外室女、庶女的身份,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她终于不用在做“婥小姐”,成了二小姐。终于让占了她“二小姐”身份的齐妙退后成了三小姐。 她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她虽然被母亲逼着勤学苦读并不快乐,虽然家里扭曲,虽然越是长大她越是发现自己的容貌不如齐好和齐妙姐妹两个漂亮会让她发疯一般的妒忌。 可是每当看到苗氏折磨他们两个的时候,她的心里都会说不出的安定和熨帖。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她过的不好,可是他们过的更不好! 然而如今看来,莫不是老天爷注定要派这两个人来折磨他?她还在泥沼之中,这两个却都嫁了好人家,而且是歪打正着的嫁给了好夫婿。齐婥的傻子丈夫不傻了,将她当做宝贝疼。齐妙的病鬼丈夫也不死了,将她当成心头肉一样宠。 就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齐妙小时候占她二小姐的名分,长大了占她的丈夫,占她世子夫人的身份!占了一切她应该得到的宠爱。 而这样一个人,老天居然不打雷收了他! 竟然还要在今天这样体面全失的场面,让这两个人和他们的丈夫一起来围观他们母女的难堪。 齐婥这会子都想转身就走,干脆不想理会现在这个场面了!反正齐将军在如何,也不会将苗氏杀掉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毕竟是他的夫人,而且杀人了他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可是她人都已经冲进来了。这会子却是骑虎难下。 这一切的思绪闪过不过是一瞬间,齐婥的脑子比苗氏转动的更快,一瞬就打定了主意。柔弱的拭泪,哽咽开口道:“原来长姐也在,求长姐替母亲说说情吧!” 话音方落就已呜咽着向齐好走去,一把拉住了齐好的袖子:“父亲将母亲关了一夜,还说要将母亲交给三妹妹和妹夫处置,我知道许是母亲犯了不该犯的错,可是这些年来母亲陪伴在父亲身边持照顾的无微不至,主持中馈庶务,又抚养了咱们三个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算再有错,三妹妹和妹夫也不改为难一个柔弱的母亲不是?求长姐帮忙说句好话,让三妹妹饶了母亲吧!” 齐婥是吃定了齐好是个心软心善的人。 其实从前齐妙比齐好还要心软,因为齐好的年纪大一些,这些年来充当保护着的角色,有些时候的确是比齐妙还要倔强一些。可是齐妙的厉害先前齐婥已经见识过了,到现在齐婥想起齐妙的冷戾还觉得心有余悸,就觉得齐妙的转变太大,根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谁知道齐好却柔缓而坚定的挣脱开了她的手。 齐婥呆愣住。 齐好道:“齐婥,你先别哭。这件事说白了不过是三妹夫与齐将军和苗氏之间的事,与我们梅家是不相干的,我们今日来找三妹妹复查,不过是恰好赶上了这件事而已,至于说他们为何要如此对待你的母亲,我们不知详情,所以也不方便多言。不过既然齐将军如此深明大义的将苗氏绑了带来,还说了一车的好话来求安陆侯世子处置,那么苗氏必然是做了伤天害理的坏事才会如此。既然这样,我便更不方便多言了。” “齐好!”齐将军真真是被如此直言不讳的齐好气的脸色铁青,什么说一车的好话!他哪有说什么好话,即便说好话了,那也是在梅若莘和齐好赶来之前说的,他们根本就没看到,为何还要这样胡乱编排! 齐好闻声看向齐将军,见他表情已可称得上气急败坏,眉目狰狞的模样,心里就是一跳。她知道这是齐将军发怒的预兆。齐将军真正翻脸不认人起来,那可是会做出什么事都无法预知的。齐将军太自私又太不懂得体谅了。 齐妙观察了这片刻,见齐好面露胆怯之意,果断的走上前来将人扶着在一旁梅若莘的身旁坐下。才刚让齐好去对付他们,不过是知道齐好必然会和她一样憋闷了满肚子的怒气,如今齐好既然已经胆怯,那就没有必要让齐好在去面对齐将军和苗氏、齐婥这三只奇葩。 待她坐定之后,齐妙转回身问齐将军:“齐将军方才商议的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办了?若是不办的话那就请自便吧,我们家世子爷身子不好,不能在这里久坐。” 她竟是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齐婥,直接便与齐将军切入主题。 齐将军到底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何,当即点头道:“自然是要办的。我说话算话,除了你们去,咳咳。” 以拳掩口咳嗽了几声掩藏尴尬,见梅若莘和齐好的确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齐将军这才无奈的继续道:“除了你们去报告官府这一途径,只要是私下里咱们悄然解决不要宣扬开,苗氏就随你们处置。” 白希云见齐妙掌控局面,便只安静的陪伴着,绝不插手。 玉莲、爱莲几个也都从廊下走来,站在了椅子外围距离齐妙最近的地方,保护着她的安全。 齐妙心下大定,冷笑道:“你说,苗氏随我们处置,是吗?那弄死了她也无所谓吗!” 齐将军刚要点头,齐婥就不可置信的惊叫道:“齐妙!你怎么敢!你太歹毒了。母亲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到底于你有养育之恩,你不说报答养育之恩,父亲发怒你不劝说着,反倒还要来恩将仇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齐妙唇角一挑,冷然斜睨齐婥,冷锐的寒光从她不悦眯起的双眼中迸射,直将齐婥唬的不自禁倒退了半步。 “我与你说话了吗?我在与齐将军谈条件,何曾有你说话的份儿了!” 齐妙的语速缓慢,声音却是一改平日里的柔软,字字句句都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且掷地有声。这一句话说的气势逼人,就将方才齐婥的抽噎之状态碾压下去,完全掌控了整个局面的感觉。 如此迫人的气势,着实将齐婥吓的不自禁心头一颤,可是转瞬间她就反应过味儿来,愤怒的道:“齐妙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说没有我说话的份儿!?我可是你的姐姐,难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有说话的份儿,我做你姐姐的没有?你这就是在变着法的想要这么我母亲,如此不孝,居心叵测,这般恶毒,小心白世子看穿你的真面目!” 第二百零四章报仇 “我的真面目?”齐妙绝美的面容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莞尔一笑,露出编贝一般整齐的牙齿,缓缓走向齐婥的面前,慢条斯理的道:“我与世子成婚的第一日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我从未有欺瞒,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看穿,怎么,你想挑拨离间?齐婥我告诉你,即便是挑拨离间也聪明点分清场合。你现在说这种话来,就不觉得自己的人格都被你的行为拉扯的消失了吗?若你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上进心,我劝你与他们划清界限,说不得将来你跌落泥沼的那一日我还会念在咱们毕竟是一个爹养的份儿上不去踩你一脚,你说呢?” 齐婥气的面色铁青。话都已叫她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还打算让她说什么?说自己在她的面前是多屈辱,多委屈吗? 而第一次见识到齐妙这般厉害的齐好早已经惊讶的张口结舌。 梅若莘隔着案几握住齐好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这才叫齐好回过神来。 这丫头真是……不知是什么时候变化成这样,这样或许看来跋扈,但却不吃亏,若是在天上的母亲瞧见了,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齐婥这会子好容易找到了话说:“三妹妹,你怎么能与我这样说话呢?我想你定然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而且你不能否认,这么多年来母亲也的确对你有养育之恩啊。” “你是在逗我玩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齐妙一步步走向齐婥,四婢女也急忙跟上,在她身周一同逼近齐婥,一面走,齐妙一面道:“上一次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好,那这一次我就说的再明白一点,你们这一对母女,作了小偷偷走别人的丈夫和幸福,拆散别人完整的家庭,现在还敢来我面前佯作可怜,楚楚可怜的来求我的帮助?你说,我会帮助害死我母亲的人吗?苗氏敢说她与我母亲之死没有半点关系?” 愤然看向趴伏在地的苗氏,齐妙倏然冷笑一声,从袖中缓缓的拿出针袋。 她的指头葱白一般水灵,动作优雅笑容冷淡,捻着细长的银针走向苗氏,“齐将军不是说苗氏今日带来就任凭我们夫妻处置,只要不将此事报告官府就好吗?好,我答应了,我们不会将苗氏买通山贼意图绑架我的事情告诉官府,甚至二皇子和皇上面前,我也会尽力为苗氏开脱,只是苗氏的身上少不得要挨我几针。” 回头挑衅的对齐婥微笑,又对齐将军笑道:“不知道齐将军,我这个决定你觉得如何?” 齐将军阴沉着脸旁观了许久,原本以为事情不能成了。谁知道齐妙竟然主动这样说,这主意当然是正中他下怀,忙不迭的就点头:“好,就这样说定。” “爹!”齐婥尖叫:“你不能如此,齐妙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娘啊!” “你住口!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到这里来插什么嘴,我没追究你私自跑来呢,还不滚会家去!”齐将军如何能让齐婥坏了自己的好事?当即以警告的眼神看向齐婥。 齐婥的心里已经凉透了。她不是第一次知道齐将军的为人,但是这一次是在为难面前如此直白的表现出来,这般真实的丑陋,还是能让人心寒啊! 齐妙已到苗氏跟前,“将她给我架起来。” “是。”玉莲和冰莲上前一左一右将苗氏拉扯起来。 苗氏碰头散发的拼命摇头,被破布堵住的口中发出疯狂的呜咽,惊恐的望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齐妙,求救的看向齐将军。 这是她的枕边人啊!这是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丈夫啊,他怎么能够这样残忍,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就这样将自己交给仇人! 齐妙看着苗氏的模样,忽然一笑,仿佛不怕事儿大事的,上千将塞口的破布拿开,道:“苗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苗氏一直被撑开的嘴一时间还不太灵活,干涩的嗓音就仿佛被砂纸砬过,“小贱人,你,你早晚会有报应的!” 这句话一出口,白希云已不悦的看向齐将军:“这人的性命不能留了。” 齐将军有些惊愕,“这……” “若齐将军不愿意,现在带着人走吧。” 苗氏和齐婥闻言,希冀的望着齐将军。 可齐将军犹豫了一下,却纹丝没动,只是将浓眉紧紧的拧着看向了别处,那意思就是妥协,任由苗氏去死了。 苗氏一瞬泪流满面,尖声叫道:“齐大勇,你这样对的起我吗,我这些年来对你伺候的难道还不够妥帖?你难道就人心看着我去死!” 齐将军眉头拧的更紧了。他的确不忍心。可是仔细一想他距离实现梦想也就差一步了,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去放弃。 齐将军依旧不说话。 齐婥飞奔到齐将军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住齐将军的腿:“爹,求你放过娘吧,求你了!这么多年来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想象娘对你的好,对你一心一意,你不能这样啊!爹我求你了!” 齐将军闭了闭眼,但心下已经做了决定,又如何能够因为一个女儿去放弃? “你走开,这些事你一个闺中女儿不要理会。” “不,求你放了我娘吧!” “滚开!”齐将军不耐烦,一脚将齐婥踹开。 齐婥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苗氏见齐将军铁了心,且连自己的女儿都这样对待,当即愤怒的无以复加,知道自己必然难逃此劫,也不在哀求了,惨厉的大笑道:“齐大勇,你根本不是个男人!今日你这般对待我,将来你会遭到报应的!齐妙你这个小贱人!小狐狸精!你敢扎老娘一下你试试看,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是吗。”齐妙微笑走近道:“那你就做鬼时候再来找我吧。今日即便是死我也要你四个明白,当初你与齐将军勾三搭四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母亲也是伤心人?你想尽办法往上爬,这本没有错,可你不该践踏我娘的尊严,拆散她的幸福,更不该蓄意害死我娘。” 苗氏瞳孔骤缩。 齐将军面色巨变。 齐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娘是被你,哦,不,或许还有别人一起蓄谋联手气死的!我齐妙不是什么仁善之人,在你气死我娘,占了我娘将军夫人的位置,又虐待我与姐姐之后,你还想腆居母亲的位置?你是怎么对待我们姐妹的,关禁闭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只因为我想摸一摸二姐刚买来的瓷娃娃。姐姐给我求情,也被你一番暴打。这些记忆你忘了,我忘不掉。这些年你做的事你若觉得没错,那也无所谓,我送你去见阎王,让阎王一件件与你清算,若他肯放你出酆都城,你在来找我吧。” 齐妙平静的说着,已出手如电的以针刺向苗氏身上几处穴位。 疼痛瞬间弥漫,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血管里趴,苗氏仿佛被刀子凌迟一般的疼痛,尖声惨叫:“啊!啊——!” 婢女甚至不用费力气去搀扶,苗氏就已经疼的浑身失去力气,瘫软在地上打滚。 这场面太过于诡异,不过是几针下去,竟能让人变成这样。 齐好与梅若莘早已经目瞪口呆。白希云则是心痛的望着齐妙。 她在为母亲报仇。为这么多年备受欺压的自己和姐姐报仇。这种复仇的心情白希云最能够理解。 只是她现在的背影落入眼中,让白希云很难不去回想前世那个在复仇之后走入火海中的齐妙。 前世今生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化作了白希云的心痛与怜惜,他闭了闭眼,随即目光更加坚定。她喜欢如何,他就要让她如何,决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她若是觉得报仇心里畅快,那他就让她去报仇。 苗氏的惨叫声太过凄厉,将管钧焱和骆咏二人都引了过来,二人站在廊下并未进屋,只是看着一屋子的混乱,就连沁园的下人们也都一个个面色铁青。 齐婥爬在苗氏的身边,虽然她想自保,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受苦,她也难以抑制的泪如泉涌,抱着不停打滚的苗氏哀求着齐妙:“三妹妹,我求你了,放过我娘吧,你若是恨她,她已经受过教训了啊!你当生在齐家我们母女就好过吗?我们受过的苦难你与大姐同样也不知道啊!我们也是受害者,求你了,求你放了她吧!” 齐婥如此恳请的模样着实楚楚可怜,叫见者心下不忍,好像齐妙若是不放了苗氏,齐妙就是天下第一号大恶人。 齐妙却做出认真考虑的模样,道:“方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 “是,我听到了。” “那么你也知道我是在为我母亲报仇?” “你,你已经报仇了啊,你看我母亲如今这样,难道还不够吗!?”齐婥尖叫。 齐妙冷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苗氏害的是我母亲姓名,又差点害死了我,难道我不该取她的性命?”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娘杀了你娘?!你根本没有证据,你是在诬赖!“齐婥一只手颤抖的指着齐妙。 第二百零五章碾压 “我诬赖?”齐妙被齐婥情急之下的说法气笑了:“齐婥,该说你太傻太天真好呢,还是说你脑子太笨好?你当这里是衙门吗?还跟你讲证据!我今儿杀了你,也没人会跟我拿证据的,你问问齐将军会不会?” 齐将军已是脸色铁青,呵斥道:“齐妙,你够了!” 齐婥心里却是被泼了冷水一般。齐妙说的对,这个世界上就算有人可以指望,该指望的也不是齐将军。如果齐将军能够得到提拔,就是杀了她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齐妙转向齐将军,不反抗也不反驳,只是食指与拇指捻着针,再度蹲在苗氏跟前快速的在她脖颈某穴位扎了一针。 苗氏忽然不尖叫了!只是张口喘息,喉间发出呼呼的封箱声。 挑衅似的看着齐将军,话却是对齐婥说的:“你放心,杀了她,脏了我的手,而且让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那些对不起我娘的人,我要一个个的讨回来,要看着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过瘾。你娘不会死的,她现在应该比刚才还疼,只是发不出声音而已。你回去就好生照顾她吧。” 齐妙站起身。将针和针囊随手交给婢女。 齐将军死死的盯着齐妙,心里却一阵阵发寒。方才齐妙的那一番话一语双关,着实太过戳心可怖,当年他的确是知道韩氏的死因,也算是默许了苗氏的做法,难道齐妙也打算用这种手法让他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还是第一次见只是一根针就能达到这样程度的,简直是比东厂的幡子们还狠毒,比锦衣卫卫所里那些好手的手段还要令人咂舌。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苗氏口中还在继续发出风箱一般的声音。浑身都在颤抖,额角冷汗直冒。 齐婥眼看着生母这般遭罪,也着实不忍,现在是什么骄傲自尊都顾不上了,咬了咬下唇爬到齐妙跟前仰望他:“求你放过我娘吧,你要如何才能放过她?” “要如何放过她??是不是我提出条件来你都答应?”齐妙嫣唇边噙着一个玩味的笑,不给齐婥思考的时间,便道:“那也简单,你娘欠了我娘一条命,这并不是小事,母债女偿也是可以的,你若是肯替苗氏受今日所受,我就立即施针治好她。如何?” 齐婥愕然。 她想不到齐妙会这样说。 才刚的痛苦场面她都见过了,那样的罪她怎么能承受?而且她的人生还长着,要让她一辈子都受这种罪吗?她可是还要嫁人的! 齐婥连连摇头:“你这条件根本就不合理,你根本是为难我!” “我有强迫你吗?我为难你?我在报母仇,你偏要来阻止,我看在你也是齐家可怜女儿的身份上才在你的恳求下勉强给你条路走。我说出条件里你还说我为难你,是不是世界上的道理都是你定才不为难你?你以为你是女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的心中沸腾着仇恨,血管中流淌的已经不是血液,而是充满仇恨的岩浆,是以她说起话来也不再留情面,而是火力全开。 齐婥被齐妙说的一阵无言以对。 齐妙又道:“你若真孝顺,就代替你母亲,否则你就安静的带着你娘走。我今日没立即要了她的命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别逼我灭了你们两个。” “你,你太狂妄了!” “我狂妄?在我的地盘上挑战我的耐心,不知道是谁比较狂妄!这世上本不该存在拆散人婚姻的小三,何况是一个外室又生了奸生子?这样的人我就算灭了,也算是为这个世界清扫垃圾,你若是再无理取闹,我不介意顺带给你几针。” “枉你还是学医的,你学医是要害人的吗!” “杀恶人,等于救人。” 齐婥张口结舌。 齐妙笑道:“不要东拉西扯的。你真孝顺就替代你娘,你说,到底要不要替她还债?” 齐婥抿着唇不言语,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 “原来还是假孝顺,那你走吧。”齐妙转回身对齐将军道:“感谢齐将军今日给我一个报母仇的机会。” “不客气。”齐将军面色铁青,不过依旧没忘记转向白希云:“那么咱们说的事?” 白希云立即站起身来,儒雅一笑道:“岳父大人不必担忧,我小婿心里都明白。” 这态度,这称呼,让齐将军觉得今天真是物超所值了! 处理掉一个赔钱货,换来一个好女婿,这简直不能更值! 齐将军心里舒畅的很,笑着道:“好,那我也不多留了,也要赶着回府去处理一些事,就等待贤婿的好消息了。” “那我送岳父。” “不必,自家人何须客气?贤婿留步吧。”齐将军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齐婥呆呆看着齐将军无情的背影,颤抖的泪都忘了流。这就是她的爹!一个为了权力不但可以出卖女儿,甚至可以出卖枕边人的男人。 不,他根本算不上男人,根本连人都不是!他是个禽兽!而齐妙根本就是个魔鬼! 齐婥挣扎着去搀扶苗氏。 苗氏虽然浑身都在剧痛,但是依旧配合的奋力起身。才刚她多希望齐婥能代替她。多希望齐婥能点头?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如果她自己不努力起来,齐婥会将她丢在这里直接就走。 看着搀扶而去的母女二人,齐妙恶意满满的道:“苗姨。其实刚才如果齐婥答应代替你,我也不会扎她的。” 二人都停下脚步。 齐妙继续道:“我不但不会扎她,还会治好你,因为那样在困难面前肯相互保护的母女情最能打动我。可是你教导出的好女儿太像你了。你们都太自私。所以你就继续受着吧。” 这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婥愤然回头,丢开苗氏就向着齐妙跟前冲过来。 管钧焱就在门廊前,哪里能容许人靠近怀有身孕的齐妙,当即手腕用力,将齐婥拎小鸡一样提了出去丢在院中。 齐婥被摔的一声痛呼。 齐妙吩咐道:“赶紧追出去,看看齐将军走远了没,赶紧抵着老婆孩子走啊,怎么只知道自己走呢。” 玉莲立即应是去了。 不多时齐将军就黑着脸回来,在白希云面前又不好发怒,一手一个拖着两人往外走。 屋内恢复了安静,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闹剧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那一幕却是真实发生在所有人眼前的。 齐好起身走到齐妙身畔,双手拉着她的手,唇角翕动,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她一直以为齐妙小,当年的事她未必知道多少,可是今日发生的事却太过震撼。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那些仇恨她甚至记的比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要清楚。虽然她今日复仇的手段很激烈。可是比起他们姐妹多年来在苗氏手下所遭受的,比起他们冤死的母亲,今日做的这些还不能还他们万分之一。 “妙儿,你,做的很好。”齐好半晌方挤出这一句。 齐妙噗嗤一笑,“我还以为姐姐被我这模样吓到了呢。” 她笑颜如花,依旧开朗,还是她那个可人疼的是被你吓到了,可是你做的对。姐姐只是觉得自己没用,咱们一起长大,虽然经常看到你在看书,我都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姐姐却什么都不会,没能学成医术之类,今日还要你来动手。” “原来姐姐是在意这个。”看来齐好是真的很疼爱齐妙啊!甚至连报仇脏了手这种事都不愿意她来做,“姐姐何必想那么多呢,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作孽做多了,今日合该遭报应的。” “可是傻丫头,你出头这样做了,将来齐婥和苗氏的矛头还是指向你的。”齐好十分担心。 梅若莘也道:“正是如此,小姨今日其实就算要了苗氏的命,齐将军也不会有异议的,毕竟子衿答应了他升官发财的事。” 白希云哈哈笑道:“姐夫原来知道了。” “不必细想,齐将军的为人你我都了解。能让他不要体面的上赶着来将苗氏送来任凭小姨处置,必定是为了升官发财了。”梅若莘如今对白希云也是佩服的很,收放自如将齐将军耍的团团转,且还为齐好姐妹报了母仇。 管钧焱和骆咏见屋内白希云和梅若莘连襟说话,他们也不打扰,又默默退下了,还将下人都打发了去做自己的事。 齐妙坐在白希云身畔,道:“才刚还要多谢三弟,阿昭,回头你代我谢谢他。” “知道了,不过三弟的性子你清楚,若是你这般感激他反而会觉得你与他见外呢。” 梅若莘端起白瓷青花盖碗,闻言询问道:“妹夫说的是不是才刚在门廊下满面心忧的两位公子?” “正是,那是我两位结拜弟兄,妙儿目前正在为我义兄治病,三弟则是留下保护我们,目前都住在府中。” 梅若莘虽然自幼痴傻,可却是个武功高手,才刚管钧焱随手将齐婥丢出门外时他只看着他的步伐便知此人是个中高手,又加上与白希云的这层关系,梅若莘倒起了与之结交的心思。 “若有机会,我想与妹夫的两位结拜兄弟认识一番,你也知道我从前情况,到现在也没什么朋友。” 第二百零六章 结交 梅若莘这般实实在在的说自己没朋友,白希云听了倒是觉得他人很实在,当即便笑道:“这自然是好,我的两个结拜兄弟人品都极好的,姐夫若不嫌弃咱们常走动更好。” 齐妙和齐好对视了一眼,见连襟二人朋友都交了,不免有些好笑。男人家有时候都像孩子似的。 齐好却忘不掉方才齐妙所作所为带给她的冲击。担忧的道:“今日妹妹的确为娘报仇了,可我十分担忧,那齐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日妹妹放他们一条生路,他日他们必然会反咬一口的。” 梅若莘闻言也道:“正是如此,妹夫也该早做准备才是,起码要防备着他们的阴招。” 白希云一想到方才齐妙在面对苗氏和齐婥时的背影,他早已心疼不已,若不是这会子人多,他必然要将人拥在怀中好生安慰一番的。不过在人前他不会对齐妙有任何轻佻的行为,那样是对妻子的不尊重,便只道:“姐姐和姐夫大可放心,稍后我会安排一番,定不让歹人有机可趁的。” “妹夫做事我们自然是信得过,因为妹夫对妙儿的关心更甚于我啊。”齐好微笑。 这样的肯定对于白希云来说比什么都来的有重量,却也让他感觉到惭愧:“我若是真正做的好,妙儿也不会屡次经历到危险了。”最初是被白永春骗了出去,然后被下毒,在有出宫半路被抢劫…… 白希云只要一想这些,就觉得毛骨悚然,背脊上汗毛直竖。这些危险若有一次让人得逞,齐妙的后果都不堪设想,然而这些害了齐妙的人,现在还都活着。 是他没用! 他若是能迅速将这些人除掉,齐妙的安危还能少一些威胁。 白希云面上表情未变,可是拳头却不自禁握紧,就连眸中也酝酿了风暴。 齐妙见白希云的面色不好,忙拉着他的手道:“阿昭。” 白希云抬眸看向她。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你的身子不能动气。” 白希云歉然一笑,叹息道:“怎么能不气呢,纠结原因,错还是在我身上的,若是我有能耐一些,你也不至于受苦。我想我这个感受姐夫应该能够理解。” 梅若莘点头赞同:“你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你我二人最主要的还是要保重身体为先,说来咱们连襟二人也算是有缘,能像今日这般坐在一起说说话,却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样一看还真是如此,从前他们一个病弱的快进棺材,一个痴傻的几乎全无神智。能像现在这样过着平常人的生活,是从前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足够让他们珍惜和满足。 但是不论是白希云也好,梅若莘也好,他们生活的圈子都绝非寻常,都必须要不停的计算谋划才能过活。 此时二人对视,便有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 齐好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依旧赶感觉心里畅快的很,不过因为太过了解齐将军的为人,齐好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齐将军和苗氏他们回去了会如何,其实我觉得妙儿的法子甚好,就算齐将军不肯惩罚苗氏,你那几针下去也足够苗氏受的了。” “姐姐就不觉得我太过狠毒蛇蝎心肠?”齐妙打趣。 “哪里会。”齐好不赞同的白了她一眼,叹息道:“我还巴不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好好的治一治他们呢,只是我无能,又没有这个头脑和本事,如今你为咱们母亲报仇,也给姐姐出了气,我又怎么可能觉得你是蛇蝎心肠?我就是担心齐将军回去会良心发现,又开始对苗氏好了。那苗氏的本事你也知道的。哄着人是一把好手。” “就算是要哄人,也得她能开口说话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而且她这会子说不定已经难受的想自尽了,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嘴要紧的是,苗氏现在对齐将军和齐婥也应该是失望之极,齐将军送了她入虎口自然不必说,齐婥没有代替她受苦,她也该是恨上了。”齐妙分析。 梅若莘惊愕道:“苗氏难道不是齐婥的生母?” “是啊。” “既然是生母,哪里有希望自己的孩子替自己受苦的?正常的母亲不是该倒过来的吗?宁肯自己受苦,也不希望孩子受一丁点的苦。”梅若莘感到十分惊奇,此时间更加觉得齐好与齐妙生长的家庭着实是扭曲,他们能够似如今这样品行端正也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齐好苦笑道:“你也不要太惊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前没见过并不代表世界上不存在啊,苗氏的确是会像妙儿说的,会恨上齐婥的,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说到此处,齐好才不无惊讶的看向齐妙:“妙儿该不会这些都是计算好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并不否认,摊手道:“他们都是那般自私的人,发生碰撞早晚都是难免的,只不过今日事发提前了一步罢了。” “那你还故意说可以由齐婥来代替苗氏……你这丫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是啊。想也知道我是故意挑拨他们的。苗氏将你我害的这么惨,还害死了咱们的母亲,我若说会放了她谁会相信啊!”齐妙无辜的摊手。 她那活泼的模样,将齐好逗的忍俊不禁。白希云也是莞尔一笑。 见气氛融洽,齐好便起身拉着齐妙道:“你跟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齐妙便笑着点头,回头道:“我与姐姐出去走走。” 白希云和梅若莘都颔首。 白希云随即道:“要不我现在就引荐我那两位兄弟给你?姐夫可有兴趣现在就去?” “那自然是好,只是不知道是否会唐突了两位朋友?”梅若莘也起身。 白希云笑道:“那两人都与我相似的性子,姐夫见了就知道了,他们都是最好相处不过的人了。” “如此甚好。” 连襟二人便往厢房方向走去。 齐好和齐妙携手站在廊下,看着二人转出了月亮门,这才在游廊一侧的美人靠坐下。 齐好低声道:“今日来你姐夫本来是要与你道歉的。” “道歉?”齐妙惊奇道:“为什么这么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姐姐无须多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姐姐在我面前也比永远都不用提道歉二字。” 齐妙这样说,让齐好十分感动:“傻丫头,你这样说就不怕姐姐它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姐姐做什么都必然有自己的道理,且姐姐做事的时候也不会不考虑我的,即便有那种事发生,我也相信姐姐必不是刻意为之。”齐妙握了握齐好的手,“所以根本就无须有什么道歉。” “你呀!”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妹妹如此信赖自己,与自己亲近,齐好早已感动的眼眶湿润,不过她依旧在笑,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齐妙的额头,“姐姐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其实今日登门是你姐夫要求的,可许是男人家好面子,见了你一时间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那日在梅家发生的事,查出是马姨娘身边一个老嬷嬷指使人做的。”齐好叹息道:“那老嬷嬷自己跑去老夫人跟前招认了,老夫人也没说要怎么处置她,只命人将她暂且押在厢房里,谁知道次日那老嬷嬷就自缢了。其实我这么冷眼旁观着,老夫人或许也并非是要将她如何的,或许也是要进一步调查一番,可那老嬷嬷自己沉不住气,就那么去了。” 齐妙闻言沉思片刻,冷笑道:“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威胁,被强拉来顶缸的。就如同我婆婆命人给我下毒,事发之后又逼着她的乳母自尽顶罪了一样。姐姐,那个马姨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带着她养出的庶子也不是好东家关系,姐夫从前那样子最大的受益人是谁?你一想便知。” 齐好也不是愚蠢之人,自然明白齐妙的意思。 “其实我心里也有这种怀疑。只是家和万事兴,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了老夫人的耳,且老夫人已经不在多想,我们做晚辈的也就不好在多言了。” 齐妙何尝不懂这个道理,笑道:“你们府上的老夫人并非是个不讲道理的愚昧之人,想必这些事情老夫人比咱们都还明白,既然她有意压下此事,自然是为了全家考量,若是在追究下去反倒还会显得姐姐不够贤惠,不如姐姐就顺从老夫人的意思,不要做这个出头鸟才好。” 齐好真的要对齐妙刮目相看了,“你的想法与你姐夫的不谋而合。妙儿,若是娘知道你这般长进,还不知要欢喜成什么样子呢。只可惜娘去的早,看不到了。”语气怅然,悲苦伤心不止。 齐妙却是拉了齐好的手开导道:“姐姐不要伤心,谁说娘看不到?咱们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安然成长到这么大,且咱们二人的婚事都是乍一看不是好姻缘,但是真正过起了日子却都苦尽甘来的,姐夫对你好,阿昭对我也好,这些难道能说不是娘在天上庇佑咱们?娘一定都在天上清清楚楚的看着呢!” “你说的是。”齐好眨去了眼中潮意,笑道:“所以咱们才要更加努力的好好活着。” 第二百零七章 甜蜜 白希云和齐妙留了梅若莘夫妇吃晚膳,管钧焱和骆咏以前虽也与梅若莘打过照面,却都不十分相熟,今日畅谈之后发觉梅若莘是个爽朗耿直却又不失聪明的人,加之他从前痴傻如今痊愈正在积极的学习如何融入社会,大家对他除了喜欢更生出佩服的情绪来。 齐妙与齐好带着仆妇们亲自整治了一桌饭菜,沁园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然此时的锦绣园中却安静的很。 姚妈妈在老太君和张氏身边低声说着:“……后来听说齐将军是一手一个将苗氏和齐二小姐拎出去的。看苗氏的那个样子,俨然成了废人。” 张氏听的毛骨悚然,咂舌连连:“那个齐妙哪里还是个人?根本就是个妖孽啊!她真有那么厉害的针法,随便扎几针就将人给废了?”一想到她与齐妙接触时,距离也不很远,若是齐妙要动手保不齐她也会被扎,张氏就觉得毛骨悚然。 姚妈妈点头道:“这是老奴亲自去打探来的,那苗氏被扎了什么穴道,刚开始时鬼哭狼嚎的,后来又被扎了一下,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这症状,俨然与白永春的一样。 老太君一想到爱子如今的模样,到现在遍寻名医都无果,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整日里无精打采的模样,老太君就觉得恨不能将齐妙和白希云那两个都碎尸万段才解恨。 但是她又怕一时间冲动杀了人,白永春就真的没救了。 张氏和姚妈妈都看向老太君,二人都是表面上焦急内心平静的。 姚妈妈如今已有了新主子,今日来说这番话,自然是得了白希云的示下才敢说。 张氏则是一颗心都放在二皇子身上,每天都想着如何能让那孩子认了她,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白永春的死活?其实若是摊开来说,白永春对她有诸多不起,即便年轻初成婚时他们也有过真情,可是这些年来白永春那般荒唐行事,做出那么多对她不住的事来,她的心里也早就记恨上了,尤其是因为他胡行乱作,还害的她赔上了自己的儿子,张氏就只当白永春是仇人一般,又哪里还会关切? 她也很想提起心思去关心他。可是她做不到。就连面上摆出样子来叫老太君看了舒坦她都做不到。 老太君毕竟也是内宅之中风浪经久的人,姚妈妈对她一心一意她知道,但张氏这样子…… 也枉费了她将她当做女儿似的疼了这么多年。她总是想着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是极为可怜的事,儿媳妇的孩子刚出生就因为儿子犯了错被抱走了,她走婆婆的怎么也该对媳妇好一些。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近几个月来,张氏的表现太过让老太君失望了。好像自从给白希云说亲起她就一直没有消停过,齐妙进了门后。张氏的表现更是让她一次次的失望透顶。如今张氏在她的眼里,已经渐渐地变的面目可憎起来。 “张氏。”老太君气头上,又因担忧白永春,声音就越发的没好气:“让你去寻大夫诊治你丈夫的身子,你还没找到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以听老太君那语气,便觉胸中闷气往上蹿升,恨不能当即甩袖子就走。 可是她还想求老太君帮她认回亲生儿子。 张氏忍气吞声的陪笑道:“若是寻个寻常大夫自然容易,只是善于针灸又能破解了齐氏针法的人却是一时半刻请不到的,娘不要挂心,我会……” “不挂心?”老太君冷笑道:“同样都是做娘的人,你又怎么会不理解我的想法?左右那齐氏平日里也是与你们打交道的多,她对侯爷动了手,也都是你们夫妻没有与儿媳搞好关系的缘故。如今二皇子那边咱们能做的都做了。能与二皇子说的都说了,我的确是有进一步的办法,但是现在我也没有心情,毕竟我儿子这个模样。” 说到此处,老太君的话却是戛然而止,没有下文了。 张氏听的心如明镜一般,老太君的意思是,如果她不能找到名医治好了白永春,老太君也就不会想法子去让她认子成功,甚至还会从中作梗。 如今他们婆媳的斗智斗勇已经要摊在明面了吗。 张氏咬牙切齿,然而老太君毕竟是白家的大家长,是她的正经婆婆。一层孝道压在头顶她就失去反驳的资格,就只能老太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除非她想被休回家去。 如今白永春这个模样,断然是管不了府中的其他人的事,他自己口不能言,整日里像是想爆发又爆发不得的火山,见了谁都是吹胡子瞪眼睛。双臂不能行动,就连如厕等事都要假人之手,一天两天尚且能忍耐,时间久了难免绝望。 张氏好歹在白家多年,白永春是个什么脾气,大约也料得到,老太君这种没原则只管疼儿子的母亲更是难缠的很。 为了能与亲生儿子能有团聚之日,张氏只得忍下怨气,面上笑容做的更足,道:“娘的意思我明白,您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啊,我与侯爷虽然吵吵闹闹了大半辈子,毕竟是携手度过了这么多年,我们是夫妻,其实说是家人更确切才是真的。侯爷这样,我虽有怒其不争,却也真正担忧。娘心疼儿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担忧丈夫的心情,娘应该也能理解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我如今的一颗心就仿佛被掏出来放在火上烤。一面是侯爷的事,一面是儿子的事,不知我还能撑多久。” 张氏说到此处委屈的落了泪。她是真的委屈,泪自然也是真的。试问哪一个女子嫁给白永春这样的男人会不委屈? 见张氏如此服软,老太君的心里其实也不好过。毕竟同为女子,老太君就算偏疼儿子一些,白永春在女色上所犯的错也是真切存在的。也真正造成了张氏与二皇子母子的分别。 因此,老太君这些年对张氏才越发的心疼。才会容忍张氏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罢了。”老太君心软了一些,道:“只要你好生的寻找名医,这事儿我会让你如愿的。” 这无疑是松了口。 原本是治不好就不允许母子相认。现在变成了只要尽力寻大夫,是否能只好便不论了。 姚妈妈见老太君和张氏面上都不在剑拔弩张的,心下暗自松了口气,便拣一些老太君有可能爱听的话来说。 张氏便瞅准了机会悄悄地退了下去,暗地里安排人去探听齐家的消息。 大丫鬟凌萍如今专门给了白永春,伺候他的日常起居,王嬷嬷又去了,张氏身边可用之人如今提拔了以为李妈妈。 李妈妈的夫家是外垸回事处的管事,如今自己得了提拔,越发削尖了脑袋瓜子想表现,一听张氏这样安排,立即几拍着胸脯打包票,飞奔着去办了。 到了晚膳时分,李妈妈面色有些难看的回来,与张氏回道:“齐将军回了府就将二姑娘和苗氏分开关了起来。那苗氏果然是变成了哑巴,只听得见屋子里桌椅反倒响动,却没听见一声痛呼。真想不到啊!世子夫人那样规整标致的一个人,下起狠手来竟是这般狠毒。” 张氏听着也觉得背脊生风,阵阵发寒。 “苗氏就算不是齐妙的生母,好歹也是养了她这么大的,她竟如此不留情面,足见她是如此的冷酷狠毒。” 张氏不免再度觉得后怕。 她当面挑衅齐妙不是一次两次,若是齐妙哪一次不高兴针对她,她又该如何?若是齐妙将对付白永春的法子也用在她的身上呢? 不能说,不能动,走什么都要假他人之手。那岂不是比死去还难受? 张氏背脊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却强作镇定的道:“你今日做的很好,往后还有更多的事要依重你呢。” 李妈妈原本满心惊悚,此时听了这话心里也熨帖许多。忙行了大礼道:“多谢夫人的提拔,老奴一定好生服侍夫人。” 同一时间的沁园之中,齐妙刚刚吐了一场。原本与齐好夫妇一同用晚饭时还没什么,只是吃过了晚饭她就觉得胃里堵得慌,油腻腻的不好克化,原本想吃酸梅汤,不过才吃了两口就都反胃呕了上来。 白希云急的脸都白了,一手扶着她,另一手拍着她的背道:“你怎么样?怎么忽然难过起来呢?” “没事的。”齐妙拿了白瓷茶碗,用茶汤漱了口,这才拍着胸口道:“不过是孕吐的反应罢了,你怕什么的?幸而姐姐和姐夫都回去了,要是他们瞧见你这样,还不笑话死。” 白希云脸上一热,白了她一眼,却是放下了心道:“他们不会笑我,只会欣慰罢了,长姐是最担心你的……不过,也不知道这反映要持续多久。你这才刚开始就这样难受。” 一想到齐妙生产之前还要受苦,白希云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 齐妙噗嗤一笑,心里仿佛冬日里吃了暖茶一般暖和,却故意逗他:“谁叫你让我有了身孕的,这事儿就怪你。” 第二百零八章 制裁 第二百零八章制裁 齐妙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叫白希云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当初二人圆房,白希云就是天人交战了好一阵子,最后终究是无法抗拒对她的心而沦陷其中,他也曾想过孩子的问题,但是重生至今,所遇到的一切与前世相比早已改变许多,他原本也拿不准这孩子是否会和前世一样翻年就来的。 如今看来,历史的轨迹依旧有重合之处,这孩子还是这么来了。 他是欢喜的。 可欢喜的同时,却更心疼齐妙多一些。他甚至会想,如果不要孩子,齐妙就不必受苦,现在这般紧张的情况,一旦事发也会少一个牵绊。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白希云懊恼的坐在一旁铺了墨绿色坐褥的圈椅上,凝眉不语。 齐妙见了禁不住好气又好笑的道:“逗着你玩儿呢,你还当真了不成?” 白希云摇头道:“与你不相干的,只是我自己懊悔,当初就不该一时……一时冲动,没有考虑过大局,也没顾及你的身子。” 齐妙在他身旁坐下,靠着他的肩头道:“这种事情又怎么能都怪你呢?我不是也参与其中么,再说现在有了这个宝贝,也是咱们的福气啊,你没瞧那些想要孩子还求不来的呢?你呀,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白希云闻言一想,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会子这么想有些婆妈。怀都怀上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对齐妙更好一些,尽量减少她的痛苦才是正经的。 “好好好,是我不知福,往后不会这么想了。”白希云就将齐妙拥在怀里,珍而重之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齐妙便也笑着依偎在他怀里。 只是微笑的背后,却依旧隐藏着担忧。 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说实在的的确很混乱,有了白希云真正的身世压在头顶,就仿佛一把刀选在头上随时随地会落下来似的,这个秘密一旦揭开,必然是惊天动地,皇帝能够忍受自己白白将别人的儿子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培养,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吗? 龙颜震怒必定会带来巨大的动荡。万家和白家不论平日里谁强谁弱,真正面对皇权时谁又能逃得过? 齐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开朗的人,就是乍然遇上穿越这种狗血的事,且掉落在白家这样的家庭里,面对着一个即将亡故的丈夫和一个虎视眈眈的公爹,她当时也没觉得生活就难的不能过下去。 当然,现在回头去看,当时的情况真的十分凄苦,她现在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只是现在,齐妙觉得似乎有孕之后自己变的脆弱善感了。就算情况再不好,至少白希云的身子好起来了,她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丈夫的身子是否能够撑下去。 齐妙这般想着,便扫去方才的忧虑,紧紧地搂住了白希云的腰。 白希云爱惜的回抱她,落吻在她的发顶。她的头发上有淡淡的馨香,不是任何一种香料,而是她身上特有的淡雅香气。只要拥她在怀,呼吸她的呼吸,再烦闷的事也会变的无所谓。 % 京城中近一个月来的大事似乎都与安陆侯府有关。 安陆侯白永春得了怪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皇上只得允他提前告老,虽保留封号,但于朝政上他已是挨不着边儿了。 且不说安陆侯府中的人如何想。外人瞧着,安陆侯一脉却也没因安陆侯的致仕而断绝了希望。 因为人家生了个好儿子! 安陆侯世子白希云自幼病弱,却天赋异禀饱读诗书,自幼陪伴在二皇子左右,如今不但认了万贵妃为义母,还被皇帝喜爱,亲口封了二品的太子少傅。可谓是前途无量。 更加令人艳羡的是白希云迎娶了齐将军家中的幺女,一个自学医术却妙手回春的女神医,不但治好了宿疾,如今妻子还怀了身孕,连子嗣都不愁了。 京城之中勋贵、氏族和百姓之间,将白齐氏的医术传的神乎其神。夸大的说法且不论,只说现实的例子摆在眼前,渐渐好转的白希云和万贵妃,还有从痴儿变成正常人的梅若莘。加上太医院曲太医、刘太医为首的几位太医的充分肯定。 白齐氏这个女子,如今已经成了京都城闺阁女儿的榜样,一个凭借自己的才华,在太医院里都混得一席之地的女强人。 这些消息,齐妙与白希云都略有耳闻,可也并不十分上心,因为白家的宅子里着实是太乱了。 白永春没了官职,家里就像是塌下半边天,整日里鸡飞狗跳,张氏甚至几次三番来沁园砸门,见没人开门,还敢高声辱骂,就如现在: “……什么才女,什么福星,我看世人都瞎了狗眼,你根本就是乱家的祸水!若不是因为你,侯爷怎么会变成废人!又怎么会被免职?!齐妙,你出来,出来!” 张氏站在门前叉着腰大骂,仿佛只要齐妙敢出来,她就要将人撕成碎片一般。 可沁园的门依旧紧紧地关闭着,毫无动静。 李妈妈在一旁劝说:“夫人消消气,可不能这样动气,对您的身子也不好。世子夫人这样子应当就是不会出来了,您就是在这里发脾气也是无济于事啊。” “不行,我一定要让她给个说法。你出来,齐妙!出来!”张氏面红耳赤,冲上去拍打院门。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这一个月来她不但没有寻到能够医治白永春的大夫,想要与二皇子相认的计划更是毫无进展,如果齐妙不肯出手,她敢笃定这辈子她都没有与二皇子母子相认的机会——老太君都会在中间横插一杠子的。 可是齐妙这里,不管她是怀柔还是冷硬,对她都是同一个反应。那就是没反应。 她就不信,齐妙是冷心石头肠子,可以狠下心来对白永春,难道还能狠下心来连自己跌体面都不顾了? 她可是可以自由出入万贵妃的寝宫,可以在太医院行走的人啊! “齐妙,你出来,齐妙!” 在沁园院门前看门的婆子这会子已经飞奔着到了内院,白希云和齐妙正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坐着闲聊。 冰莲见郑妈妈来,便迎上前低声道:“那边的又来吵闹了,我听着今儿的动静格外的大,吵的里头都听得见。” “正是呢。”郑妈妈与冰莲并肩来到廊下,回道:“世子爷,夫人,外头还在继续叫嚣呢,请二位的示下。咱们是该怎么办呢?” 齐妙自然听得到张氏的说话声。她的嗓音尖锐,又是指名道姓的骂的那么难听,她想不去听也难。 看向白希云,齐妙笑道:“她也折腾了一个月了。要不,我就去给侯爷只好得了。” 白希云挑眉道:“怎么,你打算放过他了?” “哪能呢。”齐妙站起身,揉了揉发酸腰。她生的苗条,三个月的身孕在繁复的秋装之下还看不出身材上的变化,只是孕期的反应她却是一样都没少。 “我这就去给他治好吧,只拿这个来整治他,也有些单一腻味了,再说他的官儿不是也已经丢了么。就算治好了又能如何,保不齐还多出第二个齐将军呢。” 白希云闻言噗嗤一笑:“你呀,好吧,我陪你去。”白希云扶着齐妙,想了想,又回头吩咐爱莲:“你看着一些,等骆公子一回来,就请他在家里等我,我有要紧的事情与他商量。” 爱莲忙行礼道是。 齐妙与白希云携手走下台阶,问道:“你找大哥做什么?我看这些日子你们在私底下叽叽咕咕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背着我做?” 齐妙问话,其实没指望白希云回答,因为着一个月来她问过几次,他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谁料想白希云今日却没有如前些日时那样。 “是有些事情,但不是背着你做,而是在没有确定下来,不能做得准数时不打算告诉你。” “是什么事?”齐妙脚步微顿。 白希云笑道:“是我与大哥商议着,暗地里做了一些买卖。你也知道咱们白家和张家,合伙经营了一些布匹和牧场上的生意。” “我知道。”张家就是张氏的娘家,原来也是贵族日子挥霍的久了就难免捉襟见肘。后来也是与白家的老太君合作了一些买卖,又暗地里放了一些银子钱,还搭上了西北边的牧场,做了马匹生意。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白希云这个银通票号的东家可是京都城暗地里的首富,想要经济上制裁一个人,或许也不是难事。 齐妙就恍然的道:“改不会他们的生意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聪明。”白希云点了下她的鼻尖儿,笑道:“这件事你不要管,反正治好了侯爷也好,事情总要间错开来,一样样让他们都享受到了才是好的呢。一次都享受过了,还有什么乐趣?” 齐妙闻言好笑的摇头,心里默默地给白永春和老太君几人点了个蜡。 到了沁园门前,张氏的叫骂声更加尖锐刺耳了。 白希云咳嗽了一声,道:“安陆侯夫人,这是来求人的态度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第二百零九章 治疗 张氏这些日子在沁园门前叫骂一直没人理睬,今日白希云忽然应声,还将张氏唬了一跳。 随着沁园木质大门展开时的吱嘎声,就见一身浅灰细棉布居家道袍的白希云扶着一身烟青色锦绣妆花褙子的齐妙,在一众仆婢的服侍下缓步而来。那气派大的很,直将她的身份也压在下头。 想起白永春丢掉的官职,一个废人或许今生就要在家里等着养老,在不可能有机会做官给她挣来一副是高品阶的凤冠霞帔,张氏便觉心头似压着一个秤砣,堵着人喘不过气来,想要回嘴的话也就这么憋在口边。 齐妙此时得了机会看看张氏这段日子没见过的如何。 一身鲜艳的大红色锦缎对襟妆花袄子,下头是茶金色的马面裙,头梳高髻,戴了一整套的翡翠掐金头面,妆容也十分精致。只是如此艳丽的装扮,不可避免的将她的容色给反衬的黯淡无光。她的憔悴和消瘦显而易见,眸子里燃烧着愤怒和焦躁,根本不见半分贵妇的雍容端雅,倒像是披着华服的市井泼妇正叉腰骂街。 齐妙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安陆侯夫人每日都来这里叫骂,想来安陆的身子如今已经无恙了。” “你还敢说?”张氏怒吼道:“若不是你这个狠心的婆娘要谋害公爹,侯爷又如何会变成废人?如何会因身体原因而丢了官职!现在府中惨淡一片,你们两口子住在侯府里,却不闻不问,全不在乎,你们还是不是白家的人了!” 齐妙凝眉,道:“看来果真如阿昭说的,您来这里根本是来吵架的,不是来求我去医治安陆侯的。安陆侯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若不是看在他到底是阿昭的父亲的份儿上,你就不信我有法子让他慢慢衰竭,神不知鬼不觉的清了这个**?” “**?你竟然这么说自己的公爹!”张氏虽然看不上白永春,可到底是夫妻俩,在外人面前她心里还是很向着白永春的。 “难道不是?”齐妙的话音温柔语速缓慢,道:“安陆侯夫人的心里应该也是这么认为,只是在人前无法承认罢了。” 张氏心里头咯噔一跳。 还真的被齐妙说中了,可是在人前她又如何能承认! 见张氏咬牙切齿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在地上戳了一根挑灯的杆子,齐妙也觉得十分碍眼,只想着早些打发掉算了,也免得平白惹气。 白希云却不想那么轻易放过,扶着齐妙的手臂道:“既然安陆侯夫人无心求人,咱们也不必这般上赶着,就先回去休息吧。原本你是好心,想着安陆侯也该痊愈了,现在瞧着安陆侯夫人这模样,还是算了。” 齐妙立即明白了白希云的意思,笑着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咱们就回去吧。” 二人相视一笑,旁若无人的携手转身。 张氏闻言惊高声道:“等等,你们……” 两人停下脚步,询问的回头看向张氏。 张氏抿着唇,面色涨的通红,咳嗽了一声才强忍着尴尬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打算去医治好侯爷了?” 白希云挑眉道:“安陆侯夫人不是不在乎侯爷是否能够治愈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何曾不在乎了!” “若在乎,您还那般高高在上的来挑衅,根本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真正在乎侯爷的安危的也不会故意来激怒我们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我看这件事老太君知道了未必会喜欢。” “你……”张氏咬牙切齿,本想顶撞回去,看到白希云与齐妙就擎等着她出言不逊好找到理由不去医治白永春的模样,立马强压着怒气扯出笑脸:“误会,都是一场误会。我的脾气急,先前态度不好,不也是因为太过于着急侯爷的身子么。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治好侯爷,那咱们这就快些去吧。” 齐妙与白希云自然看得出她言不由衷,他们当然不会指望张氏对他们心存善意,反正也是注定做一辈子的敌人,这会子只要她的决定对他们的计划能够正常实行便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指望张氏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齐妙便道:“罢了,其实今日即便去医治了侯爷,也不是看在你们二人任何一个的面子上,更不是出于什么同情心,完全是因为你每日来我们院门前吵闹,着实太烦人了。治好了侯爷,你可不许再来闹腾了。” 齐妙的话说的张氏脸色紫涨,咬紧牙关才没将怨毒的话再说出口。 对方已经答应去医治白永春,治好了白永春,老太君身那里才会继续帮衬她与二皇子相认,若再惹了他们不肯去了怎么办? 难得张氏如此沉默,齐妙和白希云也不再故意为难,二人便带了婢女往金香园去。 张氏则是吩咐了人去老太君的锦绣园:“就跟老太君说,我终于求得世子夫人去医治侯爷了。” 婢女连忙应是飞奔着去了,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才能让老太君高看安陆侯夫人一眼。 要知道,张氏身边现在大丫鬟凌萍被白永春收用之后,张氏就不再重用她了,身边只有嬷嬷怎么够? 是以现在金香园的婢女,但凡是略微有一些身份的,都想在张氏面前好生表现。 白希云与齐妙携手漫步,并不焦急,一路上说笑着走向金香园,张氏焦急的在前头,走了片刻就要停下来等候片刻,看着这二人如此恩爱,她觉得相当碍眼。如此反复多次,张氏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 来到金香园,张氏便道:“侯爷现在就在卧房。” “卧房我是不去的,请侯爷来此处吧。反正他的双腿又不是不能动弹。” 齐妙不耐烦多磨蹭,一想到白永春的模样她就腻味的慌。拿了针囊出来,便与白希云一同坐下来等候。 张氏无奈,又不能逼迫,只好叫人去请人。 原本想着白永春的脾气,必然不会立即出来的,他那样好体面的人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 谁知道等了不过片刻功夫,白永春竟然健步如飞的到了廊下。 第二百一十章 医治 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点点金芒洒落在身穿素淡杨妃色直身妆花褙子的齐妙身上,白玉面庞脂粉淡扫,墨发鸦青低低挽起,头上也并没有插的如同花瓶,只是在鬓边簪了一朵新鲜的芍药花,形状美好的耳垂上缀着个精致的水滴形红宝石丁香,整个人柔美的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 在去看张氏,徐娘半老还穿红着锦满头珠翠,未免俗气。 白永春如今真真连看发妻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是说已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吗?怎么都瞧不出变化?人反而更美了,多了妇人的妩媚,平添许多韵味,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能禁锢在身边岂不是可惜? 白永春抿着唇,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想要得到齐妙的心情却越来越强烈了。 看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她的! 白永春自知自己对齐妙的念想已经变成一种执念。然而他依旧难以放手,甘之如饴。 他不吭一声只顾盯着人看,眼神放肆又火辣,哪里有人看不出他的居心? 白希云将齐妙拉到自己身后,嘲讽的看向张氏:“为何我觉得侯爷根本不需要医治,让他这样下去就很好呢?” 张氏咬牙切齿。并非因气白希云,而是觉得赞同他的说法! 这老色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收敛?! 可是一想到老太君的态度,张氏当然不敢放弃,忙去搀了白永春的手臂,手上用了一些力气,掐的白永春胳膊生疼。 白永春倏然回过神来,低头愤然看向张氏。却见张氏挤出个扭曲的笑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好容易求了齐氏来给你医治身上的病痛,你可别在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难道这些日子的苦楚还都没受够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一想自己丈夫那死要面子的性子,张氏又软了姿态道:“好歹先让她将你治好了,其他的一切也要在身子痊愈之后从长计议才好啊。” 白永春闻言哼了一声。 也就最后一句说的像个人话。 他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移开了一直搁在齐妙身上的眼神。 白希云这厢拉着齐妙的手安抚的以拇指轻轻摩擦她细腻的手背。且让他们暂且乐一乐,有他们哭的时候! 侧厅内,白永春已经躺在临窗铺设了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上,齐妙抽了一根最粗的银针,当着白永春的眼前以烈酒擦拭。 白永春当即唬的面色煞白。连连摇头,因不能说话,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齐妙也不理会他。 若不是不能将人戳死,她恨不能换把刀子来,先剜了他的狗眼,看他是不是还能继续色胆包天下去! 张氏在一旁瞧着那针灸的针竟这么粗,都替白永春疼,可是一想白永春的可恨之处,不过是扎他几下就能让它恢复健康,便也就不再开口了。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婢女行礼问候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奶奶,三少爷,四小姐,五小姐来了。” 张氏一愣,他们怎么来了!? 齐妙也有些诧异。 回头看向白希云,白希云微微颔首,她便明白了。 毕竟如今还是要在白家生活,就算注定要与老太君、张氏等人撕破脸,其他人起码也要做到见了面能微笑着点头致意。背后张氏都不知道是如何编排她的,如今让他们亲眼看着她治好了白永春,一则是洗白他们的名声,二则也是展现她的医术。 齐妙也知道,最近她的医术之神传的神乎其神,许多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白希云这是想让她正名。 她便对白希云微笑。 白希云见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通身上下一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之感窜流而过,那是一种称之为动容的感情。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能遇到一个理解自己且包容自己的有情人。 二人对视之时,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已经先一步进门,后头跟着慢吞吞的是大爷白希远和妻子刘氏。 白希远是白永春的庶长子,生母早已不在了,这些年与妻子刘氏在张氏的手下讨生存着实不容易,因最为年长,又没什么本事,这些年来吃够了苦,也见多了侯府中的那些黑暗之处,早就已经一心自保不参与外头的事。所以他们夫妻的原则是瞧见了也当做没瞧见。 怎料今日白希云会主动邀请他们来。白希远也是与刘氏商议了好久,才决定一道来的。 “母亲,我们听说大嫂要来给父亲瞧病,因惦记着父亲,想第一时间就瞧见父亲痊愈,是以飞速的赶来了。”白希汐挽住了张氏的手臂。 白希澜这里则是与白希暮一同给白希云和齐妙行了礼,异口同声的道:“二哥,二嫂。” 白希云与齐妙微笑还礼。 白希暮看向齐妙,目光一触及齐妙那精致如玉雕的面容,便慌乱的别开眼,嫣红爬上了耳根和脖颈。 白希澜则是笑着道到了白希云近前:“二哥,瞧着你近些日子气色又好了许多,身子可是大好了?” “我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不过这段日子在你二嫂的调理之下的确是比从前好了太多。” “二嫂的医术如今京都城中都传遍了。”白希澜友好的对齐妙微笑。 齐妙也还以微笑,“哪里,都是大家谬赞了。”对于主动示好的姑子,她自然不会将人推开。 众人说话时,张氏与白永春可都看明白了。 怎么这群原来不怎么走动的人,如今怎么都像是在以白希云和齐妙为尊似的?就连张氏都没将这些人一并降服。 张氏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没好气的催促:“不是要施针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一听张氏这话音,在看她紧蹙的眉头,久在张氏管束之下的刘氏和白希远第一个噤声推开。 白希暮姊妹则是缓缓退后。 齐妙便再度拿起刚才那根银针,重新以烈酒擦拭。 她站在床畔,身上那淡雅的花香和独特的幽香越加浓郁,白永春躺在罗汉床上仰望着齐妙娇美的面庞,身上竟然热的紧绷起来。幸而他穿着厚实的秋装,若是在夏季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都丢了脸? 白永春刚这么想,却见眼前手影一闪,身上已是一阵剧痛。齐妙毫不犹豫的飞针点穴,得气后便下另一针,手法娴熟毫不犹豫,瞧着却比太医院专门掌针的圣手还要熟练。 她在动作时深情十分专注,周身的空气似都因她的动作而凝聚着肃然之气。常日里那个温柔随和的人,此事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严正气息凝聚周身,让人不敢轻视,更神圣的不感亵渎。 白希云望着齐妙玲珑的身影,心中与有荣焉之感油然而生。今生的齐妙性子与前世软弱的不同,她可以温柔,也客气强势,可以顺从,也可以决断,又有如此卓绝的医术傍身,当真是让人想要疼到心坎里去,他无比感激那个让他重来一次的力量,就算死后要飞灰湮灭,他也认了,他只想与她长相厮守。 而与他有相同心思的人,心中的痛苦却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开来,缠绕上四肢百骸。 白希暮深知自己要想得到对兄长一心一意的嫂子,正常来说是绝不可能的,这段日子他深居简出,就是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这样少点念想,也减轻一些对自己的折磨。虽然代娶之日,在红烛摇曳的新房之中他一喜秤挑起红盖头时,那张绝色容颜映入眼帘时的震撼,到现在还一直存在。可是他真的已经在努力遗忘。 但是现在,白希暮发现自己所做的努力,根本敌不过与她相见。只看她一眼,他努力在心里筑起的城墙就已出现裂缝。只要她一个微笑,所有防范的堡垒就都会崩塌。 齐妙专心致志施针,并未放心思在周围,是以也未曾感觉到周围的变化,更没心思去在乎谁在关注自己,此时她正在努力平静心情,不去想自己医治的人是多么恶心恶劣,迅速又稳准的将针刺入正确的穴位。 而白永春的模样瞧着却越来越平静,渐渐的止住了无法控制的抽搐。待到齐妙看似随意选择,其实有序的除去银针时,白永春慢慢的感觉到了双臂的存在。 这段时间,不受控制的双臂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久久不用,甚至连痛觉都在减弱,加之中间请过极为大夫施针,每次都抱着希望让大夫一试,却逐渐的恶化到自己都感觉不到手臂存在的程度。 白永春是焦急的,但是也知道去求齐妙也是没用的,他也只能在焦灼之中沉默的煎熬。 “好了,你可以试着抬一下手臂。”齐妙将引枕放在一旁,一面用沾了烈酒的棉花擦拭,一面吩咐。 白永春闻言,信中激动不已的动了动,先是左手的小指,又是右手的手指,就仿佛断了线的傀儡终于连上了提线,他渐渐的找到了双臂的知觉,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臂同时缓缓抬起。 “太好了!” 屋内明显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学乖 张氏到底还是有些不信任齐妙的。毕竟当初害的白永春如此的就是齐妙,何况客观的说,白永春那般色眯眯看人的方式,正常一点的女子恐怕都受不住,就在刚才医治之前,白永春看齐妙的眼光还那般肆无忌惮呢。 是以张氏医治在担心齐妙借着此番医治为由去给白永春造成二次伤害。 如今见白永春双臂果然能够动弹了,张氏也放下了一颗心,长长吁了口气。 就算再恨白永春,到底他们二人是多年夫妻,到底也是有些感情的,而且白永春若是治不好,她要什么日子才能与二皇子相认? 白希汐与白希澜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齐妙的针灸之术,原来外界传言的神乎其神并非只是胡扯,与她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嫂子竟然真是个神医! 如今他们再看齐妙,就觉得这人怎能如此完美呢?不但生了天仙似的容貌,就连一手医术也不似凡人所拥有的,莫不是真的是个什么神仙? 白永春放下双臂,再度抬起时滞涩之感已经减弱了许多。 齐妙耐心的道:“侯爷可以试着拿起什么东西。” 白永春忙翻了个身,试着用双臂去支撑自己的身子坐直身子,随后又颤抖着伸出右手,拿起了放在窗台上的一个白瓷的小花瓶,这种再度能够拿起东西的感觉太好,让他禁不住咧嘴笑了出来。 齐妙便趁这个时间,右手指缝夹着三根银针,飞速的扎在他后颈和脑后的三处穴位。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就只看到手影翻飞,待到回过神时,齐妙已在收拾针囊,而白永春那里却像是疼的急了,喉咙咕噜着发出“啊”的一声痛呼。 他刚想斥责齐妙,却惊愕的抬起手,不可置信的摸向了自己的喉结,随后又试着发声:“啊,你,我,我能,说话了!” 虽然声带许久未曾使用导致他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但是白永春的的确确可以发出声音了! 被齐妙方才极快的手法吓呆的众人,这会子已经被震住了。 齐妙这厢收了银针就走向白希云,拉着他的袍袖仰往他,绽出一个温柔又依赖的微笑:“阿昭,我们回去吧。” 白希云颔首,怜惜的握了握她温暖的小手,便回身对张氏道:“既然侯爷的身子已经无恙,我们就告辞了。” 张氏这才从方才的目瞪口呆之中抽离出来,有些恍惚的点头。再看齐妙,她心里的敬畏又升了一些。从前只是害怕齐妙会害自己,但是也觉得针灸这等事又要找准穴位又要考虑进针的角度和力道,是还能站在那里不动等着人去扎的?白永春之所以被扎成了那样,多半也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见了美人就迈不动步。她想轮到自己,齐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逞的。 可是如今看过齐妙的针法之快之后,张氏完全没有了侥幸。 以后还能让她在齐妙面前好好说话吗!?这人若是急了,上来给她几针,恐怕都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着了道吧! 见张氏一副呆呆的模样,白希暮忙道:“二哥和二嫂这么急着回去?不如多做一会儿,咱们兄弟也许久都没有聊天了。” 白希汐见状也道:“正是啊,咱们许久都没有在一起说说话,这一阵子府中……那个,三哥脸上的疤痕如今已经去掉了,也多亏了二嫂给的药膏啊。” 终于有机会与齐妙说话,白希暮又如何能够放过? “正是,我也一直没有机会谢过二哥和二嫂。” 白希云微笑着看向弟弟和妹妹,随后仿佛一瞬想通了似的,“那也容易,不如大家都去沁园吧。如今侯爷刚刚恢复,想来也需要休息一阵子。” 众人都是大宅中成长起来的聪明人,又有谁看不出白希云这便是要安陆侯划清界限的意思? 而且白永春的性子和喜好所有人还都知道。 就是白希汐和白希澜两个做女儿的,都没办法挺直腰版光明正大的说自己的父亲行得正坐得端。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白永春却并未觉得如何,站起身动了动尚且不算很灵活的双臂,又下意识的抚过喉咙,这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如今我也好了,你们就留在这里吃茶无妨。” 若是忽略他看向齐妙时难以掩饰的垂涎之色,这句话还真的是个长辈应该说的。 只是他越是如此,齐妙与白希云就越是气愤,又如何肯留下让白永春这老色魔饱眼福? 齐妙又不是个寻常可以任人摆布的弱女子,摇了摇手中的银针,道:“安陆侯如今虽解了从前封住的穴位,不过再封的话也不难,若是稍微弄不好进针的角度外一些,恐怕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下一次再想解开就不是随便扎几针就可以了事的了。我劝安陆侯还是好生安心静养一段日子吧。” “你……” 齐妙又道:“具体如何调理,回头我会命人送一张单子来,照单子去做便是。今次若不是看在安陆侯夫人苦苦相求,老太君又年迈禁不起刺激的份儿上,我是绝不会给你解开穴道的。安陆侯若是再继续那样龌龊心思下去,我下次可就不留情了。” 原本外界就有传言,说安陆侯的症状是齐妙做的,如今齐妙亲口教训,等于承认了自己的作为。她如此坦荡,又在方才展示了那般厉害的针法,再加上白永春素日的表现,在场之人就很容易猜得出来龙去脉。 白永春做的那档子事虽然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可自己所行的龌龊之事,到底是不愿意让子女知道的。今日齐妙却在白永春子女聚集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白永春当即就面色紫涨如茄子皮,吭哧着说不出话来。 张氏却觉得再继续此此处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去沁园坐坐,稍后我先与侯爷去给老太君请安。” 白希澜忙顺着张氏的话说:“相比老太君见侯爷好起来,也定会十分欢喜的。” 白希云牵着齐妙的手率先里开,白希远夫妇与白希暮、白希澜姊妹都紧忙行礼,随着白希云离开。 见子女们走远,张氏才强自收起满心郁闷,强迫自己露出笑脸来面对白永春。 “如今你总算是大好了,往后可切记保养身子,再不要如从前那般了,啊。”她温柔软声,倒像是在哄孩子。 白永春“哼”了一声,冷淡的道:“是啊,我如今好了,好生保养,也免得在出现问题了还要劳烦你伺候我。” “你,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张氏,你对我是如何照顾的想必你心里最清楚。这段日子你可曾真心的关切过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一直是个废人,就那般一直残废下去?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分,如今我算是亲身经历过了,也不得不信这一句了!你敢说你没有放任我不管?你敢说你没有期待着我一命呜呼?” 白永春并不傻,所以这一件也算不得是污蔑。张氏的确是看不惯白永春,想起当年种种,她就恨不能让他早点去了干净。 可是如今白永春将话摊开来说,张氏又如何能够承认? “侯爷这样说,莫不是在诛妾身的心吗?你我二人夫妻多年,共同养育了这么多孩子,我虽然脾气不好,也爱吃醋,做不出那么大度来,可是侯爷细想想,难道我这般不是因为太过重视侯爷?侯爷难道不能切身处地的为我想想,眼看着您一个一个女子的往身边带,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如今您身子好了,却说这样的话来,您叫我情何以堪啊!” 张氏如今一心想要认回亲生儿子,自然不会与白永春撕破脸,她也不啥,其实也知道女人在男人面前适当的服软是没坏处的,只是从前没这个耐性。 果然,白永春还是吃软不吃硬的,一想这些年自己也的确是鱼女色之上太过与放肆了,弄得他们的嫡长子都被换了,张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若是一丁点都不生气也不是不可能,再说自己现在已康复了。再揪着过去的事情太麻烦,也没意思。 “罢了.”白永春轻哼一声,明显已经缓解了怒气:“我如今也没了官职,只剩下个爵位,从今王爷也只能好生经营家里的生意了。我不能给你挣来你想要的品阶,你也莫怪我,我不去怪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忽视,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你也别再揪着不放,咱就算各自扯平了,还继续安生过日子,如何?” 张氏在心里狠狠地啐了白永春一口。 这算什么男人?这会子出了事了,他想着粉饰太平了。没本事了也不能耀武扬威了,却还想着一笔勾销? 害的她与亲子分离,这种伤痛是可以一句话就购销的吗? 张氏咬牙切齿,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说出难听的来,笑着挽起白永春的手臂道:“侯爷会这样想当然最好了。妾身又何尝不希望与您和平相处?您既然喜欢凌萍,回头妾身就给她开脸抬了做姨娘,好生让她服侍您。如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算谋 白永春垂眸看了看张氏,只觉得才刚恢复了知觉的双臂,在张氏臂弯以及柔软的胸前磨蹭下舒服的很,加上张氏的话都是他爱听的,心里那些不满就已经散了大半,满意的道:“走吧,先去给母亲请安。” 这男人原来这么好哄?张氏心下对白永春更加鄙夷。面上堆笑应道:“是,都听侯爷的。” 二人乘轿子去了锦绣园。 才一进院门,就有小丫头飞奔着去正屋回话:“回老太君,侯爷和夫人来了!” 老太君这里早已经得到才刚齐妙与白希云去了金香园的消息,正焦急的等待着,一听见小丫头的回话,连忙起身就要往外头迎。姚妈妈立即寻了一件宝蓝色的大袖披风为她披上,搀扶着她走了出来。 白永春与张氏正巧到了廊下,见了老太君忙行礼:“老太紧(母亲)。” 听着儿子沙哑低沉的声音,见他手臂已经能够自由移动,老太君一瞬泪眼朦胧,哽咽了一声将白永春搂在怀里,“我的儿!这些日可苦了你了!” “母亲,您别哭,您看儿子已经痊愈了不是。您千万别在伤心,否则儿子心里也不好过啊!”白永春单膝跪地,双臂圈着老太君,脸在老太君的腹部蹭了蹭。” 老太君闻言越加悲从中来,赌咒一般骂了起来:“齐妙那个小贱娼妇,明明举手之劳三两下就能只好我的宝贝儿子,偏偏要拖延了这么久,让我儿受了这么多的罪,还是个大夫呢,有那样的大夫吗!用自己所学来害人,那毒娼妇就不怕下地狱去!” 白永春见老太君这般激动,心里却是暖暖的,忙站起身来用袖子给母亲拭泪:“好了,儿子现在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母亲可不要在生气了。”一想今日齐妙那个冷淡的模样,仿佛这会子齐妙身上好闻的幽香都还在他身上没散去呢,白永春就觉得心里麻酥酥的。 一行人进了屋,老太君亲热的拉着白永春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想起张氏来,笑着道:“恩,这些日子也亏了张氏了。这一次我听说了,若不是张氏用了激将法,将那两个小儿骂的心理有愧,他们也不会出来给侯爷治疗,这功劳也有张氏的一份。” 张氏忙起身谦虚的道“不敢当。” 其实她哪里是故意去骂人用的什么计策?她只是其不过,满心的委屈想要发泄罢了,也不知道今日白希云和齐妙是抽的什么风,竟然就答应了。 老太君这里说话的功夫,沁园之中白希远等人已经告辞离开。 原本都是兄弟,可先前白希云病重且无官在身,在这家里是最没用的一个人,且白希云还是被张氏针对的一个,明眼人谁都看得出,这家里仰张氏鼻息生存的人大有人在,明知道张氏不喜欢白希云,谁还会顶着风头来结交一个没有用处的病鬼呢? 如今白希云身子渐渐好转,又得皇帝御口亲封了太子少傅的官职,加上齐妙如今医术无双风头正旺,他们就算有心亲近,也觉得拉不下脸来主动结交。只稍坐了片刻,就觉得没脸面再继续呆下去,匆匆的告辞了。 齐妙与白希云一同将人送到了院门前。待到众人走远,齐妙才道:“其实你的兄弟姐妹也并非都是坏人。往后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免得你孤立无援的,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全家人都一边倒的偏向着老太君那边。” “小傻瓜,你就不怕他们危急时刻还是会偏向看起来比较权威的一方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扶着白希云的手臂走上抄手游廊,缓步往正屋走去,新奇的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趋利避害不是人的本性吗,与他们结交,也并非为了他们达到什么目的,只是作为人类最基本的也是要有亲情的啊。” “你呀,想的单纯,就怕他们理解不出单纯的好意来。” “那也是他们的问题了。与我不相干。”齐妙笑着道:“你也许久没进宫去看过万贵妃了。明日是我入宫请脉的日子,你要不要同行?” 白希云想了想,终于颔首道:“从前我也是一两个月入宫去看一次,病重了的时候几乎是不进宫的,如今身子渐渐好了,若是不去看,反而会叫人多疑。这样,明儿我随你一同去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二人到了廊下,后头玉莲笑着回道:“回世子爷,才刚骆公子已经回来了,这会子正等着您呢。” 白希云笑道:“知道了。” 齐妙便道:“你先去见大哥吧,不是有事要商议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先服你进去歇着,才刚给安陆侯针灸,也废了不少的力气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也没有,只是见到他们就会忍不住动气。我看安陆侯这样的早晚还会闹出大麻烦来的,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吃一堑长一智,恐怕往后侯府里少不得会被她闹的大乱。” “那也是他们的事啊。”白希云扶着齐妙在铺设了厚实柔软的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坐下,轻抚了抚她的小腹。 肉眼瞧是看不出变化的,但是仔细用手去摸,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小腹已明显的隆起了些。 白希云的心一瞬柔软,在她嫣唇上啄了一下,“好生歇息,不要想那么多,如今我的身子好了,我都会撑起来,你只管做你的世子夫人享清福就是了。” 齐妙霞飞双颊,像是染了淡淡的胭脂似的,晶莹水眸中泛起一层喜悦的水雾,加之她周身萦绕的淡雅花香,叫白希云只看着都觉得心底里酥软不已。白希云当真无比的庆幸他迎娶的是齐妙。若是换另一个有野心的女子,这般能够勾魂摄魄的美貌就是向上攀登利器,就是想做皇后恐怕也是很容易的。 “那我就先去?” “去吧,我歇会儿就预备药膳了,你叫大哥和三弟一同来用晚膳。” “是你累了,这种事情就不要亲自动手,累坏了可怎么好?” “哪里就那么精贵了?我又不是纸糊的。我自个儿就是大夫,对自己的身子也最是有分寸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适当的运作对身子还是好的呢,殊不知那些动辄就病弱静养的大户人家妇人生产时难产的几率要高出很多,你看穷人家的妇人,有许多怀着身孕挺着大肚子还要继续劳作呢,就没见他们总是难产。可见呀,这锻炼还是有好处的。” 白希云瞧着齐妙那开合的红唇,就忍不住想要以吻封缄,只是她说的那些话却是他忌讳的。 “什么难产难产的,这种话你一个孕妇怎能挂在口边呢?”白希云掐了下她的脸蛋:“该打。” 齐妙想说这些古代人就是封建迷信,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没有这个封建迷信,自己也不会穿到齐妙的身体之上,还拥有了奇妙治愈能力的血液,便也就不再辩驳,只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催他出去:“你还不去,仔细大哥等急了,不等你了。” 白希云这才笑着颔首道:“好吧,你仔细歇着,若是乏累了就叫他们去预备药膳也是好的,玉莲他们都不笨,相信你仔细告诉,他们也很快就能学会药膳的制作方法和火候。反正我不挑食,什么味道也都可以的。只要药材能够发挥作用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白希云也不得不承认,同样的饭菜,出自齐妙之手的就旁人做的好吃的多,就连重金请来的厨娘都比不上齐妙的这双巧手。 “知道了,快去吧。”齐妙笑着撵他。 白希云真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不与她分开,只是正经事情还是要做的。 待到白希云出门走远了,玉莲和爱莲才笑着端了果盘来服侍齐妙吃果子。 “夫人,世子爷这样疼惜您,想来京都城里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玉莲嬉笑着打趣。 齐妙脸色绯红,却大方的道:“世子的确是很疼惜我啊,你们也都大了,咱们府里的规矩,婢女到了二十二岁就要放出去的,很多官宦人家为了仁义慈悲,更是二十岁就放人,我看我也舍不得你们都走开,不如趁着时间给你们一个个都寻到好夫婿,最好就是会疼人的那种才好。” “夫人!”爱莲跺脚。 冰莲和问莲才一进门就听见齐妙这么说,也跟着羞红了脸。俩人追着玉莲和爱莲道:“都是你们这俩小蹄子,在夫人面前乱嚼舌头,引得夫人说起这些不正经的话来。” 朝气蓬勃的少女笑声宛若银铃清脆,欢快的能叫人听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远在厢房说话的白希云、骆咏和管钧焱听了都不免跟着微笑起来。 骆咏端起白瓷青花的茶壶,为白希云续茶,道:“经过这一个月来细致的调查,张家这些年来的生意往来我都已经了若指掌了。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张家绝对是借着白家的势头起来的,这几年来家里的生意是老太君和掌管着,这位老夫人虽然性子不怎么样,生意上眼光却是精准的,白家与张家一同在南方经营的染织布匹的生意和西北那边牧场的生意都收获不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兄弟 “是吗。”白希云若有所思的摩挲白瓷青花盖碗的边缘,那上头的一滴茶水染上他的指尖,被他以拇指搓掉,“老太君是个聪明人,我一直是知道的,不过她这个人极为自私狡猾,肯自己发财时还提携着张家,着实是让人意外。” 话音方落,白希云就想起这其中的症结。 老太君不是一个会善心到给人恩惠的人,必然是张家拿捏着当日换子之事,逼迫的老太君不不得以分一杯羹过去。前世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是身世,所以这些细节他即便注意到了也分析不透,只觉得老太君还算是心存仁厚。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见白希云目光中有了然之色,骆咏斟酌一下,便直言道:“二弟,其实有些事情你也该早作打算。” 白希云闻言正色看向骆咏:“大哥,您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骆咏闻言颔首道:“你我兄弟之间,有些事情我若看破了却故意隐瞒着不告诉你,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我也并非要故意去探知你的秘密,戳穿你的心事。不过你既然有这般身世,就该早作打算,我怕时间久了在你毫无防备之时,会叫有心人有机可乘。” 虽未曾细说,白希云却一下便明白了骆咏告知的是什么。 原本他没有主动告诉骆咏,就是担心对方心里会有挣扎,毕竟这种事情说开来,极有可能会引火烧身,若什么都不知道的还能够安全一些。 但是他也没有故意隐瞒。 如今骆咏能不装傻,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的说话,白希云除了感动之外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大哥,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骆咏与管钧焱相视一笑,坦荡爽朗的道:“当日既然咱们三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那便是一辈子的兄弟,我管你是皇孙龙子也好,要饭花子也罢,咱们一天是兄弟,便一辈子都是兄弟,难道谁还在心里计算着兄弟有难自己独善其身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正是如此。”管钧焱也笑,“二哥并不是个扭捏的人,怎么今日还婆妈起来了。咱们兄弟之间不谈那些没用的,大哥说的这些,二哥可要放在心上才是。” 看着骆咏和管钧焱爽朗的笑脸,白希云满心里堆满了感动。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白希云原就生的容貌俊秀,如今脱去了原本病弱如厉鬼一般的外形,虽然依旧清瘦,却在无死气,加之他气质矜贵冷淡,如今端的是无双俊秀的公子。 此时却因动容而眼眶潮红,叫骆咏和管钧焱看的心中不忍,禁不住口中调侃他: “你可别哭出来啊,叫弟妹瞧见了少不得要怪我们欺负你呢!万一在我的药膳里下一些什么东西叫我吃了咳嗽,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啊二哥,谁不知道二嫂满心里只装了你一个,你若是表现的像是我们欺负了你,二嫂回头万一用针扎我,我可怎么办?” 管钧焱话音方落便哈哈大笑,骆咏禁不住道:“你的轻身功夫若敢说第二,江湖上就没人敢称第一,弟妹不懂武功,难道还追的上扎你不成?” “大哥这话说的,若是二嫂说要我站着别动挨她几针,我难道还能逃走不成?人说长嫂如母,我没有亲兄弟,大哥又不曾娶亲我也没有大嫂,就只能听二嫂的呀。” 一席话说来,又是委屈又是逗趣,听的白希云和骆咏都哈哈大笑,方才心中所存的担忧一瞬一扫而空。 白希云心下一片开阔,认真的道:“多谢大哥的提醒,其实我已经在防备,只不过对方如今许是正处在迷茫阶段,并未有什么行动,我除了防备之外也不好多做什么以免打草惊蛇,家里的这些,其实我动用一些手段也能制得住,我担心的却是这位。” 说着,白希云竖起两根手指。 “这个人一直待我极好,从来不在我跟前摆架子,虽然我们没有结拜,但是兄弟之情却是不假的,我担心一旦事情戳穿的一日他会无法接受,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毕竟,我无心于那个位置,可是外人不会这么想。” “说的就是!”骆咏叹道:“我也实在是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而且安陆侯那样的父亲,竟然生的出那般仁义的儿子来,可见先天的生养是次要,后天的教导才是主要的。” “是。我知道那位如今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了,现在也该心存怀疑了,只是他按兵不动,我也就不能主动,现在与妙儿都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一想到往日的兄弟有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反目成仇,心里就格外郁闷的慌。”白希云长叹了一声。 管钧焱安慰道:“二哥不用想那么多,一切都顺其自然也就罢了,难道你担忧,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如今二嫂有身孕,你也要支撑起门厅来才是,免得二嫂看你愁眉苦脸的心情也郁闷不是?” 一想到齐妙,白希云就觉得满心里盈满了温柔,那样柔弱的一个人,却总是能为他设想周到,不记辛劳的付出,总能带给她最温柔的温暖的力量。 白希云只要一想到齐妙,就仿佛充满了努力下去的力量。 “是,阿焱说的是。”白希云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动,这正是他思考问题时特有的小动作,片刻后,白希云道:“就这样吧,我想只要牵制住了家中庶务,让他们自顾不暇,自然就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叫他们没有心思将脑筋动到什么神世上去。” 骆咏颔首道:“你说的是,不过要想制裁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不容易?你好歹也是银通票号的幕后老板,稍微弹弹指甲,京都商界都要抖一抖。” “我只想动他们而已,又不想累及无辜。”白希云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笑道:“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回头细致的与大哥说了,大哥可要帮我跑一趟,如今妙儿身边离不开我。我也不敢随意出去叫人怀疑。” “这容易,就如咱们这些年来合作的一样,你出主意我跑腿。”骆咏痛快的答应了,便细致的问起白希云打算如何去做。 白希云与他耳语了一番,二人又低声讨论了几句。骆咏便用晶亮又崇拜的眼神看着白希云:“就说你的脑子不是白给的,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办法也只有你能眨眼就想得出。” 白希云无辜的眨眨眼,“大哥这话说的,我可就当你是夸我呢。” 站起身,白希云缓步走向窗边,看着幽静的院落之中正在跳百索的小丫头们,听着他们的欢笑声,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我的手段的确有些太过狠了,可是一想到安陆侯对待妙儿那样,我就怎么都忍不住。他们这些人对我如何,那也是我身世如此,身该所受,可是妙儿何辜?她自嫁给我那一日起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生的容貌出众又不是她的错,她何苦要被人作践?这也就是妙儿有一身本事,有自保的能留,若是换做寻常任何一个弱女子,怕是就算没有被安陆侯得逞,也要被毒药毒死,被劫匪杀死了。” 管钧焱与骆咏闻言,都是一阵沉默。 的确,白希云说的句句在理。 管钧焱大咧咧道:“二哥说的是,若二嫂是我媳妇儿,我恐怕早就抄家伙宰了那群人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了,还等到这会子动脑筋呢。” 骆咏闻言禁不住噗嗤一笑,推他脑袋一把:“你就是个莽夫,整日里鲁莽冲动就会横冲直撞,多早晚你跟你二哥学会动脑子了,那才是真的厉害,否则你怎么下棋一直都下不过你二哥?” 管钧焱爱下棋,且棋艺不差,可是在白希云面前他基本就没赢过。这句话真真就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管钧焱哼了一声,抱臂别开眼。 白希云则是莞尔一笑,再度与骆咏详谈。 不多时外头便有人来回:“世子爷,骆公子,管公子,世子夫人吩咐奴婢来传话,药膳已经预备得了,请三位爷去用膳。” 白希云正好也与骆咏商议的差不多了,便一同起身去了花厅。 % “阿昭,大哥怎么好端端的要告辞呢?可是我有什么怠慢之处?” 齐妙一面将新制的药丸包好,又在雪花笺上细细的写下用法与哮喘发作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一面忧虑的询问白希云。 白希云笑着从后头揽住她的腰身,笑道:“是我求大哥出去帮我办一些事,并不是别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齐妙这才放心了一些,点头道:“大哥的症状也需要注意才是,这些药待会儿咱们一起给大哥送去,还有我做的药物香囊,发作时就多闻一闻,可以有平喘的作用。” 说着将一个样式极为普通的药物香囊也一并递给了白希云。 “走吧,咱们去给大哥送去。” 话音方落,却听见外头小丫头来回话:“世子爷,二殿下来了。” 齐妙闻言一愣,忙将桌上给骆咏预备的东西都收进了里屋去。 白希云则是向外头迎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园中 二皇子走进沁园的侧门,正瞧见白希云一袭天青色道袍迎面而来。他们二人也有约莫十日没见,好像十天的时间,白希云的气色又好了一些,原本瘦的塌陷下去的脸颊如今也丰满了,整个人宛若白云出岫一般俊美潇洒,浑身又泛着一股子清泠的矜贵气。 二皇子看的心中喜欢,笑着道:“才几日不见,子衿看着又好了不少,可见齐氏医术了得。” “二殿下。”白希云潇洒行礼。 二皇子双手搀扶,笑道:“都说了几次,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 “礼不可废。”白希云直起身,笑容亲切轻松的道:“快进屋里来坐。这些日没见你,想必户部之事冗杂繁多,牵扯了不少的精力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可不是吗,与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精明的很,与他们在一处就是喘气儿都得多留一个心眼儿,没的叫人觉得累得慌。难为父皇每日是如何那般游刃有余的处置朝政的。”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前厅。 齐妙亲自端了黑漆的托盘出来,上头放着两个精致的白瓷盖碗。她素手白皙,在黑漆托盘之下显得越发细嫩,端起盖碗放在案几上的动作优雅秀气,叫人瞧着便觉赏心悦目。 饶是白希云看惯了齐妙的美态,此时呼吸之间她身上淡雅的香气随着她的接近而越发浓郁清新,心中都不免生出酥麻旖旎之感,更何况是早就对齐妙动了心却不可能有结果的二皇子? 二皇子垂眸掩去眸中的喜爱,他的身份地位,容不得自己将那些心思表现的太明显,如果他无法控制自己,就会让自己落的像白永春一样,叫人见了便觉得厌烦。既然明知道就算表白齐妙也未必会有回应,反而还会将人推的更远。 二皇子端起白瓷茶碗,借喝茶的动作遮住了眼眸中闪烁的情绪。 白希云则是笑着道:“你也乏累了,去歇着便是了,这里自有婢子们伺候。” 二皇子闻言想起齐妙已有身孕,约莫也该三个月了,便似不经意的看向她腹部。 齐妙未曾察觉到二皇子的注视,只笑着道:“那我便下去了。”又对二皇子行礼。 二皇子忙颔首还礼。 白希云自然察觉到了二皇子神色中的波动。早些时候他就曾经发现二皇子的心目中齐妙的地位或许不同。不过齐妙的忠贞和人品他相信,二皇子又从未有逾越的行为,一直都表现如常,白希云自然没理由去责怪这个好友。虽然心里有些郁闷自家妻子也太讨人喜欢,但这会子却是谁都怨不得的。 二皇子落座吃茶,借着端起茶碗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不平静。心中的哀愁再次如同喷发的岩浆一般蔓延开来,灼烧的他浑身炙热,无法言诉。 这段日子没有见到齐妙,也是他强迫自己不要见她引得心里波澜难平,既然是朋友妻不可戏,他又何苦苦着自己? 想不到坚持了十天,在见了她的一瞬内心的防御还是被击溃了。 那种缠绵倾诉缠绕在心底里,如枝蔓缓缓的穿插入四肢百骸。疼痛刻骨又无法剜除。 二皇子放下茶碗时,竭力的控制着情绪,将眸中的失落掩藏起来。 白希云却是更难不去察觉到他情绪更加低落了。 心下无声的叹息,但是极巧的掩饰了情绪,转而道:“听说皇上有意行围,可是真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二皇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之下噗嗤笑了:“必然是齐氏去听了我母妃说的才知道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的确,父皇今秋有行围之意,前儿陪着父皇下棋时曾经听父皇无意之中说过。今秋钱粮颇丰,父皇也说自己近日来忙于朝政,竟全然无闲暇时间,加之京畿大营也许久都没有操练了。前儿父皇还说要让我来负责此番出行的护卫布防。” 通常情况,大周行围之事除了消遣娱乐之外,更要紧的是考较宗室勋贵子弟的本领,训练京畿大营、五军营、神机营的调度和配合。 而趁此机会也正好可以锻炼皇子、宗室,以及勋贵子弟的能力。 二皇子如今是皇子之中最为年长的,也是皇上最器重的,加之先前皇帝御口亲封了白希云太子少傅的官职,现在朝中之人都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把握风向,随时的做好站队的准备。 此番能有荣幸负责行围之时的防卫,也正是彰显了皇帝对二皇子的重视,以及肯定了二皇子的能力。 “既然如此,出行之事便要好谋划起来,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很早之前便有意注意你的行为了。正等着挑你的错处呢。”白希云正色道:“寻常人家,为了千八百银子尚且有兄弟反目的,更何况是你生在天家这样大的家族。” 二皇子自小到大的与亲兄弟不亲密,却与自己这位伴读的病弱兄弟亲,正是因为白希云敢说旁人不敢说的真话,是真心诚意的在为他着想。 “你说的极是。”二皇子心下不免感慨,看来白希云对待他还如从前一样,别人不敢说的话,白希云敢说。别人不敢与他说的实话,白希云也会直言不讳。 如此一来,二皇子越发确定了白希云对待他的心意没有变过。想来是自己听了小人谗言,就算心中没有全信,到底也是造成了一些影响,以至于他会用怀疑的眼光去看人。 白希云道:“皇上出行的日子我想大也就是近些日,在晚一些日子他天气就更冷了,虽猎物丰美,却也不适合皇上以及宫中贵人主子们游幸。” “那么准备的时间也并不多。”二皇子面色略有些凝重,“皇上如今瞩意于我,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若只是有人看笑话也尚且可以,要紧的是不要有人背地里使绊子。”白希云站起身道:“二殿下,咱们出去散散步?” “好啊。”二皇子便知道白希云是有话与他说,担心在此处说话叫人听了去。 二人到了廊下,婢子们是都齐齐行礼,禁不住偷眼打量,二皇子儒雅温润,白希云俊秀清冷,虽是不同气质的人,但一样的优秀。 年轻的婢女都禁不住霞飞双颊,低垂着头。年少一些的甚至交头接耳嬉笑起来。 二皇子见惯了他人这般,白希云的眼里除了齐妙也放不下别的女子,是以二人都旁若无人的走出沁园,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 出了沁园的正门,便是一条幽静的青石砖甬道。直走下去穿过月亮门,便是一条杨柳堤岸,安陆侯府花园有专门负责稼穑园艺的婆子专门侍花弄草,即便府里前些日子着实乱了一阵,齐妙又不理会府中的庶务中馈,花园子里着实还是幽静的很的。 二皇子便与白希云走上一跳宽敞的石子路,四周灌木矮小,花团锦簇之中却是藏不下人的。正合适说话。 “子衿,你说父皇此番是否会叫上母妃同行?” “圣意难测,不过以万贵妃的盛宠,想必会随行的。”话及此处,白希云难免联想道齐妙。 齐妙如今是专门诊治万贵妃脉象的女医,若是万贵妃随御驾前往围场,她少不得要跟着去的,只是如今正是她有身孕反应最严重的时候,如果去围场,少不得要舟车劳顿的,到时候她身子怕是吃不消。 二皇子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万贵妃出行,齐妙必定会同行,他既然负责队伍的防卫自然见面的机会就会多一些。他与齐妙无缘做夫妻,他也只能求着多见一见她了。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沉默。 不过沉闷的气氛不过多久,二皇子便又笑的云淡风轻:“我瞧着你身子也好的多了,这些年你都一直困在家中,不得见外头的事物,着实憋闷的很,若是可以,到时候我与父皇说,让他带上你,到时候你可以陪着父皇下棋,也可以出去散散心。” 白希云闻言,一时间有些心动。 可是转念一想,齐妙的身子定然不适合出门的,他若是跟着出去,岂不是要与齐妙分开? 他舍不得一天不见她,他只想与齐妙长相厮守,至于出不出门都无所谓了。 可是万一皇上真的下旨呢?他也不好拂了二皇子的美意。 “你说的极是,不过也要看看到时候情况。这段日子你也要小心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那处。”白希云道:“总觉得他们这段时间太过于安静,却有些反常。” 二皇子也颔首:“皇子之中,也就他们三人与我年龄相当,我也觉得这段时间他们太过于安静,只是他们没有动作,我反而也不好动作。” 白希云笑道:“实在不成,最好是使个引蛇出洞的法子。” “引蛇出洞?”二皇子听的眼前一亮:“子衿,你可是我的智多星,你又有了什么好法子?” 白希云笑道:“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我也需要好好计算一番。” 话音方落,却见转角处,张氏在白白希暮的搀扶之下缓步而来。 一见到二皇子,张氏脚步倏然顿住,表情也变的十分微妙。 第二百一十五章 纠结 其实就在决定与二皇子出来说话时,白希云就早料想到今日必然会碰上张氏。他在锦绣园和金香园里都留了人,那么老太君和张氏必然也会想方设法在他的沁园安插人。沁园中的下人不多,都是他安排妥当的,可以确定没有混入外人,但这并不代表张氏和老太君不会在沁园外留人窥探。 出来的一路上他们遇到过两个小丫头子还有两个抬水的粗使嬷嬷,将他们的行踪说出去,或者直接去报讯也不是不可能。 白希云打定主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且他根本不觉得即便身世曝光,他有任何对不起旁人的地方,是以这会子他是几人中最为坦荡的。 相反,二皇子在看到张氏时,心下已经极为反感。就凭张氏对待白希云的种种苛待,加上她和老太君龌龊的人品,他原本就已经很是讨厌了。如今这妇人更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扯谎,说什么他不是皇子,告诉他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该属于他,他就更讨厌他们了。他们的心思难道他会不懂?分明就是贪得无厌,想做幕后的贵人吗! 二皇子不悦的别开眼,看都不想看张氏。 张氏目光殷切的主注视着二皇子,却在他这般冷淡的反应之下无法上千,更是得不到丝毫回应,她脸色煞白的停住脚步,竟是敢再继续上前,生怕撞上二皇子冷淡的眼神。 白希暮察觉到几人神色有些不大对,奇怪的看了看见了二皇子竟然“唬的”不敢说话的母亲,心下十分的不解。 二皇子常常在家中走动,虽然只与白希云亲近,其余人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可这般常见的人,也不至于就吓成了这幅模样,叫二皇子瞧着岂不是失礼?白家的笑话已经够多了,何苦再增加这一个。 白希暮便拉了拉张氏,随即带头行礼。 “二殿下。” 张氏回过神来,却无论如何都屈不下膝盖。 她可是二皇子的亲娘,哪里有亲娘跪儿子的道理? 白希暮见张氏只顾在呆呆立着,不免又扯了扯张氏的裙角。 二皇子最受不了张氏那副期期艾艾,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模样,冷然道:“三公子快起来吧,你也不必白费力气了,既然不是成心行礼,我也受不起。” 张氏咬着下唇,心内的怒气翻腾着,却又不敢多言。 白希暮站起身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求救的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便行礼道:“二殿下不必动气,家母近些日身体不适,神情有些恍惚,着实不是故意不讲礼数,还请二殿下见谅。” “快不要如此。”二皇子连忙双手搀扶着白希云起来,亲昵的态度与对白希暮君臣有别完全不同,更不要说对待张氏的冷漠嫌恶了。 张氏见状气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斥责之言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白希暮才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对个仇人的孩子如此体贴关心,对自己的弟弟就摆出那么一副臭脸来? 可是滑到口边,张氏愣是咬紧牙关没有开口。 因为这件事白希暮完全不知道。 她倒是不在乎白希暮是否知情,可是她也不确定白希云是否知道。 如果白希云知道了自己才是皇子,二皇子其实是占了他的位子,他会不会想要各归各位?毕竟,继承皇位可绝不是一件小引诱。就算白希云考虑到生母万贵妃以及外家万家的安全不肯将事情说开来,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暗地里陷害二皇子? 她的儿子心地醇厚,对白希云毫不设防,万一被算计了,岂不是太冤枉了? 张氏如此就只忿恨的瞪着白希云,到底是将难听的咽了下去。 而二皇子眼瞧着张氏对待白希云如此,心下更不喜了。 就连一旁的白希暮都觉得张氏如此有些无理取闹,且在外人面前如此对待白希云着实太过不妥。 “娘,不如咱们先回去,二殿下与二哥必然是又要紧是商谈。” 张氏闻言不悦道:“二殿下是做正经事的不假,可你二哥能说什么正经事?不过是二殿下关切你二哥身体罢了。” 白希暮闻言皱眉,眼瞧着二皇子面色不愉,忙赶着在他开口之前起身拉着张氏走开,低声道:“娘,这个场合你不该如此说话的!二哥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还是皇上御口破格封,你不想对二哥好,难道还想说皇上没有识人知人的能力和眼光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才刚只觉得二皇子不该被白希云蒙在鼓里,对白希云的恨让她口不择言,现在被白希暮提醒之下她才深刻觉得不妥。脸色也因尴尬而涨的通红,转回身看向二皇子与白希云,想要道歉赔罪,却又拉不下脸。他们一个是她的亲生子,一个是她的养子,自己这个做娘的要在他们面前低头,真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是以张氏如今只是高傲的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白希暮险些要被张氏气的吐血。 母亲是怎么一回事,若是道理没有与她说明,她这会子犯倔也就罢了,话都已经说的这样明白了,张氏还在此处摆出一张臭脸来给人看。 白希暮被张氏气的脸色涨红,尴尬的对二皇子和白希云笑笑。 二皇子早已腻味了张氏这幅哀怨的模样,倒像是他对不起她了似的,他一个男人,又生在皇家,着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知妇人拂袖道:“罢了,安陆侯夫人与三公子若是有事就请自便吧。” 张氏一直痴望着二皇子,脑子里勾画着要如何才能与他相认,所以压根儿就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二皇子话音落下,见张氏还没有离开之意,且还用那种眼神来看自己,当即便不悦的皱了眉。 白希暮看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焦急的扯了张氏一把,代她回答道:“是,那我们就告退了。” 张氏这才回过神来,见幺子拉扯着自己往一旁走去,慌忙的道:“如此焦急是要做什么?你拉扯我做什么啊!”说着话还不住的回头去看二皇子。 白希暮忍着扶额的冲动,好容易才将人带出了花园。 看着二人背影,白希云无奈的致歉道:“二殿下,还望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家母许因家父前些日的情况而心焦,加之素来又看不惯我,见了我态度就难免不好,倒是带累了殿下也跟着受罪,着实不该。” “快无须如此。你家中是什么情况难道我会不知?”二皇子携了白希云的手同游几步以示亲近,这才放手,叹息道:“只是想着你整日生活在这样环境之中,对你不好的人若是个外人,你上可以不理会,再或者可以敌对,只是对方是自己的父母,又能怎么样。” 白希云闻言,便察觉到这是二皇子的试探,他们二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可是涉及到身世问题,二皇子到底也还是不放心的。 白希云心中不无伤感,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碰二皇子的底线,更何况他是真心珍惜二皇子这个朋友。即便未来难料,他也不想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失去了这个朋友。 “你说的是。到底是自己的父母,要对我如何我也只能笑纳的。我这幅残躯原本就多病体弱,若不是老天垂怜让我遇上了妙儿,或许早就该将寿数折还了,如今是我无所谓,却总是觉得到底委屈妙儿。” 二皇子在白希云说话时候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忧伤无奈都不是做伪,且这些年来白希云的苦难他也都一路见证感同身受,二皇子就觉得自己竟然怀疑起至交好友来,着实有一些不应该。 那白张氏和安陆侯老太君两个妇人到底是什么人品,恐怕天下没有人不知道的。他们说的话又怎么能够全信?二皇子心内便生出一些愧疚来。退一万步说,就算身世上真的有个什么,白希云也是不知情被蒙在鼓里的一个,他原本就生来孱弱,被苛待多年,这会子要是因为张氏和老太君的几句谗言而影响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那岂非是自己的罪过了? 思及此,二皇子已将张氏所说的那些一一下子都否定的一干二净,打算清理干净脑海中的猜测了。 二人便一同踱步往沁园的方向散步,白希云便道:“二殿下此番出行要打探清楚三殿下他们是否随行,除了防卫方面,也要顾及皇上爱好才是。” 二皇子一愣,才道:“爱好?你是说……我明白了。” 二皇子常伴圣驾左右,自然最是了解皇帝的喜好,行围之时又有些什么可以行乐的自然是心下了然。虽然自己冷静下来,这些东西未必计划不到,可是白希云肯与他直言不讳的说起,就足以证明白希云对自己的一片真诚。 二皇子就抿着嘴唇笑。 白希云也是微笑。 二人才刚走到沁园门前,迎面正瞧见齐妙与婢女走来。 见了二人,齐妙笑道:“正要去寻你们回来用饭呢。” 白希云上前去挽了齐妙的手,小心的扶着她道:“叫婢子来就是了,你身子重,何苦劳动自己。”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手足 齐妙见二皇子直盯着自己与白希云相挽的手,她脸上就不自禁的发热,面色绯红的垂眸抽出手来,羞涩的道:“那里就有那么精贵了。这会子正合适好生走动走动,我自个儿就是大夫,最是了解这些,你就不要跟着胡乱担忧了。” 齐妙笑着看向二皇子:“晚膳预备得了,这边一起用一些吧。二殿下这些日也没有用过药膳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二皇子笑道:“父皇最近倒是在用,不过御厨和御医一同整治的药膳却始终不如你预备的。浅儿父皇还说,这厨下的事当真神器,同样的食材,不同的人去做出来味道就能不一样。看来火候和放入食材、佐料的时机都很要紧。” 齐妙莞尔,“人常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不也是相同的道理么。” 二皇子与白希云闻言都是一怔,再看向齐妙时,眼神就盈满了热切和赞许。 “的确如你所言,于朝政上如此,于治理一家子也是如此。火候,时机,放了什么佐料,放入的先后顺序,乃至于用料的多少等等都会成为事情成败的一个因素,决不可错估或者大意。” 齐妙被他们这眼神看的尴尬不已,话又不是她的原创,只不过引用一番,难道这里没有这句话? 齐妙陪着二人一同用饭,她反应的厉害,原是闻不得油烟气的,幸而米面香味还不至于让她恶心的食不下咽。 用罢了饭,二皇子便告辞了。 临去之前白希云又到了廊下与他低声商议了一会儿。 齐妙看二人这般,就知朝廷里说不定是有什么正经事。 原本打算细问问,白希云却没进屋,往外去了。 玉莲进屋来笑着道:“夫人,世子爷去见骆公子了,说时辰不早,请您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白希云与骆咏计划的事齐妙哪里不知,忙吩咐玉莲进屋去将她先前放起来的小包袱拿了来,道:“你这就去给骆公子送去。” 玉莲接过包袱,行礼道是。刚要出门,齐妙又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左右也不是外人。” 白希云有多看重骆咏和管钧焱她自然知道,何况这二人也真心当白希云是兄弟,她虽然是白希云的内人,却也是个大夫,与骆咏和管钧焱接触的也不少,有白希云在,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齐妙起身。 冰莲忙取了浅蓝色织锦的斗篷来替她披上,白皙手指灵巧的系上领口的带子,笑着道:“秋夜天寒,夫人可不要那么伶伶俐俐的出去了,惹了风寒可不好。” “多谢你有心。”齐妙微笑。都是同龄的女孩子,谁又是生而为奴的?还不是命运作弄?齐妙可没觉得自己比人高一等,不过也不会直接去与人拜把子做姐妹也就是了。 冰莲知道齐妙的性子,忙笑称不敢,与玉莲一左一右的服侍着齐妙出门来,吩咐小丫头提灯,往厢房去。 此时的白希云正与骆咏在八仙桌旁一面品茶一面详细的低声计划. 管钧焱则立在敞开的糊着明纸的格子窗前,心不在焉的听着二人的对话,仔细的注意周围的动静. 不多时,却见有人从月亮门穿出,在夜幕下,灯笼的光摇摇晃晃,却也看的清是披了素色披风的齐妙在婢女的服侍下款款而来。 管钧焱忙道:“二哥,二嫂来了。” 白希云担心齐妙,忙起身出来相迎:“妙儿怎么来了?” “给大哥预备的药,担心让婢子送来说不清楚,所以亲自来一趟。” 说话间上了台阶,骆咏已迎到了门前,笑道:“多谢弟妹,我如今已经好多了。” “哮症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哥切不可不放在心上。这药丸是一日两次的,还有这香囊,若是发作了就闻一闻,还有汤药,药材随处可见倒是容易得,我开了方子,到时抓来吃也就是了。”齐妙一面说着,就结果玉莲手中的小包裹递给了骆咏。 骆咏忙真诚的道谢。 齐妙笑着道:“大哥为了帮助我们又多偏劳了多少,我们不与大哥道谢,大哥也不必与我们客气。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 此话着实说进人心里去了,骆咏笑道:“是,倒是我太多礼,显得生分了。” 齐妙微笑道:“你们继续聊,我先回去了。” 她自然知道白希云既然找了骆咏就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也不好多做打扰耽搁了男人的正经事,便由婢女们服侍回去了。 骆咏这才道:“二弟是有福之人,如今到底熬的苦尽甘来了,我看着如今你的身子也大好了。家中事情也大都在掌握之中,姊妹们也多肯与你和弟妹亲近,弟妹又有了身孕,你只等着翻年做爹,朝堂上事情又顺利的很,弟妹还有那么惊人的医术,外头都传说她是药师王身边的仙女转世呢,这下子,就是我出了门去不在你身边也可以放心了。” 管钧焱闻言笑了:“有我在,大哥自然可以放心二哥的安危,只是大哥此番出门去,身边却无贴心之人,我担忧的很。” “无碍,我也养了许多的人,这会子正好可以用得上,你不必担心这个。” 兄弟三人压低声音,白希云又详细的将他谋划的事细细的与骆咏商议了一番,见并无遗漏的了这才回了屋安置。 次日,骆咏便出了门。 至于细节之处是如何安排的,齐妙也问了白希云,白希云却笑着掐了下她的鼻尖儿,道:“这些事情费心费神的,你如今可不合适再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只管好生的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你放心,我与大哥商议妥当的事情,必然不会有出入的。” “我自然是知道你们兄弟的厉害,不过还是忍不住为你们担心啊。” “你呀,操心的命不是?现在这会子还不知道好生保养自己,难道你就不能依靠着我了?若是不能依靠我,那要我有何用?” 齐妙心里熨帖温暖的就像是吃了暖茶一般。笑着依靠在白希云的肩头。 正当这时,外头却传来婢女的说话声:“回世子,夫人,外头来了贵客,走的是正门,这会子是安陆侯夫人正陪着说话呢,听说是要求见您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求见 白希云与齐妙对视了一眼。 二人猜测来人必然不熟。熟悉侯府情况的人想要求见白希云和齐妙,肯定是会直接走沁园侧门的,就是二皇子这般身份尊贵的也不例外。 白希云便道:“你在家歇着,我出去瞧瞧是谁来了。” “还是我与你一同去看看,毕竟对方说是来求见我的,早晚不是要见?何况我走几步路也算不得什么的。” 白希云忙道:“你乖乖听我的才是要紧,前头的人哪里有省油的灯?他们自来就都没安好心,躲着他们尚且不及,你还想自己撞上去?万一他们暗中使绊子伤了你岂不是叫我哭都没处哭去。” “可是你身子也不好。若是他们故意气你怎么办?”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不让他走,回头问那传话的婢女:“你说来人点名请我们去?” “回世子夫人,并没有,是奴婢听见了消息就先来传话的。” 齐妙闻言便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随即又对白希云道:“既然没请,咱们就不去,若是真有事自己就找来了。” 就这么小心翼翼? 白希云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谨慎一些也并非坏事,只好随她。 婢女快步退了下去,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在临窗的罗汉床落座,安慰道:“我想这会子来找你的,多半会是有求于你的,你不必太担忧。” “有求于我?找我看病的?”齐妙可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白希云笑道:“看病的,再或者是想请你去给义母面前带话的,再或者是想让你帮忙在我跟前吹枕边风的,做什么不行?” 齐妙脸上一热,白了他一眼。这人前一句还一本正经,后头就不着调起来。 白希云被她波光潋滟的一眼瞪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他家媳妇对自身的美貌与魅丽从来无所觉,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挑战他的自制力。他从前体弱时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念想,更何况如今身体日渐强健了,她又有着身孕,白希云是绝对不敢胡来的,这会儿也只得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不多时却见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有婢女在门口回道:“回世子爷、夫人,是万贵妃身边儿的孙公公和安郡王王妃来了。原本孙公公与安郡王妃是要往这里来,可是老太君这会子迎了出去,这会子人都在花厅吃茶呢。” 齐妙便明白了。 “原来是安郡王妃。我听说安郡王府上的三爷镇国将军身子不大好?” 白希云颔首道:“安郡王与皇上是堂兄弟,三爷便是皇上是亲侄子,若真是开口求你为安郡王府的三爷治病,你还真的不好推辞。” “我为何要推辞?”齐妙奇道:“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否则我自个儿学到这一身本事又有何用?” 白希云看向齐妙的眼神便多了许多温柔,禁不住笑这夸赞她道:“好姑娘,我是个商人,彻头彻尾的唯利是图,遇上事先分析是否对自己有利才会去做,到底是落了下层,不像你心底淳善仁慈,看来医者父母心这一句话到底不是错的。” 被他温柔包容的眼神注视着,又听他如此夸赞,齐妙脸上更热了,轻轻推了他肩头一把:“自个儿在家如此夸赞自己媳妇,也不怕叫人听了笑话了去。” 肩头酥麻麻的,引的心都跟着酥了,白希云拉过她柔若无骨的滑嫩小手握在掌中按在心口。 门口站着回话的小丫头这会子羞红了脸,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外头安郡王妃和老太君可都等着呢,世子和世子夫人却不着急,她一个下人,又没胆子催促。 过了片刻,白希云似是才想起外头花厅里还晾着个郡王妃呢,这才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要去迎一迎。” 齐妙好笑的道:“当然是要迎的,你这般晾着王妃,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的面子可往哪里放?就是让他们跌面子也已经差不多了。” “要的就是如此。到不是咱们对客人不敬,而是来咱们家里的人平日里不多,若是不将态度表达的明明白白,往后每一个拜访者都走白家的正门,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老太君他们?他们拿大不说,还有可能在人前说咱们的坏话,这些若都没有,还有可能会做出开罪人的事呢。” 齐妙自然知道白希云考虑的周全,“知道你想的全面,外人面前也的确不该给他们耀武扬威的机会。” 说话间,白希云已经扶着齐妙起身。 其实齐妙哪里有那般虚弱,根本也不用人搀扶的,但是白希云疼惜,只恨不能将天下最好的都堆砌在齐妙的脚下,对待她自然是体贴入微。 二人到了门前,玉莲便与冰莲早已去取来保暖的披风。白希云接过冰莲手中的藕荷色绣荷叶纹嵌银丝的披风为齐妙披上,又仔细为她系好领口的带子。 白希云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仔细打带子的动作并不熟练,可见平日里也是极少做这些事,自己的都有婢女伺候。可是他为齐妙系带子时表情十分认真专注,又要弯身屈就齐妙的身高,这模样叫人瞧在眼中便觉一股子暖流从心底里升腾起来,婢女瞧着二人的眼神都又是羡慕又是祝福。 齐妙仰头瞧着他,待到白希云系妥了一个蝴蝶结,也循着她的眼神与她对视,只不过呼吸之间就败下阵来。因为齐妙的眼神太过温柔,让他险些要迷失在其中,若不是尚存理智,知道身旁还有婢女服侍着,他几乎要俯身亲吻上去。 齐妙眼瞧着白希云眼神如此炽热,脸颊染上红晕,暗中又羞又欢喜,忙接过婢女手中的披风为他也披上,利落的系好了领口的带子。 她这幅娇羞又别扭的模样,直将白希云看的心荡神驰。 咳嗽了一声才道:“走吧,你慢一些,不要磕碰到了。” 二人携手出了门,玉莲、冰莲、爱莲和问莲四人都跟在后头,出了月亮门来到沁园前院,管钧焱也赶着从厢房出来:“二哥,你们要去前厅?” “正是。”白希云颔首。 管钧焱道:“我随二哥二嫂一同去。免得万一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冲撞了二嫂,反倒不好。” 他武艺高强,又顶名是二皇子送给他的侍卫,能一同去自然最好,便点了头。 一行人离了沁园,直奔着正院前厅去,方一入院,迎面遇上个婢女,仔细看来确实老太君院子里服侍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叫月兰的。 月兰忙给二人行礼,堆笑道:“世子爷和夫人来的正巧,有贵客到,老太君正吩咐人去请您二位呢,不想您二位就来了。” 白希云淡淡点头,扶着齐妙的手臂进了院子里,在婢女与管钧焱的簇拥之下直到了前厅。 前厅的格扇大敞,内里头孙公公与安郡王妃还有个少女,正在在老太君和张氏的陪伴之下吃茶。 老太君一瞧见白希云和齐妙来了,有些得意的道:“我这孙子和孙媳妇是极为孝顺的,在我跟前从来都是如此。”暗指齐妙和白希云小意殷勤,今日就这么争着抢着赶来。 他们没心思理会老太君,自然也不在乎这种无伤大雅的吹嘘。 礼数周全了一番后,便按着身份入座。 安郡王妃和妙龄少女一直在好奇的打量白希云和齐妙。 齐妙顺着二人视线,大大方方的回望着他们,且颔首致意。这才想起那少女就是上一次在万贵妃宫里瞧见的,大约就是安郡王妃的孙女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孙公公这会子站起身来。拿出了刚才对待老太君和张氏完全没有的奉承,行礼道:“世子爷,夫人,今儿个奴婢是奉娘娘的吩咐特地来请求您二位帮忙的。” 齐妙常常在宫中走动,知道孙公公是万贵妃的心腹,有意与他相交之后,发现这人对待万贵妃极为忠诚,且为人聪明,行事还足够机灵,便起了结交之意,与孙公公相处素来都极为客气的。 齐妙便站起身来行礼道:“孙公公切勿客气,贵妃娘娘有何吩咐,您只管直言便是。能做到的我们不会推辞。” 齐妙话音刚落,张氏就强者道:“孙公公请说就是,若是他们胆敢推辞,还有我和老太君呢。” 说的倒好像齐妙与白希云对张氏和老太君唯命是从似的。 齐妙虽然秉性善良,但是被人踩在脚下的事儿是不会笑纳的,转而又道:“如今沁园之中已经预备了精致的茶点,孙公公与安郡王妃若不嫌弃,不妨移驾往沁园去,也好详谈,不知可否?” 安郡王妃是掌管内宅的高手,人自然也是精明非常,早就看出齐妙对待张氏与老太君的态度不吭不热,便想起外界关于白家的一些传言,此刻哪里还有看不清的? 对于一个没了官职只剩下爵位,且素来拈花惹草的白侯爷,还有一个满心算计的老太君,安郡王妃觉得是否结交都不打紧,现在给儿子治病才是要紧,自然肯给齐妙体面。 第二百一十八章求医 安郡王妃便笑着站起了身,道:“早听闻白少傅夫人家中有座药炉,今日登门幸得主家相邀,不胜荣幸。” 安郡王妃如此客套,连同随行而来的孙公公与陈静芳也都站起身来。 端坐在主位的老太君就觉得坐褥上像是扎了一根针,她若站起身,跌了身份,若不站起身,难道眼看着齐妙在安郡王妃面前如此踩自己的脸吗? 老太君这一次依旧秉承一贯的作风,并不肯自己出头,抬眸淡淡的瞥了张氏一眼。 眼神交汇之时,张氏立即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心内暗骂这老鬼不是东西,开罪人的事全要她来冲在前头。张氏那一瞬的犹豫,安郡王妃和孙公公、陈静芳已经随着齐妙向外头走去。 他孙公公更是知道张氏与白希云之间的一些矛盾,既然白希云与齐妙都不打算给老太君留体面,他自然不会客气,安郡王妃又身份高贵,对于不想结交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一行人,竟然就将老太君和张氏当做不存在,那般施施然走开了。 老太君一时间怒火攻心,面色涨的紫红,狠狠的瞪了张氏一眼。 张氏心头一跳,立即想到了关于与二皇子相认的事。她现在已经不指望老太君从中间起到什么好作用了。她只希望老太君不从中作梗就已经阿弥陀佛。 就算不愿意做她的出头鸟,好歹去做个戏。 思及此,张氏忙追着出去,笑吟吟的道:“听说齐氏种植了很多药材,我一直没机会得见,也想瞧瞧呢,今日沾了安郡王妃的光,到时要一饱眼福。” 老太君见有台阶,立即跟上:“既如此,老身也同去,陪伴安郡王妃同游如何?” 安郡王妃心下对安陆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很不喜,觉先前是觉得他们谈吐小家子气,毫无贵门风范,倒是沾染了许多市井妇人的气息。人家白希云夫妇已经将疏远做的那般明显了,他们现在还要跟上来,就像是趴在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人却引人厌恶。 安郡王妃等客在心里已经对张氏和老太君的印象非常之差,但这里是白家,他们是客,自然也不好开口。 张氏扶着老太君的手臂跟上他们,就料定了齐妙和白希云在外人面前总要做足孝顺的样子的,否则岂不是自己打脸?是以前头的人出门乘车,他们也吩咐人预备代步用的小巧油壁车,一路往沁园而去。 张氏与老太君乘坐一辆马车,心内还不免得意,稍后去了沁园只管见机行事便是。 不多时到了沁园门前,白希云下了马车,就先体贴的扶着齐妙的手臂,让她稳稳地踩着垫脚用的红漆木凳子下了马车,待她站稳,下人立即将马车赶去别处,将沁园门前让了出来。 齐妙便与白希云做请的手势:“安郡王妃、小姐孙公公请。” 陈静芳扶着安郡王妃迈步上了台阶,苏公公随后,在后便是在四婢女和管钧焱簇拥之下的齐妙和白希云,张氏与老太君被落在了最后。 二人上了台阶,谁知刚到门前,却见小丫头正赶着来关门。 老太君见状,双眉倒竖的尖声道:“这是做什么!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狗奴才,还不退下!” 她这般呵斥,声音着实用足了力气,甚是洪亮。莫说安郡王妃等人就在前头几步处,就是隔壁院落的恐怕都听得见。 老太君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让人看看白希云夫妇是如何不孝的。 她的声音果真成功的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见安郡王妃和孙公公都看了过来,老太君愤然道:“齐氏,你这是何意思,怎么我这个做祖母的,还登不得你沁园的门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张氏不等齐妙开口就已经则骂道:“齐家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去了一个韩氏,来了个苗氏,三个闺女教坏了两个,也不知道一个个的恶毒心性是不是就随了那个妇人!” 苗氏自从被齐将军带回去就被关了起来,至今已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贵妇整日里被关在厢房里不得交际应酬,很快就已经传开了。有人问到齐将军,齐将军也只是摇头叹息说是什么家门不幸,不该让疯婆子出去害人云云。这般一传开,苗氏的恶名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张氏如此说,着实是有些粗鄙了。但是利用苗氏失德来说事儿也的确是最能打击齐妙的,女子在婆家的德行表现全是在娘家血来的,苗氏上梁不正,自然会遭人非议。 老太君冷冷的望着齐妙,眼神中充满了对后辈的不敬于她的失望。 老太君并不是是一个慈爱的人,但是眼中充满了慈爱的情绪,叫人瞧着便不大可信。 安郡王妃已经拧了眉。 看来外界传言不假,这白家门庭之内到底还是存在许多不可宣之于口的秘事的。单单只看白家的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这两人根本就是沆瀣一气,根本是滋事的祸根,就是没事儿也要搅合几分的。 孙公公是万贵妃跟前的红人,眼瞧着张氏这样说,已是打算为齐妙出头了。 齐妙是白希云的心头肉,白希云又是万贵妃的心中宝,他哪里会连这个利害关系分不清? 只是没等他开口,齐妙已经笑着道:“老太君息怒,着实是因为孙媳如今怀有身孕,衣食住行如今都格外小心,孙媳也不是天上的神仙,虽然会医术,可也不会起死回生更不会金刚护体啊,着实是从前被人下毒吓怕了。是以,有给人下毒前科的我是不敢放进来的,还望老太君看在孙媳腹中怀着的是您的重孙子,就不要动气了吧。” 张氏脸色铁青,“齐氏,你!” “您何必如此焦急?我难道不留神指名道姓将您说出来了?”齐妙疑惑的皱着眉垂头:“对不住,对不住,人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我这已是反了病了,怎么能将这种事说出来呢,到底已经折进去您的乳母了。难道还能叫听到的都杀人灭口?不行,还是快关门吧,冰莲,关门。” “是,夫人。”冰莲、玉莲几人强忍着笑意上前去,不管张氏和老太君的怒目而视一把将门推上,还发出了“咣当”一声响。 门外的老太君和张氏面色已经黑如锅底。才刚来时在马车上有多得意,这会子就有多愤怒。齐氏这是存心的!若是不让他们来,当时出客厅时候就可以制止,现在哄骗他们到了门前才说不许进,还将那种事情也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出来,根本就是存心让他们难堪! 二人显然都已经忘了齐妙根本就没有请他们来的意思,是他们硬是要跟来的。 老太君怒瞪着沁园新油漆的绿漆大门,狠狠地啐了一口。转回头,看到张氏睚眦欲裂的模样,狠狠的哼了一声,就高声吩咐一直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的姚嬷嬷,“还不备车?!难道还嫌在这里丢人丢的不够吗!” 姚妈妈连忙小跑着去备车了,心里却是为老太君悲哀起来。 老太君年纪大了,越发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杀伐决断之气,变的越来越刁蛮不讲理,脑子也容易冲动,难道人老了就老糊涂了?还是安逸的日子过的太久了,将那些后宅之中争斗的技能都给丢了? 老太君与张氏这厢气鼓鼓的分头散去,张氏回了金香园,从婢女口中得知白永春又出去了,还留话儿说兴许明早才回来让不必等候了,张氏就气的牙根都痒痒,将新抬了姨娘的凌萍叫来,拿着簪子在她身上狠狠地戳了十几下,直扎的凌萍哭爹喊娘,张氏才略微出了口气。 沁园中,众人已经在前厅重新坐定。齐妙却是起身给安郡王妃行了大礼:“安郡王妃请莫见怪,才刚是我太过于冲动,倒是让您看笑话了,若是有冲撞之处,还请您见谅。” “快不要这样说,倒是因为我的登门给世子与夫人添了不少的麻烦。”安郡王妃虽然上了一些年纪,但是年轻时也是在大宅子里成长起来的,这些个弯弯绕看的多了,谁是谁非心里自然有一杆秤,且不说自己是有求于齐妙。就是不因为要求齐妙给儿子医病,她也是瞧不惯老太君那个作风的。 齐妙不知道安郡王妃是否真的不介意,不过她也不在乎别人是否介意。她活着从来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去活,没道理身边有个客人她就要有所顾忌让张氏和老太君钻空子,给他们得意起来。 待用过了茶,安郡王妃才道:“今日特地登门,想必世子与夫人心里早有猜测了。世子夫人也知道,我那三儿子身子自来不好,与世子一样,是生来积弱的病症,这些年来上了年纪,就预发的不好了,前些日子还咳了血……” 说到爱子,安郡王妃已是盈满了泪,忙以袖子拭泪。 一旁的陈静芳也含着泪,用帕子给祖母拭泪。 安郡王妃勉强挤出个笑容来,道:“这些年来我们四处寻医,太医院院判瞧过,江湖神医也看过,药吃了不少,却从不起效,如今听说了世子夫人医术高明,我们就特地寻了来,想求你帮忙。”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亲近 天下父母之爱子之情,足以让人动容,齐妙是医者,前世就见多了医院中的百态,她的心没有被重复上演的一个个悲凉的故事磨的冷硬,反而更加柔软了。更何况如今她有了身孕,很快自己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呢。 就算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积德积福,她也不会拒绝的,更何况作为医生,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她不会用医术去伤害任何一个好人,但是也可以用医术去惩罚恶人。 只是齐妙对病人的了解不大多,也要谦虚一些,不敢将话说的太满。 “若是能出的上力,我定不会有所保留的,只是我年轻,见过的世面悠闲,王妃也知道我的医术完全是我看书自学来的,有一些经验上的事不如一些老大夫……” 话音未落,安郡王妃已经吸吸鼻子,焦急的道,“世子夫人千万不要自谦,你说那些科班出身的大夫,太医院的那些杏林妙手,一个个都是出身于世家,可是有一些病症不是也不行吗?听说在你的治疗之下,梅翰林家的梅公子已经恢复如常了,若是没有两下子,怎么可能让一个痴傻了多年的人恢复如初?还有,听说梅老夫人的老寒腿,消渴症,以及梅家大奶奶生产时难产血崩……若是这些都不算,还有安陆侯世子啊。安陆侯世子的身子现在恢复的这般好,叫我瞧着就觉得充满了希望!” 陈静芳更是墩身就要跪拜:“请世子夫人救救我的父亲。” “切不可如此。”齐妙忙将人扶起来。 陈静芳是个秀气温柔的少女,此时虽焦急的眼中含泪,却依旧不失端庄秀美。 齐妙便道:“安郡王妃千万不要误解,我并没有推脱之意,既然安郡王与王妃都信得过晚辈,晚辈自然要一试的。” 安郡王妃闻言大喜,欢喜的双眼笑弯,眼角的皱纹都多挤出了两道。 陈静芳则是端庄的给齐妙行礼:“多谢世子夫人。” “不敢,不敢。着实是当不起小姐的礼,还是让我努力试试,若是治不好镇国将军的病,我也没脸面受礼啊。” “非也,世子夫人肯点头帮忙,已经是一片仁义之心了。”安郡王妃笑着道。 齐妙看了看天色,便回头与白希云道:“如今时间还早,正巧合适瞧病,我这就随着安郡王妃走一趟?” 她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既然已经答应了要看病,自然是越早去越好的,拖延的久了也是夜长梦多。 白希云理解的点头道:“那我陪着你去?” 不等齐妙回答,就笑着对安郡王妃行礼道:“小子不请自来,叨扰府上,王妃不会介意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哪里会?世子这样的贵客是下帖子请都未必请得到的,郡王正在家中等候着呢,不如现在就启程?”安郡王妃已经站起来。 齐妙笑道:“我去带上我的药箱。”说着就吩咐婢女去取来。 孙公公在一旁看的眉开眼笑,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含着笑意,软软的道:“奴婢就说安陆侯世子夫人是个最菩萨心肠的人。” 万贵妃担心齐妙不肯医治,特地让孙公公跟着来一趟的,若是齐妙实在不肯答应,孙公公肯定要以万贵妃的身份出面的。 不过齐妙如此心善,倒是免了孙公公的麻烦。 在场之人都是明白人,对万贵妃的善意也都很理解。毕竟这世界上能够心存善意对待旁人的人已经不多了。万贵妃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热心,内心里极为柔软的人,她对安郡王三少爷的病情如此上心,还特地让心腹的太监总管来走一趟,就看得出。 齐妙心中想着,既然安郡王是皇上的兄弟,安郡王府的三少爷就是皇帝的侄儿,白希云的堂兄弟,既然有血缘关系,虽然不可以宣之于口,到底尽力帮一帮,心里上也算是为白希云做点事。 几人闲聊片刻,玉莲就将药箱提来,有婢女早已安排了马车。 一行人便如此到了院子里。 齐妙笑着与安郡王妃道:“往后王妃若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来传个话就是了。” 安郡王妃感激的微笑,眼瞧着竟然有下人开了沁园的侧门,侧门外头已经预备好了车马,就连自己来时的马车也已经停在此处,外头的巷子又宽敞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常常清扫的。 安郡王妃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白希云与齐妙是在沁园自立门户了,平日里多半是走侧门的。自己此番前来走了正门,才有了刚才齐妙对付老太君的一幕,否则以齐妙的性子,说不定平日里跟那边的极为根本都极少来往的。 安郡王妃在心里记下来,下一次在有事寻齐妙和白希云,就要走沁园的侧门了。 安郡王府距离皇宫不远,就在学子胡同右拐,偌大的一个郡王府占地十分广泛,还引了太液池的水到了宅子里,夏日里清风送爽,冬日结了冰还能说在上头嬉冰,三进的大院落中自含着花园,且到处都布置的精致周到,处处都是景色。 齐妙看在眼里,不免赞叹古代工匠的鬼斧神工之能,在工业并不发达的这个时代,能够将卯榫结构研究的如此透彻,传承的如此细致,着实是叫人叹为观止,加之园林的布置,处处都透着贵族的底蕴,这可是与齐妙之前见过的宅院气质都不同的。 相比较,齐家寒酸,白家像是个暴发户,皇宫富丽堂皇不在话下不可比较,只有梅家的底蕴可以与之比较一番。 安郡王妃挽着齐妙的手下了马车,在门前告别了孙公公,的人便挽着手迈进了门槛,早就有下人预备了小轿子,见王妃与齐妙过来连忙行了礼。 齐妙客随主便,上了轿子由小厮抬着过了仪门,白希云的轿子便直接去了前院的正厅,有小厮飞奔着去禀告安郡王。至于齐妙、陈静芳和安郡王妃的轿子则是转角处右拐,走上了一条巷子,直奔着垂花门而入,在垂花门前过了穿堂,停在空地上,自然有粗壮的婆子们接手轿子,直往内宅里又向前穿花过柳走了一阵,最后停在了一个朱漆院门半掩的院落前。 安郡王妃下了轿子,照旧是挽着齐妙的手。 就有没有留头的小丫头子飞奔着往院子里报信儿去。 齐妙笑望着粉白院墙上伸出的茂盛的枝叶,之间金桂开的正好,桂花清香淡淡的并不腻人,却很好闻。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陈静芳对齐妙极有好感,见她闻着桂花香十分陶醉的样子,禁不住笑道:“世子夫人用的香露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可比那桂花单一的香味好闻的多了呢。” 齐妙莞尔,其实她是总闻着身上的花香,不去刻意闻根本就感觉不到这香气的。又不好与人说她自己自带花香,就只能轻笑。 安郡王妃笑道:“世子夫人倒是有福气的,我那儿媳妇有身孕时住这院子都住不得,闻到花香都作呕不止。” “我平日也怕油烟气,不放花香却不妨事的,贵府上的夫人闻不得桂花香,岂不是连桂花糕都吃不得了?那少了多少乐趣啊。”齐妙很是惋惜。 看得出,她不是故意逗乐子,而是真正惋惜,堂堂的世子夫人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着实显得更加接地气了,也更加的讨喜了。 安郡王妃与陈静芳觉得是齐妙又更讨喜了一些,不像是从前医术卓绝容貌天仙一般的高冷陌生人,而是一个可爱的邻家姑娘。 说到底,其实齐妙也不过是个少女罢了,即便成婚了有了身孕,年纪可是比陈静芳还要小两岁的。 一行人进了院门,正看到一位身着深紫色对襟褶子的妇人走了出来,这妇人约莫三十出头,身段高挑,曲线丰满,不过打扮的十分素净,头上不过用一根金钗将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圆髻,耳朵上缀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坠子,其余浑身上下再无饰物,淡施薄粉的秀丽面庞上带着和气的笑,瞧着便是出身高贵的温婉女子。 “母亲,您回来了。”妇人行礼,随即见了齐妙就禁不住笑了:“这位就是女神医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齐妙连忙施礼:“三夫人千万不要折煞晚辈了,什么女神医,晚辈可万万不敢当。”又看向安郡王妃,笑着道:“晚辈闺名一个妙字,若是不嫌弃,王妃与三夫人都只称呼晚辈名字便可。” 安郡王妃笑道:“好,总是称呼世子夫人或者是少傅夫人,那都是从白世子那头论的,倒是显得咱们生分了,这样,我就称呼你的名字妙儿,也显得咱们娘儿们亲近。” “正是这个道理。”齐妙也笑。 三夫人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笑容纯净,眼神之中毫无阴霾的绝色女子,呼吸之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雅的馨香,看着她温柔的眼神,三夫人心中莫名的就觉得安定。 “妙儿,三爷尚未起身,这会子方便给三爷瞧病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第二百二十章 针灸 三夫人到底还是考虑到男女大防的。齐妙在如何,也是个妇道人家,其实来给个男子瞧病着实不太合适,不过是因为丈夫的病灶根深蒂固,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他们这才不得不试一试。 齐妙理解的点头,随即笑道:“三爷是虽年轻,比我的父亲也只年轻几岁而已,算作是我的叔父一辈,做侄女的给叔父瞧病,想来也不算是逾越了规矩。” 等的就是这一句 如此的善解人意,又如此的磊落,倒是让三夫人有些抹不开,当即笑道:“是我想的多了。既然如此,妙儿就请随我来。” 一行上了台阶,自然有身着浅绿绫袄,墨绿掐牙比甲丫鬟左右挑起了洒金的浅蓝色夹竹门帘,方一进门,正对着的是一副山川暮云的字画,画像下面放着红木的卷云纹条案,案上两个白瓷青花的花瓶,插着时鲜花卉,两侧放着铺设了淡蓝色洒金云纹坐褥的官帽椅,右侧多宝阁上放置着一些精致的田黄珊瑚等物,金贵又不显得杂乱无章,撩起珠帘就到了侧间。 安郡王妃就携齐妙的手在临窗铺着坐褥的暖炕上坐下,笑着道:“咱们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齐妙颔首,陈静芳这里则是接过了玉莲手中的药箱放在齐妙身旁,吩咐婢女引着玉莲也去吃茶。 玉莲有些不放心齐妙,毕竟这里是在陌生的环境,齐妙又由着身孕,她生怕齐妙会有一星半点的闪失。 齐妙理解她的担忧,对着微笑点头,玉莲见主子已经做了决定,这才到了外间听候吩咐。 三夫人这会子已经到了卧房,想来是去唤人起床更衣。 过了盏茶功夫,这才陪着个中等身高,身材清瘦,看起来三十出头的俊朗男子走了出来。男子披着一件宝蓝色的大氅,里头穿着半新不旧的淡蓝色道袍,头发已经整齐的挽起,许是人不舒服,修长的眉习惯的微蹙,眉心都留下了两道皱纹,眼中有散不尽的疲倦,却一身都透着书卷气。 “娘。又让您受累了,是儿子的不孝。”陈朗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的气不足用。 安郡王妃心疼不已,忙站起身来去扶陈朗在罗汉床坐下:“受累什么的?与娘还要说这种客气话。” 齐妙已起身站在了一旁,仔细打量病人的面目与气色。 似乎察觉到齐妙的视线,陈朗看了过来。 三夫人忙道:“这位是娘特地为你请来的大夫。安陆侯世子夫人。” 陈朗眼神了然之中又透着一些无奈。 齐妙看多了这种眼神,上一世才参加工作时,经常有患者看到年纪轻轻的女大夫露出这样的眼神,好像她不该是大夫,应该是个护士才对。 但那又有什么要紧? 齐妙坦然一笑,也不多话,开了药箱取出脉枕放方几上。 陈朗便配合的将手放上。 齐妙侧坐在另外一侧,垂眸凝神,将手指搭在她瘦的筋骨分明的手腕之上。 此时屋内寂静的呼吸可闻。安郡王妃与三夫人、陈静芳都屏息凝神的直注视着齐妙的神色。可齐妙却面色平静的没有丝毫变化,让他们猜测不出病情到底如何。 待诊治过双手之后,齐妙又从药箱里拿出了前些日自己画了图,让白希云寻能工巧匠制作出的听诊器。 其实这段时间她不只是做了这些,还寻细细的毛竹打磨了针头,用牛筋熬制成了“橡皮管”,虽不及后世的针筒,针头粗了一些,但是采血,输血之类的事情现在也可以做了。 齐妙戴好听诊器,在众人诧异又好奇的目光之下将听诊器一端放在他胸口肺部,又吩咐陈朗:“深呼吸。” 陈朗照做,呼吸两次之后齐妙就颔首收起了听诊器,笑道:“三爷的身子想来也是幼年时患的病症,发作起来定会伴随着发热咳嗽,胸闷气短浑身无力的症状。” 安郡王妃和三夫人都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陈朗则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齐妙。 齐妙道:“这症候现在看来还不算大,但是发展下去情况便不乐观了,到时候恐怕会发展成一个很大的症候,损伤到肺膜导致坏死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听闻此言,虽然不大懂什么是肺膜,但是众人也都觉得事情严重。 齐妙又道:“不过若能好生疗养,严格按着我说的去做,一年半载总能好起来的。首先,今后三爷用饭吃茶必须又自己单独的一套器皿,否则会交叉传染。” 三夫人忙点头:“我记下来了。” “其次就是居住的环境。我觉得府上这个院落虽然精致宜人,但是烟火气太重人气嘈杂,并不能静下心来。加之三爷因气短胸闷也时常会烦躁,不如让三爷寻个庄子或者别墅养病,只安排少量的心腹去服侍,其实红枫山的温泉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郡王妃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回头我就去与王爷说,让王爷请求皇上,皇家在温泉处是有别院的。” “这两点能做到,第三点便是要求三爷了。”齐妙看向陈朗,道:“稍后我会将三爷该遵循的作息、运动、饮食计划列在药单子里,三爷要严格执行,还有三爷肺部虚弱,要避免房中劳累。” 陈静芳脸上腾的烧热起来。 就是三夫人和安郡王妃也有些尴尬。 陈朗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点头应好。一家子人都下意识看向齐妙,却见齐妙面无表情,十分坦荡。 她是大夫,大夫嘱咐病人该注意的事天经地义。 一家人又觉得自己着实是想的太多太歪了,对齐妙又多了几分佩服和信任。 齐妙又回头嘱咐三夫人:“三爷的饮食也要注意,稍后我会将药膳的原料方子列下来,等会咱们去厨房,我教你做一次,以后一日三餐的药膳还要三夫人操劳了。” 齐妙烹制药膳,如今是与她的针法和自学成才的医术一样出名的,就连皇上用了都赞不绝口的药膳,如今她却大方的告诉三夫人原料和烹制方法,众人再看她,眼神都变的更加温暖柔和了。因为有些大家族,若是有些能耐传承下来的,必定会有什么不穿外人敝帚自珍的习惯,齐妙却能如此大方,着实令人意外。 三夫人郑重与齐妙道谢:“妙儿,多谢你了。” “三夫人不必客气,现在一切都交代清楚,还望诸位严格按着我所要求的去办才是,剩下的便是我的医治了。”齐妙微笑着拿出针囊,取了自带的烈酒以脱脂棉来擦拭。这烈酒比从前随处找来的要精纯的多,自从上一次在梅家,因为擦针的烈酒出了问题导致梅若莘昏倒之后,齐妙就着手认真布置了自己的医疗器械,她还打算研究一下蒸馏酒,说不定能大赚上一笔。 一见齐妙将银针拿了出来,安郡王妃的心就提了起来,知道齐妙精于针灸之事,可到底没有真正见识过,其实也是怕出个意外的。 齐妙一面为针消毒,一面吩咐跟着自己来的玉莲:“取纸笔,记下方子,防风一钱、决明子一钱……将这些药材取三碗水煎成一碗送来,稍后就要。” 玉莲忙应是。 三夫人就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小绮带着玉莲下去预备。 齐妙转而道:“请三爷除去外袍,着中衣趴伏在床上。” 陈朗还未等说话,安郡王妃和三夫人就扶着他起来除去了大氅和长袍,陈静芳已经带着婢女将临窗罗汉床上的方几抬走,将坐褥铺设平整。 陈朗便只得老老实实的趴下来。 齐妙将针囊展开,平整的放在床沿,便开始取细如牛毛的银针隔着一层中衣在身陈朗的背上和腿上施针。 屋内众女眷都紧张的看着齐妙的动作,却见她下针毫不犹豫,进针的角度变化多短,得气后便进下一针,顺着经络而行,不多时陈朗背上就多了一排跳动的纤细银针。齐妙手上动作却未曾停,直到将腿部的针施完,又在他双足十宣按摩片刻,于尾宣各放血一滴。 此时趴伏在床上的陈朗只觉胸中积压了多年的郁气都渐渐散去,呼吸上的沉重轻缓了不少,少了这种沉重滞涩,呼畅快轻松的仿佛自己如同多次梦中梦到的,像是换了一具身体。 他舒坦的以脸颊贴着凉滑的枕面,满心的舒服换成一声喟叹。 听到他发出声音,安郡王妃立即上前来询问:“朗哥儿,你觉得怎么样?” “松快多了,世子夫人的针法果真了得。”他从前对一介女流自学成了一身好医术还尚有微词,总觉得那是万贵妃故意抬举她,至于治好了梅若莘的痴傻,说不得其中大户人家有什么弯弯绕呢,如今自己亲身尝试,便知道其中并未有掺假。 抬起头来,陈朗对齐妙道谢:“多谢了。” “三爷何须客气,既然王妃看得起我,我自然要竭尽全力的。这针尚且还要停留片刻,我先去看看药。” 三夫人立即道:“我陪着你去。这熬药的小灶间就在院子里。” 第二百二十一章除病 齐妙随着三夫人到了灶间,就见玉莲正在一小绮的陪伴之下,蹲在红泥小炉子旁边以小巧的扇子扇风。炉中的火苗冉冉,药罐中的药汁正在沸腾,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见齐妙与三夫人一前一后进门来,玉莲和小绮忙起身行礼,“三夫人,世子夫人。” 齐妙自然而然的走过去,接过玉莲手中的小扇子,又以布巾垫着手,掀起药壶的盖子来看了看。 玉莲担忧齐妙闻着味道又有反应,忙道:“夫人去歇着吧,这点小事交给奴婢便是。” “不必,我亲自来看看,你去取盛药的小碗来。” “是。”玉莲便随着小绮在厨房婆子的指引之下去取碗。 三夫人见齐妙竟然对三爷的药如此上心,心中便很是感激,客人都留在厨房,自己更不可能先走,留下来陪着齐妙闲聊。 齐妙亲自来看药,其实是想将灵血掺入其中的,奈何现在身边几双眼睛看着,她反而不能动作了,想了一想也不强求,毕竟陈朗身份不一般,她若是稍微有一点刻意避开人,反而会叫人觉得鬼鬼祟祟的,到时候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自己明明是要救人的,不要弄的像是要害人似的。 思及此,齐妙便正常煎药,最后亲手到处,盛放在碗里。小绮忙去端着托盘。这样粗活可不敢再继续劳烦客人了。 一行人回到卧房,药就被小绮放在桌上,齐妙开了药箱,从里头拿出一个小药包来,亲自去倒了一杯水,在端起杯子的一瞬,以指头上的玫瑰戒指划破指尖,低了两滴血在杯中。小小的伤口不过呼吸之间就已经愈合,杯子里的温水瞧不出颜色变化,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齐妙转回身端着杯子回来,笑着道:“这是一位药引子,三爷以后每三天要服用一次。其余时间正常吃药就好。”其实这不过是寻常的止咳药,她为的就是要用自己的灵血。 安郡王妃与三夫人连连点头。 齐妙就将杯子和药粉都交给三夫人,除去趴在踏上的陈朗身上的针。 陈朗早已舒坦的昏昏欲睡,加之扎针拔针基本没有什么感觉,等齐妙依着顺序去了针灸他还继续趴着没动弹。 安郡王妃看的禁不住笑着道:“老三扎了针就没咳嗽,莫不是这会子已经要睡着了?” 三夫人闻言喜上眉梢,笑道:“自从那日起,三爷这些日子就没睡过好觉果真妙儿的针法管用,若是能叫他休息好,或许康复起来就能够快一些。” “正是如此。”齐妙笑道:“所以我才说要严格按着我安排的那些去做,想来过一段日子三爷就能够习惯了。现在还请三爷先将药引用了在吃药。” 齐妙毕竟是女子,不方便服侍,吩咐罢了就都丢开手交给安郡王妃和三夫人,自己去了外间八仙桌旁坐下休息。 屋内陈朗起身,先传好了外袍,就接过了三夫人手中的药粉和水杯来,药粉很苦,可他自小就吃药,早已经习惯了,也认了命,是以也犹豫,仰头将药粉倒在嘴里,就大口灌水下药。 谁知那水却比平日里喝的不太相同,又苦又涩还有些甜味的难吃药粉被顺下去后,他又将杯中水都喝了,随后却有一种饮了佳酿,唇齿留香之感,细细品尝却是一种淡淡的花香,端的是沁人心脾。 且这药粉吃下后,陈朗渐渐就觉得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身上也松快了不少。 三夫人又将药碗端来,陈朗这一次没有犹豫依旧一饮而尽,随后又漱了口。 一番过程下来,他身上出了薄薄的汗,呼吸却前所谓用的轻快。 此时在看齐妙,他如何还能有半分的轻视? 陈朗站起身,对着齐妙施礼道:“世子夫人果真有枯骨生肉妙手回春之术,在下甚为感佩。” 齐妙忙侧身避开他的礼,还礼道:“三爷过誉了,小妇人医术粗鄙,当不起回春之术这样高的称赞,今日不过刚刚是一个开始,今后还请三爷按着我交代的去做,以后每隔三日,咱们就针灸一次,用一次药引,其余时间正常吃药便是。” 陈静芳笑着去挽齐妙的手臂,“是,世子夫人放心,我一定好生看着我爹,他若是敢耍赖不吃药,或者偷懒不运动,我一定悄悄告诉你。” 齐妙被她逗得噗嗤一笑。 其实说起来,她比陈静芳还要小一两岁,陈朗如今三十五岁,女儿已经十八了。自己看着陈朗与三夫人不过是刚过中年年轻的很,可是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怕是跟陈静芳一样都是女儿辈的。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齐妙乐得与陈静芳亲近,她又不是老气横秋的个性,身边能相处的同龄人都是婢女,玉莲、爱莲几个虽然可爱,可是在他们心里总将她当成主子,中间隔着一层尊卑之别,就无法正常做朋友,她与陈静芳反倒是自在。陈静芳是安郡王的亲孙女,便是玉牒留名郡君的身份,她们二人身份相当,不存在那么多的阶级隔阂。 安郡王妃最喜欢的便是三儿子家的独女陈静芳,觉得她温柔聪慧又有掌家的手腕,如今见她主动与齐妙相交且二人相处的融洽,心中也着实欢喜,陈静芳已到了成婚的年龄,以她的身份,将来不论是进了谁家的们,能有齐妙这个朋友都是好处多多,最起码女人生养的那一关,有了齐妙就能多几分的保障,听说齐妙的大姐齐好当日生产时就遭遇难产血崩,险些一尸两命,现在梅家的重孙不是依旧健健康康的? 齐妙此间已经开始嘱咐三夫人与陈朗需要注意的事项,又将药方子以及作息时间通通告知,最后道:“三爷若是能去温泉小住便是极好的,若不能去,每日也要保证清晨与税前的一个时辰散步,其余的注意事项我也写下来了,这药就先吃三日,三日之后我在给您看看脉象,也好调整药方。” 安郡王妃闻言立即点头:“你说的是。”这药方的确是要随时调节的,这才是真正的对症下药,人身体上的症状是不可能每天都一样的。 说着话,外头便有个婢女来回话:“回王妃,郡王说与安陆侯世子相谈甚欢,打算设宴款待,请王妃着手张罗起来。” 那个老顽固竟然主动要请人吃饭? 安郡王妃当即欢喜的点头,心内对那个白世子便又是敬佩又是好奇。 安郡王是个出了名的倔强脾气,人送绰号“老倔牛”,他为人实诚,身体强壮,却极懒得与人拐弯抹角的应对,认定了一件事就会认死理去做到,平日里他自己也知道与人相交他少了耐心和圆滑,懒得与那些阿谀奉承阳奉阴违的家伙们来往,作为皇上的兄弟,他少与人交往却误打误撞的成了好事。至少交际圈子狭窄的他想要谋逆就不可能。 这样一个老倔牛,居然会主动留个小辈吃饭,还特地告诉王妃好生张罗起来,足见这位白世子是如何得安郡王的喜欢了,安郡王可不会因为要结交谁就请谁的客,如果他不喜欢,恐怕天王老子来他也会照样送客的。 “知道了。”安郡王妃笑眯了眼睛,道:“足见安陆侯世子多得郡王的喜欢,我这就下去吩咐,芳姐儿,你好生招待妙儿。” “是,祖母。”陈静芳笑着行礼,转而挽着齐妙的手臂道:“我带你去我们家的院子里逛逛?” “好啊。”齐妙也乐得身边有陈静芳这样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美人陪伴,若是留在这里与三夫人和陈朗说话,她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齐妙便转而给陈朗夫妇行了礼,笑着告辞。 待到齐妙和陈静芳出了院门,三夫人才疾步回了卧房,拉着陈朗就问:“三爷,您身子可觉得好些个了吗?那齐氏的针灸我瞧着手法极为娴熟,看的我眼花缭乱的,扎在您身上感觉如何?” 陈朗与三夫人感情极深,见她这般紧张兮兮的,陈朗禁不住拉着她的手坐在身边,笑道:“或许真真是天可怜见,亏的你与母妃奔波,为我请来个名医,实不相瞒,我觉得针灸之后就松快了不少,待到服药之后,挤压在胸中的闷气都散去了许多,可见她的针灸与药材相配搭配下来是何等的有用处。你说那个齐氏真正是自己学习的医术吗?自己看书就能学成这样?” 一听陈朗说有用处,三夫人欢喜的眼睛都笑眯起来,双手合十天地神佛都拜了一遍,这才道:“别说,莫不是真正有什么高人从背后指点,也未可知,不过我也听说了一些齐氏娘家里的事,据说她生母是被个外室活活气死的,后来那外室被抬了姨娘,又被扶正,前一阵还曾经买凶故意要陷害齐氏,亏得被六皇子撞上才得救,这件事现在早已经被揭开,齐将军将她继母关起来说是大骂的不轻呢。” 陈朗听着,就觉得女人家八卦别人家内宅的事情有些好笑。 第二百二十二章人后话 “你们女人家,也不要只道听途说才好。那个齐将军是个什么性子其实并不是秘密,朝野中只要有一些能耐的他都有心结交,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太平盛世,一个武将没有了用武之地,又一心想往上爬,除了结交权贵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不过他将女儿们一个个嫁的这般仓促吗,倒是叫人不齿。也就是我素日里疾病缠身,我若是能混得个一官半职的,恐怕那齐将军也会来结交我的。” 三夫人闻言就皱眉,不屑一顾道:“那样的一个颇大家字,父亲一心仕途无暇管家,继母又是个那中没有德行的,也难为妙儿怎么成长起来的,居然还能学成了一身医术,着实也是太为难了。” 三夫人说着,就动了怜惜之心,“你看,咱们家的芳姐儿,我总觉得咱们两个膝下单薄,只有这一个女孩儿,将来只望着她对她的教导就严格了一些,可是现在和妙儿比起来,芳姐儿可是幸福的多了,你至少你这个做爹的不会给他弄个继母来啊。” “浑说什么。”陈朗拧了三夫人的腰一把。 三夫人就抿着嘴笑。 两人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是相处之时依旧甜美如同新婚的夫妻。 陈朗最是了解三夫人的心性,道:“我看你对齐氏很喜欢,莫非你有与他们结交之意?” “三爷最懂我,我岂止是只有结交之意,今日见了齐氏,我就觉得十分的投缘,而且观她的为人谈吐,这样一个妙人儿哪里能不喜欢呢?若是能认作义女才好呢,不过我也知道,万贵妃是认了安陆侯世子做义子的,跟着安陆侯世子,妙儿在万贵妃的面前都要称呼一声义母,我们的身份没有道理跟万贵妃平起平坐,所以我打算只是单纯将她当做一个晚辈来交往,倒是可以让咱们家芳姐儿与她相交多一些的好。” “你说的是。我这个病起码还要看个一年半载的,芳儿现在左右也没定亲呢,让她常常伺候在左右,正好每次都可以见得到齐氏,他们方便走动,见面多了关系自然也就亲近了。” “正是这个道理。”三夫人一想到女儿能有个品性端方前途无量又有一身医术的闺中密友,就觉得无比的放心。 此时齐妙正与陈静芳在在郡王府后花园的暖阁里吃茶闲聊。 “知道你有身孕容易疲劳,所以特地选了这个地方休息片刻,不过虽然秋天了,我们家院子里的菊花儿开的却是极好的,若是你喜欢,咱们就到窗边去看看。”陈静芳笑着为齐妙斟茶。 齐妙忙双手接过,道了谢,才道:“多谢你想的周到,其实真要是让我去在花园子里走圈儿,我也真有些疲累了。” 二人相视一笑,陈静芳就主动的道:“论年龄,我是比你大两岁的,不过你已经成婚,我们若是称呼身份又有些生分。” 齐妙莞尔,她本身就是来自现代的人,比扭扭捏捏的古代女子开朗的多,能遇上一个谈得来,性情又开朗的女孩子交朋友,她怎么会推辞?当即便道:“咱们女孩子家之间就不要论什么身份地位的,就按着年龄来算吧,我自然是要称呼你一声姐姐的。” 陈静芳抚掌,“好妹妹。” “错了错了。” “哪里错了?”陈静芳惊讶的道。 齐妙笑的狡黠:“齐好是我大姐的闺名,而且她也比你要大两岁呢,不能叫好妹妹,要叫好姐姐,我单名一个妙字。” 陈静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被她逗的哈哈大笑:“你呀,原来也是个调皮的,妙儿妹妹。”说着站起身来正儿八经的行礼。 齐妙也忙起身还礼:“芳姐姐。” 二人看着彼此,又都笑了,随即携手坐下,只觉得彼此之间又亲密了许多。陈静芳是个妙人,虽然是女人都有难以抑制的八卦之心,可是京城勋贵女眷圈子里最大的八卦就坐在自己面前,她却能忍得住不去刨根问底一些事,只是与齐妙闲聊。 齐妙也看得出陈静芳是极想与自己结交的,即便是闲聊都会尽量避开齐将军和白永春这些人的相关话题,怕引起她不开心的记忆。 如此就可以见得,白永春与齐将军的恶形恶状在外面其实也并非完全是秘密。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外头就有婢女来传话:“前头已经预备得了,王妃让来告诉二位马上就要开宴了。” 陈静芳便道:“去预备轿子。” 婢女行礼应是退下,不多时就有仆婢抬着轿子而来。 一路到了前头的花厅,发现安郡王府的女眷们都已经到齐了,齐妙才刚并未见大夫人和二夫人,如今也终于见了面。 安郡王大夫人年过四旬,生了和中身量,身着宝蓝色褶子,下着素兰色的锦缎八幅裙,头上以蓝宝石的大簪固定了高髻,显得很是端庄雍容,宛然是第二个安郡王妃那般的气质。 二夫人生了高挑身量,身材偏瘦,虽然面容秀丽,但是因韶华不再而显得面色暗淡,如此高瘦偏穿了一身青色的锦缎一群,远远看着就像个行走的竹子。 安郡王府上的孙女少,除了长房有个才七岁的庶女陈静芷外,就只有三房有个陈静芳了,倒是男丁十分旺盛。 此时三个儿子带着孙子都在屏风的另一边,就先得男宾那方很是热闹,女眷方就安静了许多。 安郡王自己是个老倔牛,长子,次子,几个孙子大多也都是如此爽朗耿直的性格,吃饭喝酒将就的是男儿血性,乍一听倒像是进了土匪山寨的爽朗。如此一瞧,齐妙也大多猜得出为何安郡王妃会那么偏爱幺子了。 因为三爷陈朗最像安郡王妃自己。 晚宴用的极为尽兴,众人都知道白希云是病体初愈,所以没有人会强行灌他吃酒,倒是都劝说他不要贪杯逞强。 白希云也不会拿腔作调,在一群爽朗汉子中间虽然谈吐斯文,却不会叫人觉得掉书袋,反倒是学识渊博言语亲和,让人很是喜欢。听着屏风另一边的对话,安郡王府中的男丁俨然是将白希云当做了自家人似的,齐妙信中不免生出一些命运宿命等等的感慨。 到底都是一家子的人,原本骨子里流的都是陈家的血,见了面就算不能够相认,到底也是骨血之间,似乎冥冥之中自然有一些呼应,皇帝见了他是如此,皇帝的堂弟见了他也是如此。 待到用宴会完毕,白希云带着齐妙告辞离开,各房各自散去,安郡王妃就挽着安郡王的手臂笑着道:“很久没见你如此喜欢一个晚辈了。” 安郡王捻须哈哈大笑:“这个白子衿是个不简单的,观之容貌,老夫就觉得此人不俗啊。” “容貌?”安郡王妃仔细回忆,笑着道:“才刚并未正面打交道,因为老三的事情我倒是没有仔细去看,只记得是一个生的极为俊美的俊后生。” “是啊,”安郡王笑着道:“生了的秀气脸型,修长入鬓的剑眉,一双狭长上挑的眼,高挑鼻梁,微薄的唇,气度雍容,谈吐高雅,静观君子如兰,仿佛明月高不可攀。” 若是外人听见一个粗人竟然能一口气用这么多的酸话去形容一个男子,恐怕会惊愕的张口结舌。 安郡王妃却无惊讶,显然对自己的丈夫很是了解。 她仔细去依着安郡王的说法去回忆,喃喃道:“这容貌,怎么听着倒像你在形容万贵妃娘娘似的。” “是啊,男生女相,说不定就是福气呢,哈哈!”安郡王哈哈大笑,拉着安郡王妃的手道:“难得糊涂,难得糊涂,这些烂事儿自然有人去理会,老夫就只管有肉吃,有酒喝便罢了。” 安郡王妃心里早已经惊涛骇浪,心下打定主意下一次有机会一定要仔细看看白希云的容貌。 不过面上却依旧很是淡然的笑着道:“你说的是,也只有如此是长远发展之道啊,那白子衿我不知道,齐氏我却是极为喜欢的,若是往后能够相交就好了。” 安郡王斜躺在临窗的榻上,笑着道:“齐氏是个什么样的?今日都没仔细去看。” 安郡王妃就将郡王头上的发冠解了,让他躺的舒服一些,一面给他按摩太阳穴,一面缓缓的道:“齐氏的容貌自然不必说了,是个出挑的美人,依着我看,到时比年轻全盛时候的万贵妃还要动人一些,最要紧的是这样美丽的女子却不骄傲,带人很是平和,且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善心,对咱们老三的病症很是仔细的看过,更是亲力亲为的去煎药,其实巴结的我不是没见过,但是我知道齐氏并非是为了巴结,而是既然答应了咱们的请求,就在尽心尽力的医治老三的身子。我才刚问了老三媳妇,老三今日针灸之后就觉得好多了,用了药后,就是咳嗽都没咳嗽几声。” 安郡王点点头,“能够医治的好就好,只是我很奇怪,一个女娃娃,就凭自学,哪里能学来这般精妙的医术?” 第二百二十三章扮猪吃虎 “你还别说,这个疑问我也有,老三和老三媳妇也有,不过就算是小姑娘有什么奇遇学了医术又如何?这世道上有许多高人都有一些怪癖,搞不好是收了女徒弟不让宣之于口也未可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知道就算是太医院的那些老胡子们,各个都是医学世家出身,各个都家学渊源,也未必能治得好咱家老三的病,却叫一个不敢宣扬行事低调的小姑娘让咱家老三康复了,这就足以证明了妙儿的优秀,那些老学究学了一辈子,她呢,十五六岁比咱们芳姐儿年纪还小呢,能在继母的手下生存,不但没有被养歪了,还能学成这般厉害的医术,管她是不是自学的,这都足以让人惊艳,让人叹服了。” 安郡王妃一口气夸赞了齐妙信誉度而,却绝对不是因为要巴结之类的才说好话,而是真正的喜欢齐妙,才会这般赞许不已。 叹息了一声,安郡王妃道:“咱们家没闺女,孙女呢又只有俩,我现在是看着谁家的好闺女都眼红,我若是能有齐妙这样的好女儿,那里能不捧在手里好好的养着宠爱着,那里能叫她吃这么多的苦?听说她的外祖父母都过世了,母亲也被外室气死了,那外室还站在她和她姐姐头上逞威风这么多年,我想想都觉得这孩子可怜见的。外家没有依靠的女孩子,在继母手底下能成长的端端正正的人品,还能有绝世的医术,能反逆境为顺境,这除了运气,最重要的还是她临危不乱的心境啊。” “好了好了,听你夸的,我心里都发酸,不就是没生成闺女么,至于你这么瞧着别人家的女孩子眼红?”安郡王白了王妃一眼,打趣道:“要不咱再卖卖老命,给老三添个妹妹?” 安郡王妃脸上腾的红了:“你这个老没正经的!” 安郡王翻了个身哈哈大笑。 安郡王妃看着安郡王壮硕的身子,心里满是快乐和满足。 能有眷侣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安郡王却是道:“这几日,我想皇上就会宣布秋天行围的事了,此番定然是要去西边的围场。” 安郡王妃点头道:“我就想着皇上今年也该说要行围的事了。朝政安定,皇上必然会想着练兵,也要看看宗室子弟的功夫。” “我是想着,皇上对白子衿那般喜欢,可说不得就要带上的,他会放心将媳妇放在家吗?我看安陆侯的一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保不齐白子衿自己出门一趟,回来孩子都保不住了,还有,万贵妃也一定是要随行的,那齐氏是专门照顾万贵妃脉象的,想必不论因为什么也要同行。” “王爷分析的是。”安郡王妃点头,随即就恍然道:“那齐氏如果出门,咱们老三的身子病可怎么办?说是要每隔三天针灸一次呢,还要诊脉换药方子。这可如何是好?” 安郡王见王妃脸色都变了,忙笑着道:“你急什么,我回头就入宫去请求皇上,允准我带着老三去不就完了么,老三这些年极少出门,说不定出去散散心病就好了呢。” “多亏你想的周到。”安郡王妃欣慰的笑着。 安郡王一咕噜起身,道:“我现在就入宫求见皇上去,怎么也能求来恩典的,你放心吧。” % 安郡王进宫去求皇上恩典的时候白希云和齐妙正乘车缓慢的走在回府的路上,齐妙靠着白希云的肩头,略有些疲惫的道:“今日出来倒是很开心。” “你喜欢安郡王府的人?”白希云顺着她柔顺的长发,温柔的问。 齐妙笑着道:“觉得他们府上的人都很豪迈,和姐姐家的人倒是不大一样。至少他们现在有求于我,对我都很客气。不会冒出什么像姐姐府上的那个姨娘做出那种事情来。” 白希云闻言轻笑道:“你别忘了,梅家也是有求于你,但是依旧有姨娘那么做。” “安郡王府似乎根本就没有那种姨娘。”齐妙仔细回忆,今日就没见到过姨娘。 白希云笑着道:“这也是我对安郡王府印象好的原因,安郡王与王妃伉俪情深,这一生安郡王都没有过其他的女人,他们孕育了三个儿子,之后王妃身体受损不合适生育,安郡王正是壮年也从未起过纳妾娶侧妃的心思,安郡王的儿子们虽然也有纳妾的,但是宠妾灭妻的事情没有人会做,安郡王最不耻如此,要是哪个儿子敢这样做了肯定会挨揍的。” 白希云说到次数,禁不住好笑的道:“而且从谈话之中,我也看得出安郡王是一个极为聪明但是懂得藏拙的人,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若是只被他看似憨厚雄壮的身体给骗了,看不透他真正的性情,那才是真正的蠢材呢。” 齐妙笑道:“所以我家阿昭最聪明了,一下子就看透了他们的伪装。” “你呀。”白希云噗嗤一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弯曲轻轻地夹了一下齐妙的鼻子,“累不累?要不先睡一会儿,等会到府里了我在叫你。” “也好。”齐妙索性就蜷缩在白希云的怀中,放心的枕着他的胸口,白希云则是调整着身子的角度,特地调整了一个她能依靠的舒服的姿势,还拿了车上预备的毯子为她盖上。 马车行进之时摇摇晃晃,身下铺设着厚实的褥子,又盖着暖和的毯子,靠在心爱男人的怀里,齐妙只觉得安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车子回了安陆侯府,直接进了胡同到了沁园的侧门门前。 白希云见怀中的人儿睡得正香,当然不忍心叫醒她,索性轻轻的挪开她,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随后又将人横抱起来。 看着白希云做这等动作,玉莲、爱莲都紧张不已,白希云三个月前还是病的马上就要咽气的病人,如今竟然恢复的能抱得起一个人? 就算齐妙不胖,甚至身形身为玲珑纤弱,可到底一个女子也该有**十斤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就算距离不远,他能坚持的到内宅吗? 就连管钧焱都跟在白希云身旁,做好了随时接住二嫂的准备,就怕白希云不小心摔着齐妙,伤害到孩子后悔终生。 白希云却没有让他们受惊吓,就那么一口气将齐妙抱回了卧房,将人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怕吵醒了他,还亲自为她脱了绣花鞋,拿了薄被为她盖好了,这才在一旁坐下喘粗气。 虽然看着他累的脸上发红,额角还流了汗,可是谁能想象得到一个三个多月前还在准备后事的人,如却已经恢复的这样好了? 婢女们看着白希云笑。 白希云就站起身来,到了外头去见管钧焱。 见白希云面色红润,管钧焱禁不住笑着打趣:“回头我该叫二嫂少吃一点,减一减体重,瞧瞧将我二哥累的。” 白希云身禁不住好笑的道:“你二嫂身量纤纤,能有多重?主要是我自己不顶用,回头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够将我锻炼起来的,也教一教我,一个男人连媳妇都抱不动,成何体统。”说到此处,白希云对自己的“柔弱”嫌弃的不得了。 管钧焱心里十分赞同白希云的说法,却也觉得现在不宜操之过急:“二哥还是在调养一阵子,等到二嫂说您可以锻炼这些个了,我在告诉你不迟,我担心现在过早的练功,对你的身子反而不好。” 白希云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我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好生的活下去,只有我在,才能护得住妻儿。” 想起前世,白希云的笑容就一下子消失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管钧焱知道白希云只要一想到家里那些人对待齐妙的做法,就会愤然不已。 其实也不难理解,如果是他站在白希云的这个位置上,说不定早都将那些人一个个的掐死了事了。也不会让这些人得意到现在。但是白希云不是他这种头脑发热就冲动的人,白希云会去谋划,就像是捕猎的野兽,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他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管钧焱怕白希云动气伤了身子,便安慰道:“二哥何必焦急,来日方长,您有的是机会将那些曾经践踏过你,陷害过二嫂的人踩在脚下,现在大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出去的吗。” 白希云点点头道:“正是,这些年来我身边多亏了有你和大哥,不然我就已我这个病弱不堪的身子,恐怕早就已经被自己给憋屈死了,又何谈能在外头发展产业?” “那是二哥聪慧好么,大哥都经常说,如果当年没有与二哥相识,没有二哥出的法子,大哥现在说不定还只是守着个小香料铺子整日里为了家里的温饱担忧呢,又如何能发展到现在,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要说这么外道的话了。” “是,一个头磕在地上,一天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自己人又何必客气,是我的不是了。”白希云微笑。 正当二人闲谈的时候,外头就有个小丫头子来回话,想来是知道齐妙在休息,也并未高声,只是道:“回世子,齐家来了人求见,没有走沁园的侧门,直接去了正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 求援 白希云和管钧焱闻言便对视了一眼,白希云问:“来人直接去正院了,求见了谁?” “回世子,来人去了正院前厅,正好赶着侯爷在家,是侯爷见的。” “哦?”白希云笑着摆摆手示意婢女退下,随即禁不住好笑的道:“这也真是难得了,这段日子安陆侯为了差事的事总是东奔西走,极少有在府中的时候,今日竟然能在家里还恰好赶上齐家来了人,着实是难得的很。” 管钧焱道:“来了就来了,他们愿意怎么狼狈为奸是他们的事,二哥只管好自己的身子就是了,还是不要出去与他们搀和为妙。免得见了动气,到时候二嫂知道了又要心疼你。” “你说的是。”白希云洒脱一笑,道:“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齐家来人不会只是为了串门的,说不得我们也避不开。” “那就兵来将挡了。”管钧焱挑眉。 此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婢女来传话:“世子爷,侯爷吩咐人来请您与世子夫人到前头去呢,说是世子夫人家里出了事。” 出了事?齐家能出什么事? 白希云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不去怕是不好。 不过齐妙现在睡得正熟,而且她有了身孕本来就容易疲倦,今日又劳累了,他可不忍心让齐妙挨累,便道:“知道了,这就来。” 白希云站起身道:“三弟,还要劳烦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自然乐意奉陪,不过二哥你不叫上二嫂吗?那毕竟是齐家的事。” “不必叫上她,”白希云站起身理了理外袍,叹息道:“你也知道齐家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何曾对你二嫂好过?只要见面必然是要找麻烦的,你二嫂如今怀着身孕,生不得气,没的这会子去了叫他们先气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的,还是我先去看看。” “可是二嫂说你也是生不得气的。”管钧焱一想齐家的那一头头,就觉得他不该答应白希云陪着出去看,而是该拦着不让他出去才是。 白希云一想到齐妙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便禁不住微笑着道:“先前我身子还没好,现在这不是渐渐好利索了吗,你着实不必为了这个而担忧。” 管钧焱一想,可到也是。从前自己坐起来都费劲的人,今日能抱着个大活人回来,虽然有些气喘,可是寻常没有锻炼过的书生子弟不也就那样么,自己着实有些担忧过分了。 “倒是我想的多了,都是因为二嫂,平日里对你就紧张兮兮的,这下子拐的我也跟着瞎操心。你们夫妻两个也真是的,都是为了彼此去想,却从没在乎自己。” 听着管钧焱的唠叨,白希云禁不住笑道:“真正的夫妻之间本该如此的。”二人缓步走向外头,倒不像是急着去前厅,而像是散步,白希云续道:“真正的夫妻是要一同过一辈子的伴侣,相互扶持相互关心才能长久,你见那些离心离德的人家,若是那些男人们能将妻子看的重要一些,多给一些关心,也不会至此。这世上自古女子就是多情人,你给她一分关心,便能暖她的心而回报你十分,你二嫂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尤为让人觉得应当好生怜惜啊。” 管钧焱听着都觉得酸得慌:“二哥好端端的给小弟讲这些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若要娶妻,就找一个和我意趣相投性情温柔如水的,像你那样宠妻的妻奴,小弟可做不来。放眼大周朝你看有几个男子能像你一样去宠媳妇的?媳妇不过是繁衍子嗣之用,那些个动辄打骂的都有,你可不要将你的那一套长篇大论套用在我身上。” “这是什么歪理,听着就该打。”是白希云知道管钧焱现在还是少年心性,又未曾尝试男女之情,自然不懂这些,所以也不多废话,只道:“你要知道男子生来体力上就强于女子,若是想要动手打人,那便是最懦夫的行径,能用话去说明白的事儿,为何要动巴掌拳头?在武力上占媳妇的便宜,胜之不武。” 管钧焱翻了个白眼:“也就你这么想吧。” 白希云觉得和管钧焱说不明白。 二人说着话就沿着甬道到了前院正厅后头的抱厦。原本是该绕一圈走到正门才进门的,白希云却拉着管钧焱上了台阶,从抱厦后头的角门进来,走小胡同到了正厅的后门。 站在廊下还没等进门,就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哭声,白希云听了皱了皱眉,只觉得晦气的很,这白家处处都显现着败落之势,好像自己都恨不得自己加速灭亡似的。 里头就传来一阵对话声,安陆侯白永春的声音充满了耐心和温柔,让人感觉到十分的陌生。 “二姑娘,你也莫哭了。待会儿等你妹妹来了,咱们好生劝劝她,想来她一定会跟你回去劝说你父亲的,你父亲母亲夫妻俩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劝和劝和也就好了。莫哭了,啊。” 随即便是抽噎的女生,娇软又委屈的让人听了都心疼:“多谢侯爷,我妹妹能嫁到您府上,有您这般开明的公公着实是她的福气。我命薄……” “谁说的!”白永春的话打断了齐婥的自怨自艾,“凭二姑娘的才华容貌,哪里就是寻常人物了?你可不要在伤心。” 白希云听的脸色铁青。 这老色鬼想干什么!难道又瞄上齐婥了吗! 幸亏他将妙儿留在家里睡觉没有带出来,若是听见这么不知廉耻的恶心对话,还不活活将人气晕过去! 白希云撩帘而入,迎面差点撞上在堂后头偷听的婢女和婆子。 一见是白希云带着管钧焱来了,丫鬟婆子忙匆匆施礼,悄然退下。 白希云一看白永春如此不分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与齐妙的姐姐亲近,越发的觉得此人恶心之极。不过深呼吸,他又将喷涌的怒气压下去,换上一副旁观者云淡风轻的心态。 他要保重身体,没必要为了两个不要脸的无耻之徒而气坏了身子,为了别人的事情而伤害自己,那是最大的不值得。 白希云就带着管钧焱转过穿堂和屏风到了前头。 一进角门,就瞧见齐婥坐在侧坐垂头拭泪,端的是梨花带雨一般,随着每一下抽噎,丰满的上围就有震动。齐婥面容秀丽,称不上绝色,但是因为年轻显得细腻。身材却随了母亲,是极为高挑丰满的。她平日里因为冠了京城才女的名头,所以行事风格端庄的很,很容易叫人忽略了她的身材,只注意她的气质。如今抛开了书卷气,才女却以容貌魅惑来达到目的,便将所有媚态都施展了出来。 白永春站在一旁,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说,想碰又碰不得,急的抓耳挠腮面红耳赤,只能绕着齐婥团团转,一叠声的催:“还不去将世子夫人请过来!” “侯爷不用着急,我已经来了。”白希云冷淡开口。 白永春听了声音下了一跳,像是根本没想到人会从身后出来。猛然回头,见白希云一身家常浅灰色道袍,面上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和二皇子赏赐的那个护卫站在一起,他的脸上不知为何一下就烧热起来。 “太不像话了,来了不会走正门让人传告一声吗!从后面悄无声息的进来,算什么君子所为!?”白永春怒呵。 正常家庭中,若是父亲开口训人,做儿子的就只有低着头听训的份儿。 而白家却不是这样,至少白希云在白永春面前就不想这样。 “君子所为?难道父亲关起门来对个少女如此殷勤,就是君子所为了?”白希云的声音并不高亢,倒像是在耳边倾诉一般温柔,但是温柔的话语中却透出冷淡和讥讽,让白永春的老练一下子烧热起来。 “孽障,你这就是与父亲说话的态度!” “觉得自己没道理,就将父亲的身份端出来压人,父亲做成这样也是京都城独一份儿了。您说是不是?”白希云微笑。 白永春气的一声怒吼,“放肆!” “更放肆的事还有呢,安陆侯正在做的就很放肆。”白希云冷笑,看向齐婥道:“不知道二姨姐亲自登门有何指教?” 齐婥早在白希云进门时,眼泪就已经止住了,月余不见,白希云身子好像调养的又好了一些,脸颊不像是从前那般瘦的塌陷下去,而是呈现出正常男子的完美脸型,就显得他五官更加的俊俏。加之他浑身高贵冷淡的气质,真真是叫人见之忘俗。 谁能想象得到,原本一个要进棺材的骷髅,长了肉居然就变成如此俊美的男子。 齐婥现在一看到白希云,就越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就不该将婚事让给齐妙。 自己若是不反对就好了,说不定嫁进门来,白希云的病好起来了,也不会将自己给白永春这个老**享受的。那么她与白希云将会多磨幸福?她至少要比现在的齐妙还要幸福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又何至于自己现在这样凄惨,要哭着上门来求齐妙的帮助。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美色 齐婥这会子只要一想到在闺中时自己的优越,和现在齐妙与自己之间的落差,她就觉得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对齐妙更多了一层妒恨。她从前很少妒忌,如今尝到妒忌的滋味竟然如此煎熬,她就更恨自己托生在齐家,有这样的父母。 无论如何,她不会忘记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世子。”齐婥站起身行礼,垂首之时又落了几滴泪,低落在她浅粉色的衣襟之上,变成了几点深色的桃花瓣。那低落了泪珠的位置,叫人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等回过神时早已经妄想不已心荡神驰,至少白永春在看到如此风韵的齐婥时,早就已经脸心都酥软了。 “快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亲戚。”白永春爱怜的想要搀扶。 齐婥心里已将这老色鬼鄙视之极,心中再多的不满,都换做面上凄楚的笑容,仿佛是对白永春无声的感激。 白永春只觉得通体酥软舒坦,想要再多言,齐婥却已开口对白希云说:“世子,家父如今在家中暴跳如雷,因家母之前一时气愤之下所做冲动之事,将家母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不说,这会子还要休妻。这么些年来,家母在齐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来想求见妹妹,好歹为家母说句话,这个事情若是闹大了就是妹妹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吗。” 齐婥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可怜之极。就是一旁的白永春听着都跟着觉得鼻酸,觉得自己要是白希云。一定会立马吩咐齐妙照做,若是齐妙敢说一个不字当场就大巴掌抡圆了给她打过去,看她还敢不敢不听吩咐。 白希云眼角余光睨到一旁白永春那副饥色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样一个色中恶魔居然是自己的养父?就是在他的名下挂名一天白希云都觉得掉价。 白希云打定主意就当白永春不存在,免得多看他一眼自己都会被气死,转而问齐婥:“你说希望妙儿回去为苗氏说几句话?” 齐婥一看白希云没有直接拒绝,心内就升腾起希望来,她就知道,凭借自己的容貌才华,白希云不可能完全不动心,人家常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想来美丽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只要落几滴泪就足以让人心软了。 齐婥姿态越加楚楚,将妩媚二字发展到了极致,哭诉道:“是,只求世子爷大发慈悲,允许妹妹回家去为我母亲说句话。” “可是我怎么不觉得妙儿说话,在齐将军那里会有什么用处呢。齐将军心里最喜爱的女儿是你,这会子你不该来侯府哭诉,应该回去护着你母亲才是。” 白希云话音方落,不等齐婥说话,白永春就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看齐二姑娘一心是为了自己的母亲着想,也完全是一片孝顺赤城之心,你就只管在这里阻拦也不是仁义之举,还是赶紧命齐氏出来,随着齐二姑娘回去才是正经。” 齐婥心里暗想:白永春虽然是个饥色的人,可是也最容易中美人计,她不过哭两声他就肯为自己说话了,到底也是这样的人好摆弄一些。如果男人都想白希云这样的,反而还不好摆弄了。 谁知白希云看不上白永春那副样子,压根就当白永春不存在,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 “妙儿在家里的地位是如何的我太清楚了,她远不及你在齐将军的面前有面子说话有分量,这会子她回去也没有用处。我看你还是回去自己求一求齐将军开恩才是正经的,齐将军的性子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如果你许下肯为他的前程出一份力,说不定他还肯留下你母亲。妙儿回去说话能有什么用?” 白希云淡淡的挥手吩咐下人:“这就备车,送齐二姑娘回去吧。” 齐婥已经呆住了。这不可能,简直是没天理!她难道表现的不够出色吗,难道这样都不能将齐妙请回去吗? “世子好狠的心肠,难道都不可怜我与母亲两个妇孺在齐家要如何生存下去吗?这般情况你都不去通传妙儿来。”齐婥哭的更伤心了,就好像白希云这个大恶人欺负了她,甩帕子道:“我不要与你说了,我要见我妹妹!” 白希云嫌恶的蹙眉,暗想这位也着实是个演技派,这么爱演戏怎么不去唱大戏。 白希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齐婥就要往后宅里闯,一副为了生母宁肯撞破头也要请到救兵的模样。 白希云好整以暇的抱臂看着,仿佛齐婥表演的是一出大戏。 齐婥这边往内宅里头冲,只想着看白希云焦急的模样,却不想白希云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还表现的像个观众。齐婥当即觉得气氛,经过白希云身畔时似乎头晕,身子一歪就要栽倒在白希云身上。 白希云心下想着:“原来如此。”奈何以他的身手,想要躲开却不容易,幸而身旁有个管钧焱。 管钧焱拦着白希云一转身,齐婥就扑了个空。 白希云这下子真正有些恼了。 怎么苗氏和齐将军教导出来的就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货色吗?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来求助的,根本就是来跌齐妙身份的。 齐婥料定了白希云在身旁,自己摔不到,却不想他竟然躲得开,身旁没有了依靠,脚下又不留神猜到了裙摆,齐婥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摔的她先是一愣,随后才感觉到疼。 “你!”抬眸怒视白希云。 白希云嘲讽一笑:“我什么?” “你为何……” “我为何没扶着你?齐二姑娘,难道你娘没交到过你男女授受不亲?这不是我要让你扑过来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我好歹也是你的妹夫,你做姨姐的就是这样往妹夫的身上撞?我身体可不好,万一被你撞伤了怎么办。” 白希云瞧不上齐婥这样品德败坏的女子,言语中嘲讽的毫不留情。直刺激的齐婥眼泪汹涌而出,捂着嘴呜呜的哭。 白永春连忙去扶着齐婥起身。焦急的道:“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有没有摔伤?” 齐婥却想起方才白希云说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加之讨厌白永春年纪那么大了还对着自己流口水,愤然的一甩帕子,自己爬了起来。擦了泪痕,齐婥愤然道:“你这般羞辱与我,与个女子这般计较,也不怕丢了风范。” “难道二姨姐是来与我吵架的?身为女子,首先就看低了自己,觉得在男人身边自己就需要人相让,着实是叫我看不上。” “难道男子不该相让女子吗!” “我懒得与你多言,你要做什么自便吧,就是别在我面前演戏。”白希云忽然冷下脸来,慢条斯理的嘲讽道:“你若真有事,又不是不知道沁园的们冲哪里开,以前也不是没有直接堵门过,怎么这一次却走前院,还和你妹妹的公爹搀和在一块儿?别以为我看不穿你打的什么算计,想要往妙儿的头上扣屎盆子,你还不够格。” 白希云说完,转身就走。 齐婥愣住了,就连脸上的泪痕都忘了擦,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胡说,你信口开河!” 白希云懒得在与个女人拌嘴,没的跌了自己的身份,只无所谓的道:“随你。”就与管钧焱一同走了。 齐婥焦急的追了两步,见白希云果真走了,在也没有对自己有半分的耐心,心中的妒火再度燃烧起来。 这世界上最凄惨的失败,就是敌人根本都没出场,自己就败了。 齐妙今天根本就不在,只白希云来,几句话和几个藐视的眼神,就让她败的体无完肤。 齐婥的模样盛怒之下更增了几分女人味,白永春早已经看的目眩神迷,忍不住道近前安慰道:“你先不要哭,既然齐氏不肯,我那逆子又不肯帮你传话,咱们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么。” 一句“咱们”,就将他们两人划到了一个战线。 齐婥听的险些吐了。若不是苗氏现在眼看着就要被休弃了,她哪里会有耐心在这里和白永春胡扯。 白永春心里怜惜小美人,也想当一回英雄去勒令齐妙出来。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病痛才解了,生怕齐妙一高兴在给他扎几针,显摆的心思也就落了下去,安全起见还是少理会他们为妙。 好在虽然白希云不孝,齐氏对他也不恭敬,亲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可看不下去一个美女这样哭哭啼啼,若是能去齐将军面前说个情,倒也是个好事。 思及此,白永春就道:“他们不随你去,我随你去,我去找齐将军说说看。” 齐婥犹豫了。原本她的确是如白希云方才说的,就算是苗氏要被休弃了,她也要拉着一个垫背,将齐妙的名声弄臭了才好。 谁知道白希云见都不让她见齐妙,强势的让人难以接受。如此看来,她还是退而求其次比较好。 思及此,齐婥擦了擦眼泪,对白永春客气的道:“多谢安陆侯。” 美人对自己微笑! 白永春激动的连连点头,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啊,我是说,都是殷勤,那什么,我这就随你去。”回头吩咐婢女,“去告诉夫人,我晚膳不在家用。”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人渣 在前厅端茶伺候的小丫鬟百翠已经竭力的躲在柱子后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只想躲开主子们的纷争,自己安安分分的领一份差使,做到二十四岁府里放人走也就罢了。谁知道今日就让她看到了这么不该看的东西。 亲家二小姐和侯爷眉来眼去,还主动跟世子爷投怀送抱,侯爷对二小姐的亲密表现的很欢喜,世子爷表现的还正常一些,严词拒绝了。这些八卦她说都不敢跟人说,只敢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她知道这些都是祸根,万一宣扬开了,哪日追究到她的头上来,她恐怕就算跟猫一样长了九条命都逃不过去。 谁知道侯爷临走就会随口吩咐了一句让她去传话。 她真的不想去!侯夫人太凶悍了,一句话回不妥当,挨顿骂挨顿打倒是小事,当场发生现场解决也就完事了,最要紧的是搞不好回头翻旧账,连从前不小心跌碎个盘子的事儿都给揪出来。 百翠哭丧着脸,又不敢哭,只敢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眼看着侯爷笑的眼角都开了两朵菊花,小心翼翼的簇着齐家二小姐出去了,这才犹犹豫豫的去金香园回话。 金香园里,张氏正在吃茶,白希暮和白希汐两个正服侍张氏捶腿的捶腿,闲聊的闲聊,就等着稍后晚饭呢。管事的李嬷嬷进来回话:“夫人,前厅的婢女来回话,说是侯爷因着亲家家里有事,出门去了。说晚膳请夫人不用等他,要晚一些回来。” 其实,安陆侯不在府中留宿,且经常不给消息就不回来是经常事,张氏习惯了这样不着调的丈夫时间久了根本都没心思在去找,他爱眠花卧柳就眠花卧柳,章台走马的事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 今日说要去亲家家,还特意告诉吃饭不用等,才显得格外的可疑。 张氏放下茶碗。 白希暮和白希汐兄妹两个对视一眼,便觉得这是山雨欲来的预兆。有心想往外头退,又担心万一母亲真正因为父亲的事而动气,他们难道能看着张氏自己生闷气?好歹也该留下来劝解一番。 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察觉彼此叹息,看了对方一眼,无奈的笑。 生在这个家庭,真真是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张氏以指甲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你说什么,侯爷去亲家家?齐家?” “是,婢女是这么说的。” “真是奇了。那齐大勇这会子还肯跟你家侯爷交往?他不是一心要攀高枝儿吗,侯爷现在被一路到底,就剩下个秃毛爵位,什么官都不是了,他还能与他结交?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家傻侯爷还主动往上贴。” 张氏嘲讽的笑。 这种话,下人谁敢接茬? 就是白希暮与白希汐两个,子不言父过,都不敢说话。 张氏道:“还不将那个小蹄子给我带来,仔细的说说当时怎么回事。还等着我吩咐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李妈妈连忙点头应是,匆忙的退了下去。 百翠原本都想跑了,脚都已经迈出了金香园的大门,却生生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跑有什么用呢?往哪里跑呢?话不回明白,回头夫人怪罪下来恐怕到时候更惨。还是想想怎么回话才是正经的。 果然,李妈妈出来了。拉着她进门去让她仔细将刚才看到听到的回明白。可是百翠又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哪里敢说实话,只好道:“奴婢奉命在前厅奉茶,是齐家的二姑娘来,说要求见世子夫人,正巧侯爷原本要出门就碰上了,便请二姑娘进来吃杯茶,吩咐人去请世子夫人,后来世子出来了,齐二姑娘说是要求世子夫人回去给齐将军夫人说句话,世子不肯答应,就走了。侯爷就说看在亲家的面上,他去齐家帮忙说和说和。” 百翠不敢有丝毫的谎话,却也不敢将当时不堪的场面直接告诉张氏,更不敢说自己看到侯爷那副色眯眯瞧上人家姑娘的样子了,就只能如此避重就轻。 然而张氏是多了解白永春,他会是那种热心肠的人? 冷笑了一声,道:“不用说,这老不要脸的必然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屋内仆婢都低了头一语不敢发。就是真如此,夫人也没必要将话这么说明白啊。 白希汐低垂着头不言语。 白希暮身为男子,却是看不惯张氏这样的做法,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百翠等下人们如同蒙受特赦,连忙退了下去。 张氏回头看了一眼次子,现在只要一想到白永春,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脸上便也不怎么好看。 白希暮道:“母亲下一次可不要这般了,这话叫下人们听了去不像话,没的叫人在背后说咱们家里没规矩。而且若是传开了什么闲话,子虚乌有的事情却闹出满城风雨来,母亲脸上难道就有光彩?” 张氏一听儿子竟然为了白永春那个老混蛋来训斥自己,愤然道:“怎么现在就学会向着你爹说话了?他是个什么货色,需要我来编排他?我就是不给他说什么,你以为他干出的好事儿就少了?自己都差点将自己玩残废了!你这会子还来说我!” “母亲,您会错意了。”白希暮焦急的道:“儿子不是为了父亲,是为了您啊,您这般处世,叫人看了不好。” 张氏不耐烦的摆手:“罢罢罢,你看不上我我心里也知道,你满心想着将来能谋个差事做。谁知道你爹这个不长进的,做得出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将你的差事也给耽搁了,仕途上我是妇道人家,帮不上你的忙,难道你爹那个没用的就能够帮的上忙?你这会子替他说话,难道他还有顺风耳听得见不成?” “母亲,您这么说就太歪曲儿子了。”白希暮脸上涨的通红,双手握拳,想要与张氏吵,却又无法,子不言父过,同样无法言母过,今日指出张氏不妥之处已经引来张氏这般叫嚣,在说下去怕就伤了母子感情。 白希暮心里深切的悲哀。 这样蛮不讲理道理都说不通的媳妇,也难怪父亲要在外面寻找知己。 白希暮垂头不言语了。 白希汐的头脉的更低了。 张氏看着两个孩子那模样,心里虽然因白永春的事情不痛快,到底都是自己生的,心里也不落忍,叹息道:“为娘就是生气,你爹做的丧尽天良的事太多了。娘心里如何能够平静?你们真的以为他是去齐家帮忙劝和的?今日来求助的如果不是齐婥,你爹也不会如此。” 其实张氏说的是对的,白希暮也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性子,他不过是不支持张氏当着下人的面也这样将无凭无据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 这夫妻二人都有错,但也都是苦命人吧。 白希暮叹了口气。 % 白希云这厢回了卧房,见齐妙依旧在睡,恐她这会子睡多了晚上不困,就叫醒了她,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又散了步,在灯下裹着毯子相拥闲聊,如往常那般正常作息。白希云自始自终也没将齐婥来的事情告诉她。 爱莲几个是知道的,但是见世子这样做,齐妙又有身孕着实没有必要因为那些烂事儿来繁琐她,便也都不开口。 如此到了上午,白希云与齐妙刚用了早饭携手在院子中散步,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齐妙问婢女。 玉莲忙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白希云隐约猜得到会是什么情况,不免有些不耐烦。 齐妙最是善于察言观色,何况白希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他的一颦一笑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当然看的真切。 “发生什么事了?”齐妙拉着白希云往屋里头去。 “也没什么。”白希云想了想,既然事情已经揭开,稍后齐妙也什么都知道了,没必要隐瞒,便道:“就是昨儿晚上齐婥来了。说是齐将军要将苗氏彻底休了,要请你去给说说情。我看你睡得好就没叫你起来,自个儿去前头看了看。” “前头?那齐婥来了是直奔着正门来的,没走咱们沁园的门了?你去的时候是谁见的她?” 白希云苦笑,掐了齐妙脸颊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慧?想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为了这些事情不愉快。” 齐妙无辜的眨眼:“我哪里有聪慧,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事,她要求我,却不来找我,而是去前头,少不得就是为了将事情闹起来。若是安陆侯夫人见了她,这俩人正好可以凑一台戏。昨晚一定很热闹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闻言禁不住好笑的摇摇头,道:“昨晚出来的不是安陆侯夫人,而是安陆侯。” 齐妙一愣,抬头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却闭口不言,在不说这件事了。 齐妙想了想白永春的人品,再联系齐婥素来的性情,绝对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典型,莫不是这两人还…… 这叫什么娘家姐姐,丢脸都丢到侯府来了! 齐妙的脸一下子烧热起来,就像是放在火上烤一般。 第二百二十七章 算账 白希云见齐妙的神色便能猜得出她心中所想,她就是一个太过于聪明又洁身自爱的女子,心地又软又心善,是以遇到这种事,她最先会自责,会觉得自家姐姐在白家丢了脸。 可是在白希云的心目中,或许在其他人心中也是一样,齐家对齐妙根本就没有好过,那齐婥根本就是个奸生女,待到齐将军和苗氏的奸情被发现,才勉强做了外室,最后苗氏机关算尽才一步步的算计的进了齐家登堂入室,不论是齐好还是齐妙,他们与苗氏根本没关系,唯一的关系是被苗氏虐待,现在苗氏的女儿犯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白希云将齐妙揽入怀中,下巴蹭了蹭她乌黑的发顶,开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件事着实也是与你没有关系的,那齐婥不论怎么想怎么做,也都是她母亲教导的,与你一个早出了阁的妹妹着实无关,况且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连谁亲谁疏该信任谁还分不出。” “我知道。”齐妙藕臂环着白希云的脖颈,将脸颊埋在他的肩窝,声音有些闷闷的:“正因为你如此为我着想,什么都站在我的角度上去考虑,我才会觉得无地自容。” “傻丫头,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你我凡人能够选择的吗?你不能选择身世,我也不能,若是因为这个你就无地自容,那我托生在这个家,有个那般的爹,整日想着打我自己媳妇的主意,我是不是也该羞愧万分?” “当然不。”齐妙焦急的掩住白希云的口,却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她着实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而羞愧,只是有羞耻之心也不是她想的。 二人说话之时,玉莲和爱莲快步的到了近前:“回世子爷,是安陆侯在门外求见,说什么都要求见世子。门房的妈妈听了吩咐不肯放人进来,安陆侯大怒,正在门口大发雷霆,还让随行服侍的小厮打了郑妈妈两个嘴巴,这会子吵闹的正激烈着。” 白希云挑眉,“他们还学会打人了。” 齐妙焦急的道:“可不要让郑妈妈吃了亏,咱们快过去看看吧。”在身份地位尊卑分明的古代,以下犯上是大罪,虽然门房的妈妈和下人们都是听吩咐行事,可真遇上白永春这样不讲道理的,他才不会理会这些人是不是听人吩咐做事,若真的将人打坏了或者死伤了,那岂不是冤枉。 白希云道:“你还是留在里头好生歇着,我去处理就罢了。你有着身孕呢。” “你放心,有阿焱在,你以为安陆侯能碰到我一根汗毛?我看他这是能说能动的,就又开始炸毛了,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做,还想当残废。”齐妙气的不轻,已经不顾白希云的劝阻,往前去了。 白希云只得快步跟上,到了外院时候顺带将在廊下看棋谱的管钧焱也一同叫上。 管钧焱身早就听白永春扯着脖子叫嚷的声音不耐烦,一见白希云和齐妙气势汹汹而来,就知道自己也有出手的机会,趿拉着写字握着棋谱就跟在了后头。 到了门前,就看见郑妈妈的脸颊都肿了,仍旧死死的顶着门,而一层薄薄的木门根本就挡不住白永春的叫嚷:“……就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老子叱咤京城的时候你们还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吃屎呢,胆敢拦住本侯爷,还不开门,就是你们是主子出来也得乖乖的趴在地上给本侯磕头叫爹,开门,还不开门!” 如此叫骂真真是太难听了。 白希云无奈的摆摆手,冷静的道:“开门。” 郑妈妈屈膝给白希云行了礼,就拉开了门闩。 门外的白永春还在吩咐人拍门,小厮们得了吩咐,正没命的用力捶门,里头忽然见撤掉门闩,双扇绿漆木门一下子就被推向了两方,晃的小厮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正趴在了白希云和齐妙面前的空地上。 白永春叉着腰对着门里的人怒目而视。 隔着一道门槛,却完全是两个世界一般,白永春觉得自己堂堂侯爷,竟然带着人在外头雷门这么久都没人应,他是丢了官职,可是侯爵的爵位还在呢,哪里就轮得到一个下人来羞辱自己? 反观门的里头,白希云一身家常的浅灰色道袍,就那般潇洒的负手而立,齐妙穿了鹅黄色的撒花交领小袄,下头是豆绿色的挑线裙子,嫩的就像是春天树梢刚刚发出的新芽,哪里就像是个妇人了,根本就是个少女。 白永春横眉怒目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就觉得想要得到齐妙的喜欢,真心比登天还难,以前还想着自己是个男人,怎么还打不过一个小姑娘了,可是如今,只要一想到齐妙出神入化的针法岑竟让自己当了残废,甚至因为身残连官职都丢了,白永春就觉得十分的惧怕。 皇上刚允准他在家中致政,他的病就好了。立马就上疏请奏,请皇上开恩官复原职,可是上头却以他有这种病史为理由拒绝了他官复原职的意见,说是担心以后还随时会犯病。 白永春觉得自己整个的仕途都是被齐妙给毁了,现在见了她,她居然还丝毫都没有愧疚之情,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站干岸的态度。 白永春哪里能憋的下这口气?连带着昨天在齐家受的委屈,他一口就啐在地上,“你们夫妻两个狼狈为奸,欺负我老头子是不是,你要记得,现在你们住的是安陆侯府,我是侯爷,你们吃住用度都是府里的,却好意思关上沁园的门来自成一个门户,出入还动辄就走侧门,好像显得你们多高尚似的,有本事你们别花用老子的啊!你们不是厉害吗!有本事滚出去,单过去啊!” 齐妙拧着眉。这人就算不是白希云的生父,好歹也是养父,一个男人叉腰站在别人门前泼妇骂街,还骂的如此不堪,听来真真叫人厌烦。 “看来,安陆侯身子的确恢复的不错,骂起人来中气十足,调理也算得上是清楚,可见先前的针灸没有影响到脑子,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齐妙在白希云开口之前,已经笑盈盈的道:“看来侯爷今日登门来,是想收回沁园的用度银子?” 当然不是!白永春只是昨日昨日到了齐家受了闲气,越想越是觉得憋屈的慌,今日特地来找白希云晦气的。不过刚才在气头上就那么骂了出来,现在回想一下自己也觉得很在理就是了。 是以白永春重重的点头,冷哼道:“齐氏,你也算是个满腹学问的,你自己说说你们的行径做的对还是不对,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拿了银子就关起门来说自己独立了,你们这叫什么事儿?!” 齐妙冷笑:“我本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婆婆来管的,想不到安陆侯一个做公爹的,也能体贴夫人日夜操劳,肯出手插手内宅中事呢,真真是叫人看了都觉得感动。” 齐妙此语直讽刺白永春娘们作风。 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谁又听不出来?白永春的脸当即涨成了紫茄子皮,愤然道:“好你个齐氏,空长了一身好皮囊,内里却都是坏胚子,难怪你如此,你们家学渊源,家教就是如此,你父亲没教养,也没个正经的母亲管教你,就将你教导成了这个样子!” 白希云原本一直都没上心,齐妙既然有兴趣陪着白永春斗嘴,那就随她高兴好了,谁知白永春竟然如此低劣,竟然攻击齐妙的家教和家人。齐家人就是再不好,那也是齐妙的家人,何况齐妙的母亲已经去世,白永春何必再拿一个去世的女子出来说事儿。 不等齐妙开口,白希云就笑了:“原来这就是安陆侯的家教。您口口声声说着别人没家教,您自己的家教,就是专门戳人的伤疤,妙儿自幼丧母,其余日子都是在虎口狼窝里求生存,难道你会不知道?你这会子拿出来说事儿,当初选定婚事的不也是你吗?!齐将军夫妻没有风范那是他们夫妻的事,与我家妙儿何干,你几次三番上门来寻衅我想着你是我父亲,好歹也要留下三分颜面他日也好想见,保持着父慈子孝的外观叫人瞧着免得说咱们白家是破落户出身,没想到,父亲竟然如同市井泼妇一般找上门来马姐,您真当我白希云是怕了你?” 白永春见白希云竟然敢跟自己瞪着眼睛吵,当下也被激发了血性,狠狠的道:“孽障!我是你爹,你敢跟我大呼小叫!信不信我将你们都赶出去!你们想住在我的屋檐下还跟我谈什么的独立,信不信我放你们都滚!” “求之不得!我害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整日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没让我们觉得恶心,丢了你自己的体面还带累的我们也成了****的后代!” “你,你这个不孝子!”白永春愤然,扬手就要打白希云。 齐妙下的一声惊呼,想也不想的就要挡在白希云身前,管钧焱却是比他们都快一步,上前来握住了白永春的手腕子。 “侯爷好大的威风!” 第二百二十八章 撵走 白永春的手腕子被握的生疼,自从上一次齐妙用针法惩治了他,让他不得动弹手臂之后,现在白永春就格外的珍惜自己能够活动自如的手臂,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手臂道:“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还要当面谋害我不成!” 管钧焱冷哼一声:“我还怕脏了手呢。” 这方吵闹起来,许多听见动静的仆婢们都躲在墙角拐弯处看热闹,还耳报神快的飞奔着去给老太君和张氏报讯。 白永春见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自己竟然被个侍卫给吓唬住了,吵架又没有吵赢了白希云这个病痨,面子和里子当即都有些挂不住,愤然点指着白希云,指尖险些就要碰到白希云的鼻子了。 “我要开祠堂,我要请家法,我要将你们都赶出去!” 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齐妙有些瞠目结舌。 难道白永春刚来时候就打定主意要将他们赶走?不应该啊,老人尚在,下头白希暮也没成婚,家里头根本就没必要现在就分家,这分家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分就分的,万一传开来叫人听了去,会被人背后戳脊梁说白家不懂规矩的。 谁知道白永春这会子口口声声说要赶走他们。 其实,分开没什么不好的,齐妙现在是已经看够了他们了,巴不得以后永远都不见一面才好。自己单过,还不知道要自在多少,况且白希云是银通票号的地下东家,这件事虽然是个秘密,但是白希云有钱,很有钱,甚至富可敌国,这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如果这个钱放在明面上,分家的时候肯定会被人觊觎的,如今是在暗处,反倒还安全一些。 齐妙的脑海中闪过种种情绪,其实也不过是呼吸之间。 白永春这厢吵嚷着要开祠堂时,白希云脑海中已经是心思电转。看着面红耳赤的白永春,他反而平静下来,甚至还能看着他如同看戏一般哂然一笑。 白希云笑的太过自然,相对比之下,白永春就显得落了下层,越发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了。 “原来安陆侯果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日是要赶我和妙儿走的。只是,这家中若是不算庶长兄,我是嫡长子,又是世子,就算真要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将家分了敢走我,我的世子之位也要有个说法才行。” 白永春闻言,就像是被人当头淋了一瓢冷水。 是了,这小子还是他的嫡长子,还是要承袭爵位的。如果说白希云不能承袭爵位,甚至被赶出去,万家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做。 白永春浑身冒汗,就有一些后悔刚才这般激动了。 如果真的捅开了惹来麻烦呢。 这孩子若是真正他亲生的也就罢了,这孩子却是个龙种…… 齐妙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白希云,再看看面色苍白像被雨淋的鹌鹑似的白永春,禁不住冷笑。 白永春自然是会怕的,若要分家,白希云这个世子必然是要分大头的,相比白永春不会舍得,就是他舍得了,张氏回头一想大头的家产竟然被别人的孩子拿走了,她一定会更火大。所以白永春才说要开祠堂。 可是,开祠堂告诉祖宗赶走一个嫡长子,这件事能小吗?这件事弄的不好,就会上达天听,皇上问起来问什么要将嫡长子除名去爵,白永春怎么说?难道说,因为我觊觎儿媳妇,气的儿子关了院门自立门户,我舍不得公中份例的米粮,所以想开祠堂将人直接除名连家产都不用分给他? 这种龌龊心思是现实存在的,白永春却是说什么也不敢拿出来说的。说出来,恐怕全京都城的勋贵都要笑话他。 正当两厢僵持这时,就有急促错杂的脚步声往这边来,可见全家人都已经知道了白永春要开祠堂赶走白希云的事儿,都赶来了。 白希暮腿脚最快,第一个飞奔过来,见了面就先双膝跪地,抱着白永春的大腿道:“父亲息怒,可千万不要冲动啊!二哥体弱,许是身体不爽利,情绪也就有激动的时候,若是说了什么惹了父亲不痛快,那也一定并非二哥的本意,父亲好歹要宽容一些,要体谅二哥啊,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就算打断了胳膊也让它折在袖子里,不能闹的开了叫外人看笑话,到时候父亲的脸上又有什么光彩?父亲,祠堂不能开啊!!” 白希云冷眼旁观,却诧异的发现白希暮这一刻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为了他求情。 因为有前世的记忆,白希云脑子里装了太多前世不好的东西,关于白希暮是如何霸占强迫齐妙的,一幕幕的刻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今生他很难对白希暮产生好感,况且重活至今,白希云也的确发现了白希暮对齐妙的喜爱。 只是与白永春对齐妙的色心相比,白希暮的喜爱却像是二皇子的那般,发乎情止乎礼,至少他没有做出逾越了规矩贻笑大方的难看事情来。 所以现在客观的评判,白希暮本人或许并不坏,前世或许也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就让那些感情扭曲了。 白希云脑海中心念电转之间,白希汐和白希澜也下了代步的小马车,飞奔着到跟前行了福礼,姐妹两个都惧怕白永春,所以也不敢靠前,只是两个都挡在了白希云和齐妙的跟前,怯懦的道:“父亲请不要冲动,二哥和二嫂并没有大错,何必要闹成这样呢。” 白永春看着白希暮和两个女儿,一时间又有无名蹿升而起。 “怎么着,在你们眼里就你们二哥是好的,我成了你们的敌人了?” “父亲不要歪曲我们的意思,我们只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咱们侯府如今这样平静的过日子不好吗?为何非要闹到这么大。二哥自幼体弱,身子不好,父亲就多疼疼二哥吧。父亲要开祠堂难道还想赶二哥走?京城米珠薪桂的,二哥和二嫂搬出去要怎么生活呢?父亲就原谅了二哥吧。” 白希澜说罢,也拉着白希汐跪下。 白永春的心却被他们说的一活。如果开祠堂,除了白希云在白家的身份,让他不是世子也不是他儿子呢?他走了,就不用带走一分银子,他倒要看看他年纪轻轻的,在外头怎么过日子。 虽说白希云背后有个万家,自己还是个龙种。 可是这秘密是谁都不能宣之于口的,他白希云这辈子就是做定了他白永春的儿子,他要他滚蛋,他就得滚蛋!万家要是敢多问多管一下,他就可以去问问:你姓万的凭什么管我家的事?难道你闺女不想做贵妃,你家想被皇上问你们欺君之罪了? 所以,白希云走出去,想必万家不会管。 至于说白希云的亲爹亲娘,他的亲爹皇帝老儿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儿子。亲娘只能呆在宫中,有苦也要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咽下去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这么一想,白永春当即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方才怒发冲冠之时随口说的一句,背后都能蕴藏了这么多深奥的计算。 “你们都滚开。”打定了主意的白永春叉着腰踹开抱着自己大腿的白希暮。只觉得这个傻儿子根本都不知道做爹的心情,赶走白希云,整个家不都是你白希暮的了吗?就是世子爵位,嫡长子被宗祠除了名,做不成嫡长子了。那顺位继承的不就该是嫡次子吗? 白永春觉得白希暮这个蠢材根本就不懂自己这个做爹的心,又在白希暮的臀部狠狠的踢了一脚。 “今天我这个祠堂是开定了!我没有这个目中无人,不懂孝道的儿子!” 白希云噗嗤一笑,只是淡淡的讥讽道:“想通了?” 想通?想通什么? 白永春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白希云说的是他方才心中所打的算盘,不禁脸上一热,恼羞成怒道:“你不必如此张狂,我看你携家带口的出去自己怎么单过!你不是心里眼里没有我和你母亲、祖母吗,你就滚出去自己彻底独立去!” 白永春话音方落,就听见张氏的声音:“对,让他自己独立去!不是能关起沁园的们来,装模作样的说独立吗?不是敢不将咱们放在眼里吗!就连我这个做婆婆的,想见儿媳妇一面都要求见,有本事你们把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月例吐出来,你们别花家里的用度啊!” 张氏下了轿子,满面激动的通红,甩动帕子快速走到白永春身边,第一次觉得白永春这个不靠谱的人终于做了一件靠谱的事,开祠堂赶走白希云,想想都觉得心里痛快。 白希云和齐妙对视了一眼,齐妙就明白了白希云的意思,叫了玉莲到身边来,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将我与世子卧房拔步床脚底下第一格柜子里的蓝皮小包袱拿出来,里头的东西你想办法翻墙带出去。还有我妆奁里那几套世子给我买的头面,也一并带出去。” 玉莲点头,低声问:“带出去?带到何处呢?” 齐妙笑道:“你就拿着那包袱,先去聚贤阁等着吧,骆公子的大掌柜就在那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意外的阻拦 玉莲几个心腹是知道白希云背后有一些经营的铺子,虽然不确切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可那些夫人嘱托的东西,必然是极为重要的,还有世子送给夫人的头面每一套都是极为值钱的,夫人这么吩咐,说不定今天分家是要分定了。 这么一想,玉莲觉得刻不容缓。她除了这些,还要在打包带走一些值钱的物件,不然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白家人? 玉莲应是,“夫人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随即就悄悄地隐藏在众人身后,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吵大闹的张氏身上时,悄悄地退了下去。 老太君这会子也坐着油壁车来了。姚妈妈扶着老太君下了车,一同立在一旁,看向纷乱场面。 “怎么回事,我少插手一会儿就要翻天了?!”老太君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向白永春近前。 这一刻,老太君消失已久的优越感又找到了,抬高了脖颈看向白永春:“吵什么,好端端的平静日子不过了?” “娘。”白永春拱手向老太君施礼,随后就指着白希云怒道:“这孽障目无尊长,心中毫无孝道,我要开祠堂将他出名,为白家清理门户!” “对,早就该赶走这个孽障了!”张氏头一次觉得白永春做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高大起来,愤愤然道:“这孽障多留在府中一日,咱们就多一日的波澜,少一日的安宁,他哪里是儿子,分明是老天降落的灾星掉在咱们家了,自己是个扫帚星不算,还娶进门一个妖精,祸害的府中上下一日不得安宁,若是不早些除掉他们两个往后白家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张氏的嗓音因为激动而尖锐,所言的内容让许多人都不自禁的皱了眉头,心里泛起一丝不自在来。 尤其是沁园的下人们。这会子恨不能飞奔上去撕烂了张氏的嘴。他们世子夫人长的仙女一个模样就不说了,平日非笑不言语,见了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打骂过任何一个下人,待人又宽厚,有谁犯错了也都只是嘱咐两句就过去了。上次洒扫的丫头不留神冲撞了正端着花瓶的玉莲,将个那么大的官窑花瓶撞的甩落在地上,这要是在别人家里,恐怕丫头的命都不保了,早就打死了事一卷席子丢去乱葬岗,夫人却将要发怒的玉莲拦了下来,只是轻声慢语的说了两句也就是了。还是玉莲看不惯坏了规矩的事,才随口说了一句要罚一个月的月钱。 饶是如此,小丫头依然是感恩戴德的,一个月的月钱就换来一条命啊。 而且这月钱虽然是罚了。夫人回头却有随手赏赐了她一根银簪花。明显是在补上她的亏空。 玉莲姑娘跟夫人抱怨,说夫人太过纵容下头的下人。夫人却说:都是爹生娘养的,托生而来要伺候人已经够可怜了,她又不是故意要毁了花瓶的,再说花瓶再精贵,能精贵的过人命? 这就是好心主子,他们沁园的下人私下里都说夫人岂止是医者父母心,分明是观音菩萨临凡尘,再找不到第二个这般好心的主子了。 可是这样好的一个人,竟然成了安陆侯夫人口中的“妖精”?这根本就是含血喷人! 仆婢们早经气的不轻,一个个涨红了脸死死的瞪着围在沁园门前的人。他们碍于身份,这会子没有说话的资格,但若是真有人动起手来,他们也会誓死去保护主子。 张氏见白希云和齐妙面色平静,白希汐和白希澜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还挡在他们跟前,沁园的下人们更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立马就气的冷笑了一声。 “老太君您看,这些下人可不就是被妖精给蛊惑了?要不然有谁敢跟主子家瞪眼睛的!” 老太君仔细看着白希云和齐妙气定神闲的模样,在看看叉着腰的儿子和儿媳,一时间没有做声。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白希暮这会子已经到了老太君跟前,行礼道:“祖母,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请您听孙儿一言,父亲要开祠堂逐二哥出白家,这是万万使不得,咱们白家虽然不是千古基业,好歹也是传承已久了,自从有了白家开始,只有往里头进人口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往外撵人的,这样的事情传开来咱们家的体面还要是不要了?父亲如今致政在家,孙儿一直在想着要谋个差事,咱们总不能靠着那么几件铺子坐吃山空,朝廷里没有人是不成的,孙儿将来振兴白家,却不能让自身有这么个污点啊,还请祖母明察。” 白希暮说的一番话在情在理,一旁的白希汐、白希澜,以及沁园的下人们听的都不住的点头。就是白希云都觉得他到底是小瞧了这个弟弟。 白希汐和白希澜见状,也都扑身上前跪在老太君身前,请求道:“老太君,三哥说的有道理。就算是在生气,咱们关起门来是一家子,侯爷对二哥和二嫂不满意,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千万不能赶人走,这样家丑外扬将来叫孙女们都跟着抬不起头来啊!” 白希汐和白希澜可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白家若是那般破落户,还有谁敢跟他们说亲事。 白希暮的话没有打动张氏,不过两个女儿说的的确有道理。只是张氏心头上念头刚一转,就立即被自己否定了。丫头片子只要嫁给富贵人家过日子就好了。以他们白家侯府门第,难道还能嫁的差了?她要是能忍得下白希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悠时刻提醒自己换子之痛才不是人呢。 张氏立即就啐了两女儿一口:“你们两个不知羞的,外头的事有你们姑娘家什么事,还不滚回去绣花!” 白希澜与白希汐脸上腾的涨红,两人都被骂的落泪。 老太君想了想,揽过两个孙女,扶着白希暮起身,道:“我看开祠堂就免了吧。这件事可不是小事,若是子衿和齐氏有做错的地方,你做爹的难道不能罚儿子?难道非要撵人走?没事开祠堂惊动了祖宗可不好,我不同意。” 老太君如此说,倒是叫众人都惊讶。 齐妙真不理解老太君几时就变的好心了,居然这么通情达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老太君比起张氏来还是沉得住气的,到底姜是老的辣,老太君这是怕张扬开换子的事情,或者是得罪了万家,以后白家不好做。毕竟白家除了一个白希云外,其余的都没有在朝为官的了,庶长子整日就吃家里的分例,嫡次子也正在找差事做,奈何白永春急流勇退的太突然,根本都来不及将儿子安排明白,现在也失去了跟人走人情的资本,人走茶凉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老太君为了长远打算,不同意开祠堂也是对的。 见老太君这么说白希汐等人松了口气。 张氏和白永春却是极为意外。平日里都是跟他们两个一个鼻孔出气的人,怎么今日却换了一个人了?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 “娘!”白永春强势的道:“这件事听儿子的,必须要开祠堂在宗牒里除了这畜生的名字不可,这畜生根本就是个乱家的祸根,整日里仗着自己身子不好,咱们不肯跟他一般见识,就死命的在咱们面前作妖,我也忍受的够久了,我现在只撵他们走,还没让他们吧这些日子吃住安陆侯府的钱财都吐出来,已经是给他们留体面了。他们不是能关起门来自成一家吗,我让他们滚去外面自己独门立户!免得吃着我的用着我的,却将我这个当爹的关在门外,还要连累我上亲家家去也要受奚落排挤!” 这白永春一番话,前头说的张氏连连点头,最后一句却听出一点门道来。 张氏心里暗自腹诽,看来昨儿个要去齐家帮被休弃的苗氏出头,白永春是没有得到好处?这才憋着一肚子的气来找沁园的晦气。 不过这件事情不是现在追究的好时候,回头等将这些兔崽子都赶走了,她在一样一样的慢慢和白永春算账! 老太君听了儿子的气愤直言,虽然也将愤怒感同身受,但是理智却比儿子要多一些,他拉着白永春道:“不成,我今儿个就要给子衿小两口撑腰了,这祠堂我不允许,开不得。”老太君努力的给白永春使眼色,希望儿子能够看得懂自己的意思。 谁知道白永春现在满心的怒气,哪里还能看的清自己娘满是褶子的脸上有什么表情。他对拉扯自己不放手,明显是要耍赖的母亲充满无奈。 “今日儿子话都说满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怎么,娘你这是要让下人们也看儿子的笑话不成?儿子就算是没有了官职了,好歹也还是侯爵,这个家里我是一家之主,难道我说要开祠堂撵走谁也算不得数了吗!” 老太君送的“秋波”白永春不收,偏偏还这样张狂的说诛心的话,当即将老太君起的老脸上通红。 第二百三十章不孝子 “你这个败家的木头!”老太君愤然的上前去,一巴掌就抽在白永春肩头,怒声道:“你别忘了是谁含辛茹苦养大你,你又是怎么当上侯爷的,这会子你敢不听娘的话,你想天打五雷轰吗!” 白永春被老太君打的一愣,虽然不是打脸,但对于素来疼爱自己不肯让自己委屈的母亲来说,这已经算是重罚了。白永春心中非但未感觉到因为不听母亲话被惩罚带来的羞愧,反而觉得老太君这般着实是下了自己的面子。 怎么当上侯爷?当然是他英明神武可堪大用子承父业了!难道能是因为他本身不怎么样,都是他母亲努力才给他谋算来的荣华富贵?白永春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揭开这些过去的事,他又不是废物点心,难道一切都要等着别人帮忙说情吗?难道自己的前程自己不能谋,自己的事自己也做不得住吗?真正就算做不到,他在老子娘面前可以低头,在外人面前好歹也不能低头叫人看了笑话去啊! 白永春咬牙切齿,看着母亲那张皱纹遍布横眉怒目的脸就失去了耐性。 “老太君,这侯府里难道不是我主持大局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永春低沉的一声,将老太君说的都愣住了。白永春一直都亲昵的叫她“娘”,又有什么时候这般生分的叫过什么老太君的?一旦这叫了,就说明白永春是要与自己生分,且表定了决心,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开祠堂的。 老太君与白永春是一样骄傲的性子,在府中话事多年,任何时候都是说一不二,难道这会子能甘心白永春在人前下了自己的面子,那以后她还要如何在人前说话。 “主持大局?是,有外头的事自然你说了算,可是这内宅里头的事情难道不该是我这个做大家长的说了算?你要开祠堂撵走的是我的孙子!” 张氏见老太君一口一个“我的孙子”,叫的这么亲热,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一面是看着老太君和白永春吵架心里欢喜,暗想着你这么惯着儿子也有被儿子顶撞的一天真是活该,一面是想着这老太婆八成都忘了谁是自己真正的孙子了。 张氏便道:“老太君息怒,好歹这也是侯爷的决定啊,咱们妇道人家虽然是有管理家宅的责任,可是三从四德里也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了。公爹去的早,难道老太君现在不该夫死从子,听从侯爷的安排吗?平日里侯爷在小事上都听从老太君的安排,那是侯爷的孝顺,可真正遇上大事了,老太君也应该听从侯爷的安排,遵守规矩才是。” 齐妙听了张氏这番话,差点就要为她鼓掌叫好,想不到张氏也不全然是个草包肚子,也能说出几句给力的话来啊。 老太君气的脸上通红转紫,点指着张氏道:“老身还轮到你来指教?你身为儿媳,敢与婆婆这么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教导我什么是三从四德!” “是,婆婆息怒,儿媳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有这个资格的人是侯爷,不如就让侯爷说说,现在到底是该听谁的,开祠堂赶走妖孽,到底是应该还是不应该。”张氏冷笑着,又将皮球踢给了白永春。 白永春现在一心只想着自己在齐家被齐大勇那个老家伙冷冰冰的对待是个什么滋味,他不就是没了官职么,齐大勇觉得用不上自己了,好像是抱住了白希云的大腿了,现在就想将自己一脚踢开,怎么他白永春就是活该人挥之则去呼之则来的吗?他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回家就要撵走这个畜生出气,偏偏自己老娘还站出来插一脚,他难道在外面要夹着尾巴做人,在家里还要被管束吗? 看了看刚才为自己说话的张氏,白永春觉得这么多年来张氏第一次这么靠谱。 “张氏不好,娘就可以去后堂去教导张氏了。这会子儿子还要开祠堂逐出不孝子,儿子就不送你了。”白永春到底害怕老太君一怒之下气的病倒了,是以特意强压着火气放慢语气改回原来的称呼。 谁知道他越是这样,老太君越是生气。 先前白永春对她那般不敬,那是气头上说的气话。她自己的儿子自己难道不了解吗?气头上一冲动,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做完了说完了就后悔。她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动太大的气。 可是现在,白永春在变回了称呼之后还这样说,那就说明白永春是在深思熟虑之下特意这般做的。也就是说,他现在的意思就是“我就是要和你唱反调,我已经不服气你管束了”! 一个是真性情使然。一个是特意为之,老太君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这还得了?如果不加以管束,以后还不是要上房揭瓦?再说她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他好了,他怎么能听了张氏的撺掇,根本不领情啊! 老太君起的脸色发红身上颤抖,点指着安陆侯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永春眼瞧着老太君气成了这个样子,忙吩咐张氏:“你去,送老太君休息,我稍后就去服侍。” 张氏才不想错过眼前的大戏,要是不亲眼目睹白希云和齐妙被赶走的惨状,她岂不是白白的受罪了这么多日子? 张氏就随口吩咐:“汐姐儿,澜姐儿,你们送祖母去休息。” 白希汐和白希澜一直跪着求情,这会子膝盖都很疼,恐怕膝盖上都要多两个淤青银子,他们姑娘家的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求情也是没有用途的,只好听了吩咐,起身要送老太君回去休息。 老太君气的呼哧呼哧的喘粗气,点指着白永春,张口结舌的发不出声音,就被孙女一边一个的扶着胳膊:“老太君,孙女送您回去吧。” “你们,你们这是要架空的我权力啊!我是这个家的大家长,我是一家之主,我没说走,谁敢送我走,谁敢……” 饶是如此,已然有粗壮的婆子们帮忙,帮衬着白希汐和白希澜将老太君给抬到了轿子上,一路带着出去了。 白希云瞧着这一幕,不免哈哈大笑起来。 前世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能亲眼看到这母子两个生分的,今生不过是开个祠堂的小事,就能让白永春对着老太君这般,他都不知道是该赞美白永春的薄情,还是该赞美老太君教育的成功了。 白希云的笑声,在此时响起着实是不合时宜的,轿子上的老太君见只只觉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她被儿子如此怠慢就罢了,难道还要甘心情愿的让外人瞧不起? 白永春更是羞恼。 多争执一会儿,就会多让他丢脸一会儿! 思及此,白永春愤然挥袖:“快,快带老太君休息!” 婆子们闻言一溜小跑,将轿子抬着跑的更快了,一副生怕白永春追上来咬人的模样。 越是如此,白希云笑意便越浓烈,虽然不再笑出声音来,可是在白永春盛怒要逐他们出家门的时候,能看到这般景象,依旧是让他心里不能不欢喜,简直称得上心情大好。 白永春怒不可遏的道:“你再笑!我看你到了祠堂,是否还能笑得出来?!来人,我要开祠堂!” “父亲,您不能啊!”白希暮依旧要阻拦,却被张氏一把抓住了袖子。 “你能不能闭嘴!”张氏冲着白希暮咬牙切齿。 白希暮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张氏,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母亲虽然小性儿骄纵眼界不高,可到底不是一个坏心狰狞的人,如今这个面目可憎的人是谁! 张氏这一刻已经快被扭曲的报复快感占据了,哪里还顾得上去观察白希暮的表情?当即甩开白希暮的手,就要随着白永春去开祠堂。 白希云却在这时候终于开了口。 “慢着!” 白永春与张氏闻言回头,看向门内玉树临风的白希云。 “你懂得求饶了?”白永春得意洋洋的问。 “侯爷难道没睡醒还在做梦?你以为这个便宜世子,我愿意做?”白希云嘲讽的笑,说出的话未必多么铿锵,却是掷地有声。 白永春冷哼:“你不稀罕,为何还要叫住我!?” “不过是不想让安陆侯麻烦罢了,开祠堂什么的,我是不会去的,既然安陆侯要赶我走,我们离开便是。”白希云回头拉着齐妙说:“咱们这就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齐妙微笑颔首,丝毫看不出被人逐出家门的悲伤,反而十分平和。 见她如此,白希云心生愧疚,叹息道:“对不住,到底是要委屈你。” 齐妙摇摇头,脑后的珍珠步摇晃动着,在她粉腮边晃动出优雅的光晕,将人衬的更加娇美温柔:“你我夫妻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你,自然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谈不上什么委屈。” 白希云见此,虽然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给她过好日子的,依旧觉得满心都被幸福填满,禁不住微笑着点头,牵着她的手就往里头去,打算收拾包袱。 白希暮看着二人苦命鸳鸯同进退的模样,就觉得心下一痛,恨不能将心挖出来的那般疼。 其余沁园下人也瞧不过眼去,禁不住眼泪汪汪。 张氏却是大吼了一声:“站住!你们还想收拾什么东西?!” 第二百三十一章 净身出户 白希云和齐妙回头看向咆哮的张氏,诧异的道:“既然要逐我们离开,我们自然要将自己的东西归置好了带走,难道你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这沁园可是侯府的!你们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侯府的,既然要离开,我没叫你们将外袍都脱下了来就够不错了,你们还想带走什么?!”张氏上前来一步叉腰质问。 齐妙心下暗想果然如此,虽然早就料到张氏会有这一步,心内依旧是生出一些愤然和悲哀来。 白希暮拉着张氏的手大声道:“母亲,您不能这样,父亲就算是要开祠堂让二哥离开,可也是要分家的啊,分家分家,自然是要将属于二哥的部分给了二哥,您这样死咬着不放,难道要让二哥带着二嫂出去吃苦吗!” 白希暮是吃公中的分例过日子的,太明白捉襟见肘是什么滋味,更何况白希云还带着个有了身孕的媳妇?难道撵走他们,让夫妻两个露宿街头?就算不至于露宿街头,该属于他们的东西也不该就这么密下来,这是道德上所不耻的! 白希暮的一番话,倒是让白希云和齐妙同时看向他,对他的认识又多了一层,并且心生感激之意。看来白希暮到底也不是真的坏透了。他只不过是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少年人而已,心底还有纯良的一面。 张氏却是一把拧在白希暮手臂内侧的嫩肉上,压低声音斥责道:“你这个榆木疙瘩,娘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他们滚了家产还不都是你的?还有世袭的爵位!你要知道,你爹可是要开祠堂的!” 白希暮一下子愣住了。 白永春要开祠堂,要在宗牒之中除掉白希云的名字,不承认白家有这么一个儿子,那么安陆侯的爵位,自然也就不是白希云的了。 白家的儿子,长子是庶出,无法承袭爵位,次子白希云一旦被除名,那么顺位继承人,就是他这个嫡出次子了! 白希暮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刚才只为了白希云和齐妙但心,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多。 可是,他真的能够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吗? 在他看来,要开祠堂将人撵走,这着实是太过于大惊小怪的行为。 而且真的要让白希云带着齐妙露宿街头受苦吗?齐妙可还是个孕妇呢。 然而是孕妇又怎么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他的,他为什么着急?他就算对齐妙再好,齐妙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她心里关心在意的始终都只是白希云而已,他为什么还要在意?他才不想做一个傻瓜呢! 就在白希暮愣住的时候,白希云和齐妙已经对视了一眼,心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看来白希暮还是被张氏说动了。否则一个刚才还大声求情的人为何会突然闭嘴? 可见金帛动人心。 “安陆侯夫人,你这么做就不觉得过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张氏心里其实并不在乎财产,因为要紧的东西都让玉莲带出去了。而且对安陆侯府也绝对没有留恋之意,但是这并不耽误她在人前演一出痛彻心扉。否则表现的太镇定了,又如何能让张氏和白永春相信? 张氏见齐妙终于开口,心里得意的仿佛要冒出幸福的泡泡。齐妙也有今日,也有被他才在脚下的一天! “怎么,既然侯爷都说要将他白希云除名,你齐妙就在也不是我们白家的宗妇,你说你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留下来赖着我们?!” “阿昭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子,就算阿昭身子不好,这些年多靠着安陆侯夫人支撑家里,可您也不能这般狠心……” “你闭嘴!我没与你们要这些年来白希云的药费已经算是便宜了你们了,你们还打算怎么样?!”张氏指着齐妙道:“你不要惹怒了我,若是真的惹急了,信不信我让你们光着身子出门!” 这还是一个侯爵夫人说的话吗?! 白希暮终于回过神来,张口结舌的看着张氏,道:“母亲息怒,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白永春这会子已经走到巷子转交了,一听到“光着身子”出门,脚步倏然停下,转回头盯着沁园的门前,就仿佛要将谁的果体看个透彻似的,高声道:“既然小混蛋不跟着老子去祠堂,祠堂我就稍后在去!”话音方落下人就折返回来。 站在张氏身畔,白永春训斥白希暮:“你母亲说的对,没要这个不孝子这些年来的要费就不错了,你们还想带走什么?!尤其是齐氏,你身上的珠宝头面绫罗绸缎都是我白家的,都得脱下来!” 太不要脸了! 齐妙恨的恨不能在将他扎成残疾!当初也没想到白永春会如此变本加厉,总以为上次给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白永春的眼神太过明显言语太过猥琐,叫沁园的仆婢们都看不过去了,纷纷道:“世子爷,您要走就带上奴婢一起走吧,奴婢愿意跟着您。” “世子、夫人,奴婢愿意追随您二位,只求不留在这个宅子里!” …… 沁园的下人们对白希云夫妇的印象真的太好了,一想到以后的主子就要换成白永春和张氏这种没素质没善心的,自己都是伺候过白希云和齐妙的,往后还不被往死里整?这会子谁留下了谁才是傻瓜呢。 白希云挑眉不语。 齐妙看了看白希云,又看了看院门前趾高气昂的二人,倏然一拉白希云的袖子,道:“阿昭,什么都不要了,咱们走。”又看向所有的下人:“你们本来都是我的人,最初进府里来的时候卖身契都在我的手里,也不与安陆侯府的人相干,我自然是要带着你们走的。虽然我们今日落魄,被人这样逐出家门两手空空,我就不信凭我的医术,还养活不了一家子人了。” 见齐妙这样慷慨,了解她性子的白希云就知道齐妙已经暗地里做好了布置,应该带走的东西应该在刚才玉莲悄悄地离开时候就已经带走了。 白希云心下很是安慰赞叹,同时便是对白永春的鄙视和对张氏的失望。 看来,奢望一头狼做出人事儿来,是不可能的。 他一开始总是在疑问,为何他也是白家的孩子,母亲、父亲和祖母为何总是将他当做外人。他长期的在忍耐和失望中度过,直到直到了真相之后才了然。 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便想着,任何一个母亲也不会容忍孩子被抱走,所以张氏对他心怀怨恨,或许情有可原。 只是现在的白希云无比嗤笑当时那个对张氏竟然生出怜悯之心的自己。 他可怜别人,别人何尝会对他与齐妙好一些?何尝会因为齐妙无辜就放过他?难道前世的熊熊烈火,还没有让白希云彻底清醒吗? 白希云的面色逐渐冷了下来。眼神中除了嘲弄就是鄙夷,在也没有丝毫多余的善意。 “好,咱们这就走吧。”白希云点了头。 管钧焱去取了自己的软剑缠在腰间,就提着一个大包袱挎着了。他是太子的人,自然没有人会过问阻拦。 其余的仆婢也有想去收拾包袱的,却被张氏安排了李嬷嬷等人给阻拦住了。 一时间,院子里都是撕撕扯扯的下人,有嚷嚷着“放开,让我拿我的包袱”,也有人嚷嚷“这都是侯府的东西,你们都已经不是侯府的人,凭什么要拿走。”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白希云和齐妙身上都是家常常穿的衣裳,也不去打包,就这般直接转回身走向沁园的侧门。 张氏冷笑了一声,得意的迈步进了沁园的门槛,眼看着二人就那么带着四个大丫鬟,一个护卫,还有一群没有用的仆妇们浩浩荡荡的走向侧门。 “呸!”张氏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哈哈笑道:“你们也有今日!”再一指沁园的内院:“齐氏的东西都是我赏给她的,这会子也该物归原主了。都给我注意点儿!” “是!”李嬷嬷闻言立即带着心腹们往沁园第二进的院落冲了过去,冲进齐妙与白希云原来的卧房就是一同翻找。衣裳头面,胭脂水粉,花瓶摆设字画瓷器,只要齐妙和白希云的东西,就连拔步床帐子上垂着的香球都给摘了下来。 身份低一些的仆妇们不敢去内宅抢走李嬷嬷的油水,就自发的去搜下人们住的倒座。 一时间沁园中,就像是造了蝗虫过境。 白永春懒得理会这些事,转身横着小曲儿走了。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心里很是开怀。 而白希暮站在原地,看着李妈妈等人将齐妙的衣裳等物一件件拿出来放在地上,而张氏贪婪的拿起一件月牙白的蜀锦裙子来。哼了一声,又将妆奁打开,将里头的一根金簪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画面就像是恶心的苍蝇飞落在茶碗里。 这还是他母亲吗?这不是厚颜无耻蛮不讲理贪得无厌的强盗吗! 白希暮这会子也顾不上想自己继承爵位的事,慌乱的就往沁园侧门方向跑去。 站在门口,正瞧见仆妇们十几二十人簇拥着一辆简朴的马车离开巷子。而跟在马车旁的管钧焱,冷淡的回头看向他。 那一刻,白希暮的脸上就像是被烧热的锅底贴上来烤。 第二百三十二章 霸占财物 齐妙与白希云乘着寻常的小马车,因为空间狭窄,他们二人索性相拥而坐,齐妙靠在白希云怀中,枕着他曲起的右腿,笑着道:“咱们出来了。” “是啊,出来了。”白希云笑的云淡风轻。 齐妙拉过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双手握住,又拍了拍他血管清晰的手背,道:“你会不会难过?” “那你会难过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云不答反问。 齐妙便明白了白希云的意思,将他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笑着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的?再者说,他们不是我的父母,对我又从来都没有多少善意,我也不会因为他们所作所为而心伤,自然不会难过了。” “你不难过,自然也不难过。”白希云笑着以额头抵着她的,爱怜的啄她的嫣唇,“我只是没有想到,安陆侯会这样草率的赶走咱们,这样的做法着实是太不够理智了。若是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无所谓啊,反正他也没有做过什么有脑子的事。”齐妙无所谓的轻笑。 白希云禁不住也笑。 马车外头跟随的婢女虽然不知道世子爷和夫人在说什么,可是能听得出世子与夫人并没有悲伤,心里也就放了心。 可是这样一大堆仆婢,穿着都是沁园统一的深青色常服,又浩浩荡荡的穿过了集市,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也有哪些卖菜的商户认识其中负责采办的妈妈,就好奇的问:“孙妈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府上又是有什么大活动?可要订我的菜吗?!” 孙妈妈摇头,同情又心疼的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欲言又止,又叹息的往前走。 没有世子爷和夫人的吩咐,他们是绝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让人笑话的。 可是孙妈妈这样做,就引得所有人都更加好奇了。 这么看着,一大堆的人垂头丧气的往一个方向走,而且还像是拖家带口的模样,不知道安陆侯府到底怎么了。 马车上,齐妙笑着道:“咱们这就去庄子上吧,我正好也想看看玻璃花房里的药草怎么样了。” “也好,咱们暂且就安置在那里。至于我的账册……” “要紧的东西我都让玉莲送去聚贤阁了,稍后请阿焱跑一趟,帮忙取来就是了。” 白希云刮齐妙的鼻子,“你这个鬼机灵。” 二人又是一阵笑。 % 安陆侯府中,老太君被强行送回锦绣园,就已经气的哭晕过去一场,忙的白希汐和白希澜焦急的又是按人中又是拍后背,总算是哄的老太君顺过了这口气来,外头又有小丫头飞奔到廊下,脆生生的说:“世子和夫人都被赶走了,沁园的下人们也都跟着走了。安陆侯夫人没准许世子和夫人带走任何东西,这会子正在沁园抄家呢。” 老太君气的一翻眼睛,又要晕过去。 白希汐和白希澜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和绝望。 这还是一个家吗? 连身为世子的哥哥都被赶走了。而且还是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许带走,病弱的二哥和怀有身孕的嫂子,带着一大群仆婢,没有了府里月钱,要怎么生活? 饶是如此,他们的母亲非但没有同情,还跑去沁园先抄家,好像生怕有什么金银细软被谁弄走了似的。这叫什么事儿啊!难道他们将来成婚,也会遇到这样的婆婆吗?将自己和丈夫分文不许带走的赶出去,然后将嫁妆之类的都据为己有? 白希汐与白希澜已经能感觉到背脊上的冷汗都汇聚成了小流顺着腰间向下流去。 姚妈妈这厢好容易又给老太君顺过气来,焦急的安慰道:“老太君,您千万要想开,千万不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夫人和侯爷也是憋气憋了多久的,前一阵子侯爷那副样子,不也都是因为齐氏吗?如今撵走了,反倒少了个祸害,您也就别跟侯爷置气了,母子两个哪里有隔夜仇的?您再见了侯爷,可就不要在给脸色看了。事已至此,您就是再反对再生气,又能如何呢?” 老太君听着姚妈妈的话是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再一想今日白永春那个疾言厉色的模样,玻璃心就碎了一地,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苍老的老脸上满是绝望伤心之色,“那个孽障,当初我多不容易生养了他,为了他我操碎了心,当年年轻的那些荒唐事,哪一件不是我给他收拾残局的,到头来,他媳妇叫我这个做婆母的尊什么三从四德,他连个屁都没敢放出来,他这也叫个爷们!我真是疼错了人,就不该疼他啊!” 老太君哭的声泪俱下。 因子不言父过,白希汐和白希澜虽然觉得今日白永春做的不地道,张氏做法更是龌龊,无奈他们是她们的父母,也只能这般忍耐下来,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到了廊下。 白希汐低声道:“四姐,这个家越来越乌烟瘴气了。我原本想着,与二嫂交好,将来也能让日子容易一些,想不到就连二嫂都被撵走了。将来咱们的未来在何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做女子的,又有谁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白希澜忧郁的皱着眉,“女人的这一生,无非就是拼个运气罢了,二嫂的运气不好,可也有好的一面,至少二哥对她是一颗心的,如果二哥对她的真心哪一日没有了,这才是真的可怜。” “是啊。”白希汐有些想哭。齐妙未免太惨了一些。在后妈手里长大本就不容易,娘家是那样也就罢了,进了,婆家的们一直被刁难,从来没有享受过宁静,现在还被迫跟着丈夫撵了出去。白希云若是个正常的人也就罢了,奈何他身体病弱,就算是从前不好现在已经治好了,可是以前的那些病灶也像是毒瘤一样隐藏在他的身体里。 这般隐藏着,不知道何时发作。 而且,一个女子的未来都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如果白希云真正有了变心之意,齐妙又该怎么办?她甚至连一个可以哭诉的人都没有,连普通人能做道的回娘家,都没处回。 白希汐想到这里,禁不住哭了起来。就是白希澜看着也是一阵难过。 二人正在垂泪,忽然见白希暮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三哥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白希暮低声道:“娘现在在沁园抄捡呢,我也没办法阻拦,爹现在去了祠堂,可能是给祖宗磕头禀告二哥被赶走的事,我想趁着这会子,咱们凑一些银子给二哥送去。他带着二嫂,还有那么多的下人,出去没有银子可怎么生活?” 白希汐和白希澜连连点头:“还是三个想的周到。这东西必然是要送过去的。只是我们也不知道二哥他们去哪里了啊。” “这还不容易?咱们去问就是了,二哥和二嫂又不会偷偷摸摸走开,怎么也能打听的出来他们往哪里去。” “只是,咱们的月钱,每个月香粉点心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也着实不是很宽裕。”白希汐有些无奈。 白希澜也道:“是啊,二哥若是和二嫂出去顶门立户的过日子,咱们的那一点真的不够帮忙。” “聊胜于无吧。”白希暮叹息道:“咱们都是指望着侯府过日子,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没见今日大哥和大嫂根本都没有去沁园。” 白希澜、白希汐都默然。 白希暮一想到白希远和刘氏平日里灰溜溜过的老鼠一样的安静日子,就觉得没办法怪他们。 白希远庶子,偏偏又是庶长子,这等于是一个打张氏脸的存在,张氏对白希远和刘氏就没有好过的时候,他们自身难保,又如何来沁园帮忙? 这个家,真是越来越乌烟瘴气了。白希暮觉得自己若是真的能有选择,一定不想在家里继续住下去。 三人又是沉默。 正当这时,张氏眉开眼笑脚下生风的进了锦绣园大门,仔细去看她头上的头面就会觉得眼熟。不是因为她戴过,而是因为那样新鲜别致的花样簪子,曾经是齐妙的。 只是齐妙是年轻少女,张氏是半老徐娘,这么大的岁数,还戴少女新鲜的粉嫩花头簪子,着实是有些不搭调。而且这还明摆着告诉别人,张氏霸占了齐妙没办法带走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等物。 白希澜都替张氏脸红,忙过去道:“母亲,这簪子……不如拆开来重新请珠宝师父在打一下花样儿?” 张氏眼睛一瞪,脚步顿住道:“怎么,我带着不好看?” “不,只是这毕竟是二嫂的东西,您……” “你少废话,刚才我要惩治那个小贱人你就在跟前阻拦,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想再管我的事?那个小贱人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东西都是极好的,她有好几身衣裳一看就是新作的还没上身呢料子花样子都好看,只可惜她生的小腰就那么一点点,谁穿得上啊,你们姐妹等会去看看,谁穿得上谁就穿吧。” 张氏用手抚了抚头上的簪子,又嘟囔道:“她的胭脂水粉我也看了,却没找到她身上用的那种香露,难道她还有时间随身带走了?” 白希澜觉得脸都要烧熟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愁眉 白希汐与白希澜的感受相同,只觉这会子已经不是一般的掉价,这还是在家里,若是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会议论此事,只有张氏还不自知,觉得自己有道理罢了。 白希暮是却因为张氏的话,忽然回忆起了齐妙身上那淡淡的幽香。那是好几种花香柔和而成,淡淡的却有十分好闻的馨香,却不似香粉那样俗气,也不似香露那样冲鼻子,就好像是她的体香一般。 这样想着,白希暮就能感觉到满心的宁静和陶醉,看着张氏头上白玉和淡粉芙蓉玉柔和而成的桃花簪子,他就很难不去想起齐妙宛若桃花仙子的温柔笑容。 她被赶走了。 以后在这个府里,就更没有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机会。 他虽然有幸,是白家第一个见到她容貌的人。却也是与她最有缘无分的人。他明明是“迎娶”她进门的新郎官,却只是一个代替者。 他这一辈子对她的念想都只能是痴心妄想。 白希暮难过的闭上眼睛。早知他们的感情不会有结果,他还一味的让自己沉沦下去。现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张氏一抬头就看到了哭丧着脸的白希暮。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他的脖颈:“你这个不孝子,这会子了不去读书,将来难道想坐等着吃空家里吗?才刚你还敢帮着他们说话,你个没用的东西!” “母亲……” “别说话,看到你这个没精打采的样子我就心烦!”张氏最气的就是刚才儿女们的不支持,偏偏她心里想着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白希云并不是白家人,还要为了白希云去求情有多憋屈。 张氏的声音有些大。屋内的老太君听的正清楚。 “怎么,这么懂得三从四德的人,在我的门外也敢如此大呼小叫的,我看你眼里是完全没有我这个做婆婆的了!”老太君这会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又已经缓过气来,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对张氏的关照,就觉得都已经变成肉包子打了狗,往后在不可能对张氏有好脸了,面的这个贱人蹬鼻子上脸,老太君的话说的就更加肆无忌惮:“你眼里没有婆婆就罢了,连你丈夫都没有,现在连你自己养的孩子也没有,真不知道你这个妇人整日里心里都在想什么!” 张氏今日算得上是旗开得胜,算得上是白永春满足了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又收获了那么多的东西,正是得意的时候。偏偏老太君要在她面前逞威风。 罢了,才刚已经扫过了她的体面,老太君也是要脸面的,往后要与二皇子相认,还要老太君多帮忙。 思及此,张氏就谦卑起来,恭敬的垂首进了屋里,给端坐在首位的老太君行了礼:“才刚是儿媳一时气头上,说话口不择言,还请老太君见谅,儿媳也是着实被齐氏那个臭贱人给气疯了,并不是要针对着您。” 老太君也不让张氏起来,就让她一直在那里行礼,随手拿起白瓷青花鲤鱼戏莲的盖碗来拨弄着碗里的茶叶,冷笑着道:“我若是稍微有一丁点的错不成,也早就被你们寻上来了。你才刚在侯爷,在所有下人面前对我这样的威风,三从四德的道理都是张口就来,怎么这会儿成了道歉的鹌鹑?让我觉得没意思。以后这若大的后宅里头没有了齐氏,你又如此的成功,不如咱们娘俩凑合斗斗解解闷?” 老太君这明摆着是在羞辱她。张氏其实很想大吼一声斗就斗谁怕你。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在老太君的面前,她的两下子的确是不够看的。老太君可是手中沾染着鲜血的人,内宅里摸爬滚打上了位且是最后的胜利者。她这点野孤禅,如何对付到了了老太君这个滑头? 思及此,张氏繁忙恭敬的道:“娘真是说笑了,您也说了,我就是您的亲生姑娘一样,哪里有做娘的和女儿真生气的?我已经知道错了。”话音一顿,又笑着道:“才刚去是沁园搜查,白子衿和齐氏没有带走的东西有好多,有一些珍贵的药材回头媳妇就命人给您送过来。” 老太君的心里这才平衡了一些。张氏捞到了好处,虽然沁园也是自己家,抄自己的家不太吉利,可是沁园的东西能拿来给自己用,也算是象征了自己的胜利。 思及此,老太君就点了头,道:“不光是这些,还有什么药丸,药膳的配房,如果有也拿来。” “是,媳妇回头一定好生的找一找。”张氏口中答话,心里想的却是:我若是有还自己留着呢,能给你? 婆媳二人各怀心思,面对面心口不一了一会儿,外头就穿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婢女站在廊下,给老太君行礼道:“回老太君,二皇子来了,说是要找世子爷,没找到人就匆匆走了。” “走了?”张氏恍惚了一下,怎么就走了。还没说上话呢,就是不能说话,能看看人也很好啊。 婢女却不直到张氏是在自言自语,忙回话道:“是,人是从沁园侧门进来的,正看到了咱们正在打扫,就抓了仆婢问话,问完了话愣了一会就走了。” 张氏得意的笑了。不管是谁,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肆虐的,她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白希云和齐妙不是很狂妄吗,现在不依旧是被赶出去了? 张氏虽然这样想着,老太君却并不如此。 “坏了。” “什么事坏了?”张氏不懂老太君为何如此神经兮兮的自己吓唬自己。 “二皇子与白希云可是关系密切的,你说,如果他来找人,却发现白希云的老巢都被你给抄了,他会怎么办?”老太君看不惯张氏那种白痴的姿态,若不是不想现在与张氏再发生争执,她真想一巴掌抽死这无知的蠢妇。 张氏一愣,便按着老太君说的话去分析。 如果二皇子来找白希云,没找到,又看到他被抄家了,在随便找个人问一问,知道白希云是被白永春开祠堂除了祖宗牒的,那二皇子还不急疯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对白希云却那般的关心,张氏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以闷棍。 见张氏面色变了,老太君就道:“若是这孩子能息事宁人不插手还好,若是插手可就不堪设想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下次骂醒他。”张氏挤出一个笑。 老太君立即觉得跟张氏说话等同于鸡同鸭讲。这蠢材真是太笨了! “你该不会没想到,二皇子会将此事告诉万贵妃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老太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氏。 张氏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许久才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应该不会与万贵妃说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他当白希云是他最好的兄弟,兄弟一家子被赶出去,以后没有了活路,你说二皇子那样忠厚性情的人,会不会与他最亲近的母妃去说?” “这……” “那你说,如果万贵妃,知道你们好端端的将白希云赶走了。且连东西都不许带是净身出户那么走的,万贵妃会如何?” 张氏顿时觉得一头冷水泼洒袭来。 浑身都冷透了,包括脚心,都感觉到寒意森森如同藤蔓爬上了她的身子,蔓延至于全身。 “这,老太君,那孩子应该不会吧,这外臣家的事情也不是……” “你就别欺骗自己了,你不是也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吗,二皇子与白希云情同手足,两个人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你这个人,就是不知道为自己留后路好与孩子见面,偏偏要助着侯爷的性子,今日侯爷冲动了,他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咱们都做了什么可是你还不知道吗?你自己也不张张脑子,一时间的头脑发热,就将事情给办完了,还敢说我什么三从四德从不从的,我从个屁啊!我说话你们都当耳旁风,将来若是真的惹来了什么祸事,你们这些蠢材可别怪我这个做母亲都没有提醒你们!” 老太君骂的虽然不大声,却是字字都铿锵有力,直将张氏脸上骂的一阵红一阵白,因为对万贵妃一旦知道这件事会如何处理而心虚,她根本就没有功夫去生老太君说话这么不客气的气。 张氏再也没有了得了齐妙东西耀武扬威的心态,拧着手指头坐在老太君屋子里的下手位置想心事。 外头的白希暮等人虽然没有听见屋内的交谈声,但感觉得到气氛比方才还要滞涩。 白希暮便道:“要不我出去找一找吧,现在好到了二哥住在何处,咱们回头在凑银子送过去。” “也好。”白希汐和白希澜也点头。看着屋里再没有什么用他们的地方,他们便各自散去了。 白希暮这厢先去了沁园,从沁园的侧门出发,一直沿着街市上走,一面走就一面打听白希云一行人路过时候的模样,最后得知白希云的马车是带着所有人往郊区去了。 看着面前的阳关大路,白希暮一下子便猜到了他们的落脚处。一定是二皇子的庄子,也就是上一次他们出去接住的地方。 白希暮就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往庄子赶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试探 二皇子看到沁园一片狼藉的时候,心里第一个想的就是难道沁园还能遭遇山贼洗劫一空了? 不对啊,这么大的京城,若是真的发生那种事,他没道理不知道,这种攻击别人府邸的事也不是小事,难道会没有任何人知道? 可是仔细一问,他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永春竟然真的能对儿子下得去手,将白希云和齐妙夫妇都赶走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二皇子根本想象不出为何会有人对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狠毒,宗牒除名,就是不承认白希云是白家的孩子。 那么…… 难道白希云真的是龙种?他才应该是这个无情又无耻的白家中的一员? 这么一想,二皇子一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因为这种猜测而不自尽的颤抖。 不不不,不可能,他是皇子,是龙子,是皇上最信任的儿子和臣子,是将来的太子,是将来大周朝的主人,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富贵的,一定是张氏想要富贵,才想出这种法子来,人家不都说富贵险中求,女人为了这种荣华富贵更想要拼搏一次,这才拿了他当成傻瓜来哄骗。 思及此,二皇子心里舒坦了不少。 只是看着沁园中的混乱样子,他就忍不住的心里发疼。 是心疼自己的兄弟,也是心疼那个柔弱无辜的女子。 齐妙一定吓坏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今日他看到的尚且一片狼藉,真正发生的时候,保不齐是有多少人就那么反冲了进去。她的害怕和心酸,又有谁能够安慰? 二皇子思及此,就觉得这院子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快步的出了侧门,飞跑两步跨上马背。 然而就在催着马匹跑出巷口时,二皇子忽然勒住了缰绳。 他不知道白希云去了哪里! 带着齐妙这个孕妇,还有沁园的下人们,他能去哪里? 二皇子不禁在猜测白希云能够走出的路线。能安置这么多人的地方……或许那一次住的那个有玻璃花房的田庄。 对,一定是这里。 不过既然想到了他们有可能去何处安神,二皇子反倒不那么着急了。现在他们最需要的除了银子和安身之处之外,更需要的是出一口气。 二皇子这样想着,也并不焦急去寻找白希云,而是策马回了宫,直奔着万贵妃的永寿宫而去。 万贵妃正斜歪在美人榻上看账册。 见二皇子进了门来,万贵妃笑吟吟的将账册放在一旁的方几上,笑着冲二皇子伸出手:“怎么回来了?快过来坐。” “母妃。”二皇子笑着行礼,随后就坐在了万贵妃身旁的绣墩之上,笑着道:“儿子才刚出宫去溜达了一趟,发现了一些事。” “什么事?”万贵妃随口一问,岁就不等二皇子回答,便道:“你呀,也多用心于学业之上,你父皇对你的寄望很高,你不能让父皇失望才是啊,过一阵子咱们又都要出去陪伴皇上行围,你到时候又不能好生念书了,还不趁着现在都早些补上,难道还等着以后?” 被母亲如此絮絮叨叨的嘱咐学业,其实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二皇子一直都很享受这种唠叨。看着平日里如冰山一般的美貌母亲,只有看到自己时候才露出这种温柔的面色,二皇子就觉得心里很安定,安定道张氏和白家老太君那两个龌龊人说的话都可以忽略不计。 “母妃,儿臣知道了。不过这件事一定要跟母妃说一说我心里才会舒坦。” 二皇子生气的将方才在白家看到的都说了,道:“母妃不知道,白子衿和齐氏原本住的院子现在一片狼藉,就连屋子里都被抄了,而且据说他们走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雇佣的仆婢,家里其他的东西安陆侯和安陆侯夫人都不许他们带,以后白子衿成了没有家的人了,他们家宗牒上据说要将她除名。” 二皇子越是说,越是气愤,越是觉得白家其他人不是东西,对白希云越是同情,对齐妙越是怜惜。 万贵妃却是想了想就道:“人家家的家务事,你也不方便插手,反正不论白子衿的父母如何,他这个人博学稳重,对你又忠心耿耿的,这就已经足够了。而且白子衿的媳妇有一手好医术,也是咱们母子的保障。其余的你就不要想,虽然你贵为皇子,可是若以皇家威严去压制他们的家务事,说不定会传开来影响到你的前途,传到你父皇的耳中也怕不好。你自己要自保为上,不要傻傻的只想着别人。” 母亲的一番话说的是自私又小家子气的。可是二皇子听着万贵妃只为了自己着想,别人家孩子全不顾的这种话,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蜜。他曾经几度怀疑万贵妃真的如同张氏说的不是自己的亲娘。而且在白家不遗余力的祸害白希云时,更能证明白家和白希云没有血缘。 试问亲人之间哪里有那么祸害人的?! 可是如今看来,的确是他轻信旁人,且太多虑了。母妃就是自己的娘,她为了自己的考虑是自私而狭隘的。却让他欢喜的说不出别的来。就只是应声:“知道了母妃,我会注意的。我只是觉得白子衿的命不好,你看他托生的什么破身子,又养在了什么破人家啊。他们家的父母根本就不是人。” “别人家的事儿,你少插嘴,就是再不是人也与你不相干啊。”万贵妃轻轻点了一下二皇子的额头。 二皇子爽朗一笑,道:“知道了母妃,那我可不可以带点儿银子去看看白子衿?他们两口子出来单过,也不容易。” “去吧。”万贵妃宽容的笑着,道:“只是你自己要注意,不要将这些麻烦事都引到自身上来,去看看,进了朋友之义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搀和,有功夫想想咱们这次行围时候一路上要怎么布防才是要紧。我看那个白子衿的脑子够用,你们也可以商量一下。” “是,母妃,您放心吧,我会仔细的。” 二皇子与万贵妃说过了就行礼出门。 万贵妃看着二皇子的背影出门去,心里就仿佛刀绞一般。重新拿起账册,安静的靠了贵妃榻随意翻看,就如同最开始二皇子进门来时候一样,只是略微颤抖的手和握紧发白的指尖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那群畜生!人渣,竟然如此虐待她的孩子! 阿昭从小到大一直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可是她做为母亲的却没有办法救救他。好容易安生了几天,白家偏偏又找茬,看他们根本就是不想往好了过了! 万贵妃愤然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看账册,间或拿起朱砂笔记录一番。 “母妃。”忽然,门口二皇子探头进来,笑着道:“母妃,我明儿一早来陪您用早膳。” 二皇子明亮的眼睛仔细看着万贵妃,就仿佛十分珍爱一般。 万贵妃闻言微微抬头,宠溺的笑着点头道:“好,回头让他们预备你爱吃的。” “是。儿臣告退。”这一次,二皇子真正放下心来,看到面色如常的母亲就已经抛开了猜测了,行礼快步退下。 二皇子走了,万贵妃却出了满手心的汗。 这深宫之中,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就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面前都不能露出一丁点的马脚来,否则会惹火烧身。 万贵妃为了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她恨不得肋下生翼飞去白希云身边,问问那孩子有没有伤心,身子可好了一些吗。可是她偏偏不能。 明明满心的关心,却只能守在这深宫之中,说言不由衷的话,做根本不想做的事。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万贵妃微微凝眉,眼光落在账册上许久都没有眨眼一下。 二皇子这里离开万贵妃处又去了一趟御书房,也不知道他与皇上说了一些什么。反正伺候皇上的王公公知道,二皇子离开时候皇上非常生气,甚至还摔了手中的朱砂笔。 % 此时的侯府之中,张氏和老太君、白永春都在凝眉沉重的沉默。 老太君冷声道:“今日这种场面,你都敢说要撵走人,根本就没有想过后果,今日二皇子来了,知道了咱们家的这些事,你说,二皇子将这个事情告诉万贵妃,万家的人会怎么做?我看你是根本一点远虑都不顾,只想着自己一时间爽快了!” 白永春这会子也没有赶走人时候的脾气了,垂头丧气的任由母亲骂,等到老太君数落够了,这才道:“娘,你可得帮帮儿子。” 张氏也道:“老太君足智多谋的,这件事一定只有您才能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来,您快帮帮侯爷吧,咱们不也是被那些人气疯了么。” 老太君哼了一声,“这会子不三从四德了?我夫死从子,这会儿我只听侯爷怎么做,我怎么跟着做就是了,侯爷若是选了一条死路,我也就从子选一条思路。” 白永春老脸一红:“娘,您怎么还记仇这件事啊!” “怎么还记仇?这件事才刚发生好吗!我看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媳妇怎么说娘的你都忘了!”老太君恨的摔了手里的盖碗。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歪理 白永春真觉得老太君这会子胡搅蛮缠不知所谓。都什么时候了,还能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发脾气又砸东西的。只是白永春这时候黔驴技穷,遇到了慌乱的事又习惯的依靠老太君,自然不会在去触老太君的逆鳞,只能小意迎合说软话。 “娘别生气。仔细动怒坏了身子,儿子可是会心疼的。你要是看着张氏不对,打她几下踹她两脚就是了,做什么这样作践自己身子呢。”白永春撒娇的抱着老太君的腿,跪在坐榻一旁摇晃着撒娇的道:“您就别气儿子了。” 如果白永春今年才十八,或许抱着娘的大腿撒娇也还能看的过去,毕竟白永春年轻时候生的也还不错。可是如今都这个年岁了,他还这样搂着娘的大腿撒娇,看起来就觉得恶心。 张氏被气的牙根痒痒,恨恨的别开眼。 老太君也觉得自己再继续与白永春斗气,万一闹的打了生分了,岂不是得不偿失白白的便宜了别人?是以她推开白永春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站在了张氏的面前。 张氏连忙也起身,恭敬的道:“老太君,您有何吩……” “啪!” 一巴掌将张氏的脸打的偏了过去。 张氏不可置信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愤怒的瞪着老太君,“老太君你这是做什么!” 老太君又扬起巴掌,“啪”的一下给张氏来了个对称。这下子她另外一边脸上也落下红彤彤的指痕。随即也不回答,抬起腿来照着张氏的小腿就踹了两脚,直将张氏踹的踉踉跄跄,勉强扶着一旁的姚妈妈才能稳住身形。委屈的尖声吼道:“老太君这是做什么呢!我们不过是来求老太君给想个办法,毕竟这也是侯府里的大事,不是我们夫妻两个自己的事,老太君若是说自己想不出办法,那我们也就不多问了,何必要这样动粗呢!” 张氏的娘家虽然落魄了,张父早些年做了西北外放的官员,一下子的祖宅虽然还在京都,可也在官场上并无什么地位。要知道在京都这种掉下一块牌匾都能砸中两位侯爷的地盘上,张家没有京官,子孙也没有秀才,而且还是靠着姻亲的帮衬生意才能渐渐过上好日子的家庭并不尊贵。可是张氏好歹也是家里的嫡女,从小到大虽不说是被当做眼珠子吧,但也没有被人这样又是扇巴掌又是踹小腿的。 张氏立马就哭了起来。 老太君坐回原位,冷淡的道:“这可是侯爷说的,要老身不生气,可以出打你几巴掌踹你两脚,怎么,你三从四德学的好,出嫁从夫又孝顺,你丈夫让我踹你,你敢不依?” 张氏被老太君噎的一句话说不出,就如同哑巴吃了黄连,哽咽着道:“不敢。”心里却已经在想着想回娘家了。 白永春见张氏没有跟自己母亲炸毛,心里满意了不少,谄笑着道:“娘,您也踹了张氏了,也出了气了,能给儿子想辙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咱们家里就数娘见多识广,您好歹也拿个章程出来,儿子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老太君恨铁不成钢的揪着白永春的耳朵。 白永春被拽的提了起来,连忙求饶:“娘,您饶命啊,您教教儿子吧。” 松了手,老太君狠狠地叹了口气,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种事情还要我教导你?我说要你不要开祠堂,你不听,现在知道怕了有个什么用?好在咱们家现在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人家万家家大业大的也不会与咱们计较,否则你以为你还有好日子过?” “是是是,娘教训的是。”白永春只好点头哈腰。 老太君心里的郁闷都消了许多,这会子在跟儿子说话,也就和蔼了一点,心里算计着,口中道:“百善孝为先,咱们皇上自然是以孝悌治天下的,如今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没有别的解决法子,咱们就只能一口咬死了白希云两口子不孝了。而且这件事,必须要比白希云的动作快,赶在他的前头,将陈情的折子递进去,让皇上知道咱们才是受害者,作为父母和祖母,咱们也是忍痛驱逐逆子的。” 白永春听了老太君的话,心里有了一点底,点头道:“娘说的是。皇上是通情达理的人,看了白希云他们做的错事自然可以理解。到时候我在顺带一提,将世子的爵位改城给咱们家老三,我看子墨是个知书达理能够孝顺的,又身强体壮,将来由他来承袭侯爵之位,才是大妥。” “你说的是。”老太君也点头。 谁知道老太君话音方落,门就被推开,手中端着一盖盅补品的白希暮快步进了屋,将托盘放下后,端正的跪下道:“祖母,孙儿觉得此事不妥。” “兔崽子,谁让你闯进来的!你才刚在外头偷听到什么了!下人们也都是死人不成,三少爷来了都不知道通传吗!” 白永春大发雷霆,门外的婢女们都吓的一声不敢吭。 白希暮道:“父亲息怒,是儿子让他们不要出声的,儿子听到了不少,如今的情况,咱们家再多做什么都是不妥当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二皇子在在宫里跟皇上说了什么。这会儿主动上报这种事情,只能在皇上的眼前心里增添咱们负面的影响,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心情理顺咱们这种人家的家务事啊。所以父亲,这折子千万不能上,不能在触怒皇上了!” 老太君拉着白希暮起来,笑着拍拍他的手道:“傻孩子,你想的太复杂了,皇上对勋贵家的家务事是不在意的,不过正因为不在意,咱们才会没事啊,你就放心的等着做世子吧。” “祖母,这么做真的不妥。就算不考虑刚才我说的那些,一旦这件事请传播开来,京都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咱们家的事?咱们家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了。毕竟父亲的事情不是秘密,如今再闹出个要换世子,背后的唾沫喷出来都能将咱们淹死啊,咱们白家好歹还要继续在京都城的勋贵圈子里立足,遇到事情不平息舆论也就罢了,哪里还有道理给自己增加舆论的?!” “你懂个屁!”白永春狠狠地一巴掌抽打在白希暮的额头上,直打的白希暮脑袋嗡嗡作响:“你朝堂的大门都没进过,还敢在这里跟老子讲这些,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会想不到这些?老太君说的都是道理,你听着就是了,还没跟你算在外头偷听的账呢,你跑这里来插什么嘴。” 白希暮好容易才爬起来重新跪端正了,忍着脑子里嗡嗡做响的混沌,道:“孙儿说的也是为了家里好,更是肺腑之言,还请父亲和老太君好生想一想。我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太君看不得孙子挨揍,哪里有老子抬手就打儿子的,忙拉着白希暮让他起来。 白希暮站起身,道:“老太君,您就听孙子一眼,如今这件事最好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不论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啊。” 见白希暮这样为了家里着想,老太君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她并不认同他的想法,便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自然有我们这些大人来做主,你呀,就只等着做世子吧。” 世子? 白希暮抿了抿唇,也只有这一句话能让他的心里震动一下。二哥是娘生的,他也是娘生的,都是嫡子,只是因为年纪小,他就只能是三少爷,而二哥却是世子爷。这样大的差距,多年来也不是没有过抱怨的,更不是不想做世子的。可是。在白希云被强行撵走之后,他哪里能继续心安理得的做什么世子? 他的心到底还是不安的。 “老太君,不要再提做什么世子的话了。我也不想做什么世子,更不想父亲因为这件事情而彻底惹怒了天家。今日的事情,父亲和母亲做的都不地道,好端端的突然撵走人家,还不许人家带走家当,连一条布丝儿都不给带走,这叫什么道理?二嫂的嫁妆也是在老太君和母亲的手里扣着,照例说那嫁妆都是该给二嫂和二哥以后子女的,既然你们不允许他们留在家里,硬要人家走,好歹也将给他们子女的东西给带走,嫁妆也要还给二嫂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如今你们也不说还给人家,现在只说要让我做世子,这样得来的爵位叫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 白希暮的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然而并未得到家人的赞同。 白永春扬起巴掌就要打,却被张氏抢先了一步,一把推搡在白希暮的肩膀:“我们做的不地道?难道我们不是为了这个家里好?你人品高洁,你不贪图爵位,感情是叫你爹娘枉做小人了?还敢说齐妙的嫁妆?你以为齐家的嫁妆很丰厚吗?那苗氏可是个后娘,一对破花瓶都敢放成一箱当做一台嫁妆了!我们家迎娶媳妇的聘礼可要多得多,难道我不能放进库房里补上迎娶时候的亏空?就你伟大,就你做事地道,你倒是别吃家里一粒米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夜半 白希暮被张氏说的张口结舌,“娘,您这么说是不对的,当日买二嫂进门时到底怎么一回事,您和父亲还不清楚吗,当日二哥半条腿都埋进棺材了,二嫂进门就是冲喜来的,这亲事也是爹好容易才说来的,原本就对不住人家姑娘,难道假装上咱们还能挑拣吗?况且人家就算只陪嫁了一个铜钱,依着规矩也是该给二哥二嫂家的孩子留下,您是做婆婆的,不给儿媳妇撑腰,还要克扣下来,又不许人家带走一针一线,这简直是,简直是有辱斯文!” 人说子不言父过,可白希暮真真是这两日被家里的不平现状给惹急了。他不能说自己的学问有多好。可好歹也算是读了圣贤书的,难道人在利益面前,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我有辱斯文?”张氏怒极的使劲在白希暮身上掐了好几把:“好,你是斯文人,你如今也瞧不起你父母了?这些年来家里铺子收入本来有限,给你大哥二哥成了婚,后头还有你的大事,还有你妹妹们出阁的事,哪一项少了银子?我若是不这么敛财,你们都喝西北风去了,还有心情在这里高声阔论什么品性。我看你今日一整天里就在跟我唱反调,你是不是被那个狐媚子给下了迷魂药了!” “娘,您……” “住口!”白永春可不似张氏对孩子那般温柔,提起白希暮的领子就往外头走:“你如今瞧不起爹娘,是不是连咱们白家的祖宗规矩都瞧不起了?我看你这小子,就该好好的关起来反省反省!” “爹,这件事原本就不该这么对二哥,您已经这么做了,就该想法子补救,现在不想补救,反而还招惹麻烦,这绝对是败家的路子啊!”白希暮年轻力壮的,未必不能挣脱白永春的大掌。可是做为儿子,他只敢动口不敢动手。 白永春气的反手就是一巴掌,抽的白希暮头发都散了,就那么披头散发的被拉扯出了院子,丢给粗壮的仆妇道:“去,将人给我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出来!你就在祠堂里对着祖宗,好生给我反省!” 婆子们自然不敢真的对白希暮无礼,就两边扶着他的手臂。白希暮看着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胸口起伏气哄哄的父亲,在想着刚才母亲尖锐的责骂,原本劝解的心这一刻也一下子没有了。 罢了,他何必要白费唇舌。 他既然不能改变什么,费那么大的力气又有什么用。 白希暮停止了挣扎,也不在想着费力去劝说。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了,问心无愧也就是了。去祠堂里更好,关起来清静,免得在听外头这些纷扰! 白希暮不再犹豫,随着仆婢转身就走。 白永春则是冷哼了一声,还不忘了高声道:“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好好反省!否则而不放你出来!” 白希暮走的更快了。他怕自己说出更不好听的来。 白永春得意洋洋的回了屋里,笑着一摆手道:“娘,我关了那小子的禁闭,您就别生气了,回头等他冷静冷静我去与他说,这请皇上重新册封世子的事还是要做的。” 老太君疲惫的点点头,“是啊,孩子不懂事,咱们做长辈的不能不管。”回眸瞪着张氏:“你那个爆碳脾气能不能改改,对着自己儿子大呼小叫的,没个做长辈的样子。” 张氏被说的一窒,心里嘲讽:今日对儿子大呼小叫的可不只是她一个。 看着她的眼神,老太君就明白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压着怒气道:“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赶快哦回去商量怎么写折子给皇上陈情吧,尽早传上去,也免得中途生出事端来。” “是。”白永春与张氏齐齐的给老太君行礼。二人一同离开了锦绣园。 去往金香园的路上,张氏原本满脑子里寻词儿,想夸赞白永春几句。谁知道白永春淡淡的一句:“你对我娘以后客气点。”就将张氏想说的好话都刺激的消失不见。 张氏冷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白永春一看张氏那拉长了的脸,就觉得真真无趣,同样是娶媳妇,看看人家别人家的老婆,一个个温柔懂事,偏偏自己娶了个不解风情的死木头。 白永春再不愿意看张氏一眼,想到外头宅子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道:“我出去了。你在家里看着老三吧。” 白永春转身就走。 张氏追了两步,“你去哪里?齐家的事情你不是都已经帮过忙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白永春听的心里咯噔一跳,暗想这婆娘莫不是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什么,就虎着脸是狠狠的道:“男人家外面的事,女人不要随便问,三从四德不懂吗!” 三从四德!今日她不过说了那老鬼一句而已,就有这么多人来指责她,老太君跟她将三从四德,所以抡圆了巴掌就打,抬起腿来就踹,白永春也跟她讲三从四德,所以被欺负了她也不能吭声,丈夫出去寻花觅柳她也不能说个不字! 张氏咬牙切齿,想与白永春吵,又觉得吵闹有什么用,少不得又引得他说什么“三从四德”的话来戳自己的心窝子,这世界就是对女子太不公平,要求女子那么多,却对男子没有约束,她敢肯定,白永春大晚上的要出去绝对没有好事,也不怕遇上巡城的将他抓了去! 张氏道:“侯爷要去就去吧,想必外面也有人伺候侯爷安寝,我回去就直接歇着了,侯爷请便吧。”说罢冷淡的转身就往金香园去了。 白永春原本在心里做好了跟张氏大吵一架的心里准备,谁知道今天张氏竟然学乖了,没有与他吵。他心里满意的很,也懒得在跟个半老徐娘多言,转回身脚步轻松哼着小曲往外去了。 张氏回了金香园,不过稍作片刻,就开始担心祠堂里的白希暮。祠堂里阴风阵阵的,现在秋日里,白希暮还不知要怎么遭罪。 可是转念一想,今日自己在白希暮的口中竟然那么不堪,她就觉得白希暮那种不知好歹的年轻人,还是应该好好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将他身上没必要的骄傲和正义都摩掉,免得一开口就是自己多伟大,别人多龌龊。她这个做娘的难道为儿子做的还不够?不将那个鸠占鹊巢的家伙赶走,她自己的孩子怎么得到应该得到的家产?难道眼看着白希云那个混账占便宜吗? 张氏越想越是觉得今天的决策太对了。想了想,又坐起身来吩咐李嬷嬷:“掌灯,再将齐氏的妆奁拿来我看。” 李嬷嬷正在外间上夜,闻言急忙的披了一件袄子,就去捧着齐妙的妆奁过来,还将灯也拿来了几盏。 张氏眉开眼笑的盘膝坐在床上,再度打开了妆奁,里头分门别类的放着各种饰品,样子精致小巧的丁香,耳坠子,戒子,还有成套的玉石花头簪子,宝石钗,至于那些瓶瓶罐罐香粉口脂,用了一半的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好的,但却是齐妙用剩下的,张氏才不稀罕呢,随手就拿出来让李嬷嬷去赏给别人。 在里头又翻找了一遍,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没找到她用的那种香露。” “夫人说的什么香露?”里李嬷嬷凑趣的问。 张氏道:“你难道没闻到齐氏身上总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清香吗,好像是几种花的香味,却又不是那么浓郁的冲鼻子,挺好闻的。” 李嬷嬷笑着道:“夫人,说不定世子夫人是自己配置的香露呢,人家是学医的,这些驻颜养颜的东西,少不得自己要配置。” “什么世子夫人?!哪里还有世子?”张氏眼睛瞪圆。 李嬷嬷连忙赔笑:“是奴婢的口误了。我是说二少夫人。” 有妆奁在手,张氏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蝴蝶领扣,笑吟吟的道:“你说的也是,回头要是有机会能问来就好了。那个狐媚子自己生的一副狐狸精的魅惑模样,又精通歧黄之术,保不齐还有什么办法养颜呢。” 李嬷嬷笑着称是,心里却在腹诽,都将人赶走了,连嫁妆带着妆奁的都给霸占了,还想问人家怎么养颜?人家脑子进水才会告诉你吧! 张氏将战利品把玩了一番,这才安心的睡下了。 与此同时,白永春则是来到了距离侯府只有一条街相隔的榴花巷,走到了巷子的尽头,敲开了门。 应门的老嬷嬷一看是白永春来了,面露难色:“侯爷,我们夫人已经歇下了。” “无妨的,我不过是来坐坐,也不耽搁她休息。”白永春牵着马就往里闯,将缰绳丢给老嬷嬷,绕过影壁就进了院子,还故意大声的问:“你们夫人今日饭菜进的香不香?可有再哭泣了?” 老嬷嬷是个见多识广的,一看白永春这样就明白了意思,想着既然侯爷安排了自己来,可不能坏了人家的事,就也大声道:“夫人用的还好,还说多谢侯爷的关心呢。” 话音方落,就见正屋的等忽然亮了,窗纱上映出了一个凹凸有致的美人侧身来,“来人可是侯爷?” 第二百三十七章勾搭 白永春闻声心下一喜,连忙躬身一揖:“正是在下。” 窗棂纸上就看得见美人走开,依稀可见影子是在穿衣。不多时候正门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深夜寒冷,还请侯爷到厅中说话吧。” “多谢夫人了。”白永春一笑,大步上前,在经过斜倚着门框的苗氏身边时,还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 苗氏看了看外头安静的院落,便转回身进了屋,还随手关了门。 白永春这时候已经端坐在首位,仔细的接着灯光打量苗氏。 经过一个月的折磨,苗氏消瘦了很多,可是正因为瘦了,身段就越发显得年轻,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且此时她因为刚刚从床上爬起来,长发还披散着,脑后只随便的用簪子斜歪着挽起了一半头发,黑发就如同黑色的锦缎,蜿蜒在她修长白皙皱纹初生的颈畔,滑向了丰满的胸前,身上淡淡的蜜合色袄子在橘红色的灯光下,显的人温润如玉,格外的年轻漂亮。 白永春就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的声音大的白永春怀疑苗氏已经听见了。 白永春打量苗氏时,苗氏也在不经意似的打量白永春。 他看起来并不像四十多的人,五官称得上俊朗,身材也并未中年发福走样,除了他看女人时眼神太过热烈,容貌身份和地位都很完美。 苗氏被白永春那热烈的眼神看的身子有些发软,不免垂下了眼眸。此时的苗氏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初见齐将军时,齐将军就是这样恨不能将眼珠子都挂在她的身上了,还得她脸上发红身上发热,情不自禁的对那眼神的主人产生了好感。 苗氏的脸颊发热,却也不能忘记了待客之道,忙亲自端了一盏茶来轻轻放在白永春手边的案几之上。 “侯爷,请吃茶。” 苗氏接近跟前,她身上那种女人特有的幽香加上脂粉香就更加清晰了,白永春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去端茶碗,谁知大手却握住了一个温软的所在。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握住了苗氏几打算撤去的右手。 白永春忙烫手似的缩回手,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无心唐突,只是一时不留神,真的对不住。” 苗氏握着双手,脸上已经烧的通红,双手放在丰满的胸前垂着头摇头。觉得白永春那手忙脚乱的模样傻乎乎的,却又叫人心里发暖。 苗氏这些年来与齐将军的日子并不如意,齐将军不是什么大官,家境又不宽裕,原本又有正妻。这些她都一点点的忍耐了,谁知道齐将军看起来威武雄壮是个铁血男儿,实际上子嗣单薄并非是因为他的妻子不争气,而是齐将军本身有些问题。否则,以齐将军的大男子主义,是不会做到不纳妾的。他不纳妾,是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余力去应付妾室。就只苗氏一个正妻,二人相处的时间都有限。齐将军和她在一处时,只要是不行,就会变得十分狂躁,动辄就会拂袖而去。 这一个月来,苗氏受尽了齐将军的虐待,身上被打出好几条痕迹,人也消瘦许多。如今她被齐将军休弃,已经是无家可归,然而面前这个人,却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处。 苗氏沉睡依旧的少女心,都快被这种陌生而来的感觉唤醒了。 “侯爷。您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苗氏终于还是主动的开口,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寄人篱下。 白永春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通红的道:“哦,不不,我只是,只是今日家中发生一些事,心里郁闷的慌,出来走走,不留神就走到了你这里……你,该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此处是侯爷的宅子,您自然是想几时来都使得的。妾身……要不妾身这就去厨下预备一些拿手的小菜,温一壶酒来?” 白永春连忙摇头:“不必了,哦,我是说,这样的事怎能劳动齐夫人,你的一双玉手可不是做这种家事的。” 苗氏心头一跳,垂眸道:“妾身现在已经不是齐夫人了。妾身只是被休弃的弃妇。”自怨自艾的情绪被她压下,苗氏柔柔一笑,道:“将军若不嫌弃,妾身这就去预备,原本厨房里的事就该是有女人来做。”随后不等白永春回答,苗氏就去披了一件外袍,快步往外去。可走到门口时候,又忍不住放缓脚步回头看来,温柔一笑道:“请侯爷稍后。” 白永春连忙傻乎乎的点头。 等美人走远了,他这才兴奋的摩拳擦掌。 他这次悄悄地安置了苗氏,也算是英雄救美了一次。这苗氏看来是个温柔风流的女子,或许已经对他有了意思?无论如何,他也要将这女人拿下,青涩的小果子就算再好看,也不会有如此成熟的蜜桃甜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永春想着,就禁不住笑起来。 夜还长着呢,今夜不行,还有明夜,总能拿下的! % 正当白永春做着能与苗氏春宵一度的美梦时,白家祠堂里白希暮正冷的发抖,外头夜晚阴风阵阵,吹的祠堂窗棂上挂着的铜铃铛叮铃铃作响,烛火被吹灭,纸灯笼也被吹的一闪一闪的,白希暮此事很后悔才刚来的时候他没有多穿一点。 身边的下人也没有跟着,大约以为他是留在金香园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毕竟那是他父母的院子,留下孩子住在厢房也是常有的事。 谁也不会想到,他这个三少爷,美其名曰的下一任安陆侯世子,竟然会被丢进祠堂来受冻。看门的婆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连一床被子也没给他送。 安陆侯世子。 这个称号好听啊。代表着一种身份地位。虽然他们侯府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可是早些年祖宗们的从龙之功可不是假的。这个荣耀,白家的子孙担当的气。 只是白希暮现在想破脑袋瓜子想不出,为何苗氏和白永春,会这般讨厌白希云。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白希云的身子不好,不看继承大用吗? 白希云性子冷淡,对家里人不冷不热的也不是一天了。生了病的人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间,思想悲观,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思想扭曲,或许是白希云对待他人漠不关心的态度惹怒了白永春和张氏? 不,或许这不是全部原因,最大的诱因是齐妙! 白希云知道,白永春对齐妙有意思。那么在张氏的眼中,齐妙就是情敌,而白希云一直护着齐妙,不肯让她吃一丁点的亏。 加之齐妙的针法伶俐,迫害的白永春残疾之下连官职都丢了。 这的确是招人恨的。 可是私下里,白希暮却觉得齐妙做的不过分。就连他都看不惯父亲整日里只想着女人的样子,更何况是齐妙这个被骚扰的当事者? 白希暮胡思乱想着,就那么抱膝靠着柱子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几时睡着的也不知道。 次日清早,白希澜和白希汐才知道白希暮被关进祠堂的消息。姐妹两个原本想着凑分子给白希云送去的事,如今白希暮被关起来,他们两个自然送不成银子,是就开始去缠着张氏求情。 张氏心里却才猜测白永春昨天晚上歇在哪里,对于两个女儿的纠缠十分心烦,挥手撵了两人走。 好在,白永春还记得正经事。赶着回来写了奏折,命人送了过去,待到白永春与张氏去锦绣园给老太君回禀奏折已经送上时,老太君才想起白希暮还关在祠堂。 白永春叉着腰说:“这孽障一夜说不定也想明白了,此时深秋不比夏日,还是放他出来吧。若是染了风寒反倒不好。” 张氏也才刚想起儿子来,忙顺坡下驴。 待到了祠堂时,却发现白希暮已经感冒了风寒,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发着高烧。 这一下就吓坏了张氏和老太君,心肝肉的叫着将人抬去了外院居住的院子,白永春一叠声的叫请大夫。 家里这般手忙脚乱的时候,远在京郊的田庄里,齐妙和白希云也刚更衣妥当准备出门。 二皇子笑着道:“你们住在这里,清静归清静,就是以后要入宫或者串门什么的不方便。我听母妃说,父皇打算赐我府邸,不如到时候你们就搬去我府里住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白希云笑着摇摇头,自行理了理腰间的带子,齐妙立即为他挂上了香袋,嘱咐道:“香袋里是给你预备的药丸,若是不舒服了就可以吃一颗。” “知道了。”白希云笑着握了握齐妙的手。 他们身上的衣裳都是才刚置办的,原本的那些都没带出来。虽然与平日入宫穿的那些相比较有些过于朴素,不过也并不难看,还比较符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白希云笑着道:“我跟着去给万贵妃请个安,不会耽搁你给贵妃娘娘诊脉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不会的。”齐妙也笑,接过玉莲送上来的鹅黄色披风披上,就要提起药箱。 白希云嫌他一步提了起来,笑道:“走吧。” 二皇子也笑,将折扇往系在腰带上的扇袋子里一塞,就站起身来道:“走吧,想来母妃也等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御状 永寿宫与往日无异,齐妙与白希云跟随在二皇子身后绕过影壁,踏着打扫整洁的青石砖地面缓步走向正殿,上了丹墀,却见皇上身边的苏公公正在门口与落霞说话。 见了二皇子来,苏公公与落霞和一众宫女一同行礼。 齐妙与白希云也给苏公公和落霞行了礼。 “奴婢正说到世子夫人呢,世子夫人就来了。”苏公公笑着道:“才刚皇上还说,今儿个想吃世子夫人预备的药膳,还有你做的那个芥末鸭掌。” 齐妙莞尔一笑道:“看来皇上是看准了今日特地过来的。” 众人都是笑。 殿内便传来皇帝低沉含笑的声音:“瞧瞧这丫头,被你宠的连朕的玩笑都敢开了。” 一身绚紫色道袍的皇帝负手缓步而出,龙行虎步很是威严,但是面上的笑意却将那严厉给冲淡了。一旁身着浅藕色束腰襦裙的万贵妃臂弯上挽着豆绿色的轻纱披帛,雍容华贵又不失典雅灵动,有一种忧郁高洁之美,就像是芙蕖仙子一般。二人站在一处,在金碧辉煌的宫殿衬托之下,当真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众人齐齐跪倒行大礼,山呼万岁,又给万贵妃问安。 “都平身吧。”皇帝随意抬手,笑着道:“白希云来的正好,朕今日正巧得了闲,正想找你杀一盘呢,你上一次可是留给朕一个破不开的残局,害的朕都睡不好觉。” 白希云微笑着拱手道:“皇上玩笑了,那可称不上是个残局,不过换一个角度就看得清楚。” “哦?你快过来,跟朕说道说道。”皇帝竟一把挽着白希云的手,拉着他就往殿内而去,亲昵的就想对待子侄。 齐妙垂着头不敢泄露丝毫情绪。 二皇子却并不在意,笑着道:“母妃,让世子夫人给您瞧瞧脉象吧。” 万贵妃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转身如殿。 齐妙与二皇子随后,齐妙便苦笑着道:“殿下往后可不好再叫我世子夫人了。” “怎么?” “我是世子夫人的前提是我夫婿世子,如今我们两人都被逐出家门您也是知道的,公爹说,要将我夫婿宗牒除名,连姓白都不许了,何谈世子,又何谈世子夫人?”齐妙语气怅然苦涩,垂首叹息。 她说的话并不避开人,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也瞒不住任何人,二皇子会告诉万贵妃,皇帝在东厂的幡子也会回禀城中朝臣之事,就是他们谁都没说,她也相信今日不知,明日他们也必然知晓。 正在侧殿坐着摆棋的皇帝与白希云手上就都是一顿。 皇帝问:“真的?你老子要将你除名?” 白希云蒼白俊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皇帝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却不知为何觉得好生不舍。他若是趁面圣的机会诉苦或者告状,皇帝或许还会觉得心里好受一点,可这孩子明明有机会说明,却不开口。还要他家那古灵精怪的小媳妇开口去说。 皇帝便道:“齐氏,你过来。” 齐妙刚刚打开药箱拿出脉枕放在几上,就听见皇帝的声音。抬眸看向万贵妃,万贵妃就对着她点了下头。 眼神交汇之时,齐妙感受到了万贵妃的安抚之意。 可是外人瞧着万贵妃还是平日那般冷淡。 二皇子有些担心齐妙,就跟随在齐妙的身后到了皇帝与白希云下棋的侧殿。 “皇上。”齐妙行礼。 皇帝手里拿着个炮,也不落字,就那么把玩着,道:“你说说,怎么就将你们撵出来了?你们若是做的错了,朕可是要罚你们的,若是差不多的,朕就去帮你们跟安陆侯说个情,总归让你们回家就是了。” 齐妙听的心里一暖。 面前这人虽然是这个封建王朝最有能力呼风唤雨的人,可也是白希云的亲爹啊。她一直相信血脉亲情之间那些莫名的情感呼应,否则皇帝不会对白希云这么特别。 齐妙就看了看白希云。 她虽然想说,却不知道尺度,怕惹了皇帝动气。而且也不知白希云的意思。 白希云站起身来,行礼道:“皇上,臣必然是犯了错才惹得家父不快,有句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的不亡。若是臣的父亲哪一日说是想收回赐给臣的生命,臣也绝不会犹豫的。是以这件事家父无错,请皇上就不要过问了。” “朕又没说那白永春做错什么。”皇帝挑眉:“你这么维护你老子,莫非是他真有什么做的不对?” 白希云和齐妙都垂眸闭嘴。 子不言父过。 这两个孩子能够在皇帝面前仍旧遵守这条礼数,就叫皇帝心里十分的喜欢。 二皇子道:“父皇,儿臣知道一些情况。” “哦?对了,你与白希云走的近,那你说说。” 二皇子便看了眼齐妙,犹豫着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母妃还在等着齐氏给瞧病呢,不如先让他过去?” 皇帝也看了看齐妙。 今日齐妙穿的是鹅黄色的箭袖袄子,浅绿色的八幅裙,衣裳虽新,料子也不差,就是不大合身。且她头上也只用了一根银镶玉的花头簪子挽发而已。模样虽是绝色,就是打扮的有些仓促。 皇帝在宫中阅美无数,自然了解女人家的这些,就有些疑惑的看看二皇子,随后道:“那就去吧。” 齐妙行礼退了下去。 见她走了,皇帝才问:“你们俩是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也不为过,朕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事儿该说就说吧。”又一指二皇子:“白希云不方便说的,你说吧。” “是。”二皇子想了想,就直言道:“父皇,当初子衿病重之时说了这门亲事,其实是要冲喜的。” 皇帝哑然。 皇帝虽然有东厂的幡子和锦衣卫在手,可以说拥有全天下最跋扈且细腻的情报网,但是他没有关注过白家这种“小门小户”是以并不太知道这些过往,他知道的,只是白希云据说是个快断气的病痨鬼,居然还能好起来。 皇帝便点头道:“可见冲喜还冲对了。齐氏医术高超,就连安郡王家的老三那样的病症都能缓和,我看白希云将来必然可以痊愈了。” 白希云满足一笑,点点头。 二皇子却道:“父皇,可是当初齐大勇答应嫁给子衿的,其实是他们家二女儿。齐家共有三女,长女和幺女是齐大勇的原配韩氏所生,次女是继室苗氏所生的,当初安陆侯其实是给子衿说了齐家的次女,可是因为其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苗氏心疼亲生女,就以齐家当时正有身孕的长女幸福为要挟,强迫幺女嫁了过来,只是谁也没想到,小齐氏的医术能将白子衿治好。安陆侯的性子,父皇应该有所了解的。当初子衿的确,命在旦夕,安陆侯说是给子衿娶妻冲喜,其实也是给自己预备一个美人养在家里,而且这件事是齐大勇和他老婆点头的。” “荒唐。”皇帝沉声道:“这事儿真真荒唐,老二,你可别为了给你兄弟说话就诓骗朕。” 二皇子忙行礼:“儿臣不敢!绝不敢做欺君之事。这件事的确匪夷所思,可是您上一次不也知道是苗氏安排了匪类去绑架齐氏的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皇帝点点头。 二皇子便继续道:“这安陆侯对齐氏一直有心,府中争斗可想而知,子衿身子渐渐好起来后,为了保护齐氏,就将他们住的院落关了门,不想与府中其他房来往。前一阵安陆侯病了被免了职,就一直郁闷在心,现在病被齐氏治好了,他又可以四处走动,恰逢齐大勇休弃苗氏的事,安陆侯和亲家家闹的不太愉快,回了家就去子衿的院子大闹,说子衿不孝不敬,应是不许子衿和齐氏带走一针一线,就那么连带着他们沁园的奴才都一起赶走了。白家的老太君不赞同开祠堂除掉宗牒,可是那个安陆侯夫人却不听,好像一心想要偏袒嫡次子。儿臣因为过两天行围的事情,昨儿个去找子衿,正好赶上他们刚走,安陆侯夫人带着下人在洗劫沁园,那场面真真是……惨不忍睹。” “洗劫?” “是。所过之处犹如黄蜂过境,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看到好的就往自己怀里揣,齐氏的衣裳首饰等物估计都被搜刮一空了。儿臣知道子衿在城郊自己攒钱买了个庄子,就赶忙赶了过去,等我去时,他们也才刚到。他们是一行人步行走过去的。从安陆侯府平安坊,一路走到了城郊。”二皇子心痛的道:“子衿身子不好,齐氏有孕三个月,因为身上没有随身带着银子,就只能步行。反正儿臣看了是实在气不过。问子衿和齐氏,这俩闷葫芦也不开口,还是打听了奴才才知道的。” 一时间,侧殿内一片安静。 皇帝的亲信苏公公已经是摇头叹息。皇帝则是面沉似水。 二皇子道:“父皇,儿臣今日所言没有一句诳语,绝不敢欺骗父皇。请父皇给白子衿做主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滴泪 皇帝也不摆弄棋子了,而是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窗外。今日二皇子所言的一切,在他听来虽然匪夷所思,却也并不是不能相信。恐怕天下所有人都没有生于皇家的他,更能了解人性中黑暗的一面,包括父母儿子手足之间的关系。 谁说父母对孩子,就一定会关爱? 皇帝早年践祚之前,见多了人情冷暖,只懂得利用他来邀宠博取宠爱的母亲,想利用他做筹码来子凭母贵,他的心早就冷透了。正因经历过这些,皇帝才更懂得人情之间最值得珍惜的一面该如何去抓住,也更看不上那些对子女不负责任的父母。 白希云算来比二皇子小一天,也就跟他的子侄一般的年纪,身子病弱已经很可怜,因为性子冷淡又无法支应门庭,所以不为生母喜欢也就罢了,可是身为男子,谁能受得了爱妻被他人调戏觊觎?更何况那个觊觎他新婚妻子的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如果是他,恐怕也不会忍耐至此,早就翻了脸了。 皇帝早就知道齐妙一手针法出神入化,并不是听了谁说她治好了病的,而是东厂的幡子来回报,安陆侯白永春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是因为齐妙针扎封了他的穴位。 皇帝又不是没见过齐妙,这小丫头虽然有些鬼精灵,却是一个温柔典雅极为有灵性的女孩子,并非是不守孝道的人。 一个新婚的年轻妇人,为何不知道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反而要去将孩子的亲爷爷扎成残废? 现在看来,二皇子的话就给了她足够的理由,面对一个整日贼心不死的公爹,扎针让她不能动不能说,已经很客气了。 皇帝喜欢白希云,又有东厂幡子为他提供密保,加之对二皇子的信任,对于白家所发生的事,已经确信不疑了。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身为皇帝,也不能随意插手大臣家的事。 一时间,皇帝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白希云这时道:“皇上。二殿下古道热肠,颇有魏晋之风,这着实是臣之幸运,这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好了,臣既然已经被家父除名赶了出来,往后赖着脸皮还姓白已经是占便宜,至于说安陆侯世子的封号,臣已经担当不起了。还请皇上撤销这个封号,令传给安陆侯其他的嫡子吧。” 安陆侯其他的嫡子,就只有嫡次子白希暮了。 “你这孩子。”皇帝语气稍顿,看着白希云那云淡风轻好像无所谓的笑容,竟然觉得心被揉了一把,“你都被赶出来了,还想着你弟弟呢?” 白希云拱手道:“无他,家中之人并非心存恶意,臣的弟弟妹妹们更是心思单纯的人,并不是作恶之徒。何况依着利益规矩,臣不能做世子了,世子之位也该是臣的弟弟继承。” 皇帝闻言,就淡淡恩了一声。 白希云拿起皇帝刚才把玩的炮,落在一位上。 皇帝见状,忙坐下,盯着期盼研究半晌忽然朗声大笑:“果然,并非是死局啊!这天下之事,果真是有退一步海阔天空之说,朕过于急着进宫,竟忘了可以这般落子。看来你这孩子还是有些心胸的。罢了,既然你这么说,朕就不追究了。” 想了想,皇帝又道:“朕正打算给徳王建王府,等王府建好了,你不妨就去德王府投奔,反正朕不是已经封了你为太子少傅了么?太子少傅原本就是东宫之臣,你去吃住你主子本没错。” 皇帝这句话的信息量着实太大,惊的二皇子张口结舌。 在做的聪明人们,谁都知道皇帝的意思。可是二皇子依旧是指着自己的鼻尖儿,呆呆的道:“父皇说的徳王,该不会就是儿臣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皇帝哼了一声:“看看人家生的儿子,遇到事儿淡然的很,朕的儿子偏偏要乐傻了,真是惨不忍睹。” 才刚皇帝说,太子少傅是东宫近臣,又说让白希云去徳王府上吃住都正常。也就是说…… 皇帝打算册立储君了! “儿臣多谢父皇。”二皇子已经开开心心的行了礼。 白希云则是笑着拱手行礼:“恭喜徳王殿下。” 宫女太监们也都行了大礼:“恭喜德王殿下,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侧殿内欢声笑语之际,万贵妃与齐妙已经闻声而来,也一同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见了万贵妃,便眉开眼笑的道:“爱妃,朕赐天佑封号为德,你可满意?” 万贵妃嫣然一笑,即便五官上她不及齐妙精致,也有了年龄,却依旧是美丽的不可方物,周身袅袅婷婷的仙气儿让齐妙看着都为之迷醉,盈盈下摆的身姿如同风摆娇花,含笑的声音宛黄莺出谷:“臣妾多谢陛下厚爱。” “爱妃免礼。”皇帝亲自到了万贵妃跟前,挽着她手笑道:“何必如此多礼呢。” “臣妾承皇上厚爱,臣妾惶恐,只是礼不可废……” “你呀,就是太守规矩,朕不是说了,自己人在时不必多礼。” 万贵妃回给皇帝一个能够软化人心的笑。 齐妙看得出,皇帝是个真性情的人,对待万贵妃也并非只是一个君王对待妃子的态度,而是非常深爱着万贵妃的。 可是正因为如此,齐妙才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忧虑。 如此厚爱之下,若是发现了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皇帝将会如何失望? 所以她诊万贵妃的脉象,才会看得出久久不能散去的郁闷之气吗?万贵妃是不是也心存愧疚,自孩子出生就一直愧疚担忧到了现在? 齐妙看向了白希云。 白希云依旧是平日里疏冷的表情。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齐妙就明白,就算是为了保护万贵妃,白希云也绝不会容许自己的身世被说开的。他是本来就是个云淡风轻的性子,就算自己不做皇子,不继承皇位,也绝不可能害万贵妃和万家置身于水火之中。 至于皇位,就让二皇子去继承吧。二皇子虽然是白家人的血脉,但教养的极好,并不是白家那样龌龊贪婪的性子,想来他继承皇位,必然能够治理好国家的。 “皇上。” 正当皇帝与万贵妃说话时,苏公公进了门来,行礼道:“皇上,这有一封折子。” “朕这会儿正在休息,折子午后在看吧。” 苏公公笑道:“奴婢其他的折子都是给您归置在午后的,只是这折子,是安陆侯府呈上来的。奴婢就想着您或许这会子希望看道。” 皇帝挑眉,将折子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后,随即一声冷笑,“啪”的一声,随手就将折子摔在了棋盘上,将棋子打散了掉了一地不说,折子直接滑到了白希云的面前。 齐妙看的心头一跳。 莫非是折子上有什么胡扯的内容,让皇帝生了白希云的气? 万贵妃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不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心已经因为白希云而提了起来。 二皇子直接问:“父皇,怎么了?” 皇帝沉声道:“白希云,你自己悄悄你家老子写了什么。” “是,臣遵旨。”白希云双手捧起折子,退后两步观看,内容不多,他却看了很久。 齐妙看着白希云平静的面色一成不变,只有眉头渐渐凝起,却并无其他的情绪外露出来,心下稍微安定。 此时,殿内的人都在看着白希云,所以所有人都看到了,白希云在愣神许久之后快速合上折子,垂首而立时,从眼中滑落的液体,落在了他浅色的衣襟上。 齐妙仿佛听见液体滴落时的声响。没有任何控制的,她已经泪流满面:“阿昭,别哭……”毫不犹豫的走向白希云身边,拉着他的手,尽力去安抚他。 白希云见自己策略性的一滴眼泪,竟然惹得自己的宝贝媳妇当了真,不免又是惭愧又是心疼,然而这个时候,落一滴泪最是能够达到目的,他又觉得不后悔。 “没事没事,快别哭。你可仔细着身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这么哭我儿子哪里受得了?”白希云的话一下子多了,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 谁料想,眼泪越擦越多。 在外人眼中,那模样倒是白希云忙着安抚小娇妻,自己都顾不上难过了。 只是那一滴泪依旧是引起了众人心中的渲染大波. 二皇子上前去,拍了拍白希云的肩膀,兄弟情义不言而喻。 万贵妃则是垂下了头,强忍着心里的绞痛和那种想要冲过去将儿子搂在怀里好好安慰的冲动,深呼吸后对皇帝道:“皇上,那折子怎么回事?怎么反倒将大小伙子惹哭了?” 皇帝叹道:“这虎毒还不食子,可见有时候人要比虎还毒。安陆侯上折子弹劾白希云,指责其不孝忤逆,还请旨将世子之位改成其嫡次子希暮。” 万贵妃蹙眉道:“可是白希云才刚还给他父亲说好话……” 后面的话,万贵妃没说。说的多了就不符合她平日里的性子了,而且有一些话是点到即止即可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都会自己去分析的。 第二百四十章流爵 皇帝闻言点点头,也十分赞同万贵妃的想法。只是这种话现在也不方便说了,没看到人家小儿女都快抱头痛哭了么。 只是此时皇帝挽着万贵妃的手,在去看手忙脚乱忙着哄媳妇的白希云,竟然有一种回到年轻时的快乐感受,像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他曾经,也有过这种对待一个女子恨不能将她当星星月亮一般供奉起来,恨不得将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都寻来送她只要她嫣然一笑,也曾经有过那种见她落泪,就很不能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而那个女子生养了他最出色的儿子,如今还依旧陪伴在他身边。 皇帝垂眸看向万贵妃。万贵妃也恰好抬头。 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心意相通,皇帝立即明白万贵妃想的与他想的也是相同的。 皇帝心里十分畅快。 或许,也该立后了。 “好了,别哭了。”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摇了摇。 齐妙这才止住了泪:“那你别伤心了。”嗓音哭的沙哑。 白希云无奈的道:“被你弄的,我都忘了伤心这码事了。” 皇帝与万贵妃都笑了起来。 二皇子则是强忍着心里的酸涩也跟着笑了。如果刨除自己对齐妙的感情,客观的来说,才刚的画面真的很美,让人看了心生归隐之意,恨不得寻个心爱之人朝夕相对就足以。 皇帝便道:“好了,苏名博,你这就替朕去一趟白家吧。” 苏名博颔首,依着皇帝的手势凑到近前。 皇帝在苏名博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苏公公就面露惊异之色,随即恭敬的道:“是,奴婢这就去逆旨给皇上过目用印。” “去吧。”皇帝潇洒的摆手,道:“过来,你们继续陪着朕下棋。” 白希云与二皇子都道是。 齐妙与万贵妃就在一旁侍奉着。 苏公公去拟旨用了印,就快马加鞭的带着小太监往白家去。 小太监谄媚又关切的道:“公公,奴婢可是许久没见您传旨去还这般焦急的。” “小猴崽子,你们懂什么?以后遇到白少傅大人的事儿,都机灵这点儿,这天底下皇上除了对咱们新封的德王殿下之外,可就数这位白少傅了。他的差事,就是大差事,他的体面可是大体面是,你们要是记不住,将来吃了亏,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 “是,奴婢们知道了。”小太监忙应是。 % 此时的白家,张氏和白永春都聚在老太君的院子里,派了人去门口哨探等消息。 当听说宫中是亲自派了皇帝身边的秉笔大太监苏名博亲自来传旨,老太君和安陆侯就都有愣了。 张氏倒是很开心,笑着道:“看来侯爷即便不做官了,皇上对您也依旧很看重啊。” 白永春扯着嘴角笑了笑。 家里的妇孺不知道,白永春自己其实还是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从前坐官时候就算上大朝会,他都很难近距离看到皇上的脸,苏名博那样的秉笔大太监,他想多说几句话都不成,今日还能派这个人来亲自传旨,这件事就必然不会小了。 白永春甚至怀疑皇上传旨说的是别的事,肯定不会是他们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老太君此时的想法,与白永春的是一模一样。难得母子俩意见如此统一,行动也难得的默契。二人同时瞪了一眼没见识的张氏。 张氏笑容隐去,满心的委屈仿佛发酵了一般。 她也是难得说一句好听的哄一哄草包丈夫,想不到竟然会遭白眼。 三人心情都不好,却也不敢耽搁接旨,忙预备香炉案几等物,迅速去了前院。 苏名博带着两名小太监就大咧咧的站在了正院当中。看样子就是打算秉公处理,连吃茶都不准备吃的。 见人到齐了,也预备好了,苏名博便笑着道:“皇上话让咱家传给安陆侯。” “是,臣安陆侯白永春接旨。” 苏名博却不似寻常传旨时候展开圣旨,而是负手道:“皇上的口谕,说是这件事没必要那样大张旗鼓,但是为了防止安陆侯不信,还是给了圣旨为证,话却是要传口谕的。” “是。臣全家聆听皇上教诲。”白永春叩头。后头的老太君、张氏,白希暮、白希汐、白希澜都额头贴地恭敬的聆听。 苏名博就模仿皇帝的语气,道:“安陆侯的折子朕看过了。既然安陆侯痛斥白希云不孝忤逆,齐氏不守妇道其罪可诛,那就随了你的心意,罢去白希云安陆侯世子的封号。” 白永春闻言心下大喜,忙带着所有家眷叩头就要谢恩。 “别谢的这么早啊。”苏名博看着白永春、老太君、张氏等人难掩欢喜的表情,想起方才殿中白希云的一举一动,以及那一滴让人心酸的眼泪,苏名博的心里就觉得堵得慌,面上却笑的更加温和自然了。 “既然是这样,那咱家就直接传皇上的话了,皇上说了:安陆侯难道平日里当朕是瞎子聋子?不清楚私底下那些小动作?只是朕觉得那爱好无伤大雅罢了,如今你既说白希云与齐氏不好,不想给他们册封,朕不好插手臣子的家务事,也就答允了,只是安陆侯的人品着实令朕心寒,朕看来,安陆侯这一脉除了白希云就没个好的,既然白希云都被住处宗祠,那么安陆侯的爵位就改为流爵吧。” 说到此处,苏名博笑吟吟的上前去扶着起了呆若木鸡的白永春,随即拱手道:“恭喜了,安陆侯。您成为了白氏安陆侯一脉最后一位侯爷。” 随即冷笑了一声也不留会地上趴着的已经傻呆呆的白家人,带着两个徒弟丢下圣旨就离开了。 白家的前院里一片寂静。许久,瘫坐在地上的老太君喉咙中才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不,不可能,怎么会改成流爵了呢?咱们白家世袭的爵位,还不是将等承袭的爵位,怎么能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呢!皇上怎么会这样做!我不服,我不服!” “娘!”白永春拉着老太君青筋暴起的手,道:“您不要命了吗,您这般叫嚷,万一叫外面的人听见如何是好?如果有东厂的幡子在墙外呢?您是不是打算要儿子掉脑袋!” 老太君被白永春这一番话吓语气一窒,再也说不出话来。 随即便是张氏的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爵位都被取消了以后咱们白家可怎么办啊!” 白希暮木然的看了看天。 皇上竟然会如此殇饬白家,允许了白永春撤除世子封号的请求,但是也同时取消了这个爵位,如偶不是看在先帝的份上,或许白永春现在都不是侯爷了。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了。 到时候,白家岂不是成了京都城的第一个大笑柄?! 不要说他白希暮没有爵位可以继承,就是两妹妹要谈婚论嫁,到时候恐怕都不容易。 难道这就是报应?这就是他在阻拦父亲要开祠堂撵走白希云时,心里存在了一点点的私心,想着自己若是能做世子一类的事,所以错过了最佳时机,导致白希云和齐妙被赶出了白家,闹了个净身出户的报应? 白希澜与白希汐默默地哭泣。他们对权力没有欲望,所以只是哭自己惨淡的家境和苦命的未来。 但是老太君和张氏哭的就复杂多了,也大声的多了。 白永春被母亲和妻子的哭声闹的抓心挠肝,安慰了这个又安慰另一个,到头来谁都安慰不好。 这个时候最想哭的其实是他好吗! 好端端的撵走一个逆子,却不想皇帝却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不,不可能,皇上不会这样的!”老太君还在摇头。 白永春恨不能一把捂着生母的嘴巴,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道:“您能不能不要在胡说八道?我才刚说了,隔墙有耳!如果这话传入咱们皇上的耳朵里,就不仅仅是丢了爵位了,咱们白家还要不要继续活命了!” 老太君被儿子的一番斥责,说的身上一震,随即就有尖锐的哭起来:“我就说这件事不能做,白希云不能赶走,你偏偏不停,安知这件事是不是有人背后在皇上的面前进谗言,才导致了你如此?!你这般不怕开罪人,有本事倒是保住官职和爵位啊!” 白希暮一听老太君这么说,就禁不住在心里鄙视。 做了就做了,可是他劝说不要上折子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还将她管进祠堂。 现在事发了后悔了,又开始互相推诿责任。 白家可真是气数将要尽了吗? 白永春被老太君责备的也是后悔不已。如果不赶走白希云,如果听了白希暮的话不要上疏皇上,说不定现在都不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本来因为他丢掉了官职,成了秃杆的爵爷,就已经够让人笑话了,如今爵位都改成了流爵,他死后,白家将退出勋贵的圈子,成为普通人家,只能靠科举出头…… 这种笑话相信明儿个就能传遍京城了。 白永春这辈子都不想出家门了。 老太君这厢哭的都要喘不过气来,竟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张氏被扶着老太君,高声叫嚷:“快请大夫,请大夫来啊!” 一时间,白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百草堂 苏名博回宫复命之事,齐妙刚好预备好了午膳,苏名博便也不急着说话,先与万贵妃和齐妙一同服侍着皇帝、二皇子和白希云用午膳。 皇帝似乎也不想在白希云的面前显摆自己为他做了什么,也并未主动问起。 用罢了饭,皇帝满意的道:“齐氏,你做的菜和药膳怎么就这么好吃呢?朕都让御厨跟着你去学着做了,也做不出你做的味道来,你说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藏着掖着了?” 齐妙笑着道:“妾身并不敢如此,已经是倾囊传授了。不过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方法,不同的人做来也是不同的,这其中的变数太多,比如说火候之类的。所以才少有差别。” 皇帝闻言点头,对白希云道:“你这小子是个有福的啊。罢了。这一次朕打算去西北的围场行围,你们就都跟着去吧。正巧齐氏在,贵妃的身子朕也可以放心。” 白希云的心里,其实是不愿意让齐妙车马劳顿的,毕竟她有身孕,不方便折腾。可是皇上如此厚爱,若是当面就驳了皇上的面子,那是很忌讳的一件事。皇帝既然有心将他们都当做子侄,那他们就得拿出子侄的样子来。 白希云思及此,就笑着起身行了礼:“是,臣遵旨。” 皇帝满意的笑了,又问:“你们现在在田庄可住的惯了?” “住得惯,”白希云回答,随即狡黠一笑:“何况徳王不是要建府了吗,皇上还说臣可以带着老婆去打秋风。想必有徳王殿下时刻接济,我们的日子过的说不得还更好呢。” 皇帝被白希云的一句“打秋风”逗的再度哈哈大笑起来,就是万贵妃这样的冷美人也禁不住笑,看的皇帝心里十分欢喜。 只有万贵妃自己心里清楚此事她百味陈杂的感受。她总是在想,若是没有换子,就让这孩子承欢膝下,他父皇还不知有多喜欢他呢。现在作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臣子,尚且能让皇上屡次欢颜,可见白希云除了自身的聪明之外,与皇上也的确是冥冥之中有某一种缘分维系着。 万贵妃和皇帝都考虑道齐妙与白希云的身子并不很好,就让他们回去了。 二人离开皇宫,在宫门前,白希云和齐妙一同给二皇子行了礼。 二皇子连忙搀扶:“你们这是做什么!” “德王殿下。多谢。” 一句徳王,叫的二皇子脸上都红了,笑着道:“不必客气,兄弟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的道谢吗?倒是你们,这几天都要好生修养预备着。启程之前好歹将药材和冬衣都置办一下,如果来不及现做,就只好先去买成衣穿了。”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一叠银通票号的交子递给白希云。 白希云连忙推拒:“徳王不必如此,我们虽然不才,可是平时妙儿也做一些药材的小生意,养活我们一家子人吃饭不成问题。这银票我们是万万不能拿的。” 齐妙有些意外,白希云不打算露出他就是银通票号的地下老板,这个他可以理解。可是白希云这不是在明摆着告诉二皇子他是在吃软饭吗?一个大男人,却吃媳妇铺子里的软饭,难免会被人笑话。 二皇子显然也是这么感觉的,应是将银票塞过来。 白希云心里有事情瞒着二皇子,又迫于无奈不能直言相告,加上自己本来就富可敌国,何至于要二皇子的银票? 白希云就一直推拒不收。 二人差一点为了银票争执起来。 二皇子心里知道这是白希云的骨气,后来还是妥协了,想着想办法在白希云困难的时候帮他们一把。别让齐妙也跟着吃苦就是了。 这样一想,二皇子收起银票,道:“罢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强求了,只是若你有用银子的时候,就一定要告诉我,随时都可以。” 齐妙看着二皇子,十分的感动。 人都说,想要检验一个人是否是真朋友的办法就是与她借钱。二皇子这样对待白希云,白希云不能说的他说,没法做的他做,家里乌烟瘴气就提供庄子,没有钱就送银票,这样的好朋友,天下都难得。 只是命运作弄,为什么他们两个却是被掉包了的皇子和臣子?如果没有这个隔阂,该有多好? 齐妙最害怕的,就是面临突然的变故,让他们两个的友情之中蒙上沙土,那样会让白希云很伤心的。她和会很伤心。 白希云和齐妙回了田庄,早早的就安置了。 这时候,苏名博在养心殿伺候皇上的时候,才瞧瞧说了白家人的反应。 皇帝听了先是大笑,随后就是冷笑:“白永春当朕是傻瓜一样愚弄,若不是看在白希云那孩子是个孝顺孩子的份儿上,朕早就摘掉他脑袋了。也罢了,白希云这孩子,朕看着就十分的喜欢,如今闹了个无家可归有爹妈跟没爹妈一样的,成了个孤儿,那还不如朕收了他当义子算了。” 苏名博听了,心里波涛海浪,斟酌着道:“皇上说的是,依着奴婢看,白大人是担当的起的。不过万贵妃娘娘都已经认了他做义子,皇上这里……” “说的也是。朕若再认一次,恐怕将他捧的太高,会惹来麻烦。”皇帝若有所思。 苏名博本来要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可是皇上却先一步想到了这里,足可见皇帝对白希云的关切之情。苏名博心里更明白了。忙笑着道:“皇上说的极是。” 皇帝就道:“罢了,此事暂且搁置,这一次朕就带着这孩子好好的出去玩一玩,散散心,也将这些乌七八糟的烦心事忘的一干二净比较好。” “皇上对待白大人可真是有心啊!” “那也是那孩子招人喜欢啊!”皇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白希云就如此的喜欢,仿佛冥冥之中自然有某种不知名的牵引。他不想深刻的去剖析这种心理为什么会存在,他只知道,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经理了风风雨雨的郡王,还能对一个孩子有这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关切之情,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心情,他希望能够珍惜。 想到这里,皇帝道:“你去一趟安郡王府,告诉那头蛮牛,就说朕答应带着他们家陈朗一同去玩了。” 苏名博笑道:“安郡王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欢喜呢。” 皇帝笑着颔首。 心里想的却是,现在白希云没有了家族依靠,单独顶门立户,就要想办法多结交朋友,幸而齐妙有这一手好医术,可以帮白希云交下不少的人,最起码他能够自保也好,有了自己的关系网络,在京都也好办事。 % 安郡王妃刚刚将齐妙命人送来的药给陈朗送去,皇帝的旨意就传来了着实欢喜的安郡王妃什么似的,连忙命人抬着新鲜的水果去给白家送:“快去,给安陆侯世子夫人送去。” 下人却道:“王妃您还不知道呢,白家出了事儿了,安陆侯世子世子夫人的称呼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 下人就将白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安郡王妃又惊又怒,道:“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父母?!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可是这两个孩子一针一线都没带,就这么带着一群下人出来了,可要住在哪里呢?” “王妃,这件事儿就又要说白少夫人的精明了。想不到咱们京都城里最大的药材行百草堂,竟然是白少夫人的手笔!” “什么?”安郡王妃十分惊愕。 那丫鬟就道:“这件事都传开了。这百草堂的药材出名的齐全,您是知道的,若不是白世子被生父赶走,想必白少夫人也不会将生母私下里经营的产业暴露出来。毕竟可是一家子人要吃饭的呢。” “齐妙的生母韩氏去的早。想不到她竟然能够在临去之前给孩子留下一个后手。看来那韩氏也是一个极为只得敬重的女子。” “是啊,王妃,现在奴婢瞧着白少夫人也是极为只得敬重的。”下人也道。 “罢了,快将水果送去他们现在的逐出,就说我的话,一旦他们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告诉我,只要是能帮忙的,我绝不会犹豫。” “是,王妃。” % 此时,齐妙正拉着齐好的手解释:“阿昭说,出来要吃饭,又不想与朋友们伸手,就将他私下里经营者玩的产业拿到明面上来,我们自给自足就好了。但是着产业是他悄然做的,万一说是他的,怕引起白家那边的反应,姐姐也是知道我公婆是什么人的,所以他才说,是咱们母亲临终前留下的产业,以前一直交给大掌柜管理者,现在才暴露出来。” 齐好和梅若莘笑着点头:“我说呢,咱们母亲那样柔弱的人,若真是能经营一个百草堂,或许早就带着咱们走了,也不会被苗氏那般陷害了。” “是啊。这也是不得已。不过苗氏如今被休弃后下落不明,不知道他自己一个女子怎么生存,或许沦落风尘也未可知,这也是她的报应。”求秒对苗氏,可是毫无怜悯之心的。 齐好则是叹了口气:“现在看着咱们的好日子,想着过去那些艰难,如今都跟做梦一样。” “这可不是梦,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日子啊。”齐妙拉着齐婥的手摇晃,随后道,“此番我要与阿昭随着皇上一同去行围,就有一段日子不能在家里,没办法给姐夫针灸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站队 “你不必为了我担忧,我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梅若莘笑道:“我一直在请旨求职,想求个武职,只是皇上身边的位置我等闲进不去,从前我有过痴傻的病症,常有人怕我当值时旧疾复发,所以也没人肯用,皇上这次行围也就没缘分同去了。”梅若莘很是无奈遗憾,转而道:“不过我现在能够健健康康的已经很是知足,小姨实在不必为我担忧了。” 齐妙笑着颔首,“姐夫的情况的确好的出乎我的意料,可见姐夫身体底子是好的,咱们的针改为半年一次即可,至于你用的药也可以再改一改方子了。今日正巧时间足够,待会儿我就给姐夫再施针一次。反正皇上行围不过一两个月时间,等回来时候再看改了方子之后的情况应该没有问题。” 梅若莘点头:“听你的安排便是。”转而看向白希云,道:“我只是很佩服妹夫的本事,能够经营的起百草堂的生意。从前妹夫病体沉重,是如何经营了那么大的生意的?” 白希云从前的情况无人不知,他能够以病弱之躯做的了那么大的药材生意,足见他的头脑和本事。 “姐夫言重了,那生意着实也算不得很大,而且我的身子虽然不好,早前也是能够出门的,不过是精神不济罢了,也是后来病重之时才开始卧床。”白希云有些好笑,似乎在很多人的认知里,他这个病秧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他到底是男子,就是再病,只要身体还允许,他也绝不想呆在家里的。若是一直只能待在家,又该如何给二皇子作伴读? 听他此言,梅若莘与齐好都恍然一笑。 齐好此时瞧着白希云真真满意之极。她本来觉得只要白希云能够健康的活下来,别让自己妹妹守寡,就已经很知足了,想不到妹夫的身子不但好了,还是是个极为疼爱妻子的,如今又发现他这么有本事,不但于仕途上有发展,私下里还做了这样的生意。 现在她看白希云的眼神,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白希云却并没觉得这就多伟大了,说白了,包括银通票号的生意在内,都是他病中闲极无聊的一种精神寄托而已。若是没有经营生意只一心去想家里人为何对待自己那般不公,他恐怕早就精神失常了。所以面对二人赞许的目光,他也就只是一笑而已。 他如此宠辱不惊的态度,让梅若莘更加佩服。 一个能力卓绝的人,就算是骄傲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白希云如今虽然不是安陆侯世子了,但是有本事做了太子少傅,有本事得皇帝与万贵妃的青睐,还有本事病榻上指点江山,他的能耐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聪慧可以形容。 这样的一个连襟,虽然优秀的让人禁不住想要仰望,但自幼痴傻没有什么朋友的梅若莘越发肯定了结交之心,只想着当做家人好好相处好好珍惜。 白希云似乎能感觉的道梅若莘的善意和齐好的看好,便回二人一个微笑。他爱齐妙至深,当然希望与齐妙在乎的人都相处的融洽一些。他们相处的好,齐妙自然会开心。 “百草堂的掌柜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白希云又嘱咐齐好和齐妙:“从现在起,往后百草堂就真正是岳母留下的,其中的一些细节我想一定会有人会去探听,不过不打紧,详细之处我已经做过安排,相信就算皇上命东厂的幡子去查也查不出端倪来的。” 只是偌大一个百草堂就这样被冠上了韩氏的名字,就相当于是拱手相送了。 众人自然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齐好夫妇便都有些感佩。一个男人能将自己经营的产业大方的挂上别人的名字,自己对外还是在吃老婆铺子里的,叫人看着好像是在吃软饭。而事实上齐妙拥有的全是白希云私下里给予的,一个不怕外人口舌的男人,心胸是如何宽广。而且不只是心胸,就是感情上,白希云对待齐妙也真是无人能及。 齐妙虽然知道白希云富可敌国,一间铺子并不算什么,但她也不能不感动,直率的笑着问:“难道你就不怕有人背后说你吃软饭?” 白希云诧异的道:“那有什么不好?我能娶到这般德才兼备的媳妇,那是多少人都会羡慕的福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我能被人如此羡慕,开心还来不及,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这偌大京都城之中,吃软饭的多了去了,也不差我一个。”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畔,比起面对亲戚们时候的礼貌,白希云对齐妙说话时总会多出许多温柔和耐心,就连眼神都舍不得移开她脸上身上一寸。 “你千万不要多想,觉得这样我就会有压力之类的。其实并不是如此,现在二皇子被皇上封为徳王,又建了王府,这在诸位皇子之中已是头筹,其余的皇子在众人眼里也并没有二皇子那般出色,想来将来太子之位已是二皇子稳坐,估计朝务上我就会很忙,再也无暇去管理这些琐事。现在将铺子都过给你,以你的聪明经营起来想来也不是难事,也可以叫我轻松一点。” 齐妙点了点头,道:“反正我不懂的还有你。” “是啊。你也可以雇我给你当智囊。报酬也不会很贵的。”白希云轻笑。 齐妙脸上发烫,生怕白希云说出什么“报酬就以身相许”之类的荤话,翻了他一眼道:“我就是不必雇用你,你难道还不管我了?” 白希云好笑的很,无辜的看向齐好:“长姐快看看你妹子吧,到底吝啬到何等程度。这才刚开始,就想巧使牢里拖欠我的工钱了。” 齐好被他们夫妻逗的失笑,也是玩心大起,安慰道:“妹夫不必担忧,若真有此事,姐姐自然给你做主,不过我妹子可是个地道的好人,心底淳善又温柔懂事,最看不得人受苦,就是猫儿狗儿受了伤都要施救的,妹夫若是真被我妹子克扣‘工钱’,何不自己找找身上愿意,到底哪里不如小猫小狗了?” 白希云被说的哭笑不得,拉了梅若莘的袖子道:“姐夫,我这下子可算明白妙儿的古灵精怪都是哪里来的,原来是他们家里家学渊源!” 梅若莘送了白希云一个同命相连的苦笑,连襟二人都夸张的相互拱手。 四人顿时笑作一团。 说笑了片刻,齐妙便叫了梅若莘去侧间施针,齐好与白希云便也都跟着去,针灸过后,一同用了午膳齐好和梅若莘才告辞。 庄子门前是一条树荫苑娆的大路,直接通向前头的官道,因已是深秋,四周呈现出的是与夏季绝不同的颜色,金黄色为主色调的原野,叫人望着便觉心中温暖,就是万里无云的天空,都显得比平日里高出许多。 齐好深呼吸了一口带着草香与田庄特有气味的空气,回头笑着望向白希云和齐妙:“你们几时启程?” 齐妙询问的看向白希云:“是不是也就是这两日了?” 白希云点头:“皇上是这么说的。” 梅若莘心下很是羡慕白希云能见到天颜,暗想自己必然要加倍努力才能不被落下很远,也不好让姐妹两个差距这么大啊,笑着道:“想必启程时要跟着队伍去走,我们到时也不来相送了。” “何必相送,只是暂别而已,都是一家人,将来相处的日子还长着。”白希云笑着,想了想,便拉着梅若莘到了一旁,回头示意齐妙与齐好稍后,便低声道:“姐夫,我们此番出去想来也会又一番波折,你也知道,我自幼是二皇子伴读,如今被皇上御口亲封为太子少傅,凭借我们二人的关系,很多人就都已经猜测皇上是否有封二皇子为太子的意思了。” 这话其实是很浅见的事实,但是能将这一番话开口直白说出来,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 梅若莘心下十分动容,与白希云更有惺惺相惜之心,颔首道:“你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其实在内子面前,我也不好多做嘱咐,我怕她会担忧。但是妹夫还是要小心一点,此番出去或许会有波澜,妹妹毕竟是有身孕的人。” “是,我会注意这些的,姐夫,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与你客客气气拐弯抹角了。其实我的意思是,二皇子既然首先被封王,且在皇上面前又体面,生母万贵妃又最得盛宠,我想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就未必没有妒忌之心,或许会趁着皇上离开禁卫森严的皇宫使什么手段,这些都不是要紧,我在外头自然会小心处理的,只是,姐夫既然与我是姻亲,不论心内如何抉择,都已经被外人当做与我是一派的。与我是一派,便是与徳王一派。”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梅若莘笑着道,“其实我本身无意于这些,但是有时候现实就是会逼着人去站队。就算现在我说与你不是一派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软饭 “姐夫说的是。姐夫果然是个明白人。我的意思想必你已经明白了。” 梅若莘颔首道:“当初家父为我求亲时,只是想着为个傻子取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恰好齐将军那般主动,也就选择了齐家的长女,但是冥冥之中或许自由注定,谁知道后来三妹妹许给了你,而且她有有如此好高明的医术,将你治好不说,又让我不在痴傻?” 说到此处,梅若莘负手踱步,缓缓道:“妹夫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感受,我痴傻时也并非一直都傻,有些时候头脑也是清楚的,但正是因为这般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才会更加让自己觉得可悲,有几次甚至趁着清醒之时,想要自我毁灭。” “我明白姐夫的感受。”白希云也是一声叹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有时即便想死,自己都没那个力气求死。” “正是,所以才可悲。”梅若莘转过身来,却是精神朗朗,器宇不凡,“所以,对于旁人来说,三妹治病是让人恢复健康,对于我来说,却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重新恢复生机,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如此救命之恩等同于再造,即便家父不允许,我也自然会站在妹夫这边。” 白希云笑着颔首道:“我知道姐夫的人品,被拉倒同一个阵营也是命运使然。才刚姐夫说想谋个武职,想来姐夫家在京都,家中有娇妻麟儿,必然舍不得远走,这般看来某个金吾卫或者侍卫之类的职位倒是合适,这样当值时进宫,又能接触道宫中高层之人,不当值时可以好生陪着妻儿,不知姐夫觉得如何?” 梅若莘听着颔首道:“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是。看来姐夫已有此意。咱们别的门路没有,徳王处还是说的上话的,我会找个机会请求徳王来安排。” 这种事,对于白希云来说或许只是动动嘴皮子,可是于梅若莘家这般清流来说,却是天大的事。不只是对于梅家,对于整个京城的子弟来说,有些人出头要考功名熬资历,能够这般一步登天是所有人的梦想,却也是无力达到的。 这便是知遇之恩啊! 何况是对于梅若莘这般出身文臣之家,而且自幼痴傻的人。如今能够活的像个正常人,还能堂堂正正将一身武艺卖与帝王家。 梅若莘感佩白希云的胸怀,没有想要压着自己这个姐夫。而且感激白希云的善意和人品,更感激如此知遇之人,便端正的行了礼:“如此,我便谢过妹夫。” 白希云扶着梅若莘,根本不许他将礼行下,也不想受他的礼,“姐夫可千万不要与我客套。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况且咱们有这样的资源为何不利用。我再见徳王时会与徳王说起的,想来等皇上此番行围过后,便可为姐夫安排了。” 梅若莘爽朗一笑:“好,那我也趁着这段时间想法子多学学规矩,恶补一番该要学习的。” 白希云笑道:“姐夫若是有如此上进之心,不怕学不会。若有需要,咱们可以书信联络。百草堂的大掌柜那里有我的人,姐夫有信要传可以送去百草堂。” 梅若莘眼睛一轮,便笑着道:“妹夫若好生经营,百草堂将来开遍全国,收集各地消息也会方便。” 若是外人,如此说肯定会让白希云防备,如今他却不觉得,只是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这般坦然承认,颇有儒将潇洒之风,让梅若莘更加佩服。 “好,那我们这便告辞了,相比临行之前你也有事情要安排,就不多打扰了。” 白希云也不与梅若莘客气,二人相携回了马车一旁。 齐好与齐妙早就在嘀嘀咕咕的猜测两人在说什么,见两人一番谈话之后好像更加亲近了,不免越发的好奇。 两厢告别之后,齐妙挽着白希云的手臂看着梅家的马车渐渐走远,便好奇的问:“阿昭,才刚你和姐夫说了什么?怎么好像几句话的功夫你们就成了亲兄弟了。” “能看得出来?”白希云奇道。 齐妙颔首:“当然啊,你们相视一笑的模样,若不是我知道你不好男风,一定会觉得你们两个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要玩断袖呢。” “你……你这丫头。”白希云无语的掐了下齐妙的鼻子,“胡说八道的,也不怕我生气?” 齐妙咯咯地笑:“你都肯吃软饭,这么大的名头都肯背,小小的一句玩笑你岂会真的生气。” “你呀。”白希云宠溺的搂着她。 齐妙却是渐渐放慢了脚步。 白希云也随着停步,疑惑的问:“怎么了?” 齐妙拉着白希云的双手,犹豫着道:“阿昭,其实你真的不必说那庄子是我娘留下的,说是你暗地里经营的产业不好吗?你那么聪慧,本来就该有出头之日,这种事情说出来并不丢人啊,现在你将功劳都推给我娘身上,我和姐姐成了铺子的老板,虽然姐姐家必然不会吃铺子的分红,但是你在外人眼中,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吃软饭的,到时候叫人说起来,好说不好听,我不喜欢你被人这样误解。” “傻瓜。”白希云拉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一面缓缓走向庄子一面低声的道:“你呀,就是想的太多顾忌的太多了,你以为白家的人都是好缠的?如今皇上将安陆侯这个爵位变成了流爵,安陆侯又没有官职在身,白家的子孙也都没有出仕的,手里虽然有牧场和布庄的生意,但是他们等同于从贵族圈子里一下子跌落凡尘。 “如果他们只想安生过日子,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可以知足,问题是他们这些享受过荣华富贵,眼高于顶的家伙是不会知足的,将来必然会有一天,安陆侯一家会在极度缺钱的时候,盯上一切可以据为己有的财富,如果我说那个生意是我做的,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他们必然会对外说,我拿着白家的本钱去做生意,然后据为己有云云,那种舆论可不是要比什么吃软饭还要严重?” 齐妙闻言,不得不点头,其实白希云说的对。那样的情况甚至更难应付。 紧接着,白希云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妙儿,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齐妙仰头看着他,笑着道:“什么事儿?莫不是你在外头有了外室?” “胡说,怎么可能。”白希云道:“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就足够了。要什么外室。” “那我死了呢?你难道不续弦?”齐妙大咧咧的问。 白希云却面色一整,心底蔓延上恐慌。 他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所以那种痛苦他永远都不想再经受,若是齐妙真的有个万一,他还不如跟着去了。 “我会跟你一起去,要续弦做什么!”白希云严厉的道:“以后不许胡说,叫你腹中的孩子听了叫什么话。” 齐妙见白希云的脸色,就只得无奈的道:“孩子这么小,又听不懂。不过你这个傻瓜,我自己是大夫,自然会好生保护自己还有你,你怕什么的。说吧,你才刚说的那件没来得及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 白希云已经在猜测,齐妙是不是因为初次有孕害怕生育之苦而担心,见她这么说才放了心,一想她是大夫,对于人体的玄妙比他懂得的还多,想来不会如寻常妇人一样害怕,便道: “其实这次大哥出去,是要帮我做两件事。” “什么事情?” “第一,是要帮我对付白家和张家。我们定好了计策,但是我抽不开身,大哥自然要去执行。第二,是关于银通票号所有权的事。” 第一件事齐妙可以理解,“你说银通票号所有权,你不是东家么?” “我自然是幕后老板,所有的决策权都在我手中,但是当初我就考虑到一旦事情曝光,白家人必定会想着侵吞,所以我当时在官府的册子里备案,留的是我心腹的资料。也就是说,银通票号在官府落牌时是有个代表人的。” “你说的我明白。”就像现代开公司有个注册人,也就是法人,可以有拥有决策权,但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是法人担着。 白希云嗫嚅道:“其实,我是让大哥去将这个所有人改成了你。从今往后你才是银通票号的老板。我呢,就只是给你办差的。” 齐妙瞠目结舌,杏眼圆瞪的看着白希云:“你,你开玩笑的吧。” “不是,是真的。我总是在想,我能有什么可以给你和孩子,连我自己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能给的?想来想去,银通票号是是我经营的心血,所以这些财产我也希望能够给你。” “你,你……”齐妙已经找不到声音,可是眼中却有酸涩的泪水在聚集,这个傻瓜,为了对她好,真的是可以倾尽一切的。 “别哭,别哭,我这么做不是要让你哭的啊。”白希云拇指怜惜的擦掉她的眼泪,轻轻地落吻在她的额头,笑道:“所以呢,往后你是我的老板了,我呢,就真的是个吃软饭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生意 齐妙双臂搂着白希云窄瘦的腰身,依偎进他怀中,将眼角的湿润擦拭在他的肩头,“你这个坏人,如此大事怎么不与我商议呢?我什么都不懂,就只是个寻常的妇人罢了,你将这么大的财富都给了我,你就不怕我带着银子逃走,在外头样面首?” “别逗了,你这么关心我,会舍得离开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云搂着她摇晃,玩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出色的人才,可好歹也是玉树临风的吧。” “是是是,玉树临风的白大人。”齐妙被他的话逗笑,直起身来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白希云道:“可先说好,我就只做个甩手掌柜,什么经营的事我一窍不通。你呢,现在就从银通票号的老板变成了给我打工的,你可愿意?” “我自然是愿意的,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白希云搂着她的腰,认真的道:“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做。” 他们虽然新婚燕尔,好歹也是孩子都有了,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齐妙竟然依旧会在白希云的温柔攻势下节节败退,烧红了脸垂头,羞涩的推开他道:“还站在这里,咱们回去吧。” 白希云双手张着,怀抱中空落落的,看着齐妙的背影却觉得有趣,笑着道:“时辰尚早,要不咱们去一趟百草堂?也好让大掌柜给你请个安。” 齐妙脚步一顿,随即笑道:“也好啊,咱们也可以在外头逛逛,添置一些衣裳鞋帽日常用品之类的。” “嗯。那咱们先去更衣。”白希云便拉着齐妙的手,二人往卧房走去。 在远处跟着服侍的玉莲、爱莲几人望着神仙眷侣似的两人,都是羡慕又骄傲,自己的主子这样,他们下人都跟着沾光。这些被白家人赶出来的沁园下人们其实根本都是心甘情愿离开白家那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离开了那些人他们的日子只会过的更自在更好。 二人回去换了出门的衣裳,就吩咐人备车,管钧焱也穿了那身招牌的大红外袍,跟着跳上了车辕。四婢女则上了另外一辆。辆车人说说笑笑的离开田庄,就往城里方向去。 而这个时间的安陆侯府,真真是前所未有的惨淡,老太君和张氏都病倒了,大夫来瞧过,都说是极怒攻心,老太君的情况稍微好些,张氏却是比较严重。白希远夫妇、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就带着下人们轮流侍疾。 全家人中现在就只有白永春最闲,端着酒壶坐在金香园的前厅里自己灌酒。 他现在真真是悔不该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冲动的撵走了白希云。如果当日之事没有发生,白希云和齐妙就不会走。这件事也不会传开,皇上更不会下旨间接地夺走安陆侯的爵位。祖辈们从龙之功冒了多少风雨,生生死死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么个好处,没想到到了他这里给玩掉了。他想的很好,弄走那个小子,让白希云在外面去自生自灭,清苦之下说不定还能踹踹落水狗。没想到自己竟然打错了算盘,自己踹不成落水狗,还害的白希暮也得不到爵位了。 现在老娘和媳妇都病了,儿女虽然不敢对他说不中听的,但是他知道,背后的人哪里有不说他的? 他就是没抓到那些说闲话的,否则非踢死他们。 他也不想出府去。出去了做什么?难道让人看笑话吗?看到他过的多狼狈吗? 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安陆侯,现在混的官职没了,能传给儿子的爵位也没有了。白永春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侯爷。”姚妈妈这时进了院子里,道:“侯爷,西北的牧场来了一位管事,说有要紧的事要求见老太君,可是这会子老太君病着……”家里的生意庶务都是老太君拿主意的,一下子倒下了定海神针,还不知道侯爷能不能挑得起大梁呢。 就连姚妈妈这会子都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着白希云走。当时的情况,其实找个理由就可以走。 白永春想了想道:“那就交给张氏去。少来烦我。” 姚妈妈闻言,因着与老太君的亲密关系,当即就觉得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老太君到底是将好好的一个侯爷给宠坏了,竟然宠的连个样子都没有了。 难道家里的事情,他一个爷们不能顶门立户,还要全部都指望着女人们吗?难道家里的女人们不能做事了,他就不能代劳吗?他就只管着自己吃吃喝喝在外头章台走马的享受,什么都不管吗? 姚妈妈做了多年的仆人,自然懂得怎么去忍耐主子的荒唐,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回侯爷的话,夫人这会子也在发热,恐怕见了不了管事的,还请侯爷定夺。” 白永春哼了一声,随意的丢开酒壶,道:“罢了,还是得我去,这群没用的东西。” 姚妈妈语气一窒,暗想最没用的东西就是您吧。 但是作为下人,如何也不敢冲撞主子。就只能陪笑道:“侯爷请移步吧。” 白永春了理了理有些褶皱的外袍,哼了一声,负手就往前厅去,因为喝了不少的酒,虽不至于醉了,但走起路来也是略微有些摇晃发漂。 姚妈妈又不想搀扶,就只在后面垂首跟着,只看着罢了。 来到前厅,白永春被秋风吹的已经有些庆幸了,就快步上了台阶。 西北牧场的管事一见白永春,连忙上前来行了大礼,叩头在地上道:“老头子给侯爷请安了,多年不见,侯爷依旧还是如此倜傥风流。老头子祝侯爷官运亨通!” 牧场上的管事又不是举人秀才,说起话来自然不会有多好听的词儿,但是这一句带着西北强的官话,朴实的说出了白永春现在最想要的,官运亨通。 白永春便哈哈笑着道:“起来会话吧,老张头,我看你身子还硬朗啊,这么大的岁数了,以后进京城来回话的事儿也可以给你儿子做了。” “是,这一次带着我家的老三来的,只不过那狗崽子没见过世面,怕带着到了侯府来没的给您丢了体面。这次来,老头子是有个大事儿想亲自请主子的示下。” 张管事直起身子来,笑着道:“前些日子,有个京城的商人到到西北行商,正好路过咱们的牧场,就说想要跟咱们预定五千头牛,七千只羊。看好了咱们西北的水草了养出的牲口了。可是咱们的牧场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牛羊啊,那人也是诚心跟咱们做生意,就说要跟咱们先下定子,先预支给咱们三成货款的定金,牛羊都慢慢的繁衍付货,等到时候交齐了货物了,在给余下的银子。老头子觉得这生意太大了,平日咱们生意也没有这么大的时候,这货物最快也要付到翻年这个时候,也是个长远的法子自个儿没办法拿主意,就来求侯爷指示,这生意咱们是做还是不做." 白永春一听,就觉得心里一阵畅快激动。 这么大的一笔生意,货款三成的定金怎么也有千两,做成了能净赚万两啊。 现在白家跌的这么惨淡,最希望的就是能够翻身,就算没有了官职,能赚点银子也是好的啊。 这么一想,白永春激动的道:“做,为啥不做?你看对方这般有诚意,定金都比别人多付一成,你还哟什么担忧的?我说张老头,你这些年也没少做决策,怎么这么点子的事就难住你了?还要亲自快马加鞭来京城一趟,也不怕将你的老骨头折腾的散架了?” 张老管事连忙行礼:“侯爷说的是,倒是小人太过紧张了,侯爷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您是贵人,整日里吃用开销流水似的走,比老汉一家子一年用的都多,是以小人听说这么多的牛羊生意,也就就着急了。赶忙赶了过来。” 白永春哈哈大笑,被这话说的心里熨帖又舒服,笑着道:“我看,这么多银子的利润,你也不用拘泥于咱们的牧场,你可以去收购嘛,周围的牛羊,只要看着好的,你就大批量的收货,对方既然这么大的手笔,有这样诚意,只要你问明白的他们是否愿意,你就收货,直接送来不就完了?也叫这些人看看咱们白家牧场的厉害,一次性提供五千七千的牛羊,是多大的能力,别人家等闲也做不到。” 张管事闻言笑道:“老头子正想破头也想不出,侯爷竟然把这样的好主意张口就来,是,我心里有了数了,这就去办事,这生意大,咱们也注重新用,我就不拖延了,现在就回去好生安排起来。” 白永春颔首,道:“去吧,往后这种大事你就直接问我。” 张管事笑道:“这么大的生意,等闲也要找后也亲自示下啊,老奴说一句逾越的话,这女人做生意,自然不比侯爷大气。” 白永春又莞尔一笑,吩咐下人道:“去,好生招待张管事。” 自然有婢女应是,引着千恩万谢的张管事出去了。 白永春心里的郁闷之气这一刻也散去了不少,哼了一声道:“就不信,我离开官场就翻不了身了?等有了银子,什么路子走不通,什么官职得不到??”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打脸 老太君这里虽然病了,却不像张氏那般是在发热,这会子只是躺在床榻上沉着脸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在他的记忆力,自从齐妙进了门,家里就一直都没消停过,发生的所有事儿也都是匪夷所思的。先是那个病秧子奇迹般的好了,然后就是他们一家子人轮番的倒霉。 老太君其实也承认,在道德上,白永春想要占有齐妙的心思的确是有些荒唐。毕竟中间还隔着一层公爹与儿媳的关系呢,可是在老太君的心里,齐妙不过是齐大勇为了巴结她儿子的一个工具而已,她又不是天女下凡,也不是镶金镶玉,哪里就有那么精贵了,一个被利益交换而来的女人,难道还不允许他儿子玩一玩? 她甚至觉齐妙根本就是个扫把星,当初就不该让这人嫁过来。如果换成别人家的姑娘,说不定白希云这时候坟头草长出来了,再说不定,他的儿子又给她弄出个孙子来呢。 老太君越想越生气,看着自己皱纹满布的手,想着齐妙光滑如新雪初凝的肌肤,想着那女人妖精似的面容,老太君心中的妒恨就觉得更盛。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眼角余光就见墨绿色裙裾到了床榻旁边,隐约可见裙裾下头的绣花鞋。 床榻旁的白希暮和白希汐都站起身来,压低声音客气的道:“姚妈妈回来啦。” 姚妈妈恭敬的给白希暮和白希汐行了礼,便对老太君道:“回老太君的话,张管事已经带去给侯爷见了。” “嗯,你去的时侯爷在做什么?”老太君翻了个身。 姚妈妈笑着道:“回老太君,侯爷心思沉闷,因担忧老太君,茶饭不思,正借酒浇愁,一听说是庄子里来了管事,侯爷先说这件事需要您定夺,后来又说希望给您分忧,这才去见了。” 姚妈妈之所以能成为老太君的心腹,而且是这么多年来宠眷不衰,当真是有理由的,最起码,他知道什么话需要直接回,什么话需要拐弯回,什么话需要半真半假,什么需要直接不说。只有这样才能让老太君开心。主子在遇到他时候开心,时间久了对她自然依重。 老太君这会子听了心里就熨帖。一想到这么大了还在粘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就舒服,笑着道:“那牧场上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老太君,牧场上来了一匹大生意,说是有人要跟咱们牧场订五千头牛,七千只羊,还预先给了三成的定金。” “这么大!”老太君病用都忘了,曾的就坐了起来,两眼放光的道:“这件事可确认是真的?” “是,张管事在咱们家里多年了,乃是老太君一手指点历练提拔起来的,办事应该靠得住。侯爷已经答允下来,准了做这个生意,张管事就急忙的往牧场赶回去了。老奴想着,否极泰来,咱们侯府想来也是要转转运,这大笔的财富就要到手了。” 白希暮与白希汐听着,心里就极为开怀。这些日子都是坏消息,好歹也有一个好消息,让大家乐一乐了。 老太君禁不住笑:“难得遇上这么大的生意,你再去给牧场送我的话,好生与主顾来往,将来若能长期合作更好了。” “是,老奴这就去。” 老太君点点头,挥手让姚妈妈下去。 自己呆呆的想了半晌,看到一旁的白希暮,想着安陆侯的爵位都丢了,白永春就是最后一任安陆侯,刚才的欢喜情绪又消失了。 怎么办啊!难道他们就这么灰溜溜的退出勋贵的圈子? 见老太君愁眉不展。白希汐笑着道:“老太君,您看,这生意不就是好兆头嘛,三哥这么聪明,已经打算参加科举了,只要个三年五载的,三哥出人头地重返官场,咱们家里说不定还比从前更兴旺呢。老太君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老太君听着这话,觉得在理,就笑着道:“你妹妹说的是。你也好生用功才是。咱们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白希暮笑着行礼,“孙子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祖母的希望。还请您千万保重,咱们家里可离不开您坐镇,您就是咱家的定海神针啊。” 老太君一生都喜欢把我权柄,定海神针这种称赞是他听着最喜欢的。再一想如今她的亲孙子都是徳王了,将来要是当了皇帝……她不就成了皇帝的亲奶奶? 虽然不能进了皇室的宗牒昭告天下封她什么太皇太后,可是白家的前途还能差? 如此一想,老太君就觉得自己像大夏天里吃了冰镇酸梅汤似的,浑身熨帖。 “好好,就听你的,你们也都大了,回头奶奶就给你们留意起来你们的好婚事。” 白希汐一听脸上就红透了,低着头道:“孙女才不再胡什么婚事,孙女愿意一辈子服侍老太君。” “这话说的。”看着白希汐红晕的脸颊,老太君喜欢的很,掐了一把道:“难道奶奶还能老糊涂的一直带着你在身边,那不是耽误你么?你放心,你们的大事奶奶都记得呢。” 难得老太君这么慈祥,白希暮也笑着凑趣:“奶奶给我寻个温柔贤淑的媳妇儿,我保证让奶奶迅速抱重孙子。” “三哥真不知羞。”白希汐冲着白希暮吐舌头。 白希暮脸上也红了,却是笑着道:“奶奶说孙子说的对不对?” 如此亲昵的叫奶奶,而不是称呼老太君老封君,叫老太君听的心里很是受用,便点头笑着道:“是啊,说的是。” 兄妹两个卖力表演,将老太君哄的开怀大笑,外头的下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正当这时,外头又来了婢女回话。 “老太君,已经查明白了。” 屋内一阵安静,老太君道:“进来吧。” 婢女进了门,屈膝行礼,道:“如今已经全查明白了,二少爷带着齐氏和下人们厉害后,直接去了田庄,而且看起来他们并不拮据,奴婢打听了。如今二少爷和而少夫人的用度都没有借贷,用的都是二少夫人娘家铺子里的生意支应着。” “什么?”老太君坐直了身子,喃喃道:“齐氏的嫁妆也没有商铺啊。你快说,那是什么铺面?” “回老太君,城里现在都传开了,就是咱们常常拿药的那个百草堂,就是二少夫人生母留下的生意,说是悄悄留下,给齐家的大姑奶奶和咱们二少夫人一起经营分红的,这次出了门,没有了用处,二少夫人就将这件事开诚布公了。” “百草堂!”老太君惊呼,那么大的草药生意,莫说是京城,就是京城周边的县城,天南海北产药材的地方,到处都有百草堂的铺面或者收药材的商队,这么大的生意,韩氏那个死鬼竟然留给两个闺女! 是了。韩氏去的早,韩氏的娘家人也没了,不给姑娘又给谁? 可是齐将军和苗氏这两个蠢材,居然也没发现吗? 这么大的一笔财产,原本暗中还是属于他们的,现在却因为白希云被除了宗牒撵走,而失之交臂了! 老太君越想越是苦闷,气的直捶枕头。 “不可能,不可能!百草堂怎么回事齐妙的呢!” 这时候就连白希暮和白希汐也很惊讶。 白希暮想先前他还想凑份子送去,现在一想人家那么大的营生呢,他去了不是自己打脸吗,二哥为何就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娶得到齐妙这样又美貌又有才华还多金的媳妇?他为何要望尘莫及。 而白希汐却是为了齐妙高兴,心里也暗自佩服,她接触的所有女子里,只有齐妙生活的就像是个传奇!他拥有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希望得到的,美貌,才华,财富,还有疼爱她的丈夫,以及即将出生的孩子。 老太君这里已经是越想越生气,更加懊悔为何要将他们赶走。如果不敢走,这生意也早晚会漏出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到时候白家还能分一杯羹,或者直接给夺过来,现在呢,只能干瞪眼看着! 其实这会子跟老太君一样想法的还有张氏和白永春。 二人都得到了消息,没有看到白希云出府去过的更加不好,却得知了白希云可以光明正大的“吃软饭”,因为人家媳妇有能耐两人气的七窍生烟,张氏原本有些退烧,愤怒之下又发起了高烧. 白永春懒得见家里这些哭丧着脸的,干脆就出了门,去了附近的巷子,去寻苗氏, % 养心殿内,苏公公给皇帝行了礼,道:“回皇上,白少傅和齐氏如今安置在京郊的田庄里,距离景晨并不远,这会子两人都进了城,往百草堂去了。” 皇帝看着折子,眉眼不抬的道:”可查清楚了百草堂的来历?” “是,已经吩咐幡子去查明白了,这百草堂的确是齐氏母亲那一辈经营下来的,只不过后来不知为和没有报给齐家。韩家没有了人,韩氏又怕两个女儿在继母手下不好生活,就让忠心耿耿的老仆默默经营,适当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两个孩子。如今小齐氏和白少傅受了难,百草堂的掌柜才找上门去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红人 皇帝听着,却是半晌才发话:“这世上父母爱子之心,着实动人。”皇帝一点都不怀疑东厂的人探听的能力。他们查出是这么回事,那必然不会差。想着齐妙,在想已经去世的韩氏,皇帝的心中就勾勒出一个痴情含辛茹苦的母亲形象。 苏公公也配合的叹息道:“是啊,父母之爱子,必将为之计深远,足见韩氏的聪慧能力和远见。看来,小齐氏能有这样的能耐也不稀奇,是传承自母亲。” 皇帝也点头。随后道:“白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苏名博听闻皇帝询问,想想探子的回报,自己禁不住先笑了:“皇上,这白家人情况可不好,老太君和侯夫人都病了,侯爷呢,大概是也后悔知错了,气的整日买醉,而且探子还发现,侯爷在外头新养了一房外室。” “这个白永春,根本就是死性不改。”皇帝听着都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 苏名博笑着道:“可不是么,您都猜不到这外事是谁,这外事竟然是小齐氏的继母,苗氏。” 皇帝听的愕然,“什么?” “皇上,奴婢不敢胡说,探子的确是看到了,就在安陆侯府外头的榴花巷深处的宅子里,是个一进的院落,那苗氏就住在那里,苗氏被齐将军休弃之后,无处可去,正好安陆侯出手相救,大约是二人互生情愫了。” “这,这简直是荒唐,若不是幡子们调查来的,朕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的男女!”皇帝觉得恶心不已,随后就是对白希云的心疼。 “也真难为白希云,生在那么个家庭里,居然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也难为大小齐氏,在那种无耻妇人的手下生存,居然能够自学成了医术,还如此高洁。这两个孩子,让朕不得不去心疼啊。” 皇帝站起身,负手缓步走向窗边。 苏名博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笑着道:“皇上,奴婢也是很久没见您如此心疼谁了,也就是徳王殿下吧,能如此动您的心。” “是啊,你也跟着朕够久了,除了天佑,别人的确不能够,可是朕第一次看到白希云那小子,就觉得喜欢,越是相处的久了,就越是心疼他的遭遇,也难怪万贵妃那样冷淡的性子,都能认了那孩子做义子,可见那孩子自小就是惹人疼惜的。” 苏名博道:“贵妃娘娘虽然看着寡言少语的,其实对待宫人是极为宽和的,因为要管理偌大一个宫廷,有些时候就必然秉公处理铁面无私,治家严格,自然会有人背后说贵妃娘娘冷淡,其实啊,依着奴婢看,贵妃娘娘心软又温柔,只是话有些少罢了。” 皇帝点指着苏名博,笑道:“你这油滑的老鬼,你也好意思品评朕的妃子?”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苏名博也笑。 皇帝叹息道,“你跟着朕一起长大,自然明白朕。”皇帝看向窗外飘零的落叶,不免生出一些悲春伤秋的情绪来,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峥嵘岁月,以及生命中一个个的女人。 苏名博见皇帝沉思,便悄然退出养心殿。直到绕过影壁到了外头,见了东厂的都总管曹公公,这才笑着行礼、 二人都是皇帝身前的红人,自然相互都很客气,苏名博便道:“皇上夸赞曹公公办事得力,事儿办的仔细。” 曹公公面露喜色,洪荒满面的道:“还多亏了苏公公暗中提点。” “哪里,您太客气,就显得生分了,咱们都是给皇上办事,自然要尽心尽力,让皇上满意才是啊。” “正是如此。”曹公公笑着道:“往后还请您多多指教。”袖子交错之时,就有一物滑入了苏名博的袖子。 苏名博捏了捏,就知道那是个金锭子,眉开眼笑的道:“哎呦,您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 既然给了银子,二人平日里多有来往,也互有馈赠,苏名博自然而然的道:“这朝上啊,也该出新贵了。” “哦?”曹公公道:“皇上可是得了良臣?” “正是呢。最近皇上让您查的,可不就是关于这位良臣的事儿么。” 曹公公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又分析了一番,恍然道:“原来如此,最近皇上御口亲封的白少傅,可不就是个天降奇才么。” 苏公公也笑着道:“咱们皇上圣明治世,上天随之动容,自然广降贤臣了。” …… 二人寒暄了一番,曹公公便离开了皇宫,到了外头才撇撇嘴,暗想:“什么因为皇上圣明才降贤臣,说不定还是皇帝在外头的风流韵事留下了个什么沧海遗孤呢,因为提起旧事难看又不好相认,就只能这么去对人家好。皇家的秘事谁知道呢。” 不过,曹公公却认定了白希云过得好,皇上就开心,皇上开心,他们差事就好做的原理。 是以立即叫了下头的人来,道:“最近城中最热闹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是,卑职都知道。” “安陆侯家的事儿,你们也得多上上心,多宣传宣传啊,咱家怎么觉得安陆侯家这么消停呢?你们这些兔崽子都给咱家记住了,以后德王殿下和白少傅的事儿,那就是头等大事,自己心里都有点儿数,往后做事上上心,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开罪的人,可别管咱家不留情!” 幡子们都行礼:“是,多谢督公指教!” % 白希云和齐妙自然想不到,背后还会发生如此多的连锁反应。当东厂幡子尽职尽责的黑安陆侯,捧白希云的时候,他们正在百草堂见老掌柜。 周掌柜年过五十,生的高高壮壮,十分爽朗,见过齐妙后,知道这位就是精通医术和针灸的贵族夫人,未免有些敬佩。 要知道,在大周这样的国家,虽然不至于说将女子关在屋内不许出门,到底也是有些歧视三姑六婆这些人的,女大夫历来都不很受重视。 而且因为男女大防,女子不论是行医还是就医也都困难。可是如今出了个女神医,虽然是个贵族夫人,却专门诊治疑难杂症,这城里都传开了,也由不得人不去佩服。 “往后还要多劳周掌柜,我只会看病,药材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不行的,不过若是周掌柜听说哪里有什么疑难杂症,我倒是乐于知道.” 齐妙说的直白,引得周掌柜一阵发笑,“是,白夫人放心,若是遇上了老夫一定相告。” 正当这时,外头来了个小厮:“回周掌柜的,外头有个青年人求见您。” “嗯,让他进来吧。” “是。” 白希云和齐妙都好奇的看着周掌柜。 周掌柜笑道:“前儿骆掌柜来了消息,说是派遣了人回来给您送信儿,这不,您正好来了,也就不必我在去想法子找您去,正好您赶上了,就让他进来说。” 白希云变了然一笑,道:“这么说,我们来的还真挺巧的。” “可不是么。” 说话间,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一人到了屋内。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短褐,领口和袖口处还绣了个图案别致的花纹,见了白希云忙行礼,笑着道:“东家安好,是骆掌柜让小人来给您送个信儿,铺子里一切安好,您安排的事儿也分别交代下去了。安路侯和张家铺子都去做了安排,只是白家联络的是牧场生意。张家联络的是布庄的生意。” “你安排的极好。” 青年行礼道:“是东家安排的好,小人不过是听吩咐办事罢了。东家此番前往西北的围场,路上需得安排护卫,小人听骆掌柜丰富特地带了十个人来。沿途虽然不得接近队伍跟前,但远远的也有个照应,骆掌柜还说,他在牧场小住,一切皆好,草原风景好,日子又舒坦,他流连忘返,想多住一些日子。” 白希云闻言禁不住笑,看向齐妙道:“看来大哥是想放松一下。” “嗯,只是这个天气西北寒冷,我担心大哥的身子,可千万不要受寒才好。” “你放心,你的方子大哥带着呢,再说弄不好,大哥回来的时候还能给咱们带回来个大嫂呢。” 齐妙听的眨眼,骆咏没有成婚,不过也不证明没有相中的人,说不定这一次在西北逗留,正是有这个缘故? 众人都是笑。 白希云道:“张家那边去的人也谈妥了?” “是,张家是立马就答应了,白家的掌柜的正好进了京,据说是他儿子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儿,正好得了飞鸽传书,就紧忙亲自去了一趟侯府。” “我说呢,不然白家的牧场来人也未免太快了。”白希云若有所思的道:“你下去歇着吧。这件事办的很好,回头去账上支一百两银子,也该买双新鞋子。” 青年喜形于色,欢喜的道:“多谢东家。” 齐妙微笑,暗想白希云的大方。 侯府里的小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二两,朝廷九品的官员月俸才五两,白希云出手就是一百两,那青年不开心才怪。 见那青年退下,白希云便也道:“事情都办妥了,我还要带着夫人出去购置一些东西,就不留了,周掌柜多费心了。” “东家说的什么话,小人儿子的命是东家救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千万别与老周客气。” 第二百四十七章 聚贤 “周掌柜说的哪里话。”白希云双手扶了周掌柜双臂不让他再拜下去,笑着道:“多年来百草堂多亏了周掌柜的经营,否则我一个不懂歧黄之术不认药材好坏的甩手东家怎能做的如此潇洒?若无周掌柜,也无百草堂的今日,更何况我虽救令郎一命,却得周掌柜多年照拂,这着实已是莫大的帮助,两者早该相互抵消,再不应谈起才是。” 白希云说的十分诚恳,可周掌柜却连连摇头,道:“救命之恩,本该涌泉相报,何况这些年来东家还给了小人以及家人一份安生的营生,让小人避的开仇家,能在这京都城中安身立命。救命之恩加之安身立命之的庇护之恩,又岂是能够抵消的?就算叫周家人几辈子结草衔环也不为过,就请东家不要再与小人客气了。” 二人相互客气,又相互推辞,将一旁的齐妙看的禁不住感慨。 若是说到为人的善良与忠诚,其实十个现代人都抵不过一个古代人。她来到古代,见到的极品虽然不少,可是普遍遇到的百姓却都是以忠义为容的。 一诺千金、拾金不昧、夜不闭户等等词语在这里不只是一个单薄的词汇而已。在淳朴的百姓人家大多数都是做得到的。见多了卑鄙的奇葩,如今再见如此重恩义的周掌柜,在看看一旁含笑跟随者的管钧焱,齐妙便觉得这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多,并不该因为遇到白家的那几个人而对人性都失去了希望。 像管钧焱,一个少年侠客,武艺高强,这个年岁可不正是闯荡江湖的好时候?可他为了兄弟的安全却愿意放弃闯荡江湖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甘心陪伴在白希云身边,只因为他们是结义弟兄,而他的弟兄需要保护。 要知道,人最宝贵的青春,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他却愿意为了白希云如此付出,这着实要比什么都来的珍贵。 周掌柜与白希云又客气了一番,白希云便道:“周掌柜,今日该交代的事情也与你交代清楚了,从今往后这产业虽是夫人的了,望您还能依旧按着从前那般行事,若有人询问起来,也依旧照着咱们约定的来说。” “是,东家请放心,我懂您的意思。” 周掌柜客气的应着,直将人送出到了牌坊之外才转回头去。 白希云仔细的扶着齐妙的手让她上了马车,这才自己上车,将她拥在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肩头,笑着道:“累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不觉得累。”齐妙手搂着他的腰部,舒服的依靠着他,笑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我虽然有了身孕,却也不至于就那么金贵了啊,又不是纸糊泥塑的,还能风吹一吹就坏了?” “你呀,在我跟前就不必那么逞强,我还不知道你的辛苦?”白希云搂着她肩头,落吻在她鬓角,“若是累了,咱们便休息片刻在去逛集市。” “不累,我不是一直都在歇着么。说真的,周掌柜对你真是忠心耿耿。” “是啊。周掌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些钱两救了他的幺子罢了。周掌柜曾经欠赌债无法偿还,险些就被人抢走了儿子,人都说那个债主是黑白两道都混,当时正在倒卖一些漂亮俊秀的男孩子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一直都觉得周掌柜其实是被那些人故意设计入圈套,就是为了他家幺子生的俊俏。” 齐妙点点头。想来在古代,豢养娈童之类的人也不少。人命在这个时代分三六九等,贱命最不值钱。 “哎。” 齐妙轻叹了一声。 白希云紧忙低头去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何等幸运,竟然能遇到你。”她虽然莫名其妙的穿越而来,至少没有睁眼就入奴籍或者是贱籍。若真那样,她要到哪里去寻一个对自己这般温柔体贴的丈夫去。 白希云搂着齐妙的肩头,大手顺着她柔顺微凉的长发,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傻瓜,幸运的是我啊。” 幸运的是我,能够死去活来前生今世都遇到了你。 齐妙抬头看向白希云,她的角度,可看到他漂亮的面部轮廓和高挺的鼻梁,以及微薄的唇形。 都说薄唇的男子薄情,可齐妙却并不这样觉得,像白希云这样深情又专情的,她是何等福气,竟能够在古代遇到。 白希云垂头,正看对上齐妙温柔的眼神。 虽然她像是触电一般迅速的垂下长睫,可白希云依旧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浓浓的情谊。 饶是前生今世朝夕相处,他仍旧经常会沉醉在她一颦一笑不经意绽放美好和温柔之中。她于他来说,像是治疗身体的药,又像是引他上瘾的毒,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掉的牵绊,也是红尘之中让他沉沦也甘愿的诱因。 白希云轻叹一声,随即露齿而笑。 他俊俏的脸上极少有如此温暖的笑,仿若破开阴云的阳光照亮了原本黑云压城下的辽阔草原,让人瞧着便生出满心的希望。 齐妙依偎在他肩头,唇角噙着笑,“要不咱们不去买什么东西了。回头让管事来采办便是了。” “怎么了?不舒坦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白希云坐直身子紧张的望着她。 齐妙笑着摇头,再度靠着他的肩头:“不是的,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这样呆着而已。” 白希云一愣,随即便了然笑了,越笑越是觉得温暖,伸臂紧紧搂着她的肩膀道:“你若喜欢,咱们可以整天都腻味在一起,只要你不厌。” “哪里会厌呢,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才会厌。” 白希云轻笑。 虽齐妙对购置首饰衣裳等物都不太上心,可白希云到底心疼她出门时被张氏那般欺负,竟是什么都不许带走,仍旧是拉着她强迫性的去选料子打首饰,见有水头极足的成套的翡翠头面,便说什么都要为她购置下来。 如此一路闲逛,后头跟班的是小厮赶着的马车上很快就堆满了。 白希云又带着齐妙去了聚贤阁的后院里小坐了片刻,让大掌柜来给齐妙请安。 骆咏去了西北的牧场,聚贤阁的生意就都交给了大掌柜,这位掌柜年过四旬,生的身材笔挺,容貌平凡,但一副精明模样,见了白希云和齐妙客气的行了礼。 白希云便开门见山的道:“这位是夫人,往后若夫人又吩咐,就如同我的话一样。” 在男子为尊,女子为男子附庸的当下,白希云竟开口就说出这种话来,着实是让大掌柜十分惊愕。 京都城中关于这位夫人的传言很多,大多都是在传她出神入化的医术竟能让皇上首肯她为万贵妃诊脉,更多的是在说安陆侯府的世子竟敢为了她跟安陆侯决裂,连世子的身份都不要了。 如今得见真人,大掌柜心里只冒出一句话——“怪不得”。 生的如此容貌气度,又有医术在手,怪不得白希云能将一颗心连同身家性命都堆在她面前还怕她嫌弃呢。 外人都不知道白希云是聚贤阁的母后老板,但大掌柜是知道的。骆咏不在,大掌柜自然一切都要与白希云来汇报。将要紧的事情都说了之后,大掌柜犹豫的道: “东家,今日安陆侯府上的三公子与一群人来了。” “哦?”白希云放下茶盏,挑眉道:“发生了何事?” “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只是白三公子似乎与那些同来的公子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还吵闹了起来,后来那些人都先离去了,只留下三公子一人在喝闷酒。因想着白三公子的身份,这才特地与东家说一声。” 白希云闻言轻轻颔首,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茶碗的白瓷盖子。 齐妙想了想道:“白三公子现在何处?” 大掌柜恭敬的回道:“回夫人,三公子现在在二楼的雅间。” 齐妙便对白希云道:“不如你去看看吧。当日咱们出来,他好歹也为咱们尽力说了话。” 偌大的白家也并非全是坏的,齐妙不想因为与老太君等人的恩怨就迁怒道所有人身上,到底白希云的心中,那些人就算不是血亲,也是在他的心里占了一席地位的。 白希云是不想去的。 他承认自己小气,忘不掉前世白希暮对齐妙做过的事。 可是就连前世自己必死无疑的命运今生都改变了,且今生因为他身体逐渐好转,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白希暮也远没有前生那般罪大恶极,这样的情况下,不去瞧瞧的话在齐妙这里也说不过去,倒是显得他太冷血了。 “罢了,咱们便去看看。”白希云方才其实没忽略齐妙说的是让他去看,可是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他不放心,而且他也知道齐妙对白希暮没有别的心思,有他和管钧焱在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索性表现的大方一些。 齐妙便点点头,道:“那好吧,去看看若是没什么事儿咱们就回去了。我还想亲手给你预备晚膳。” 白希云笑着点了头。 一行人便离开了后院,赶着马车在聚贤阁大门前停车,一行人佯作是来用饭的进了大门,由机灵的小二引着直接上了二楼,在路过白希暮所坐的包间时,恰逢小二进去续茶,开门关门之际,白希暮与白希云正好四目相对。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酸 白希暮乍见白希云就站在门外,惊讶的酒盏倾斜,纯美的酒水荡漾而出,落在桌面上后随即溅落在他衣襟。 白希云也似是惊讶,随即便是一笑,温和的唤了一声:“三弟。” 白希暮想不到再次见面,白希云面对他时仍旧能够如此温和,在他心中,白希云与齐妙遭受这般苛待竟然被赶出门去,应该是会恨毒了侯府的人,连带着将他也一并恨上才是。为何今日巧遇,白希云竟会如以前那般对他? “二,二哥。”白希暮呆唤了一声。 白希云莞尔一笑,便先行走向屋内。店小二忙给白希云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白希云则回身挽了齐妙的手迈入门槛,商议道:“既然遇上三弟,我们与三弟一同坐坐可好?” 齐妙微笑颔首:“自然好的。” 见齐妙竟然也在,白希暮呆愣一瞬,倏然回过神来,感觉到从窗口吹入的微风拂过他沾了酒水的手背一片微凉,忙拿了手巾去擦,低头时又见衣襟上也染了酒,立即觉得窘迫无比。 几日不见,她的美貌依旧,他却这般狼狈的模样。仿佛被赶走的人是他而不是白希云夫妇。 白希云与齐妙将白希暮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对视一眼,都颇感到一些无奈。 白希云因有前世记忆,此时面对局促微笑的白希暮,心内只觉百转千回,竟不知对他是否该继续保持着前生的恨意。 他觉得不该用白希暮今生没有做过的事去惩罚他,可是那种种迫害依旧对他的灵魂造成了伤害。 他已不知该如何面对白希暮。 只饶是如此,白希云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自己心内复杂的情绪,依旧是冷淡矜贵寡言少语的模样,淡淡的问:“三弟可还好?” “二哥,我很好,多谢二哥记挂。”白希暮颇觉得惭愧,叹息道:“是我的不是,当日没有劝住父亲和母亲,害的二哥和二嫂受苦。” “没有的事。”白希云轻声道。 齐妙也笑着道:“三弟不必往心里去,其实离开家中,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二哥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他需要静养。” 白希暮脸上发热,满心的内疚几乎泛滥成灾。不只是为了他的无能,更是替白永春和张氏惭愧。就连他一个旁观者,都已看不下去他们的做法。 此时他只能尴尬的道:“二嫂看得开就好。”想起齐妙离开时,张氏甚至不让她带走自己的行礼还霸占了她的首饰,他就更惭愧了,“我与汐姐儿和澜姐商议着,原本已经凑了银子,可是听说二嫂如今有了店面,那几两银子就觉得寒碜的很,并未送的出手。” 齐妙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我的确继承了家母的产业,虽不说富贵,但温饱无虞,还请你见了汐姐儿和澜姐儿,替我好生道谢才是。” 说罢想了想,唤了玉莲进来,在她耳畔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玉莲就提着个小包裹进来。 齐妙将包裹打开,将里头一模一样的两个锦盒和一个檀木的木盒打开来。 锦盒中是两套款式大同小异的玉石头面,木盒中则是一方竹节盘纹的歙砚。 “稍后三弟回府去,还请将这头面帮我给汐姐儿和澜姐儿带去,这方歙砚是送给三弟的。” “不不不。”白希暮连忙摆手:“我们什么忙都没帮上,怎好再收你的礼。” “三弟不要与我们外道了。”齐妙笑着道:“我们虽然搬了出来,可到底咱们也是一家人不是?我做嫂子的送些小东西给你们,难道还不成?礼轻情意重,着头面是我给四妹妹和五妹妹的,只给他们留个念想罢了,这方砚台则希望能陪三弟勤学,他日三弟金殿传胪,也不算辜负了大好年华。” 白希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齐妙这般不计前嫌的鼓励,让他欢喜兴奋的同时,也让他觉得惭愧,更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他们白家现在要想再出头,也只能靠他走科举之途了。大哥无法指望,下面是两个妹妹,为了不让白希汐和白希澜像齐妙和齐好一样沦为政治婚姻的货物,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得努力。 他真的不懂,白永春和张氏为何非要这般针对这么好的二哥和二嫂。 若是没有白永春觊觎二嫂在先,白希云何至于会对父亲那般冷淡? 若没有白永春对齐妙的觊觎,张氏自然也不会将儿媳当做情敌一般去忌惮。 若是没有白永春和张氏的刁难,他们一家子现在不但团员在一处,侯府或许不会如此狼狈,不会沦为他人笑柄,他们还是一家子,还可以指望白希云的飞黄腾达,也不用将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更不会需要他在外面处处碰壁受人排挤。 如今的人都那般现实,从前侯府实力尚可时,朋友相互之间也那般融洽,现在一见安陆侯不受皇上待见,连世袭的爵位都给丢了,他这些日子便只剩下郁闷罢了。 白希暮仰头,直接执壶痛饮。 酒水倒的太急,直沿着他口边流下滑入领口。 雪白的交领被打湿一圈,围绕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加之下巴高抬的弧度,瞧着只让人看得到落寞。 白希云叹道:“不该善待自己。” 白希暮苦笑着放下酒壶,用手背随意蹭了下嘴角,叹道:“如今我除了喝酒能寻些痛快,真不知哪里还能得个痛快。” 白希云想想如今侯府的情况,再想自己若是白希暮,恐怕也就只剩下这一途罢了,便道:“三弟若有难处不妨说来,为兄若有能力解决,定当竭尽全力。” 白希暮闻言,倏然抬眸看向白希云。 面前的男子几个月时间早已经脱去了病弱的外表,人如玉树兰芝一般俊秀潇洒。虽话语不多,却给人如月一般清冷恬淡之感。他总觉得白希云性子冷漠高不可攀,可如今他竟在如今这个时间,如此大度宽容的提出要主动帮忙的话来。 白希云与德王殿下关系匪浅,又是万贵妃的义子,且深得皇上宠信,他若是能帮忙说话提拔,恐怕比苦读十年还要有用。 问题是白希暮现在只觉得脸上似有火烧,根本无法安然接受他的帮助。人要脸,树要皮,在那般对他不住之后,他如何还能腆着脸说一句求帮忙的话? “多谢二哥。”白希暮诚恳道谢,随即道:“小弟如今一心举业,只想安心攻读,若遇上难事儿了时定不会与二哥客套。” 白希暮闻言似是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齐妙看了看白希云,又看看满脸通红的白希暮,心下叹息。 照理说就算不是一母同胞,他们兄弟也该是最亲近的人。可如今却落的这样尴尬的地步,就连她在一旁瞧着都替他们觉得郁闷的慌,这也都“多亏”了白永春了。 白希云与齐妙稍坐了片刻,就与白希暮道别,乘车回了庄子。 白希暮独自一人依着窗棱,直看到人走远了,这才自顾哭笑起来。拿起那方做工精巧价值不菲的歙砚,不能自已的将之贴在胸口,大手渐渐收紧,直将手指握的泛白也不肯放手,痛苦的闭上眼,牙关紧咬着却忍不住眼中的酸涩。 如今齐妙与白希云搬走了。他想看看人都难如登天了。这一方歙砚即便能够陪着他苦读日日夜夜,方正坚硬的石头又如何与娇软馨香的人相比。 他与白希云虽同为嫡子,白希云又不受父母的待见,但到底还是他输了。 白希暮又独坐许久,这才收拾了小包裹启程回府。 原想着吩咐人将东西给白希汐与白希澜送去便可,但又怕无法将齐妙的心意表达清楚,就将歙砚端正的放入墙角的红木八宝柜橱里,亲自带着首饰盒子去寻白希汐和白希澜,将东西给了二人。 这两套头面花色虽不同,但是都做工精致,白希汐与白希澜只一看便爱不释手。 “三个,你见到二哥和二嫂,瞧他们气色如何?”白希澜将锦盒盖好放在一边。 白希暮道:“他们都很好。我倒是觉得,他们搬出了府,人更精神了。” 白希汐把玩着青玉花头簪子,眉眼不抬的道:“我看也是,若是咱们能搬出去也会过的轻松一些,现在家里到处乌烟瘴气的,哪里还有个家的样子。大哥大嫂是锯了嘴的葫芦,木头一样一问摇头三不知,事事都高高挂起全不干己事。三哥又整天被老太君逼着学习科考,父亲不知道去哪里潇洒去了,也不回家,母亲见不到父亲,整日都阴阳怪气的。这样的家我恨不能早早的远离开,一天都不想呆下去。” 白希汐年纪小,性子又开朗一些,所以话也敢直接说。 白希澜与白希暮闻言却只能叹息。 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感受。 但是说出来到底不好。 白希暮便要开口劝解。 谁知外头竟传来张氏的声音:“我都不知道,咱们家里竟然就养不下你这个千金大小姐了。怎么着,我是如何阴阳怪气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抢走 白希汐一听是张氏的声音,当即唬的面色惨白,战战兢兢站起身来,却不敢回头去看。 这院里的下人难道是瞎子傻子?来了人都不知通传一声,她们平日里在张氏和老太君跟前战战兢兢,半点不敢怠慢,今日却叫人将话听了个正着。 白希汐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不为愧疚,而为惊惧。 白希澜与白希暮也都站起身,往门前迎去。 白希澜顺带扯着白希汐的手,将人拉到了门口行礼。背后嚼舌已是不妥,若连规矩都没了,张氏岂不是更加生气? 张氏进了门,白希暮三人都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张氏脸色,只盯着张氏雀蓝色的锦绣八幅裙。 张氏横眉怒目,叉腰进门来,横眉怒目扫过三个儿女,心下火越加的旺盛,二话不说先是一巴掌打在白希汐脸上。 “你这个不孝的小蹄子!外人排揎我也就罢了,你也偷着排揎起我来!” 气哄哄端坐在首位,带了红宝石戒指的右手“啪”的拍在小几上:“我今儿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我的好儿子好女儿都在背后这么认为,感情我还成了乱加的根源了!你们那好哥哥好嫂子却都是好的,是神仙下凡不是!?” 白希汐被抽的偏过头一手捂着脸,双眼圆瞠着不允许眼泪落下来。 “母亲,您息怒,您误解了,并不是背后排揎您,您……”白希暮上前扶着张氏的手臂,生怕她再动手。 然后头劝说的话还未出口,张氏便一把甩开白希暮。 “你当我是瞎子聋子不成?我亲耳所闻,就成了不是那样?你个老大不小的人了,你爹不成器,你也该想想怎么给家里分忧才是,这阵子我和老太君忙着牧场上那一桩大生意都忙不过来,就疏忽了对你们的管教,你们却一个个的都给我背后嚼舌头来了。”张氏一指白希汐和白希澜:“你们两个臭丫头,还不过来!” 白希汐真想拔腿就跑,可到底是不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跑出去难道还能不回家? 白希澜拉着白希汐,一同到张氏身前跪下。 “母亲,您别生气,我们并无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还没老眼昏花到听不清你们说什么的年岁呢,你们就想合起伙来蒙骗我?”张氏眼神落在桌上未来得及收起的首饰盒子,冷冷的道:“那些是哪来的?”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都有种大雨即将临头之感。 见二人只顾着“眉来眼去”并不回答,张氏当即气的掀翻了桌上的茶碗,青花瓷茶碗落地应声而碎,碎片飞溅到白希汐与白希澜的腿边,唬的二人倏然低下头,再不敢四处张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只叹为何张氏来的这样巧,正青赶着心情不佳时听到了那番话,还看到了这些东西! 张氏见姊妹二人不言语,当即气的胸口胀痛,点指白希暮颤声呵问:“你说!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白希暮犹豫着,根本不敢将今日见了齐妙与白希云的事说出来,若是说这东西是齐妙给的,还不知张氏会如何惩罚他们。 白希暮心思一转,便道:“是,是我买来送给妹妹的。” 白希汐与白希澜心里一松,随即又为白希暮紧张起来。说是买给他们,却没有送东西给张氏和老太君,这不是等着被张氏找茬教训么,就算现在说明还有东西要送给他们,长幼有序的规矩也已乱了。白希暮这样做法,等同于为白希汐和白希澜顶了罪。 姐妹两人心内都紧张起来。 张氏果真“不负众望”的愤然点指着白希暮:“你说你买来送给你妹子?你哪里来的银子?”一指桌上的首饰盒子,李嬷嬷立即会意的上前去将东西捧了过来。 张氏瞧着铺了天鹅绒的锦盒中那成套的头面,就觉更加愤怒了。 “这是上好的玉质和雕工,没有百来两银子不可能拿得下来。你每个月例钱有限,你哪里来的银子来买这些个?” 白希暮抿着唇咬着牙道:“母亲,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外头有些来钱的道也不为过吧,我不过是心疼妹妹们买个首饰送给妹妹们戴,母亲就偏要在这里刨根问底,您就不怕伤了兄妹、母女和母子的感情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他声音不大,每一字每一句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张氏心上。 张氏性子独断霸道惯了,偏偏从前在齐妙和白希云的跟前就没有一次能讨到便宜去的,如今白希云夫妇都被她赶走了,家里难道还不能轮到自己说算?难道会允许走了一个白希云,再来个捣乱的逆子继续气自己? “白希暮,你这是在质问我?”张氏腾的起身。 白希暮闻言气息一窒,犹豫片刻还是不敢跟张氏顶撞,便只得道:“儿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单子大的很呢!”张氏冷哼道:“随你们折腾去吧,李嬷嬷,将这两套头面带上,如今汐姐儿和澜姐儿还小,用不上这样成套的头面,先收起来将来他们出阁时候添妆用。” “是。”李嬷嬷便去将锦盒打包好。 白希暮双拳紧握。 白希汐与白希澜都已气的不轻,面色难看的绷着笑:“是。” 张氏便站起身往外头走去:“你们这么大的人了,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分辨不清楚,贵重的头面放你们这里还不定哪一日就给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带了去存放起来刚刚好。” 原本憋着气的兄妹三人一听这话又泄了气。 的确是白希汐出言不逊被逮住在先,如今只是被没收了头面都是好的。只是那头面是齐妙赠与他们的,如今却被张氏借故带了去,心内总会觉得委屈,且有些对不住齐妙的一番心意。 白希澜咬紧牙关低着头,只想着躲过一劫便是了。 谁知白希汐拉住了张氏的手臂,讨好的摇晃着道:“母亲。是女儿说话不走脑子,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一时口误惹了您不快,您若罚只管罚女儿一人便是,这头面是三哥哥送的,女儿必然会好生珍惜,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的,根本也不必收起来做什么添箱,还请母亲……” 第二百五十章两家 张氏越听越气,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望着白希汐,眯起眼来已经不悦表现的十分分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白希汐抓着张氏手臂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滑腻的冷血动物,当即松了手,可是话已出口却无法收回,只得硬着头皮道:“请母亲别将三哥赠与的头面带去吧,我和四姐都会好生保存着,不会弄丢也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的。” 张氏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怎么!你当我是要抢你的东西不成?!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会稀罕你这些劳什子!” “母亲息怒,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是看着你们年纪小不知道米珠薪桂,这好东西要是弄坏了怎么办?你却只当我要抢你的东西不成?难道我还会喜欢你这点小东西?” 眼瞧着张氏这模样,白希汐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希澜已到了近前,拉开了白希汐,笑着道:“母亲别动气,汐姐儿不会说话,其实并非有意的,母亲的一番好意我们哪里会不知道呢,这头面您就带了去放起来吧。免得叫我们丢三落四的弄丢了,倒可惜了三哥哥一番好意。” 白希汐闻言急了,还要开口,却被白希澜暗中拉了一把,犹豫之下只得噤声。 张氏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回头狠狠瞪了白希汐一眼:“今儿就先不跟你算账!下次再在背后嚼舌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希汐唬的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吭声,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 张氏冷哼一声,吩咐李嬷嬷带上首饰盒子,就快步往外头去了。 待到人走远,屋内便只余下一片安静。白希汐与白希澜携手坐下,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已经布满了灰烬。 他们很难不去想起张氏撵走白希云夫妇之后,去沁园搜刮“战利品”的场景。 白希汐哽咽了一声道:“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白希澜却是拉了她一把,“你还想叫她再训斥你一顿吗?难道不想想到底是谁的耳报神这么快?” 白希汐面色一凛然。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种名为“厌倦”的情绪。 这个乌烟瘴气的家,真的是够了! % 田庄卧房的临窗大炕上,齐妙枕着白希云的大腿,刚刚沐浴过后擦的半干的长发如同柔滑的缎子,随意的披散开来洒了白希云满膝,就仿若蜿蜒而下的黑色泉水,桃红寝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香肩半露锁骨精致,如此魅惑人心的妍丽模样,人却已睡得毫无防备宛若稚童,形成一种纯真又勾人的魅力。 白希云手中拿着账册,看两眼账册便忍不住低头看看齐妙,大手有意无意的顺着她的长发,又扯了薄毯来给齐妙盖上,就只如此呆坐着,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看的一旁侍立着的玉莲和冰莲都禁不住在唇畔漾出温柔又羡慕的笑容。 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廊下有人低声道:“二爷。” 自从被白永春赶出府,皇帝又夺了安陆侯为流爵之后,白希云便不能再称为世子。 熟睡的齐妙依稀听见外头似有动静,身子动了动,似要醒来。 白希云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以眼神示意玉莲出去看看,另一只手仿若哄着最珍贵的宝贝,一下下轻轻地拍着齐妙哄她继续睡,看她侧脸在他的大腿上蹭了蹭,又抱着深紫色的锦绣迎枕睡熟了,这才坐直了身子。 玉莲已经问清了情况到了近前,白希云压低声音嘘声道:“怎么?” 玉莲同样低声回话:“是人来回侯府里发生的事。” 白希云便点头:“不急着知道,明儿再听也是一样。” “是。”玉莲行礼退了下去。 白希云便再度看账,间或哄着熟睡的齐妙。待午夜时分自己也甚觉得疲倦了,便索性就在临窗大炕上搂着齐妙睡了。 次日清晨,二人一同用了早膳后就叫了人来回话。 那探子道:“侯府里如今乱,说是安陆侯夫人在四姑娘和五姑娘那里搜回来两套头面,说是三爷送的,回头查账册,又说根本就不曾给过三爷那么多银子。后来老太君得知了,又说三爷分不清主次,有了好东西不先给祖母和母亲,偏要给自己妹子,让三爷去祠堂罚跪,将两位姑娘也关了紧闭。” 这都叫什么事儿! 齐妙无语的很。就算已经离开安陆侯府,听不见那些喧嚣,只听着这简短的奏报都觉的侯府里必然乌烟瘴气。 真真是听着都嫌烦。 白希云颔首,又问:“出来这些事,安陆侯在做什么?” 探子道:“安陆侯一直不见回府。” “是么。”白希云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既然如此,府里生意的事也都是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做主了?” “是,这些日子据说是西北的牧场有什么大生意,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整日里都喜气洋洋的。” “很好,下去领赏吧。”白希云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便挥手打发人下去。 探子素来知道主子家出手阔绰,行了礼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齐妙便问,“西北的牧场生意,便是你说那个?” “是啊。”白希云笑着道:“大哥的手脚够快的。如今一切部署妥当,这样咱们随驾行围也能放心了。” 此时的白希云话音极为温和,眼神中却透出一种傲然的光华,仿若天地之间所有事都尽数在他的掌握之中。齐妙素来知道白希云是一个极有能力的男子,他足够聪明,也因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而拥有足够的意志力。遇事沉着冷静能够压得住火气,又能在最适当的时间做出最恰当的决定。现在的他,身子虽未完全康复,但通过灵血的滋养早已经脱胎换骨一般,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不可一世的风华。运筹帷幄中的他,当真是让人青睐不已。 齐妙便笑着道:“你安排的这样缜密,早也该没什么不放心了。” 白希云轻笑道:“也就你对我这般有信心吧。” 齐妙想着方才探子回的话,又道:“安陆侯不曾回家管正经事,人是去了何处?” 白希云其实隐约有一些猜测,可到底齐妙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儿家,这些龌龊事眼不见为净,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忍心让她去听这些? 便笑着道:“这些都不不必担忧操心,随他们去吧。” 齐妙也着实是懒得理会白永春的事便笑着点了头。 % 而此时的白永春刚离开榴花巷,肖想了几日的身子终于弄到了手,尝到了那软绵身子的甜头,真真欢喜不已,暗想齐大勇那个武夫,真真是没个艳福的,这么好个女人竟也双手往外推,没的叫他捡去个大便宜。 白永春越想越是欢喜,只想着回头从库房里取点什么首饰宝石的来送苗氏,也算是给她尽心伺候的一个补偿。 只是这件事却不好张扬开来,须得仔细一些。 思及此,白永春就不敢大摇大摆的走榴花巷外头的直奔侯府的大路了,而是转弯走了小巷回府。 谁知道回了府里直奔金香园,却不见张氏来迎。吃了口茶去老太君处,就见老太君和张氏都是神采奕奕满眼放光的聊着生意上的事,根本不怎么理会他。好像他出去多久不回府都无关紧要。 白永春便想起小意迎合的苗氏。 越是对比,越是觉得苗氏温柔迷人风情万种,而张氏就像个从粪坑里掏出来的臭石头,又臭又硬,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 白永春便冷哼了一声。 听到他着一声哼,老太君和张氏才回了神。 老太君方才满心满眼里都是牧场上的大生意,只想着这件事涉及到白家的生死存亡,不敢让张氏随便插手,张氏打探细节的时候她都没有细说,只说自己要全权办理,展望未来之中就疏忽了儿子。 现在瞧着白永春面色不大好,眼泡还有些浮肿,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想起祠堂里关着的白希暮,就颇看不惯,沉下脸来训斥道:“你还知道回来?” 张氏一听老太君居然有心要训斥白永春,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好戏,心下大声赞好,暗爽的抬起了下巴用轻蔑的表情去看白永春。 白永春愤然。 老太君训斥也就罢了,张氏又算个什么东西,在他面前拿大! “老太君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外头有事儿绊住了脚。这不是一回来就赶着来给您请安么,您若是看着儿子不顺眼,我走就是了。” 白永春撅着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老太君心里最疼儿子,虽然怒其不争,到底看不了儿子跟他撒娇,别看儿子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可是只要一跟她撒娇,她就心脏都要软化成一滩水了,无奈的道:“怎么着,你不想着家里还有个娘,娘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了?” 一见老太君这个语气,分明是雷声大雨点小,白永春便笑了起来。 张氏听了气的面色一窒。 白永春这个德行,根本就是老太君给惯坏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讨好 老太君将白永春拉到自己跟前,喜欢的拍拍他的手背。原本心中存着的一点不满在白永春的撒娇之下完全不见了。她是有儿万事足。没瞧见那些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就是高门大户簪缨望族也都不例外。那些当娘的哪里有自己这么幸福,孙子都快有儿子了,她的儿子还与自己亲近。 白永春便腻味在老太君身畔,眼瞧着老母眉开眼笑,根本就忘了刚才生气的茬儿,心里终于松口气。 张氏在一旁,看着五十岁的人了胡子拉碴还拉着老母亲撒娇的白永春,真真恨不得恶心的自剜双目。她真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到了这种人家来!心想着娘家如今也有了生意做,就算他白家的牧场生意再发达,以后娘家不必如此攀附白家了,好歹她在老太君面前也能直起腰杆子来说话,况且还有当年换子一事一直是白家亏欠了她,心还多少觉得快慰了一些。就暂且将对老太君的不满和对白永春的鄙夷收了起来。 老太君拉着白永春闲聊,旁若无人的询问他夜不归宿都去哪里了。 若是平日,白永春玩弄了什么花娘回到家里来是不会有所隐瞒的,反正张氏是正妻,做正妻就该有正妻的样子,就不该吃醋要宽宏大度,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罪,他有理由将她这个半老徐娘休回家去。 在苗氏的温柔乡里不过浅尝,就已让白永春乐不思蜀,加之苗氏与他们的关系,他这会子虽然心里早已经瞧着张氏就生厌,却也不敢真正说出来。 “不过是在外头吃醉了酒,就住在客栈了。”白永春不自觉的梗着脖子,为表现自己说的是真话。 “是么。”不等老太君开口,张氏已难以抑制的冷哼了一声,道:“真是住在客栈了,你还这么紧张做什么?都是老夫老妻的了,你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我会不知道?老太君会不知道?” 白永春心头火起,冷冷的瞪张氏:“你这个臭娘们,真真是十几年来如一日的倒胃口!少恶心我几句你就能死?” 他们夫妻二人关系不和睦也不是一日两日,可白永春这般口出恶言,且还是当着老太君对面儿可是头一遭。 张氏闻言心头怒火升腾,叉着腰便要还口。 老太君却不耐烦自己儿子跟个才泼妇争吵,率先岔开了话:“你回来的正好,你这做爹的,也不该总忙着外头应酬的事,也该想想如何管教儿子。如今老二一家子走了,剩下个老大早已经养歪了,只余一个老三还是个有出息的可以支撑着门厅,不料想他却是个连长幼都分不清的,自己攒了银子钱先给妹妹买首饰,也不知道先孝顺她母亲。” 老太君故意提起被“养歪了”的老大,以及不分长幼的老三,就是为了打张氏的脸。张氏既肯在她的面前说她儿子的不是,难道就不许她说张氏儿子的稍不是?何况张氏的确善妒,庶长子的确是养的不像个男人了。 张氏虽不算聪慧,可也不傻,闻言自然明白。便咬牙切齿的看向了白永春。 她再不敢多顶撞了,在丈夫与婆母面前,嫁人为妇的总是弱势。 白永春却是一下子抓住了话柄,怒道:“那兔崽子到底怎么怠慢了老太君?张氏,你整日里在家只顾着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正经事却是一件不做,儿子你是怎么教的?!” “你还来问我?三字经里都说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做爹的心思不在家里也不在儿子的身上,这会子还来埋怨我?!”张氏早就忍无可忍,看着这娘俩已经腻味到了几点,她有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如何能够受得了白永春的质问。 张氏话音方落,白永春还没反应老太君就已经起的丢了茶盅。 “你这个泼妇!”茶盅直砸在张氏脚下,飞溅起的碎瓷炸了老高,吓的张氏连连后退。 “母亲,您……” “我让你说话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老太君点指着张氏:“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娘,还指望能教导出多么懂规矩的儿子,你在你的婆母跟前,在你夫婿面前都是怎么表现的?我看不论是白希云还是白希暮,两个都是你给教导坏的!就那么一个中规中矩的老大,还是个木鱼脑袋,见了人就跟避猫鼠似的,你说我们白家要你这样的毒妇何用!” 张氏憋了一肚子的苦闷,险些就要与老太君吵起来。可是一想到还没有相认的亲生儿子,她若是一旦被感触白家的门,想要与徳王相认就更不可能了。 思及此,张氏只能低下头,咬牙忍着即将出口的恶言。 白永春见张氏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大感爽快。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娘有法子!能治的住这个泼妇。 看来他和苗氏的事,倒是可以私下里和老太君商量一下,让她给想个法子怎么悄然解决了才好,若是叫张氏这泼妇知道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来。 老太君见张氏不言语,心里也爽快了不少。见白永春似有疲惫之态,就道:“你也去歇着吧,张氏留下伺候我。” 这明摆着是叫儿媳妇立规矩。 张氏咬牙切齿的低着头. 白永春则是笑嘻嘻的给老太君行了礼,就大步流星回了金香园. 且不说张氏如何立规矩,倒是白永春回了金香园,正看到李嬷嬷在打理红木柜子,正巧看到了精致漂亮的锦缎盒子.白永春也不多问,就翻开了盒子,一看却是一套水头极好的玉雕的头面. 白永春心里装着的都是怎么去讨好了苗氏,让苗氏死心塌地的跟自己,就随手一指头面:“你给我将这个包起来,我有用。” 李嬷嬷诧异。 大老爷们儿家的要头面做什么?可是李嬷嬷足够聪明,不敢问,也不会问,就笑着应是,去寻了个漂亮的尺头将锦盒包好了放在一边,将其他的东西收起来。 白永春却是一时都坐不住了,带了盒子就快步离开了金香园,吩咐人备马,直接快马加鞭往榴花巷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出行 齐妙与白希云正在家里紧锣密鼓的预备出行事宜。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徳王殿下已命人经来告知了行程,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作为随御驾出行之人,白希云与齐妙原本就是陪衬,自己身边自然不好带着太多的人去,仔细天选过后,齐妙的婢女就只带了玉莲一人,而白希云身边的随从自然是由管钧焱充当。 “三弟,这次是要委屈你了。”白希云很是无奈。奈何出门在外,在不能带足够人手的情况下,只能带着精英人物,他是去给皇上做陪衬的,就无法保证管钧焱在天潢贵胄面前的地位。 管钧焱飒然一笑:“二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我兄弟之间用不着计较这些个。” 白希云颔首,就拍了拍管钧焱的肩膀。 齐妙从屋内出来,手中抱着个包袱,里头是一身新裁的冬衣:“三弟,这是给你的。” 管钧焱接过包裹打开一瞧,便笑道:“不瞒二嫂,我倒是用不上这些的。”他内功深厚,一年四季都穿的单薄外袍也不见寒热侵体。 齐妙却是摇摇头道:“此番还是穿着的好,这不过是一身夹袄,并非多厚实的,深秋出去保暖最是要紧,若你还是从前那身打扮,此番出去多少高手一旁都瞧着呢,见了反倒隐忍怀疑。” 思及此,齐妙又仔细的问:“还是三弟穿上这些会很热?”她不懂练武的人,对“内功”之类的东西只停留在武侠小说上的认知,如果管钧焱因为功夫而怕热,那就不能强迫他非穿的和正常人一样了。 “那倒是不会,就是很久没这么穿过。”管钧焱接过包袱道:“二嫂说的也对,那我就穿着这些。既然跟着二哥随皇上出行,太招摇了也不好。” 齐妙便笑着点点头。 管钧焱带着包裹出去。 白希云就拉着齐妙的手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忧心忡忡的道:“这么出去你身子能吃的消吗?若是不行,我还是去求皇上留你在京中吧,左右行围不过月余也就回来了。我如今身体已好了许多,即便你不跟着去我也无大碍的,万贵妃那里也有曲太医盯着,必然无碍的。” “你又来了。”齐妙嗔他:“咱们不是一早就说定了的吗,明儿就要启程了,这会子你还来劝我。如今咱们也不在府里住,你若是不答应我一同出门,信不信你回家来时我失踪给你看?” “你这丫头……”白希云无奈的将人搂在怀中,下巴曾着她的额头:“罢了,听你的吧。”其实将齐妙独自留在田庄里他也放心不下,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有着身孕,他们还有仇家,谁知回头谁会再请一次山贼? 更何况他们自成婚至今一直形影不离,白希云又如何受得了相思之苦?只要一想到和她分开,他就已心情阴霾了。 齐妙靠在白希云怀中,心下暗自好笑。 这男人明明如此舍不得自己,还偏要纠结这等事,这两天只要闲下来白希云就在眉头纠结的做抉择,真真是是有趣的很。 可是越是如此,越看得出他对她的疼惜。 齐妙便将脸在他肩头猫儿似的蹭了蹭。 田庄之中紧锣密鼓预备启程之事时,白家也欢天喜地起来。原因无他,白家西北牧场的生意定了下来,对方已经付了定钱。 如此一来,白家虽被夺了爵位世袭的权力,白永春也没了官身,却能大赚一笔来贴补家里,往后若靠着白希暮走科考一途想来翻身也指日可待。 老太君欢喜不已,特地下令将关在祠堂的白希暮放了出来,吩咐厨子预备了丰盛的晚宴庆祝了一番。 晚宴上张氏闷闷的不吭声。 因为她回房去时发现箱笼之中才从女儿那处没收来的头面少了一套。仔细找过,又问了李嬷嬷,许久才问出来是被白永春给拿了去。 张氏眼角余光斜睨一旁笑意盈盈的白永春。 这老货没事儿偷背着她拿走那套首饰做什么?带出去换银子?还是说……给了相好的? 张氏思及此,已是十分不快,几乎就要忍无可忍的当场质问。 奈何如今这个场面如此欢乐,根本不合适她说这件事。 思及此,张氏只得狠狠要紧牙关,在心中默默的盘算到底该如何是好。 席间气氛欢快,纵然谁都知道明日就是皇上启程去行围的日子,白家这种远离了权贵中心的没落人家也根本挨不上边儿,是以这会子也没人会提起这些事。 一餐饭用的也算是相安无事。 饭毕,白希汐和白希澜去了白希暮屋里。 确信外头没人,白希汐道:“三哥,明儿二哥二嫂他们便要随驾启程了,我们收了她的礼还都没机会还礼呢,你说咱们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齐妙如今有百草堂做后盾,根本不缺银子。他们家中现在才刚做成个小生意,只得了定金都要庆祝一番,与官运亨通甚得圣宠的白希云家中比起来,他们用什么才能还的上礼? 白希暮沉着脸并未言语。 在祠堂中关的受了风寒,连同心都有些凉了。 白希汐见白希暮不言语,便还要再问,却被白希澜暗中拉住了手。 她惊讶的回头看向白希澜。 白希澜便轻轻摇头,道:“三哥也乏累了,先休息吧。其实我们也不过是心中想想罢了,来日方长,等二嫂回来了再想法子还礼不迟。” “也好。”白希暮含笑点头,送了两位妹妹出去。 到了外头没人之处,白希汐才低声道:“姐,你做什么拉着我?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儿求了三哥带着咱们出府去看看二嫂他们吗? “你呀。”白希澜叹道:“你没瞧三哥都什么脸色了么,他人不舒坦,咱们也不好再让他受带累犯错是啊,母亲和父亲那个样子的,要是知道三哥带着咱们去看二哥和二嫂,还不活活扒掉了咱们的皮?更何况,现在偌大一家子的压力都压在三哥的肩上呢,他已经很累了。” 白希汐就点头,同情的道:“生为白家人,真累。” “是啊。” “可是咱们要如何才能还清人情呢。” “这不愁,二嫂往后还要生产呢,日子还长着,总有机会的,其实二嫂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要往后能够常常走动,咱们真心与二哥和二嫂交好便足够了。” 白希汐闻言再度点头。 % 车辚马啸,皇帝出行行围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京都城,直奔着西北的普兰围场而去。 齐妙跪坐在宽敞华丽的马车门前,笑着陪万贵妃说话。万贵妃的身边就只带了一个贴身服侍的落霞,所以他们说话也随意一些。 自从出门,齐妙就想在自家马车上睡觉以度旅程,可万贵妃却命人来唤她。她只得前来,又不肯失了规矩。 万贵妃所乘的马车宽敞结实,拉扯的乌云踏雪都是名品宝马,车拉的很是平稳,加上车内预备了汤婆子,还铺设了长毛的柔软棉褥子,环境倒是十分舒适。 万贵妃就道:“看你气色尚可,如今可还有孕吐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齐妙笑道:“回娘娘,还是有的,不过也还好。” “嗯。”万贵妃自从上一次发现二皇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开始,便有意的疏远白希云和齐妙,是以纵然关心之言只有三言两语,也是极为节制的。 齐妙自然理解万贵妃所想,就微笑了一下。 万贵妃也看着她笑。 车内气氛很是温暖,但是外头的人听着就觉得万贵妃对齐妙有些冷淡了。 二皇子一身锦袍,披着灰鼠领子的大氅,就策马跟在万贵妃的马车旁,隐约听着里头若有若无的对话,感觉万贵妃对齐妙的冷淡,心里便觉不忍心痛。 齐妙好歹是个孕妇,母妃若没有别的事,做什么还要她来这里看脸色?还不叫她会去休息? 二皇子便想起先前张氏与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万贵妃真的不是他的生母,如果白希云才是万贵妃的儿子,那么齐妙怀着的就是万贵妃的孙子了,做祖母的,哪里有为难自己未出世的孙子的? 二皇子对张氏和白家老太君的胡扯再度嗤之以鼻。 马车之中,万贵妃道:“这么坐着也累了。” 二皇子松了口气,这便是要让齐妙回去休息了? 谁知万贵妃接着道:“来给我松松腿。” “是。”是齐妙的声音 二皇子皱了眉,又不能冲进去帮齐妙说话,眼不见为净,便策马上前追上皇帝的马车。 万贵妃在马车里握着齐妙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动作。 齐妙则是会意的点头。对万贵妃的谨慎安排十分赞同。 此时的白希云正在陪皇上下棋。 好容易可以暂且撂下国事出来行围,路途之中又有白希云陪伴,皇帝的心情很好。 听见外头有新增的马蹄声,便道:“是徳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回父皇,是儿臣在此。”二皇子回话。 皇帝道:“你上来瞧瞧,朕的这盘棋怎么样。” “是。”二皇子应声。 苏公公便叫停了马车,伺候二皇子上车。 第二百五十三章 喜恶 二皇子才一上车,就觉得一股子暖风扑面而来,时已至深秋,马车上燃了小巧的黄铜暖炉,里头点着上等的银霜炭,碳上放了香片,随着炉火的燃烧,一种淡淡的清香萦绕开来。 今日白希云陪皇帝下的是围棋,刚落下一白子,便听见二皇子上了马车,回眸对他亲切一笑。 二皇子也回了一笑,先给皇帝行了礼,随即挨着白希云坐下,笑道:“父皇又遇上敌手了。” “可不是,和这小子下棋有意思。”皇帝落下一棋,端起粉蝶茶碗吃了一口茶,在二皇子面前丝毫不吝啬对白希云的喜爱,一反平日里铁面帝王的模样,笑着道:“他的头脑清楚,走一步能看出十步去,而且会下套子,会使绊子,最要紧的是他知道何时收放,总吊着人心,在你最得意的时候给你一下,或者在你即将毛躁的恼羞成怒的时候给个甜枣。你这位伴读可真真了不得。” 二皇子很少看到皇帝如此眉飞色舞的夸赞一个人的模样。至少皇帝对他来说一直是个严肃的君王,一个严父。 皇帝对白希云的夸奖有多中肯他当然知道,自小他就知道白希云是聪明绝顶的。只不过身体孱弱,极度的限制了他的发展。二皇子一直觉得这是他好友的可怜之处,是以对他多方施以援手,现在他身子渐好了,才能也显现了出来,他心里却感觉有些复杂,分不清是纯粹的高兴,还是稍微又那么一点疙瘩。 但总归还是替他高兴的。 “父皇说的是,子衿自小读书时就聪慧过人。我们念的一样的书,顾师傅总是夸赞他。”二皇子微笑。 皇帝闻言来了兴致,“哦?你给朕说说顾卿家都怎么说他?” 皇帝如此兴致勃勃的模样极为少见,白希云虽然伴驾时间不长,但对他性子也有些了解,恐怕这般兴奋且好奇的对一个人是极为罕见的,他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也知道出头鸟先死的道理,尤其还是与二皇子这个“正牌”皇子在一处呢。 二皇子心里恐怕一直存着身世之谜,不论信与不信,在这样任由皇帝捧着他,都是祸不是福。 “皇上,德王殿下古道热肠又心底淳善,自小就一直照顾微臣,现在这明显是在您跟前说臣的好话。”白希云叹息道:“臣的当年的身体状况,即便读书能读出什么来?顾师傅时常说我‘聪慧有余,急智不足’,加之身体状况,往后若走正当途径难成大器。” “这老东西,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是若走正当途径难成大器。”皇帝十分看好白希云,顾进忠虽是一代大儒,皇帝非常器重,却也知道顾进忠就是个木讷的酸人,平日里迂腐的惯了,对白希云的评价在他看来也太过不切实际。 二皇子闻言百味陈杂,他们这些正牌的皇子,自小到大也没有谁受过这样的夸赞。 但是白希云方才的解释,却足以表明了他的心思,倒是让二皇子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白希云便继续一面闲聊,一面与皇帝手谈,二皇子陪在一旁观战,虽然观棋不语,却也在心中描摹着每一步,若是他的话他会怎么走。有些时候他不明白白希云原本可以获胜的棋子,为何又要自己送上破绽,有些时候也看不懂他的棋路却莫名其妙的赢了。 不过待到一盘棋分了胜负,皇帝以一子之差赢了白希云,不仅拍着膝盖哈哈大笑时,二皇子隐约明白了皇帝为何这么喜欢和白希云下棋。 于谋算攻心之上,白希云果真胜了一筹。 幸好这个人是自己的少傅。 二皇子的心目中,虽然他现在只是徳王,但他是所有皇子之中第一个封王的,身他也认定了自己会是太子。 皇帝的笑声凭空传开,跟随在御驾身畔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策马随行有了一阵子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面上都禁不住露出一些不悦和复杂。 三皇子与四皇子分别出于吴妃和于嫔,母族的能力与万贵妃比不得,母妃的位分也远不及二皇子的母妃,加之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十六七岁年纪,且还没封王没有立府,如今见二皇子竟然如此得皇帝喜欢,竟然车厢中屡次传出欢颜笑语,不免都心生暗妒。 他们平日要去书房念书,因极少参与朝务,是以就连皇帝身边都不怎么能靠近。 他们觉得自己念书都要念的愚了。连外头的事儿都快不知道了,这样一来还不知道要比二皇子落下多少去。 此时的齐妙正窝在万贵妃的马车中拥着软枕小憩,万贵妃与她相对懒卧着,二人身上都盖着雪白的丝绒毯子,倒是亲昵的像是躺在一个炕上。 对于万贵妃来说,齐妙是她的正牌儿媳,因为她治好了白希云,她的心里对她满是感激,而且对齐妙也真正喜欢。 对于齐妙来说,万贵妃是她真正的婆婆,而且是一个背负了千斤重担和家族荣誉在深宫之中苦苦挣扎的苦命女子,是以她对万贵妃又是怜惜又是敬重,对她的身子也格外上心。 二人在一处时,有很多时候不需要女人之间那般絮絮叨叨的交心谈话,却能在沉默之中流转着一种默契。就譬如刚才二皇子在马车外时,他们能够明白彼此的想法,默契的配合。 马车摇晃,路况颠簸,万贵妃头上的金凤步摇晃动着,她睡不着,就只安静的看着谁在自己身旁的“儿媳”。越是看越是喜欢,越是看,越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融入白希云的生活之中去。 可是这一生怕是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早知道如今会变成这样,当年她真的不该答应父母的请求。真的不该将那孩子和白家的交换,从而埋下如此大的一个祸根。 父亲总说,白永春也不是傻子,该不会将这种事情说开来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如今她看得清,白家根本就是拎不清的,女眷们一个个的都是二百五,就连赶走儿媳的事情都做的出,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万贵妃便想起了临行之前母亲入宫与她说过的那些关于如何处置白家的话…… 第二百五十四章 营地 万贵妃的母亲庞氏并非是多么有主见的一个女人,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概念已根深蒂固于她的血肉之中,是以夫婿的话她奉若圣旨。尽管当初换子以巩固万家地位的大事她心底里并不赞同,然表面上她不敢对万从元有丝毫是忤逆,便也只能面上应允,背后垂泪,还要强颜欢笑的来劝说万贵妃一定要答应。 这样性子的女人,却对白家深恶痛绝,极少言他人是非的人,当日入宫便拉着她的手低声说:“……一定要让白家的无耻之徒受到惩罚,竟敢那样对待我的外孙!” 万贵妃好笑的很。 当初她死活不同意换子,是母妃的眼泪说服了她。如今却对外孙这般在意,难道不觉得可笑? “母亲,您的外孙现在是徳王了。”万贵妃当时的语气不冷不热。 庞氏语气一窒,凝眸望向万贵妃,眸中逐渐聚集了水雾,却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贵妃可是还在怪我与你父亲?是了。一定是了……” 万贵妃当时便觉极为无奈。 在母亲的眼泪跟前,她说什么都是徒劳,最大的本事是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不是让他们难过。 所以她也只是叹息一声便不再开口。 许久,沉默已久的庞氏才道:“总之,白家那般对待那孩子就是不对,这件事娘娘便不必操心知晓了,我们自然会想法子去做。” 万贵妃终于来了兴致,自己的儿子难道她会不心疼?她早就想收拾白家的人来给白希云报仇雪恨了。可是她身为贵妃,平日里不论做什么都有多少双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何况轻易表达出来也会引人怀疑。她可以因为路见不平心存怜悯而帮衬朝中任何一个官员的内眷,却不能帮助白希云,因为她原本心里就存了秘密,是一旦说出来就会天塌地陷的大事。 如今这件事既然都过了万从元的心,那就更好办了,相比较起来万从元的手段高明的多,也比她养在深宫之中做事方便的多了。 此时的万贵妃随看着与自己躺在一处浅眠着的齐妙,在想想京都中不知道会怎么动作的父母,心里渐渐有些期待感升腾起来。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她早就想看看那些欺负过白希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了。 半撑起身子看向窗外,此时已是天色渐暗,秋日里白日渐渐缩短,外头已经有随行侍卫和宫人在说着要安营休息的事。 见身旁的齐妙依旧在睡,万贵妃仔细为她掖好毯子,一直抱膝坐在马车门口的落霞见了,便不仅微笑起来。 贵妃娘娘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实则却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果其不然,不过半柱香时间,马车便缓缓地在路边停了下来,停车时候惯性之下的晃动让齐妙醒了过来,张开眼,看着精致的杨妃色锦绣棚顶,便想起自己是在万贵妃的马车上睡着了,忙撑起身来看向身旁的人。 天色暗淡,马车中只点了一盏灯,万贵妃斜靠着引枕,身上绯红色的箭袖袄子和盖着的白色毛皮毯呼应出十分艳丽的光泽,万贵妃精致的眉目有种朦胧的美感,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也被灯光淡化了,看上去不像是四十多岁的妇人,而像是少女。 发觉齐妙的目光,万贵妃面色平和的看了过来。 “醒了?”声音温润平和。 齐妙脸上一热,羞赧道:“多谢娘娘,我,我这原本是来服侍您的,却不留神睡着了。” “不碍的,自家人。”万贵妃声音不大,却包含着温柔的感情,那是一种齐妙自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亲身体会过的感情。 母爱。 或许在坚硬的外壳和冰冷的表情掩藏之下,万贵妃拥有一颗对孩子完全保护的心,有时候齐妙会想,万贵妃这般暗中对白希云上心,到底是因为当年换子一事遗憾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但如今追究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了意义,他们甚至不能将这关系公开明朗化,只有血脉之间真正的感情是斩不断的。 齐妙便不再与万贵妃客气,起身将窗帘撩起个缝隙往外看去。 天色已暗,夜幕幽蓝,但营地之上已有人提前快马加鞭而来布置好了一切,已有帐篷一座座扎了起来。 马车外已有女官道:“贵妃娘娘,请下车。” 万贵妃已理好了衣裳,抬眸先笑道:“你下车吧。” 齐妙忙点头,先撩起车帘,扶着女官的手踩着红漆木凳垫脚,踏在了地上。 万贵妃随后下车,只不过是弯身提起裙摆扶着宫人的手下车的动作,也让她做出一种无可睥睨的美态。叫一旁的齐妙看着只感觉赏心悦目。 察觉到她的目光,万贵妃不复在马车中时那般温柔,只是冷淡的转开眼,自然而然的进了营地。 齐妙便做随行伺候的女官那样跟随在后头,低眉顺眼的往里头走去。 营地四周临时立了木质的栅栏,营帐分阵排列,之间有篝火燃起,有御厨和兵丁在预备晚膳,甚至后头临近树林之处的空地上,还有人在烤一头全羊。 万贵妃众人刚一进门,苏公公就已经带人踏着红毯迎了上来,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公公免礼。”万贵妃虽然冷冷淡淡,对苏名博这个皇上身边的红人并无不客气之处。 苏公公一笑,“皇上和德王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以及白大人都在主帐中,这会子正吩咐人预备晚膳,请娘娘一同过去呢。” “嗯。”万贵妃点头,便往主帐而去,却规矩的并未走红毯正中间,而是走了一边。 齐妙见万贵妃要去面圣,自己资格不够,就原地驻足行礼,待到人走远了才问一旁的玉莲:“咱们家的营帐呢?” 玉莲道:“就在这边,夫人跟奴婢来。” 齐妙点头。营地之中篝火冉冉,有烟气升腾,让齐妙闻着觉得胸闷的很,这会儿倒是不想吃什么东西,只想将方才的那一觉睡足了。 白希云和齐妙因为是皇上钦点随行而来的,又甚得圣宠,住的自然离皇族亲眷不远,隔壁的营帐住的便是安郡王一家。 齐妙刚走近,就遇上了安郡王妃和三夫人,两厢见面,面上都是一喜。 “白夫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帐中 齐妙忙驻足行礼,笑道:“郡王妃,三夫人。怎么才几日不见二位又客气起来?只管称呼我名字便是了。” “你说的是,妙儿,此番是第一次出远门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三夫人上前来搂着齐妙的胳膊,笑着道:“你如今身子重,车马颠簸的可还习惯?” “还好。”齐妙略有羞赧。 她极少遇上这般关切自己的女性长辈,万贵妃对她再好,奈何她原本就是冷淡的性子,也绝不会表现的多明显,更何况二皇子观察敏锐,如今她跟在万贵妃身边还要配合着演戏,生怕叫人看出端倪呢,是以如安郡王妃这般亲切待她的却是少数。 齐妙看向安郡王妃的眼中便充满感激。 安郡王妃活到这个岁数,又是经常在京城上流贵妇之中来往的,对于那些虚伪钻营一套甚是熟悉,而齐妙看着她时候那双明媚的大眼湿漉漉的,格外的叫人心底柔软。 安郡王妃对她的怜惜更甚,唠叨了许多身为孕妇需要注意的那些,又摇头道:“这些事情三两句说不清楚,你家的帐子如今还没理好呢,不如先跟我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咱们一同吃饭?” 安郡王妃关心则乱,已经忘了她是个大夫了,既身为大夫,又如何不了解这些? 可是齐妙享受这种关切,并只觉甘之如饴。 “多谢王妃,那我就不客气叨扰了。”今晚皇上与臣子们有晚宴,女眷们不会参加,自己吃饭也是无趣。 三夫人抚掌笑道:“如此甚好,我叫他们单独给你预备一些可口的,你放心,于中馈上我也有些研究,正巧也可以请王妃给你说说该要注意的,虽说你精通医理,但经验之谈也有些用处,正巧可以中和一下取有用之处,只要对你身子有好处。” 三夫人这番话,正是担心安郡王妃这般热情让齐妙心里有想法,也是给自己婆婆打圆场,齐妙哪里能不懂?便只微笑。 安郡王妃也理会过来,对这个三儿媳妇越发的满意。 虽是临时宿营在一处,可各家的帐子错落有致的搭建,俨然构成一个个小区域,安郡王妃引着齐妙到了帐篷之中,齐妙便仔细打量起帐子里的装饰摆设来。 地当中铺了一张花色繁复的大红地毡,两侧有临时铺设的坐榻矮几等物,黄铜仙鹤灯立在墙角,灯光明亮,篝火燃着,火苗舔舐着吊在三角架子上的黄铜水壶,水壶中的水已经沸腾,燃烧出的烟气则从帐篷顶端故意留下的空洞散出去。 齐妙觉得很新奇,这个世界京都用的帐篷倒是有点前生所见过的蒙古包。 她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打量和兴趣,像是个爱新鲜的孩子,安郡王妃现在是看齐妙怎么瞧都顺眼,对她的真诚和善良更加喜欢,她又不会像其他的官家千金那样端着藏着的,就显得格外的自然亲切,甚至是比她嫡亲的孙女还要多一些率直和天真。再联想她的身世和家庭,想她在那般辛苦的环境之下依然能苦读医书自己学得一身的本事,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内心的强大或许是她这样阅尽千帆的老妇人都无法相比的。 安郡王妃牵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叹息道:“你这孩子,着实是招人疼惜,我知道梅翰林家的老封君认了你做孙女,也知道万贵妃娘娘是你夫婿的义母,这会子想与你再亲近,反倒不好再认干亲了,但是你救了我那三儿子的性命,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们可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又这一层关系在,咱们就只能更加亲近。” 齐妙能感觉得到安郡王妃对她的善意,穿来这个世界虽然遇上了许多不如意,也遇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奇葩,可是身边的人对待她却是有几分真心的,她她自然也不愿意永远都用怀疑的想法去思考所有人都有叵测的居心,自然欢喜能有安郡王家的女眷陪自己片刻。 安郡王妃引着齐妙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了,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便都侍奉在婆婆的身边。 上一次在安郡王府为三爷陈朗治病,比较熟悉的只有三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不过是有一面之缘,如今再见自然要观察一番。 大夫人年过四旬,身材微胖,皮肤光泽有些暗淡发黄,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对襟箭袖袄子,下头穿了紫色挑线裙子,头梳元宝髻,头上戴了赤金累丝金凤簪,凤口中衔着水头极足的水滴状祖母绿。她的穿着打扮自然符合世子夫人的装扮,但首饰的光泽太盛,却将她容颜显得暗淡无光。 二夫人生了肖肩膀水蛇腰,身量风骚,一身绯红色的簇新褙子,头上却是简单的玉簪子挽发,反妩媚风流之中又有端庄良家之态。齐妙便觉得二夫人有一种十分爱拔尖儿,嘴皮子很难对付的感觉。 看来看去,还是三夫人贤淑得体,大方又不失处事的玲珑。 也难怪安郡王妃会对幺儿媳喜欢。 “你们都坐吧,既是出来游玩,各自放松才好,也不要太拘泥了。”安郡王妃笑着让儿媳妇们落座。 有婢女来上了热茶,齐妙面前的则是一盅温热的羊**。 齐妙其实觉得羊奶腥膻气重,并不是很喜欢,但是如今她有身孕,便不是能凭自己喜好来选择饮食的了。便对安郡王妃道了谢,端起白瓷盖盅来吃了一口。 “妙儿,觉得可还好?”安郡王妃笑着问。 齐妙颔首微笑,自有一股温婉的气度:“我很好,多谢王妃挂怀。” “那就好。”安郡王妃叹息道:“你这一身医术是你的傍身法宝,可也是你的累赘,就如同现在这个光景,若是个寻常妇人,可不就能在家里头好生将养着了?何至于要出来受颠簸之苦。” 三夫人听婆婆这般说,唯恐让人听了传在万贵妃耳中反而不好,便又笑道:“也多亏有这本事傍身,身边儿的人才都受益啊。” “三弟妹说的是。” 一直插不上嘴的世子夫人也笑着道:“若是咱们自个儿有个什么,太医们瞧女眷的病也并非那么方便的,如今有了妙儿在,咱们可不是也多沾光了。” 齐妙便笑着点头。 医者父母心,即便不是看在安郡王妃的面儿上,就是个普通人,有个病痛灾的她也不会袖手旁观。虽听得出世子夫人言语中的故意亲近之意,她却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二夫人娇笑道:“到底是大嫂见识广,懂得利用时机,我们可不就是跟着沾了光么。” 世子夫人听了心中很不愉快,但毕竟上了一些年纪,又是在婆婆和外人的面前,且也素来知道二夫人就是那样拔尖要强的脾气,她尖刺儿也就随她罢了,便只是笑而不语。 安郡王妃见二夫人的表现,心下很是不喜,便咳了一声吃了口茶。 齐妙全当并未发现他们妯娌之间的交锋,专心致志的吃杯中的羊乳。 三夫人极不满二夫人的态度。她态度轻慢,那是因为她家中没有需要依靠齐妙医术之人,而她家三爷可是好容易才好起来一些,此番随行而来,就是指望着齐妙的针灸之术能够让他再度好转。 三夫人便岔开了话题,与齐妙说了一些轻松的,最后将话引到了三爷的病上。 齐妙笑道:“我听说明儿个再走一日就要到达普兰围场了。到时安顿妥当后我再为三爷请脉施针,瞧瞧是否需要更改方子。只是依着我看,三爷的病不是一日得的,药材再好也不是仙丹能够一蹴而就,须得长时间的服用调养才能好呢。” “你说的是,是我太心急了。”三夫人笑着,只觉得这样坦言药力缓慢的齐妙更加可信,她没有如同许多大夫和太医那样拿大,没有吹嘘和夸大自己的医术,就是这样坦诚的直言才更叫人觉得信服。 不多时晚膳已经送上。是出行在外,且还是临时扎营,自然不会如在家中那般煎炒烹炸,只是简单吃一些,齐妙如今还有反应,炙羊肉的味道有些冲,她并不喜欢,只用了清粥小菜。 这方正说着话,外头便有婢女行礼问候之声。 几人回头看去,就见玉莲进了帐篷,行礼道:“王妃、世子夫人。” 安郡王妃和安郡王世子夫人都颔首示意免礼。 玉莲便到齐妙跟前行礼,道:“夫人,皇上身边儿的苏公公来请您去一趟。” 齐妙挑眉。 苏名博虽是宦官,却是皇帝身边亲近的内臣,苏名博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足可见这一次是皇上找她。 齐妙便起身来,歉然施礼:“王妃,我失陪了,便先告退了。” 安郡王妃理解的道:“既是苏公公寻,那就快些去吧,外头天色暗了,让丫头多打几盏灯,仔细磕碰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齐妙心下温暖,笑道:“是,我知道了。” 两厢礼数周全了一番,齐妙与玉莲到了帐外,就见身着铁灰色锦绣外袍的苏名博笑着一甩犀柄拂尘,笑着行了礼:“白夫人。” “苏公公。”齐妙顿了个礼:“苏公公有何吩咐,单说无妨。” 第二百五十六章鸡汤 苏名博见齐妙如此客气,连忙还礼。白希云如今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别人不知道,他整日里跟在皇上身旁侍奉的难道会不知道?皇上对白希云喜欢的,都恨不能直接认了义子才好,就连东厂那边的幡子对白希云的事情都很上心,现在还在四处黑安陆侯呢。齐妙是白希云的枕边人,很是得白希云的喜爱,又有一身医术和才华,似乎万贵妃对她的医术也很信赖,这样一个人他如何敢拿大? “哎呦,白夫人可不要折煞奴婢了。”苏名博笑着道:“其实这事儿是奴婢擅作主张来寻您,皇上这会子在主帐之中与群臣晚宴,您也知道咱们这会子的条件比不上在宫中,皇上吃了一些炙肉之后就有些顶了,其实根本没动几口,却没了胃口,是以奴婢就想着您的药膳皇上是很喜欢的,就私自做主来求您。” 齐妙明白苏名博的难处和担忧。每天跟在皇上身边服侍,操心的事情不知凡几,皇帝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这些下人们的心,弄个不好就算侍奉不周,皇上真有个什么那是要掉脑袋的,就算苏名博做到现在太监总管的位置,不会轻易被砍头,但以他的忠心,皇上路途遥远颠簸了一整日,好容易吃顿安生晚膳还没动几口,他哪里会不担心。 齐妙颔首道:“苏公公对皇上当真是一片赤诚,如今正值秋季,正是火气旺盛之时,我倒是知道一些调理的药膳,只不知咱们带来的药材可否齐全。” 苏名博闻言大喜,笑道:“白夫人可以列出个单子来,叫他们去配备。” “甚好。”齐妙笑着颔首,“那我这便去预备吧。” 能亲手打理皇帝的御膳,也着实是一种信任和肯定,随行的御厨见苏公公亲自领着个妙龄女子走来,有不认得的就在猜想来人是谁家的姑娘,能得苏名博引来必然是皇上吩咐的。有知道的便低声道:“这你还不知道?那就是白少傅的夫人齐氏,咱们大周朝第一位女医官,唯一一个可以进出太医院的女子,如今是奉旨伺候万贵妃娘娘脉象的人,听说她一手药膳做的极好,你没见老赵,得了她指点几句,就被提拔专门负责皇上的药膳了吗。” 有人闻言便点头。 还有人心里腹诽:本来就是个贵妇人,不好生闺中绣花,偏偏要来跟他们抢饭碗…… 但是众人哪有敢对齐妙无礼的? 苏名博也不急着离开,反正御前他留下了徒弟小路子在照顾着,这会儿就只等着药膳预备好。 齐妙这具身体的主人厨艺极好,加上她本身对药材性味的熟悉和配伍,搭配起来自然可口,不多时有随着队伍出行的胡太医的徒弟将单子上的药材都送来,齐妙检查过后确定无毒无误,就着手烹制了起来。 从前她预备的多是粥类,今日见厨房有野鸡,特地烹制了药材野鸡汤。 野鸡用大锅熬炖的酥烂入味,又加入了药材调味配伍,其中还掺入了新鲜碧绿的野菜,在发白泛着淡淡油花的汤中,绿的野菜,酥烂的鸡肉显得格外诱人。 齐妙一直有些反胃,好在她现在快四个月了,反应不似最开始那般强烈,加之现在是在野外,空气清朗又伴着青草香,味道并不浓郁,否则她非得吐出来不可。 待到预备妥当了,齐妙笑道:“苏公公,已经预备妥了。” “真是劳动白夫人了。” “不敢当。苏公公言重,这不是折煞我了么。这汤清热滋补,最合适现在用了,还请您给皇上送去吧。” “是,奴婢多谢您了。奴婢暂且告退。”苏名博觉得齐妙今日这般配合,一则是给皇上尽忠,二则也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是以欢喜不已,赶忙吩咐人将砂锅抬了往主账上送去。 在人走远之后,齐妙才捻了捻方才刺破的手指,那里现在已经完全愈合,没有血迹。她是想着皇上既然宠信白希云,又邀请他一起吃晚饭,有药膳鸡汤皇帝必然会赏赐白希云,白希云吃得到就对身子好,她用灵血也并未含糊。 至于说灵血主要起到的滋补养身解毒的作用和间接起到的调味作用,她就没有太计算了。 齐妙和玉莲回了白家的帐篷。帐篷并不大,中间同样燃着篝火烧着热水,一旁有一榻已经铺好了毛皮的褥子和铺盖,齐妙觉得有些疲惫,就侧躺上去。至于跟来的玉莲和管钧焱,自然有各自的小帐在外头预备好。 齐妙抱着枕头昏昏欲睡之时,主帐之中苏名博只是默默的吩咐人将砂锅端上,给皇帝盛了一碗鸡汤。 那盛用的碗是雪白细腻的白瓷,碗中的汤水看上去滋补却不油腻,里头鲜嫩的野菜皇帝看着新奇,而且这汤之中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花香,清淡的香气盖过了鸡肉的油腻和腥气。 皇帝笑看着歌舞之时,忍不住吃了一口。 这一尝只觉唇齿留香,一下子觉得烤肉的油腻都解了,顿时胃口大开,几口就吃了一小碗。回头笑着道:“御膳房那帮奴才今儿个长本事了,预备的这个什么汤,吃着格外的爽口,苏名博,去给贵妃和皇子们都预备上。” “是。” 苏名博见皇帝进的香,眉开眼笑的先给皇上盛好,又吩咐人预备精致的小碗给万贵妃盛了一碗亲自送过去。给徳王的也是经他之手,随即给三皇子、四皇子的便是小路子之手。 皇帝已吃了第二碗,将空碗递给苏名博,“了不得,这汤是谁预备的?赏!” “回皇上,是奴婢瞧着您晚膳进的不香,特地去寻了白夫人预备的。” “白夫人?你是说希云的媳妇。 ”皇帝了然,哈哈笑道:“不错,希云,你是个有福气的,能得那般聪慧手巧的女子为妻。”又打发了苏名博,“去,既然是他媳妇儿预备的,自然有他吃的一分。” 苏名博闻言便给白希云预备了一碗,亲自端了过去。 汤预备的不多不少一砂锅,如今一分就不够在分给群臣了,皇帝自己还觉得不够吃的呢,自然不会再赏赐给别人,就只自己吃的很香甜,不自觉额头上都冒了汗,通体爽快的很。 而苏名博给人端汤的顺序和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似乎,苏名博除了伺候了皇上、万贵妃喝汤,还伺候了两个人。 一个是二皇子,也就是新晋的德王殿下。 另一个就是白希云。 得了汤的一共六个人,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汤是小路子端过去的。 这二人心中便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儿。 可是这汤却是极为美味的。 关于白希云那位精通医术的妻子他们都有所耳闻,却不曾真正见过,如今吃如此美味的药膳鸡汤,在一想传闻,就对这位齐氏生出一些好奇的心思来。 二皇子用过一碗,只觉得意犹未尽,又不好跟皇帝再要,看着对面末位上的白希云,就觉得这人真是苦尽甘来,竟然得了这么好的媳妇,如此美味的鸡汤是不是只要他想吃,就随时都能吃得到。 而他却不行。 如今二皇子只要一想起齐妙,心中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酸楚之感徐徐蔓延开来,酸痛的他心脏都跟着抽搐起来。 他现在封了王,将来还有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长到这么大,唯一一个动心的女子居然是他好友的媳妇,他有时候甚至怪自己太没有自制力,竟然会对一个不可能的对象这般动心,可是他又无法控制的了自己的情绪。 就连方才口中回味无穷的美味,现在也变成了苦涩。 皇帝如今觉得欢喜,笑着看向万贵妃,“你说,希云是不是个有福气的?就是不知道徳王有没有这种福气了。” “这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皇帝的意思,明显是要给二皇子选妃了。 万贵妃虽然还是淡淡的,可明眸中的欢喜之情却在望着皇帝时温温柔柔的散露出来。 皇帝看的心里喜欢,就笑道:“你着手开始预备吧,朕的儿子自然配得上最好的女子。” “是,臣妾知道了。”其实万贵妃早有一些人选,只是还没有机会与家中商议,毕竟万家如今已经太过强大,万贵妃一直担心母族是皇帝的忌惮。虽然皇帝在她的面前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忌惮的意思,她却真正担心。 二皇子的心湖荡漾,已是开始紧张起来。但因为心中有了个齐妙,忽然就觉得其他家中的大家闺秀反提不起兴趣。 那些女子,大约都只是一些庸脂俗粉吧?弹琴下棋,还是女红厨艺? 这些寻常女子会的齐妙都会。可是她还有不输给太医的医术,和大多数女子都及不上的美貌。 原本因选妃而生出的欢喜,这一刻也因为满心满脑子都是齐妙的倩影而消失不见了。 看向正在吃垂眸吃鸡汤的白希云,二皇子忽然生出一些难以名状的妒忌和羡慕。 他是皇子又如何,也不及那人拥有一个心爱的眷侣。 第二百五十七章密谈 三皇子和四皇子早已经早已注意了二皇子良久。 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二皇子那一副永远都得体的温和笑脸,好像什么都不会真正动摇他的内心,什么事都难不住他,也什么事都不能迫使他皱眉。 皇帝成年的儿子只有他们三人,剩下一个襁褓之中吃奶的根本不做数,而以父皇的年岁来看,选定皇储也便是从他们三人之中选定一个,他们三个都不是嫡出,但是二皇子的母族那般强盛,二皇子第一个封王不说,又是第一个帮衬父皇朝政上的事,于资历,于母族的能力,他都明显比他们更胜一筹。 他们也是皇子,他们也是父皇的骨血,凭什么刚刚出生他们就注定要比别人差? 再者说父皇现在还没到垂垂老矣之时,也没必要现在就急匆匆的选定继承之人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二皇子好歹也是习武多年,虽不算是什么高手,与管钧焱不能比较,但习武者的那份警觉他却是拥有的,如今被三皇子和四皇子那种眼神盯着,当然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也正是他们这种眼神,将他方才不留神沉迷在对拥有齐妙的幻想中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的环境,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哪里能够怠慢分毫?若是稍有半分松懈,他就很可能会从高台上跌的粉身碎骨。这个时候谁还能有心情去思考儿女情长? 更何况…… 若是他真正能够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男人,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包括女人? 思及此,二皇子端起茶碗吃了一口,以白瓷的茶盏遮掩住了眼眸中的思绪。却以一个旁人不易察觉的角度窥向白希云的方向。 谁知道正当这时,白希云也恰巧抬眸看来。 二人四目相对之时,白希云对着他微笑,那笑容犹如破开乌云的阳光一般温暖,像是能够催开春花的风一般温柔。二皇子不知为什们,只觉得自己的双眼无法与白希云的对上,他根本无法如从前那般问心无愧的与他坦然相对。 二皇子不自在的别开眼。却在一瞬间暗恼自己的没用。他这是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闪躲?他对白希云,这么多年来一直当做亲兄弟一般,怜惜他的身体,怜惜他的身世,似乎这一辈子的兄弟情都用在这个人身上了。他不敢说自己对他有多么大的恩惠,可是自己也的确为他做了很多,他应该是问心无愧的,为何这会子要闪躲?就算他喜欢上了白希云的妻子,可到底他也没有做出任何逾越规矩的行为,白希云还在继续与齐妙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不是吗? 为什么要躲? 为什么要逃避? 难道,真的因为他的内心里,已经是在要勾画着当自己成为九五之尊以后,能够拥有自己想要的女人吗? 二皇子又如往常那般温和的笑起来,与白希云坦然对视。 其实二皇子的转变并不明显。 他的动作很快,在光线柔和的帐子中,在皇帝在场带领众人聊天的嘈杂环境之中,正常人是无法注意到他一闪即逝的那个眼神的。 可是白希云看到了。 他并未有什么反应,就如同没看到那样,低垂了眉眼将最后一口汤吃完。随即满足又骄傲的想着,这样的鸡汤这么多人都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可是会煮如此好吃鸡汤的女子却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他如今只要一想到齐妙,就满心都是柔软,仿佛这样就能忽略掉方才二皇子看向他时,那个领他的心都跟着颤抖发涩的眼神。 皇帝今日心情甚好,用罢了晚膳还留下众人闲聊了许久才放人离开。营地上有人狂欢,也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守着小堆的篝火闲聊。白希云用罢了晚膳还有药需要吃,也见皇帝身边有三位皇子在奉承着,一时半刻也不需要自己陪伴了,便寻了个小内侍来引路,往自家的营帐走去。 谁知才走了几步,背后便传来二皇子的声音:“子衿。” 白希云闻言驻足,回头时候微笑道:“德王殿下。” “这便要回去休息了?”二皇子几步上前来笑着问。 白希云与二皇子之间如此相熟,自然明白他此时的意图,便笑着道:“也并非急着回去,只是场面太过热闹了。你知道我冷清惯了的。” 他对他说话时,虽君臣有别十分尊重,却也不乏自由一同长大的密切。二皇子对他这般的态度十分喜欢,笑着一拍他的肩头,道:“不如我们在这附近走走。也不至于太过喧闹了,如何?” 白希云温和的笑,“甚合我意。” 二皇子见他对他笑的心无芥蒂一如从前,心里也觉爽利的很,一时间兄弟之情充盈在周身,仿佛方才沉凝的心思都不复存在了。 二皇子其实是很珍惜与白希云之间的关系的。毕竟他生于皇家,见多了宫闱倾轧,早就已经不奢望亲手足之间会有什么真情,可他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到底期待着能够拥有寻常人的感情。是以他在面对白希云时总有一些不同。更何况二皇子也知道,自己与白希云之间就算有隔阂,恐怕也是因为自己对白希云的妻子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俗语说,朋友妻,不可戏。他虽然对齐妙没有动过手脚,但到底一直在心中存了缠绵悱恻的情绪。说到底,也是自己不大对的。 而且白希云的头脑,就是皇帝都赞不绝口。他既然是太子少傅,又与自己亲近,多问一问或许也有好处。 二皇子满心的计划,面上却不露分毫,就只引着白希云向着营地后头的空地走去。 白希云慢慢的跟在后头,也不多问,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二皇子的神色。 管钧焱一直跟在白希云的身后,远远地缀行,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二皇子的护卫也都跟在一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留出安静的空间让二皇子和白希云可以安心的说话。 到了一处安静之处,二皇子便道:“今日宴会上父皇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白希云挑眉,笑道:“殿下说的是选妃一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意见 二皇子闻言含笑看向白希云,篝火已在远处,此处是临近树林的草坪,月光明亮的洒落下来,将白希云俊俏的轮廓都镶嵌了一层秀致之色,看起来俊逸非凡,赏心悦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见美好的人或者事物,总能让人身心愉悦。 二皇子这时便已不自禁将所有想法都抛诸于脑后,笑着道:“你倒是厉害,竟然打趣起我来了。” “我哪里有打趣你?”白希云笑道:“才刚皇上根本是一派慈父心肠,急着要给你寻个好媳妇儿呢。” 他这么一说,二皇子脸上也一阵阵发热起来。不过好歹他身边没有正妃也有姬妾,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咳嗽了两声道:“你这家伙,眼里就只看见这个了?我说的并非是这个。” 白希云见他窘迫,便搁下了心中那些猜测与情绪,如从前那般到他近前,肩头碰了他一下:“这里就只有你我,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又担心贵妃娘娘不答应?” 他是看上了他的媳妇,知道不论是贵妃娘娘还是白希云都不会答允所以才会如此郁闷。 但是望着白希云毫无芥蒂的笑脸,二皇子根本无法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出来,尤其是在白希云如此全心信任着他的此时此刻,他却在心里喜欢这白希云的妻子,他觉得自己这样的情绪很不应该。 白希云见二皇子久久不能回应,便也不在与他玩笑,关切的问:“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二皇子的烦心事偏是无法与白希云说的。就只能深呼吸以调整情绪,随即认真的与他说正事:“才刚宴上,你也瞧见老三和老四是个什么样子了。不必他们开口,我也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老三性子直爽一些,还好办,可老四年纪虽小,却是心思深沉,是不可不防的。” 白希云沉吟片刻,道:“殿下说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此番的确是不得不防。殿下这会子已经有了想法?” 二皇子微微颔首,双手背负身后,“以我對他們的了解,恐怕他們近些日便會动手脚了,必然会让我在父皇面前丢人,更或者,还会伤及我身体性命。我觉得最好的防卫便是进攻,不如先发制人让对方无发手之力。” 他的话音很轻,但却字字掷地有声,足见二皇子对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厌恶以及必定要动手的决心。 白希云蹙着眉,半晌没有言语。 二皇子原本满心激昂的情绪,也在等待白希云开口说话时消磨了一些,他便有些焦灼:“怎么不说话?” 白希云缓缓道:“殿下,其实如今的情况,无论如何你坐上那个位子也是最佳人选了,以长幼论,以才干论,以亲政的资历来论,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今次出门,虽说要防范着旁人对你懂歪心思,可实际上只要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和皇上的安全,在你负责的事物之上不出纰漏,其余的便只对皇上尽孝就已经足够,着实不该再节外生枝了。” 二皇子闻言,觉得白希云做事的方式太过温吞,畏首畏尾的不敢施展,不是好男儿作风。 可是白希云肯将心中计算和想法都告诉他,也是对他忠诚。 是以二皇子也不正面否定白希云的话,只道:“你说的也是。” 白希云便看得出二皇子并不打算听他的。 对于二皇子做事,白希云是竭力想要帮衬的,可是有一些事须得二皇子自己去做决定,外人不论说什么,二皇子恐怕都要尝试一番之后才肯认定是好是坏。 “保守的做法虽然稳妥,但是若能扳倒对手,岂不是好?”二皇子禁不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白希云。 “殿下说的是,只是我依旧觉得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若万一叫皇上知道了什么,岂不是要引得心存芥蒂?那样的话,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那般又哪里是我的作风。” 一时间,白希云也找不出说辞来劝说二皇子了。 二皇子也知道自己的话音或许太冲了。言语无法表达的情绪,他都只化作了一个笑容,又拍了拍白希云的肩膀:“今日都乏累了,咱们都回去歇着吧,以现在的速度,明晚这个时候就该到达普兰围场了。” “好。”白希云回以微笑。 二人结伴走向营地,此时篝火晚会已在最热闹的时候,随行的汉子们大口喝酒,大块吃着烤肉,还有人欢快的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白希云只看了看,便与二皇子告辞,急着回帐篷去看齐妙。 齐妙这时已经换了一身寝衣,正窝在榻上盖着棉被昏昏欲睡。 白希云进了帐子,玉莲便行了礼退了下去。 齐妙听见脚步声,张开惺忪睡眼,道:“你回来了。”说话间就要起身。 白希云笑道:“你躺着,不必起来。”坐在床榻旁边,摸了齐妙的脸颊一把:“累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还好。跟着贵妃娘娘身边很是自在,马车也平稳,基本上也没做什么,哪里会累。” 白希云脱了鞋袜,侧身躺在外侧,搂着齐妙的肩头在她脸颊落下一吻:“那就好,我还担心一路上车马颠簸你会受不住。” “不会,倒是你,去陪着皇上下棋又要用晚宴,一定很累脑子吧。” “我还好。晚膳吃了你预备的鸡汤,就一点都不累了。”齐妙笑着起身,道:“我叫他们拿药给你。吃了药就早些休息吧。” “好。” 齐妙叫玉莲去端药来,服侍白希云吃了,又打了水来让白希云盥洗,待到一切完毕,就吩咐将灯灭了,只留了一盏放在角落处。 帐篷外是漆黑夜幕,偶有风吹过,吹来树木沙沙声和远处篝火晚会上众人的笑闹歌唱声,齐妙枕着白希云的手臂,二人相对微笑,只觉得周身的空气流动都变的十分缓慢,一种静谧安详的气氛围绕在他们之间。 白希云情不自禁的在齐妙额头落下一个吻,“乖,睡吧。” 齐妙倦了,就笑着点了头,在他肩头寻了个舒服的角度安心睡了。 白希云却是盯着帐子,半晌无法入眠。 第二百五十九章 行程 白希云此时的内心极不平静。他不愿拿朝政上的事来让齐妙烦心,又知道齐妙一心一意的为了他着想,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些,她必然会放在心上,弄的不好会整夜都睡不着。他如今身居这个位置上,不能带给齐妙全然安逸的生活,已经让他心存愧疚。加之前世所经历的一切一直萦绕在心尖缠绕不去,他自身的不快和压抑或许多少都会给齐妙带来一些影响,原已经不是那么如意了,他哪里还会用琐事来繁琐她? 他也不是个拘泥的人,更不会死咬着一件事不放反复折磨自己。前世经历过严重家变的记忆还保留着,他重生后也没有立即急赤白脸的去报复,足以见白希云真实的性情,是极为淡然豁达的。 只是今日在宴会上看到的,让他心里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 他脑海中不禁回放着自小和二皇子一起长大时经历的那一些美好的回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觉得自家的兄弟都对自己不亲近的时候,二皇子却对他格外的亲近帮衬。在无数次哀怨着为何自己的亲父母都不肯对自己好一些时,身旁称的上朋友的人,除了骆咏和管钧焱,也只有二皇子肯对他付出耐心。 虽然这些都是前世的记忆,可到底是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白希云虽不是什么铁血硬汉,但好歹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若非逼不得已,他绝不像辜负背叛身边任何一个朋友。 可二皇子对他已是有了异心,他还能够照着原来的路子去走吗? 到底是人心隔肚皮啊! 他自问对于二皇子,他是问心无愧的。即便知道自己才是皇帝的亲生子,知道或许各归各位,努力一番,这个天下都是自己的,他也从未起过任何与二皇子一搏的心思。 他也并非不在乎权势地位。是男人的,哪里有不在乎这些的? 只不过在经历过一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他明白有些时候人命和感情,要比那些死不带去生不带来的东西要紧的多了。如果得到权力和地位意味着他要失去身边要紧的人,他是绝不会认可的。 但是,二皇子不一定这么想。 以他对二皇子的了解,若是他相信了换子之说,怕早已经要预备收拾他了。如今不过因为一个女子,二皇子都会动那样的心思。且遇到了出行的事,二皇子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也看的更加清楚了。 他到底还是野心勃勃的。 白希云心里翻腾着这些琐事,竟然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烙煎饼”,直到次日清晨才迷糊了一阵,又因今日要赶路速到普兰围场的行宫,队伍早早便要开拔,是以直到上了马车时还有些头晕。 齐妙倒是睡了一夜的好觉,此时马车中点了一盏明亮的烛火,映照着白希云略显疲惫的脸,是她只看一眼就知道白希云今日状态不好——即便白希云再如何会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也躲不过齐妙对他熟悉的细致观察。 “怎么才一夜就不舒坦了,一定是舟车劳顿的缘故。”齐妙右手三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他腕上,细细的将双手脉象都诊过,随后松了口气,“阿昭,你太累了。今日该好生休息,否则一旦牵引起病根来怕这些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白希云笑着点头,“换床的缘故吧,我昨夜睡的不踏实,是以这会子就露出破绽来了,没事的,好生睡觉就可以好了,你不必担忧。” “你的身子我最清楚,自然知道你没事的。”摇了摇白皙细嫩的手,娇笑道:“你的身体状况我一诊脉就知道了。” 白希云苦笑:“在你面前还说不得慌呢。” 齐妙挑眉:“是啊,不只是身体上的,就是你的表情我也看的清楚。” 她其实看得出,白希云许是为了朝堂上的事费心,却不愿意告诉她。 既然白希云不想说,她也便不会刨根问底,男人家在外面的事她女流之辈也不好多言,只能尽量让他在跟她在一起时安心放松。 齐妙扶他躺好,为他将枕头调整了舒服的角度,又拿了毯子为他盖好。 白希云闭上眼,因躺在铺了厚实褥子的马车中,车轮转动时吱吱嘎嘎的声音就格外清楚,而狭窄的空间内,齐妙身上淡淡的花香也显得格外的分明。只要一想到身边的人那般娇软温柔,全身心的体贴照顾着自己,即便是钢铁浇筑而成的心也要被捂的融化了,白希云心都柔软成一滩水,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让她躺在了身旁。 “你也躺着歇会儿。” 齐妙头上戴着一根金镶玉蝴蝶大簪固定发髻,这会儿簪子就顺着她的动作滑脱了一半,发髻都散开了。 齐妙有些恼,嗔道:“人家才梳好头。” 软软柔柔的声音,听的白希云心像被小猫挠了一把似的,又痒又酥,搂过她的身子按在怀里,闭着眼霸道的在她耳畔道:“待会在让玉莲替你重新梳。” 齐妙微微侧头,就看到白希云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的剑眉修长,鼻梁高挺,睫毛在他眼下投下阴影,双唇颜色浅淡,是气血不足的缘故。 齐妙看着他,就禁不住想要微笑。 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时候,这个人就不留神闯进了她的心里。现在回首看来,她好像在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彻底融入了白希云的生活,成为了真正的齐妙,认可了这段婚姻,也接受了齐妙拥有的一切,包括麻烦与幸福。 她已经开始渐渐的遗忘前世的一切,甚至努力去回忆,记忆都是模糊的。 她有时会想,会不会哪一日一觉醒来她就已经回到了现代?那么这个身体是会死去,还是会继续由原本的齐妙来继承?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的恐慌。 她不想离开白希云,如果能一直这般与白希云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她甚至愿意忍受这个没有一切现代高科技产物的世界。 第二百六十章安置 齐妙没想到自己与白希云竟然会在行进之中的马车上睡的这样沉,就连午饭时间也不过是起来随意吃了口干粮便又倒头睡下了,一路上的沉睡,倒是让二人的体力和身体都回恢复了许多。 傍晚时分,普兰围场的行宫轮廓渐渐映入眼帘。齐妙与白希云也都被玉莲唤醒,各自整理头发衣裳。 齐妙不禁向着车窗外看去,斜阳西下,将眼前辽阔的草原和远处的森林都洒满了浓郁的金辉,远处一条碧澈的大河奔腾远去,河对岸再过不远便是群山,而行宫就建在了行进方向的右侧山包之上,若是住在行宫,推开窗格,就能将眼前所有美景都看在眼中。 齐妙已许久没有看到如此美丽的夕阳,也许久没看到这般广阔的景象,一时间沉浸在如此美景之中许久都没说话。 她感觉到一只手臂搂上她的腰,将她向后带去。 齐妙回过神来,唇畔含笑,乖巧的靠在白希云的怀里,痴然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朱唇轻启,喃喃道:“能与你一起这样看着夕阳,真好。” 白希云拥着满怀的柔软和馨香,闻言唇畔便禁不住的溢出温柔的微笑,“是啊,真好。”垂首将吻印在她的额角。 他此时怀中有他,早已如拥有了全世界。什么功名利禄,金钱万贯,都不及她依靠在他的胸口用柔软温柔的声音说一句“真好”,不及她身上那沁人心脾的馨香,不及她对他全心的依赖和满足。好像他重生一次,为的便是能够重新拥她入怀。 马车缓缓停下,外头玉莲道:“大人,夫人,已经到了围场了。” 外头地上放置了垫脚用的红漆木凳子,白希云先由管钧焱护着下车,随即又回过头来搀齐妙的手。 齐妙双足落地,不免抬起头来去看建筑宏伟的行宫,从近处看,行宫的建筑要比远处看来更加宏伟,所出的地势也更高。 白希云便拉着齐妙的手,左右有玉莲和管钧焱跟随着踏着石阶往山上去。 因山坡地势并不十分陡峭,台阶修建的也很缓,每隔三四阶便有一段缓坡的石板路要走,这样走来却也并不十分劳累,至少齐妙这个孕妇觉得并没有什么。 白希云略有些气喘,身体的状况也比早前时强了许多了,他只是担心齐妙:“你怎么样?要不我吩咐人抬轿子来吧?” “我没事的,这么几步路,哪里就会累到了?在家里我每日还要坚持散步呢,再说皇上和贵妃娘娘也都在步行。”齐妙笑握着白希云的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舒坦的时候我会直说的。” “嗯。”白希云也回忆微笑的点头。他自然知道齐妙的稳重懂事,她在能够自己忍耐的范围之内,不到不得已之时是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的。她越是这样懂事,白希云才会越是疼惜她。 皇帝与万贵妃上到行宫跟前的平台,回头看去,就看到了是白希云和齐妙这一对碧人亲昵的拉着手,说说笑笑的上山来,白希云一改在人前的矜贵疏远,右手扶着齐妙的右手,左手护着她的腰,那模样小意温存的都已经不像是他了。 皇帝禁不住好笑的对万贵妃道:“你看那两个。” 万贵妃在人前素来都是冷淡的性情,只有对待皇帝时才会有不一样的温柔。她今日原本想叫齐妙与她一同乘车,但是派了婢女去看,发现白希云今日没有去皇上的马车,就知道他们小夫妻需要独处,是以也没有叫她来身边陪伴,此时看着儿子与儿媳这般恩爱的模样,她做亲娘的心里真真十分安慰。只是她对皇帝说话依旧是平日里的样子,只是轻笑点头:“皇上说的是。往后咱们天佑或许也会如此的。” 天佑是二皇子的表字。 皇帝笑着点头,不免有些感慨:“孩子们都大了,朕也老了。” 一旁跟着服侍的苏名博立即摇头:“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龙精虎猛,万岁千秋,在奴婢们眼里您还是如从前那样。” 苏名博是自小就跟着皇帝,从皇帝践祚之前就贴身服侍的,感情自不必寻常人,有些时候甚至比后妃还要亲密,就是妃子们不敢说的,苏名博也可以说。 皇帝闻言果真笑开了,点了下苏名博的脑门子:“你这个老家伙,只知道一味的奉承朕。” “奴婢哪里敢。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苏名博笑。 皇帝就挽了万贵妃的手,一指行宫:“走吧,先稍歇片刻,稍后开宴。”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办。”苏名博行礼随侍又吩咐手下的人去挨着个的引路安排住处。 白希云与齐妙带着两名随从,被分在了距离正院很近的一座跨院,院子里有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带有耳房的厢房。 分配房屋的内侍调查的清楚,安排的十分妥当,就将白希云和齐妙夫妇与安郡王一家子安排在了一座院落之中。安郡王因是宗亲,一家前来浩浩荡,占据了大半个院落,白希云和齐妙居住在最靠西侧的正屋。 屋内的陈设干净整洁,虽不比京城皇宫精致华美,却胜在舒适干净,且推开窗子向外头看,景色着实是十分怡人。 管钧焱和玉莲在屋内,将一切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没有任何不妥,白希云和齐妙才落座。 “我检查了一遍,这院子外就有御前侍卫,距离皇上和万贵妃以及皇子们下榻之处只一道院墙相隔,此处应该是行宫之中最安全的所在。”管钧焱在侧坐上落座,翘着二郎腿品茶,姿态随意潇洒,并不因他穿着小厮的服饰而少半分的贵气。 白希云笑着点头,“辛苦你了。” 管钧焱摆摆手,“自己兄弟,客套个什么。” 齐妙闻言便笑,心下想着是另外的事。如今行宫之中各家的位置安排,就足见皇上对白希云的新人和亲近。她有时都不禁去想这是不是就是父子天性,彼此都不知道真实身份的父子两个,却被莫名的缘分牵引,莫名的与对方合拍。 这时外头传来玉莲的声音:“夫人。” “怎么?” “安郡王府的安郡王世子夫人和三夫人来了。”玉莲撩起墨绿色锦绣暖帘,就见安郡王世子夫人和三夫人先后进了门。 齐妙与白希云都站起身,管钧焱这会儿早已经站在角落,稀释了自己的存在感。 见白希云也在,两位夫人忙客气的问候。 白希云还礼,笑着道:“二位夫人太客气了,晚辈真不敢当。这会儿还有些事,晚辈先告退。” “白大人太客气了。”二人都侧身让开。 管钧焱就跟着白希云离开了正屋。其实他们也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不方便与外人家的女眷在一处罢了,正巧今日睡了一整天白希云也并不劳累,就与管钧焱四处转转熟悉一下。 齐妙这时与二夫人和三夫人分别落座闲聊。知道安郡王与安郡王妃居住正屋,二夫人一家和三夫人一家分别住了东侧的正屋和厢房,婢女们都住在了厢房旁边的倒座,小厮和们则住在西侧厢房的耳房。 齐妙笑道:“能与府上住在一个院子里,是我们的幸运,我年轻,又没怎么当过家,这些安排的事做的不好,幸而有二位夫人打点妥当了,也不需要我这个懒人来动手安排。” “妙儿,你总是这样谦逊。”三夫人笑道:“今日车马劳顿,你可还好?” “我一切都好。”齐妙自然知道三夫人和世子夫人不可能只是来与她闲聊的,只一想便从善如流的道:“这会儿府上可安置好了?我想三爷哪里也该请脉了。” 三夫人心里暗赞齐妙的善解人意,忙笑着点头:“已经安置妥当了,只是累了一整日,不好这般劳动你。你自个儿的身子还重。” “无妨的,乘马车罢了,又不需我自己走动,哪里就那么累了?”齐妙站起身来,扶着腰,挺微凸的腹部:“咱们这就过去?” “好。”世子夫人和三夫人就一左一右的跟着齐妙,小心的扶着她。虽然只有几步路的距离,齐妙如今 有身孕,他们夫妻又都是皇上和万贵妃身边的红人,等闲人是不敢开罪的。 到了厢房,齐妙就先与陈朗行礼,安郡王妃听闻齐妙来给爱子诊脉,也带着安郡王世子一同来了。人多,齐妙又是大夫,众人便也不用拘泥于男女大防之事。 看过脉象,齐妙便命玉莲去取了诊疗箱来,趁这段时间重新写了一张方子。 安郡王妃笑着问:“妙儿,你看着如何?” “王妃不必担忧,只是略作调整,方便药性发挥罢了,稍后我在为三爷施针。” 安郡王妃知道儿子的宿急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治愈,见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她已是十分开怀,笑着点头道:“有劳了。” “王妃切勿在这般客气了。”齐妙笑着接过药箱 ,取银针,隔着一层中衣为三爷扎针。 谁知施到一半时,外头就有婢女回道:“皇上吩咐今日晚宴摆在大厅,王爷请各位主子都去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行围 齐妙不为所动,手上专注于银针,得气后才道:“这针不能中途停下。” 安郡王妃便道:“既然如此,我在此处陪着老三一家,老大一家子就与你们父王先去。” 世子夫人与世子应是,有关切的看了看陈朗,才道:“娘不必担忧,我们自然会与皇上解释。” 安郡王妃颔首。 外间,安郡王妃就带着人先去了宴会的前厅。 齐妙这厢依旧在施展针法,稳扎稳打丝毫不急躁。反正依旧是去的迟了,多一会少一会并无差别,且安郡王妃和三夫人还都在身边陪着呢。 陈朗宿疾缠身,多年来很少有睡的好到一觉到天亮的时候,肺部的虚弱导致全身的器官都随之而衰弱,然想要修复病灶,却不是只医治好肺部其他器官也会跟着好起来,是以为陈朗医治,并不是一个短期内就可以完成的功夫,幸而齐妙可以在给他的药物之中掺入灵血,血液自身有医治和修复作用不说,还能催化药物的效用,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齐妙为陈朗施针时,陈朗已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趴在床榻上,脸颊朝内侧贴着枕头,甚至还轻轻地打呼。 安郡王妃与三夫人都觉得十分感激又欣慰。 三夫人道:“三爷自从用了妙儿开的方子,睡眠也比从前好多了。不会气喘憋闷的醒过来。以前只要中途醒来,那是再不能入睡的,少不得要坐到天明。如今睡得好,加之用了药,人也都精神的多了。若不是有妙儿的一手医术,咱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说实话,这些年跟着陈朗过日子,三夫人没有一日是能踏踏实实睡觉的,就算陈朗不发病,她也是终日里提心吊胆,没有一日的安生。如今有了齐妙,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生活都充满了希望似的。她现在瞧着这个比自己女儿年纪还小的小媳妇,真真是越看越喜欢。 齐妙将一根银针刺好,这才回头笑着道:“三夫人再不必如此客气,我既学了医术,如今能有机会济世救人已经十分满足,而且难得你们肯信任我,要知道医术一道大多都有名师引领教授,且积年的男子如太医之流才足以叫人信任,你们这班肯叫我放手医治,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世上女子被人轻贱,且她年轻轻凭空多出医术,又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就只能胡扯说是自学,可是又有几个人会相信自学一说?她在各个方面都是不被人信任的。 现在她有这样的机会,又岂能不去把握? 安郡王妃与三夫人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十分动容。这样不会恃宠而骄,懂事温柔又满身才华的绝色女子,这世上竟真的存在。也是红颜薄命,这样好的一个女子,竟然会生在那样的环境之中。 也或许,正因是这般的逆境,才能让齐妙成长如此。生在优渥无忧环境中的女孩子们,又哪里会有她这样的坚韧气质。 齐妙给陈朗施针时看,与安郡王妃和三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较为漫长的治疗时间也显得没有那么长了。 待到拔下最后一根银针,陈朗依旧趴在榻上沉睡,齐妙回头笑道:“不如就让三爷先歇着,等醒来了在用药不迟。”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的小药瓶递给三夫人:“这里头是我才制成的三颗弯腰,有解毒清肺之效,需要每天晨起空腹服下,连续三日配合我才刚写下的药方和药膳算一个疗程,三日后我在为三爷诊脉看看。” 那药丸之中的药材都是实实在在的,还掺入了她的血液。相信三日后应该会收到显著的效果。 三夫人将那药瓶双手接过,仔收好,郑重的行礼道:“多谢了。” 齐妙摆手:“您又与我客套。” “好好好,不客套。”安郡王妃拉着齐妙的手,道:“如今这会子宴会想来都进行了一半,咱们中途在去怕是不妥了。不如就吩咐小厨房预备一些简单的咱们用过吧。” “也好。”齐妙也不想中途入场,那么惹人的眼。 齐妙便在安郡王妃处用了简单的晚膳,又闲聊了片刻才回了与白希云所居的卧房。 室内灯火明亮,白希云尚未归来。 齐妙吩咐玉莲叫人打水来,卸妆盥洗之后,低声道:“晚上咱们警醒一些,在外头不比在家里,若是有什么响动,你就来告诉我。” 玉莲点头:“是,奴婢知道,大人也安排了管公子,必然万无一失的。” “那就好。” 齐妙站起身,玉莲立即拿了件鹅黄色的褙子为她披上。 她此时穿着寝衣,衣裳贴身勾勒她身体的曲线,其余部位依旧玲珑,只是腹部已经凸起,看得出是怀有近四个月身孕的孕妇,她生的苗条,平时穿的若是宽大一些,还是看不出的。 齐妙随手拿了一本带来的话本,歪在榻上随意翻着。 此时的外头却是热闹的很,皇上兴致正浓,用过了晚宴又带着群臣出去结队散步,这一下子可忙坏了随行的二皇子,急忙去吩咐侍卫布防,生怕有一点的闪失。 待到游玩结束了回到各自院落时已经快到亥时。 白希云与管钧焱先后走向跨院,到了院门前,管钧焱放满了脚步,低声道:“二哥。” 白希云回头:“怎么?” “此处无人,可以说话。”管钧焱低声道:“才刚我发现个不寻常的事。” “什么事?”白希云有些奇怪,管钧焱是艺高人胆大,且性子大咧咧的人,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除非有什么大事。 管钧焱确信无人偷听后,低声道:“我才刚发现三皇子的人,偷偷运了个笼子往围场之中去。好奇之下跟了上去,发现是一头猛虎。” 白希云一惊,“你可看的清楚了?是猛虎?” “的确是。”管钧焱面色沉重的道:“三皇子这个时候弄头猛虎进围场要做什么?明儿个是皇上行围的第一日,必然兴致高昂,一定是会亲自行围的,这个时候围场上若是真出现这般猛兽,三皇子是要将皇上的安危置于何地?即便皇上无恙,那猛虎万一伤了任何一个在场的重臣,朝堂上都要晃三晃,他这着实是居心叵测啊!” 白希云颔首,半晌无语。 正如管钧焱所说的,三皇子此举很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若皇上有个万一,朝堂便要变天了。即便是皇上没事,陪同皇上出行之人又有哪一个身份地位是低的? “二哥,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是否应该告诉皇上?”管钧焱低声道。 白希云抿唇道:“此事你先别声张,就当没有看到,容我仔细想想。” 管钧焱点头,他素来知道若是论谋略自己是不行的,许多事情还是白希云来那决策才靠得住。 管钧焱便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定会护着你和二嫂的。” “这我自然信得过你。”白希云微笑。 管钧焱就不再言语,只是跟在白希云的身畔。白希云也没有急着回卧房去,而是站在廊下良久。 这件事,皇上手下的人应当已经知道了。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和对三皇子其人的了解,这二人若论计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三皇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到底年轻,又缺乏经验,行事鲁莽了一些,绝无可能背后计算的过皇上的。 而且运送猛虎这档子事,又不是在怀里揣着一只小猫,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管钧焱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尚且能发现运送了猛虎来,皇上身边明里暗处到底有多少探子,他们会不能发现? 退一万步,即便皇上什么都不知道,二皇子也会知道的。 这恰好是一个二皇子表现自己的机会。 思及此,白希云的心放下了一些,回头对管钧焱笑了笑,让他先去休息,自己就回了卧房。 回房时齐妙已经睡着了。白希云轻手轻脚的盥洗过后,也陪着齐妙睡下了。 次日清晨,玉莲进屋里来服侍二人更衣。 “大人,今日是否要穿骑马装?” “不必了。”白希云淡淡道:“还照着往常那般就是了。” 齐妙道:“难得今日可以玩一玩,我知道你喜欢骑马。” “我身子不好,还是在你身边陪着你。” “你现在的身子虽说弯弓射箭会累,但是遛马是没事的。”齐妙不希望白希云只闷闷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竭力劝他去玩。 白希云又如何会放心齐妙独处?何况他知道今日必然会发生大事。而且他也确实有身体不好的理由可以多与她相处,陪着媳妇儿才是正经道理。 白希云便说什么也不答应去遛马,却是自己从包袱里选了一身寻常穿的牙白色直裰。 齐妙好笑的摇摇头,也穿了一身宽大的杨妃色襦裙,担心外头风寒,给白希云和自己都各自拿了一件披风预备着。 二人挽着手到了外头,就已经听见山下有马嘶和马蹄声交错传来,有内侍笑着引路,道:“皇上已经带着德王殿下他们下山去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猛虎 “好。”白希云颔首,对待外人的态度称不上热情,但回头看向齐妙时,眼神中便是藏不住温柔缱绻之情,拉着她的手道:“慢着些,你不必着急。今日咱们就是去外头走走。我也不爱好骑马,打猎更是没有我的什么事了,我只陪着你。” 这话说的,就仿佛白希云在给自己找回面子,路过他们身旁的官人内侍听到这一句都禁不住好笑,就白希云这身板儿,半年前都半拉身子埋进黄土里了,现在他能站起来好生走路都不错,还想骑马?也就是自个儿找面儿罢了。 齐妙却知他这般是为了多陪伴自己,宁肯在外人面前制造一些“话题”,也要寻个与她无关合理的道理。 心里暖暖的,仿佛有温暖的泉水流淌而过,沿着血脉流遍了全身。 齐妙禁不住笑着,握着白希云的手略紧了紧,食指的指尖挠了下他的手心。 手心传来柔软的触感,直痒到了白希云的心里。他薄唇弯起微笑的弧度,若是这会儿身旁没有旁人,他定会将她搂在怀中。 二人虽没有说话,但彼此之间的默契却化若实质一般在二人周身流转,让跟随在他们身旁的人都感觉的到他们之间的情义,那着实是令人向往又羡慕的情意。 正与人低声说话的四皇子站在山脚,眼角余光注意到来人,下意识抬眸,一身浅淡粉色宛若娇花的美人正映入眼帘。 她细腻肌肤在阳光下宛若白瓷,眉目精致如画,墨发鸦青斜挽,打扮的雅致清淡,却又艳光四射,将身后正在下山零落的各家珠光宝气的女眷都比了下去。 四皇子身旁的亲信见他主子这般,顺着他目光看去,便道:“难为那个病秧子如此有福气,竟能娶得个这般绝色尤物,且还不是个空有皮囊的花瓶。 被人这样一说,四皇子才注意到一旁扶着齐妙的白希云。 夫妻两人都是俊秀的人物,白希云身上的牙白色披风和齐妙身上的浅粉色披风呼应着光泽,就如同二人容貌上的般配,和谐的仿若是工笔画出的人物,且看白希云平常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如今却在齐妙的面前这般温和的笑着,那画面说不出的好看。 四皇子的眼睛眯了起来。 想不到,那晚吃的那般美味的鸡汤,是出自这样一个玲珑人儿之手。 据说她还医术超群,正在给安郡王家的病秧子医病,且梅家的傻子都叫她医好了,现在正常人似的,还有白希云这个从前都马上要咽气的…… 就是积年的太医,怕都没有这样的本事,这样一个柔柔弱弱花朵儿一般的美娇娘,居然做得到! 四皇子难免觉得亲信说的实在太对,难为白希云有这样的运气,难道这便是否极泰来? 二人沉静时,白希云已和齐妙在随从的陪伴之下走来, 四皇子终于收回了自己落在齐妙身上的视线,垂眸挡住那一瞬间闪过的不甘。 齐妙却是捕捉到了四皇子的情绪,原因无他,只因四皇子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太富有侵略意图,让她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四皇子,这少年与她差不多的年纪,生的高瘦身量,容长脸,五官秀气,眼睛细长,瞧着就有一股子养尊处优的骄纵气,但外露的骄纵之下,却掩藏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白希云也顺着齐妙的目光看去,随即行礼:“四殿下。” “白大人,免礼。”四皇子略抬手臂,笑道:“今日行围,白大人怎么不随徳王他们骑马前去?” “多谢殿下的关心,我也很想去,只是身子不好,散步尚且可以,策马驰骋却是不成了。” 四皇子笑着点头,眼神终于大大方方的落在齐妙身上,近处看,她更加肌肤赛雪毫无瑕疵,每一个角度看去都是风情。他看的痴然,笑着道:“这位是尊夫人?” 白希云半身遮挡齐妙,将四皇子此举带来的不悦全数藏起,笑着点头:“正是拙荆。” “见过四殿下。”齐妙福了一礼。 四皇子还礼,笑道:“白夫人不要多礼,你是在万贵妃娘娘身边得力的红人,往后承你招抚之处还很多呢。” “四殿下言重了,臣妇不过是无知妇人,可不敢当您如此看重。”齐妙垂眸,眼睫恰遮住眸中光芒,声音柔软温和,丝毫不显攻击性,将女子的温柔守礼完美的展现出来。 四皇子原本尚觉得自己还算能够冷静下来的心,此时不知为何竟狂跳起来,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竟然会因为一个女子以温柔的声音说两句客套的话,就会觉得脊髓都跟着酥麻了。 “咳。”四皇子掩口咳嗽以掩饰情绪,耳根子却红了,差点连正事都给忘记了,“白夫人不必客气。” 白希云又哪里看不出四皇子的异状,眉头都不自禁的皱了起来。妻子太过美貌撩人,也着实是个很大的负担,最要紧的是齐妙行得正坐得端,根本毫无出格行为,就算旁人有对她有心的,也着实都不能怪她。 白希云提醒道:“四殿下这是正要去侍奉圣驾?” 四皇子仿佛这才回过神,忙颔首道:“我正要告辞,你们自便。” “是,多谢殿下。” 白希云与齐妙行礼,看着四皇子快步走开。 齐妙暗自松了口气:“那位皇子,看人时眼神令人十分不舒服。” 白希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放宽心,有我在,没人能将你如何。” 齐妙闻言抬眸看向白希云,随即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白希云的,嫣然一笑:“我自然是知道的。” 有个人全心这般信任着自己白希云的心中充满动容。 他有些犹豫。今日知道围场有事,他真的不该带齐妙出来。 可是,围场上的那个人是他生父,再退后一万步,那人还是一国之君,那人的生死牵涉到全国的安定。他能就此袖手旁观吗? 看了看身旁的齐妙,他着实是拿不定主意的。 管钧焱在一旁早已经急的牙痒痒:“大人,咱们要不要去围场看看?”围场之中不知什么地方。可是藏着一头猛虎! 第二百六十三章 猎虎 管钧焱显然已是等不下去了。他是江湖侠士,在知道有人故意将一头猛兽带到人头密集之处,且这里还有许多女眷和孩童,万一那大虫发妻狂来,不论伤到了谁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在管钧焱心目中,白希云是个聪明绝顶智谋无双之人,可到底是个文弱的人,遇上这样的急事恐怕无法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决策,管钧焱是无法看着猛虎在人群之中伤害任何人的,若是他事先不知道,看到了尚且要奋勇上前去救人,何况现在他事先知情。 “稍安勿躁。”白希云自然看得出义弟的焦急,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此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简单。” 齐妙闻言,不明所以的看向白希云。 他们兄弟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笑了一下,并未立即解释,只是以眼神告诉她不要着急,随即转向着管钧焱,低声道:“这其中的事,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 “二哥,你的意思……” 白希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管钧焱立即了然的点点头。这里时常有人走过,并不是一个可以安心说话的所在。 白希云就拉着齐妙的手,在玉莲和管钧焱的陪伴之下往一旁河边的草坪走去。而皇上带着人行为的所在,正在相反方向,这一处不过远近有三两贵妇带着人在散步或者小坐品茶。 找了个离着人群较远,只看得到听不到的所在,白希云这才低声道:“这件事,例外透着蹊跷。别的我不知道,可是这番出行德王殿下是专门负责保障安全和防伪部署的,而四周的部署是我与德王殿下一同商议设计的,可谓是毫无漏洞,而老虎可不是一只小猫,说带进来揣在怀里就成,那活物又拴不得,只能以笼子抬进来,所以不可能不留下行迹,也不可能完全悄无声息的逃得过我与德王殿下设计的严密布防。” 管钧焱闻言皱了眉,“二哥,你的意思是,这其中徳王他……” “嘘。”再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白希云道:“猜测的话不能乱说,而且皇上手下东厂的幡子们也不是吃素的,锦衣卫更是随行,难道他们没有看到运送猛虎来?这事,说不得已经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就全等着看到底怎么发展呢。” 管钧焱陷入了沉思,眉头都揪了起来。 齐妙旁听了这些,也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低声道:“这件事太过复杂了。运送猛虎来的人为了什么且不说,这样的庞然大物运送而来,沿途不可能不留痕迹,一旦被人发现,他就说不清道不明了。何况那老虎虽然勇猛伤人,但毕竟不敌千军万马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若是想要谋害上头的谁,也不至于用这样粗犷拙劣的法子,放头老虎来吃人,都不及下毒之类的来的爽利。” 白希云闻言,赞许的点点头。 管钧焱也听出了其中的厉害,“二嫂说的不假。可是三皇子这样做,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有罔顾人命的嫌疑啊。” 原来是三皇子。齐妙看向白希云和管钧焱,凝眉道:“这其中就更不简单了。” “怎么说?”管钧焱闻言焦急询问。 白希云也望着齐妙,询问的挑眉。 齐妙分析道:“三皇子勇武直爽,虽然生在皇家,总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骄纵习惯,可总体来说,此人传说之中是个大咧咧的人,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可是能身为皇子,又学习了这么些年,没道理连独善其身的话都不懂。更何况现在皇上尚且未立太子,又无嫡出的皇子,德王殿下无论身份还是资历,都会是皇上相中的太子人选,三皇子这会子弄来一头猛虎,若是为了行凶谋害圣驾的,那岂不成了帮德王殿下素清障碍?我看着德王殿下和自己的亲兄弟可没有谁这么亲的。” “正是这个道理。”白希云点头。 齐妙又道:“退一步讲话,若是他不为了谋害皇上,只为了咬死别人,就像我刚才说的,那真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暗杀之类的手法,那样恐怕还更直接一些。完全没有必要劳师动众的弄来一头老虎,有可能给人抓把柄。” 管钧焱此时就完全明白了。 此时望着齐妙的眼神都不自禁露出崇拜之色。齐妙一个女子,竟这般通透,看样子昨日白希云并未告诉她这件事?可是只凭听闻的三言两语,齐妙却能分析出这些来,比他头脑发热的情况看来简直是稳重又机智。 管钧焱一时间脸上都有些发热:“到底是我太过急躁了。没有考虑到朝堂中的那么多。” “你不要妄自菲薄。”齐妙正色肯定的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一片侠义心肠,是担心有人会因此而送命,才会因此焦急乱了方寸。” “正是。”白希云赞许点头。 他不仅在想:早知道齐妙这样通透,昨儿就该与她商议,也不至于自己想了这么就久还独自烦恼。 白希云便负手踱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其实着实是该我们学习的。像我,于商场之中见惯了那么多的尔虞我诈,见多了人心残酷的一面,遇到大虫这种大多数人只顾着保全自己罢了,而你却能够先想到旁人的安危,着实是侠义心肠。” “二哥就不要夸我了。像我这般思虑简单,完全没考虑到其中的一些厉害,竟不如二嫂这般心思缜密的。哪里还当得起二哥二嫂这样说。”管钧焱负手跟白希云身旁,与他并肩而行,面上却有些不自在:“我不了解朝堂之中的那些事,只是担心会误伤什么人,毕竟今日在场的还有妇孺。” 白希云点头,低沉醇厚的声音仿若美酒一般,可话语中的无奈却是丝毫不做掩饰:“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是啊,三皇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论要做什么,也都太过拿人命不做数了。” 齐妙带着玉莲跟随在后,虽听着白希云和管钧焱的对话,心念已经转开了。 “才刚咱们下山时遇上四皇子,他并不该是个淡薄名利之人,正常来说不是该服侍在皇上身边吗?我远远地瞧见三殿下是跟着皇上的,三、四二位殿下,平日里一同上书房,且不论关系好坏,竞争是真正有的,没道理三皇子陪着皇上身旁,四皇子却远处瞧着。” 白希云与管钧焱停步回头,看向齐妙。 丰美的草场已染上金黄,与远处山峦和近处碧水掩映着,云淡天高之下,齐妙的面容都被镀金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秀丽雅致的不似凡人,即便是每天都能见到彼此熟悉的人,也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发现她新的角度又有新的美丽,就连她说话时嫣唇开合的动作,白希云都舍不得错过。 齐妙被白希云这般看着,面颊便飞上红云,低声道:“我也是随意乱说的。反正没有外人听见,才敢这般胡言乱语。” “不,你说的很对。”白希云笑容中透着赞许,“才刚我也觉得不大对。加上昨儿晚上就知道三皇子运来猛虎的事,原本我是打算要去告诉德王殿下护驾,或者直接提醒皇上和万贵妃的。但是瞧见这样,我却觉得三皇子的想法不会那样简单直白。” 齐妙水眸之中精芒一闪,道:“三皇子素来勇武,或许他是为了邀功。” 管钧焱闻言,心下就觉一亮,抚掌道:“真有这个可能。” 白希云颔首:“我也是如此猜测的,只是这其中变数太多了。即便他能如愿,也怕会生事端,为今之计咱们只得观察,若皇上真有万一也好及时行动。若事病未有咱们想的那样危机,咱们也就不动。” 听闻白希云的意思是若真有人受伤是可以出手的相救的,管钧焱心下放心了不少。 搁下了心事,在看周围景色都觉心旷神怡,几人说着话,就在距离围场不远处散步,微风吹拂之下,送来阵阵草香,围场那边传来马蹄声和号角声,那一番热闹景象,真真能够激起人心中的热血和冲杀的欲望。 那一行人足猎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就快要到午后,远处就听见有人高声道:“启禀皇上,三殿下猎到一只大虫!” 白希云和齐妙离着远,听的并不很真切,管钧焱却是听力过人,一闻言就告诉了白希云。 白希云忙拉着齐妙的手,往皇帝身旁而去。 看来他们一开始的想法都错了,三皇子果然是为了在皇上的面前邀功才偷偷运来猛虎的。说不定皇上就是知道这件事的,也是默许这件事的,只是在图个家人之间的团聚和享受儿子的对自己的奉承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见白希云拉着齐妙来了,皇帝身边的苏公公忙行礼。皇帝高兴的很,挽了白希云的手臂道:“你来的正好也不见你去骑马遛一遛,正好这会子跟朕一同看看老三猎到的大虫!” “三殿下威武雄风,颇有皇上当年风姿啊!”一旁有大臣奉承。 第二百六十四章 医者心 白希云闻言,便看向那说话的官员。 但凡能跟皇上出来的大多近臣重臣,此人在朝堂上官职虽然不高,不过是个五品不重不轻的闲职,可此人却是众人都不会开罪的,他不算近臣,也不算重臣,而是弄臣。 说来,这人正经事上从不出错,却也无出彩的表现,又有本事小丑似的逗皇上开心。前朝中有许多人是做伪君子,他却是做真小人。名字也取的很妙:肖仁。 肖仁见白希云看来,大大方方还以微笑,笑起来时八字胡一颤一颤,仿佛在与白希云表达“哥俩好”的意思。 白希云还以浅笑,颔首致意。 原来在肖仁这类人眼中,他白子衿成了和他一类的弄臣。 也难怪,平日里他少上朝会,所以很难注意到外人的眼光,宫中所遇之人见了他无不适客气有礼,不敢开罪,他倒是没什么机会去见外人,自然也不会特意去追寻别人的目光。然而此番跟着皇上出来,却能将众人看他的眼神看的真切。 大周朝多少熬资历的臣子,终其一生都不过停留在三四品的位置,那都已是全族荣耀的富贵了。 而他呢?病歪歪的没什么大建设,又才二十岁,皇上的一句话就让他登上从二品的高位,可说是富贵以及,在朝中盛名极富一时。加之家中有贤妻,身后有“传奇”,茶余饭后提供了京都人多少谈资,不被妒忌、猜忌,那他所处之地便不是大周朝了。 所以,很多人将他看座肖仁一流,于国无大建设,却能靠着小本事得皇上的宠信,一句话就让他一步登天,怎能不招人妒? 白希云释然一笑。 手一直在袖子的遮掩之下握着齐妙的手,拇指下意识的摩挲她细嫩的手背。 齐妙错开半个身子站在白希云稍后的位置,察觉他手上动作,便不自禁看向白希云的侧脸,他俊秀的脸上挂着微笑,可齐妙知道,只有在白希云心中有所焦虑时,才会这般摩挲她的手。这是白希云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小习惯。 再望向面前广袤的草场也远处的树林,以及策马带队而归由远及近的人,齐妙心里禁不住猜测,或许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皇帝与万贵妃都笑的十分开怀,皇帝面上更有对儿子的宠溺。 三皇子今年已十七岁,翻年满了十八皇帝就要安排朝务逐渐让他接触。这个儿子虽然有时随了他母亲吴妃的急躁脾气,可到底不失为一个纯良可爱的孩子。 昨儿晚上苏名博来与他禀告,说是老三劳师动众的弄了只老虎来,还担心围场上出什么乱子,皇帝当时就禁不住笑起来,对苏名博摇头:“你这个老家伙,到底不如朕了解老三,他那个性子做不出那种事来,他必是要背后想法子猎到这老虎,叫朕开心的。” 皇帝思及此,就高声道:“果真猎到了?快,将大虫带来给朕看!” 侍卫们闻言高声应是,便策马迎着三皇子的方向去。 齐妙抬眸远眺,只见蓝天碧澈高远,一队人马浩浩汤汤而来,旌旗招展甲胄映阳气势庞大,忽而一声悠长的鹰唳响彻云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高傲的雄鹰于天际盘旋,在秋日湛蓝的天幕之下俯瞰大地。 皇帝负手而立,背脊挺直,在见此景色之时禁不住赞一声:“好!” 齐妙也觉得心胸广阔,这般豪迈爽朗的场面,她一个女子瞧着都难免生出万丈豪情,恨不能策马驰骋一番。三皇子也着实是了解男儿血性,知道皇帝的喜好所以投其所好。 又一声鹰唳传来,此时声音更近,雄鹰恰三皇子一行队伍上空俯冲。那画面远远地望着,就仿若雄鹰也在为三皇子一行人猎虎凯旋而归欢欣鼓舞。 皇帝看的更加热血沸腾,吩咐苏名博:“给朕备马,朕要亲自去迎!” 话音方落,骤变顿生! 原本策马而来气势昂扬的三皇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他胯下的枣红骏马忽然受惊,慌乱疾驰,不择方向的向着皇帝冲了过来。 三皇子的枣红马名唤“红影”,是百里挑一的汗血宝马,速度飞快,迅速将身旁随行之人甩开很远。 站在皇帝方向的众人只见一道红影迎面冲来,惊呼四散,苏名博高声呵道:“护驾,护驾!” 二皇子迅速带着御前侍卫护在皇帝身前,一众人疾步后退。白希云和齐妙、万贵妃、吴妃以及一众女眷也都混在人群之中连连后退。 正当这时,却见四皇子将披风甩下,抽了侍卫的夸刀飞奔上前,在三皇子骑着惊马迎面而来之际挥刀就砍。 刀锋滑过枣红马的脖颈,顿时血雾飞扬,四皇子用足了力气,那匹枣红马的脖颈被砍断了一半,另一半连在马身上,疾驰之中脚步顿止,整个马身向前方栽倒,三皇子的身子被向前甩出,可他双足还套在马镫之中! “啊!”三皇子的惨叫随着重物落地声一同响起,他被轰然倒下的马身砸中了左腿,而右腿却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旋拧翻转,白骨尖锐的碎茬刺穿皮肤和长裤,带着鲜红的血肉暴露在人眼前,人已经瘫软下去。 四皇子提着染血的夸刀,两三步冲到皇帝跟前,行礼道:“父皇,您没事吧!” 一双细长的眼十分晶亮,大有炫耀邀功之意。 二皇子却是快步冲向三皇子身旁,在越过四皇子身畔之时带过一阵风,高声唤着三皇子的名字:“天赐!天赐!快,传太医,传太医!” 皇帝背在身后的双拳握,锐利的目光淡淡扫过跪地的四皇子,便带着人走向三皇子的方向。 四皇子则是丢下刀站起身,一时间表情有些茫然。 “我的儿!”混乱之中,一声女子的尖叫传来。 吴妃一身杨红宫装,此时早已花容失色,疾步奔向三皇子身旁,一下子扑倒在地。双手颤抖着,却不知该去碰触三皇子哪里。 地上枣红的战马已经死去,只有四蹄还在抽搐。 三皇子趴在地上,一条腿被马身压着,一条腿白骨森森,鲜血顺着被骨头割破的皮肉涌了出来。 前一刻还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已经面色灰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吴妃尖锐的哭声在见到爱子这般模样时一下子哽在喉头,双眼一翻,身子软倒下去。 万贵妃忙去搀扶:“快,将吴妃带回去。” 宫人内侍上前,七手八脚就要抬人。 可吴妃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哽咽着捶打心口:“我不走,我要看着我的天赐,皇上,快,快叫太医,救救天赐!救救天赐啊!”她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指望了,若是丢了性命,可要她如何活下去! 皇帝看着爱子,一时间也是心如刀绞。那一双腿,怕是……这个时候,能将人保住都算是幸运了! “快,太医呢!” “皇,皇上!”才刚去请太医的小内侍飞奔而来,头上的帽子都不知跑的掉在何处去了,扑跪在地上颤抖着道:“皇上,随行而来的胡太医和曲太医,才刚,都,都从马车上掉下来,这会子还昏迷着,人,人还没醒!” “什么!”皇帝震惊之下,面色已是冷凝下来。 骤然受惊的骏马。 飞奔而出只顾着砍断马头护驾邀功却全不顾兄弟生死的四皇子。 同一时间坠落马车昏迷的两位太医。 这是有人在变着法的要老三的命啊! 皇帝阴沉着脸,冷冷的道:“随行的就只这两人?还有没有别的大夫!?就近去找,要快!” “是,是!”见皇帝这般,内侍打死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儿,若说他办不到,可能自己就要被丢去陪葬,慌忙爬起来,埋头就往外冲。 这时的吴妃已是哭晕过去又醒过来,折腾了两次,妆容糊了满脸,绝望嘶哑的哽咽着:“谁来救救我的天赐,谁来救救他啊!” 白希云收回一直望着二皇子的眼神,抿唇一瞬,刚要开口,齐妙却先了他一步上前来,扶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在三皇子身旁跪坐下来,回头对跟随而来的玉莲道:“给我针。” 玉莲一愣,忙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取了绣花缝补用的针线。 齐妙捻起针,便出手如电一般在三皇子腿部和腰侧止血的穴位之上连刺几下。如是反复之后,见右腿的血似有止住的趋势,又道:“给我一根布带。”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方才情急之下,谁还能记起齐妙一个女流之辈,都满心去想太医院那群老头子,将就在一旁的齐妙给忘了。 “快,给白夫人拿布带子!” 苏名博忙手忙脚乱的解汗巾子塞给齐妙,“白夫人,这行吗?” “行。”齐妙面色始终平静如常,认真的道:“你们将马匹抬走,要我要给他固定止血。去预备比较直的木板和树枝,再多拿一些绷带来,另外在取金疮药和止血药来。要快。” 苏名博忙点头:“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预备。” 见苏名博带着小内侍慌乱的跑远了,齐妙抬起眼眸看向皇帝,恭敬的道:“皇上,臣妇医术浅薄,只能做紧急处理止血保命而已,其余的,关于断骨之类的事情还是要太医来做。”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截肢? “朕知道了,你能挺身而出,已经十分难得。”皇帝眼神充满赞许和期望。三皇子不只是摔断了腿,他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若是不做处理,怕会因失血而丢了性命。 身为皇帝,最是明白朝堂之中那些不可言说只能意会之事的,齐妙身为女子,且还怀有身孕,在这般血肉模糊惊心动魄的场面之下没有如其他贵妇一般吓的花容失色,依旧镇定自若挺身而出尽力保三皇子性命,足见其医德仁心和自身的胆魄。 皇帝此事再看齐妙,更多了许多长辈看着晚辈的满意和称赞。 而此时,却有一些并不为了三皇子担忧,只一心一意观察皇帝一举一动想伺机做些什么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揣摩出一些别的意味来。再看白希云的眼神就变的微妙。 白希云在齐妙挺身而出之时,就已在观察二皇子的反应,可二皇子的眼神一直都不肯与他相对。 这时吴妃终于换过劲儿来,爬到齐妙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白夫人,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儿!一定救救他!” “吴妃娘娘,臣妇尽力而为。”吴妃抓着她的手腕十分用力,那双眼里也满是乞求和绝望之中无奈的希望。 吴妃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可是齐妙也随着吴妃掐着自己手腕的那侵入皮肤的疼,更认清了现在的情况。 她原本在犹豫。 她不知这个时候是否该为三皇子医治。明摆着的,就算今日二皇子并未做什么手脚,三皇子若残了或者丢掉了性命,对二皇子来说都是去了一个对手,而白希云是二皇子这一派的人。她若是医治三皇子,不论能否治得好,都算是对二皇子的开罪,白希云的身世原本就是二皇子心头的一根刺,若是在因为她医治了三皇子,给白希云惹来麻烦呢? 可是这些顾虑都在她目测三皇子流出的鲜血时消失了。 她是大夫! 她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眼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流逝。这个朝代没有输血的技术,她是懂得输血,但是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那么多验血、输血的器具,一切都需要慢慢准备,而三皇子的情况,是等不了那么久的。她必须要现在为他止血。 齐妙不再多言,低头将那汗巾子在三皇子右腿大腿上扎结结实。又用方才那根绣花针,在止血的穴位之上施针。慢慢的,骨头穿出皮肉的伤口处果真不再流血了。 此时那匹马已经被抬到一旁,有侍卫上前来,小心翼翼将三皇子抬着翻身,将腿摆正。 齐妙便跪坐在地上仔细检查他的双腿,因不能做透视,她只能靠着经验和常识以手触碰来判断。 他碰触到三皇子时,三皇子终于疼的哼了一声,满脸冷汗的睁开眼。 齐妙见他醒来,随手就在他后颈处扎了两针。 吴妃见儿子醒了,原本欢喜的大叫着三皇子的名字,可齐妙却又将人扎昏了,吴妃焦急的道:“白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不要焦急,我只是让他昏睡过去,双腿的断腿之痛,难道您希望三殿下清醒着去忍受吗?” “原来如此。”吴妃松了口气,她顾不上自己的头发披散,满脸泪痕糊了妆容的狼狈模样,只满含期待的望着齐妙。 苏名博这时已经将齐妙说的东西都拿了过来,还吩咐人预备了热水和锦帕。 齐妙检查过后,道:“三殿下双腿都已断裂,左腿尚好,应当只是骨裂,右腿的情况已经显而易见,幸而折断之处边缘齐整一些。少有碎骨留在皮肉之中。” 皇帝俯身蹲在齐妙身旁,“依你看,老三的腿……” “皇上,臣妇只能暂做固定处理,保证三殿下不会因失血过多而出大问题,至于断腿,着实还需要太医院的熟手们来处置。”齐妙盈盈双眸望着皇帝,说的极为诚恳。 皇帝点了点头。 他不能为难一个妇人去做更多。 说实话,此事能够挺身而出,已是难得了。 齐妙便叫了两个内侍来帮忙,为三皇子以壁纸的树枝和木板固定双腿,右腿上则是将骨肉摆正,上药,固定。 随后内侍抬了一张门板过来,就要将人抬上去。 “慢着,先不要动他。以免活动之下骨头错了位置。”齐妙适时阻拦,内侍们都停了手。 齐妙拉着玉莲的手要起身,但因有孕,身子较为笨拙,一下没起得来,白希云忙在一旁扶着她。 看向白希云,齐妙眸中含了歉意。 她不知道是不是给白希云惹麻烦了。但是她着实无法见死不救,幸而急救已经做完,剩余的就要看太医的了。 白希云哪里瞧不出她的担忧,只赞许的对她微笑,捏了捏她的手指。 二人如此恩爱的模样,落在皇帝和万贵妃的眼中,二人都觉德莫名的欣慰。 而二皇子则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面色平静眼神无丝毫情绪的望着白希云和齐妙。 皇帝道:“怎么,胡太医和曲太医还没醒过来?” “回皇上,人已经用水泼醒了,正往这边带过来。”苏名博回话。 皇帝问:“太医一同掉落马车昏迷的事,要查清楚。” “是。”一旁锦衣卫指挥使赵显行礼应是。 “还有,那匹马,为何偏赶着这时候发了疯。”皇帝一指旁边的死马,“将此马交给锦衣卫,一定要查出缘由!” “是。”赵显再度应是,带着人就地去检查马匹。 三皇子没有了立即亡命的趋势,吴妃也不在嚎啕大哭,场面暂时稳住,皇帝便吩咐闲杂人等离开,身旁只留了二皇子、四皇子、白希云夫妇、万贵妃和吴妃。 不多时就有两名侍卫策马而来,马背上各自驮着胡太医和曲太医。到了近前将两位浑身湿透的太医放在地上。 二位太医忙到跟前给皇帝叩头行礼。 “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别废话,快去给老三诊治!” “是。” 此番出行,跟随而来的太医就这二人,关键时刻俩人都落了马车昏迷,若是三皇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两人莫说是自己的脑袋,就是全家人怕都要折进来。 二人到了二皇子跟前一瞧,却见二皇子双腿都已经固定,且右腿已经将断骨和正,也止了血用了止血药。 二人对视了一眼,眸中都交换了不可言说的意思。 齐妙这时拉着白希云低声道:“阿昭,我有些累了。咱们先回去好吗?” 她声音虽低,却能让一旁的皇帝与万贵妃都听的清楚。 万贵妃闻言便道:“齐氏有孕在身,今日的确劳累了。莫要为了此时动了胎气才好。” 皇帝也点头。 才刚场面混乱的无以言说时,多亏了有齐妙急时出手,否则只等着太医前来,怕三皇子流血也要流死了。 皇帝便道:“今日齐氏的功劳朕记在心里,待到此番事处理过后,朕必有重赏。” “臣妇能为三殿下尽绵薄之力,便已是万幸,着实不敢再求赏赐。”齐妙行了礼,“皇上,臣妇暂且告退。” 皇帝摆了摆手。他往日沉稳锐利的眼眸之中,也有了一丝疲惫。 原本好好的一家子行围,竟出了这样的事。 若不是他打了主意出来,是不是三皇子也不会被暗算? 是了,暗算。这件事明摆着背后有人操控。可是,到底是谁? 抬眸看了眼正关切看着太医诊治的二皇子,又看了一旁敛额不语的四皇子,皇帝抿了唇,陷入沉思。 皇帝如今身心俱疲,着实不愿在用任何心思去揣测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也不是全然不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当年他是如何才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其中所经历的风雨并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概括的。 见到这种场面,他痛心不已。却也无可奈何,自古弱肉强食,若真想让大周朝强盛的民安咽下去,他需要的继承人就不会是一个软弱无能之人。 看着躺倒在草地当中有太医诊治的三皇子,皇帝强硬的外表之下,内心里也着实有脆弱之处似被敲碎了的蛋壳一般龟裂破碎开来。 自他践祚开始,就早聊到了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样的快。也这样的令人猝不及防。 “皇上。”胡太医与曲太医道:“三殿下的伤处固定的相当完好,脉象也并无太多凶险,性命上暂时无碍,臣请陛下旨意,这会子将三殿下挪回行宫卧房,也方便长期救治。” 皇帝闻言回过神,看了看依旧在昏迷着脸色惨白的三皇子,点头道:“准了。” 一众人就又一次忙碌了起来,要将三皇子抬回去。 皇帝便问:“老三的腿,你们感觉如何。” 胡太医和曲太医再度对视,曲太医斟酌道:“回皇上,臣常年服侍在内宫,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一类跌打开放性的病症,着实是毫无章法,若臣来医治,怕三殿下的腿是要截掉以防备发生病变的。” “什么?!”皇帝闻言当即带愣住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莫说皇帝如此惊讶,就是一旁的万贵妃等人也沉默了。 其实这般严重的伤势,就算太医不说,众人的心中也早就有了一些猜测,只是没人敢说出来。有人甚至在想,这种创伤,能够保得住性命已是万幸,要截肢也已经能够接受了。 可这是外人,对于生母来说,好端端的儿子忽然出了这样的事,如今还有落下终身残疾的危险,吴妃哪里能够接受。 “不!不不!天赐才刚十七岁,他还有大好的未来,哪里能截肢呢!?你们这些太医,平日里拿着天家的俸禄,到了真正用人之时你轻飘飘一句话就退缩了,本宫不准!” 吴妃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一旁有皇帝在场,她平日就算有一万分争宠的心,此时心里也只剩下了孩子。如果能让她的孩子完好无损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她宁可不做妃子,不要荣华富贵,在不与万贵妃争斗,甚至可以不要三皇子有心皇位,只一生做个闲散的皇子,她自己宁可青灯古佛一生。 只是,上天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的爱子依旧如断线的提线木偶一般,全无知觉软绵绵的叫人那般抬上了门板,放置在马车上,晃晃悠悠之间往行宫方向驶去。 而那该死无能的太医,依旧满脸无辜的跪在地上! “你们想办法啊!你们不是太医吗,怎么还没动手就先说要锯掉天赐的腿!你们这样哪里配得上说自己是医者!”吴妃冲了上去,抓了太医肩头的衣物狠狠地摇晃。 她长发凌乱,满脸糊着花掉的妆粉,看着就像是个疯婆子,着实是跌足了天家的颜面。 皇帝禁不住蹙眉。 万贵妃适时的上前去扶了吴妃起来:“妹妹,先听听皇上如何说。天赐是皇子,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定会为天赐想尽办法的。” 万贵妃搀扶她手臂时十分用力,让吴妃狂乱的心神稍微安宁。 她呆滞的眼神望向万贵妃。这个她一辈子都没斗得过的女人,此时正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让她下意识寻回了一些理智。 是的,此时能够全心全意为她的三皇子着想的人,除了自己就只可能是皇帝这个亲生父亲。她总要表现的相信皇上才是,也不能将自己多年来努力经营的体面一朝全部打翻。 如此一想,吴妃便安静下来,但眼泪依旧是无法控制的往下流。 皇帝见万贵妃说服了吴妃,心下烦乱也稍去一些,万贵妃的懂事稳重也更入他心。 望着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曲太医和胡太医,皇帝沉声道:“你们说,三皇子的事最好的结果是能医治到什么程度?” 胡太医和曲太医看看彼此,都读懂了各自的意思,一同叩头道:“回皇上,臣忠心于皇上,自要尽全力医治三殿下,可是臣能力有限,并不敢保证一定能保住三殿下的腿,不好的可能,还是很大……” 话没说完,二人就都已感觉到皇帝强迫压制着的怒火了,一时间话压在喉咙,险些将自己憋死。 皇帝抿了抿唇,道:“既然你们不擅长外伤,苏名博,你去军中调派军医来。” “遵旨。”苏名博行礼,忙飞快的安排下去。 胡、曲二人就同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齐妙与白希云此时正在林边一处安静的所在低声说话。玉莲和管钧焱则不远处守着。 齐妙拉着白希云的双手,双颊飞上红霞,低垂长睫,讷讷道:“对不住,我没有问过你的意思,私自便出手了。当时三皇子那般流血,我怕不及时出手就救不回来了。虽然先前也做了输血用的针头和筋管,可到底现在条件简陋,要测血型也不是立即就能找到工具,所以才没顾忌其他的,我只是……” 白希云听着齐妙这番话,禁不住笑了起来。齐妙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没当她紧张的时候,她的话就的别的多,且会不留神的讲到医学方面的事去。 “小傻瓜。”白希云食指轻轻点下她的鼻尖,随后将人拥在怀里:“你今日的表现很好,我若是有那个医术,也会主动去救治三皇子的。你做的对。” 白希云身上的味道清爽,齐妙靠着他的肩头,禁不住安心的闭上眼,幽幽道:“可是我也极有可能给你惹来麻烦。不知会不会开罪了德王殿下。” “但也不能因为怕开罪了德王,却连做人的准则都丢弃啊。莫说你是医者,即便如我这般不通医术的,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出事。所以你今日挺身而出,且那般冷静的处置伤口,我觉得与有荣焉。” “是吗?” “是。”白希云认真的点头。 齐妙禁不住笑了:“所以这是我喜欢你的缘由。”可以纯粹的做一个人而活,不去为了那些纷扰富华改变本性,不会为了功名利禄蒙蔽双眼。 而“喜欢”二字,听在白希云耳中,就像是在他的心上刷了一层蜜糖,浑身都透着温暖甜蜜。 下巴搁在齐妙的头上蹭了蹭,这才道:“才刚你就是为了这个在担忧,所以一直闷闷不乐?” “嗯,最主要是担心德王殿下的态度。”齐妙退出了白希云的怀抱,与他牵着手踱步,“今日这件事,明摆着是有人做局,而做局的人不是德王殿下就是四皇子,只是这么看着,德王殿下的嫌疑最小,因为他既比弟弟们年长,又最早封王,还有万家这个外家做后盾,且也比他们都早几年接触朝务,已经有了自己的根基。有这样优越的条件,着实没有必要做这等恶劣的事授人以柄。” “的确如此。”白希云不想在齐妙面前过多说这些操心的事,所以也并未多言语。 齐妙却是道:“可是今日看到四皇子,我又不觉得四皇子能将事做到这样的程度,若无人谋划推波助澜,事情能有这样顺利吗。四皇子那个人,一看就是个阴狠的,做事也有一些肆无忌惮,但若论沉稳谋略却不足。”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临危受命 白希云听齐妙如此分析,便难免惊讶又赞叹:“想不到你竟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看清了他的性子。的确,我印象之中的四皇子为人的确如此,阴狠有余,谋划不足,又极为善妒。想来这一次三皇子的事,八成以上是他所做。” “你说,八成以上?”齐妙抓住他画中的意思,喃喃道:“那么,画龙点睛之笔就是德王殿下客串了。” 她淡淡的陈述,让白希云都禁不住笑了。 “你形容的极为贴切,不错,的确是画龙点睛之笔。我虽看不透他们具体如何操作,毕竟那倒毙的马咱们碰触不得,皇上那里也不会允许外人插手,一些涉及到宫廷秘密的事也不会宣扬,但我敢肯定,德王殿下一定是先一步发现了四殿下要做一些什么,就趁机动了手脚。” 齐妙一想到平日里那般温润如玉、儒雅俊逸的二皇子,对自己兄弟动起手来竟如此狠辣,就觉得背脊上发寒。 的确,二皇子不是皇帝亲生子,与三皇子、四皇子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可到底他们也是一同长大的,也是有亲情的啊。还是说皇家那种环境成长下来,根本就难有亲情? 白希云握着她的手,发觉她指尖冰凉,就为她紧了紧披风:“咱们回去吧,你也乏了。” “嗯。”齐妙颔首,随即笑道:“你如今身体越发好了,都不见你乏累。” 白希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今日走了这么久,这会子还没觉得有分毫的不舒坦。可见他已经能够渐渐熟悉这种如正常人一般的生活状态了。这才过去多久?他们成婚之后,他的身体就在以奇迹一般的速度恢复着。 他甚至不知道,是将这一切归功于齐妙的医术,还是归功于他离奇的重生。 不管怎么样,他或许能够活下来了吧?在也不用纠结着自己若是提前丢了性命,会将齐妙独自一人留下而受了人的欺负。 将来或许终有一日,他能成为一个强壮的男人,就如同管钧焱那样,将柔弱的娇妻护在身后,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是总叫齐妙来照顾他。 白希云这般想着,就觉得未来果真是充满了希望。 二人绕回了自己的院落。玉莲去小厨房端了白希云的药,还有齐妙要服用的安胎药。另外又有人预备了晚膳,也一并端了过来。 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日的宴会也开不起来,狩猎也都没心情,整个行宫之中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不留神触了皇上的霉头。隔壁住着的安郡王一家甚至都没有在院子里走动,全都窝在各自的房间之中。 齐妙和白希云一同用了饭,吃了药,才刚倒下预备小憩片刻,外头就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随即便听见苏名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白夫人可在吗?皇上急请白夫人即刻到西跨院去。” 随即便是推门时的吱嘎一声。 白希云和齐妙都起了身,且二人都已能猜测出一些缘由来。 “皇上怕是要让我去医治三殿下了。” 白希云低声道:“你可有把握?” 齐妙理顺着长发,闻言奇道:“阿昭,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接受去医治三殿下?要知道当时在围场上,我做的是急救,若是不做三殿下就会丢了性命,而如今医治之事太医都可以做。” “若是太医都做得好,皇上这会子也不会派苏公公来请你了。” “那依你之见,我是否要救治他?毕竟你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绝不会愿意让三殿下好起来的。” 大周朝的规矩,病残之人尚且不能入仕,残疾的皇子更等同于失去了争夺储位的资格。三皇子不好起来,二皇子就等同于除掉了一个对手。 白希云闻言,却是挑眉道:“你有办法让三殿下好起来?” 齐妙语塞。她对自己的灵血有信心,但也的确没有用灵血去医治过断骨,只是依稀觉得能够奏效。 不过若是比起现在的医药技术,灵血这种超出于自然存在的事物,要起到的作用一定会很大。 白希云见她这般,就笑着道:“咱们先出去,瞧瞧皇上的意思,至于说医治之事,你尽你所能也就是了。” “有你这样说,我心里也有个底了。” 二人相互整理妥当,便到了廊下。 苏名博忙迎上前来,恭敬的行礼:“白大人,夫人。” “苏公公。”齐妙还礼。 苏名博焦急之下,话语却也说的极为稳重:“白夫人,皇上请您与白大人一同过去呢。” 苏名博说话时先说“白夫人”,后提“白大人”,这样不符合常理的先后顺序,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看来,皇帝打定主意要让她医治三皇子了。 齐妙心下明白,心情极为忐忑的跟在苏名博身后前往西跨院。 才入院门,就见院中抄手游廊里错落或立或站了许多人,大多是内侍在听吩咐,也有此番随同出行的大臣。 见齐妙与白希云相携而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二人。他们似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现在看齐妙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齐妙目不斜视的随着苏名博到了前厅,一进门,就被跪了满地的人吓呆了。 皇帝与万贵妃面沉似水的端坐在首位。 侧间屋内还能传来女子压抑的哭泣声。 “皇上,贵妃娘娘。”白希云拉着齐妙行礼。 皇帝摆摆手,似已经十分疲惫,沉声道:“你们是医者,自己说给白夫人听。” 胡太医与曲太医两个齐妙是认识的,曾经还切磋过。剩下的三个汉子却不认识,他们都穿了军中的服侍,看来是此番随行狩猎的西北军中之人? 那三个汉子当中为首一个年约四旬,声音如洪钟:“回皇上,就如方才臣所说,臣看着为三皇子做紧急处理之人的接骨手法就已经很好。臣等人虽然是军医,在军队中时常做一些跌打损伤的处理,可也没把我能将这样的伤情治好。搞个不好,三殿下的腿还是要废了的。” 齐妙垂眸听着,看向了那三人。 而胡太医也适时地叩头道:“回皇上,臣也是这样说。臣与日夜钻研,也觉得做紧急处理之人的手法比臣等都要高超。” 皇帝听的一声冷笑。 “这就是朕手底下的好臣子。” 他们的弯弯绕,打量皇帝不知道?他算是看出来,这群人互相推诿,生怕医不好三皇子会惹祸上身。皇帝朝堂宦海之中沉浮多年,算是最油滑的老手了,会看不出他们心里打的主意?只一味的将事推给先前固定之人头上去罢了。 可是,这三人已经摆明了不愿意医治三皇子,而且还将会截肢这种话说的这样明白,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负这个责任。 对于已经抱着如此想法的人,他还能任用吗? “齐氏。”皇帝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齐妙抬眸看向皇帝。 “朕命你医治三皇子,即刻就去吧。” 齐妙眸光错愕。 这根本就没有给她思考和拒绝的机会! 皇帝望着齐妙,那眼神沉稳之中透着锐利,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在太医和军医都推诿责任之后,皇帝一怒之下将责任落在了一个女子身上。这让胡太医、曲太医和军医等人松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这便是皇帝在表达不满,在打他们的脸。 齐妙若是治不好,也是应该的,因为他们有这么多年从医经验的人都说自己不会治。 齐妙若是治得好,那就是在啪啪的打他们的脸。 在场之人都想的明白。 而万贵妃却有些担心,齐妙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医术也并非是拜了名师,她从医的经验也很少,若是真的治不好定会带累自己。 万贵妃有心开口劝说皇帝改变主意,可一看向皇帝的脸色,因对他了解颇深,知道他这已经是愤怒之下打定了主意,也不好开口了。 齐妙眨眨眼,随即道:“皇上,臣妇愿意尽力一试。只是中间需要的一些东西还希望皇上着人去安排。” 皇帝道:“你要什么列了单子给苏名博就是。” “是。”齐妙行了礼,便道:“如此臣妇便……” 话还没说完,吴妃却像是一团风一般从内室里卷了出来,“皇上!” 吴妃趴伏在地上,焦急的哽咽道:“皇上,白夫人虽是给万贵妃诊脉的,可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尚且年轻,从医经验尚且还少呢,如何能给天赐治疗啊!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今天已经够心乱的,被吴妃哭的脑仁儿都疼了,加之被太医和军医一番推卸责任之下早已怒火攻心,这会儿吴妃再这般闹,皇帝烦躁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朕已下旨命齐氏为天赐医治,吴妃你就不必操心了。来人,请吴妃去休息。” 苏名博忙道是,就去搀扶吴妃。 吴妃却不依不饶:“皇上,您不能将天赐的性命交到一个女子的手上啊!皇上!” “吴妃娘娘,您请去休息吧,您也累了。”苏名博扶吴妃起来时,手上用的力气就更大了一些。 第二百六十八章 输血 吴妃吃痛之下回了神,愤怒之下又不敢在皇帝面前发泄,回眸时候看到一旁娇滴滴的齐妙,心里越发觉得皇帝是在赌气,不将她儿子的性命放在心上,有气也不干撒,就恶狠狠的望着齐妙道: “齐氏,你若是不尽力治好了本宫的天赐,本宫要你好看!” 齐妙眨眨眼,一言未发。 她是大夫,见惯了这种情急之下的病人家属。也能够理解吴妃的一番慈母之心。 不过她能理解,不去与她争论,也不代表就能完全接受这种无理取闹,是以她只是沉默不语,不予应对。 皇帝对白希云极为喜欢,顺带对齐妙这样温柔有才华的女子多几分关照,加之今日在围场上齐妙的救急时的表现,皇帝对齐妙已经很是看重。吴妃这般无理取闹,也让皇帝瞧着不爽。 但是慈母之心,又有几个人能够忍心责怪? “下去吧。”皇帝疲惫的挥挥手。 齐妙侧身行礼。吴妃就在苏名博的带引之下才离开了屋内。 齐妙则是回头低声对白希云道:“我留在此处,医治三皇子并不是个容易功夫,所以你还是先回去,不必要留在此处。” 白希云虽然满心担忧,却也十分冷静的道:“我知道,你不必挂着我。你只管安心尽力便是。” 白希云第二次说起“尽力”二字,齐妙望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他是在安她的心,让她不要想那么多。 她原本是在纠结,担心救了三皇子,会引得二皇子不快从而对白希云不利。可是如今圣旨已经下了,虽没说叫她立军令状,至少她也不能藏着掖着耽误了伤者的病情,这是她身为医者的道德。更何况白希云聪明绝顶,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若是有要求,也会直接与她说,便不会这般叫她尽力了。 “我晓得了。”齐妙微笑。 白希云拍了拍她的手。 齐妙转而吩咐玉莲:“你去取我的诊箱来。” “是。”玉莲快步下去了。 齐妙再度给皇帝和万贵妃都行了礼,就不顾着地上还跪着的太医和军医,先进了侧间去。 皇帝这厢看着跪地的众人,耐着性子挥挥手。 胡太医等人如蒙特赦,忙行了大礼,躬身退了出去。一口气出了院子回头在看正房,这才都长出了一口气。 五个人面面相觑,将此事推辞,几个人脸面上都不大过得去。可是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他也都看的透彻其中的弯弯绕。五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彼此理解的眼神。 胡太医低声道:“素来听说齐氏的医术如何如何的厉害,曲太医,你与她交集的多,依你看,她能否治得好三殿下?” “三殿下伤势,诸位也都瞧了,若是搁在咱们竭尽全身的医术,能治到什么程度?”曲太医心里对齐妙还是敬重的,便将这问题又踢会给胡太医和三位军医。 胡太医就叹气道:“罢了,如此已经是最好的情况,起码皇上没有叫咱们几个立什么军令状。好歹是逃出了这一劫。” “倒是将这么大的责任都推给了一个妇人,不大磊落。”军医之中有人叹息。 胡太医便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何况皇上也没要求他必须只好。”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治不好,齐氏女神医的招牌也就砸了。”曲太医不免有些担忧。 因为在万贵妃处经常相见,对齐妙的针灸之法也是十分佩服的,且齐妙的人品也着实高洁,譬如针法,譬如独门的医术见解,从前每每二人研究之时,只要是他有疑问的,齐妙总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品性高洁的女子,又身怀奇才,这一次却因他们几个的退缩而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曲太医只要一想这些,就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可是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有家庭,一家老小也要活命。三皇子毕竟是龙子,若是真出个什么问题,皇上发了龙性儿,他全家岂不是都要为了他的无能而配上性命? 他也是无奈,为了保全全家人,他也只能做如此不磊落的事。 再度回头看向正屋,他甚至连出面给齐妙去打个下手的勇气都没有。 罢了,也只能如此认怂一次了。 屋内。 齐妙进了内室,只见三皇子如今已经发起了高烧,满头大汗,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掀开床褥,就见他双腿在挪动之中固定的仍未有变动,也就是说方才的几位大夫根本也没敢下手医治,齐妙心里就有了数。 皇帝和万贵妃、白希云,以及苏名博等人都跟着到了内室。 有小内侍端了锦杌来,齐妙小心翼翼坐在床榻旁,玉莲已经飞奔着来,将齐妙的出诊箱放在了一旁的小圆桌上。 齐妙取出脉枕,垫在三皇子手腕之下,仔细的诊过双手之后,便起身去开了方子,同时头也不抬的吩咐苏名博:“有劳苏公公,吩咐人弄一只活的兔子来。” 兔子? 众人面面相觑。治病要兔子做什么? 但齐妙治病自然有自己的道法,苏名博一时间也不敢多问,忙应是。 齐妙又将单子递给苏名博:“将这房子三碗水熬成一碗端来,另外找两个手脚麻利心细的小内侍来,寻烈酒来为三殿下擦身,仔细注意不要碰到双腿的伤口。还有,想法子弄大量的石膏来,还有准备绷带,羊肠线,以及干净的较细的缝衣针。对了,还要预备锋利的小刀子和剪子,以及两坛子烈酒。” 齐妙想了想,又道:“在准备多几面镜子来,最好是西洋美人镜,把镜也可以,我还要几个药童,最好是在军中见过血肉断骨那一种的。” 皇帝见齐妙给三皇子诊过脉之后就有条理的吩咐下去,便猜想她必然是已经有了章程。吩咐道:“苏名博,就按着齐氏的吩咐去做。” “是。”苏名博复述了一遍齐妙要准备的东西,又道,“白夫人,还需要其他什么?” 齐妙看了看屋内的环境,又道:“将屋内其余的花草挂件摆设都去了,将地当间儿摆上张床榻,稍后要用。另外苏公公能否迅速给我寻两片玻璃来。” “两片玻璃?要多大的?” “不需要很大,巴掌大小的两片即可,我来时发现皇上所居住的正屋是镶了玻璃窗的。” 玻璃在大周朝可是个稀罕物,皇帝屋子里的玻璃窗可不是谁都敢去摘的。 皇帝却是点头道:“白夫人吩咐,你照办就是。” 苏名博领命退了下去迅速预备。 皇帝便问:“齐氏,你要玻璃是做什么用的?” “回皇上,我稍后要为三殿下做一个手术,到时候可能需要输血,这玻璃拿来是要验血型用的。” “输血?验血型?”皇帝喃喃,完全不懂得齐妙的意思。 齐妙颔首道:“是,到时候还需要皇上多寻几个人来,我也方便选人为三殿下输血。哦,就是选择血型相同之人,将血倒给三殿下用。” 屋内伺候的小内侍们脸色都是一白。就是皇帝、万贵妃、白希云以及刚进门的二皇子和四皇子等人脸色也都不好看。 将自己的血输给别人,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齐妙却不理会他们的面色,也不仔细去看二皇子和四皇子的脸色,故意不说明输血不会要人命,这才最能考验人不是吗? 她从药箱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又去叫玉莲去拿来两张黄纸等待着验血。 其实她也有些紧张,毕竟她是中医,不是外科大夫,对于断腿如何去续接以及手术之事也只是知道原理没有实际操作过,更何况在古代医疗条件实在是有限。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尽力了。 不多时,就有小内侍将药端来,也将烈酒取来,齐妙就吩咐人将药给三皇子灌下去,又叫人给他用烈酒擦身。 “玻璃片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苏名博捧着一大片玻璃进来。 齐妙看了看那玻璃,道:“太大了,不方便用。” 皇帝却道:“去,砸碎了,取两片大小适中的来。” “是。” 不苏名博领命下去,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破碎声,苏名博小心翼翼的捧着两片巴掌大小的玻璃碎片进来。 齐妙便从针灸用的银针之取了一根比较粗的,将黄纸上先涂抹了瓶子之中的药剂,以银针先刺破自己的手指,滴在另外一片玻璃上,随即取了三皇子指尖上的一滴血与自己的融合,在将两片玻璃相对观察,又与黄纸上涂了药剂的格子对比,最后发现代表b型的位置发生变色。 回头便道:“皇上,请选几个人来为三皇子输血吧。”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谁又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付出给别人? 屋内跟着三皇子的内侍第一个咬牙站了出来:“白夫人,奴婢愿意将自己的血给三殿下。” “嗯,你来。我先看看你的血型。若是你们的血型不符,也是不能输血的。” 小内侍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煞白了脸齐妙取血。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实验 齐妙验过了小内侍之后,发现他是a型血,并不合适输血。 “你的血型与三殿下的不相符,不能用。” 齐妙看向一旁其余人。 苏名博也上前来道:“白夫人,试试奴婢的?” 齐妙颔首,再验,随即道:“你的也不行。” “奴婢的……是奴婢的血有什么问题吗?为何不能给三殿下用?” 齐妙摇头道:“只是血型不合,并非公公的血液有什么问题。人的血液是分为甲乙丙丁四类的,三殿下的血是乙型, 才刚那位小公公的血是甲型,而您的是丙型。能给三殿下用的血,除了与他相同的乙型血,再就是万能的丁型血了。” “想不到血液还分出这四个种类来。” 皇帝是个博览群书之人,听闻如此新奇的说法,也道:“天赐是朕的龙子,朕身为父亲,朕的血必然与天赐的相同吧。那就用朕的血吧。” “先不说三殿下的血型有可与您相同,也有可能与吴妃娘娘相同,就是您是万金之躯,也断然不能取您的血。” “父皇。”二皇子沉吟片刻终于上前来,道:“儿臣试试。” 又走到齐妙跟前,面上带着一些视死如归的决然:“白夫人,试试我的。” 齐妙抬眸看向二皇子。 她发现他的眼中满是忧虑。 齐妙就不禁为了二皇子的城府而赞叹,明明三皇子有可能是他害的,这会子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之下还能出面来“舍己为人”,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来。这么一来,先不说皇上对二皇子是否有怀疑,即便是有,怕也要打消了。。 看在白希云是二皇子的伴读,以后他们的日子还长着的份儿上,齐妙便也不在吓唬他们,解释道:“输血并不是要将人的血抽干了给三殿下,只少部分即可,一个不行可以换另外一个人,否则为了救一个人而害一人,那便也没有意义了。” 众人闻言都沉默着。 可是室内就是能听见细微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即便是关键时刻他们可以因为忠君为主而付出生命,但能活下去还能救人也是很好。 齐妙便取了二皇子的血来验,发现他的血型与三皇子相同。 “德王殿下的血可以。”齐妙微笑。 二皇子闻言欣慰的颔首,笑道:“那就将我的血续给三弟吧。”他心里却在想,果然白家的老太君和张氏都是在骗他的。若他真的不是皇上的儿子,为何他的血液会和三皇子的相同?他们若是知道了,该不会说三皇子也是他们家的吧? 二皇子借由这一件事,更确定了自己就是皇子的身份。 齐妙取了很早之前就用毛竹做好的枕头和牛筋熬制成的橡皮管子,又命二皇子躺在床畔的软榻上将二人的血脉以正确走向相连。 当注射用锋利毛竹枕头刺入血管时候,二皇子疼的皱了下眉头,随即就再没有痛感了,他半躺在躺椅上,也根本感觉不到血液流失。 皇帝紧张关心的问:“天佑,你觉得如何?” 二皇子心里一暖,“父皇不必担忧,我很好,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赞许的望着齐妙:“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手法,那群老东西没留下看你今日如何行医,是他们的损失.” 齐妙笑着道:“皇上过奖了。稍后我要为三殿下手术,这里不方便这么多人,皇上与娘娘可以去好生休息,好生用晚膳。三殿下的性命无忧,皇上千万不必挂心。” “只是性命无忧,他的腿……” “皇上,三殿下的腿臣妇只能尽力而为。” 皇帝颔首,叹息道:“好,朕知道。你尽力便是,无论成败,朕都感谢你。” 在太医和军医耍滑,不敢承担这个责任的时候,他一句圣旨将这件事安排在了齐妙一个怀有身孕的妇道人家身上,这已经是极不妥当的行为,如今她能想办法给三皇子补血,又说能做什么手术。这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老三的腿,也就只能看天意了。 皇帝边呆着万贵妃、白希云、四皇子等闲杂人等退了出去。 齐妙这方则是拔掉了输血的针,干净的脱脂棉花按住三皇子手上的针扣,又告诉二皇子:“殿下自己按住,不可松手,否则这一处要淤青的。” 二皇子按着手臂上的真空站起身,笑着道:“好。” 举步向外走,又迟疑的道:“弟妹。” “殿下?”齐妙依旧是按着三皇子手臂上的针孔,回眸道,“殿下不必担忧,我必然会尽力医治的。” 她柔媚的面庞上挂着真诚的微笑,眼中含着纯真的安抚。 二皇子心里有千言万语,面对齐妙如此纯澈善良的模样,也觉绝不敢将自己心内纠结的想法透露出分毫,他很怕齐妙知道他背地里竟然会算计自己的皇弟,会将他这个人都看低了。会对他失望。 二皇子的话便在喉咙咽了下去,转而关切的道:“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已经快四个月了吧?千万不要劳累到,要量力而行,毕竟子衿还等着抱儿子呢。” 齐妙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心里不得不感慨二皇子的城府。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三皇子能有如此情况,二皇子必定是脱不开关系。 二皇子深深地望着齐妙,能够有此独处的机会实在不多,如今看来,有孕丝毫不减她的容貌,只更增添风华,那种幽幽的花香和属于她特有的馨香已经侵入骨髓,呼吸之间甚至都能够盈满肺部,这样的一个妙人若是能让他拥有,真真是给个江山都不换。 只可惜…… “那么,我先出去,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叫我。”二皇子笑着道。 齐妙点头:“好,你出去先喝一杯糖水,输血之后对身子好。” 二皇子点头:“好。” 二人相互行礼,二皇子便带着贴身服侍的内侍出去了。 齐妙这厢摸了三皇子的额头,确定他暂时无碍,便回头问道:“我要的兔子呢?还有我要的医童呢?” “回白夫人。”留下帮忙的内侍行礼道:“兔子已经找到了,这就抱来,医童是也在外头候着了。” 齐妙颔首道:“你们将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拿来,至于其他人,我没有叫,就不要进来,让医童在外头等候着,另外在去问问苏公公,我要的那些东西都预备好了吗?都放在外头的,稍后要用的。” “是,奴婢这就去。”内侍行礼下去预备。 不多时,就抱着个笼子进来,里头竟然是一直雪白的幼兔。 齐妙挥退了所有人,将屋门关好,随即就在桌旁的绣墩上坐下喘了口气。 他有点累了。可是临危受命,她必须要尽力。 既然这个病患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就不能因为任何缘由而放弃他。 至于为什么要这只兔子? 她的血液,治疗肌肉、皮肤血管什之类的都有愈合作用,但是她没有试过治疗骨伤。找一只兔子来,就是为了这个。 齐妙站起身,四处寻找,随后找到一个结实的花瓶。随即抓出笼子里小兔子的一条腿。 对不住了小兔子,这会子必定要用你做个试验。 齐妙这厢动作之时,床榻上昏迷之中的三皇子正在悠悠转醒。 他的热度还在,但是也不似方才那般高烧了,加上补了血,齐妙扎的昏睡穴这会子也过了时效,是以悠悠转醒。 他的记忆,就停留在围场之上,一声鹰唳之后他的坐骑狂乱的横冲直撞翻倒在地,随即她就栽倒在地,在剧痛之后失去了知觉。 如今在陌生的房间之中醒来,他的神智还没有恢复,只是双腿的疼痛蔓延到全身,他现在浑身的都痛,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蒙蒙之中,他却看到灯下一个极美的侧影。 难道他已经死去,到了天上,看到的是仙女? 眼中的景象慢慢清晰,那女子的容貌和动作也看的更清楚了。 这女子好生眼熟,三皇子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在到达围场当日远远看到过一眼的白齐氏,是白子衿的媳妇。 听说她是个女大夫。 那么这会子,是由她来医治他吗? 她拿了个花瓶高高举起,要做什么? 桌上那笼子里不停挣扎的,是一只小兔子吧? 晕头转向之间,花瓶就砸落在兔子的腿上。 天啊! 这女子怎么能如此可怕! 对了,她是白希云的妻子,白希云是徳王的伴读,如今自己落在她手里,难道还能得到好? 三皇子想要高声唤人来救自己,因为他觉得自己落在这个恶毒的女魔头手里怕是性命难保了,徳王还不得让她来弄死他? 可是他焦急的张口,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倒是惊动了桌旁正要用刀子割破手指的齐妙。 齐妙转回头,就见三皇子用惊惧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醒了?”齐妙用身子遮挡,将自己的手指割破个很大的口子,忍着疼将血液低在兔子砸碎的小腿上。 随即用帕子擦了擦手,就走向床畔。 三皇子惊恐的摇头,多希望自己的腿完好无损,这样就可以逃开。 可是无论如何挣扎,他就是提不起力气来。 “你,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说出的声音十分沙哑。 齐妙见他如此害怕,哭笑不得的道:“你怕什么。” 第二百七十章 手术 齐妙的位置背对着烛火,三皇子的角度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看得清她眼中的精光和森森白牙,在如此重伤之后,在夜幕降临的环境中,恐惧感已经在三皇子心中升腾到最大。她刚才奋力用花瓶捶断兔腿时候的动作又一次在眼前闪过,那般的狠厉无情,能够让人绝望的森冷。 身体里流淌的仿佛已经不是血液,而是寒冰。剧痛不只在双腿,也延着血管跟随者冰水一同渐渐蔓延至全身,背脊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三皇子感到绝望。 “我,我并不……”他能承认自己怕吗? 可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落在她的手里,就等于是落在徳王的手里,难道还能讨到什么便宜?恐怕今日过后,世上都不会再有陈天赐这个人存在了。 他现在除了妥协,除了任人宰割,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但他好歹是皇子,身上流着添加的血液,他能够在这里就这样低头吗? 三皇子的手渐渐因紧握而颤抖,双眼中含了因恐惧而多出的热泪,却因倔强而坚决不允许眼泪落下,将犹豫的表情换下,断断续续的冷淡道:“你,你也不用,假慈悲了。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是徳王,徳王安排你来的吧。” 齐妙听的一愣,她倒是想听一听在三皇子眼中,此番到底谁是幕后之人,是以只是抿着唇,并未立即回答。 三皇子这厢也并非是要听人说些什么,也只是想在临去之前将心里憋闷的事说出来罢了。 “想不到,他竟然那么狠毒,打定主意,要杀了我。你,你知道吗。”双眼望着齐妙,漆黑的犹如两股深潭,直要将人吸入进去,可是眼睛也并未实际上看着谁:“那匹马,是,是徳王送给我的。” 齐妙倏然一惊,睁大了双眼。 “三年前,二哥得了的良驹,我们出去遛马时,看我着实喜欢他的马,就,就将马送给我,可是那匹马,才到,到我手中一日,就将我摔下来。原因,无它,因为当时他,听见,听见一声鹰叫。后来,在宫里,它没听过鹰叫,我也,没,没再摔过。更没放在心上。今日,落马之前我分明听见鹰叫,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二哥,要害死我。” “他明明都已经是徳王,他还最年长,最有资历。我不过,不过是弄了头猛虎来射杀,想让父皇高兴,他何至于,何至于如此对我……咳咳!” 三皇子因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齐妙满心的震惊无以复加,幸而三皇子说话时声音并不大,不必担心外头的人听了去,否则今日之事也足够她和白希云受了。 她镇定心神去给三皇子端了参汤来。 三皇子一看到她端来的碗,就已是一阵惨笑。 “你,这是,这是迫不及待要,毒死我了?” 齐妙白皙素手一窒,无奈的道:“你巴不得我毒死你是吗?这是参汤,先吃一些,稍后咱们还要做手术。” 三皇子瞪着齐妙:“你,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还,还没我大呢,你怎么能,助纣为虐,你……” 齐妙无奈的蹙眉。这位皇子双腿都断成那样,也难怪被害妄想症了。 生在天家,真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齐妙道:“你不必担忧,我不会害你,是皇上吩咐我来医治你的。我是个大夫,你应该也知道吧?这是参汤,你先吃了润润喉咙,然后就睡一觉,等你醒来手术也就做好了。” “你……什么,是手术。” “就是医治你的断腿。” “你又不是神仙,我,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我还,还有腿了。”三皇子话说的太多,此时已是气喘吁吁,声音也弱了下去。 说到底,他依旧是不信齐妙的。 齐妙硬是将参汤给他喂了下去,也不想再与三皇子多言,反正想知道的如今也都知道了,就回到桌子旁背过身去检查方才那只兔子。 那只断掉的腿,完好如初! 除了雪白的毛皮上沾了血迹,且血迹已经干涸,兔子依旧是活蹦乱跳的在笼子中,只不过看到齐妙时候有些闪躲,怕是有了心理阴影。 齐妙心下顿时大喜。 她高声吩咐外头:“来人。” “夫人。” 负责帮忙的内侍立即进门来,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将兔子放生,把八仙桌抬出去,将卧榻摆正,我要的西洋镜也都搬进来,还有将灯都点亮搬进来,另外在多找几个人,我要验血,以备不时之需。” “是。”内侍退下,立即着人去办。 齐妙则是忙着采血验血,又找出两个与三皇子血型相同的小内侍,以防稍后万一有失血过多的状况会有危险。 这厢屋子里忙乱起来,正厅之中的皇帝也听见了动静。 皇帝身旁如今只有苏名博伺候,而锦衣卫指挥使赵显正跪在他面前回话:“……那马蹄铁被人动了手脚,钉马掌时的钉子比寻常的钉子长了两寸,且订的不牢靠,随着那匹马跑动,钉子就会扎进马蹄子里,戳到了肉自然会疼,马儿吃痛便发了疯,微臣已将负责钉马掌的铁匠抓了审问,相信很快就会得出结论。” 皇帝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一言不发的挥了挥手。 赵显忙行礼退了下去。到了廊下悄悄地松了口气。 屋内,苏名博将茶盏端给皇帝:“皇上,您吃口茶。” 皇帝默不作声接过白瓷青花的茶盏,啜了一口,便不在动作。 苏名博瞧眼观察皇帝的神色,便知皇帝此时心情已是前所未有的差,再不敢多言半句。 半晌,皇帝忽然砸了手中的茶盏。 破碎的声音穿破寂静,直传到了门外。门口守护的侍卫闻声忙冲了进来:“皇上!” 皇帝冷淡的垂眸。 苏名博忙上前去道:“是我手滑不留神弄掉了茶碗,你们慌什么。” 侍卫忙行礼,随即鱼贯退了下去。 苏名博则取了簸箕,也不敢用扫帚,只用帕子裹着手仔细将所有碎瓷都捡干净。 待他处理好了,皇帝的心情也平静下来,站起身道:“走,去看看齐氏那里。” 苏名博忙跟着皇帝出门。 来到侧间门外,就见白希云、二皇子等人都站在廊下。而头过出窗上的高丽明纸,能看到屋内投射出极为明亮的光以及晃动的人影。 皇帝便踏上台阶。 “皇上。”门前有内侍穿了雪白的围裙等候吩咐,见皇帝来忙行礼。 皇帝道:“怎么样了?” “回皇上,奴婢正等候白夫人的吩咐。” 皇帝料想下人们不敢随意推门就进去,道:“苏名博,开门。” 苏名博很想说最好不要。 但才刚皇帝刚发了火,这会子人还生着气,他是绝不敢去触碰逆鳞的,便默默的遵旨去推开了屋门。 外头的白希云、二皇子看皇帝要进去,连忙跟上。 几人进了屋,就无措的站在原地。 只见屋子中见的卧榻旁,齐妙围着雪白的褂子,正背对着他们处理三皇子的腿,三皇子此时已经昏睡过去。有两个医童在一旁帮忙,在他们的周围,点着六盏灯,每盏灯的后头都有一个穿了白褂子蒙着面巾的小内侍举着一面西洋镜。 齐妙仿佛没察觉背后有人进来,低声吩咐:“二号镜子,往左侧稍微移一点,好了,这样可以,不要动。” 皇帝好奇的凑上前,一看之下大为惊讶。 因为有了镜子的帮助,且灯光由各个角度照射过来,齐妙手上伤处格外的亮堂,甚至比白日里还要明亮,且没有投下任何影子,可以看的极为清楚。 皇帝禁不住惊为天人:“这镜子,这好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齐妙才刚用事先采好的血已经治疗了伤骨,外头的皮肉却不打算用血来修复以免暴露了自己,此时正在一层层的缝合皮肉之中,听闻后头皇帝的声音,只道:“皇上,还请您主位去外头等候,这般来往容易让三殿下的伤口感染。” 齐妙的声音虽然温柔,但是有着不容置疑的魄力,那是医生特有的强势,让皇帝都不不自觉的要听从。 “好,那朕便出去了,辛苦你了。”皇帝非常通情达理,丝毫不介意齐妙的语气,就带着人都出去了。 到了门外,皇帝才拍了拍白希云的肩膀:“子衿,你这个媳妇儿好生厉害。”皇帝夸赞的是医术。 白希云故意道:“是,在家里臣也是被她管束,完全没反驳的权力。” 皇帝一愣,顿时被逗得忍俊不禁,才刚郁闷的心情都得到了纾解。 二皇子凑趣道:“想不到你竟这般容易承认自己惧内。” 白希云笑道:“惧就是尊重,我这是尊重她,可不是怕了她。” “你这叫越描越黑。快休要解释了。”二皇子嫌恶的样子,话语中却难掩亲昵和笑意。 二人如此亲近,虽说为君臣,并非兄弟,可看在皇帝眼中却觉得喜欢、欣慰。相对比亲兄弟之间的陷害和倾轧,这无血缘关系的朋友之间却能够更加亲近,着实是令人唏嘘。 第二百七十一章 调查 皇帝沉默不语的模样看在几人心里都各有所想。三皇子的事涉及到何人,每个人都有所猜想,当事人更加心知肚明。四皇子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甚至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睛。他当时头脑发热,想着若能教训一通也就罢了,安排那铁匠打马掌时用长钉子的主意也是下头人临时起意,他也就跟着答应了。真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程度。 他原本想着,出了事之后,没有人会想到去检查马掌,就是检查也只会觉得是马儿受惊发狂,到时候将责任推到三皇子骑术不精,或者是身旁的下人伺候不利也就行了。谁能想得到,锦衣卫的人竟然能查出来? 一想到方才赵显离开时候看他的眼神,他就觉得浑身发寒。 那么隐蔽的地方,难为皇帝的手下是怎么注意到的! 那群人,平日里看着都是吃白饭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厉害严谨了起来? 四皇子满心这么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皇帝是如何用余光观察他,也根本没发现自己的鬓角都流出了汗,晶莹的汗滴在灯光下一闪一闪,格外灼眼,让人无法忽视。 皇帝虽不是武林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到底心中存疑仔细观察徳王和四皇子,是以要发现四皇子的异常并不难。 知子莫若父。四皇子的性子皇帝清楚的很,此时看他神色,便已能肯定了一些猜测。 只是现在老三的腿还不知是否能保住。 皇帝心里也清楚,三皇子当时伤的骨头都从皮肉中刺穿出来,太医和军医虽是为了推卸责任,但他们说的也的确是实话,三皇子的腿真正未必保得住。而且他这么大的一件事交给齐妙一个年轻轻的小女子,的确也是有些冒险。 这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就只能祈祷老三能把腿保住。听说有不少断腿之人腿毒发作丢了性命的,就算不能保得住腿,好歹也留下一条小命。 外头的人煎熬之中,片刻后就见屋门大开,有内侍出来,见门口站着皇帝一众人,赶忙行礼,随后快步下去,不多时就带着人端着石膏捧着绷带进屋去。 齐妙的手法不熟练,只不过是知道原理罢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利,将二皇子骨折较轻的左腿用石膏做了固定,右腿因用了灵血,已能确保骨头长好,外头缝合的皮肉没有用灵血只让他们自行愈合,是以不方便打石膏,就只用了绷带缠绕木板做固定。 整个手术的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待到一切结束,齐妙吩咐人将三皇子抬回卧榻时,已累的眼冒金星,直起身时身子摇晃,险些一头栽倒。 “白夫人!”一旁的小内侍连忙搀扶,才免了她摔倒的危险。 门口的白希云听见屋内惊呼,也顾不上别的,推门便冲了进来,扶着齐妙的手臂:“你怎么样?” “没事。”齐妙勉强笑笑:“就是有些累了。” 内侍们手脚麻利的清理屋内,不多时就将才刚手术时用的器物都端了出去,将灯摆设好,西洋镜撤了,屋内就不似才刚那般明亮。 皇帝带着人也进了门。 齐妙扶着白希云的手臂,先给皇帝行礼。 见她脸色不好,又虚弱的扶着白希云的手臂,皇帝忙关切的道:“齐氏,你怎么样?” “回皇上,不过是累了,休息片刻就好了。”齐妙知道皇帝关心三皇子,不解释清楚皇帝是不会放心的,便道:“三殿下的骨我已经接好固定,右腿的外伤也都缝合固定好了,剩下的便是好生将养了,三殿下应该还会发热,请皇上传太医来诊治三殿下吧,照料起来也更方便一些。” 皇帝道:“他的腿骨……” “皇上,臣妇已经尽力为殿下接骨,虽不敢保证一定会恢复如初,但应该会有生命危险,发热也是因为身上受了伤,会发炎发热,这是正常的现象。” 见齐妙自信满满,皇帝也多了几分信心,问道:“那么他的腿会不会跛?” 人总是这样,总是希望得到更好的。皇帝都忘了自己方才还在想三皇子会不会腿毒发作丢了性命,这会却在想三皇子会不会变成瘸子。 齐妙道:“这就要看三殿下双腿的将养和恢复情况了,若是好生固定着,不要再出变故,三殿下性命上是无碍的。” 皇帝闻言也稳住了心神。 是了。 一个小女子临危受命,他们这些男人家的难道还能要求一个小女子更多吗?三皇子受的伤那么重,能保住小命,就算边做瘸子跛子也都算他命大,不能再要求其他了 白希云见皇帝的问题告一段落,忙道:“皇上,臣先扶她去休息。” 皇帝颔首:“去吧,剩下的朕就交给那些庸医。”就不信接骨的事他们不敢做,现在连伤口发炎之类的事情他们也不敢,若是再敢有半句的推诿,皇帝都能一怒之下将曲太医和胡太医推出去斩了。 白希云与齐妙行了礼,在与二皇子和四皇子行礼,便相互搀扶出了门。 到了外头,齐妙才发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深呼吸一口气,在屋内紧张和专注积下的疲惫,终于缓解了一些。 “妙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啊。就是太累了,才刚一直专注紧绷着精神,骤然放松才会觉得头晕,我想三殿下的生命无忧,皇上又要请其余两位太医来,他的生命无碍了,我也可以睡个踏实的觉。” “那咱们先回去,有什么话明儿早上再说。” “好。” 齐妙与白希云相携回到偏院自己的房间,玉莲去预备了热水来服侍他们盥洗。 齐妙几乎是沾上床就禁不住昏沉睡去。 白希云搂着齐妙柔软的腰腹部,唇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经历了今日之事之后,白希云心目中对齐妙医术的认知又更深刻一些,对她的赞许和珍惜也就更深了一层。 外头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议论此事,有多少人羡慕他白子衿有如此有才能的娇妻。齐妙在围场上用了急救措施为三皇子止血固定,又在太医和军医都一起推辞躲避之时临危受命,用新鲜办法测试血液来给三皇子输血,又用妙法让屋内亮如白昼,给三皇子医治腿部缝合伤口,保全了三皇子的性命。 这样的才能,哪里是那些每日只知绣花煮汤勾心斗角的内宅夫人可以媲美的? 他白希云何其有幸,能够重活一次之后拥有这样的娇妻。 虽然现在齐妙的性格与才华,和前世那个柔弱如水的女子完全不同,但是白希云自己今生都已经和前世不同了,有些时候一点点变化,就会牵扯出更大的变化,他也不会多想多怀疑,就只觉得现在的齐妙着实太吸引人,也太值得珍惜。 去给三皇子诊治,是皇帝的旨意,齐妙尽力去做了。剩余的事就需要他去安排和善后了。总不能叫齐妙一个弱女子什么都要去担。 白希云沉思者,脑海中构想出几种明日可能发生的事,且将每一种可能都分析了一番,要如何应对,对什么人要说些什么。他搂着齐妙,闭着双眸认认真真的盘算着,到倦极了才沉沉睡去。 而皇帝此处正在听赵显进一步的回报。 “……那铁匠招认出的人,臣已仔细去查证过,那人……”赵显略微犹豫,还是一咬牙将实情说了出来:“那去吩咐了铁匠的人虽未留名,单仔调查之后,有可能是四殿下府中的幕僚,叫陆明的。具体是否是他还要继续去查证一番。” 赵显的话说完,就低垂了眉眼跪地不语。 皇帝的面目隐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身旁的苏名博则是将呼吸都放慢了,生怕稍微出了声音叫皇上心烦。 如今这件事,可是多大的一件事。 皇帝如今春秋正盛,还未曾有年纪老迈的迹象,皇子之间为了这把龙椅就已经开始了斗争和倾轧,且手段还是如此毒辣,仿佛恨不能将三皇子一击致命。 也只有四皇子这个自认为聪明且行事鲁莽的人,才会觉得自己的设计天衣无缝,才敢在皇上的严批字底下动手。 皇帝想了想,便道:“去,将老四给朕叫来。” 此时已过了子时,正是人当熟睡的时候,皇帝这般吩咐,若是平日里苏名博定会劝说,今日却是不敢,也不论是什么时辰,就急忙的要去请人。 待人出了门,皇帝又吩咐道:“赵显,你继续去查蛛丝马迹,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许给朕放过。” 赵显心内觉得自己太苦。 怎么无端端的就被牵扯到这件惊天秘闻之中了。若是他调查出什么皇子之间的秘事,将来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他。 可是现在皇上吩咐到头上来,他也没空去想将来是会如何处置自己,他只知道现在不从命好生办差,立即就会被处置。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赵显心中打着鼓,认真的叩头应是。 皇帝挥挥手,让赵显下去了。 苏名博正领着四皇子上了台阶来。 “四殿下,您屋里请。” 四皇子面色已是极为难看,咬着唇道:“苏公公可知父皇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情,您心里不是清楚么。 苏名博腹诽,面上却不敢这么说,就只笑着道:“您进去见了皇上不就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审问 四皇子紧张的握了拳,又不想在苏名博这个老狐狸面前露出半分胆怯。这人虽然只是个太监,可跟着父皇这么多年,背后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且他就像是父皇肚子里的蛔虫,仿佛皇帝想什么他都猜得到,做事最是和皇帝的心意,趋吉避凶的本事是旁人没有的,所以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身份屹立不倒。 在这样一个卑贱却又有本事的人面前露怯,一旦他被皇帝嫌弃,第一个揣摩圣意打压他的人,恐怕就是苏名博。 他就算输了也不想输的太难堪。 四皇子推门进了屋内,低声道:“父皇。” 苏名博这厢则在门外将门关好,带着小内侍们站的远远的,不至于听的见屋内的对话,又不会距离太远错过皇上的吩咐。 斜眼看着窗棂纸,灯光在窗棱上投射出人影,苏名博冷淡的别开眼。他虽是宦官,也不能说自己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可在亲情上他是极为重视的。最看不上的便是这种为了名利插兄弟刀子的人。 苏名博现只等着看皇帝那方如何发落。 % 屋内,皇帝看着跪地行礼的四皇子半晌,淡淡的开口道:“来了?坐吧。” 四皇子闻言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在下首位上寻了个空位坐下,却不敢放心的坐踏实,只敢半侧身贴这边儿挨了椅子。 皇帝见四皇子前所未有的“乖巧”,淡淡一笑,便不开口了。 四皇子一直绷着那姿势,一时半刻尚可,可时间一长,他身上就累了起来,过了足足半个时辰,都一直保持着那个虚坐的姿势,莫说是吃力支撑身子的大腿和臀部,就连背上都酸痛起来,浑身的汗禁不住的往下掉,心里的焦躁不安就越发的扩大了。 这个时间将人叫来,又不说要做什么,难道就只是来静坐的吗? 四皇子狭长的眼中有了几分厌烦,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打破了屋内的沉静:“父皇……” 皇帝抬眸看向他,那眼神冷的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 四皇子被看的浑身一抖,险些撑不住身子要跪倒在地。 他强自赔笑道:“父皇,你叫儿臣来,可有和吩咐?” 皇帝声音平和的道:“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父皇……您,您是什么意思。” 皇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筋骨,淡淡道:“朕以为,你既然有胆量做了那么大的一件事,总该能有胆量承担事发后的后果,也有胆量面对朕。” “父皇!”四皇子腿上一软,当即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跌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 四皇子自小便和三皇子不同。三皇子性子鲁莽,又爱张扬显摆,总是做一些明摆着一瞧就会贻笑大方的蠢事,他做事沉稳,又聪慧的多,极少会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如今却在最该讨好的人面前露出这般丑态,四皇子只觉得血管之中流淌的都已不是血液,而是岩浆。 愤怒、羞耻、怨恨等情绪一股脑的席卷而来,烧灼的他浑身发热脸上发烫。 为什么他会到了如此地步。 难道就一定要如此面对着皇帝,而自己完全不能申辩吗? 难道父皇就这样不相信自己? 他为何不去怀疑别人,为什么偏偏要怀疑他? 是不是在父皇的心目之中,二皇子就什么都好,他就什么都不是?若不是如此,父皇为什么只怀疑他,不去怀疑二皇子? 虽然马蹄铁,也的确是他命人去做了手脚…… 颤抖着跪在地上,因为愤怒,也因为惊恐。他知道父皇是什么人,自然也知道这等事等同于触碰了皇帝的逆鳞。皇帝喜爱的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此番作为,等同于彻底打翻了那一切虚伪的假象,将皇帝做的美梦给打碎了。 父皇难道会轻易的放过他吗? 这一瞬,四皇子的脑海中急速翻滚过许多想法和画面,最终定格眼前这张望而生畏的脸上。 他是否要承认?是否要低头? 皇帝一直站在不远处,幽暗的灯光照射在四皇子脸上,将他的恐惧照射的分明,清清楚楚的展现在面前。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就养歪了呢? 皇帝自己经过了一路的倾轧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可是为什么事与愿违,为什么就非要变成这样?难道天家的孩子,就不能有真情吗! 皇帝抿着唇,一时间心中怅然,有再多的气愤,也变成了苦涩。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能真的弄死他不成? “父皇。”四皇子嗓音沙哑,声音中含着乞求,“儿臣,儿臣不知父皇为何如此动怒,儿臣若有做错,求父皇指点明示。” 他根本不敢承认,不敢承认! 就算是想着要皇上给他留下一条生路,父子俩也必须心照不宣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明示?”皇帝一瞬间怒火中烧,三两步到了四皇子跟前,一把拉着他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你做的事,打量朕完全不知道?还是你就根本打定了主意,觉得朕一定会放过你?” “父皇!儿臣,儿臣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四皇子声音颤抖,咬死了这件事坚决不松口。 皇帝抿唇冷笑:“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今日朕既然能将你唤了来,就说明朕的心里早已经有了掂掇。没有直接将你交给宗人府发落,那是看在你尚且年轻的份儿上。你当朕真的不敢处置你吗?” 四皇子被皇帝这般提着领口,身子抬的半高不高的角度,双腿都因为吃力而打着颤。 他哪里会觉得皇帝有什么不敢? 他赌的,就是皇帝身为父亲的那一丁点不忍。 “父皇,儿臣从来没有这么想,您当然是可以处置儿臣的,只是现在,三哥人还不知如何,您……”后头的话,四皇子到了口边又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想说:父皇难道不怕废了一个儿子又搭上一个自己,将来选择继承人之时候都没得选择吗? 可是说这种话,就等同于告诉皇帝往后的子嗣注定稀薄。他哪里敢下这种“诅咒”? 这种话说出来便是罪加一等。 但是不说出来,也不代表不能够去暗示。 皇帝听闻此言,当即气的面红耳赤,一把将人掼在地上。颤抖着手指着四皇子大声呵骂: “孽障!” 皇帝何等聪明的人,难道会听不出四皇子的意思? 可怜他这个做父亲的,要被儿子用子嗣单薄来质疑和威胁!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不成?就这般模样,朕就算真正将你处置了,也是你罪有应得!即便真将来真的落到后继无人的程度,难道你就觉得朕真的会将大周朝的江山交给无能无德之人?” 无能,无德……? 这便是身为父亲对他这个儿子的评价? 四皇子觉得心都凉了,自己的做法,说不定还真是对了。 四皇子侧在地上,颤抖的手撑着地面,惊惧之中颤抖着全身,又是委屈,又是失望。 看来在父皇的心目中,不论是谁,都不敌江山社稷重要,都不及二皇子重要。父皇喜爱万贵妃,所以也喜爱万贵妃所出之子,而他算什么?他的生母位分不高,只是个嫔位,他没有势力雄厚的外家,也没有给他撑腰的母族,现在就连父皇的一颗心也都落在了老三和二皇子身上,那他又算什么。 他做着一切,不过是想挣夺父皇的喜爱啊! 四皇子委屈的像个孩子,眼泪就那样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皇帝见四皇子竟然落了泪,当即便觉得有些惊讶。 这样就哭了? 他还没有做什么呢! 皇帝现在瞧着四皇子,便是怎么看都乏,他低声道:“这件事不会这样简单算了,朕要看看老三的情况再做定夺,你可以继续这样犯浑,也可以这样得过且过下去,朕就看着!若是你三个真真有个什么,你就等着去陪葬吧!” “父皇,您这样做根本就不公平!” “公平?你一个背后算计兄弟手足的这会子还敢来跟朕说公平?看来这么多年来上书房学的那些,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且下去,现在在外头,朕也不处置你,但你也休想就这样算了!给朕滚下去!” 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四皇子抽噎着起身,踉跄着往外头去,但是站在门前时候,他依旧是没有立即开门就走,而是用袖子擦了一把脸,确信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了,这才推门而出。 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哪里能让外头的那群阉人看了笑话去? 四皇子出门后,苏名博远远地便瞧见了他眼角尚且还闪烁泪光。便即便没有听到屋内都有什么声响,也知道情况一定换不荣乐观。 苏名博低垂着头,就当没看见四皇子的异常,快步上了台阶进屋去服侍。 四皇子离开正院,并未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吩咐贴身服侍的小内侍去打探消息:“你去看看,三皇子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真要死了?” 小内侍听这话听的就是一个哆嗦。“死不死”之类的话又哪里是能挂在口边的? 他家皇子殿下,这不是要害死他! 第二百七十三章 清晨 天色刚蒙蒙亮,齐妙就醒了。并非她不困,而是如今月份大了,腹部隆起,她侧睡着时间久了憋得慌,很早就醒来了。只是怕吵到白希云,她安静的靠着迎枕又坐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才要下地。 白希云昨日没有按照正常的作息来休息,的确是劳累了。是以若齐妙不起身,他甚至还不能立即醒来。 眯着眼看穿着雪白中衣齐妙扶着腰腹部趿着绣鞋走向八仙桌,白希云声音略有些沙哑慵懒的道:“妙儿,你起了。” “嗯。是我吵醒你吗?” “没有,我也该起身了。去看看三殿下的情况。”白希云揉了揉眼睛,“我的睡眠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前他浅眠多梦,基本没有这般一觉睡到天亮还意犹未尽的时候。 齐妙早在背对着白希云时往被子里兑了灵血,先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又倒了一杯端给白希云。 白希云怕她磕碰到,忙起身下地去接过来。早已被齐妙培养出晨起空腹要喝一杯水的习惯,现在不喝都不舒坦。 齐妙接过白希云喝完水的空杯子打算放回,被白希云拦住了:“你坐着,我去唤人进来服侍洗漱,你身子重,就不要乱走动了。” 齐妙笑着点头。 看着白希云步履轻快的背影,深感欣慰。 没有白费了她这么久来的心意,又是针灸按摩又是药汤药膳的,就是自己手指头都割的没了感觉,不知放了多少血给他吃,终于他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有了起色。 她还记得刚成亲时,白希云是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要喘三喘的,现在却能健步如飞了。相信如此坚持下去,白希云很快就能跟所有正常人一样了。 只是她的秘密不能泄露出去,她就只能腆颜说自己医术高明,绝对不敢说出灵血的事来。否则她一定会被人盯上,抓了去放血的。 齐妙胡思乱想时,玉莲已经端了水进来。 齐妙和白希云一番盥洗穿戴整齐之后,匆匆吃了晨起的药膳和药汤,就往三皇子那里去。 白希云穿着一身天青色的云锦绣竹叶暗纹的直裰,墨发高挽,面白如玉。齐妙穿的是荷叶绿的一身褙子,外头披着浅藕荷色的披风,云髻堆叠,素颜含笑。两人相携而来,无论是面容气质还是身着打扮都十分登对。白希云仔细搀扶着齐妙,生怕她磕着碰着的模样,齐妙扶着腹部间或与白希云低声说话,眉目含笑的娇俏,怎么瞧着都是一对出色的神仙眷侣,让在三皇子院子中服侍的下人瞧着都觉得艳羡。 “白大人,夫人。”苏名博刚从屋内出来,迎面就瞧见了这一对儿,当即眉目含笑的迎上前来行礼:“昨儿个二位都辛苦了,怎么今日不多休息一会儿?皇上那可惦念着白夫人的身体呢,您也要好生在意自个儿才是啊。” 苏名博是谁?苏名博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总管,平日里等闲人见了他都是要给他行礼的,他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是整日里与皇上朝夕相伴,随便一句“不经意”之间的透露出的消息,就能让皇上听进耳朵里去。这样的人谁敢不捧着哄着? 如今苏名博却反过来对白希云和齐妙这样小意迎合,客气的叫旁人看着都觉得慎得慌。就足以见得白少傅和夫人在皇上心目之中的位置。这些旁观的宫女内侍,心里都有了一杆秤,往后白大人夫妇的差事那就是头一件的大事! “苏公公。”齐妙和白希云都忙礼数周全了一番。 白希云道:“苏公公辛苦了。三殿下哪里如何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奴婢无能,也没法子给皇上分忧,就只能在这些琐碎世上多出出力,不睡觉也算不得什么。”苏名博面现疲惫的叹了口气。摇着头道:“三殿下才刚还发烧,不过曲太医和胡太医忙了一夜,总算是退下一些温度了。” 齐妙闻言就有些担心。 在古代做手术,医疗卫生条件差的很,就算她用灵血为三皇子接了筋骨续了经络,可是缝合那么大创伤的皮肉也是不小的感染源。何况她又不是专业的外科医生,手术之类也只是知道原理的半吊子,手法不娴熟不说,还受环境所制无法做到完美。三皇子这样发烧下去,也真真不是办法。 齐妙道:“我进去瞧瞧。” 苏名博忙道:“您请进去,哎,昨儿您给三殿下接的骨缝的伤口,具体过程奴婢虽然没看清,但是准备了什么东西奴婢是知道的,胡太医和曲太医两位询问了一番,听奴婢这么一说,他们二位都是惊为天人啊,拍着大腿后悔自个儿昨儿太劳累了怎么就没在一旁搭一把手,也好看看您的妙手如何回春的。” 苏名博这样说,不只是抬举齐妙,更是在告诉齐妙,那两位大夫昨日不肯出力不说,现在还想窥探齐妙的独门医术。 齐妙心领神会,觉得这般机灵的苏名博着实有趣,忙笑着点头。 苏名博肯这样与她亲近,她自然要领情的。 “是,多谢苏公公提点。” “哎呦,您可不要客气,奴婢哪里能提点您什么。您快请进,仔细脚下。”苏名博殷勤的服侍齐妙进门。将一旁服侍的小内侍和宫女们都看的目瞪口呆,信中对白夫人地位的理解就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白希云这厢等齐妙进了门,就拉着苏名博去一边说话,二人携手,宽袖抬起时,一金锭就已经熟练的从白希云袖口滑入了苏名博的袖口。苏名博一愣,随即眉开眼笑的瞧瞧捏了捏,笑意就更大了。 “哎呦,多谢白少傅了疼奴婢。” “苏公公千万不要多礼。是在下与拙荆劳烦了公公,往后还许多事要公公多多提点。” “不敢当,不敢当。”白希云这般客气,给足了苏名博体面,他心里对白希云和齐妙的称赞更多几分,难怪皇上如此疼惜这个人,这般玲珑剔透水晶心肝儿,又会办事儿又聪明有颜色,皇上不疼他疼谁啊。 屋内,齐妙刚一到侧间门前,正迎面碰见了曲太医。 “曲太医。”齐妙行礼。 曲太医看到齐妙来了,心内便感到了愧疚。 齐妙不是太医,只不过是懂得一些医术的寻常妇人罢了。 在危急关头,他们这些正经的太医、军医看到风头不对,生怕惹祸上身,都将麻烦推给了一个弱女子,可人家偏偏有条理的用他们都没有见过的新奇法子,又是什么验血,又是手术的,将人的腿给接上了。 先不说三皇子会不会落下跛足的毛病,就是真的跛足了,那也是与他们一个本事啊。一个女子,且不论有多少离奇经历悄然拜了名师,只看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一份心胸胆识,这一份不属于他们行医一辈子的太医的医术,这个女子就足够让人尊敬。 曲太医客气的还礼,道:“白夫人,您来瞧瞧三殿下的情况?” 齐妙发现曲太医说起那个您字,格外的客套,便有些猜到曲太医的想法。这位太医虽然为皇家办差圆滑了一些,可是他是为了自保,且良心未泯,着实不是一个坏人。齐妙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医治三皇子的事被推到自己身上而迁怒这个人。 “是啊,才刚听苏公公说三殿下昨儿夜里发热。”她笑容如常。 曲太医见状松了口气,有些惆怅的点头道:“正是呢,我和胡太医好容易让三殿下稍微退烧了一些,可是这时间久了,毕竟不是个事儿。若是高烧不退,极有可能对脏器和器官产生影响。” 齐妙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是被皇帝吩咐了要医治三皇子的。若是腿好了但落了别的什么残疾,到底不完满,何况真要是发生这种情况,她一定会遭人记恨的。 “这样的确是危险。不如咱们进去在看看?”她急着为三皇子看看脉象,若是实在不成,就还是要用灵血了。总是这样烧下去,对她没好处,对两位太医也绝对是百害无一利的。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谁能讨得好出去? 总归这件事,就是等同于落在手里一个大号的烫手山芋,还被勒令不准丢开,再烫手也只能硬生生扛下来。 曲太医颔首,与齐妙一同穿过侧间到了内室。胡太医正坐在铺设了大红桌巾的八仙桌旁撑着下巴打瞌睡。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就知道昨儿一夜胡太医也没安生。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胡太医一个激灵睁开眼,眼神只略微迷茫,便站起身来道:“曲太医,白夫人,你们来了。” “胡太医辛苦了。”齐妙给胡太医行礼。 “怎么会,辛苦的事儿都让白夫人做完了,我等不过是善后罢了。”胡太医堆笑,可言语之中听着怎么也算不得上客气。 齐妙便有些诧异的炸了眨眼。 看来胡太医和曲太医比起来,度量气度要差得多了。明明是他们两位推诿责任不肯医治三皇子的,这会儿怎么听着还好像是在怪她一个内宅妇人抢走了太医们的工作? 第二百七十四章 医仙之徒 齐妙虽然心里明白胡太医到底在别扭一些什么,可到底是无可奈何。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天生不如男子,永远都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女子无才便是德已是金科玉律,身为女子,什么都不会只会绣花烹调算不得错,可是一旦某些领域上的才能太过出色,变回触及到大男人们的体面和利益,那是绝对也不被允许的。 是以,在胡太医这种人眼中,三皇子就是放任他自生自灭,就是得了败血症死去了也不关他们的事,只要不抢走他们的前途光明就好。 齐妙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走去床畔为三皇子诊脉,又仔细的检查了他的眼白,舌苔,看过了额头的温度,就不免皱了眉。 “想来是伤口太大,引起的发热。” “正是。”曲太医看不惯胡太医那种明明自己没有担当还将措怪在别人头上的行为。是以别开他,到床畔站定,道:“依你之见,该如何才能退烧呢?” 曲太医说着又去床畔拿了今儿早上开的方子递给齐妙:“白夫人,您给过过目,瞧瞧还有什么是我们二人没有想到的。” “曲太医太客气了,这不是折煞小妇人么。”曲太医的客气是法子内心的,齐妙觉得他这样极度的表达了对她的尊重,却也有些太委屈了曲太医。 本来齐妙也不觉得曲太医和胡太医不肯为三皇子医治这种明哲保身的行为是错事。但是如今曲太医这般对待她,而胡太医又是那个骄傲捻酸的模样,两人一对比,高下立见,齐妙也对曲太医的尊重更多了一层。 齐妙便双手接过药方来,看了之后不住的点头。 其实要是她来开方子,也就是如此的。顶多佐以烈酒擦身和针灸之法刺激血脉流通罢了,也没有什么方法能见奇效。 “您二位的方子开的极妥当,小妇人着实没有别的好方儿了。只能针灸刺穴,希望能够见一些成效。” “您太客气了。待到三殿下身子痊愈,老朽还想与您讨教验血、手术之方呢。”曲太医微笑。 “讨教可不敢当,等得了闲,咱们一同切磋,互相长进也是极好的。”齐妙微笑。 胡太医闻言,就轻轻地哼了一声。 人家的独门绝招难道会告诉人,他觉得曲太医未免想的太天真了。一个女流之辈,倒也擅长虚伪的这一套。 齐妙冷眼瞧着胡太医的模样,就已经能猜得出这人心里那些小心思,不免摇了摇头。 一个爷们家,竟然揣着的都是比娘儿们还不如人小心思。 齐妙吩咐门外的玉莲去取来她的出诊箱,从里头拿出针袋来,先利落的给三皇子施针,随即眉眼不抬的道:“曲太医和胡太医也辛苦了,这会儿我在此处守着,您二位也先去盥洗一番,先用了早膳吧。三殿下的身子还仰仗二位,若是您二位累倒了,可是不好。” 胡太医听的心里熨帖的很,心道你一个妇人半夜躲懒,我们也原谅你是有孕之身不与你计较,如今大白日里的你若是再一味的躲懒,那可也说不过去。 胡太医就道:“那就劳烦你了。”说着掸了掸袖子,就往外走。 曲太医看不上胡太医那样子,却也不好开罪人,就只好莫不做事,对齐妙拱了拱手,也下去盥洗用饭更衣,做一些琐碎之事。 齐妙这厢则是利落的施展针法。待到拔针之时,内侍们也将药端来,齐妙接过白瓷的药碗,打发了人下去,就趁着人不防备时往碗里滴入了一滴灵血。希望这一滴血液能够催化药性,让三皇子迅速退热。 刚弄好了药,皇帝就带着万贵妃、和吴妃一同来了。门外有内侍高声传话,齐妙只得先放下药碗,起身给皇帝一行人行礼。 见是齐妙在,皇帝惊讶的道:“怎么是你在这里?胡太医和曲太医呢?” “回皇上,两位太医一夜未眠,仍要在此处守着,臣妇好说歹说,终于劝的二位去盥洗一番。” 皇帝闻言颔首,到了床畔看着三皇子发热之下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色,问道:“老三现在如何?” “三殿下有些发热,因腿上的伤口导致的。” 皇帝点头。他虽不是大夫,不懂得那么多的医理,却也知道此番情况并不乐观。 “可有妙法让他退热?” “这退热的法子无外乎那些的,只能好生照料着,幸而胡太医与曲太医医术高明,开了极好的退热消炎的方子,且先吃下去观察看看。”齐妙一指桌上的药碗:“臣妇先服侍三殿下用药。” 皇帝颔首。 吴妃担心儿子,忙上前来:“本宫来吧。”从齐妙手中接过白瓷药碗。 齐妙见状就扶着肚子退到一旁。 便有内侍上前来帮忙扶着三皇子的脖子。 吴妃端着药碗侧坐在床沿,用白瓷调羹搅了搅碗中漆黑的药汤,舀了一匙凑到唇边吹了吹,那药汤苦味极重,透着一股子中药的气息,但又暗按着一股子凛冽的花香。可到底是苦味重了一些,将花香也给盖下去了。 吴妃就皱眉道:“这药这么苦……天赐最受不得苦味。” 齐妙笑道:“吴妃娘娘慈母之心,当真是叫人感佩。” “是啊。”万贵妃道:“太医有法医治三殿下,这药上也是下了功夫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吴妃就不要担忧了。” 吴妃颔首,心里是惧怕万贵妃的,又想着这会子在乎什么苦不苦,只要能治好了儿子就是正道,忙一勺一勺将药给三皇子喂了下去。 待内侍扶着人躺平,吴妃便想要掀起被褥看看三皇子的腿。 她一动被褥,皇帝便问:“吴妃,你做什么?” 吴妃忙回身陪笑道:“臣妾是想瞧瞧天赐的腿上如何了。” 皇帝蹙眉。 他是个果断的皇帝,平日裹在雷厉风行的外表之下的,是一颗理智的心,关键时刻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吴妃一片慈母之心固然值得感佩,但到底也太磨磨唧唧了一些。 见皇帝蹙眉,吴妃便不敢动了。可是一眼一眼的瞄着床榻,着急之情溢于言表。 齐妙见状便道:“昨儿一夜时间,手术上的刀口也是时候上药了。”回头便从药箱之中拿出一个白瓷的小瓶。 吴妃忙到床畔道:“本宫帮你打个下手……”话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强硬了,笑了一下,道:“白夫人身子不方便,我帮着你。” 齐妙知道吴妃是着急儿子的伤势,根本就不会计较她情急之下言语上或多或少。就点头道:“那有劳吴妃了。” 她拿着药,又吩咐人去预备了热水和烈酒。 吴妃赶忙掀开下半被褥,将三皇子打了石膏的左腿和用绷带缠绕的右腿露了出来。 皇帝和万贵妃都不自禁靠近了一些,想要看看情况。 齐妙指着那打了石膏的腿道:“三殿下这条腿有一些骨裂,我便用石膏将之固定,痊愈之时将石膏取下即可,腿上应当是能恢复的很好。不会落下什么大的问题。” 说着扶着隆起的腹部坐在床沿,又着手轻手轻脚的拆开绷带,顺带解释道:“这条腿的情况严重一些。我昨儿已经为殿下接了断骨和筋络,用了我的独家**,外头的皮肉也一层层缝合过了。只是这腿情况严重,皮开肉绽之下,定然是会发炎的,殿下发热的情况,也是因为这个引起的。我今日要做的,就是清洗伤处,消毒,再重新上药。” 皇帝与万贵妃见她做事有条不紊,说话条理分明,不免都很是赞叹的点头。 绷带这厢已拆开,被缝合了的伤口就完全暴露出来,伤口红肿,还渗出血来,看起来惨不忍睹。 吴妃一看,眼泪就如泉一般涌了出来。 可她只敢悄悄地憋着气落泪,却不敢大声哭,手一直颤抖的掀着被子,生怕碰疼了儿子。 齐妙安抚的对吴妃点点头,就取了烈酒来,先擦拭了血迹。 烈酒凉,人体热,三皇子被激的一抖,迷迷糊糊的动了动。 吴妃忙道:“天赐不要怕,母妃在这里呢,母妃在呢。” 许是听见生母的声音,三皇子并未担忧,呼吸又渐渐的平稳,像是睡着了。 齐妙则是从瓶子拿出了她特质的丸药。 空气中立即弥漫着一种浓郁的花香和药草的清冽香味。皇帝、万贵妃、吴妃都看向她手中,就见她手里的,却是龙眼大小的一个碧绿透明,如冰魄翡翠一般的药丸。 齐妙开始顺口胡诌:“这药丸名唤香凝,我统共只有五颗,配置的方法我虽然知道,可是……好吧,实不相瞒,说我的医术是自学的,的确是实话,可是也并非全是。我年幼时曾遇到一位世外高人,他自称医仙,曾将一本《药经》和一本《灸案》交给我让我背熟,后来师父离开,将两本书都带走了,却交给了我这瓶药和用法,说我是个可怜人儿,这药必要时候可以保命,又不准我将他的事情说出来。” 说着歉然抬头:“因为要尊师父的命,先前就是皇上问我,我也是有所隐瞒的,今日要拿了香凝来用才将此事说出来,还请皇上、娘娘谅解。这事儿就连我夫婿都不知情……我会仔细与他解释,至于外人,还请皇上替臣妇保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出头 皇帝闻言,理解的点了点头。 万贵妃更是叹息。 齐妙的情况,她这个正派婆婆最是清楚,越是清楚,就越是心疼,一个女娃,生在那样的家庭之中,能没有被养的移了性情,还如此温婉贤惠,懂事得体,又能得医仙的真传,如今看来,也是上天眷顾。格外给了她的一份恩惠。 众人原本都是怀疑的,齐妙才多大?刚及笄不久的小妇人,一手针灸之术却连太医院的老太医都叹服,且懂得别人不知道的验血、手术之法,一看就不可能是自学而成的。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解释的通了,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解释了。那些世外高人总是有一些怪癖,收个女徒弟,还不许说出自己的来历,也是情有可原。 有什么好怀疑的呢?齐妙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手医术在这里摆着,还有手中那个晶莹剔透香气扑鼻的丸药在这里摆着,又如何能让人不相信? 皇帝道:“你放心吧。只是你说这药只有五颗……你拿来救天赐,朕要谢你。” “皇上太客套了。这药的配方师父给了我,只是我没有试验过,不知能不能再做得出来。师父既然江湖上称为医仙,又是个鹤发童颜的老神仙,手法自然要比徒弟诰高明的多了,是以这药才显得珍贵,不过药的存在就是为了救命的,今日三殿下情况危急,拿来用了正好,只要能发挥了这药的最庸,也就不辜负了师父炼制这个药了。” 齐妙命人取了水来,将那药丸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吴妃,笑道:“娘娘,还请您将这一半给三殿下喂下去。用清水吞服即可。” “好。”吴妃满眼的泪花,才刚一听说这药是什么医仙亲自做的,且世上只有五颗,齐妙竟然肯拿出来救她的儿子,她早已经感激不已,对齐妙的态度也更加温和了,忙点头,吩咐内侍来扶着二皇子来喂药。 齐妙这厢则是拿了个干净的小碗,将剩下的一半,滴入了少量的清水搅匀。 这药丸在做的时候就掺入了灵血,这时用银签搅拌时渐渐变成了碧绿通透的膏状,花香和药香混杂在一起,闻起来简直沁人心脾,比女子用的花香膏子都要好闻一百倍。 看着这样的药,众人就更加相信药是出自医仙之手。 调制好后,齐妙将这药膏涂抹在了缝针发炎的伤口处。 她不敢直接将血用在缝合的伤口里,只敢这样外用。也不显得伤口立即回复太突围。希望这样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吃了药丸,又涂了药,齐妙又检查了一番,就吩咐人拿了干净的绷带来,将三皇子的腿重新包扎起来。 待到一切做完,扶着腰站起身,才发现胡太医和曲太医早不知道几时回来的,人正站在门口的位置,也不知道才刚她说的那些两人听去了多少。 不过齐妙并不担忧。 皇上都答应了要替他保密的事,难道别人不要腔子上的脑袋瓜子了,可还敢出去乱说? 皇帝此事看着齐妙,越发觉得佩服喜欢,就如同喜欢子侄一辈那样,一想到她还因为遵从师父的命令而瞒着白希云这个做丈夫的,想了想就道:“齐氏,你随朕出来。” 齐妙一愣,随即行礼应是。 齐妙一走开,曲、胡二人忙到床畔来重新诊治。 万贵妃和吴妃就在临窗的位置坐下来看着。 齐妙这厢跟着皇帝到了外头,正看到白希云和三皇子、四皇子站在廊下。 见人出来,几人都行了礼。 白希云到近前来扶着齐妙。 皇帝笑道:“子衿 ,齐氏,你们两个随朕走走。” 皇帝这样说,倒是让二皇子、四皇子都是一愣。 二人好奇,却不敢跟着去,就只敢行礼应是,目送他们走远。 皇帝带着苏名博,白希云扶着齐妙,走到了后院一处僻静之处。 皇帝要单独与人说话,根本不敢有人偷听,是以周围也没有旁人。 皇帝便拍了拍白希云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子衿啊,朕今日,是想替齐氏出个头的。” 白希云闻言心里便飘过了疑问。 他觉得自己并未对不住齐妙,怎么还轮到皇上亲自来为齐妙出头?皇上喜欢看重齐妙是一件好事,可到底是什么事,要让皇上如此郑重的说话呢? 白希云想不通。 皇帝见他疑惑,就道:“你媳妇儿是个极好的女子,她不仅才华横溢,也是一个尊师重道,信守承诺的女子。今日要不是为了救老三的命,她就不会拿出师门独创的灵丹妙药,更不会解释自己的来历了。” 白希云闻言一愣,这件事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的,前世齐妙不会医术,自然没什么师门,今生齐妙只说是自学,也没解释过。 他就疑惑的看了齐妙一眼。 皇帝又拍拍白希云的肩头,道:“你不要多想,你媳妇儿的师父曾经吩咐她,不准将他的身份透露出去,齐氏身为医仙之徒,却能安于内宅,不随意出去张扬,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一直信守承诺,如此淡泊名利,如此心胸,着实是有些男子都不及的,如此好女子能做了你的妻子,还治好了你的病,你也该觉得开怀欣慰才是。” 白希云闻言,当即恍然。 皇帝如此盛赞,赞扬的是他的媳妇儿,白希云开怀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怨言? 当即,白希云俊秀的面庞上就露出个欢喜的笑容,有些俏皮,又有些释然的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臣一直好奇拙荆的医术,可她不愿意说,臣也不好问,如今一切真相大白,臣替她欢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有别的想法?皇上,您是不是太偏心了?” 皇帝识人无数,最擅长察言观色,见白希云由衷的欢喜,哪里能不开心? 听他前半段的话,就觉得白希云此人性子与齐妙倒是一路的,都很豁达淡薄。他心里很是喜欢。加之白希云为人聪慧又不喜张扬,还与他性格爱好相投,皇帝对他的喜欢就更多了。 可是听他最后一句,却如同个小孩子似的。 心里的阴霾都被他一番话给说的散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连你媳妇儿的醋都吃?” 说着话,大掌还一直拍着白希云的肩膀,完全将白希云当做自己的晚辈一样爱护。 一旁的苏名博听着看着,内心里险些悄悄地将白希云夫妇当成神仙了。 这一对儿,简直太能耐,太讨喜! 而站在院子外头的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前来侍奉的臣工,听着皇帝爽朗的笑声,都觉得一阵错愕。 如今行宫之中人人噤若寒蝉,出了三皇子的事儿,谁还敢笑? 皇帝愁云惨淡,四皇子如坐针毡,谁都不敢去触碰到皇帝的逆鳞。 而这时,白希云却有本事几句话将皇帝逗的开怀大笑。 这简直是天大的本事! 就连二皇子见了,都禁不住佩服起来。 他若是能有这个本事,还愁什么皇位旁落? 二皇子的心里其实一直是有疙瘩的。张氏和白家老太君说他不是皇子,而是白家的孩子那些话,一直都在脑海中盘桓。 他不想冤枉了白希云。 可是午夜时分,他独自一人时又总是不住的在想:万一白希云是皇子呢? 如果白希云才是皇子,将来事情揭开, 他陈天佑算什么?不就成了欺君之罪的一份子了吗?不但皇位泡汤,皇上说不定不顾父子之情,还要弄死他的。 而且现在看着白希云这样的受皇帝的喜欢,他这个正牌的皇子都比不上,他心里泛酸,就很难不去想这件事。 他与白希云之间,是有兄弟情义的。 可是中间横着一个身世之谜,一个皇位,还有一个齐妙…… 那女子,他求而不得,那皇位,他玄之又玄。 难道他真的注定是孤家寡人,注定不能有朋友吗? 二皇子垂眸,面无表情的站在月亮门旁,依旧是那般儒雅出尘。 他如此淡薄,一旁的四皇子却是看的牙根都痒痒。 四皇子昨日被皇帝那般训斥,一夜都没睡着,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委屈的慌。 是,马蹄铁是他吩咐人做的,三皇子也是被他害的。可是现在想来,自己不是成了强出头的傻鸟,让二皇子占了便宜吗? 老三残废,他又被皇帝抓到,他不但没有扫清绊脚石,扫走一个挡路的,反而还成全了二皇子。 四皇子越想就越是为了自己不值得。 看二皇子依旧是平日里的书卷儒雅,他气不打一处来。凑近二皇子身旁,冷冷的低声道:“德王殿下,这回心里舒坦了?” 二皇子闻言一愣,心脏骤然狂跳,面上不动声色,无辜又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四弟,你说什么?” “别装模作样了。三个这下子倒了,少了一个跟你争的,你得意了吧?” “四弟,你不要信口胡言污蔑于我。”四皇子气的面红耳赤。 可是心里却咋打鼓,难道他用的办法让四皇子发现了? 四皇子做了马蹄铁的手脚。可是谁都不知道,那匹他送给三皇子的马儿,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受过训练,只要一听到鹰的叫声就会摔倒。 说实在的,这么多年,三皇子都没摔死,着实是老天可怜他。 第二百七十六章 醒来 二皇子做了这件事,却是打死也不敢与人说出来的。如今老四竟然一副什么都发现了的模样,二皇子哪里能不心虚? 四皇子一看二皇子急的面红耳赤的样子,打破了他那淡薄儒雅的形象,当即觉得舒坦了不少。 “大家都是明白人,别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少了三哥,你的位置就更有保障了,其实三哥出了事儿,你都快乐死了吧?”四皇子心内怒火升腾,委屈如同岩浆一般灼烧着他的血脉,让他口不择言,将一切的过错和惩罚都推给二皇子。 二皇子藏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不动声色的蹙眉怒斥道:“老四,休要再次胡言乱语中伤于我。” “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啊?我中伤你,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暗自庆幸吗?”四皇子咄咄逼人。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二皇子拂袖扭开身子,不想再理会这人。 四皇子看着二皇子身长玉立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 齐妙与白希云跟随皇上离开后院出来,正好就看到了四皇子这幅模样。 他们看得到,皇帝自然看得到。 他原本和白希云说话时极好的心情,这时都一扫而空,见了四皇子这幅不知道有爱兄弟的嘴脸,在想如今仍旧昏睡的三皇子,曾经多么健壮的一个少年郎,如今却被亲手足害的有可能落下残疾,当即气的怒道:“老四!你干什么!” 四皇子哪里想得到皇帝会忽然出来,闻声一个激灵转回身,就如避猫鼠一般躬身,垂眸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睛,呐呐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点指着四皇子,心里有一万句训斥的话,可是也要顾及到老四的颜面,到底是不敢将兄弟倪墙的真实情况透露出来,如此憋着,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只一张脸气的通红。 见皇帝动气,周围服侍的宫人和臣工都不敢抬眸,只恨不得自己今日根本就不在此处 四皇子缩着脖子,根本不敢抬头。心内也不住的打鼓。 若是父皇真的不顾他们的父子之情,将他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那他该怎么办?他在大臣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吗?往后他的路该怎么走? 幸而皇帝还顾念几分父子之情,只是那般沉默着,愤怒的望着他。 二皇子去扶着皇帝的手臂,声音温润的似能平复人的怒气,缓缓的安慰道:“父皇息怒,儿臣是与四弟在闹着玩的,您也知道,我们兄弟之间自来就是胡闹惯了的。” 要你假好心!谁跟你闹着玩啊!四皇子心下腹诽,却也不得不符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若是留下刻薄的名声该如何是好,他索性就顺坡下算了。 “是啊是啊,父皇不要误会,我与徳王是在闹着玩的。” 听着这样的称呼,任何人都知道四皇子与二皇子并不亲近。 皇帝见四皇子这样没有道理,更加的窝火。 看着儒雅俊秀的二皇子,见他如此懂事,皇帝长出了一口气,“你很好。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对的,你与子衿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一路性子的。淡薄,谦恭,平静儒雅,颇有大家风范。很好。” 皇帝这样夸奖二皇子,道是让白希云很是意外。 尤其是夸奖二皇子的时候顺带将自己也给带上了,这不是叫四皇子听了心里吃味儿吗? 看来皇帝对四皇子已经是极为不喜欢了。 可是自己却会被四皇子这个小心儿的人记住。 白希云垂眸,绝不会将情绪外露。 而一旁的四皇子却是暗中咬碎了银牙。 怎么,就二皇子是个好的,他就不好?他们是兄弟,也是一起长大,怎么他就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心里堆满了怨恨,却不敢在皇帝面前再表现出丝毫不对,生怕让皇帝现在就将他处置了。四皇子只能垂着头忍气吞声,将一切想法深埋在心里。 齐妙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看过众人,将二皇子的勉强压抑看的清楚,最后眼神就落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此时依旧在笑着,且丝毫看不出方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只是如往常一般优雅从容。齐妙却觉得背脊上汗毛直竖。 这样城府的人,即便有什么想法都不会说出口,发生了这般不愉快还能将一切掩饰的很好,若是他真正有一日发现了白希云的确是皇子呢? 那他还不将白希云生吞活剥了? 而以他的本事,相信他就算存了这样的心,白希云事先也很难发现不对劲。 齐妙觉得毛骨悚然。一个强大的对手不是像三皇子这般鲁莽,也不是想四皇子这样冲动,就算是谋算稍若也不打紧。最可怕的对手,就是这样深藏不露,让你看不出第一来的。 这样的人,防不胜防。 二皇子似是感觉到了齐妙的注视,似不经意之间转了眼睛,正与齐妙四目相对。 齐妙萦萦水眸之中闪着莹润的光,与二皇子的眼神相触时并未立即躲闪,而是微微颔首致意,表现的就如同往常一样。 二皇子却被那一眼,看的心神一荡。 如此娇柔的美人,真真令人望之生怜。 若只美貌就罢了,还如此有才华。 在经理了三皇子这件事之后,二皇子对齐妙医术的认识又更上一层,对她的佩服和喜爱就更多一层。 白希云真真是好命啊!二皇子不免羡慕的这样想着。 皇帝这厢不想在和四皇子置气,也不想让大臣们看了他家里的笑话去,要知道天子虽是一国之君,看起来好像是他最大,可他和朝臣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统帅关系,而是制衡关系。 一个天子,若是叫人抓住了弱点和把柄,是很容易被人拿捏住的。 皇帝负手往三皇子所在院落而去。其余人都紧随其后。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去想着狩猎?就是玩也玩不尽兴了。 齐妙先去看了看三皇子,发觉那药吃下去,三皇子果然退了一些热度,终归放了心。 吴妃见了齐妙,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白夫人,你是天赐的救命恩人,就等同于是救了本宫一命。本宫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孽障,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这一辈子也就是交代了。” “娘娘太过客套了。臣妇既通一些歧黄之术,哪里能眼看着三殿下受苦。皇上既吩咐了臣妇,臣妇便当此时是分内之事,绝不敢有丝毫怠慢,吴妃娘娘千万不要与臣妇客气。 ” 齐妙不大了解吴妃与万贵妃的关系,是以态度客气又中立,不会轻易与吴妃亲近。 吴妃再怎么感恩,若是立场不同,将来有一日或许也会咬他一口的。可是万贵妃是白希云的生母,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永远都是同一个阵营。 吴妃如今却是怎么瞧着齐妙都觉得顺眼的很,有本事,又不鞠躬,关键时刻别人都退缩了,只有她肯出头救她儿子一命。单说这份恩情,她便是这一生都报不完的。 契阔了一番,齐妙又去仔细的为三皇子看过脉象,这才放下心来,道:“三殿下如今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二位娘娘还是去休息着,不要熬坏了自己的身子才是。现在情况稳定,有内侍们服侍着就足够了。” 吴妃和万贵妃都颔首。 吴妃这才想起方才万贵妃一直在此处陪着自己,忙客气的道:“贵妃娘娘快去歇息吧,您身子素来就弱,可不要累坏了。” 万贵妃与吴妃斗了多年,如今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了好姐妹,她之所以尽力帮衬,一则是为了皇上的儿子尽一份心,二则是不能对不起自己协理六宫的头衔。如今情况已经稳定,她便没有理由再守在这里。 揉了揉太阳穴,万贵妃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先回去了,吴妃你也早些去歇着吧,不要熬坏了自个儿。” “是。”吴妃给万贵妃行礼。 齐妙也行了礼。目送万贵妃离开。 随即转回身,对吴妃笑了一下,道:“娘娘,臣妇也先告退了。” “好,你身子重,自个儿也要留神,快去歇着吧。”吴妃堪称慈爱的拍了拍齐妙的手背。 齐妙笑着礼数周全了一番,这才退了下去。 齐妙离开后,吴妃又陪着三皇子一会儿,见他不在发热,呼吸平稳,这才放了心,就去临窗的炕上斜歪着补眠起来。 身旁没有了人的注视,三皇子才睁开眼。 失神的望着床帐,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呼吸时,从胸腹之中有一股子清冽的花香蔓延开来,甚至呼吸都是清香的。这种想起,却似有点像齐妙身上的香露。 还有双腿,左腿疼,可不动弹却也不是疼的不能忍受。右腿上清清爽爽的,皮肉上的疼痛都被这股子凉爽缓解了。也不知道那个齐氏用了什么药。 对了,他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见她说什么医仙,什么香凝。 这么说,她没有害死他,还真正认认真真的给自己诊治了? 那齐氏应该是二皇子的人啊,她难道没有听从二皇子的命令,给自己一击致命? 还是说,二皇子信不过白希云? 再或者,这件事不是二皇子所做,后头还有别的什么内幕是他不知道的? 三皇子皱着眉,陷入沉思。 第二百七十七章 开解 齐妙回到她与白希云所居院落时,正看到白希云负手站在廊下等她。正屋方向,安郡王妃、世子夫人和三夫人也都在下低声说着话。 眼见她进了院门,白希云俊秀面上便绽放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齐妙见了都禁不住露出笑容来。 那方安郡王妃见齐妙气色如常,完全没有异状,也算是放下了心。原想着该让齐妙好生休息,白希云这厢也定然有话要与齐妙说的。可齐妙却先行了礼。 “王妃,世子夫人、三夫人。” “哎呦,快不要这么多的礼。”安郡王妃下了台阶,双手搀扶着齐妙,笑道:“听说你去诊治三殿下,我们担心的很。如今你没什么事儿就好。” 他们担心的是齐妙会因诊治不好三殿下而获罪。 齐妙见状,禁不住笑道:“王妃不要担忧,我这里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妃心下其实是很想打探一下三皇子情况的,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事并不是可以私下拿来嚼舌的,她更不想让齐妙为难,是以此时就只道:“你快去歇着吧,可不要将自个儿累坏了。” “是。多谢王妃。三爷那里情况还好?” “好着呢。若是有什么情况我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来请你了。这些日你先忙三殿下的事情要紧。” 齐妙笑道:“三爷那里只需注意针灸的时间便是,看看脉象调剂一下药方,并没有什么麻烦的,等明儿个我在为三爷看看。” “那就要多劳你了。”安郡王妃心下欢喜,拉着齐妙的手十分客气。 其实她有心想问问三皇子的情况,可是这种事大家心里都知道,不该问的就不能问,想要知道三皇子情况如何,等到过些日子自然就知道了。 不过一想齐妙能够将半拉身子躺进棺材里的白希云治好,能让痴痴傻傻的梅若莘恢复正常,能让生产时大流血的齐好顺产下一名男丁,想来不论是三皇子还是陈朗,应该都会好起来的。 安郡王一想到胎中带弱的又不只是陈朗一个,就连齐妙的夫婿也是如此,而现在白希云就那么身长玉立的站在那儿,不细看气色,与常人无异,齐妙治得好白希云,也一定同样治得好陈朗。 思及此,安郡王妃格外开怀欣慰,笑着道:“你累了这么久。快些去歇着吧。” 又低声在齐妙耳畔道:“你家相公许还有话跟你说呢。” 齐妙羞臊的面上一红,明眸含嗔的望了安郡王妃一眼。 安郡王妃、世子夫人和三夫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纷纷与她道别,让她回去休息。 齐妙与三人行了礼,便与白希云回了卧房。管钧焱和玉莲一个守在后窗外,一个守在廊下,以免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齐妙拉着白希云坐下,急忙的解释道:“今日三殿下腿上发炎,我没法子,就用了一味药丸,可是那个药丸通体碧绿半透明,还带有香气,一瞧就不是凡品,正常人定是要问的,我不好与人解释这药的来处,是以只好……” “乖,你不要多想。”白希云拥齐妙入怀,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道:“你当我真是那种多事之人吗?就那么看不得妻子比我强?” 齐妙哭笑不得:“我哪里比你强了。” “你就是比我强啊,生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之中,在苗氏和齐将军的威压之下,还能学得会医术,其实妙儿,我一早就知道你定有奇遇了,一定是遇到什么名师指点的。”因为前世你根本就不懂得医术,今生却这样厉害。 可是这一句白希云是不会说出口的。 跟齐妙的经历比起来,白希云觉得自己这段奇遇太过匪夷所思了。 齐妙叹息道:“我并非是想瞒着你的,只是觉得你我夫妻之间,有些事情不需要急吼吼的去解释。倒是对外人,面对那么多怀疑的眼神,我不得不将师父的事透露给皇上,免得有朝一日皇上起疑心,至于别人,想怎么猜测就猜测去吧。只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 “也许是我多想了,师父传我医术,本来也是希望我能济世救人的,我既为大夫,有人求到我的面前,我自然是能治就治的,也算不得什么。”齐妙并未将忧虑说出口。 他担心的是有人会不会将她的那个香凝丸想成什么天大的宝贝,万一不留神泄露出去,引来麻烦就不好了。 幸而白希云这里并未多想。也没怪她没有提前告知。 齐妙依赖的靠在白希云的肩头,下巴曾着他的锁骨。满足的吸了口气。 白希云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草药香。许是他自幼多病用药,草药的气息已经流入他血脉之中根深蒂固,齐妙身为医者,爱的香不是脂粉香味也不是熏香,最爱的正是白希云身上这种能够令人安心的味道。 如此令人放松,好像有天大的事,只要有白希云在,都能够替她承担下来似的。 齐妙如猫儿一般,在白希云的胸口蹭了蹭。 白希云见了就禁不住笑着以唇碰了碰她的额头。 “累了吗?累了就睡一会儿。” “也还好。身上并不觉得累的,只是心里累。”用头去蹭了蹭白希云的肩窝,猫儿撒娇似的,毛茸茸的引得白希云心里仿佛被刷了蜜糖。 “是不是医治三殿下的事让你为难了?” 齐妙摇头,“其实,并不是为难,救人治病本来就是我的专场,谁让我学了医术呢,我只是有些感慨,与人打交道真真是麻烦的很,不同的人,不同的立场,不同的几个人有不同的派别,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做错事,会给人落下把柄,你说,这是不是麻烦的很?” 说着话,齐妙直起身子仰头看着白希云,道:“所以为难你在朝为官在私经商。你们男人家的世界,怕更加叫人累得慌。” “难为你还想着我。”白希云笑着道:“你放心,我反倒觉得这些事难不住我。” “怎么会难不住?我整日冷眼旁观都觉得累。” “傻姑娘。”白希云拉着齐妙细致白皙的手,神态安静语气温柔,就仿佛平日里对待人冷静疏远的人不是他。 他极有耐心的开解道:“这世界,个人都有个人的圈子,所谓术业有专攻的道理。你想啊,给人医号脉看病,你觉得很难吗?” “也还好,并不很难。” “那么是做女红很难?还是下厨预备饭菜很难?” 齐妙有些明白白希云的意思了,笑着道:“也不觉得很难。” “可是我瞧着,就觉得很难。你会绣花,会做鞋袜给我穿,会烹制好吃的饭菜,你做的药膳,就是皇上吃了都赞不绝口,你还会针灸,会用药,太医为难的病灶你敢挺身而出,姐夫痴傻你都治得好。这些我都不会,而且很多人都不会。” 齐妙噗嗤笑了:“所以这么一说,我还是蛮厉害的呢。” “是啊。你很厉害,很优秀。”白希云再度亲吻她的额头,用下巴爱惜的蹭了蹭她的发顶:“所以与人打交道,我也不觉得难。或许我的专场就在此处吧。” 齐妙笑着点了点头,玉臂还着他的腰,叹息道:“虽然不难,但也会累的。” 这一次,白希云无话可说。 的确会累。 暗中经营银通票号和聚贤阁,不能露面,不能在家人面前曝光自己的身份,生怕被家里那些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的人会终日惦记着他,那时候真的很累。与二皇子相处,从前也还好,可是随着他的生活渐渐好起来,逐渐得到皇帝的重视,二皇子偶然表现出的防备,他看了也觉得累。 因为白希云知道,二皇子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但是妒忌之心更强。他看着朋友落难会同情心泛滥,施以援手的时候也会满足自身的优越感。而看着朋友比他过的好,他会妒忌。 其实,二皇子和张氏、以及白永春都很像。是这或许就是随了他们。 白希云心内百转千回,却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齐妙,就只静静地拥着她。这些事只交给他烦心就罢了,他又如何舍得将这些压力也转移给她? “睡一会?嗯?” 白希云的呼吸就在耳畔,声音很低,让齐妙感觉到耳畔很痒。那痒似沿着血管直酥麻到了心里似的,她不仅闭上眼,在他肩头寻了个舒服的角度依靠着,“我不睡,就这么靠一会。” “好。” 白希云就这样搂着齐妙歪坐在临窗的坐榻上,阳光从二人背后的窗扇照射进来,在背后形成温柔的光晕,将两人都包裹在温暖之中。 说是不睡,可白希云的怀抱这样温暖舒服,齐妙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醒来时已是午膳十分,白希云并未在室内。 玉莲在一旁的八仙桌那儿打络子,见齐妙醒来,忙笑着放手中的活,道:“夫人,您醒了。” “嗯。大人呢?” “才刚大人说是出去走走,管公子跟着去的。” 听闻是管钧焱跟随着,齐妙就觉放心不少。 玉莲就道:“大人用过午膳了,看您睡的正香甜,就没忍心叫醒您。” 第二百七十八章 抓包 齐妙笑着颔首,表示知道了,玉莲就去将午膳端来。 齐妙简单吃过,又用了药,便去了安郡王妃处,给陈朗诊脉。安郡王妃见齐妙果真守约来了,欢喜不已,忙着端茶递水的招待着不在话下。 白希云这厢,正与二皇子并肩走在河边。 秋风卷着落叶裹着冰碴迎面吹来,似乎一夜之间,冬日就要降临了。 “天气骤然冷了。”二皇子紧了紧披风的领口,见白希云大氅敞着,道:“你仔细一些,不要感冒风寒。我记得从前这个季节,你都会感冒一场。” “是啊。”二皇子若想聊天,白希云自然乐得奉陪,回忆共同的记忆,往往是能引起二人感情上共鸣的最好办法,何况白希云这会子也不想与二皇子的关系产生什么罅隙。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妻,翻年就要有子,自然有所顾忌。 二皇子见白希云微笑着与他说话,态度上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心中就有一些疑惑。 他一直以为,事发当日在围场上白希云看向自己的那两眼之中,似乎包含着深意。 先前他们二人长谈时,白希云曾给过他建议。白希云希望他能够中规中矩,只要保护好皇上安全,尽孝道便可。 他自己也知道,如今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强出头反而是兵行险招。其实只要他能够不做出格之事,无论是从身份排行,还是从背景和外家的能力,自己都十之八、九会继承大统。 可是他忍不住。 毕竟人与人的性格不同。他陈天佑不是那种缩着脖子毫无作为的等待荣誉加身的人。他要得到的,可不是靠人施舍白给,他要自己去争夺,自己去争取。如果连冒险的精神都没有,他将来又如何能够支撑起一个国家的兴衰? 所以他才会趁机出手。 只是没有想到,中间会搀和进齐妙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齐妙竟然会奉旨去医治陈天赐。 幸而,陈天赐的腿摔的那样厉害,齐妙的医术再惊才绝艳,也不可能让他的腿恢复如初。一个瘸子,留他一条性命也罢了,难道他还能在乎一个完全失去争夺皇位能力的瘸子吗? 但是,到底是白希云给自己提出的建议他没有采纳。二皇子的心里一面觉得自己是主子,白希云是幕僚,他出的建议自己做主子的有权利不听,白希云也不该有什么想法。可他们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希望白希云会心生芥蒂。更不希望白希云将他所作所为记在心里,那是对他的一个隐患。 二皇子便一路与白希云沿着河水散步。讨论的无非是天气之类。 “如今天气骤然寒冷起来,着实是出乎了意料。想来父皇也无法继行围了。着实也是有些扫兴。” “皇上慈父心肠,如今一颗心似都在三殿下身上,想来继续行为下去也是没兴趣的。”白希云自然而然的道。 “正是如此。”二皇子闻言叹息着颔首,心下却是放松了不少。 白希云在他面前还能表现的一如往常,还能够直白的提起三皇子,便让二皇子觉得白希云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否则他也不会还如此坦荡。 二皇子笑着道:“这两日给三皇子诊治,倒是将弟妹忙坏了。” “可不是么,不过我也没想到,妙儿竟有这个本事。”白希云反应敏捷,二皇子刚一提起诊治三皇子的事,他就将话头堵死——若是要问他关于齐妙身之所学从何而来的细节,他可不知道。 二皇子不自禁叹息道:“如今你的身子好了,你大舅兄那里也是,我看安郡王府的三爷也是如此,其实弟妹这般本事,若是能在太医院供职,也当真是美事一桩。说不得能救的了更多的人性命。” “万贵妃虽然允许了她去太医院走动,我却没见她正经去过,想来她自己身为女子,也知不该常常抛头露面吧。”白希云说起齐妙,言语中便充满了赞许,“她性子贞静温柔,并非恃才而骄的人。难为他们姐妹没有生母在,却能养成如此好性儿。” “所以才更加令人觉得佩服。”二皇子由衷赞叹,随即又将话题拉回到三皇子的事上来,“也不知三皇子是否能够好起来。我看父皇这般没有心情,说不得没几日咱们就要启程了。” “四殿下被皇上殇饬,也说不得咱们就要回去,只他一个人犯了皇上的忌讳,单独送他一人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白希云不着痕迹的观察二皇子的面色,见他眉毛不自禁动了动,手臂也由方才走路时自然的动作而转为双手背负在身后,就知道二皇子的心中可能极不自在。 其实二皇子表现的并不明显,若是寻常人看来也是与寻常无异的。只是白希云太过了解他了。 看来,二皇子果真与此事脱不开干系。只是他不知二皇子到底参与其中做了什么动作。就如同齐妙分析的那样,四皇子的脑子,单独一人绝对不可能谋划的这样详细。 可是他与二皇子的情分在这里,不论在谁的眼中,他们都是一派的,目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没道理要因此与二皇子生分。 说到底,他能做的也只是将话说到,如何去做还是取决于二皇子自己如何决定。他也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去替他决定什么。 白希云心中揣着这样的想法,再为二皇子出谋划策时,便不会寄予太高的期望,不会去希望二皇子按着他的想法去做,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这样去做,反而让他心里更平静一些,他们谈话便还如从前那样轻松自然。 二皇子见白希云对他一如既往,且不论他是否知道些什么,在他面前表情上都没有任何异样,就已经完全放了心,与他低声说着话,一面往行宫方面走去。 % 同一时间的京都城已经下起了第一场雪,于普兰围场的事京都城中留守之人也不过极少部分的人知道,其余人都照旧过着日子。而像是白永春这一类人,没有官职,又没有其余的差事可以做,现在只觉得家里牧场的生意和岳丈家的布匹生意都已经收下定金,只等着货物运到对方收获便可再提剩余部分,只这一单买卖,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好日子还在后头。 白永春觉得自己仕途虽然不顺,可是银钱方面却还是沾着大运的。这一段时间,白永春都兴奋的很。 生意上得意,情场上就更得意了。 他这段日子连八大胡同花柳巷子都没去,那些私馆里的小娘们儿还不知道怎么想念他他也顾不上,一颗心都拴在苗氏的身上。 这世上,如何会有这般妩媚到了骨子里的女子,如此的解风情,如此的温存迎合,于床榻之上服侍着他也是小意迎合,竟让他体会到今生前所未有的快乐,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她待人的那种态度,真真是满足了他所有大男子的自尊。只觉得自己在苗氏的面前,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再是可以随意被个娘儿们戳脊梁的窝囊人。 “好了,才刚还没满足你?怎么又骚起来。”白永春都有些招架不住如狼似虎的苗氏,大掌握着她纤细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上,又以拇指拨弄她的红唇。 苗氏长发披散,只穿了个桃红的主腰,肩头和手臂袒露出来,锁骨上和胸口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丰满的胸脯呼吸时上下起伏,让白永春看了心里都觉得酥**痒。 可他这会儿都力不从心了。拉着人倒在自己中衣敞开的胸口,道:“前儿送你的头面,这几日怎么没见你戴着。” “人家平日都不见人,打扮起来是给谁瞧?若是侯爷多来看看妾身,妾身倒是可以装扮起来。” “你这个妖精,怎么,我陪你的还不够多?再多几次,我命都要搭在你这个妖精身上。”说着话,大掌忍不住在苗氏丰满的上围移动。 二人这般耳鬓厮磨的说着带色的悄悄话。说的白永春兴趣慢慢,索性就放纵自己,又翻身压了上去。 苗氏欲拒还迎,娇声燕语,可谓是用尽了看家的本领,一个劲儿的夸赞白永春是真男人,纯爷们儿,比齐大勇那个没用的东西强上一万倍。 屋里折腾的正欢时,外头忽然传来婢女惊慌的声音:“夫人,姑娘来了!” 苗氏一愣,忙推白永春。 齐婥怎么会来?!今日下大雪,且昨日齐婥才刚来过,她料定了今日人不会来的,才敢大白天的和白永春颠鸾倒凤。 她和白永春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的事,齐婥根本就不知道! 她虽然希望给自己某个出路,却不敢让齐婥知道她都做了什么,人有脸树有皮,她生怕还未出阁的闺女受不了这个。 “做什么,你慌什么?是你将火撩起来的,这会子你又不管了?”白永春非常不满。 “我家婥姐儿来了,你快让开!还不赶紧更衣啊!” 白永春却哼了一声:“婥姐儿来了又如何?有什么好怕的?” 白永春打定主意齐婥根本不会贸然进来,也就穿个大裤衩,披着中衣,光膀子坐在榻边看苗氏手忙脚乱的穿衣裳。 第二百七十九章 碰上 苗氏是真紧张了。她真怕自己会在女儿面前威严扫地。即便她真不觉得自己寻找幸福有什么错。 刚刚将中衣穿好,廊下的婢女和嬷嬷就又说话了。 “姑娘,您不如先去花厅里用茶?稍后夫人就来了。” 齐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急躁,“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阻拦我?还不让开,难道我母亲在这里,我就不能见了吗!” 随即便是一阵扭打声。 苗氏手忙脚乱,更加着急了,头发来不及挽,裙裳来不及穿,怎么瞧着人都是要立即冲进来,她只得一面穿袄子一面推白永春,还高声喊着:“婥姐儿先稍等会儿,娘马上就来。你先去侧厅坐会儿。” 齐婥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如此要紧时候,她的母亲竟然没有如从前那般立即奔出来见她安慰她,还让她去别处先坐着。难道是想等她平复了心情再见吗?难道出了齐家的门,她就不再是娘的女儿了吗?! 心情低落又狂躁的齐婥根本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分析能力,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前。 婢女和婆子以为齐婥听了苗氏的话,不会硬闯。谁知她却突然发力,趁着二人不防备时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了房门。 外头大雪纷飞,室内燃了地龙,温暖如春,铺面而来的是一股似麝非麝,甜腻中又透着一股子腥臊的气味。齐婥大姑娘家的,不谙人事,根本不想不到她母亲是熏了什么“香”,哽咽着往内室快步而去。 “娘,您怎么……” 话音在看到衣衫不整的白永春和苗氏时候戛然而止。 随即惊叫一声:“啊!!”转身跑了出去。 苗氏连忙下了地,顾不上穿披风就往外头追。 “婥姐儿!婥姐儿!” 白永春望着那翠绿的背影离开的方向,依旧有些呆愣。 齐婥被冷风吹得发红,泪痕未干眼神迷蒙的妩媚模样,真是苏媚诱|人,那丰|满的身段,一身的书卷气,可是比苗氏这个徐娘半老的更加勾人心神。 直到身上鸡皮战粟,白永春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膀子敞着中衣。原本想再搁榻上赖一会儿,因小美人来了,也就不想耽搁了,就起身快速的穿着梳头。 外头苗氏只穿了中意和内裙,棉袄搭在肩上,长发蓬松凌乱,拉着齐婥不撒手。无论齐婥怎么挣扎怎么哭泣,她都不肯放手,口中哄着:“婥姐儿,你跟娘来,听我说,听我说。”就这样直接将人拉扯到厢房去了。 厢房采光不好,又赶上天色昏暗大学纷飞,屋内又没有掌灯,婢女和婆子更不敢进门来打扰,屋内黑暗的就像是夜色降临。 齐婥靠在桌旁抽噎着。 苗氏则是站在她身前,绞着手帕道:“今儿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和安陆侯的确是……只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没办法?难道是安陆侯强迫娘?”齐婥腾然站起身,哭的红肿的眼睛盯着苗氏:“娘,其实我早就有所怀疑了。我几次来看您,您都不肯说实话,我看着您穿金戴银的,竟然比跟着爹时还要体面,又蜗居在这么个小巷子里,一身金丝银缕满头珠翠点缀的,竟然肯安心住个一进的小破院子,这模样怎么看,您都是那个被金屋藏娇的娇。娘,您这么做,若是将来传开来您可怎么办?” 苗氏听着齐婥声音尖锐,倒像是在她心底里花开了一刀口子,名为羞窘的血液都跟着涌了出来,滚烫滚烫的烧灼着她的脸颊。就连脖子根都跟着烧热了起来。 “这件事我做的保密,没什么人知道,只要侯爷不说,伺候我的丫鬟婆子不说,你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苗氏望着女儿,片刻后又道:“婥姐儿,我在齐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该清楚。你爹因为齐妙和齐好那两个毒辣的娼妇休了我,难道我就应该期期艾艾的受苦,不能寻找新的幸福吗?” “娘,美人想让你不幸福,只是,您……您就算要找个依靠,也不该找安陆侯啊,她可是齐妙的公爹,而且他……” “那又怎么样?”苗氏冷下脸来:“如今你大了,有自己的能耐和本事了,也瞧不起为娘的了。娘就是寻找幸福是也要看别人的脸色吗?跟着齐大勇这些年,我小意迎合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我不走不离开,跟着他过貌合神离的生活,守着活寡,就是为了你这个死丫头,到现在,我没办法守着你,迫不得已被休弃了,我又没有什么体面的娘家,齐家那个家境,我这些年也没能存下几个体己,你说我能怎么办?你给我指出一条金银不缺金奴银婢又不寂寞的明路来,我就去走!” 齐婥被苗氏一番话说的目瞪口呆。 做娘的,跟她说的都是什么啊!什么守活寡,什么不缺金银金奴银婢还不寂寞。她分明就是在暗指齐大勇没钱又不是男人。 她做女儿的,又如何能听的了母亲这么说父亲? 她做什么要受这一份屈辱! 齐婥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的母亲太自私了,也真是太不守妇道了。可是这个人是她的生身母亲,她有不能跟这人彻底断绝了关系。 在家里,她得不到父亲的亲情,跑出来找母亲,又撞见母亲这个样子。 终于,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争先恐后的扑簌簌落下来。齐婥呜咽着,真真恨不能自己根本没来过这个世界,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父母。 “原来在府上,你就只顾着迎合齐将军,完全不在乎我是死是活。如今你离开家,就更加不用在乎我的死活了。爹原本打着主意要将我待价而沽,你不说帮我劝说爹,如今你自己逍遥快活,也依旧是不管我。你若是真的不在乎我死活了,干脆以后也别理会我,也别当我还存在在这个世上。” 齐婥站起身来,捂着脸抽噎着往外头去。 苗氏听着女儿的一句句控诉,早已经气的落下泪来,心里暗恨齐婥不懂事,又因担忧女儿安危,不肯就这么放人走,是以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人。 “你别走!” 齐婥哽咽着回头:“我不走,在这里碍你的事吗?还是说你怕我将你的事情说出去?你放心,你就算不管我,不关心我,你依旧是我娘,我不会的。”说着齐婥更委屈了,抽噎着要将手从苗氏手里挣脱:“我这就回家去,爹说要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好了,就是嫁给个老头子做继室我也认了!” “你说什么?什么嫁给人做继室?”苗氏这一下终于开始在乎到女儿的婚事。 齐婥信中暗想,总算她的母亲想起在乎他来了。 哽咽道:“爹这些日,和广恩伯认识了,整日里吃酒,广恩伯就与爹提起了要迎个继室进门,希望爹帮忙谋划谋划,可是您也知道,那广恩伯的长子比我还大上几岁,我去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您不在家,我没有个出主意说话的人,与爹商议不要将我嫁给个老头子,爹却要将我关祠堂,还说……说我和您一个样,不,不听话。” 齐婥低着头,加油添醋的将事说了一遍。 苗氏气的面红耳赤,“那个乌龟王八赖头鬼,没有能耐的窝囊废!这一辈子他就指望着靠送女儿挣银子呢!骂女儿还要拉扯上娘的,那个杀千刀的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去!” 苗氏对齐大勇此人是彻底的失望了,她的一辈子毁在这个言而无信的夫人手里,难道女儿也要这么毁了? 虽然不满意齐婥的自私不懂事,可是到底齐婥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再仔细一想,齐大勇这人也的确是将女儿当成筹码来用的。 她当初跟上齐大勇,还以为他的人会像他说话那般爽朗,还以为他能够带给她优渥的生活。她那时候风|尘里漂泊,还对爱情抱着天真的幻想,还以为齐大勇不是只在乎她的颜色,对她这个人也是极喜欢的。 所以她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甘愿做了他的外室。 在最初那几年,也的确是因为有齐大勇的|宠|爱和支持,让她一步步的斗败了韩氏。将整个将军府都拿捏在自己手里,让韩氏去见了鬼,让韩氏的两个丫头都得听他的摆布。 可是如今呢! 韩氏的两个丫头长大了。齐妙那个小娼妇更不知道怎么就学会医术了! 本来齐好嫁给个傻子,齐妙嫁给个半死的病鬼。俩人这一辈子都只能在苦水里泡着翻腾着当她茶余饭后的消遣。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落空了。自从齐妙嫁给白希云,一切就都变了。梅若莘不傻了,白希云不死了,而她却被齐大勇那个没良心的窝囊废给休弃了,反倒要做回老本行,要伺候白永春那个老淫棍! 若是可以,她当真是不愿意伺候白永春的。 这人虽然儒雅俊秀,年轻时候想来也是个美男子,可到底岁数大了,并不能满她的意,且白永春仕途上还没有希望,金银上也不一定就有他说的那般充裕。 白永垂对她好,那也是为了享用她的女色而已。 第二百八十章 皮条 风|尘之中打滚过的女子,早就看透了男人的那些虚伪计量。如今白永春甜言蜜语,小意迎合,无非就是希望她好生服侍着他罢了。 说的好听,她现在是安陆侯的外室。 说的不好听,她就跟八大胡同和后海那些开私馆的老板没什么区别。 在她这里,白永春能得到温柔缱绻,生理和心理上都能满足。可是他能给她什么? 他白永春回家里照样对自己正妻言听计从。他正妻的位置永远是张氏的!他用虚幻的美好给自己许个空承诺,她永远还得是当个等不上台面的外室。 这与当年齐大勇对她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甘心,真真不甘心。她的才华美貌,难道就不该有个幸福的未来吗? 齐婥并不知道此时的苗氏在想什么。她心内翻涌沸腾的恨意并不比苗氏的少。她冷冷的看着苗氏,就想看看她亲爱的母亲能怎么说,怎么做? 多年来读书识字,苗氏和齐将军为了将她嫁给高门,一直将她当做男孩一般的培养着。若是说学问,她真真腹有诗书。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苗氏这般在外面与白永春勾搭成奸,着实太过败坏妇德。 她不该如此说自己的娘。 可是她的娘,也真的没有给她做什么好榜样。 当年苗氏的所作所为,是如何的夺来了将军夫人的身份,如何害死了原配韩氏,也的确不光彩。虽然她也知道,这世界根本就是弱肉强食,不这么做,他们娘们儿伏低做小被人欺凌也不会有人可怜他们。但如今,这些就是她的污点。 母女二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门外传来婢女的问候声:“侯爷。” 随即屋门推开,冷风卷着雪花吹了进来。 齐婥与苗氏同时回过神。苗氏忙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齐婥则是退后了两步,躲在了内外之间的落地罩后头。 苗氏见女儿如此,就迎了出去。 白永春进了门,笑着对苗氏道:“可是二姑娘来了?”随手递给苗氏一根金簪子。 苗氏接过簪子,将长发尽数挽起,在脑后盘成一个利落的圆髻。她梳头时动作风韵,自有一番柔柔的诱|惑,看的白永春赏心悦目,心内禁不住就想家里那个泼妇什么时候也给过他这样的好脸。 苗氏笑道:“是婥姐儿来了。”犹豫着是否让齐婥出来给白永春行礼。 齐婥自然知道白永春是个什么性子,就隔着落地圆光罩的不规则格子,在里头行了礼:“见过侯爷。” 若是个正常男子,见女眷躲在里头,自持身份定然只是打过招呼就离开了,将空间留给女子们。 可是白永春却反其道而行。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还大步流星的直接进了内室,口中说着:“不用多礼,快坐吧。”又高声吆喝着上茶。 齐婥错愕的抬眸。 知道白永春好|色,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混不吝的人,竟然进了里屋了! 齐婥这下子躲都没处去躲,只能退后几步,直躲到了角落里,低着头。 白永春仿若不觉,在八仙桌旁坐下,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了,二姑娘近些日可好?你母亲可惦念你呢。” 齐婥咬着唇,看不惯白永春这样大咧咧的说话态度,垂眸道:“多谢侯爷挂怀。”便不在多言了。 看看,这就是为娘的不尊重,带给她的后果。白永春还是个侯爷呢,怎么世界上就有这么不要脸面的勋贵。 齐婥冷着脸,打定主意不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白永春的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落在齐婥的身上。那如苗氏一般丰|满的身段,那因为年轻而特有的滑腻肌肤和细腻的手,还有那看起来就十分顺滑的长发。 白永春看的正入迷,苗氏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满心不悦的抬起眼眸,这才发现苗氏正温存的笑着,将白瓷青花的盖碗双手递给他。 “侯爷,您请用茶,这是您新赏的大红袍。” 白永春一听这温柔酥骨的声音,心里就酥软了。再加上她满面赔笑小意讨好,还故意用了一个“赏”字。 这听着就觉得熨帖的很。 “嗯。”白永春吃了口茶,道::“吩咐厨娘预备晚膳吧,恰赶上齐家二姑娘来了,你们娘儿们也好一同用完膳。” 齐婥和苗氏都很想问白希云,你要不要留下用饭?他们娘俩好容易相聚,你就不能躲开点回侯府去吗。 可是这到底是白永春的宅子,苗氏吃住用都是白永春的,他是她的金主,往后她的依靠,她若是为了齐婥开罪了白永春,往后难道齐婥能收留她?齐婥可以回将军府,继续做她的二小姐。可是苗氏却不行,她又没有娘家可以回,也没有靠得住的兄弟,就如同漂浮不定的浮萍,她难道不为自己着想吗。 苗氏便温柔的笑着道:“是,奴家这就去安排。” 齐婥闻言,面色已经沉冷了下来。 关键时候,自己难道就这么被生母给放弃了?难道她的好母亲,还想充当皮条客的角色?齐大勇就算再混蛋,好歹也是要将她许给人做继室,虽然广恩伯年纪大了一些,但她也是明媒正娶。自己的母亲呢?为了讨好白永春,却不敢说一个不字,还要什么都听他的。 齐婥心念电转之时,苗氏已经拉着了齐婥的手,道:“走,婥姐儿,你跟着娘去厨下,咱们整治酒菜来。” 齐婥忍无可忍,一把甩开了苗氏的手。 “娘!” 苗氏错愕:“婥姐儿?你这是……”而后立即明白了,紧忙在白永春看不到的角度,猛劲儿的给齐婥使眼色,“这就跟着我去厨房吧。” 齐婥根本不去看苗氏的眼色,也不想分析苗氏的心思,愤怒之下,她早已经怒不可遏:“我为何要去?厨房里难道没有灶上的婆子伺候?难道没有厨娘?娘就算要去,又何必拉着我?” “你这孩子。”齐婥的愤苗氏看在眼里,气在心上,一时间又不好当着白永春的面儿发作,怕惹了这位不快,就赶忙道:“你先跟我出去,咱咱们也恰好能说说体己话。” “说什么体己话?我看娘现在是有了好日子,就不想再管我了!娘若是要去预备酒菜,就快去吧,不要因为跟女儿说话耽误了正经事,女儿这就先走了。告辞。” 齐婥匆匆蹲了身,一面系翠绿色的披风带子,一面就往外走去,披风在她高挑的备用后头张开成一张扇形,在加上美人盛怒之时,看起来竟然十分有韵味。 苗氏被气的面色紫涨。 当着白永春的面儿,齐婥竟然如此真真是将她颜面扫地。然而又不敢发作,不想吵的太难堪,让白永春看到泼妇骂街的场面,也不想跌了自己的身份,不想破坏自己在白永春心目中温柔贤惠懂事的好形象,她这会儿就算有一巴掌抽死齐婥的心,却不敢发作。 苗氏就只好快步追出去:“婥姐儿,你等等。” 如果不是白永春就坐在那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齐婥真恨不能好好问问苗氏,她到底当她是什么,当她自己是什么。 可是有个碍事的在,她又不好张牙舞爪,就只能将气闷都憋闷在心里,有苦自己咽下去,就是有脾气也不敢发,有质问也不能问。 原本是因为广恩伯继室的那件事来请求苗氏的帮忙的。 谁料想事情却变成这样。 齐婥眼泪在眼圈儿中打转,脚下加快了脚步。 白永春看着齐婥跟苗氏使小脾气儿,都觉得年轻姑娘家真是极为有趣的。若是苗氏这样成熟的妇人,定不会这般使性子,虽然温柔如水,可也少了一些味道。 倒不如这样年轻稚嫩的,是刚开始脾气扭着呢,但是会逐渐臣服,逐渐改变,经过缓慢的调|教,慢慢的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这才好玩儿。 白永春这么想着,就也站起来跟了上去。 “二姑娘,这大雪天里的,你还是先不要走,待会儿咱们用过晚膳了我送你回去啊。” 谁要你送! 齐婥恨不能一巴掌将白永春脸上的假笑抽碎。 可是她到底还是存了一些理智的。跟自己的母亲吵闹起来,那是女儿家的小性儿。若是跟白永春这货吵起来,那就是跌体面了。 齐婥是绝不会允许自己丢了面子的,若是传开来,将来对她的婚事就更不利了。 齐婥飞奔出去。 苗氏也紧忙的追了上去。 白永春站在廊下,看着那娘儿俩的背影,也没心思去想齐婥到底来做什么,更不在乎自己和苗氏的事被齐婥撞破。反正他打定了主意,齐婥是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生母的丑闻传出去的,难道她还想还得自己的生母被浸猪笼吗。 既然不会传扬开,他就可以继续为所欲为了。 最好能将这个黄花大闺女弄到手。齐妙那里不好办,那小娘儿们手上的针法的太厉害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他来一下,况且齐妙也不是完璧了,没了那种兴趣。 还不如齐婥,若是得到了,当真会是极为有趣。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失望 苗氏废了全身力气,好容易追上了齐婥。在巷子口无人指出拉扯着齐婥的袖子,因身旁再无旁人,她也不再压抑着脾气,怒声呵斥道:“婥姐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娘何曾在乎过我要什么,要做什么?我今日倒是想问问,你想做什么!那老色|魔的眼珠子都快挂在我身上了,你难道不知道,你没发现?你是我娘啊!我还未曾许婚事,你怎么能想个妓|院老鸨子一样拉皮条,你这样做……” 齐婥质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苗氏一巴掌打在脸颊上。 直将人打的偏过头去。 齐婥如樱的唇角渗出血丝,白皙的面庞上迅速有红肿的指痕浮现。 苗氏的手上热辣辣的,却尤不觉解恨,点指着齐婥,压低嗓音骂道:“不孝女,你是要害死我吗!” 齐婥泪水滑落,捂着脸呆愣的看着苗氏。 苗氏也委屈的落了泪:“你只想着你自己,你却不能为我想想?我被你爹休了,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我无家可归,好容易有了个容身之处,能供给我一如既往的富贵生活,不用抛头露面,不用风餐露宿,穿金戴银,骄婢侈痛的围着,安陆侯就是我现在的依靠,你说话却不知收敛,却还敢这样大声,你是不是希望我露宿街头你才满意?你自己有家,有爹,有去处,你再不济也依旧还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就不能为你娘好好想一想!” 齐婥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就连哽咽都忘了。 原来这就是她母亲的想法。 这个自私的人,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和性福着想,根本就没有想过她的幸福在哪里。 在苗氏的眼里,是不是只要有好吃,有好穿,有男人,这样的日子就是幸福了? 也是,从前她不是早就知道了苗氏是如何想的吗,当时就已经了解了,为什么现在还会觉得难过,会觉得失望。 这个女人,她对韩氏,留下的齐好和齐妙狠毒,对自己的孩子也照样狠毒,这个女人自私到了极点,就算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自私自利的一个女人。 她竟然还傻乎乎的,傻到觉得苗氏一定会给自己撑腰,还要凑上来。 大雪簌簌飘落,冰冷的空气将齐婥的泪水冻的凉凉的,,就好像她流出来的不是温热的眼泪,而是冰。 既然父母都那样对她,她又何必继续傻下去?她又为何不能多为自己想一想? 齐婥的心,在这一刻冷掉了。 “母亲说的是。”齐婥的声音平静,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愤怒。 原来在声有事发生时,愤怒和委屈的产生是因为自己觉得有人会疼惜和安慰。 怪不得齐好和齐妙以前那样处事不惊。因为他们两个比自己更早的参透了这一点。那时候他们俩就是没人疼惜,没人在乎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轮到她了吗? 齐婥的所有想法,电光石火之间就已经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苗氏并没有发现齐婥的情况有任何不同,见她先服软了,心里的气也消了一些,道:“你跟我回去,给安陆侯赔个不是,你瞧瞧你才刚在人家面前表现的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一起吃一顿饭而已,再说我也没有说让你跟着我们两个一起吃,单独给你端饭去隔壁梢间难道就不行?你这丫头怎么就是死心眼子,脑袋瓜子都不会转弯吗?” 齐婥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娘又没有说。” “难道还怪我?”苗氏冷哼。 齐婥心里冷笑,面上依旧是那不动声色的样子,道:“我也是今日心情不好,毕竟广恩伯的那件事,父亲那么决定,我觉得着实是伤了心。所以才会被气的头脑发热,跟娘这里使性子。” 苗氏的气消了大半,心里也不满齐大勇的做法,对女儿就有了几分心疼。 “好了,这件事咱们回头慢慢在去想办法。现在你先随着我回去吧。”苗氏挽着齐婥的手臂。 齐婥心里却冷笑:难道你就不怕那个老色|狼看上我,就不想要你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是这话她没有说出来,苗氏也并不是一个多聪慧的女人,眼睛也只能看到自己脚下那两步远而已。 齐婥安静的回去,给白永春行了礼,赔笑赔不是:“侯爷息怒,才刚是因为和我娘闹别扭,稍后一定亲自为侯爷斟酒赔罪。” 白永春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着道:“没事的,都是自家人。” 什么自家人,这个不要脸的老王八! 齐婥心里将白永春家中所有祖辈都挨个儿问候了一遍,面上却能够摆出端庄的笑容来,陪着白永春说了几句话,就借口去厨下帮忙,到了隔壁屋的梢间小坐。 待到用饭时,也是过来敬了杯酒就退了下去。 绕是如此,白永春也觉得十分的满意,对她也没有气了,就连苗氏,也觉得齐婥懂事的很,自己的女儿到底知道心疼娘。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在梢间的齐婥,将桌上的白馒头用筷子戳成了蜂窝煤。 % 普兰围场的行宫之中。 齐妙三皇子诊过了双手的脉象,便笑着道:“三殿下年少,又擅长武技,身体底子自然不是寻常分可以比拟的,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是乐观。” 一旁的曲太医和胡太医二人也都十分满意,捋顺着胡须对皇帝点头。 万贵妃和吴妃也都面带喜色。 吴妃更是双手合十,冲着天空拜了好几拜,口中振振有词的:“多谢菩萨保佑,多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 皇帝听的好笑。暗想妇道人家就是这么没眼力劲儿。这会子谢菩萨做什么,应该谢的是齐妙啊!若不是齐妙的急救,三皇子说不定当场就死了。若不是齐妙会用什么输血之法,现在三皇子能这么精神的等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人吗?若不是齐妙无私的贡献出香凝丸,三皇子能这么快就退烧吗?人家师父医仙一共才给了五颗的药,齐妙都慷慨的拿出来给三皇子用了。 皇帝觉得这次三皇子能活下来都是意外之喜。本朝有多少人,伤筋动骨之后伤口处毒素发作,多少人丢了性命?如今人却不但保住了命,身体状态也平稳下来了。 皇帝笑着道:“天赐的身体好转,此番齐氏功不可没。” “皇上谬赞了,臣妇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三殿下能够退热,才是保得住性命的关键,胡太医和曲太医的良方和昼夜照料都功不可没。”齐妙低垂着头,将功劳推给两位太医。 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若是随便乱领功劳,少不得要招人妒忌,到时情况可能会更复杂,原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上了,若是再不懂给人分一杯羹,将来被人陷害怎么挤兑死都不知道。 皇帝见齐妙并不居功自傲,依旧是平日那谦恭温顺的模样,心内对她的评价便更高了。 既然齐妙乐意将功劳分给他人,三皇子如今又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皇帝自然也乐得宽容一些。 至于说什么没有治好三皇子的腿就要人命,那不过是气头上说的气话罢了。这事要怪也得怪害的三皇子至此的人,要惩治背后陷害的凶手才是,也不该惩治太医。 皇帝便笑着夸赞感谢了曲太医和胡太医二人。 三皇子没有了生命危险,皇帝的行围之旅却要结束了。 “如今情况,再狩猎也不合适,不如择日启程回京吧。天气寒冷了,京都这会儿也该下雪了。也不知老百姓是否穿暖吃饱。朕如今也无心在外头流连了。天佑,你去安排吧。” “是,儿臣遵旨。”二皇子行礼应是。 吴妃却是有些担心。 毕竟三皇子的腿如今是这样。若是贸然搬动,还不知道会不会让病情严重。 可她位分不高,又不如万贵妃那般得盛|宠|,自然不好开口。 倒是万贵妃先犹豫着道:“皇上,不如在修整两日在启程吧。等天赐的情况完全稳定了,太医觉得可以了在走不迟。” 吴妃闻言骤然回头看向万贵妃。 万贵妃只是对着吴妃微微一笑。 皇帝颔首,觉得万贵妃考虑的十分周到,笑道:“就依着你说的。让太医好生诊断着,确定无恙了咱们在启程不迟。” “是。”万贵妃微笑。 众人便离开屋内,去商量回城事宜。 待到人都走后,齐妙和两位太医看着三皇子昏昏入睡,曲太医才笑着对齐妙道:“原本就猜测白夫人师从高人,如今却得知夫人乃是医仙的高徒,也难怪你会知道那验血输血的办法,还知道手术和接骨之法。” 齐妙心里咯噔一跳:“曲太医太客气了,你听说过医仙?” “老夫孤陋寡闻,在此之前并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不过见识了白夫人的厉害之后,老夫人就相信了,这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胡太医心里着实是很吃味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齐妙适时的拿出了那位神医配置的药丸,说不定三皇子这会子会因为伤口发炎而死,他们这些治负责治病的都得去陪葬,难道还能安安稳稳的或者回到京都见家人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赞许 果然,她随口胡诌出的师父“医仙”,这世界上并没有此人。 齐妙暗地里松了口气。 如此便好办的多了,既不存在的人,别人问起,她只随意回答也就是了。若是真有此人,那才是真正的不好办,她说出的情况若是和真实的情况不能相互符,再或者那个医仙心血来潮找来质问,那事情岂不是麻烦? 齐妙放下了心,便与曲太医和胡太医说起验血之法。 她所说的这些现成的道理其实很简单,但是在总结出道理的时间里程之中,也是经过无数人无数实验才得成的结果,现在骤然说来,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相信。 曲太医连忙去取了纸笔认真记录,中间有不明白之处就会提出问题。而胡太医则是不敢置信。 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将自己独门绝学告诉别人。 胡太医一直不说话,却也找了一张纸来,将要紧之处都记录下来。 待到三人讨论完,齐妙又开了自己的行医箱,将里头毛竹做成的枕头,和用牛筋融成的胶管拿出来给二人看。 “这就是那日输血用的管子,人体的血管……” 齐妙又比划着给二人讲起静脉动脉,输血时要如何消毒,如何扎针,认真的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二人。 待到一切说完,都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曲太医感激的道:“齐大夫,多谢你!” 一声大夫,已是对身为女子的齐妙最大的肯定。 这世上,女子的地位低下,大部分的女子都是男子的附庸,要将就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夫死从子,自己不能有太过出头的地方,在内宅绣花煮饭教导孩子就是好女子,若是大家闺秀还抛头露面,那就是不守妇道。 从前万贵妃说齐妙医术高明,允许她自由去太医院走动。这消息传入太医院后,他的那些同僚们就没有人服气,背后怎么说她的都有。有怀疑她医术的,有质疑她人品的,更有甚如胡太医这样的,还说齐妙不守妇道。 是以,齐妙从医术曝光的那一日,她救了大流血的姐姐,治好了天生痴傻的姐夫,还将自己丈夫从鬼门关拉回来,又治过自己公爹,这样的医术被传的神乎其神,却从来没有人尊称她一声大夫。只因为她是一个女子。而女子无才便是德。 曲太医的这一声大夫,是对齐妙的尊重、佩服,是由衷的认可。 齐妙心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这是来到古代之后,第一次在人前找到了身为一个女人的自尊。她在现代过惯了女人也顶半边天的日子,来到古代受压抑哪里能习惯? 这一刻,齐妙心内更加坚信自己的价值。或许她即便是在古代也能够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曲太医太客气了。”齐妙屈膝向曲太医道。 曲太医摇头道:“不,哪里是我客气,这种绝学你能够毫无藏私的告诉旁人,这种精神和品质,足以让我们敬佩。齐大夫的心胸,让我等惭愧啊。” “曲太医谬赞了,我不过是将知道的一些说了出来,大家交流罢了。我一直认为,所谓医道,造福天下之术,为的便是治病救人,当初学医的那一日起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是以将一些末微之技告诉给更多人人,若能让更多人得益,那便不辜负了当初学医的初衷了。” 曲太医感佩的竖起大拇指:“齐大夫说的是,是以当初老夫向你请教针灸之法,你才没有藏私保留。” 齐妙笑着道:“我向您请教了许多汤药方子和民间土法,您也没有保留啊。” 一句话说的曲太医内心熨帖,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一旁的胡太医,听闻二人的对话心内都有所动容。 当日学医,一切过往似乎依旧历历在目,他曾经也有踌躇满志的时候。可是在太医院当差,在宫闱之中见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秘事,慢慢的功利弥漫了双眼,名利成了心中第一要紧的事,他不但要自保,还要家族兴旺,自己飞黄腾达,倒是忘记了当日学医之处那个最简单的目的。 济世活人,这才是医者之道。 而他们这些人,都已经被功利污染了。倒是不如这个女子的目的单纯。 胡太医并没有说话,但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心内的天平已经开始偏向齐妙这一方。 曲太医道:“齐大夫,将来若得了闲,可以经常来太医院走动。太医院之中不只是我们这些老朽,还有许多年轻的医者,可以多多探讨研究啊。” “那是一定的。”齐妙笑着颔首。有了此番医治三皇子的事,她也算是给她的医术打了个名声,想来若是到时候在去太医院,看不起她的人能少一些,“大周朝医术界的未来都在哪些年轻的医者身上,我想到时候我也可以讲自己知道的一些,拿出来与之交流,互赠长短。这样才能使所会所学传承下去,才能让更多的人收益。” “好!”曲太医重重的颔首。似乎与齐妙认识之后,他一个老头子都快要恢复年轻的心态了。 而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一阵抚掌之声。 齐妙、胡太医和曲太医都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正看到皇帝带着苏名博和二皇子推门而入。 格扇开合之时,有寒风卷着请缥缈的雪花吹了进来。苏名博麻利的上前来,为皇帝取走黑貂绒毛领子的灰蓝色福寿纹披风。二皇子也自行将披风除下,搭在手臂之上。 皇帝双目看着齐妙,眼神熠熠生辉。 齐妙、胡太医和曲太医连忙行了礼:“皇上万安,德王殿下。” “免礼吧。都起来。”皇帝有些发冷的手,走到正位坐下,苏名博立即送上了暖手炉。 二皇子则是对齐妙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在皇帝身旁站定,从苏名博手中接过热茶递上。 皇帝啜了一口茶,这才笑看向齐妙等三人,道:“原是打算来看看老三,到廊下却听人说三位在研究医术,已足有一个多时辰了,朕不忍心打扰,就站在廊下等了片刻,却让朕听见了三位方才的话。这一番话,着实让朕身心动容。齐大夫,这一声大夫,当之无愧。” 齐妙被皇帝说的脸上羞红,心下却是极为快乐,忙行礼道谢。 皇帝摆摆手,感慨道:“你不必谢朕。这天下三百六十行,若是每一个行当都能有齐大夫这般品性的人,这样品性的人多一些,那么每一行的传承就都不会有因为藏私而产生的丢失,我大周朝又如何能够不强盛?” 被皇帝如此一说,齐妙脸上便觉发烧,到底是皇帝,随意一句话也能分析的出上纲上线的意思来,她并不觉得自己不过一句话,就能有多么的高尚了。 可是齐妙自己不觉得如何的一句话,却叫皇帝心生感慨。 一个内宅女子,在医从医,甚至没人叫她一声大夫,她却能够固守本心,只想着自己是医者就不该藏私,不该只顾着名利,只想着如何能够将所学所知传承下去。 可是一些人,譬如说皇子,却忘记了自己身为皇子的本分,不在乎整个国家的前途和昌盛,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地位尊崇,只想登上那个位置,甚至不惜做出有损国本的事来。 这些大男人,连齐妙一个小女子都不如。 一这样想,皇帝就越发觉得方才在外头听到的那些话让人心潮澎湃,无法不去佩服。 “今日可那日如何输血的法子都告诉曲、胡两位太医了?” “都已经告诉了。”齐妙有些奇怪皇帝的问话方式。这么一问,怎么听都觉得皇上对她是充满袒护的,倒像是她和皇帝是一伙人,太医们成了外人。 如此一想,齐妙就不着痕迹的抬眸打量皇帝的神色。 皇帝却是没如齐妙想的那么多。 在他的眼里,这姑娘比跟他儿女年纪差不多,又是白希云的妻子,那白希云可不就跟自己的子侄一般么,是以心理上将白希云当做子侄,齐妙自然也就是子侄的媳妇,都算做一家子人。 才刚这丫头的话说的太让人佩服了,救治三皇子时表现的也太令人满意了,皇帝现如今是怎么看齐妙都顺眼,就禁不住问道:“回去之后,你打算去太医院怎么传授这些?” 齐妙连忙道:“皇上言重了。说传授的确不敢当,太医院的太医们各个都是一门心思求学至今的,只有我一个是野路数,说是传授,还不如说是切磋最为恰当,我回去若是得了闲,倒是愿意去与太医们学习交流,相互长进。” “嗯。不骄不躁,颇有大将之风,看来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皇帝抚须大笑。 这话说的,就连曲太医都听明白了。 看来白希云在皇帝的心目之中地位极高啊! 曲太医的心头就是一动,一时间就觉得背脊上发冷。 他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白希云的脉象与万贵妃的脉象…… 不不不,他什么都没发现。齐妙给万贵妃诊治都没诊出不对来,他何必多嘴?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怀疑 曲太医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的汗,不幸而今日皇帝等人的注意力都在齐妙的身上,并未注意到他。 他这些年伺候万贵妃的脉,又伺候过白希云的脉,看出不对,但是万贵妃却从来都没问过他。想来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反而更好。一切说开了就不美了。 皇帝这厢道:“也真该叫那些不争气的看看齐氏的心胸才对。罢了,朕如今就允准你时常去太医院走动,封你为‘女医师’。这样一来,你走动起来也更加理直气壮了。” 齐妙受|宠|若惊的忙要谢恩。 虽然大周朝从未有女医师这个封号,三姑六婆之中倒是有医婆,而宫中一些妃嫔平日里也偶有医婆伺候。医婆这个“职业”并非是什么高尚的职业,反而地位卑下的很。 而皇帝从一开始的“医女”,将她一下子提为“女医师”,等同于金口一开,格外给了女性大夫一个新的路子走。 齐妙郑重的跪地,不顾苏名博的搀扶和皇帝的阻拦,认真的叩头,道:“皇上,臣妇多谢皇上开恩,给了天下想学医的女子一条路走。” 皇帝听了齐妙的话,先是怔愣,随即就禁不住笑了:“其实,你这是何意?” “皇上,这天下自来不乏聪慧有胆识的女子,有些女子或许从小就对医术充满天赋,但碍于家庭等种种原因,最后天赋就埋没掉了,最后只能走所有女子的路。臣妇是有奇遇,而其他那些有天赋的女子却没有奇遇。臣妇不是说正常谈婚论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不好。而是有些才华,也并非因为是女子就该埋没。 “皇上心胸宽广,今日能容臣妇第一个女医师,往后相信会有更多的闺中女子学习医术,为大周朝的百姓造福。其实有些时候,女子们的要求或许比男子还要少,我们不需要名利,只要一句身份上的肯定,不要用白眼来看会诊治病人的女子,我们就已经满足了。臣妇先代天下学医的女子,谢皇上恩典。” 长长的一席话说完,齐妙再度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听着一使劲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有趣。 “你这丫头,看来自个儿从医还不算,还想给天下的女子都提前铺个路啊。” 齐妙被苏名博搀扶起来,扶着略微有些隆起的腹部,笑道:“皇上广开恩典,又怎么是臣妇铺路呢?分明是皇上铺路。” 皇帝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是这几日来,伺候在皇帝周围的人第一次听见如此欢快的笑声。苏名博是整日里跟着皇上的,见了都不由得佩服起齐妙的本事来。皇帝的自私单薄,除去原本在王府时正妃所产下的长子早夭,剩下的三子如今大了,其余的不是早早病逝就是夭折,公主倒是有四位,可这四位公主不论年龄大小,也没有谁能像齐妙这样让皇帝开怀大笑的。 是的,苏名博就是在拿齐妙与公主相对比。他现在在了解皇上的心情不过了。就是别人有可能觉得皇帝对齐妙是男人对女子的欣赏,齐妙自己本身也的确有这个让人误会的本事,可是他却知道,皇上只不过是身为帝王,高处不胜寒,太过于期待寻常百姓那种平静的幸福罢了。 果然苏名博没有猜错,皇帝笑着道:“回头你真该与佳茜,佳林那几个丫头在一处,让她们也学学你的伶牙俐齿,别一个个的都被调|教成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清一水儿的闷葫芦。” 皇帝有四位公主,出自不同的妃嫔,分别是佳茜、佳林、佳敏、佳媛公主,年龄也都不大,最小的佳媛公主现在才六岁。 齐妙忙道:“公主金枝玉叶,若能有幸与公主相见,也定要学学如何贞静温婉起来。” 这一句自谦,听的皇帝心情大好,禁不住又是一阵笑。 皇帝就道:“你父亲那个人不过是个糙汉子,倒是能养出你这样有趣的人儿来。听说你上头有两位姐姐,长姐给了梅翰林家的老大,二姐还未出阁?” 齐妙想不到皇帝还问起自己家中的姐姐,就笑着点头。也不好当场就说二姐是苗氏生的,不是个好东西。 皇帝笑道:“你是个好的,姐姐们自然也不会差,咱们一行不日就将会去了,待到会去后你也带着你姐姐入宫,去给万贵妃见一见。往后就当做亲戚常常走动吧。” 众人闻言都大惊失色。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如此荣|宠|,那就是天大的抬举和恩惠啊! 齐妙连忙再度跪下要行大礼。 皇帝摆摆手道:“别折腾了,你如今身子重,还来会跪啊跪的,也不嫌累的慌,朕看着你都累。” “多谢皇上。”齐妙再度由苏名博搀扶着在一旁站定。 如此一来,就是对齐妙并不十分看重的胡太医这会儿也都深感叹服了。 或许他努力一辈子,都不会赶得上齐妙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可是这不过是个年轻的毛丫头,真的就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虽说她方才讲解的那些着实叫人惊叹,但那也不过是别因为她锁知道的那些太过新奇罢了。真正她的本事,就真的能有那么神奇吗? 胡太医到底还是不服气的。 齐妙看了看周围之人,暗自庆幸今日在场的人少,否则皇帝今日的夸赞就等同于给她拉仇恨了一样,少不得要被人妒忌憎恨的。多少年行医的还都苦哈哈的熬资历,到了她这里就御口亲封了。她现在算是彻底理解白希云的处境了。 太受恩|宠|,造人妒忌,早晚要出麻烦。 齐妙打定主意不再多说话。 皇帝就问起了三皇子的情况。一行人陪着皇帝去内室看了三皇子,确定人只是睡觉,并未发热,情况十分稳定,皇帝也就放了心。回头去吩咐二皇子一行人启程的事宜。 待到人都走了,齐妙才松了口气。 胡太医拱拱手,笑道:“齐大夫,恭喜了。” “多谢胡太医。着实是皇上抬爱了。” 两厢客气一番,又说了一会儿的话,齐妙就先告辞回去了。 曲太医和胡太医检查过后,见三皇子无恙,便也先行离开。 待到人都走了。躺在床上沉睡的三皇子忽然睁开眼,看向素面的天青色帐子,他的眼神十分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的沉困? 他现在腿上疼,不想动弹也不能动弹,闲来无聊除了看书就是睡觉,总不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叫人来给唱小曲儿解闷吧? 正因为如此,他才听到了那个女子的才华和言论。 虽然内外之间关了门,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将方才齐妙讲解给两位太医,他们之间相互探讨,以及皇帝到来之后他们的对话都听的清清楚楚。 二皇子忽然就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什么输血,那么他的身体里,现在是流淌了别人的血压,自己才能活下来了?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新奇。又有些不确定感,毕竟不知道别人的血是不是有毒。 而白齐氏那个妇人,也真是有本事,能够将她救活,且还有那么宽广的心胸。 心胸宽广的都成傻帽了! 三皇子撇嘴,这个傻妞,自己知道的随便告诉人,将来那些太医学会了,哪里还有她施展拳脚的地方?看她那个样子,对医术应该很痴迷吧?就算父皇给了她个女医师的称号,可是女子到底还是弱势的一方,如果她会的东西别人都会了,那谁还肯要她诊治啊? 看来这女人,也不过是个大傻帽! 而且还是个不肯听二皇子话的大傻帽! 如果她肯听二皇子的话,这会儿自己肯定小命都没了。 这么一想,三皇子忽然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诡异又血腥的画面。 似乎是齐妙,用了个什么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砸死了一直可爱的小兔子? 对,这事儿他不可能记错,他当时被吓的就差屁滚尿流,已经以为自己的小命绝对是要丢了,又怎么可能是记错了? 可是,齐妙为什么要那么做? 而自己现在还活着…… 她要兔子,肯定不是自己去抓来的,那个场面大家要忙着给他治疗腿伤,齐妙自然不可能跟人说要医一只兔子来玩,那兔子肯定是跟医治他的腿有关系。 可是若是说要吃兔肉,也不至于齐妙自己动手,用那么血腥的办法去杀掉兔子吧? 若不是要吃肉,她到底要砸那兔子做什么? 思及此,三皇子就觉得更加不对劲儿了。 “来人。”三皇子请声吩咐。 外头立即有贴身服侍的小内侍进了门来。 “殿下,您有何吩咐?” “小六子,你去瞧瞧的给我打听打听,那天白夫人来给我是治腿的时候,弄来的那只兔子哪里去了。” 小六子惊讶:“殿下,您真是神仙,这您都知道那!” “我怎么就不知道?我也没完全昏死过去。”三皇子蹙眉道,“这么说,真是有这只兔子了?” “正是。”小六子见三皇子这般认真,自己也不敢随意回话,就认真的回答道,“那兔子是白夫人吩咐人跟着很多在当时给你做手术的东西一起找来的,只是白夫人最后把兔子放了,咱们也没瞧出那兔子有什么用。” “放了?!”三皇顿时一惊。 第二百八十四章 当面 第二百八十四章 当面 三皇子惊愕的竟然直接坐了起来。将小六子都给吓了一跳。 “殿下,您怎么了这是?您要兔子拿来解闷玩儿吗?奴婢在想法子给你捉一只去?” 三皇子一把拉住了小六子的手腕,力气大的让小六子疼的龇牙咧嘴。殿下这哪里还是个病人,根本就跟从前一样结实,看来白夫人真真是有本事啊! “你说,那只兔子,是白夫人给放了,她自己去放了的吗?” “白夫人要照顾您呢,哪里是自己去的,就是叫奴婢们将兔子收走了。临出门时候许是怕奴婢们将兔子给吃了,就吩咐了一句叫咱们将兔子放了,奴婢就只得听命了,不然那小白兔可就死在奴婢手里了。” 三皇子皱着眉道:“你亲眼看着兔子还活着?” “是啊,自然是活着啊。”小六子觉得三皇子有些奇怪,明明是摔坏了腿,也没磕坏头,怎么人就一惊一乍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就开始关心起一只兔子。 三皇子摇头,再摇头,仿佛要将脑子摇晃的清明一些。 他可以确信,自己的确看到了齐妙砸兔子,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砸死了。 对了,那兔子当时是放在木头笼子里,齐妙虽然背对他,但是已然可以看得出来当时是有血喷出来的。 兔子在笼子里,还被砸的喷了血,那么伤处就是在兔子的腿上!! 三皇子握着小六子的手更紧了。 “那兔子离开时,你瞧着他没瘸?” “没有啊,兔子蹦蹦哒哒的,也没瞧出瘸啊。”小六子晕头转向的回答了,随后紧张的道:“殿下,您,您没事吧?” “没……你去,把白夫人叫来。”三皇子躺了下去,又不能翻身不能动,满心的一团等待解答,越发觉得烦躁了。 他自信自己即便有可能看差了,也一定没有记错,那兔子一定是伤了的。可是小六子将兔子放走的时候,却是完好无损的。而且齐妙为什么要在给他做什么手术的紧要关头弄一只兔子来? 难道,这女人会什么仙法,要先用兔子试试,在给他来用? 三皇子百思不得其解,脸色也变的很难看。 小六子见三皇子那个脸色,惊愕不已,连忙就飞奔着去找齐妙。 三皇子原本还好好的,说话间脸色都变了,莫不是腿上的病发作了?若是三皇子真的有个什么,第一个要陪葬的就是他们这些身旁服侍的!三皇子原本刚出了事儿那会子都没事,这会儿怎么说能允许他出事! 小六子一路飞奔,但是也依旧保留着一丝的冷静,知道路上要避开人。 就这样到了侧院,一进门就看到玉莲穿了件豆绿色带白兔毛风毛领子的袄子,端了茶碗往上房走。 小六子忙追上去:“玉莲姐姐。” 玉莲脚步顿住。 她自小就被骆咏收养,从小训练,不但功夫出众,记忆力更是极好,小六子虽然貌不惊人,但她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她自然记的清清楚楚。 “六内侍,您怎么来了?”一句尊称出口,同时不吝啬的赠上一个甜美的微笑。 小六子脸上发热,暗想如同齐妙那般精致的美人儿,身边的婢女都如此的美貌,着实是令人不得不感慨。 小六子道:“是三皇子命奴婢来,说要请白夫人去一趟。” 玉莲有些意外:“三殿下可是那里不舒坦了?” 她听齐妙说三皇子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过些日子启程回京也不耽搁的。 小六子笑道:“三殿下的吩咐,奴婢那里能问。” 这样一听玉莲反而明白了一些,至少不是三殿下的伤情有所反复。 “请您稍后,我这就去。”玉莲也笑着回答。 小六子便颔首在廊下等着。 玉莲进了屋,就将小六子的来意说了,最后还低声将小六子说的那话也告诉了齐妙。 齐妙却有些担忧起来。 她思前想后,还是禁不住对白希云道:“我猜三皇子必然是要问我关于二皇子的事的。 白希云惊讶道:“怎么这么说?” 齐妙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将当日三皇子说的鹰叫之事仔仔细细毫无遗漏的说了一遍。白希云听着,面上并无丝毫破绽,只是略一沉吟,就笑着道:“你只管去,不必担忧,也不用为难,想怎么说都可以。” 这样也行?齐妙蹙眉望着白希云,到底不敢随意开口,怕给白希云惹麻烦。 白希云搂过齐妙,在她挺翘的臀|部轻轻地拍了一下,道:“你听我的便是。不论你怎么说怎么做,我与二皇子的关系都是那样固定的,外人总都会那样以为的,你不知道其中深情底理,随意应付一番,说不定还能迷惑她。” 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么说齐妙也会担忧,索性笑道:“你只管随意按着你的想法去做,不论发生什么,你相公都有本事给你兜着。” “你这个人……真是的。”齐妙心内耸然动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那种澎湃的情绪,最后也只是嗔他一句,捏了他的耳垂一下。 白希云便笑着道:“快去吧,别叫他久等。” “嗯。”齐妙气恨,披了大毛领子的水蓝色棉氅,接过了白希云递来的黄铜暖手炉。 白希云笑着吩咐玉莲:“你扶着你家夫人。” “是。”玉莲将茶碗放下,扶了齐妙的手臂往外头去。 小六子等在廊下乍一见齐妙出门来,只觉得艳光四射美不胜收,不免紧张的地垂头行了礼,又说了一番客气话,这才笑着道:“还请夫人随奴婢来。 齐妙颔首为礼,跟在小六子身后去了三皇子处。 三皇子这时已经由其余内侍服侍着起身,凌乱的头发重新挽起,以一根玉簪固定在头顶,身上穿了一件浅淡紫色的素面夹袄,半坐半躺的靠在墨绿色的弹墨大引枕上,正盯着帐子顶发呆。 听见人声,三皇子急切的坐了起来,扯动腿上的伤,疼的他直皱眉。 可是看到由婢女服侍进来的齐妙,他一时间有千言万语,却问不出口了,就只双拳抓着被褥上的锦缎绣面儿,蹙眉盯着齐妙看。 三皇子与她年龄相仿,原本是个稚气未脱带着阳刚气的少年人,这会儿却死盯着她看,直将人盯的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她心里发毛,面上却不动声色。 “三殿下。”先屈膝行了礼,随即到了床畔,在玉莲端来的交杌坐下,将行医箱放在了手边的小几上,取出了脉枕放在床沿。 三皇子看着齐妙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眉头皱的更紧了,将手腕放在脉枕上任由她诊治,却在她还未说话之时,先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单独问问白夫人我的病情。” 如此可谓人之常情。三皇子毕竟是断掉双|腿,不论是谁,恐怕都不可能不担心自己会落下残疾。 小六子与玉莲对视了一眼,随即行了礼,带着屋内服侍的人退了下去。 齐妙便道:“三殿下不必担忧,我先来检查一下右腿的伤口,再给你重新换药。” 她知道三皇子必然是有话要问。但是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该是她多言语,有话要说的是三皇子才是。先开口的人,很容易就会落了下风。 齐妙一面去掀起盖在三皇子腿上的被子,一面道:“三殿下的左腿只是骨裂,我已经为你用石膏固定过了,这段时间切记不要沾水,也不要试图过度运动,很快就可以好起来拆掉石膏了。右腿上的伤口麻烦一些。当日您受了伤后就昏了过去,所以也不知道伤情是什么样子,当时您的腿骨折断,从皮肉之中串了出来,我已经为你接了骨头与经络,外头的伤口也手术缝合了,开放性的伤口太过严重,是以没有给你打石膏,只用了木板固定,你切记这条腿千万不可乱动,不可沾水,不可……” “你,能不能安静会!” 齐妙正拆绷带的手被三皇子一把攥住。 他的手大而干燥,长期喜欢舞刀弄剑,是以关节处都有很明显的茧子,他因为愤怒或激动的情绪而用力,直抓的齐妙手上生疼,一种不同于白希云那般细腻温柔的气魄直击而来,让齐妙不适的皱了眉,用力挣了两下,却未挣脱。 齐妙凝眉低声道:“请殿下放手。” 手中的触感太过娇柔,就像是握在了微凉的软玉上,细腻柔滑的恨不能让人用力将这只手好生搓揉一番蹂|躏变形。 三皇子强压着从二人相接的手传入骨髓中的战粟和酥麻,臂上用力,一下子将齐妙拉扯到近前。 齐妙轻呼一声,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一条腿支撑在床沿,一只手又被赞皇子攥着,就这般半弯着身子俯身靠近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只看到一张精致到如画一般的娇美容颜凑近自己,在她未施粉黛的俏脸上,近距离丝毫未发现瑕疵,她水盈盈的明眸中一瞬闪过惊愕和羞恼,白皙的面颊逐渐浮上红晕,不悦的抿起了淡粉色的唇。 呼吸中是一种不知名的花香夹杂着草药的清香,却不是脂粉气。 三皇子的心一荡,险些忘记自己要问什么,脸上就有一些发热,却不想放开齐妙。 第二百八十五章 探底 三皇子抿着唇,手上的力道未再加重,但也不肯放开齐妙,就那么抿唇望着齐妙。 齐妙原本还能镇静,可三皇子眼眸渐深,她又要护着肚子,又怕压到三皇子的伤腿,维持这个俯身的动作就觉得累。 她皱着眉道:“三殿下,若有什么想要问的就请问吧。何必这样奇怪婆妈的,没的叫人觉得好笑。” 奇怪,还婆妈? 三皇子听的心里冒火,手上却依旧不肯放开,反而还往自己面前拽了一下。 齐妙被拉扯的差点趴在他身上,勉强用另一只手撑着,羞恼的皱紧了眉头,“你到底做什么!” “原来,你生气起来也这么好看。怪不得能够收服了白子衿,又能收服了德王殿下!”三皇子嘲讽的一松手,口出恶言以掩盖自己的狼狈。 齐妙气结,直起身退后两步,揉着发红的手腕道:“三殿下若是像发疯,何苦还找我来?让旁人陪你疯便是了。我就告辞了。” 见她愠怒之下涨红脸,眼眸如同星子一般晶亮闪烁,且呼吸之间还掺杂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怡人花香,三皇子当即有些狼狈的别开脸,哼了一声道:“别人倒是能陪我疯看我疯,却不能回答我,那只兔子到底怎么回事。” 齐妙心头咯噔一跳。 “你说什么兔子?” 三皇子挑眉,灼热的视线直盯着齐妙不放,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身上看出丝毫破绽来。 “我说的兔子,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请三殿下明示。” “我若直说了,怕你不好解释吧?” “殿下真是奇怪,有什么不好解释的?”齐妙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三皇子抿着唇,低声道:“你是仙女吗?” 齐妙:“……” 三皇子的思维跳跃太快,齐妙一时间竟有些跟不上思路。 三皇子望着她,呢喃道:“你若不是仙女,怎么会有这样一身花香,这样的容貌也医术?那天的兔子,我分明看到你动手咋的血污喷溅,可是我身边的内侍却说他亲手放走了那只小兔子,兔子完好无损,丝毫没有受伤。你若不是仙女,为何明明已经被砸伤的兔子却能活蹦乱跳?” 齐妙这下子才算明白了三皇子的跳跃思维从何处来,不仅无语的道:“殿下,您是烧糊涂了吗?” 三皇子抿着唇瞪她。 齐妙扶着有些酸的腰,在绣墩坐下,道:“我若是仙女,也第一个飞离这个是非窝,谁想搭理你啊。” 三皇子闻言当即不悦,火大的道:“你说什么呢!” “说的就是你这个大麻烦。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吗?我如果是仙女,就带着我夫君原离朝堂,躲到一个不会被你们这群人牵扯到的地方去。谁还要被赶鸭子上架,要治疗你这个大麻烦。” 三皇子被说的竟然连火都发不出来了,讷讷道:“又不是我想惹麻烦,是别人陷害我!” “是啊,所以你们神仙打架,我们凡人遭殃。”齐妙没好气的道。 “那也不能改变你就是仙女的事实,你若不是仙女,也一定会一些法术,不然那个兔子怎么解释?”三皇子看着齐妙的眼睛冒着光。 齐妙无语的道:“你真的是发烧少迷糊了。那天的确有只兔子但是我是取血来给你配药用的,只用针戳破了一点皮,去了几滴血而已,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把兔子砸了的?” 三皇子愕然:“你说谎!我分明亲眼看到的!” “你是做梦看到的吧?”齐妙道:“你若不信,就去问人啊,那日伺候你的,帮忙手术的,你都可以叫来随便问。” “我……” 他是问了,兔子是没事。 可是他也的确看到了啊。难道说是自己迷迷糊糊看到的那些都是梦中看到的? 若是梦中看到,又为何会如此清晰?他不会连是不是做梦都分不清的! 三皇子抿着唇,自己都已经迷茫了。若解释为什么仙女,也太匪夷所思。若按着齐妙说的,真是自己看错?或者说是在梦里看到,他伤重之时迷迷糊糊没分清自己看到什么? 那么他稀里糊涂的对齐妙说了是二皇子用鹰唳来陷害他,让他的马摔倒的事,也是在梦里? 这么一想,三皇子竟纠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都分不清哪一个是梦中,哪一个是现实了。 如果现实情况是他看错,那话可能也是在梦里说的,如果齐妙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贸然问出口反而还会泄露了秘密。 齐妙见三皇子的脸色阴沉着,眼神闪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知道他定然是还在纠结。 齐妙再接再厉,放柔了声音,却用惊恐的看到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三殿下,您……您没事吧?” 三皇子被她的表情深深的挫伤了,羞恼的道:“没事!” “那,我给你检查伤口,换药。” 齐妙上前,也不等三皇子说话反应,就手脚麻利的动作起来,那样子仿佛是恨不能立即弄完了,就可以逃之夭夭。 三皇子看的气愤不已,赌气的道:“看把你给吓的,你若是害怕就赶紧滚蛋,让别人来!” 齐妙并未抬头,手上动作丝毫未曾缓,却是在揭开绷带时故意撕扯了一下。被药粘在皮肤上的绷带骤然撕开,不疼,却刺激,唬的三皇子“啊”的一声惊呼。 齐妙哼道:“看把你给吓得,你要是害怕了,干脆昏过去,别让我碍眼。” 三皇子起点面色涨红:“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呢!谁害怕了!本殿下堂堂皇子,会在乎这么一点伤口?就是脑袋掉了也不过是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 低头一看那缝合过的伤口,中气就弱了:“这伤……” 齐妙算是彻底看出来了。三皇子分明是个有点二的小孩儿。 她一面上药一面道:“我才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的伤当时很严重,骨头折断,从皮肉刺出。你这伤口我是一层层帮你缝合的,在你的的腿上做了个针线活。” 看着蜈蚣一样扭曲的伤口,三皇子别开眼,忍着上药时清凉的刺痛,哼了一声道:“那你的针线活做的也不怎么样嘛。” 齐妙听闻他说话时的语气,就知道这人已经相信了她的说法,觉得兔子是梦中的事了。那么他说的那些鹰叫的事他也不会当真了? 或许,他也不一定会完全自我否定,觉得是自己做梦。 总之他不确定是怎么回事也就是了。 齐妙处置完了伤口,上了药,又重新包扎妥当,就道:“咱们一行可能很快就要启程回京都。你路上自己小心着一些,千万不要乱动,免得好容易正好的骨头到时候又偏了位置,伤筋动骨一百日,你这个伤翻年开春才差不多好呢。” “要那么久?那这段时间我岂不是只能卧床?” “若是一条腿断掉,后期还可以拄着拐杖走走,你两条腿都这样,就只能卧床了。我回头会嘱咐小内侍给你按摩肌肉,免得你这么久不动弹肌肉萎缩。” 齐妙收行医箱。 三皇子见她似乎要走,不免有些纠结。原本强势的要问她那个兔子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却连自己都给绕蒙了。自己是否看到了都不确定了,他是不是也太没用了? 齐妙看他紧皱着眉,就知道这人心里在纠结什么,禁不住好笑的很。 看三皇子这样子,并不是一个擅长用心记的人,也难为他这些年在宫闱之中是如何长大的。就譬如说弄一头猛虎射杀了来在皇上面前显摆自己的孔武有力,就并不是一个十分高明的手法,但是如此憨憨的讨好,却的确能够动重感情的皇帝的爱子之心。 齐妙摇了摇头,对三皇子这样一个人,也着实讨厌不起来。若算起来,他这个性子,可比二皇子要安全的多了。 说到底二皇子也是白永春和张氏的儿子,一想到那两位,齐妙就没好印象。遗传那俩人二皇子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之辈。 一想到白希云还要日日与二皇子为伍,又因为自己救了三皇子,不知道二皇子还存什么心,齐妙就替白希云累得慌。 轻叹了一声,齐妙道:“你好生将养着,若是有事儿就命人去唤我。” “你,你这就回去了?要不你在待会儿?” “我呆着做什么?”齐妙无奈的道:“三殿下,您真的不用想的太多,如今您双|腿这样,皇上心疼的什么似的,您好生将养好了身子,也能让皇上少担忧不是?” “我也不想让父皇担忧,谁知就会出这样的事。”三皇子有些难过的垂眸:“如今还要搭上腿,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疾。反正……哎,这些都是一些烂事儿,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走吧。” 他自己都没想到,怎么齐妙就有这么大的魅丽,能让他不自禁的说出心里话来。若是一不留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可不是太笨了。 三皇子沮丧的垂眸,双手抓着锦缎被褥的缎子面儿,直将上好的缎子拧成皱巴巴的咸菜干。 齐妙看的叹息,道:“你安心吧,我连我师父最好的药和独门绝学都给你用上了,若是真落下什么残疾,那也是天下人都治不好的,你也就不必遗憾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赔本 三皇子闻言就觉得好笑:“你个年轻轻的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还说什么你治不好别人也治不好,你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齐妙翻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在这里和三皇子扯皮才是傻帽了。无奈的道:“好吧,随你怎么想了。臣妇告退。”礼数周全了一番,就提着行医箱出门去。 三皇子看着齐妙的背影,先是呆愣许久,随即不自禁露出个微笑。嘴角上扬起来,那弧度越来越大。 聊了一番,发觉齐妙这个人还真不错,就算不是仙女,也是个真正的美人儿,说起话来平易近人,还不是小意迎合,倒是个可以交朋友的奇女子。 白希云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合该老天爷可怜她,竟然给了他一个这么有趣的媳妇儿。 他自个儿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 屋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小六子见齐妙出来,忙将预备好的油纸伞遮在齐妙头上,道:“多谢白夫人特意跑一趟,奴婢已经吩咐人给您预备了代步用的小轿子。” “多劳六内侍费心了。”齐妙笑着道谢,此处距离住处虽然不愿,可下了雪,她也担心自己不留神摔倒了磕碰到了,到底是对孩子不好。就是道谢上了轿子。 小六子一路送了人出了远门,这才折返回屋内。 仔细观察三皇子的脸色,见人果真精神的多了,也不是刚才那个急赤白脸的模样,当即放下心来,笑着与三皇子说起话来。 齐妙这厢回了院中,就见白希云正披着一件黑色棉斗篷,撑了伞要出来。管钧焱在一旁正低声说着什么。 见了小轿子进们来,二人都抬眸看向此处。 齐妙笑出来,先向抬轿子的小内侍道了谢,又吩咐玉莲打赏了他们银壳子。 “几位公公辛苦了,这点儿银子请几位吃酒暖身。” 小内侍欢欢喜喜的接过,眉开眼笑的道了谢告退了。 白希云这才道:“我正想去接你。三殿下可好?” “三殿下挺好的。只是伤口有些刺痛,这才吩咐我过去看看。”齐妙笑着道。 “那就好。”白希云扶着齐妙的手上了台阶,二人相视一笑,在眸光深处交汇出彼此之间暗藏心底伸出的想法。 有些话,只能回去悄悄地说,这园子里可不只是住了他们一家。 屋内,齐妙与白希云在里间临窗的炕上坐下,玉莲奉茶后退了下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二人,齐妙才笑着道:“也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她又不能将她砸断了兔子腿做实验的事被发现了说出来,就只好道:“三皇子不大记得自己与我说过什么,想来是如今清醒了,不想将那个鹰叫寻马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如此。”白希云笑着摇了摇头:“三皇子也着实算不得一个善于谋划的人,语言本我觉得四皇子的计谋太过粗陋,如今以看三皇子,倒是觉得四皇子比他强上好几分。” “在聪慧,心术不正也难成大事。”齐妙对四皇子那种阴险的性子显然不喜欢,“况且,四皇子若是真的厉害,也不会做这等让人一查就查得出的事儿来,所以他的手段也就是那么一些罢了。” 二人就都有些沉默。 其实他们心中所想的是相同的内容。 真正右手腕和心机的是二皇子,他那种算计了人还不留丝毫线索的,才是真正的厉害。如今他们是站在一个战壕的兄弟,尚且不能够让他们感到心安,若是真的出有了利益冲突,还不知道要掐成什么样子。 齐妙对皇子又不很熟悉,认识他的时间短暂,是也没什么友情。 倒是白希云,毕竟是自幼与二皇子一同长大的,谁料想如今竟会出了这么样的事来,二人竟然互换身份,存在了如此大的厉害关系,一旦让二皇子知道了真相,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便是二皇子不知道真相,只存有猜疑都够叫白希云喝一壶的。二皇子那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 齐妙都不知道,二皇子在那温文尔雅的皮囊之下,是否包裹了一颗与张氏和老太君一样阴险龌龊的心,更不知道他是不是会随他的亲爹白永春。 一想白家的那一头头,齐妙就觉得心里膈应的慌,幸而他们现在出府了,不用在张氏跟前,也不用看老太君那张脸,否则还不活活膈应死人? 不出几日,回京的准备就都做好了。二皇子带着人布置下去,力求做到万无一失。这一行人离京时候还都欢欢喜喜志得意满,捉摸着怎么在皇上面前出风头。可回去时却气氛压抑沉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也难怪大家小心翼翼。三位皇子,只有二皇子如常,三皇子断了腿,被安置在一辆铺设了厚实褥子的马车上,有专门的人服侍着,吴妃也总是来回跑前跑后的帮忙。 而四皇子,则是这一路都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时候,譬如说要去解手才会下车,其余时间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马车里,见了人也都不说话不笑。 不知道的人都当他是为了三皇子的事情烦心,提不起兴致。 只有他自己知道,皇上的那一句“路上少出来嘚瑟,给朕蹲车里好生反省”的威慑力有多大。 四皇子一路上真的是在马车里蹲着的,只有腿实在太麻了,才会歪在一边悄悄坐一会儿。 同一时间的京都城安陆侯府中,正是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好容易这牛羊都已经按着预定的时间赶着送来了,外头寒天雪地的,那订货的人哪里去了?”老太君急的直捶床。 张氏也道:“就是的啊,当日事情谈的好好的,侯爷不是说张管事那里都留了人家的家的住址,还有手书的文书吗,怎么到现在人家家都人去楼空了!” 老太君催促着姚妈妈:“你在去外院看看……算了,你干脆告诉姓张的别走,我和夫人这就过去。” 姚妈妈忙应是,大冬日里的却冒出满脑门子的汗来。 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儿!西北的牧场将牛羊都赶来了,这边却找不到收货的人!那五千头牛,七千只羊,大雪天的现在还都在外头冷着冻着呢! 赶到外院书房,才刚进院子里,就听见屋内传来白永春的怒吼声。 “放屁!放狗屁!怎么就敢说找不到这个人,这人白纸黑字落这大名,写了他周善的大名呢,怎么现在就说没这人了!” “侯爷息怒,老奴,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侯爷当初吩咐老奴去四处采购,将牛羊置办齐了送来交货,老奴就照办了,谁知道这些天到了京都,去了当初那个院子,已经是人去楼空,根本找不到那位大掌柜了,就连那个周善老板都没了。这……侯爷,您快想想法子,这牛羊从牧场赶来就废了不少力气,五千头牛,七千之羊,大冷天里的还要想法子给它们吃住,不能冻死饿死,可得需要老大的一片地方才行,这京都城附近哪里有地儿存的下这些牲口……” “混账,混账!咱们定金都收下了六千两了,没道理找不到人啊!” “那侯爷,咱们是不是,是不是被骗了……” “放你娘的屁!定金六千两那么大的数目都给了咱们,谁家有毛病,白给六千两他们就跑了?就不要银子了?就为了坑骗咱们?” …… 站在院子里的姚妈妈,听着都觉得背脊发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白家绝对是被人坑了! 这些年侯爷在外头招猫逗狗的事儿没有少做,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开罪了什么贵人,就有那家里不在乎银子的人,随意拿出千两银子来逗他们的…… 三成的定金六千两,他们此番一共该收获两万两银子,除去人吃马嚼的,剩下的利润足足万两多,这么大的一笔生意如果做不成…… 那牛羊可还都在京都呢!没地儿放没地儿搁置的,还要给牛羊吃喝,还不能让牛羊冻死,就算赶回西北的牧场去,这么多的牛羊,白家的牧场也没能力存放的开。而且放羊养牛,就要用人工,不但牛羊大冬天里的是银子,就是人吃的也是银子。 白家这等于花了银子给自己家找罪受。虽然对方给了六千两银子定金,可是这定金若是冬天里买草料给牛羊吃给人吃马嚼,恐怕没一个月就要空了。剩下的就是掏白家的家底儿往里头填补! 姚妈妈背脊上的汗水都将衣裳湿透了。 她抹了一把脸,犹豫着没有立即进屋。反正看这个行事,安陆侯和张管事还要吵闹一阵子,她何苦现在去往枪口上撞?待会儿老太君和夫人来了,先商议在说。 打定了主意,姚妈妈就出了院子去接人。 不多时,老太君和张氏,还有白希暮和白希远就都来了。 平日里白希远这个庶长子是绝对不会管事儿的,奈何这次的生意,白永春拍板钉钉之后,就将事情交给白希暮。白希暮又拉着庶兄一起捞油水,如今出了事,他们就都坐不住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炸开 老太君急的两眼冒金星。要知道,在如今落败的白家,两万两银子那可是天大的数目,在寻常百姓人家也是几辈子都吃不完数字。经过了几代人的磋磨,当初的权贵之家,现在甚至连寻常商人都不如,比权势,朝中有多少人都比他们强,何况如今白永春一没有官职实权,而还被削夺了世袭爵位只剩下个流爵。 比金银,这些年白家虽然有牧场上和京都几个铺子门面支撑,还有个田庄能种地。但是守城一年也就几千两,家里人吃马嚼,还要在勋贵圈子里走动,装门面,就是光穿戴的就不少银子,哪里能存的下? 这一次收益过万两的生意,着实是太重要了! 姚妈妈和张氏推开了正屋的门,老太君就带着众人鱼贯而入。 白永春正负手在地上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乱窜,而张管事正跪在地上汗如雨下。二人乍一见老太君来了,都是惊愕,想不到这么快就把老太君给招来了。 “你说,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说找不到人,那个掌柜的,还有那个姓周的,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啊!” “娘!”白永春将说话都打颤的老太君扶着去一旁圈椅坐下,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暗骂这臭婆娘不懂事,怎么这会子就将人带来了,强压着火气劝说道:“娘,你别着急,也没有什么事儿。我这不是正想办法解决呢么。” 白永春下意识的不想将事情和家里人说明。因为当初做了决定调查都没用的人是自己。 他绝对不想在家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和失误。 白永春的小心思,张氏心知肚明。见他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反省,依旧是如此,当即嘲讽道:“这时候你只管与母亲这么说话也不是事儿,母亲心里着急,你不将事情解释清楚了,母亲回头自己胡乱猜测不是更着急吗?你还不如现在说个清楚。” 白永春被张氏气的眼睛都红了:“无知村妇,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还不滚开!” 张氏被骂的脸上一阵红,毕竟被自己的丈夫当着婆母、儿子、庶子以及丫鬟婆子和牧场来的张管事的面儿骂,着实太跌面子了。 白希暮看不惯父亲色厉内荏的模样,又惧怕父亲的威严,一句话也不敢说。 白希远更是不敢吭声,恨不能自己根本就没来过这个房间,藏在角落里才好。 老太君现在心里没装着儿媳妇,也没装着孙子,更不在乎儿子的态度,不管不顾的就道:“你给我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别给我东拉西扯的!这些年来你们夫妻两个立不起来,我老婆子管理庶务多了去了,虽然说没有赚的什么大钱吧,但也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怎么你才丢了官职在家管理一次就出事!你给我说清楚喽!” 老太君的话,就像锥子一般的扎人心,老白永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觉得自己在儿女下人面前跌了面子,对待老太君,他便再难露出好脸色来。 “娘还是回去歇着,这些外头的事儿子也不想拿来烦扰你。” “你说还是不说!我都来了,你还不肯说,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啊!” 白永春面红耳赤,好半晌才道:“其实事情就是那样,娘都知道了,张管事这边正跟我回话,我们俩正商量着要去寻那个周掌柜。” “寻?那现在就是找不到人?你们当初立下文书没去官府,没去周家?” “去了的。但是现在人去楼空,找不到人。” “没有人,咱们跟谁交货啊!那些牛羊要吃喝拉撒,养牛羊的人也要生活,京都这么大的地儿,这些牛羊往哪里放?难道能让牛羊在街上乱走?现在还下大雪,冻死了怎么办!” “娘就别啰嗦了,这话就是你不说,谁又能想不明白?我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你就别跟我面前吵闹了行不行?”白永春这会儿已是面红脖子粗,催着张氏道:“你还不快点扶着娘回去休息!有你这么做儿媳妇的吗,帮不上忙不说,就知道添乱,你就不能起一点好做用。” 白永春如今就像是要爆炸的火炉,逮着谁就跟谁喷火,张氏被他一番抢白说的完全无招架之力,气的面色紫涨,差点当场背过气去,眼泪也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哽咽着点指着白永春,道:“你但凡是个爷们儿,能有本事的,有事儿就别忘我们女人身上推。是爷们儿的你就戳起来,现在只会跟女人大呼小叫,你算什么本事!” 如果搁在平时,张氏敢这般当着老太君的面儿跟白永春吵闹,老太君定然不会答应,说什么也要绑着儿子跟媳妇呛起来不可。 可是今日老太君也觉得张氏说的对。 想她年轻时候能耐了一辈子,将整个侯府把握在手里,管理的井井有条的,庶务内务一把抓,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对他不服帖的,就是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也都夸赞她一句贤良淑德善于掌家。 怎么偏偏到了现在就不行了呢,怎么她儿子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呢。白永春平日里招猫逗狗的也就罢了,没事就招惹女人,这一辈子在女人身上惹出来的官司数不胜数。因为女人,亲儿子都得换给别人,因为女人自己差点被人弄死,因为女人丢了官职,因为女人把祖上传下来的世袭爵位变成了流爵…… 现在他怎么看,都觉得白永春是个没用的绣花枕头。这人怎么就能够没用到这种程度! 老太君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扒拉着手指头道:“我告诉你,这个姓周的你必须找到,否则咱们家就要大动根基了。首先你是要养这些牛羊吃喝拉撒,还要养着工人,还要找地儿去存放这些牛羊,若是一个不小心冻死一头你就得亏本一头,我掐算了一下,若是弄不好,恐怕咱们府上要赔进去三年收益,一口气拿这些钱,拿得出来吗?难道能吧界面上的铺子给盘出去?” “好了好了,您就别唠叨了,难道我的脑袋就不如您,就不会计算?这些我比您算的还精。”白永春烦的不行,忙吩咐人生就拉着老太君出去,“你们快把老太君送回去吧。” 又指着白希暮:“你留下,跟我研究这件事。” 张氏见老太君在白永春的面前都讨不到好处去,也就不在撺掇这件事,反正老太君平日里那么疼儿子,今日也在儿子的身上讨了没去,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你平时将儿子|宠|的没个样子,如今你所有的报应也都在这个宝贝儿子身上! 张氏虽然担心家里,却也暗爽白永春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去决策家里的庶务就吃了憋,是以心里除了生气、焦急之外,还多了一些暗爽。 张氏就扶着老太君的手臂,临出门之前还不忘给白希暮使了个眼色。 白希暮明白张氏的意思,心里就是一阵无奈。 他当真是不愿意张氏一个妇道人家没事儿胡乱搀和爷们家的事,可张氏好歹是自己的亲娘,他又不好直接说张氏的不好。 张氏扶着老太君一才刚出去,白希远就悄然跟在后头贴着墙边出去了,避猫鼠似的连看白永春一眼的胆子都没有。 白永春素来不喜庶子那个畏畏缩缩的德行,是以出了事也根本没想着庶子能给出什么主意,也就当没办法白白的养着这个人一家子也算家里增加个人气儿。 白希暮看着庶长兄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的叹息。但凡母亲是个贤惠的,大哥会这个样子吗?二哥一家又怎么会被赶走? 看来妻子不贤惠,才是乱家的根本。 “子墨,你分析分析此事。”白永春唤了白希暮到近前。 白希暮就先将张管事搀扶起来,随即才垂首恭敬的站着,道:“回父亲的话,儿子觉得,这件事咱们家是被人给阴了。” 白永春的脸色就变的更加难看了。 他也觉得自己是被阴了,可到底也不愿承认自己决策失误了。其实刚才老太君骂的话,每一句都很戳心。他八辈子不管家一次,偶然做个决策,还弄出个这么大的篓子来。白永春只觉得这世界上或许没有比她更跌面子的人了。 白希暮见白永春的脸色十分难看,也不敢在多刺激他,免得他又要发脾气,就知道:“父亲,咱们家大业大的,平日里树大招风,难免有不知情的情况下开罪了外人的时候,咱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他们若是打定主意要算计咱们毫无防备的,这样如此中招也是无可奈何。谁也不会觉得六千两的定金说交就交的会是骗子啊。” 白希暮说这番话,自己都觉得寒碜。什么树大招风家大业大,他们家都已经落寞的连他的举业都受带累了,可是他太明白自己的父母是什么脾气,也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说话才能不自己撞到刀口上。 白永春听闻此话,果真心里舒爽了很多,在一旁的圈椅坐下,捋顺着胡须“嗯”的应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八章 倒打一耙 白希暮皱着眉头,又道:“现在事发突然,咱们也不好放下要紧的事情,去追究到底是什么人陷害了咱们,如今这个情况,也只好先是将追凶的事情放一放,先想办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要紧。” “你说的是。”白永春闻言叹了口气,道:“要不然我就最烦这种事情先跟内宅妇人说。事情还没等如何,告诉了他们,他们倒是先炸开了锅,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想不出来,还只知道在一旁咋咋呼呼的追究责任。那么有本事他们怎么不去养家,反倒这个时候要来依靠咱们爷们。” 白希暮听着就觉得心里憋闷了一口气。白永春是这么说,倒好像是她平日里养家糊口多忙似的。其实他做儿子的难道会不清楚父亲是什么样? 说的好像他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似的,实际上自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没记得这个做爹的给家里付出过什么,倒是经常会闹出一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来。他这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对儿女都甚少有亲近的时候,对待子女,高兴了他摸摸头,不高兴了一脚踢开。若不是有祖母和母亲,他们这些孩子又会如何?这个做爹的分明是将子女当成了小猫小狗一般。 若说养家糊口,这人就更没做过正经事了。倒是几乎每年都要家里拿出大笔的银子去给他应酬。从前做官的时候,经常流连于秦楼楚馆八大胡同,吃花酒是家常便饭,不留神闹出个什么在外头与人珠胎暗结的事情也是常有,都是要靠银子来平息事端的。 白希暮觉得,自己这个爹,有他跟没有他,根本的区别就在与,若是没有这个人,家中兴许还能太平一些。 白希暮想了这许多,其实也就在电转之间,他心里再如何不满,面上也不敢与白永春冲突听着白永春说张氏和老太君,他也庄子十分人头的点头,“父亲说的事,您是一家之主,可不要真个儿与他们计较,反正最终解决问题还是要靠父亲的。妇人之见,不足为虑。” 儿子的这几句话说的白永春熨帖的很,这会儿他也就不再生气了,转而道:“你说咱们被坑骗了,我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我真正想不出到底有谁会对咱们这么做,那定金可是六千两银子啊,都够你妹妹们出阁两次了。这么多的银钱,许多人家一辈子都攒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家这么变|态,用银子来坑咱们。” 白希暮只顾着读书,虽然与人交际,但朋友也都大多是和他身份地位习性都差不多的,也很少参与过家里的事,这会儿问他,他一时之间也着实想不出到底有可能是谁,这么用钱来坑人。 白希暮沉默着,道:“会不会是父亲官场上的对头?” “不会啊。”白永春揉着眉心,叹息道:“你父亲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可是这一辈子都与人为善,极少有当了人路的时候,更不要说做哪些挖坟掘墓累死的无德之事,这得是多恨咱们家,才能六千两银子都不要了也要玩咱家一次?咱们被坑这一次,就算是损失点银子,也不至于这一下就倒下去吧。你说这计算咱们家的人,是不是太天真了。” 白希暮也觉得白永春说的有道理。虽然他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可能是彻底的与人为善,可到底不是一个到处惹是生非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出太过火的事情来,顶多是色胆包天罢了。 可是…… 这么一想,白希暮心里就打了鼓。 难道是父亲糟践了谁家的黄花大姑娘?人家家里记恨,当面来声讨又讨不到便宜去,又心里气不过,才用银子来砸? 白希暮当即觉得自己这个分析是基友可能的,白永春别的杀人放火的事做不出,可是于女色上是真的极有可能做出这等事的。 白希暮思及此,就偷眼观察白永春。 白永春此时也在蹙眉沉思。一看到白希暮看过来,他当即挑眉道:“你想到什么了?” 白希暮摇头道:“不论这人是谁,手法也都太过与歹毒了一些,亏得咱们家还有一些根基,若是放在寻常的人家,这样坑人岂不是将人逼的全家自尽。” 白永春一听,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的问题是,要不要报告官府。” 白希暮想了想道:“报告官府是一定要告诉的,只是这么些的东西,也是该要想法子处置的,您说这么多的牛羊,咱们要往哪里放啊,少不得还是要找官府帮忙想想法子才是。” 白永春点了点头。 “你说这人有没有可能是临时耽搁了,才没有来提货?说不定是剩下的一万四千两银子他拿不出?临时去凑银子了?” “这……”白希暮想着摇摇头:“不是说这一家人和都搬家了吗?也不至于躲的就这样彻底,就算他们是要搬家,咱们侯府可一直都没挪地方,他们难道不能来送个信儿?我看还是不要抱着侥幸的心里才好。” 白永春就重重的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也真真是无法抱着侥幸心理了。” 说到此处,白永春就看向了一旁垂手而立噤若寒蝉的张管事。 “老张头,你说,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这种事你还能看走眼?” 白永春问的十分平常。 可是白希暮与张管事都齐齐惊愕的抬眸看向了白永春。 张管事陪着笑,身上已冒出了一层的汗,“东家,您真会开玩笑。这事儿当初不是东家您做主决定的吗?当初我特意快马加鞭的进了京城里来,您也是见了那个姓周的的,就是文书,也是您点头去签的啊。” 白永春哼了一声,道:“我信得过你们这些老人儿,可掌不住你们这些老人儿不肯给我争气。如今这情况瞧着十有八|九就是有人坑害咱们家,你叫我如何能够信任你?如何能够不怀疑你与那些人是有勾结的?” 张管事的脸色已憋闷的铁青,一口气闷在胸口里,一时半刻都喘不过来。 白希暮忙去扶了张管事在一旁坐下,拍着他的胸口给老头子顺气儿,心下对自己父亲的做法已经是十分的不赞同。 这张老头也是跟着他们家一辈子的人了,为人耿直的很,虽然平日里也会捞油水,可是在这个位置上操着这份心,做东家的就应该有这个心胸,允许手下人得到一些油水,若是指缝都攥着,那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 做生意看走眼,失败了,那是自己眼光的问题,是自己没有本事,哪里能将过错都推给手下的人身上? 更何况还是要将这么一大笔银子的问题赖给一个寻常的老百姓? 他们家虽然会因为这一次的失误赔上上万两银子,说不定连铺面都要盘出去。可是到底不会家破人亡,缓一缓还有翻身的可能。 可是一个寻常百姓人家,若是这么一大笔银子压|在头上,那可是几辈子都翻不了身了。一个寻常百姓,一年可能都赚不来二两银子,就是他们家的那些大丫鬟,虽然月钱高一些,一年也就是十二两,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足一千两,朝廷的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才三百两银子。 一下子上万两,这不是不给人留活路吗!这过错若是让张老头去背,恐怕他们全家都得去投河自尽! “张管事,你别往心里去。我父亲是在气头上随口说的。”白希暮安慰张老头。 白永春哼了一声:“我是随口说?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是随口说了?这种狗奴才,做事不仔细,没打探清楚情况就随意来报告,还得我中了招,难道我就该轻易放了他了?” 张管事闻言,已经是泪流满面,满心的愤怒和不平,也不敢在白永春的面前说,就只敢在心里暗骂:“我有眼无珠,跟了这样的主子,难道主子眼睛就好了?主子瞎了不成?自己做买卖没个章程,出了事就都来给下面的人办事不利,这样的主子也难怪一辈子没出息,越混越回去。”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口中可不敢说。张管事抽噎着,道:“东家息怒。您也知道,咱们一家子都是安陆侯府的世仆,从老太爷的那一辈起就是在西北的牧场的。着一代代的传下来,到了我这里,跟了白家加起来也有百年了。我们做下人的,虽然无能,可是一颗赤胆忠心却是完全都奉献给了白家的,这一次出事,是我有眼无珠,可是决策到底是侯爷您下的啊,您,您怎么能够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这里。您这不是要逼着我们死吗!” 白永春闻言,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愤然起身,“你若是有那个钢心性儿,倒是巴不得你一头碰死了干净,没本事办差就别办差,到现在还得白家整个都要败进去,你还振振有词起来,我这就去顺天府高官,我先告你这个老菜瓜勾结外贼,合伙来坑骗我!我看你如何开交!” 张管事听的两眼一翻,差点就晕过去。 白希暮忙上前去抱住白永春的大|腿:“父亲,息怒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堵门 “爹,您别激动。”白希暮满面堆笑的拉着白永春的手臂,扶着他在一旁坐下,道:“您最是心善的一个人了,儿子知道您是气头上这么一说罢了,要是告状,您也是去告那个周善,您也不会要去告张管事的。” “谁说的!我就偏要告他!”白永春看着张老头那个德行就憋气,冷哼道:“如果不是他,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你没看到你祖母和你母亲那个嘴脸,都擎等着看我的笑话呢,这俩人这6样瞧不起我,还不都是被这个老家伙害的!” 白希暮无奈的道:“爹,您就算是去告张管事也没用啊,只不过多拉上一家人倒霉罢了,张管事是咱们家世仆,对咱们忠心耿耿的,根本不可能是与外人勾结来坑害咱们家,这种话您可千万别在说了。没的将人吓坏了如何是好,倒显得咱们没有风度。” “我没风度?”白永春冷笑,哼了一声道:“你别觉得自己如今渐渐大了就能吆五喝六了,你老子还没老的要进棺材呢,就听你在这里指责我?那些个蠢材瞎了眼,害的咱们家里赔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将来养牛养羊又养人,一路上还不知道多使多少钱呢,咱们难日子都在后头呢!你举业上有眉目吗?你能给家里赚钱吗?你两个妹妹还没出阁呢,还有你,也没成亲,你们是不是都不打算成婚啊?!这么多银子你不在乎,你还来这里装好人!就你是菩萨心肠,别人都是铁心石头肠子是吧?” 白希暮被父亲说的面红耳赤,完全无力招架,的确,他到现在还吃用家里的,他也不能说自己一定就能独立,不再焦勇家里的,将来一定带着老婆孩子出去这一类的话也没办法说,因为他毕竟是这个家里如今唯一可以继承家业的嫡子。 可是白永春的话,也太诛心了。 而且难道因为家里紧巴巴的,就能将痛苦都转移到别人的身上吗?这件事原本也不是张老头的错。 “父亲,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论是否能捉拿到真凶,也不该让外人看了咱们的笑话去。就算丢了银子,也不该丢了咱们寻贵人家的风度去啊。” “你给老子闭上嘴!”白永春气急败坏的点指着白希暮:“风度,气度,你口中说的倒是轻松,你这么有风度,怎么没见你给家里带来一份的好处?现在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一心都向着张老头去了,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都要怀怀疑你是不是搀和这什么人合伙来算计你亲爹!” “爹……”白希暮被吼无可奈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白永春拂袖,怒瞪着张老头。 张老头的脸色已是惨白,眼泪也顾不上流了,当即双膝落地,连连叩头:“求东家饶命啊,东家,您知道我是绝不会联络外人背叛您的,您是知道的啊!我老张是什么性情,东家最清楚不过,这一定联络外人欺骗主子的大帽子,可千万不要扣给我啊!背主忘恩的事,我们一家子都没有人做得出!” 额头碰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老张头的额头很快就青紫了一片。一旁白希暮看的极为不忍心。可是白永春就那么站着无动于衷。 白希暮看不过去老张这般委屈,可是自己毕竟是侯府的人,将来还要仰仗白永春生活,他若是再与白永春冲突,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呢?更何况白永春这个性情,若是决定了的事,又岂能是说几句话或者吵上一架能够转过弯的? 白希暮迟疑了。 而张管事依旧在不住的叩头。 白永春哼了一声,道:“滚吧,等着衙门的人抓你们去。” 张管事浑身一僵,额头贴着地面,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白永春则是皱着眉头再度破口大骂,高声吩咐小厮预备车马,他要立即去衙门告状。要高那个叫周善的片子,还要高张老汉这个伙同骗子的同犯。 于是张老汉不出一个时辰就被拘走了。 可是顺天府尹却只告诉白永春会尽力调查,但是牛羊还要白永春自己想办法。 这一下子可真真是将人愁坏了。这么多的牛羊在京都城郊,又是大冬天里还下着雪,又没有个能装得下这些牛羊的庄子,而且还要供应这些牛羊的吃喝。 白永春急的焦头烂额,让张氏暂且先拿出五百两银子支应着。 这一下子,除了定金收回来了, 在加上往里头使的银子,他们是配的血本无归。 没有地方养殖,眼看着牛羊掉秤变瘦,就算卖给屠户们每个屠户每天杀的也是有限的数量,京都城的购买力到底也是有限的,更何况这么多的牛羊,足以搅合的京都的牛羊肉价格越来越低。 到了第四天,牛羊就冻死了一半,卖出去的却所剩无几。活肉变成了死肉,价格更低了。 老太君起的哭了一场又一场,终究是病倒了。 白永春这里努力的找下家,想将牛羊贱卖出去回一些本钱,可是因为京都的牛羊肉市场已经被他闹的饱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买。 他又要支撑着这些牛羊的吃喝,因为活的牛羊价格可比死肉要高的多了。 家里库存的两万两现银子,很快就被白永春倒腾出来去想法子购置草料。养人养牲口。 可是,冬天里的草料极贵! 到如今,手中还剩下两千头牛,三千多只羊没有处理掉,还要继续养着,还要继续往里头贴银子。 老太君起的在家里用拐杖戳地板,眼看着白永春弄着那么一群活物,要将长安街上的笔墨铺子盘出去,收了银子继续养畜生。 她气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这根本就成了一个死局。 皇帝的队伍回到京都城外的时候,就连冰雪覆盖的大地上都弥漫着一股子浓到化不开的牛粪味和腥膻味,地上随处可见牛粪和羊粪蛋,看着不想是京城,倒像是回到了郊区养牲口的大庄园。 皇帝皱着眉,吩咐人去打探。不多时,苏名博就飞快的回来,强忍着笑将事情一一与皇帝回了。 皇帝闻言,又好奇又好笑,低声骂了一句:“朕还没见过这么蠢的蠢材,怎么这人偏生就是白子衿的爹呢。” 苏名博叹息道:“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在瞧着白大人逐出家门,且看白大人的行事和聪慧,也着实不与安陆侯一路的,看来他们父子之间的性情,也真真是不搭边儿。” 皇帝闻言也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城后,皇帝特地允准大臣们不必立即入宫,可以各自散去归家,明日大朝会上在议朝政。 白希云和齐妙、就和管钧焱、玉莲几个一同回了南郊的田庄。 谁知道还没等靠近呢,路就已经被堵住了,马车也被迫听了下来。 白希云问道:“外头怎么了?” 管钧焱坐在车辕,嗤笑了一声:“二哥,你们家外头都已经被牲口占领了。” 白希云闻言一愣,诧异的撩起暖帘的一角往外头看去。冷气扑面而来,在车门前形成了一圈儿白雾,齐妙原本昏昏欲睡的,这会子也清醒了一些,和白希云一同往外看。 这一看,二人都被惊呆了。 “谁家方牛羊,还跑到咱们这里来?”齐妙看了看左右的农户田庄,只觉得十分有趣:“即便是谁家的牛羊跑出来,也不至于都在咱们门口站着啊。” 白希云呆了呆,随即噗嗤一声笑,仿佛一点都不生气,倒是觉得有趣似的:“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妙儿,咱们先下车步行回去吧,到了家我在跟你说,要等着马车突破重围,还得一些时候呢。” 齐妙笑着点头,就下了车。 玉莲和管钧焱急忙拦着。 玉莲道:“夫人有身孕,万一被牛羊冲撞了怕是不好。不如奴婢先回去多找一些人来,将这些牲口清一清,都赶开了才好走。” 白希云扶额,道:“我只想着有趣,却忘了这个。”想了想道:“就这么办,你先吩咐下去,另外将庄子里的大管事也给我叫来。” “是。”玉莲快步奔了进去。 管钧焱就皱着眉道:“也不知道这些牛羊在这里多久了。大冬天里的,这空气里头到处都是牲口棚子味儿。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白希云便道:“他们自然是不打算让咱们好过的。” 齐妙听他话里有话,就问:“阿昭,你知道这是谁家的牛羊?” 白希云颔首,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旁人,这才低声道:“是白家的,你还记得骆大哥出门去之前,我与他商量了许久的事吗。” 齐妙颔首,随即恍然。 “你们还真那么做了。就是上次那件事……天啊,难怪会有这么多的牛羊,那么白家也根本没有可以容纳那么多牛羊的地儿啊,而且大冬天里,这些牛羊弄不好不是冻死就是饿死。”齐妙没有再往下说,因为她已经被白希云的智谋折服了。 若不是前些日让骆咏去,这些牛羊就赶不上冬日进京。若不是选择牛羊生意,白家就不会造成接二连三的消耗。光是这些人吃马嚼,就能让白家倾家荡产——因为他们都了解白永春和老太君的性格,他们是不会甘心立马转手的,他们觉得那是赔本,会抱着侥幸心理去养一阵儿再找下一家。 第二百九十章 衙门 问题是,如此大批量的牛羊,势必会造成市场的饱和。 一个饱和的市场,即便能将如此多的牛羊处理掉,价格也肯定不会是原价了。 白家人现在估计要被挤兑死了…… 怪不得才刚白希云见了这么多牛羊堵着路口,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就是她都禁不住想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白永春那一家子极品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白希云见她眉眼含笑忍俊不禁的模样,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当即动情的长臂一伸,一只手臂搭在她肩头,将人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 齐妙拉着他的衣襟,靠在他肩膀上,自己禁不住笑,同时也能感受到他胸口传来闷闷的震动,随即就听见他的朗声大笑。 白希云极少有如此直白的情绪。他平素里大多时间都是冷漠沉静的,在人前疏远沉默,在齐妙跟前虽然随和温柔,但也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此时却能笑的如此畅快,好像被一群牛羊牲口堵着家门口的人不是他。 一想到白永春这会子是个什么嘴脸。齐妙就越发觉得好笑了。 玉莲带着冰莲、爱莲和问莲带着粗实的婆子丫鬟们出来时候,迎面看到的就是白希云和齐妙那般亲密的挨着站,白希云疼惜的用自己的披风裹着齐妙,二人都笑的很开心。 初冬灰色的天空和初雪落下的银白都成了二人的背景陪衬。就连一旁的碍眼的牛羊都觉得顺眼起来。下人们见主子之间这样和谐,也都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主子眉开眼笑心情好,做下人们的日子也能轻松一些啊,尤其是白大人家的差事,其实是最好当的,只要尽职责守就可以,东家从来不会苛待他们,更不会于工钱上克扣。 如今看着这样温和笑着的东家,众人心里都十分喜欢。 冰莲几个跟着行过礼,就与众人一同去赶牛羊。 白希云却笑着吩咐道:“这个先不急,你们仔细一些,别伤着自己。” 白希云如此和颜悦色,众人心里欢喜,更加不敢怠慢,纷纷应是道谢,去清理出一条路来。 白希云就一面扶着齐妙,生怕摔着碰着,一面问田庄里的大管事王勇:“这些牛羊几时出现的?放牧的人呢,可找他们谈过?他们就只管在咱们门前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 “已经谈过的,其实这件事也是等着您回来才能定夺,这些牛羊是安陆侯命人在此处的,起初安陆侯是直接吩咐咱们庄子接手这些牛羊。说咱们庄子占地较大,足足一百亩的地盘足够放得下这些牲畜了。您不在家,安陆侯又很是强硬,我不敢做主,拒绝了一次,可是他们实在是胡搅蛮缠,我就索性吩咐人不开门了。”王勇有些无奈,他也是活到四十岁的人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不顾体面非要在别人家面前耍赖的人。 白希云明白了,道:“你不答应,他们就不肯走,跟咱们耗上了?” “可不是么。这牛羊已经在这里两天了。周围四邻虽然住的不近,但是这些牲口饿了到处乱窜,偷吃了不少人家存放的玉米柴草之类的,且到处撒粪,真真是不好办。”王勇苦笑着道:“我已经四处去解释过了,但是四邻们也要过日子,总不好老是安排人在门口守着不让牛羊进去。” 白希云颔首道:“我知道了,这样,你明儿一早就去一趟衙门里,跟青天大老爷反应一下情况,若问了,你就实话实说,就说我还没等回家,安陆侯就安排了一群牲口来迎接我了,赶都赶不走,还非要把这些牛羊都硬塞给我来养。” “这……”王勇有些懵了。这么做,等同于将这不和谐的父子关系再度大张旗鼓的宣之于众,平白的为京都城的人在增加一个谈资。 白希云知道王勇担心他,庄户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心里想些什么就都挂在脸上,如此直白的关心倒是叫他心里熨帖,便笑着道:“已经这样了,就不在乎再多一桩事了。反正安陆侯与我的关系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早都知道的。而且这么多的牛羊送过来,原本安陆侯也没有打算悄悄行事,咱们若是还藏着按着的,就会被平白欺负。况且,这么多天了,京都城里的人家吃冻肉都吃腻味了吧?” 这话说的,不光是王勇,就是一旁的齐妙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勇见白希云这般打定了主意,便笑着道:“是。”随即带了人飞快的往顺天府去。 白希云这厢则是与齐妙、管钧焱趁着路上的牛羊清理干净了,快速的回来的田庄。 齐妙问道:“这件事若是不去与安陆侯先说,而是直接传到顺天府,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白希云握着她柔软的手,安抚道:“我和安陆侯之间早就撕破脸了,几遍我先去侯府找他,他也定然会胡搅蛮缠逼迫我的,理由就是如王管事说的,因为咱们的田庄占地面积大,有第二圈放牛羊。” “你说的是。安陆侯这会儿想起儿子来了,早做什么去了。”要知道圈放牛羊,就要想法子搭暖棚,免得牛羊会冻死。京都的冬天骤然降温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要担忧,我会处理好的。”白希云充满歉意的道:“才刚回京都,就遇上这样烦心的事。” 齐妙笑道:“你也不要自责,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他们做出那等 没脸的事,原本也与你不相干。何况安陆侯素来也不是一个可以让人跟他讲道理的人。而且狗急了跳墙,他们现在恐怕满心都在如何能够少赔一点儿,哪里还顾得上体面道义?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让顺天府尹去与他们谈了。” “所以我才说,你做的一直都很好是, 这件事情的错处也不在你的身上。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都已经处置得当,别的又怎么能够怪你呢?” “你对我从来都是这般体贴纵容的。”白希云上前一步,将齐妙紧紧的拥入怀里。 齐妙这些日子好像长高了一点,额头正好碰上他的唇。 白希云便躬了身子,将头枕着她的肩膀,侧脸挨着她的脖颈。这个角度,让她身上好闻的馨香毫不吝啬的冲入鼻端,呼吸着她的味道,就能让人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心内十分的动容。 “你对我又何尝不是。”齐妙蹭了蹭他的头发,笑道:“就没见过谁家的人这般疼惜媳妇的。” 一旁服侍的玉莲、冰莲几人都红了脸,低头笑着悄然退下。 婢女们这般羞涩,倒是叫齐妙也跟着不自在起来,推了推白希云道:“下次当着人的面儿呢,别只管这么着,叫人家看了笑话去。” “谁会笑?”白希云无奈的道:“要么说屋里伺候的人最好找些媳妇子,这些年轻小姑娘动不动就脸红,到是闹的人不自在。” 齐妙白了他一眼。这人不说自己动不动就粘着她,做些叫人脸热心跳的事儿,倒说别人的接受能力差。 二人又腻味了一会儿,白希云就唤人进来伺候盥洗。 王勇这厢则是将状告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刘天明前些日子刚接了安陆侯府上当受骗购置了五千头牛七千之羊的案子,今天又接到个关于牛羊的案,仔细一打听还是安陆侯府强迫将牛羊放到人家白大人的田庄,人家不肯听从,他还让那些牛羊去堵门。 刘天明能坐上顺天府的位置,那也并不是个脑子愚笨的人,安陆侯和白希云两个人早些日子打擂台,谁不知晓?亲爹将儿子和儿媳妇赶走,连世子的位置都给夺了。众人都在感叹这个做儿子的苦命,亲爹太过凉薄时,皇上却再度跌破了众人的眼镜,又开金口,将安陆侯世袭的传承给夺了。 皇帝是个仁君,但也是个手腕高明的明君,在刘天明有生之年,皇帝金口玉言越级亲封的官员的事屈指可数,而慧帝的御口可有两次是为了白希云张的,一次封官提拔,一次贬黜对他不好的生父。 这个案子要如何去断,刘天明心里也有了一些计较,皇帝都觉得不好的人,那一定是有不好之处,而皇帝都赞赏的人,那也一定是有他的优点。在朝为官,若是连站队都站不明白,往后的日子也是岌岌可危了。 刘天明便笑容可掬的温和询问了王勇,又温言让他先回去,转回身就命人去田庄查看,还吩咐道:“你们都仔细一些,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那田庄虽在郊区,可也不该如此造人迫害。” 有个小捕快是个才来的愣头青,还不免叹道:“不过是城郊处罢了,总不能看着安陆侯家的牛羊到处乱窜吧,有个地儿拘了倒也好。” 刘天明冷笑一声:“那牵来几头去你们家门口院里可好啊?” 捕快忙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待到捕头带着一班兄弟们出了衙门,那小捕快才受到兄弟几个的“围攻”,“你这个蠢货,前一阵子东厂的大老爷们外面传的话是说的谁?你这都不知道,还来当差,也不怕连累了兄弟们!”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冻肉侯 一经提醒,只要是脑子不大笨的就都知道哪里的差事要紧,哪里的差事可以暂且放一放,众人就都飞速的赶去了城郊。确信了白希云所居田庄外头被成群成群的牛羊“占领”,众人一商议,就又打算去安陆侯府。 正商议着要不要进去给白大人请个安,田庄的院门却开了。里头走出两位年轻的公子,后头还跟着婢女和小厮。 那两位公子年龄相仿,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身高也相当,健壮一些的那位身着黑貂绒大氅,头戴同色的风帽,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另一位穿了件灰鼠领子的牙白色锦绣披风,生的面容精致十分俊秀,只是身形消瘦带着病态的苍白。 那两人有说有笑的出来,见了牛羊群远处隔着的几个捕快,都是一愣。 随即儒雅的那位就吩咐了身边的随从几句,随从立即行礼应是,随即艰难的在牛羊群里穿梭,来到了极为捕快的面前。 “兄弟几个好啊。”那小厮生的年少,约莫也就十六七岁,声音也十分细嫩,还处于变声期之前,笑容却是十分的真诚,礼数周全的团团行礼。 捕快们知道庄园里住着谁,自然不敢怠慢,忙还礼。 “诸位是顺天府尹刘大人派来的吧?德王殿下说,辛苦哥儿几个大雪天里跑一趟了。”从袖子中拿出钱袋递过去,笑道:“这是德王殿下请极为吃口茶的。” 徳王! 几人再看那位穿了黑色貂绒大氅的儒雅男子时,眼神就充满了敬畏。 原来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德王殿下。 众人连忙遥遥行礼。 二皇子这厢见了就抬了抬手,对身旁的白希云低声道:“看来刘天明是个明白人,这为难今日也大可以解了。” “是啊,就不知道安陆侯府那里会怎么办。以我对我父亲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每一次他自己闹出事来,都会将过错推给别人,反正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什么都是对的就对了。” 白希云的语气充满自嘲,又十分的无奈。 二皇子听着也有些唏嘘。 且不论自己与白希云是否意见不合,就是只看白家那几口极品,白希云也真真是太可怜了。 捕快们这厢已经听了吩咐,再度给二皇子行礼,捕头小心翼翼的收了二皇子的打赏,就带着人快速离开了。 待到离开郊区上了马车,几人才同时松口气。 “这白大人的差事果真是第一大的差事,看看德王殿下知道了他们家门口被牛羊堵着了,都急匆匆的前来探望帮忙解围。咱们若是不能将事情了结了。万一一个不留神闹开来,闹到皇上哪里去,咱们顺天府还不要倒大霉?到时候就有人说咱们,牛羊都看不住,还想捉拿罪犯?” “正是,这次这一桩差使,若是办好了不求有功,办不好罪过可大了去了。” 几人低声议论了一番,就急忙的往安陆侯府赶去。 白家一片愁云惨淡。 自从满京城的牛羊肉都市场饱和,老百姓们贱卖的羊肉牛肉都吃的腻味了开始,安陆侯在民间就多了一个亲切的称呼“冻肉侯”,想吃便宜的牛羊肉,就找冻肉侯啊! 这并不是一个什么有排场有体面的称呼,老百姓们玩笑之间,已经伤害了白永春的自尊心。 他这些日子在家里砸破的茶碗不计其数,金香园已经找不出一套完整的茶具来待客了。 而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更糟心的事儿等着他。 因着家里头急用钱,张氏开了库房寻找一些值钱的器物打算变卖——总不能眼看着老太君把给女儿陪嫁的铺面也卖了,那铺面在长安街上,好歹租子还不错。 可是开库房一找,就发现当日从白希汐和白希澜那带回来的两套头面少了一套。 张氏就拿了李嬷嬷来问。 李嬷嬷可不想背上偷盗的罪名,就软声的提醒道:“当日就与夫人说过,那头面叫侯爷给拿走了。册子上也有记录。”随即翻账册给张氏看。 张氏这些日被家里的事情闹的焦头烂额,压根儿忘了李嬷嬷提没提过首饰这件事,且现在心里都在猜测白永春要拿首饰做什么,是以也没细想,眉头就皱了起来。 恰好无外头有小丫头来回话:“回夫人的话,侯爷说这会子要去一趟老太君那里,晚膳说在哪里用,请夫人自便。” 又不回来吃饭! 张氏眉头皱的更紧了,咬着下唇想了片刻,张氏就道:“来人,咱们也去锦绣园用晚膳。” 白永春不是东西,老太君也不是东西。做儿子的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不知道检点,做娘的看见了也不知道劝说,不让会来用饭,难道她不能去?晨昏定省还总是要的。正好当着他那个娘面前好好问问,那个头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氏带着嬷嬷婢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上院。 老太君正和白永春吃晚膳。 姚妈妈刚依吩咐将一小碗人参鸡汤端给白永春,廊下婢女就道:“夫人来了。”随即打起墨绿色福寿不断纹的锦绣暖帘。 张氏一面迈过门槛,一面笑着道:“老太君用的什么好吃的,怎么不带媳妇儿一个?” 老太君心里厌恶张氏,这些年见多了她毫无道理的行事作风,早些年因为换子之事儿对张氏产生的愧疚和怜惜,近些日也被张氏的张狂消耗的一干二净了。 所以张氏进门这一句强作欢快的套近乎,听在老太君耳中就觉得格外的刺耳,格外的不喜欢。 “坐吧,说的好像平日里少了你吃喝似的,你自己偷吃多少小灶也没见给娘端来。”不等老太君开口,白永春已经讽刺了一声。 张氏气的面色一红,怒火蹿腾差点当场就与白永春对骂起来。 然而今日是有目的而来,该问的还没问出来,就只能忍耐。 为了表示孝顺,张氏在一旁服侍老太君布菜,还笑着道:“侯爷就爱说笑,我那一次自己吃过独食?要是有那样一回事,还不天天打五雷轰了我。” 老太君翻了下眼睛。 白永春则是撇嘴啧了一声,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老太君觉得儿子这是孝顺自己,在为自己抱不平,皮笑肉不笑的道:“罢了,一口吃的而已,我什么没见过,还在意一口吃的?” 张氏气的脸色通红。见过蠢材,没见过白永春这种往自己媳妇脸上泼脏水的蠢材。从前都是见别人家的妯娌挑拨,今次可算是长见识了,白永春一个爷们,居然会挑拨媳妇与母亲的关系。 她本想等着吃完了饭在问白永春,这会儿也不在乎老太君会不会气闷的消化不良了,当即冷笑道:“侯爷,才刚我清点库房,打算寻一些值钱的东西去变卖了,换了银子来给你那些宝贝牛羊买草料,谁承想清点的时候却点出少了一套上等的头面,还少了两根大金簪子,一对鎏金手镯,一个和田玉的压裙。这些饰品都是女人家用的,有些是我留着给女儿出阁时候的配送,那套头面就是要给澜姐儿的,这下子没了,将我急坏了,我去问了管库录账的人,发现这些东西都是近半个月来你拿出去了。侯爷,请问这些女人用的首饰,你要来做什么?” 张氏的话,说的老太君都愣住了。 所有了解白永春性情的人,此时都是同一个想法——难道侯爷老毛病又犯了。 是了,这么一个花丛中留恋的家伙,偷老婆库房里的首饰出去还能做什么?总不会是自己戴。 白永春心里惊涛骇浪,背脊上都冒汗了。 以前他在外头样外室也好,章台走马也好,他是不惧怕的。即便被发现了,大不了听家里的婆娘哭一场,给些钱将外室打发了也就是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他样的人不是一般的外室,而是亲家母。还是被齐将军休弃不要了的人。 若是传开来,他要被人指指点点不说,还会被人家说他捡齐将军家不要的破鞋。 这么一想,白永春面色冷淡了起来,哼哼道:“不过是手头紧,拿了出去卖典当了换一些银子用。” “是吗?”张氏冷笑:“既然是典当了,那你把当票拿来。我娘家前些日给了我一些体己,留着傍身养老的,我就拿出来将这些首饰拿回来,留着好给闺女出阁添箱用。否则岂不是便宜了当铺。” 白永春一时语塞。 这些给了苗氏的东西,难道还能要回来?本来就是胡扯的,哪里来的当票。 “怎么,侯爷不疼闺女们了?” 白永春脸色便的极为难看。 老太君算是看出一点什么门道。自己的儿子自己哪里能不了解,白永春现在这个表情,分明是将东西拿给外头的姘头了。胡扯出一句典当来,找理由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理由,怎么这男人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省心。 老太君不想儿子在儿媳面前跌了体面,就出面维护道:“哦,当票都在我这里,回头我去给你想法子数出来给你送去。绝不会亏待了澜姐儿和汐姐儿就是了。” “母亲!”哪里有这样的老太太! 好好的儿子,就是让这个老太太愚昧的给养歪了!若是她真的会教导,又何至于教导出白永春这种不知廉耻贪色忘恩的人来,都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了,都快要抱孙子的岁数了,老太君还袒护她! “怎么好劳烦母亲。 ”张氏态度变的十分的强硬,冷声道:“母亲还是将当票交给我,侯爷的事情我去处理,我看看是放到了哪一家当铺去,也好记得以后家里要是丢了东西,就去哪家当铺找。” 张氏这么说,就是摆明了不相信白永春的说辞,就连老太君的脸也一并打了。 老太君沉下脸来,刚要说话,外头就有小丫头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到了廊下尖锐的叫道:”老太君,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的捕快,要找侯爷!” 捕快? 白永春一听,脸都绿了。他可是没有做过什么亏心犯法的事,可是这些年来到底软盒惯了。 可是一想最近的事,他有淡定了一些,道:“你们急什么,难道捕快还能吃人不成?说不定是他们找到那个周善了,特地来跟我汇报的。” 白永春放下碗筷,漱口之后,就快步往院子里去。 老太君这会儿也吃不下饭了,就起身要跟着出去,姚妈妈忙上前来伺候老太君穿上棉袄。 张氏哼了一声,跟了出去。 一行人踏着夜色点着灯笼踩着雪到了外院,就见白永春正在和那几个捕快说着话。 白永春满脸的错愕:“你们说什么?是你们青天大老爷让你们来的?还是你们这几个自作主张?那田庄是我儿子的田庄,我的牛羊没地方放,放在我儿子的田庄怎么了?我儿子不肯叫我放,你们还不去抓了那个不孝子来,反倒来这里来问我?怎么,儿子不孝顺我,还是我这个做爹的不是了?” 这么一听,张氏和老太君也明白了。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头痛。 那些牛羊被赶去白希云所居田庄外面的事二人是知道的,一开始也是反对了。 可是白永春非要这么做,去恶心恶心白希云,他们也没拦住,觉得无伤大雅的事情就随着白永春去做吧,这样也可以让他找到个地儿出出气。 没想到现在衙门里的人竟然找来了。 捕头道:“安陆侯,您是身份尊贵的人,自然是讲道理的,那些牛羊那么多,又要人工去照顾,人吃马嚼的,要话费多少银子啊,您也该体恤一下白大人不是?再说了,白大人不是被您开祠堂逐出白家了吗?他都被赶走了,您平日里不管他,现在有事儿要帮忙了就说他是您儿子,您这么做,好像也太说不过去了点,就是我们这些小人物看得过去,恐怕上头的哪一位也看不过去。” 说着话,捕头冲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不是他说话冲,而是他得到了德王殿下的指使。再一想近些一日皇上的白希云的抬爱,就知道白永春的事情如果和白希云撞上,皇上一旦知道了也会偏袒白希云的。 更何况白永春这个软绵黏糊的侯爷,他们这些汉子还真是看不上眼。 第二百九十二章 门前 问题是,如此大批量的牛羊,势必会造成市场的饱和。 一个饱和的市场,即便能将如此多的牛羊处理掉,价格也肯定不会是原价了。 白家人现在估计要被挤兑死了…… 怪不得才刚白希云见了这么多牛羊堵着路口,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就是她都禁不住想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白永春那一家子极品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白希云见她眉眼含笑忍俊不禁的模样,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当即动情的长臂一伸,一只手臂搭在她肩头,将人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 齐妙拉着他的衣襟,靠在他肩膀上,自己禁不住笑,同时也能感受到他胸口传来闷闷的震动,随即就听见他的朗声大笑。 白希云极少有如此直白的情绪。他平素里大多时间都是冷漠沉静的,在人前疏远沉默,在齐妙跟前虽然随和温柔,但也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此时却能笑的如此畅快,好像被一群牛羊牲口堵着家门口的人不是他。 一想到白永春这会子是个什么嘴脸。齐妙就越发觉得好笑了。 玉莲带着冰莲、爱莲和问莲带着粗实的婆子丫鬟们出来时候,迎面看到的就是白希云和齐妙那般亲密的挨着站,白希云疼惜的用自己的披风裹着齐妙,二人都笑的很开心。 初冬灰色的天空和初雪落下的银白都成了二人的背景陪衬。就连一旁的碍眼的牛羊都觉得顺眼起来。下人们见主子之间这样和谐,也都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主子眉开眼笑心情好,做下人们的日子也能轻松一些啊,尤其是白大人家的差事,其实是最好当的,只要尽职责守就可以,东家从来不会苛待他们,更不会于工钱上克扣。 如今看着这样温和笑着的东家,众人心里都十分喜欢。 冰莲几个跟着行过礼,就与众人一同去赶牛羊。 白希云却笑着吩咐道:“这个先不急,你们仔细一些,别伤着自己。” 白希云如此和颜悦色,众人心里欢喜,更加不敢怠慢,纷纷应是道谢,去清理出一条路来。 白希云就一面扶着齐妙,生怕摔着碰着,一面问田庄里的大管事王勇:“这些牛羊几时出现的?放牧的人呢,可找他们谈过?他们就只管在咱们门前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 “已经谈过的,其实这件事也是等着您回来才能定夺,这些牛羊是安陆侯命人在此处的,起初安陆侯是直接吩咐咱们庄子接手这些牛羊。说咱们庄子占地较大,足足一百亩的地盘足够放得下这些牲畜了。您不在家,安陆侯又很是强硬,我不敢做主,拒绝了一次,可是他们实在是胡搅蛮缠,我就索性吩咐人不开门了。”王勇有些无奈,他也是活到四十岁的人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不顾体面非要在别人家面前耍赖的人。 白希云明白了,道:“你不答应,他们就不肯走,跟咱们耗上了?” “可不是么。这牛羊已经在这里两天了。周围四邻虽然住的不近,但是这些牲口饿了到处乱窜,偷吃了不少人家存放的玉米柴草之类的,且到处撒粪,真真是不好办。”王勇苦笑着道:“我已经四处去解释过了,但是四邻们也要过日子,总不好老是安排人在门口守着不让牛羊进去。” 白希云颔首道:“我知道了,这样,你明儿一早就去一趟衙门里,跟青天大老爷反应一下情况,若问了,你就实话实说,就说我还没等回家,安陆侯就安排了一群牲口来迎接我了,赶都赶不走,还非要把这些牛羊都硬塞给我来养。” “这……”王勇有些懵了。这么做,等同于将这不和谐的父子关系再度大张旗鼓的宣之于众,平白的为京都城的人在增加一个谈资。 白希云知道王勇担心他,庄户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心里想些什么就都挂在脸上,如此直白的关心倒是叫他心里熨帖,便笑着道:“已经这样了,就不在乎再多一桩事了。反正安陆侯与我的关系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早都知道的。而且这么多的牛羊送过来,原本安陆侯也没有打算悄悄行事,咱们若是还藏着按着的,就会被平白欺负。况且,这么多天了,京都城里的人家吃冻肉都吃腻味了吧?” 这话说的,不光是王勇,就是一旁的齐妙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勇见白希云这般打定了主意,便笑着道:“是。”随即带了人飞快的往顺天府去。 白希云这厢则是与齐妙、管钧焱趁着路上的牛羊清理干净了,快速的回来的田庄。 齐妙问道:“这件事若是不去与安陆侯先说,而是直接传到顺天府,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白希云握着她柔软的手,安抚道:“我和安陆侯之间早就撕破脸了,几遍我先去侯府找他,他也定然会胡搅蛮缠逼迫我的,理由就是如王管事说的,因为咱们的田庄占地面积大,有第二圈放牛羊。” “你说的是。安陆侯这会儿想起儿子来了,早做什么去了。”要知道圈放牛羊,就要想法子搭暖棚,免得牛羊会冻死。京都的冬天骤然降温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要担忧,我会处理好的。”白希云充满歉意的道:“才刚回京都,就遇上这样烦心的事。” 齐妙笑道:“你也不要自责,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他们做出那等 没脸的事,原本也与你不相干。何况安陆侯素来也不是一个可以让人跟他讲道理的人。而且狗急了跳墙,他们现在恐怕满心都在如何能够少赔一点儿,哪里还顾得上体面道义?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让顺天府尹去与他们谈了。” “所以我才说,你做的一直都很好是, 这件事情的错处也不在你的身上。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都已经处置得当,别的又怎么能够怪你呢?” “你对我从来都是这般体贴纵容的。”白希云上前一步,将齐妙紧紧的拥入怀里。 齐妙这些日子好像长高了一点,额头正好碰上他的唇。 白希云便躬了身子,将头枕着她的肩膀,侧脸挨着她的脖颈。这个角度,让她身上好闻的馨香毫不吝啬的冲入鼻端,呼吸着她的味道,就能让人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心内十分的动容。 “你对我又何尝不是。”齐妙蹭了蹭他的头发,笑道:“就没见过谁家的人这般疼惜媳妇的。” 一旁服侍的玉莲、冰莲几人都红了脸,低头笑着悄然退下。 婢女们这般羞涩,倒是叫齐妙也跟着不自在起来,推了推白希云道:“下次当着人的面儿呢,别只管这么着,叫人家看了笑话去。” “谁会笑?”白希云无奈的道:“要么说屋里伺候的人最好找些媳妇子,这些年轻小姑娘动不动就脸红,到是闹的人不自在。” 齐妙白了他一眼。这人不说自己动不动就粘着她,做些叫人脸热心跳的事儿,倒说别人的接受能力差。 二人又腻味了一会儿,白希云就唤人进来伺候盥洗。 王勇这厢则是将状告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刘天明前些日子刚接了安陆侯府上当受骗购置了五千头牛七千之羊的案子,今天又接到个关于牛羊的案,仔细一打听还是安陆侯府强迫将牛羊放到人家白大人的田庄,人家不肯听从,他还让那些牛羊去堵门。 刘天明能坐上顺天府的位置,那也并不是个脑子愚笨的人,安陆侯和白希云两个人早些日子打擂台,谁不知晓?亲爹将儿子和儿媳妇赶走,连世子的位置都给夺了。众人都在感叹这个做儿子的苦命,亲爹太过凉薄时,皇上却再度跌破了众人的眼镜,又开金口,将安陆侯世袭的传承给夺了。 皇帝是个仁君,但也是个手腕高明的明君,在刘天明有生之年,皇帝金口玉言越级亲封的官员的事屈指可数,而慧帝的御口可有两次是为了白希云张的,一次封官提拔,一次贬黜对他不好的生父。 这个案子要如何去断,刘天明心里也有了一些计较,皇帝都觉得不好的人,那一定是有不好之处,而皇帝都赞赏的人,那也一定是有他的优点。在朝为官,若是连站队都站不明白,往后的日子也是岌岌可危了。 刘天明便笑容可掬的温和询问了王勇,又温言让他先回去,转回身就命人去田庄查看,还吩咐道:“你们都仔细一些,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那田庄虽在郊区,可也不该如此造人迫害。” 有个小捕快是个才来的愣头青,还不免叹道:“不过是城郊处罢了,总不能看着安陆侯家的牛羊到处乱窜吧,有个地儿拘了倒也好。” 刘天明冷笑一声:“那牵来几头去你们家门口院里可好啊?” 捕快忙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待到捕头带着一班兄弟们出了衙门,那小捕快才受到兄弟几个的“围攻”,“你这个蠢货,前一阵子东厂的大老爷们外面传的话是说的谁?你这都不知道,还来当差,也不怕连累了兄弟们!” 第二百九十三章 走水 白永春听闻捕快们专门登门来,竟是开口就为了那畜生说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难道朝廷俸禄养活你们,就是要让你们滋生歪风邪气的?你们只顾着偏帮,就根本不讲公正道义!这会子不知帮我出头,反倒还帮起那不孝的畜生来,大周朝的法律那一条规定儿子可以随便欺负老子的?就是我现在去衙门里直接告他不孝忤逆,青天大老爷都要先一顿杀威棒将那畜生的筋骨这段几条才罢休!” 捕快们被白永春一番强词夺理逗笑了。 “所以才爱说最不乐意办的差事就是接触这种胡搅蛮缠之人。倚老卖老的我们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如安陆侯这般身份尊贵但又不顾着脸面的。您当日自个儿将儿子逐出家门,无缘无故的就想将嫡长子的世子身份夺来给疼爱的幺子,你打量整个京都城的人都不知道?咱们还都是瞎子聋子不成?莫说我们,就是皇上知道这件事,瞧着都寒心不已。您这会儿有功夫跟我们吵架,不如想想怎么处置那些牛羊是正经的。” 另一不快也道:“就是的,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现在自己闹出事来,就想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还没见过这么掉价的侯爷。” 白永春面色涨的通红,一口气憋闷在胸口,又找不到话去驳斥,一时间进退维谷。 张氏和老太君在一旁看了半晌,总算是明白了其中内容,二人都不约而同赶到心惊,这些捕快平日里不做好事,恃强凌弱的事情做的或许不少,捧高踩低更是家常便饭,可以说,这些人就是体察上意的风向标。就算不是圣上的意思,也是上头比白永春更体面人的意思。 他们虽然怒其不争,但是绝不会舍得看他这般被人折辱。就算是上头的人看白永春不顺眼,那自然有人对付他,何至于要让下头的人来折辱他。 老太君便抿着唇上前来,冷声道:“几位差爷,敢问你们今日到门前来无辜闹事,意欲为何?若是专门来侮辱我家侯爷的,那老身可就要去应天府告一状,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儿好生问个明白了,我们侯爷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就沦落道要被下人来质问的份儿上?就算再不济,我们安陆侯一脉也世袭至今,难不成就低落到要叫人如此欺压吗!” 老太君跃进沧桑,若不论说话的内容,只看气魄,着实是开口闭口都十分铿锵有力。可是她言语之中对捕快们的鄙夷却是毫不掩饰的。 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好笑的很。 他们当差多年,见多了各色的人和事,却从未见过白家这样奇葩的。本该在外头冲杀的爷们是个软蛋,外男说话,女人家却能出来胡搅蛮缠。 难怪将个侯府闹成这样,嫡不是嫡庶不是庶的,有能耐的长子被除了宗谱,没能耐的却吃香,还被皇上插手夺走了世袭爵位,真是想想都好笑。 捕快们不愿意跟个老妪吵架跌了男爷们的身份,并不理会老太君,只是冷笑了一声,道:“我们这些人的确是卑微,没有安陆侯这样显贵的身份。所以您几位也清楚,咱们就算是来传话,传的也是上面的话。实话告诉您几位,今日的差事是府尹大人和德王殿下一同吩咐下来的。咱们已经将话带到。那些牛羊,您几位看着办,若是不想去解决,也行,咱们这就回去与上头回一声就是。我们的分量不够,自然有分量够的人再来与身份高贵侯爷说。” 说到此处,几人一拱手,转身便走。 老太君起的捶胸顿足:“没了天理丧良心的混账王八羔子,这是不将我这个老封君放在眼里啊!我说的话,可竟然都当做耳旁风!” 后头张氏冷笑了一声,虽然是一家人,可是看着这母子两个如此吃瘪,心情怎么就这么爽!前一刻还在屋内袒护自个儿儿子,眼瞧着白永春在外头找了野老婆,在家里如此危机缺银子的时候,连打算给闺女做嫁妆的金银首饰都透了出去给外头的野女人去了,老太君居然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是当掉了,当票还在她那里!现在出门还继续维护儿子,外人难道还会惯着她? 到底也是有人可以收拾她的! 老太君的嚎啕,让白永春听了更加烦乱了。 他原本就丢了官,连想传给白希暮的爵位都被褫了,想做买卖赚钱挽回面子又不成,还被人给骗了,如今这么一大群牛羊要养,养了外室偷首饰的事还爆了光,几厢夹击下来,他早就身心俱疲。此时又遭到迎头一击。 徳王和府尹大人下的命令。 徳王可是他亲生儿子,这会儿自己反倒要被不知情的亲生儿子踩了?而且,徳王的意思,难道不是皇上的意思?据他所知,徳王是个行事极有分寸的人,私自滥用职权的事情是不会做的,那么就是说,这件事安排下来,或许是德王殿下上头的人做的? 徳王上头的人是谁?根本不用想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 他虽然行为懒怠随性了一些,可是也并不是个笨蛋,皇帝对他的不喜早就已经可以看出,到如今是皇帝一行去了一趟普兰围场,据说三皇子出了事还是被齐妙那个小贱人给救活的?皇帝对白希云哪里能不更加看重! 看看别人家的女人,怎么就一个个都那么知情识趣,还能旺夫。回头看看自家的女人,从来都是横眉竖目冷言冷语,还没齐妙那么好的容貌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偏偏他就是这么命苦! 白永春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担心。如果皇帝继续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要继续对付他,夺走他的爵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他白永春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思及此,白永春就觉得自己老娘在一旁嚎啕的声音太刺耳,太晦气! “行了!还不快回府里去,在这里嚎啕管什么用?若是将不相关的人招惹来,传嚷开来,到时候我丢人丢个大发的难道你们就好受了!”说罢气哄哄的进了府门。 老太君和张氏二人都呆愣住了。 白永春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这件事还成了是他们的不是?难道做生意不动脑子被人骗的是他们?难道被上官申饬也是她们导致的? 老太君气的捶胸顿足,“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站住!多少年了,你自己出了事儿多暂不是我给你出头去解决!你四五十岁的人了,惹出来那些风流桃花债,哪一次不是我去给你遮掩!?到如今,你不顺意了,自己不去找找缘由,自己好改正,返到来怪我给你丢人?你不孝,我要去祠堂去哭太爷去!去哭你爹去!” 老太君说道此处,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张氏听着觉得好笑的很,若是老太君早些年教导安陆侯时多说一句“遇到事要从自己身上找找缘由好好改正”,白永春何至于长到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还是这个德行?自己教导不好,现在反倒来哭嚎,这娘俩一个个瞧着都叫人觉得牙碜。 安陆侯府门前如此正大乱时,齐妙与白希云所乘的马车正停在巷子拐角不远处,将此处一切都看的分明。 齐妙靠在白希云肩头,只觉得好笑的很:“你呀,急哄哄的拉着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热闹?” “是啊。”白希云笑道:“这些日只顾着赶路了,就没让你散散心,如今来瞧瞧他们的趣态,不是很有意思吗?” 白希云说的理直气壮,倒是将齐妙都逗的禁不住笑起来。 “你这个坏心的家伙。他们那个趣态,难道不是惨状?”齐妙掐了白希云的脸颊一把,“若是叫他们知道你就是这么来看热闹的,安陆侯还不将满腔老血都吐出来?” “你这注意倒是不错。”白希云笑着望向马车外,竟然真的考虑起要如何让白永春知道方才那一幕都被他们看到了。 齐妙好笑的摇头:“你呀,多大了,还孩子一个样。眼瞧着翻年就要做爹的人了。” “不是我故意使坏,他们那些人,要让他们倒霉根本不用外人做什么,他们自己作死做下的那些事,早晚都会让他们万劫不复,我只单纯做个看客,都用不着动手做什么。”白希云眼神渐渐变冷,前世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一直藏在他的脑海中,是如何都挥之不去的。 齐妙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那些畜生前世都做过什么,白希云也不预备让她知道,更是死也不会让她再度尝到那些痛楚。就让所有不好的记忆都停在前世,让他独自一人承担着也就够了。 “阿昭,你看!”齐妙的声音将白希云拉回现实,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侯府后方不远处的住宅群内有个方向冒气了浓烟。 齐妙喃喃道:“定然是有谁家里不留神走水了!咱们要不要帮忙去告诉水龙局的人?”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乱 白希云凝眉,当即吩咐了人去五城兵马司和水龙局报信。随即叹息道:“虽然不喜欢白家,可是百姓是无辜的,这种天气,天干物燥的,若是不及时灭火,很有可能风吹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到时还不知那附近的老百姓要损失多少财物。” 齐妙赞同的点头,笑道:“你这般恩怨分明,甚好。” “多谢娘子夸奖。”白希云轻笑出声,觉得齐妙这般模样很是可爱,也难得她一个小女子,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放开小结。 要知道,侯府后头的榴花巷里,可是藏着一个人呢。 白希云就吩咐车夫,再将马车离开侯府门前的正路略远一些,怕的是稍后真正若闹了起来,不要有太多的人来冲撞了齐妙。 再往走水的那方向去看,就见烟尘四起,火光冉冉,虽是白日里,却依旧可以看得出火势不弱,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也听得到老百姓呐喊着救火、救人的声音。 齐妙不仅有些担忧。 “天干物燥的,这火若是一时半刻不能扑灭,住在那一片儿的百姓可怎么是好。”这年代又不像现代,有灭火器有消防车,水龙局的人不过是有水枪罢了,也并非能够有多高的效率,而在古代,生产力如此低下的时代,百姓家里置办的那些东西,可是费了多少的心血,一旦将房子烧毁,大冬日里的岂不是要无家可归? 白希云安抚到:“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留意这里的。” 齐妙闻言心中放松了不少。 “也对,你手底下那么多产业,到时候想法子给人活路的本事也是有的。” “是啊。”白希云轻轻点她的鼻尖儿。 又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水龙局的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飞速路过侯府门前,直往榴花巷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后府中人也听说了后头失火的消息。白永春听闻下人的回话,心里就是咯噔一跳,心里暗暗祈祷可别是榴花巷出事。 老太君和张氏依旧在胡搅蛮缠,白永春都没了与他们对付嘴皮子的心思,匆匆的离开上院去了外院,站在书房廊下伸长脖子往浓烟滚滚的方向看,视线却被房屋围墙给遮挡住了。白永春心下焦急,当即吩咐了随从:“你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一出失火了,咱们府里也好早做防范。” 小厮不疑有他,忙行礼应是飞奔着去了。 白永春心内的纠结不足为外人道。若是他如今养的是个别的女人,就算是被张氏发现了他也不在乎,无非就是在吵几句罢了,张氏是正妻,就要有正妻的风范,若是吵闹的大了惹急了他,他就是以善妒为由休了她也是可以的。 可是这一次他养的外室不是别人,而是苗氏。若是吵闹开了,毕竟不好听。 他一直觉得将苗氏藏在榴花巷里不叫别人接触,那是万无一失的。 谁知道竟然会闹出个失火的大事来。 白永春只觉得那些火不是烧在房子上,而是烧在他的心上,要是苗氏直接烧死了也就罢了,要是烧不死,闹出个半残,在有什么纠纷,事情岂不是更麻烦。 白永春这里干着急时,院子里就有人回话:“侯爷,夫人来了。” 白永春正慌乱,一听是张氏来了,心里就更加不喜,只当张氏是追着来与他吵闹的,是以张氏才刚进门,白永春就横眉怒目的呵斥道:“你又来做什么?难道刚才还没吵够?还不回去伺候老太君去!” 张氏原本想着后巷子里出了那么大的事,白府又是在此地经年已久的老户,后巷里住的不是老街坊就是世仆的宅院,他们就算再缺银子,这个时候若不表个态,也叫外人瞧着不好看去。 没想到才进门,话都没说呢就被劈头盖脸一同宣泄,张氏当即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跳,冷笑道:“没见过你这般如此没个谋断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只顾着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若是回去伺候老太君,走水的事儿你班的明白吗?!” 白永春被气了个倒仰:“我这些年做的事情不是一万也有八千,难道这么点小事还办不明白!” 张氏可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做什么有金子不贴在脸上,这个时候要去做好事,办个漂亮事儿的都是白永春,她作为侯夫人,难道去体恤一下下人,关心一下街坊邻居还是错误吗? “你若这么说,那咱们就各自做各自的罢了。”张氏紧了紧搭在肩头上的大毛领子披风,叫上了李妈妈和凌萍,一同就往外头去了。 白永想阻拦,却又怕表现的太过明显了,让人看出端倪来会怀疑,张氏这样做,作为一家主母的立场上根本没有错。 白永春急的躲了一下脚,就也跟着出去了。 齐妙和白希云这厢在马车上,就瞧着侯府的侧门打开,张氏和白永春各自带着人,一前一后行成了两个队伍,往巷子后头方向而去。 齐妙笑道:“他们倒也知道关心下人和邻居。” 白希云冷笑:“做给人看罢了。他们不会靠近的。” 正说着,这二人果真停下了脚步,都叫了身旁的人去探看,自己伸长了脖子旁观。 天干物燥的季节,火势蔓延的极快,水龙局的人虽然也在尽力,可一时半会儿火势灭不了。老百姓都急匆匆的往外头抢家私,能救出一样儿是一样儿来。有妇人抱着孩子蹲在路边哭的,还有汉子们不顾寒冷往身上浇了水,就还要再闯进火场的。如此一番折腾下来,那场面竟然乱的叫人无法直视。 正当这时,白永春忽然眼尖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心里咯噔一跳, 连忙上前挡在张氏身前,试图用身体挡住张氏的视线,这一切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张氏被他忽然的举动唬了一跳,蹙眉道:“你做什么!” 白永春咳嗽了一声,绞尽脑汁的找理由:“这里龙蛇混杂的,你一个妇道人家,拥挤到不好。” 张氏愣了愣,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白永春竟然也有这般体贴的时候,真真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 说到底,他们 也是还有夫妻情分在,张氏便哼了一声,没有多言。 而苗氏那里满身狼狈,鬓松钗迟的抱着个妆奁匣子出来,迎面就看到了白永春带着下人站在路口。 白永春的身材高大,恰好将张氏整个都遮挡起来,苗氏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后头有人。 无端失火,张氏吓的三魂七魄都要散了,在此时见到白永春也在,就觉得他一定是关心自己才到此处,忙往他的方向跑去,哽咽着就要诉委屈。 白永春一瞧苗氏往这里来,惊的脸都白了,忙使眼色又摇头摆手的。 苗氏见他如此,就愣住了。 而这时的张氏察觉到白永春太过于安静了,就推了白永春一把,哼道:“你到底弄什么鬼儿!” 话音方落,就瞧见了熟人。 张氏和苗氏是亲家,虽然不熟悉,到底是见过认得的,如今苗氏如此形容狼狈的抱着个妆奁盒子,头发都要散开了,熏的脸上还有两道黑灰,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又楚楚可怜。 张氏看的心里堵得慌,就算苗氏不是齐妙亲生的母亲,她到底也是齐妙的娘家人。 是以张氏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心里不由得觉得暗爽,踩不到齐妙,好歹猜一猜这个人! “哎呦,这不是亲家母吗,怎么这会子你在这里呢?啧啧,如此狼狈,莫不是你家里也走水了?你好端端的不是该住在将军府吗,怎么在这里呢。”张氏明知苗氏被休弃了,就是故意要这样说。 苗氏抿着唇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白永春,又看看满面讥讽之色却穿金戴银的张氏,心里就是一阵堵得慌。 她难道这辈子就是小妾的命?这下子又碰上人家的正室了! 而且这关系她自己都知道不能公开,决不能叫人拿了她的把柄。 苗氏垂眸避开,转身就要走。 白永春见了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赞到底还是苗氏温柔懂事,知道什么时候该避让,什么时候该上前。 心里暗自想着,什么时候在给苗氏一些补偿。 谁知道苗氏刚一转身,忽而就与一个迎面跑来的半大丫头装了个满怀。 怀中捧着的妆奁一下子落在地上,里头的金银首饰一下子撒了满地。苗氏惊呼一声,连忙带着身边的嬷嬷和丫头去捡。 张氏一见苗氏那般狼狈,当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差爽快的吼一声“活该”了。可是笑容到一半,就僵住了,她疑惑的推开白永春大步上前, 眼瞧着地上那熟悉的金簪子,还有那套玉石的头面,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头面你是哪里来的?!” 苗氏一惊,忙将东西塞进妆奁里,“这是我的东西,为何要告诉你!” “你的东西?”张氏一把抓住了苗氏的手腕:“那簪子和那套玉石累丝的头面,明明是我库房里头的。那套头面还是我给我们家丫头预备陪嫁的,怎么回到你这里。”说着,张氏就回头看向了白永春。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天谴 齐妙随着白希云回了田庄,才刚坐下,白希云就立即吩咐了人去安陆侯府附近查看情况,一则是关注后头的火灾火势如何,二则是看张氏与苗氏的纠纷如何。 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回话:“如今侯府后头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安陆侯府的情况不好,说是挨着后堂的的马棚给烧了,白老太君焦急的人都晕过去了。苗氏和安陆侯夫人这会子都在侯府之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的不敢打草惊蛇,是以并没有去查探。” “你做的很好。”白希云颔首道:“下去领赏吧。” 那小厮笑逐颜开的退下去了。 齐妙就问道:“我怎么不记得白家后堂处有马棚?” 白希云掐了她水嫩的脸颊一下,轻笑出声:“他们不过是在外头为了好听罢了。什么马棚,白家的后堂处挨近失火的巷子的方向,只有一个要紧所在能让老太君都晕过去。” 齐妙立即明白了,惊呼道:“那不是白家的祠堂?” “正是。”白希云冷笑道:“可见他们做的那些个龌龊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安陆侯虽然没有杀人放火,可是平日理龌龊败家的行径举不胜举,如今天降灾难,毁了他家的祠堂,焉知不是列祖列宗都看不下去他们一个个的那副德行?” 齐妙闻言颔首道:“我也觉得。要知道这世上也是有天道循环的。不要不相信那些,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事不能坏了良心。” “正是如此。”白希云经过重生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相信这世界上定然存在神佛。他原本就是心善之人,如今更加在乎这些,总想着要多做好事,积德也是为了他家的妙儿和未来的孩子好,“白家的事情随他们怎么去折腾吧,只要不会伤害到你,愿意如何也都是他们的事。” 齐妙笑着点头,“知道你疼惜我。” 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己付出了全心的关切和爱惜能得到对方理解更让人身心愉快了。白希云是心中虽然因为白家的事情不舒服,却也因为齐妙的一句话而放松了不少。 他如今已经不是白家的人。也管不着白家的事了。只要他们不来招惹,他倒是不介意让他们继续愉快的作死下去。 白家祠堂焙烧的消息被压制下来。同样白永春想要竭力压制的消息,是苗氏的事。 老太君因祠堂被烧,一口气闷在胸口里,两眼一翻当场晕过去。张氏这个儿媳妇总不好顶着不孝的骂名,是以只好去床前侍急。就将任务交给了白希暮。 “你是个懂事的,外头那个野女人手里拿着的妆奁匣子里,竟然有你给你妹妹置办的嫁妆首饰, 这件事,要么是家里有内贼偷了给她的,要么就是她自己是个偷儿,可是你想想你爹那个性子,就应该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我也想给他白永春留脸面,可是他自己不要脸,将亲家母都给弄上手了。这件事,压着也是我受罪,你这就去告诉官府,抓了那个**去吧!” 白希暮听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低声道:“娘,这件事是你猜测,还是真正捉到了?这件事可不能乱宣扬,到时候难看的还是咱们家啊,娘你要致自己于何地?难道您还不与父亲在一起了吗?父亲做错了事,咱们关起门来说便是了。若是真的告诉了官府,倒时候可真的是乱了。如今咱们牛羊的事情还没解决,如何又要增加这么一桩……” 白希暮的考量是以大局为重。 白家最近多事之秋,先是白永春和老太君的病症,随后是家庭中种种变故,闹的都要开祠堂赶走白希云,导致安陆侯被夺了爵位的世袭,做个生意又被人欺骗,安陆侯都要改名叫冻肉侯了,如今这些事情连番打击之下,白家都快要一蹶不振,若是在闹出一个安陆侯竟然与齐家被休弃的苗氏搞在一起,样亲家母做外室这样的传闻出来,他往后出去就更抬不起头了。 可是张氏如今正在气头上,气的是老太君帮忙撒谎,家里事乱,她也闹得慌,是以根本就没有考虑到白希暮的顾虑。 “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帮衬你爹,跟我作对?”张氏横眉怒目,“你若是不去,往后就别叫我娘!” “娘,我不是要帮衬我爹,我是考虑大局,考虑整个白家。而且帅这件事张扬开,不仅是你将来在贵妇的圈子里混不下去,就是我要考功名都要受影响。” “我抬不起头?我告诉你,自从嫁给你爹,他做的一件件的错事开始,我就根本从来都没有抬起头过。你看这个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你要考功名出头为家里出力,我不拦着,可是你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功名,不考虑我的感受。难道我被这对王八蛋欺负成这样,我也要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认了吗?我告诉你,你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就是知道我要是为了白家着想,就不会公布此事。” 张氏说着话,眼泪却落了下来,开口就骂:“那苗氏不愧是齐妙那个小贱人的娘,真是一窝里出来的狐狸精,专门勾引别人家的男人。苗氏那个贱人,被齐大勇休了都还不闲着,勾引你们那个棉花耳朵的爹,我真是……我的脸早就丢尽了!若不是你还没成亲,汐姐儿和澜姐儿的婚事也没个着落,我若是死了你们没有依靠,这个家我早就待不下去了,早就一脖子抹死了!” 见张氏又哭又骂,十分委屈的模样,白希暮看的也觉心疼,叹息着上前来拉着张氏的手蹲在她面前,道:“娘,您息怒。不要生气了。” “我能不气吗!老太君那个护短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她不但不教训你爹,还处处维护,现在好了吧,连咱们白家的祖宗都看不过去,一把火将祠堂都给烧了,这多不吉利!他们白家不在乎百年基业,我在乎什么?就随他们去作吧,随他们去!” 张氏说带此处,早已经哽咽的泣不成声。 白希暮被张氏哭的眼睛也有些泛红。 他们家是怎么了!他现在不能继承爵位,努力读书考功名,可是他一个人努力,真的能够扭转白家的情况吗?他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小人物,这样努力也不能阻挡大厦倾倒啊!就是白永春那个败家的速度,也是他拍马都赶不上的啊! 如此一想,白希暮都不仅悲从中来。 隐约之中,他能感觉到,白家的振兴或许不只是在他的身上,而是在白希云和齐妙身上。 可是白希云被白永春开祠堂给赶走了…… 张氏抹了一把脸,吩咐婢女来打水伺候洗脸,就去了老太君出侍奉。 白希暮则是出了院子,想去看看外院的情况,谁知道刚到前厅,就见白永春笑眯眯的与苗氏话别。 白希暮躲在廊柱后头,清楚的看到白永春脸上那个志得意满的暧昧笑容。 以他对白永春的了解,就知道张氏所说的不假,他的确是和亲家母搞在一处了!、 苗氏带着婢女抱着妆奁离开了。 白希暮心头火起,大步流星的到了近前,草草行礼:“父亲。才刚走的那个是谁?”说话声音大的正好让走到院门前的苗氏听见。 苗氏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复又快步离开。 白永春一阵尴尬,不过却也不像见了张氏那般紧张,只是无所谓的笑着道:“那是齐氏的继母苗氏。”说着转身回屋。 白希暮怒道:”父亲,我你既然知道她是二嫂的继母,为什么还要和她……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寡廉鲜耻吗?这传开来你的名声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这个家,考虑过我和两个妹妹的未来?难道你只希望自己过的好,就不想管我们了吗?” 一连串的质问,直将白永春说的脸上都烧热起来。 可是他是如何也不肯认错的。 白永春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扇在白希暮的脸上:“你这个笑出声,你还敢教训起你老子来了!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 还没怎么样就想捡高枝儿去飞,你这么找茬是做什么!做老子的做事,难道还需要你一个毛孩子去管!?” 白希暮就知道白永春就会动手打人。他能够躲开,却根本没有躲。 他混乱的思绪和满心的憋闷,都想借用白永春的这一巴掌来让他清醒。他甚至找不到一句话来劝解白永春,对于白永春的歪理更加无言以对。 白永春恼羞成怒打了白希暮,这会儿却有一些后悔。但是做老子的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以白永春只是别扭的哼了一声就别开了眼。、 “爹。”白希暮叹息着哽咽道:“我真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托生在白家。您就这样闹下去吧,就继续玩下去吧。咱们家迟早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 “你!你这个混球!你难道还要诅咒你亲爹!你就不怕祖宗怪罪遭天谴!” “天谴不是已经来了吗!?祠堂都烧了啊!爹。你难道一点都不怕。一点都不想改吗!” 白永春被说的浑身一个机灵,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会是天谴?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复诊 白永春从前自然是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现世报、天谴之类的事儿。可是最近他实在是太倒霉了。似乎自从白希云成婚之后,他们白家的日子就没有消停过。如今竟然连祠堂都给烧了,牌位都不剩下。若说这不是天谴,白永春自己都不能相信。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白永春的面容,在今日第一次变的这般沉重。 而白希暮看着父亲这样,竟找不到话来劝说了。 他觉得,白家要亡了。或早或晚,总之会灭在白永春的手里。 % 田庄中,齐妙与白希云睡了一夜的好觉。 次日清晨刚起身,玉莲就近屋里来回话,笑道:“回大人,夫人,外头的牛羊都被人给遣走了。” 齐妙正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由冰莲服侍她梳头,闻言禁不住笑道:“终于清静了。是什么人做的?” “不清楚,只知道一大早那些人就动作了起来,急匆匆的将牛羊都赶走了,就连地上都给清扫的一干二净,仿佛那些牛羊从来没在附近出现过。” 齐妙从镜子里看了正拿了沤子擦脸的白希云,笑道:“可见是昨儿个德王殿下的吩咐起了作用了。” “这也算他们还没有蠢到一定程度。祠堂都失火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经历去做别的?“ 屋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小六子见齐妙出来,忙将预备好的油纸伞遮在齐妙头上,道:“多谢白夫人特意跑一趟,奴婢已经吩咐人给您预备了代步用的小轿子。” “多劳六内侍费心了。”齐妙笑着道谢,此处距离住处虽然不愿,可下了雪,她也担心自己不留神摔倒了磕碰到了,到底是对孩子不好。就是道谢上了轿子。 小六子一路送了人出了远门,这才折返回屋内。 仔细观察三皇子的脸色,见人果真精神的多了,也不是刚才那个急赤白脸的模样,当即放下心来,笑着与三皇子说起话来。 齐妙这厢回了院中,就见白希云正披着一件黑色棉斗篷,撑了伞要出来。管钧焱在一旁正低声说着什么。 见了小轿子进们来,二人都抬眸看向此处。 齐妙笑出来,先向抬轿子的小内侍道了谢,又吩咐玉莲打赏了他们银壳子。 “几位公公辛苦了,这点儿银子请几位吃酒暖身。” 小内侍欢欢喜喜的接过,眉开眼笑的道了谢告退了。 白希云这才道:“我正想去接你。三殿下可好?” “三殿下挺好的。只是伤口有些刺痛,这才吩咐我过去看看。”齐妙笑着道。 “那就好。”白希云扶着齐妙的手上了台阶,二人相视一笑,在眸光深处交汇出彼此之间暗藏心底伸出的想法。 有些话,只能回去悄悄地说,这园子里可不只是住了他们一家。 屋内,齐妙与白希云在里间临窗的炕上坐下,玉莲奉茶后退了下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二人,齐妙才笑着道:“也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她又不能将她砸断了兔子腿做实验的事被发现了说出来,就只好道:“三皇子不大记得自己与我说过什么,想来是如今清醒了,不想将那个鹰叫寻马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如此。”白希云笑着摇了摇头:“三皇子也着实算不得一个善于谋划的人,语言本我觉得四皇子的计谋太过粗陋,如今以看三皇子,倒是觉得四皇子比他强上好几分。” “在聪慧,心术不正也难成大事。”齐妙对四皇子那种阴险的性子显然不喜欢,“况且,四皇子若是真的厉害,也不会做这等让人一查就查得出的事儿来,所以他的手段也就是那么一些罢了。” 二人就都有些沉默。 其实他们心中所想的是相同的内容。 真正右手腕和心机的是二皇子,他那种算计了人还不留丝毫线索的,才是真正的厉害。如今他们是站在一个战壕的兄弟,尚且不能够让他们感到心安,若是真的出有了利益冲突,还不知道要掐成什么样子。 齐妙对皇子又不很熟悉,认识他的时间短暂,是也没什么友情。 倒是白希云,毕竟是自幼与二皇子一同长大的,谁料想如今竟会出了这么样的事来,二人竟然互换身份,存在了如此大的厉害关系,一旦让二皇子知道了真相,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便是二皇子不知道真相,只存有猜疑都够叫白希云喝一壶的。二皇子那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 齐妙都不知道,二皇子在那温文尔雅的皮囊之下,是否包裹了一颗与张氏和老太君一样阴险龌龊的心,更不知道他是不是会随他的亲爹白永春。 一想白家的那一头头,齐妙就觉得心里膈应的慌,幸而他们现在出府了,不用在张氏跟前,也不用看老太君那张脸,否则还不活活膈应死人? 不出几日,回京的准备就都做好了。二皇子带着人布置下去,力求做到万无一失。这一行人离京时候还都欢欢喜喜志得意满,捉摸着怎么在皇上面前出风头。可回去时却气氛压抑沉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也难怪大家小心翼翼。三位皇子,只有二皇子如常,三皇子断了腿,被安置在一辆铺设了厚实褥子的马车上,有专门的人服侍着,吴妃也总是来回跑前跑后的帮忙。 而四皇子,则是这一路都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时候,譬如说要去解手才会下车,其余时间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马车里,见了人也都不说话不笑。 不知道的人都当他是为了三皇子的事情烦心,提不起兴致。 只有他自己知道,皇上的那一句“路上少出来嘚瑟,给朕蹲车里好生反省”的威慑力有多大。 四皇子一路上真的是在马车里蹲着的,只有腿实在太麻了,才会歪在一边悄悄坐一会儿。 同一时间的京都城安陆侯府中,正是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好容易这牛羊都已经按着预定的时间赶着送来了,外头寒天雪地的,那订货的人哪里去了?”老太君急的直捶床。 张氏也道:“就是的啊,当日事情谈的好好的,侯爷不是说张管事那里都留了人家的家的住址,还有手书的文书吗,怎么到现在人家家都人去楼空了!” 老太君催促着姚妈妈:“你在去外院看看……算了,你干脆告诉姓张的别走,我和夫人这就过去。” 姚妈妈忙应是,大冬日里的却冒出满脑门子的汗来。 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儿!西北的牧场将牛羊都赶来了,这边却找不到收货的人!那五千头牛,七千只羊,大雪天的现在还都在外头冷着冻着呢! 赶到外院书房,才刚进院子里,就听见屋内传来白永春的怒吼声。 “放屁!放狗屁!怎么就敢说找不到这个人,这人白纸黑字落这大名,写了他周善的大名呢,怎么现在就说没这人了!” “侯爷息怒,老奴,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侯爷当初吩咐老奴去四处采购,将牛羊置办齐了送来交货,老奴就照办了,谁知道这些天到了京都,去了当初那个院子,已经是人去楼空,根本找不到那位大掌柜了,就连那个周善老板都没了。这……侯爷,您快想想法子,这牛羊从牧场赶来就废了不少力气,五千头牛,七千之羊,大冷天里的还要想法子给它们吃住,不能冻死饿死,可得需要老大的一片地方才行,这京都城附近哪里有地儿存的下这些牲口……” “混账,混账!咱们定金都收下了六千两了,没道理找不到人啊!” “那侯爷,咱们是不是,是不是被骗了……” “放你娘的屁!定金六千两那么大的数目都给了咱们,谁家有毛病,白给六千两他们就跑了?就不要银子了?就为了坑骗咱们?” …… 站在院子里的姚妈妈,听着都觉得背脊发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白家绝对是被人坑了! 这些年侯爷在外头招猫逗狗的事儿没有少做,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开罪了什么贵人,就有那家里不在乎银子的人,随意拿出千两银子来逗他们的…… 三成的定金六千两,他们此番一共该收获两万两银子,除去人吃马嚼的,剩下的利润足足万两多,这么大的一笔生意如果做不成…… 那牛羊可还都在京都呢!没地儿放没地儿搁置的,还要给牛羊吃喝,还不能让牛羊冻死,就算赶回西北的牧场去,这么多的牛羊,白家的牧场也没能力存放的开。而且放羊养牛,就要用人工,不但牛羊大冬天里的是银子,就是人吃的也是银子。 白家这等于花了银子给自己家找罪受。虽然对方给了六千两银子定金,可是这定金若是冬天里买草料给牛羊吃给人吃马嚼,恐怕没一个月就要空了。剩下的就是掏白家的家底儿往里头填补! 姚妈妈背脊上的汗水都将衣裳湿透了。 她抹了一把脸,犹豫着没有立即进屋。反正看这个行事,安陆侯和张管事还要吵闹一阵子,她何苦现在去往枪口上撞?待会儿老太君和夫人来了,先商议在说。 打定了主意,姚妈妈就出了院子去接人。 不多时,老太君和张氏,还有白希暮和白希远就都来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梅家 白永春从前自然是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现世报、天谴之类的事儿。可是近他实在是太倒霉了。似乎自从白希云成婚之后,他们白家的日子就没有消停过。如今竟然连祠堂都给烧了,牌位都不剩下。若说这不是天谴,白永春自己都不能相信。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白永春的面容,在今日第一次变的这般沉重。 而白希暮看着父亲这样,竟找不到话来劝说了。 他觉得,白家要亡了。或早或晚,总之会灭在白永春的手里。 % 田庄中,齐妙与白希云睡了一夜的好觉。 次日清晨刚起身,玉莲就近屋里来回话,笑道:“回大人,夫人,外头的牛羊都被人给赶走了。” 齐妙正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由冰莲服侍她梳头,闻言禁不住笑道:“终于清静了。是什么人做的?” “不清楚,只知道一大早那些人就动作了起来,急匆匆的将牛羊都赶走了,就连地上都给清扫的一干二净,仿佛那些牛羊从来没在附近出现过。” 冰莲闻言喜道:“那可真真是好,昨儿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梦里都问道一股子牛粪味儿。” 玉莲打趣道:“就你娇气,夫人还都没说什么呢。” 冰莲便红着脸吐了下舌头。 齐妙从镜子里将冰莲可爱的模样看的清楚,不在意的笑了笑,随手从妆奁里捡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水滴状耳环在耳垂上比了比,随口道:“可见是昨儿个德王殿下的吩咐起了作用了。” “是啊。”白希云将手上的沤子搓均匀,就到了齐妙身后。 玉莲和冰莲忙退到了一旁。 白希云就结果她选的耳环为她仔细的戴上。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轻柔,看着齐妙莹润如玉的耳垂和姣好的侧脸,心情也跟着变好,不禁笑道:“算他们还没有蠢到一定程度。祠堂都失火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做别的?也难为他们想得出这种馊主意,用这些牛羊来膈应咱们。最后还不是要他们收拾?” 站直身,看着铜镜中柔媚的小娇妻,白希云爱惜不已,又去妆奁里选了一根赤金累丝海棠花镶翡翠芯子的步摇为她斜插在发髻上,海棠花步摇垂下了几点翠玉的珠穗荡在她耳侧,与耳坠上的水滴呼应着,显得人比花娇。 齐妙抚了抚鬓角,轻轻蹙眉道:“又不出去,戴着这么个步摇做什么?” “戴着好看,自然要戴了。”白希云俯身,双臂搂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脸颊,在镜子中与她对视:“你呀,买给你这么多的首饰脂粉,却不见你怎么用。难得有如此好容貌,为何不好生打扮起来呢。你自个儿说,前儿送你的那套白玉木兰花的头面,一整套三十二件,你自己用过几件?” 齐妙比了一根手指:“就戴了那套里的耳坠子。” “所以说你这样是在败家。” 齐妙好气又好笑:“又不是我去使银子买了那么多的首饰,怎么是我败家?” “给你买了,你又不肯戴,只放着叫那些首饰匣中哀泣无人理睬,那吧是白白的花了银子钱,不是败家是什么?” 有人强词夺理还理直气壮。 一旁的玉莲、冰莲都瞧着白希云如此无赖,都禁不住垂头掩口而笑。此时的白希云,哪里有在外人面前时一丁点的冷漠疏远,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二人就吩咐传饭。 白希云和齐妙一同吃过早膳,去院子里散了步,齐妙便道:“昨儿回来一直不得闲,今日我想去看看我姐姐。” 白希云笑道:“早料到你会想去探望大姨姐,我才刚已经吩咐人去下了帖子了。” “诶?你几时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齐妙娇俏的笑着,挽着白希云的手臂道:“你今儿得闲吗?得闲的话,陪着我去好不好?” “你就是不说,我也不放心你自个儿出门,自然是要陪着你去的啊。”白希云刮了下她的鼻梁,暗想齐妙若真有什么事儿要求他,即便他不愿意也是会点头的。 有谁能受得了这般娇柔的美人儿撒娇呢,他被她搂着手臂的那半边身子都要酥软了。 “咱们先去预备一些礼带了去,你也许久都没见到小宝儿了,做姨妈的,怎么能不带份礼。” “到底是你想的周全。”齐妙道:“想必要带什么礼去你也都想好了吧?” 白希云无语的道:“你这懒丫头。这也要我帮你想?” “有你在,我还要操心什么?只管享福就是了。”齐妙耍赖,索性真的将这些事情都交给白希云去做了。 反正她知道白希云聪慧又能干,如今身体也好多了,做着一些小事,也根本难不住他。 白希云自然不辜负她的信任,很快就命人将东西预备齐了,又吩咐人备了车。 一行人离开田庄,踏着晨光和清雪往梅家的方向而去,才刚到了梅府所在的街角,远远地就瞧见几个人守在路旁,仔细一看,却是穿了墨蓝色对襟翻毛领子大氅的梅若莘带着小厮候在那里。 见白希云和齐妙的马车来,梅若莘带人迎上前来,笑道:“出门一趟也有月余,一路上颠簸劳累的很,原该我们去登门探望的。” “姐夫。”白希云笑着道:“妙儿想念姐姐,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得。” 下人摆了红漆的鼓腿垫脚凳子,白希云先下了车,就回头扶着齐妙。 两厢见过礼后,齐妙就笑着道:“姐夫这些日可好?” 梅若莘笑道:“尚好,你留下的药丸我还没吃完,汤药也是照着你开的方子一副不落的用着。近些日那种神志不清的症状已经很少再犯。” “那就好。”齐妙知道梅若莘的状况会逐渐好转,这样也有利于他于朝中为官做事,心内自然为齐好感到高兴。妻凭夫贵,梅若莘从前那样,齐好不知平白受了多少的白眼,如今他好起来,齐好的好日子也该来了。 齐妙便道:“府上老夫人可好?” “都好。老夫人此时正在上房呢。” “我正要去请安。” …… 说话之间,一行人进了府,就直奔着梅老太君所居的上院而去。 京都城早已经下了几场雪,如今房顶皆铺了白毯,远观场面十分的好看。齐妙一手掐着大毛领子的水缎披风领口以防风吹了进去,一手扶着白希云的手臂以防摔倒。 才刚进了上院,就见齐好快步迎了出来。 “妙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让我看看,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 “一切都好。虽然外面发生了一些事,于我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我都听说了。”齐好紧紧握着齐妙的双手,凝眉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说你要医治三皇子的腿伤,可能否医好?若是医的不好,皇上是否会责怪于你?” 梅若莘见齐好一见了齐妙,就失了平日里的沉稳,不仅好笑的道:“大冷的天,先让人进屋里去说话不迟啊。” 齐好闻言面上发红,拉着齐妙的手道:“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咱们回头细细的说。” “好。” 白希云便跟着梅若莘去了外院见梅翰林等人。 齐妙则跟着齐好进了正屋。 自有小丫头到身边来接过二人脱下的披风,递过温度刚好的黄铜暖炉给二人暖手。 绕过红木龙空雕喜鹊登枝的大插屏转到了内室,就见梅老夫人大正带着梅家的女眷坐在暖炕上。 老夫人今日穿了身茶金色的福寿不断纹褙子,头发整齐的梳成圆髻,插着两根翡翠的大簪固定,面容慈爱笑容温暖,见了齐妙就笑道:“妙儿,快些过来坐。” “祖母。”齐妙笑吟吟的行礼。又团团给刘氏和二太太行礼,“太太们安好。” “快些起来,外头天寒冷着呢,来炕上坐,炕上暖和。” 众人众星拱月一般扶着齐妙坐下,梅老夫人笑道:“舟车劳顿辛苦了,你怀着身孕,却颠簸了那么远的路程,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祖母不必挂怀。只是我一路上都在担心您的老寒腿。冬日里可犯病了?” 梅若莘的继母刘氏笑道:“可不是又有些疼起来了。这几日一直按着你说的法子热敷按摩,可效用却不大。” “不打紧的,回头我给祖母施针,自然好的快一些。” 二太太便道:“妙儿的针法和医术自然是好的,如今都已经传开了,你是医仙的徒弟,都能为三殿下接断腿。咱们身上这么一点的小毛病不是很快就好了。” 齐妙闻言心里惊讶不已。 那日说起此事,周围的人是就是有数的几个,她原本想着众人顾及着皇帝,定然不会传播开的,怎么现在竟然连梅家的二太太都知道了? 如果这件事情她知道,那她胡扯出的那个什么香凝神药是不是也被人传开了? 齐妙顿时觉得有些焦头烂额的前兆。 可是面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道:“二太太过誉了,那些人不过是乱说的,加油添醋的话情岂可真信?我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罢了。其中纠结缘由可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走漏 二太太便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一些外人都不知道的缘由。但是无论如何,齐妙是医仙传人的消息已经并不是什么秘密。朱门绣户中的女子,有几个能有齐妙这般的好运气,竟然能学得医术,且还是得江湖中的能人真传的?如此好的机缘,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 也有人听说这个消息,背后偷偷地嚼舌,说齐妙暗地里与医仙学习实则有私相授受的嫌疑。可是二太太知道,这些根本是这些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不论怎么说,一家子里能有这么个医术卓绝的便是个大好处。他们这些亲戚退而求其次,能与之交好,沾的上光也是好的。 二太太便堆笑道:“不管如何,你的本事咱们是知道的。只瞧咱们家的大少爷就知道了啊。” “正是。”梅老夫人拉过齐妙的手拍了拍,感慨道:“你与好姐儿,就是咱们家的贵人,是咱们梅家的福星啊。” “可不是吗。”刘氏也道:“若是不结这门亲,阿莘又哪里会有这个福气。” “祖母,大夫人,都太过赞誉了。” “是啊,我们怎么担的起。” 又寒暄了几句,齐妙就从行医箱里取了针囊来。 齐好看着,便有欲言又止之态。 齐妙笑道,“姐姐,怎么了?” 梅老夫人只略一想就明白了,道:“你如今在孕中,是不适宜动针的。” 齐妙一愣,随即笑道:“我平日是不动针线绣花做活的,针灸的针却不能做数,不必忌讳。” 难不成为了这些,连看病都不必了?她还没将给三皇子做手术缝合伤口的针线算在内呢。 众人闻言都是笑,却是被打消了顾虑。 齐妙便仔细的给梅老夫人施了针。又重新看了脉象调整了方子上的药材。 闲聊了一会儿,梅老夫人便体贴的道:“好了,我们也不多留你,你这就随着你姐姐吧,想必你们姊妹也有许多的体己话要说。” 齐好笑眯眯的直接应承道:“多日没见,我的确是极想念妙儿。” 如此直言不讳,却不会叫人心里反感,倒是羡慕他们姐妹情深。 梅老妇人就摆摆手道:“快去吧,稍后开了宴我在命人去叫你们。” “是。” 齐妙与齐好都站起身来行礼应是。 齐妙跟随齐好绕过屏风到了外间,就有灵巧的婢女上前来为他们穿好披风,又拿了温热的用细棉布裹着的暖炉来递给二人每人一个。 齐好笑道:“咱们去了去那里在聊。” “好,我也许久都没见小宝儿了。” “他呀,吃了就睡,正是能睡的时候。” 姐妹二人到了院子中,上了一辆平头黑漆的代步小马车,就往齐好的院子里去。待到了内侍,婢女们上了热茶和点心来,齐好就遣走了下人,拉着齐妙低声说话。 “妙儿,这次三皇子的情况到底严重不严重?那么多太医随行,怎么却叫你一个女流之承担下来治疗之事了呢。那些爷们儿们难道都是吃白饭的?还有,你怎么成了医仙的弟子了?近些日三皇子腿上的伤以及你的事情都被谣言传的神乎其神的,我听着心里好生的担忧。” 齐好说到此处,拉着齐妙的手便紧了紧,叹息道:“咱们姊妹又没有母族的庇护,有那么个爹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如今你却揽上了这样一桩事,我真是怕事发了会牵连道你的身上来,要知道,男人家喜欢的都是贤惠温婉的女子,并不会喜欢多事的,你这般等同于将事情揽在了身上,我真怕妹夫会不开心。” 齐妙听着齐好如此续道,心里却像是大冬日里吃了暖茶一般的温暖。说到底,齐好这个做姐姐的,还是因为爱护她关心她,才会如此婆妈。 齐妙便拉着齐好的手摇了摇:“姐姐别担忧,当时的情况也是紧急,着实是没有办法才会将此事推在了我的身上……” 齐妙就将当时的情况与齐好细说了一遍,又将皇帝、万贵妃和吴妃的态度都说明了,以免齐好胡思乱想的乱担心。 齐好听了却是道:“这件事不简单,你如今给三皇子治疗,虽然是奉旨,可是却说不定会得罪那个下手的人。如此一来岂不是惹祸上身,岂非不美。” 月这样想,就越是觉得心惊胆战。 齐好摇着头,“不成,这样下去不成,你要提早想出一个解决的法子才行,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啊。虽说依着父母心,治疗三殿下是一件好事,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独善其身,自个儿好好的才是要紧。“ 想不到齐好会这样担忧。齐妙十分动容,便道:“你放心,我是奉旨行事,皇上现在满心里恨着动手的人,自然会庇护我的,别人不敢将我如何,况且既然是奉旨,就万没有推诿的道理了。否则开罪的可不只是那个背后动手的人,还有皇上,到时候情况更加不美。” 见齐好听的脸色都白了,齐妙忙解释道:“姐姐真的不必担心,阿昭也会给我想法子,会护着我的。” 齐好顺了顺齐妙鬓角的长发,叹息道:“我真希望你什么都不会,这样还安全一些。可是你懂得的越多,就越是有用处,说不定妹婿对你也就越是敬重。我可真是矛盾。” 齐妙见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子,开口闭口却全是为了她着想,想到这句身子与齐好姐妹多年相依为命,齐好对她的那些照顾都已经镌刻在记忆深处无法忘记了,齐妙就觉得鼻子都有些发酸。哽咽了一声道:“姐姐。” “傻丫头。”齐好点了下她的额头,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哭起了?都快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样眼窝儿浅。” “我就是要做奶奶,你也是我姐姐啊。” 齐妙难得的与齐好撒娇。 齐好被她这般逗笑,禁不住摇头叹息道:“真该叫妹婿看看你的这个样子,可不还是个小孩子模样么。” “就不信姐姐在姐夫面前没有小孩子模样的时候。” 在齐妙的眼里,齐好也不过是个大学新生的年纪罢了,也是个孩子呢。 齐好倒是被她这样一说弄的面上绯红起来,哼了一声,掐她的脸颊。 齐妙就笑着拉过齐好的手替他看了看,确定她身体很好就放心的道:“姐姐只管继续按着我以前交给你的方法去保养,一准没错的。” “是。我知道。”是齐好叹息道:“你说的那个医仙,外面对你的褒贬不一,有人羡慕有人妒忌,还有人说你私下里与外男学习医术,是有违伦理的事。不过这些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姐姐虽然好奇又疑惑,可你还是要 有一技傍身才是好的。会医术,能调理你自己和妹夫的身体,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想不到齐好能如此开明,竟然连当初学医的细节都没有问,也强压着好奇没有刨根问底,齐妙就又是一阵动容。 许是有孕之人就特别容易动容吧?齐妙的眼眶发热,动容的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齐好见她如此,也跟着鼻子发酸。叹息道:“若是娘能够活着,看到咱们姐妹过的这么好,该有多好。” 说起韩氏,齐好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药材铺前些日子给了我一笔银子,说是这段日子赚来的分红,咱们对外说那个是母亲留给咱们的产业,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那是妹夫的产业。那笔钱我回头就给你送过去。” 齐妙连忙摇头:“不必,姐姐只管拿着就是。” “那可不成。那并不是小数目。”齐好点了下齐妙的额头,道:“你们如今在外面过日子,处处都要用钱,我要是有银子还想多给你一些呢,怎么还能拿你和妹夫的银子?再者说咱们姐妹之间就算是不说这些,也难保外人不会多想。对外我和你姐夫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银子外面是万万不会拿的。” 齐妙还想争辩,却见齐好的眼神十分坚决,也知道齐好的性子是什么样,虽然白希云富可敌国,那么一点小钱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到底也不敢给姐姐施加压力。就只得点了头。 见齐妙想得开,齐好就欣慰的笑了下。 二人就去隔壁看了小宝儿,逗孩子玩儿了一会,下人们就来回话,说是午膳预备得了。 午宴还是摆在花厅暖阁里,男女宾客之间隔着一道屏风,齐妙挨着齐好陪着老夫人说着话,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 用罢了饭,齐妙才得了空闲给梅若莘诊治一番,确信他情况很好,又调整了方子上的几味药材,嘱咐了用法,这才与白希云告辞。 临出门之前,齐好将齐妙夫妇直送上了马车。还不住的拉着他的手嘱咐了许多孕中应该注意的事。 知道马车行驶过了街角,齐好的身影消失不见,齐妙才回过头来,笑着叹息一声。 白希云笑着问:“累了吗?”揽过她香肩,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齐妙摇头,:“还好,看来姐姐在梅家过的好,老夫人,大太太和二太太她们对她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若是没有她,自然没有你这个医仙徒儿去发给姐夫治疗,姐姐又生了重孙,她的地位自然不可动摇。” 齐妙颔首,随即问:“你也听说那个医仙一说了?你说,到底是谁将我的话传开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拜访 “你不必担忧。”白希云安抚的笑道:“想想当日谁在场,谁又有可能用什么缘由将此事传开了,便可知了。” 齐妙拧着眉道:“这样来说,缘由便多了。我虽然当时是求了皇上不要宣扬开的,但是人心难测,许有人故意为之,或者为了我好,想为我造势,或者是出于妒忌,想引祸事上我的身。怎么解释其实都通。” “傻丫头。”白希云卿抚她的脸颊:“那你就不要再想,顺其自然便是了,反正有我在,定然会好生保护你。” 这话说的,端叫人心内舒坦的很,但是齐妙还是敏感的会为他担忧,生怕如方才齐好说的那般,会因为自己的事,为白希云惹了麻烦。 “你说的固然是对的。”齐妙没将忧虑之事说出口,就只轻叹了一声。 白希云如此敏感心性,又岂会不知她在担忧什么?见状好笑的道:“看你,这么一点子的事就值得你这样发愁了?你只顾着安享富贵就是了,至于其余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是由为夫来为你谋划清楚,断然不会叫你受半点伤害和委屈。什么事都有人给你想好了,你还不开心?” 齐妙嗔道:“开心归开心,可是我到底还是会担心内疚。” 白希云奇道:“内疚?你担心我,我可以理解,内疚又是因为什么?” 齐妙抿唇不语,眼波慢慢移转向窗外。 白希云只看她这般,心内便有了一些猜测。含笑问她:“你难道是为了学医一事在内疚?觉得会因医仙之徒的名声惹来麻烦?” 齐妙看着窗纱上透过的隐约可见的窗外景物,默默地的点头。 白希云简装哈哈大笑:“你这傻丫头,人都说女子有孕最易胡思乱想,我起初还不信,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白希云是极少这样开怀大笑的,多半时候即便想笑也只是轻笑莞尔,如今却被逗的这样,叫齐妙真真是气也不是,好笑也不是,就只哼了一声别开脸。 白希云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笑道:“好了好了,你且将心放回肚子里,这等事情还要你来劳心费神吗?你是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都在羡慕我,且不说别的,若你不是医仙之徒,哪里来的本事能将我治好?说不得这会子我尸骨都冷透了,到时候你岂不是凄惨?” 话虽然是玩笑话,可是前世他死后,魂魄飘荡之际亲眼看见齐妙身之所受,每每回想都觉得痛彻心扉。他不在乎外人怎么看,这会子倒是庆幸她有这般的本事。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活命,而是万一将来他有个什么,齐妙有一身医术,好歹能够是个有用之人,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要知道,她的本事越大,需要用到她的人就越多,也就越安全。 白希云思及此,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说到底,他这个重生之人到底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生怕老天爷哪一日忽然就会收回了给他的恩赐。他不怕死,却担心自己万一那一日忽然离开人世会让齐妙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所以就算是外人不提医仙之徒这件事,他都有心将此事宣扬开。 因为越多人需要她,崇敬她,她的生命就越有保障。 白希云心中所惦念的自然不会与齐妙说,只能悄然将她放在心尖儿上宠爱着。期盼着能为她遮挡一切的风雨。 二人回田庄的一路都有说有笑,谁知道刚到了田庄下了马车,却瞧见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二哥,二嫂。”白希暮披着一件深蓝色的云锦大毛领子棉斗篷站在一辆黑漆平头的马车旁,见二人下了马车,便迎了上来,面上瞧着很是尴尬。 “你来了。”白希云淡淡的笑。 他的笑容平淡,就仿佛从前还在侯府中时一样,并不是分热忱,却也不疏远,就像是一切不愉快都还没有发生,甚至连那些牛羊也没在田庄门前过。 其实,白希云若是见了白家的人就能够横眉怒目,倒是比较正常的反应,让人看着也能觉得心安一些。现在这样,反而叫人捉摸不透。 白希暮心内十分忐忑,恭敬的给白希云和齐妙行礼:“二哥,二嫂,许久不见。不知你们此番出行还顺利不。” “还好。”齐妙笑道:“进来说话吧。” 白希暮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他想不到经过了牛羊那事,连顺天府都给惊动了,白希云和齐妙见了他还能给个好脸看。 白希暮自然是知道白永春出主意做的那些事的,就连他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牙碜的慌,哪里有自己做生意错了决策弄来一群牛羊,就冷要推去别人家养的?人家主人不在家,还弄了个牛羊堵门。 早有这样打算,早前为何还要将人强行赶出家门?这样不是不地道是什么。 但是白希暮也有自己的私信和打算。就算白希云夫妇离开了侯府,他还是可以与之私下里走动的,无论如何,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也曾经是真实的,不该就这样放弃。 一行人进了庄子,白希云便与齐妙一同引着白希暮在前厅落座,吩咐下人上了茶。 齐妙仔细打量了白希暮的神色,一时间倒是摸不清他此行而来的目的为何。难不成是白家出了什么事,就安排了白希暮来请人,或是做和事老的? 白希暮察觉到齐妙的目光,不仅有些叹息。多日不见,她依旧明艳照人,他却再也无法坦荡的直视她了。 因为他到底是心生愧疚,他父母所作所为,着实太过分了。 白希暮慌乱的别开了眼,笑着问起白希云的身体。 白希云与之寒暄了一番,略微沉吟,便道:“可是安陆侯与夫人有什么事?” 这一问,立即叫白希暮涨红了脸面。 “不,二哥,我就是来看看你与二嫂好不好。” 白希云狐疑的道:“我们很好。就是担心府里不好,失火的事你们可查明了?” 白希暮见白希云竟还关心府里,心内的愧疚之情就更甚了。可如此一来,他也知道白希云到底还是心系侯府的。 思及此,白希云便放宽了一些心,叹息道:“府里失火,倒是没伤到人。只是老太君一急之下病倒了。再加之父亲前些日做的荒唐生意。如今府里愁云惨怛,让我在家里读书都没了心情。” “是吗。”白希云淡淡道:“那么出来散散心也好。”面上回答的平静,心里却是在暗自揣测,白希暮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齐妙却是敏感的道:“老太君的身子从前就有些病灶,如今可请了太医诊治了?” “已经递了帖子。”白希暮见齐妙主动问起,心里就略松了一口气,道:“只是太医迟迟没有人来。想来父亲如今失了官职,那起子逢高踩低惯了的人,也不将安陆侯府放在眼里了。” “那么老太君就只能请寻常大夫去了。”齐妙叹息。心下却是好笑。 看来白希暮来不单纯是探望他们,而是想让她去给老太君看看吧? 可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又凭什么要去看那个老虔婆? 白希暮语塞,又抹不开脸来求齐妙,就只点头“嗯”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已经在想,等回了府,就与白永春和张氏说齐妙奉旨给三殿下诊治,并不得闲空去府里。也好觉他们不必怪罪自己,也不会误解齐妙。 各怀心思的三人相顾无言,沉默的各自吃茶。 直到茶水注入了第二道,一直还没有解开尴尬的气氛。 白希暮便叹息着站起身道:“二哥二嫂都好,那就好,我也该回去了。” 白希云却是并未立即做大,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希暮。 白希暮不懂白希云的意思,狐疑的蹙眉道:“二哥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言,小弟一定照你的吩咐做。” 谁知白希云却只是淡淡一笑,话语却是直白:“我哪里会有什么吩咐?我现在连姓白都已经是奢侈的事。不过承蒙安陆侯与安陆侯夫人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我总也还了这份养育之恩才好。我只是想到近些日子朝堂上的一些事,就联想到了白家。安陆侯着实不是一个安分守己之人,若是如今不想着另谋个出路,想来不出三年,白家就会被安陆侯败光了。” 白希云的话说的直白,直叫白希暮的脸上一阵发热。但白希暮却知道,白希云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半句虚假。 白希暮都不知道,世界上为何竟然还会有白永春那样为老不尊的人,活到黄土埋没了半截的年纪,竟然满心里想的还都是女色之事。他从懂得人事开始就想,白永春一定会葬送在自己这样的放荡脾性上,若是再不好一点,还会带累了全家人不得安宁。 如今事情可不就是按着这些一步步的来了? “我知道了。多谢二哥。”白希暮除了应下,点头,竟然找不到其他话来辩驳。 他知道白永春不会悔改。但是也知道白家再这样下去,就只有灭亡一途了。 白希暮再度告辞,转身要出去。才到廊下,迎面就遇上了管钧焱带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而来。 第三百章 想念 “大哥?”白希云惊喜的站起身,望着身着一身蔚蓝暗绣竹节纹锦袍的骆咏进了门,笑道:“想不到你竟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在外头住上一阵子吗。” 骆咏闻言微微一笑,掩口咳嗽了两声,才道:“办好了事自然回来。”见白希暮在,骆咏如此精明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只是莞尔一笑道:“想不到我这段时间没在,京都城竟发生这么许多事,也是巧了,竟赶上你们从外头回来,否则还不能立即相见呢。” 白希云闻言赞同的颔首。 白希暮在一旁,瞧着白希云与骆咏和管钧焱眼神交汇之时表现出的信任和亲密,心里好一阵难受。 他才是白希云的弟弟,可是白希云对外人,却比对他要亲密的多了。他知道,因为白永春和张氏对他偏爱的关系,他们兄弟之间必然会产生一些隔阂,从前白希云还在府中,自然也看不出什么来。且白希云的身子不好,他作为一个健康的人,对病弱的兄长也多出许多的关切和担忧来,自然也不会与她计较很多。可是如今不同了。他只觉得如此出色的兄长偏偏不与自己亲近与外人亲近,心里泛酸的很。 齐妙医治沉默的做个旁观者,将白希暮的细微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心下不免有些叹息。到底是龙生龙凤生凤,白希暮虽比白永春和张氏他们都正派的多了。好歹心还不是黑的,可是底子里一些不可改变的性格之类,却是与张氏、老太君和白永春都十分相似的。 至少,白希暮是一个很是自私的人,遇事找自己原因的时候少,怨怪别人的时候多。 白希暮正沉默着,忽然感觉道齐妙的视线,便抬头看向她。 二人四目相对,齐妙只是微微一笑。白希暮的心神都晃动了一下。齐妙似乎更美了。而且这美丽的女子,还是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如此一想,白希暮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悲伤与难过。倒是忽略了齐妙方才眼神中的一些深意。 说了几句话,白希云仿佛才想起白希暮还在似的。而白希暮也才回过神来,方才他是打算要告辞的,因为骆咏归来才缓慢了脚步,自然要与骆咏寒暄客气一番,这才再度告辞。 白希云将之送到门外。 待人走远,白希暮与管钧焱,骆咏相视一笑。 齐妙笑道:“我叫人预备酒菜,你们兄弟好生吃一杯吧。” 白希云开怀而笑:“好。” 齐妙看了看骆咏的脸色,道:“等吃过了饭,我再给大哥看一看,大哥的面色看来这些日应该是感冒了风寒吧?不知道是否犯了哮症。” 骆咏闻言一愣,随即便是笑出了声:“真是神了,弟妹如今只用眼睛看看就能给人诊治病灶了吗?” “望闻问切,不过是看家本事罢了。”齐妙笑着回应,随即就下去吩咐人预备酒菜了。 白希云与骆咏和管钧焱在花厅里好生的吃酒聊天,将今日的事都说了一番,齐妙不想打扰到他们男人家,就只回了屋子里做针线。 花厅中烧了地龙,屋内温暖如春,汝窑花瓶中的梅花含苞待放,兄弟三人吃了一盅酒,相视一笑。 骆咏刚才进门就仔细打量了白希云的面色,此时笑着道:“如今看你这样,我根本都想不起几个月前你到底是什么德行,这一比较,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弟妹的医术果真出神入化,竟能将你医治好了。” 白希云想起齐妙,眼神就变的十分温柔柔和:“是啊,多亏了她,这几个月也是委屈了她。” 白希云和管钧焱就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与骆咏说了。 骆咏听的啧啧称奇,笑道:“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只需好好对待弟妹,爱护关切,也就罢了,夫妻本是一体,难道还能做外人那般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倒是好奇白家,那么一大批牛羊,他们以后会打算怎么处理。“ “如今他们已经焦头烂额了。”白希云冷淡的道:“就连祠堂都失火给烧了,可见老天都看不过去眼儿他们的所作所为。总之,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不算今生,只看前世的仇恨,她都不可能轻易放下。 白希云所想的,骆咏跟管钧焱都可以理解,二人就都摇头叹了口气。 三人先聊着,话题就绕到了三皇子的腿伤之上,管钧焱和白希云因为都知道了齐妙医仙之徒的身份,这会儿也不会隐瞒骆咏。骆咏听闻,当即惊讶的合不拢嘴,最后欢喜的道:“看来我的哮疾有治了。” “是啊。有了二嫂在,咱们以后有头疼脑热的都不怕了。” 白希云和骆咏闻言,都开怀而笑。 白希云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这般爽快的开怀过了,如今兄弟见面,彼此心里格外的欢喜。就不免多吃了几杯酒。 待到用罢了饭,齐妙来给骆咏诊治的时候,见三人都微醺,不免好笑的道:“我吩咐人预备了醒酒汤,你们待会儿都用一点吧。” 给骆咏看过脉象,下了方子,又吩咐人预备了厢房扶着骆咏去安歇。齐妙就拉着白希云回到了卧房。 白希云此时酒劲儿上来,已经是昏昏欲睡。 齐妙和玉莲扶着他躺下,为他除了外袍,见他难得的面色潮红,齐妙也禁不住好笑。 白希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很少有如此情绪外露不加克制的时候。足见他是真的很看重骆咏和管钧焱这两个兄弟。 “夫人。”正当齐妙刚为白希云盖好被子时,外头有小丫头在廊下道:“夫人,德王殿下来了。” 看了眼睡着的白希云,齐妙无奈的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又吩咐玉莲伺候她披上的斗篷。戴好观音兜。 天空下起了小雪,血花簌簌落下,沾在观音兜四周的白狐腋风毛上,在齐妙俏脸四周营造出晶莹剔透的光晕,整个人的面目都柔化了。加之斗篷浅淡的粉色,干净又温暖,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连俏丽的婢子们都成了绿叶。 二皇子站在廊下,看到的就是由婢女搀扶而来如此魅人的齐妙。心内不由得一阵狂跳:“你来了。” 第三百零一章 心思 齐妙闻言莞尔一笑,“德王殿下。”翩然行礼。 二皇子下意识的还礼,微笑着道:“子衿呢?”其实他原可以不还礼的,以他的身份,又何须对个女子如此客气?可是在看到齐妙披着浅淡暖色的锦缎披风迎面而来,在冬雪之中摇曳生姿的身姿和粉润娇美的面庞时,心神都要被夺走,一切行为都成了本能反应,回过神时,面上已露出了这般温柔的笑容。 齐妙笑道:“阿昭已经睡了。” “睡了?他可是身子不爽?”二皇子目露关切。 齐妙回答的模糊:“还好,殿下不必担忧。只是我给他用的药物之中有安神的成分,是以才这么早就睡了。此处寒冷,殿下不放进屋里吃杯热茶咱们再说话。” “也好。”二皇子笑着与齐妙进了屋,机灵的婢女已经预备好了热茶端了上来。 二皇子与齐妙按着身份落座,各自吃了口茶,二皇子才有些忧虑的道:“这些日发生了不少的事,子衿心里不平静,身子自然难以将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在他身边有你在。” 齐妙听着二皇子的话,很容易就联想到从普兰围场三皇子断腿需要她诊治开始,白希云所处的处境。以及回京之后生父竟然将无处安置的牛羊都弄到了他们家门前的举动。看来不只是二皇子会多想,整个大周朝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都会觉得白希云十分可怜。 齐妙便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叹息道:“想不到安陆侯竟然会这般做发。昨儿个安陆侯府失火,说是老太君也病了。阿昭虽然被赶出家门,到底也是白家的人,依旧存有孝心的,听说家里失火老太君病了,他就有些奄奄的。” 二皇子闻言,同情的叹息了一声。 因齐妙的这几句话,白希云孝顺又念旧情的形象便在二皇子的心目中建立起来。 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手下是绝情之人。若是一个人连养育之恩都能轻易忘记,不论有多大的才华,也不论经历过多不公平的待遇,也很容易让人觉得此人心冷不足所托。 观察二皇子神色的齐妙捕捉到他面色的软化,心中便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作用了,笑着转移了话题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要他去做?需要我即可去唤醒他吗?” “不必了。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听说了白家的事,便来看看他。”二皇子望着齐妙专注听着自己说话的娇颜,鬼使神差的又说了一句:“也来看看你。” 齐妙立即察觉到他情绪上不寻常的波动,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感激的笑道:“多谢殿下挂怀,我很好,虽然旅途劳顿,但身子尚可。” 二皇子的话其实说出口就已经察觉到自己这样说不妥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生怕齐妙会发觉他存的那些心思。但见她如此坦白,心下总算是松了口气。欲盖弥彰的解释道:“子衿也老大不小了,他十分看重你,以及第一个孩子,是以你千万要保重自身。” 齐妙忙站起身来,郑重的行礼称是道谢。 如此郑重,是珍而重之的对待天家的恩惠,让二皇子心下觉得熨帖的同时,却又有一些觉得叹息。 他想要的,是齐妙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是她如水一般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能有那么一瞬能将人溺毙的温暖和温柔,而这些她只给了白希云一个人,让他心里好生妒忌。 他知道,在齐妙的身上,或许自己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可是这并不妨碍自己对齐妙悄悄地喜爱着。 二皇子笑着站起身来,双手虚扶:“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坐下说话吧。” “谢殿下。” 再次落座,齐妙沉默着垂眸,做出静听吩咐的模样。其实在感受到二皇子有可能存了不寻常的感情之时后,齐妙便有意要疏远这个人,更何况他与白希云之间的纠葛,若一旦有一日揭发开来,就将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那说不定会害的白希云和她家破人亡。 她一个外来的灵魂,对二皇子又没有什么自小到大的交情以及对君主不可改变的忠诚,心里对他自然是防范的,并且一直以来心里都担忧着生怕白希云会是个愚忠的人。会固守着一份承诺和忠诚不肯动摇。 那样将会非常不利于他们将来的发展。 齐妙的沉默让二皇子的心情跌落谷底。他是皇子,是王爷,自然不好与一个深宅妇人多聊,若是他们共同话题多还可以,如今齐妙却多数时间保持沉默,他再主动挑起话题就显得太过于殷勤了。 这样是不对的。 二皇子即便满心的不舍,真的很像与齐妙多相处一会儿,可这会儿也不得不起身告辞,笑道:“天色不早,我便回去了。你明日还要入宫去给三弟诊治,也早些休息吧。” 齐妙听到他提起给三皇子诊治,心头就禁不住一跳,面上却十分平静,起身行礼道:“多谢殿下关心,妾身送您。” “不必了,外头寒冷湿滑,你不方便,就歇着吧。” 二皇子伸出的手险些要不自禁的碰触到齐妙的手臂,且在半路回过神来,摆摆手笑道:“你歇着吧。” “是。”齐妙再度行礼。 二皇子便出了门,到了廊下时候脚步一顿,又回头撩起棉帘道:“对了,三弟的腿上可有大碍?” 终于问出来了! “回殿下,三殿下的腿伤的严重,其实我并无十分的把握。” “没有十分把握?那么其实你能医治好她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齐妙苦笑道:“若是能有效果,那也是师父留下的药有用。我的作用倒是次要。”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二皇子心里必然不喜欢。可是齐妙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不同,心里的感觉也是不同的。 二皇子便笑道:“你无须自谦。我十分担心三弟的情况,一旦有了进展你定要告诉我,也让我乐一乐。” “是,殿下放心,若有情况我定然会告诉您的。”齐妙微笑。 二皇子看着她明媚的眼弯成了月牙,心里一阵狂跳,连手上撩起暖帘夹板的事都忘了,想要摆手时候却恰好将夹板松开,那物直接掉了下来砸在他头上。 第三百零二章 莫名 齐妙见二皇子被砸的蹙眉,险些要笑出来,可是这一刻二皇子的用心她若是再不能确定,那也就太过于笨拙了。二皇子对她,绝对是动了男女之情的。如此一来,对二皇子的戒备心更加增多,但是面上的笑容却与往常无二。 “殿下无恙吧?” “无事。”二皇子羞窘难当。他竟然会在奇妙面前如此丢丑,自耳根到脖颈都红透了。他无比庆幸冬日里天暗,加上时间已晚了,否则岂不是连红透的脸都叫她看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就太丢人了。 “我送殿下。” “不必,你留步。” 二皇子终于没再出差错,稳步离开了。 齐妙站在厅内,面上一直挂着微笑,待约莫人走出内院的时间,才缓缓敛了笑容。 事情看来又开始往复杂的方向更进了一步。 白希云与二皇子本来就对调了身份,白希云就算不存各归各位的心思,作为已经知情,亦或是已经产生怀疑的二皇子,他难道能舍得放弃皇家的身份?舍得放弃践祚大宝的机会?他会相信白希云与世无争?而且他们这些人,不去争上位,难道就能如寻常百姓那般平平安安的安然生存下去? 皇储江山之争已经够乱,若是在搀和上他们两个都与她有心,事情就更乱了。她可不想做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姬。 所以说,在古代,身为女子最大的幸运可并非是生的绝美的容貌,这是祸不是福。 齐妙忧心忡忡的回了卧房,打定主意不让白希云发现任何端倪。 一夜好眠,次日齐妙只是言简意赅将二皇子来了一趟表示关系的事情说了。 “德王殿下那方,我觉得倒是该想个好法子打消了他的怀疑,即便不能完全解除,好歹也拖延一阵是一阵,这世道瞬息万变,也好容咱们发展的空间。”齐妙忧虑的蹙着眉,手中不停的把玩着腰上玉石榴压裙的流苏穗子。 白希云颔首,大手滑过她嫩白的脸颊,拇指落在她嫣唇上摸了一下,随即允了一口沾染在指头上的胭脂,笑道:“你放心,我已经有所安排了。” 齐妙被他如此行为闹了个红脸。因知道他的聪慧,自然也放心他的安排。 “皇上原说要办宴,后来也偃旗息鼓,可见为了三皇子的事宫中也很紧张。”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嘱咐道:“待会儿入宫去给三殿下诊治,你要加倍留神。” “我知道。我现在是有用之人,好歹顶着个医仙之徒的名声在呢,也没人会伤害我。不过是注意一些饮食行走,没事的。” 齐妙扶着肚子站起身,感觉肚子好像又大了一点。若是穿上宽松的袍子和披风,依旧是看不出多明显的孕态,但是在家里,屋里烧着温暖的地龙,穿着修身的小袄,便看得出她隆起的腹部了。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肚子,长发垂委在身前垂落在腰间的模样,温柔又娇美,让白希云舍不得放她出门,搂着她缱绻了一番才依依不舍的将她交给玉莲和冰莲两个,嘱咐好生服侍着才允他们出去。 三皇子尚未开府,又未曾封王,如今与四皇子和其他年幼的皇子一样,都住在皇子所。 齐妙入宫后,就换成了平头黑漆的代步小马车,一路平稳的往三皇子处所去。 到了院子里,就见曲太医正由小内侍服侍着往里头去。而其余内侍则是赶着马车离开。 齐妙微笑着道:“曲太医。” “齐大夫。”曲太医回头,看到一身狐裘斗篷,带着雪白卧兔儿容貌明艳照人的齐妙,笑着道:“您来给三殿下诊治?” 齐妙笑着与曲太医行礼,道:“来瞧瞧殿下腿上的伤势。” 曲太医颔首,随即笑道:“我来给三殿下请脉。” 二人说着话进到了后头的寝殿,自然有三殿下身边的小太监引着二人上丹墀进了屋。 曲太医是奉旨例行诊脉,他的医术自然是十分高明值得信任的,是以齐妙诊治过后,二人好生参详了一番。又一同查看他腿上的伤势。 三皇子医治沉默着由着两人诊治商议。眼神却是一直都若有所思的落在齐妙身上。 齐妙对人的注视很是注意,何况两人近在咫尺,她又如何察觉不到三皇子的眼神别有深意? 但是人多不方便说,且她又没有心情去探究他的想法。 是以她就只装作完全没有察觉罢了。 曲太医多年行走宫中,为人圆滑,人精一样的人,哪里看不出三皇子看齐妙时候眼神不对,齐妙自然是一等一的绝色女子,且才华无双惊才绝艳,即便是已经嫁作人妇,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更何况如此明艳的女子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曲太医知道少年心性,心里暗自摇头,这宫里又多一个用错心的人。 齐妙不知曲太医已经脑补出许多内容来,只认真的检查过伤口,随即道:“殿下最近还是不可随意走动。等拆了线后也要注意切勿碰水,等能够走动练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三皇子点头,回答的极为认真,看着齐妙的眼神更加专注。 待到诊治过后,齐妙与曲太医便要告辞。 三皇子却是叫住了齐妙,道:“曲太医且先回去,你留步,我还有话要说。” 曲太医忙行礼退下。 莫说他不够义气。他不过是个太医,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着实是不愿意卷入任何宫闱之事中。 待到曲太医离开,三皇子一指拔步床旁边铺设了正红坐褥的椅子,道:“你坐吧,我有话问你。” 齐妙便点头:“殿下请说。”她也没有与三皇子客气,就踏踏实实的坐下了。 三皇子先是打量她,随即若有所思道:“你真的是齐大勇亲生的闺女?” 齐妙一愣:“殿下何出此言?” “怎么瞧着你都与那个家伙不太像。”三皇子打量她容貌、气质,随即道:“你该不会是齐大勇抱来的吧。” 齐妙嘴角抽了抽,道:“殿下说笑了,妾身的确是齐将军的女儿,许是我生的像母亲一些,才会与齐将军不大像吧。” 第三百零三章 大事 三皇子定定的望着她,半晌才嘲讽一笑,道:“是么,既然是亲生的,我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齐妙又无读心术,猜不透三皇子莫名其妙的话,自然将好奇之色写在眸中。她本生了一双明媚的杏眼,看人时眼波潋滟流转极为魅人,如今这般疑惑之下,一双眼竟像会说话一般,将三皇子原本不甚平静的心都勾起了一圈圈波澜。 “我平日还该注意一些什么?”三皇子不预多说,岔开了话题。 齐妙自然不会穷追不舍的追问,毕竟与三皇子还不熟悉,而且她的丈夫是徳王的伴读,她已经被划在徳王一派,三皇子伤势其中自有徳王运作,她奉旨医治,也未必能拉近与三皇子多少关系。 思及此,她便仔细的将三皇子伤势上需要注意之事仔细的的交代清楚。 三皇子漫不经心,却有身旁的内侍们仔细的将齐妙的嘱咐都记了下来。 话毕,齐妙也不想再此处多留,便道:“三殿下好生休息,我这便告退了。” 三皇子只是略摆了摆手,由着齐妙行礼,恭敬的退下。 齐妙一走,他便将眉头都拧了起来。 她到底会否真心医治他? 她若是听了徳王的吩咐要害他呢? 若是她用尽全力,也治不好他的腿呢? 三皇子双手抓着锦缎的被面,疼痛的双腿盖在被子下头,一下下抽痛提醒着他自己有可能成了个废人,想着从前跃马平原爽朗,今后或许再也不能够了,三皇子便觉得心如刀割一般 难过,对蓄意害他的四皇子,恨意就更甚了。 “来人。” “殿下,奴婢在。”内侍行礼。 “回来后,父皇将老四怎么处置了?” “回殿下,皇上吩咐四殿下禁足了,不许出宫他寝宫一步,也不许任何人去探视。” 三皇子眉头渐渐凝了起来。 单纯禁足吗?没有进一步的处置吗?难道他受到的伤害,都不足以让父皇为她出口恶气吗? 他心里的不平升腾着,仿佛要将他压垮。。 内侍察言观色,见三皇子这般不快,自然不敢再多言语。 而离开皇宫,乘马车正走在回府路上的齐妙,却听见了一阵幽远的钟声。 齐妙愣了一下,有些好奇。 此处于京都城的城中心,四周并无古刹寺庙,况且也不到时辰,怎么会有钟声响? 她倒是知道顺天府那口大钟,只有国丧和新皇登基这等大事钟才会被撞响,今日这钟声却不是那般。 待到钟声散去,恰好是被撞了十二次! 齐妙还不等去搜索身体中隐藏的记忆,玉莲就已经道:“这是有人要鸣冤告御状了!” 齐妙愕然。 仔细回想,的确有这回事。 大周朝建国之时,太祖为给寻常百姓也开言路,在也不要前朝时那般欺压百姓让人有缘无处诉,是以给了那些身负奇冤的人一个上达天听的机会。 以民告官,可去顺天府击鼓,击鼓后,开口之前就要先打四十大板。 而想告御状,就要将顺天府的大钟撞响十二次! 而且撞钟之人,不论是否能够搞得赢,最后都必要一死。 是以,这能够上达天听的鸣冤钟,自从设了以来,也只有几时年前响过一次,那受冤屈的苦主还是有天大的奇冤,由皇帝主持了公道,还了一家八十余亡魂清白之后便含笑自刎了。 今日,却又出了个这等奇冤了吗。 齐妙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这等无关自己的事情不好贸然去凑热闹,免得动了胎气。 “回府吧。” “是。” 马车继续往田庄而去。 同一时间皇帝却已经兴味盎然的站起身,毕竟这可是他为皇帝之时遇上这样的大事。 皇帝对正回话的徳王和大臣道:“看来是有大的冤情了。去将那名状鸣冤钟的人给朕带进顺天府,苏名博。” “奴婢在。”大太监苏名博行礼。 皇帝道:“摆驾顺天府。” “遵旨。”苏名博立即去安排。 兵部尚书万从元,也就是万贵妃的父亲,二皇子的外公,笑着道:“皇上,此番您亲去一趟,也是那鸣冤之人的福分,皇上亲自主持公道,乃是百姓之福,只是这事儿也不知到底为何,为确保您的安全,以防有宵小之徒引您出去意图不轨,咱们还需好生安排一番再行动才是。” “万大人说的又礼。”二皇子也道。 皇帝点头,道:“那你们便安排下去吧。这鸣冤钟既然响起,必然是有大事,朕必定要亲临,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 “是。” 众人皆行礼应是。 宫人手脚利落的预备好了出行事宜,又将顺天府四周安排妥当,御林军出马清了一条道出来,皇上便带着人前去了。 因鸣冤钟许久未曾响过,简直都要成了大周朝的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好奇的百姓比比皆是,皇帝尚未到,就已经有许多人将顺天府四周围了起来,准备看热闹了。 皇帝车架由远及近,一路上都有百姓跪倒山呼万岁。 如此声势浩大之下,皇帝下了龙辇,顺天府尹等人便一同行礼口称万岁。 皇帝摆摆手,好奇的道:“是何人鸣冤?” 顺天府尹道:“是一对夫妇。此时正在堂中,请皇上移车驾大堂。” 皇帝颔首,带着人前去。 皇帝在首位端坐之后,包括二皇子,兵部尚书万从元等等要紧人物都左右两旁站立,另有御前侍卫做了布防。 顺天府尹朗声吩咐下去。不多时就有差役将两个人带了进来。 皇帝眯着眼,仔细看去。 只见地上跪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的生的一脸憨厚,女的极为端正,看得出年轻时该是个极为貌美之人,年龄都在五十出头之间,穿着上瞧,不过是寻常打扮,该是家境温饱之人。 二人都跪着,面色苍白,身子微有颤抖,却都低眉顺目,不敢直视天颜。 皇帝挑眉,道:“你们可知撞了鸣冤钟,即便这一状告赢了,也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中年夫妻对视一眼,都点头。 “草民知道。只是草民心中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那男子声音颤抖。 女子已经是落了泪:“求皇上为草民做主。“ 皇帝见他们这般,便道:“你们要状告何人,有何冤情?” 女子咬牙切齿的道:“草民要状告安陆侯府的世子白希云,他不讲孝悌,不养父母!” 第三百零四章 大周朝素来都是以孝治天下,最是注重仁孝。太祖开国之时就有规矩定下,只要有父母去公堂状告子女不孝不仁,都是先将被告子女先拉上堂来打上四十板子才开始问案。 这妇人告状说什么不孝不仁不养父母,若是告亲生的孩儿,也不必要撞鸣冤钟这样劳师动众。 白希云是谁?官场上谁人不知白希云安陆侯府的世子,是皇上面前新晋的红人?若不是安陆侯脑子抽风竟然将人给撵走了,除了宗谱,夺走了世子爵位,白希云便是下一任的安陆侯了!他若是不孝敬父母,那来告状,含着天大冤情的也该是安陆侯夫妇,也不该是这来路不明的夫妇两个啊! 皇帝眯起眼,并未立即言语。 而在场众人也从这一段话中品出了各种不同的滋味儿,这后头必然是有隐情! “你二人为何人,为何会状告白希云?他若是不孝父母,该告状的也是安陆侯夫妇,也轮不到你们头上。”良久,皇帝才问。 那妇人叩头在地,尚未开口已是泪先流。 男子却是镇定的很,憨厚的脸上挂着悲切的神色,哽咽道:“回皇上的话,草民不过是寻常的小老百姓,若不是真正有天大的委屈走投无路,咱们又怎么会豁出去性命去撞鸣冤钟呢,我们不过是想给自己讨回个说法罢了!” 皇帝见这人虽然面相憨厚,可是说话调理却分明,便道:“那你说,你们要状告白希云不孝不仁,好歹也得有个立场,难道是安陆侯安排你们来的?” “自然不是,安陆侯是安陆侯,我们是我们,这并不相干的。唯一的关系,是那白希云是我们夫妇的孩子,我们找了他,他却不肯赡养我们。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他们听见什么了!这俩人竟然自称是白希云的父母! 要知道白希云可是白永春与张氏的嫡长子,这世上哪里会有混淆嫡长子血统的事?更何况安陆侯府又不是寻常人家,虽然这些年逐渐有败落之态,可到底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至于这么点规矩都不懂。安陆侯府的爵位先前可是要世袭罔替的,白希云是世子,安陆侯一蹬腿儿,白希云就是下一个安陆侯,这般要承皇家恩宠的大事,又有谁敢虚报伪报? 白希云成了面前这对夫妇的儿子,那么这些年,白家岂不是欺君? 皇帝捻着袖口上的刺绣,面无表情的望着堂下委屈落泪的夫妇。一旁众位陪审的臣子也斗皱着眉不敢言语,生怕将事情惹到自己身上去。 他们甚至都 开始后悔今日为什么要来。若是不出现在公堂,不来凑这个热闹,是不是就少知道一样秘事?看皇帝对白希云的重视,这个人前途无量,现在却闹出个要告状的父母来。 “你们说,白希云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可有何证据,证明她是你们夫妇的孩子?你们又是什么来历,给朕细细的说来。” 大周朝素来都是以孝治天下,最是注重仁孝。太祖开国之时就有规矩定下,只要有父母去公堂状告子女不孝不仁,都是先将被告子女先拉上堂来打上四十板子才开始问案。 这妇人告状说什么不孝不仁不养父母,若是告亲生的孩儿,也不必要撞鸣冤钟这样劳师动众。 白希云是谁?官场上谁人不知白希云安陆侯府的世子,是皇上面前新晋的红人?若不是安陆侯脑子抽风竟然将人给撵走了,除了宗谱,夺走了世子爵位,白希云便是下一任的安陆侯了!他若是不孝敬父母,那来告状,含着天大冤情的也该是安陆侯夫妇,也不该是这来路不明的夫妇两个啊! 皇帝眯起眼,并未立即言语。 而在场众人也从这一段话中品出了各种不同的滋味儿,这后头必然是有隐情! “你二人为何人,为何会状告白希云?他若是不孝父母,该告状的也是安陆侯夫妇,也轮不到你们头上。”良久,皇帝才问。 那妇人叩头在地,尚未开口已是泪先流。 男子却是镇定的很,憨厚的脸上挂着悲切的神色,哽咽道:“回皇上的话,草民不过是寻常的小老百姓,若不是真正有天大的委屈走投无路,咱们又怎么会豁出去性命去撞鸣冤钟呢,我们不过是想给自己讨回个说法罢了!” 皇帝见这人虽然面相憨厚,可是说话调理却分明,便道:“那你说,你们要状告白希云不孝不仁,好歹也得有个立场,难道是安陆侯安排你们来的?” “自然不是,安陆侯是安陆侯,我们是我们,这并不相干的。唯一的关系,是那白希云是我们夫妇的孩子,我们找了他,他却不肯赡养我们。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他们听见什么了!这俩人竟然自称是白希云的父母! 要知道白希云可是白永春与张氏的嫡长子,这世上哪里会有混淆嫡长子血统的事?更何况安陆侯府又不是寻常人家,虽然这些年逐渐有败落之态,可到底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至于这么点规矩都不懂。安陆侯府的爵位先前可是要世袭罔替的,白希云是世子,安陆侯一蹬腿儿,白希云就是下一个安陆侯,这般要承皇家恩宠的大事,又有谁敢虚报伪报? 白希云成了面前这对夫妇的儿子,那么这些年,白家岂不是欺君? 皇帝捻着袖口上的刺绣,面无表情的望着堂下委屈落泪的夫妇。一旁众位陪审的臣子也斗皱着眉不敢言语,生怕将事情惹到自己身上去。 他们甚至都 开始后悔今日为什么要来。若是不出现在公堂,不来凑这个热闹,是不是就少知道一样秘事?看皇帝对白希云的重视,这个人前途无量,现在却闹出个要告状的父母来。 “你们说,白希云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可有何证据,证明她是你们夫妇的孩子?你们又是什么来历,给朕细细的说来。” 第三百零四章 换子 在场之人都不是蠢人,说到这里,许多人就已经能猜出个大概。 而伤心往事也似勾起了周氏的记忆,她也激动了起来,哭诉道:“幸而有了那笔银子,老大的病治好了,我们也被那个老妈妈安排了一个住处,我也能安静待产。后来到了九月初四那天,那个老妈妈就急匆匆的来了,给了我一副催产的汤药,我吃了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发作,当日就产下了一个男孩。因为一路逃难,缺吃少喝的,那孩子才出生就像个小猫崽子似的,小小的一团,那老妈妈都不给我多看一眼,就要把孩子抱走。” “我们危难时候,没法子了,为了救老大的命,把还没出生的九四就给卖了,可是我一看到那小小的孩子,生怕他到了别处受苦,就不想卖了,跟那老妈妈说我们一定会将银子还给他,这件事一笔勾销,谁知道那妈妈当即翻了脸,要让跟着她的小厮来打死我家当家的,还要把老大也给摔死,那妈妈还痛骂我们,说我们不讲信用,果真是下流痞子说赖账就赖账,他们家夫人都已经生了,来不及了云云。” “我们打不过,说不过,也确实理亏,无奈之下,就让人把九四抱走了。” 说到此处,似是想起难过的往事,周氏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林三四摇头叹息着抹泪,沙哑道:“那件事以后,我们两口子日夜难安,就到处打听京都城里哪一处有大户人家的夫人是九月初四生产的,为此我们足足用了三四年的时间。后来线索就指向了安陆侯府。说是安侯府的嫡长子出生之前,上头就有个庶出的哥哥,我们猜想安陆侯夫人为了巩固自个儿的地位,将自己生的丫头换出去,用我们两口子的儿子充嫡长子也是有的,我就去了安陆侯府外院做了长工,在白家,消息就多了,后来慢慢得知安陆侯世子生来体弱,一身的病灶。 “我们当然知道那病灶如何来的,就是当年在娘胎里,他娘就吃喝短少啊!要这样的孩子,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断然养活不到大的,我们就想,反正也好,这孩子给侯夫人做了儿子,又成了世子,又成了二殿下的伴读,日子过的也舒坦,我们也就认了。而且安陆侯位高权重的,我们就是想去翻案,红口白牙的也没证据,当年跟我老婆买了九四去的那个老妈妈,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安陆侯夫人的奶妈子,也是一心向着主人的。” “我在外院上工,又怕被发现,恐他们在生出什么杀人灭口的心来,就带着老大回安阳府了。” 一席话说完,公堂内一片寂静。 事情已然明了,分明是安陆侯夫人为了与小妾争宠,来了一招老掉牙的“狸猫换太子”,早早的就安排人在外头寻找合适的人选,自己若是生个儿子还罢了,若是生个女儿,那么就多多的在外头找男婴进来,恐怕当时安陆侯夫人的奶妈也不只是训了他们,还寻了别人备用的。 这夫妻俩,当时也是被逼无奈,为了救长子的命才卖了次子。着实是可怜。更难怪白希云的身体那样孱弱。原来却是这个缘故来的。但凡是谁,生母怀胎时要逃难挨饿营养不良的,身体也不会好起来。 二皇子听了这些,心里立刻恍然,对他们的话却是信了,正因为白希云不是张氏的儿子,张氏才会那样对待他,仿佛不叫他直接病死都是一种施舍。撺掇白永春将白希云给赶走,想让白希暮这个嫡次子来继承爵位。因为白希云是买来的,是灾民的儿子,是卑贱之躯,是他们利用够了就可以抛弃的病秧子,而白希暮才是张氏自己亲生的。 其实张氏何必着急呢?这一胎是女儿,下一胎总会是儿子啊,不论儿子女儿,好歹也都是自己十月怀胎一朝产下的,怎么能够为了争宠就如此的狠心?在说那白永春难道是什么好东西,还值得怎么抢?三岁看老,白永春根本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主儿,张氏也真是拎不清。 一个人,眼瞎了不打紧,若是心也盲了,那才是真真要命。 可恶有这样的内情,张氏竟然还敢来与他打亲情牌,说什么他不是皇子!! 这事简直是可笑透顶! 既冷心冷肺的丢了自己的女儿,卖个儿子来又不好生对待,还贪得无厌的敢编排皇家的内情。 若不是二皇子现在知道皇上心情不好,最好不要自己找事闹出什么别的大事来,他真想给张氏和白家老太君补几刀,将他们试图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也说出来! 二皇子现在满心都是气愤,是为了兄弟的不舍,这些年,白希云受的苦他都亲眼所见,更是为白家那一群毫无廉耻的奇葩而不耻,幸而皇上圣明,褫夺了白家世袭罔替的爵位,否则如此无耻之辈在朝为官,着实是耻辱! 皇帝也沉吟起来,他是知道白永春的脾性的,想想那些富贵家族内宅之中的肮脏龌龊事不知凡几,换孩子的事也只有那等无知的夫人敢做。 思及此,皇帝眸中便有不可察觉的怜惜暗自闪过。 原来,白希云那孩子竟有如此悲伤的身世。自己被卖了,又得不到养母的好生对待,自己身子弱,母亲又一直想法子要将世子之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若不是白希云有福气,娶了如齐氏那般医术卓绝的女子,恐怕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们……”皇帝开口,才发现嗓音有些沙哑,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才才道:“你们的往事朕知道了,来人,去传安陆侯、安陆侯夫人、以及安陆侯夫人的奶娘来当堂对峙。” “是!”顺天府尹应诺,立即命人去安陆侯府请人来。 林三四和周氏一同磕头道谢。 皇帝又道:“如今你们要状告白希云不孝,不养活你们又是原因为何?你们不是将他卖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就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皇帝的面色,心内暗忖皇帝果真是对白大人宠信的很,这言语之中分明透出了对白希云的心疼和袒护。 而且林三四夫妇也的确将孩子给卖了。这话说起来还真是讲不清。 林三四闻言,当即皱了浓眉,又重重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道:“就算卖了,他也是我和周氏的孩子啊!前两年我家老大出门去遇到山贼,就那么去了,我们两口子年纪大了,膝下如今只有个闺女,还已经嫁了人,我们是完全没有了依靠啊!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九四,想要与他相认的。可谁知道,这个王八羔子居然不肯认我们!” 这话一出,众闻言着均蹙眉。 果真是市井出来的无知平民,皇上面前竟然也敢说出“王八羔子”这种粗鲁言语。 顺天府尹蹙眉斥责道:“大胆!皇上面前,岂容你们如此粗鲁污了圣听!” 林三四一愣,连忙叩头,战战兢兢道:“求皇上恕罪,求皇上开恩,草民并无不敬之意,只是义愤难平,我们夫妇俩惦记着儿子,可是儿子为了不养我们,都不肯与我们相认,着实是这心里犹如火烧,这才会出言无状。冲撞了皇上,请皇上宽恕!” 皇帝闻言便叹息了一声。他自来不是一个拘泥于小结的帝王,又怜惜白希云的身世可怜,连带着,他的生母和生父也就看的顺眼了一些,更何况这夫妻两人当年卖掉次子,也着实是无奈之举。当年那一场水患,着实是历历在目啊!朝廷每年花在黄河上的银子钱赛山填海一般,可这等天灾,到底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作为一个帝王,即便当年他还没有践祚,只要是自己的臣民遭受了这等灾祸,帝王的心里都是有怜悯的。 “罢了。”皇帝摆摆手,和颜悦色的道:“你们的意思朕清楚了。你们是要状告白希云不养你们的老,不重孝悌?可是你们在白希云面前,又如何能证明你们是他亲生的父母呢?朕想, 白希云不是那等冷清的人,若真是他知道是自己父母,没有不赡养的道理。” “这……”林三四叹息道:“当年九四急匆匆的就被抱走了,真正没有留下什么信物。不过草民记得,九四的右脚,脚心上有三颗小红痣,是排成一竖排的。草民去找九四,也说了这事儿,可是他不信,偏说这种事有可能是我们收买了他身边服侍的婢女才知道的。” 说到这里,林三四摇头叹息。周氏则是呜咽起来:“天地良心,我做娘的人,哪里会看错儿子。九四的小脚丫,当年就那么一小点点。”用手比着长度,“我们夫妇当年穷苦,也没有个信物,即便是有信物,恐怕安陆侯府的贵人们也不肯让他留下的。但是,九四在娘胎里就营养不足,生来孱弱,身子虚弱,这能有错?他就是不承认,脚心上的三颗小红痣能有错?更何况他的容貌,是紧随着我的。” 周氏仰起脸来,十分激动的指着自己:“虽然我已是老了,许看不出来了。可是九四真的是长得随我啊!” 第三百零五章 公堂 周氏现在看着真是已经老了,但是看她身量和举手投足显露出的气质,就知道年轻时也是个俊俏姑娘,她的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虽然皮肤松弛暗黄,眼角也有皱纹,常年风吹日晒真真看不出美来,也只是较之于其他同龄妇人看着很是周正罢了。 但是细细的观察她的五官,眉目之间的确是能才想得出她年轻时候的风姿,而且有了之前的陈述,现在众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白希云那俊秀的容貌与周氏有五分相似,在去看林三四,那高鼻梁似乎也是承自父亲。 皇帝和二皇子在她激动的指着自己的脸,说自己与白希云长得像时,都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这一看,对他们夫妇的话就更相信了。 “你也不必太过激动,朕已经命认去寻了安陆侯和夫人以及当年那个奶妈子来对峙,只要当年的事情可以确认,就可以证明你们的确是白希云亲生父母了。” 林三四与周氏对视一眼,细细的回味皇帝的话后,便道:“多谢皇上,只是皇上,我们家九四之所以没有认我们,或许是因为不相信我们的话,不信自个儿的身世?” 才反应过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夫妇两个此时的表情好笑的紧。他们分明是气头上一怒之下去撞了鸣冤钟,先前根本就没想清楚吧。要告人家白希云不孝不悌不仁不义,却在陈情时不留神表达出白希云并非不孝,而是因为自始自终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把他们当做是无理取闹敲诈之人了。 这一看,白希云倒是没错。而这对夫妇,也让人觉得心里怜惜。 只可惜不论成败与否,如今他们却是要丢了小命儿,试想白希云若是才找到生母生父,却要迎来他们的死亡,未免叫人觉得唏嘘异常。 皇帝似也是想到了此关节,心内未免就觉得有些替白希云心痛。就只淡淡的看了这对夫妇一眼,无声的叹息。 而林三四与周氏从皇帝默认的态度中回过神来。也有些懵了。 过了许久,周氏才摸了摸眼泪,叹息道:“原来如此,我竟然如此糊涂,原来九四并非不孝,而是根本不相信咱们是他父母,也是,白眉赤脸的,又没有证据,他无法立即与咱们相认也是有的,咱们却是现在将事情张扬开来了,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咱家九四的脸可不都让我这个糊涂的娘丢尽了。” 林三四闻言也是懊悔的垂头:“是我不好,不该脑袋一热就来,如今,如今却是叫九四难堪了。” “罢了,当家的,你也别担忧,咱们夫妻俩当年被迫无奈把孩子卖了,是咱们没对得起那孩子,只不过他那个先天不足的身子骨,若是搁在咱家也未必养得活,搁在侯府,侯府里头好吃好喝的,还有好药,如今也养到了这么大,据说还娶了个女神医当媳妇,这也是他的福气。咱们今儿来告状,的确是污了九四的脸面,但是也无所谓了。若是没有这一桩事,或许咱们还误会着九四呢,今日就当是大张旗鼓的与九四相认吧。事后丢了性命,咱们也没遗憾了。” 似是想不到老婆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林三四惊讶的看着周氏,半晌才禁不住笑了一声,抹了把脸上的泣泪:“好,就依你,反正咱们俩这一辈子若是能与九四相认,也算是值得,死而无憾了。” “是啊,老大不在了,有九四在,将来咱们家小红若是有个灾啊难啊的,九四看在生身之情的份儿上,好歹也能招抚她,咱俩也就死而瞑目了,况且,能死在一起也没啥不好。” 这夫妻两个低声商议起来,都不再哭泣。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众人都听的清楚。他们虽然一时糊涂,没将事情考虑周全就撞了鸣冤钟。可是深情底理清楚之后,也不得不叫人引出满身的怜惜之情。 本以为他们觉察这一点后会哭着叫着喊冤,求皇上宽恕他们思虑不周全动用了鸣冤钟的罪名以求活命,谁知道他们最先惦记的,却是被告的声誉,怕他丢脸。 这样的感情,若非亲生父母哪里会有。 且他们那些安排后事的商量以及死而同穴的决心,也着实是叫人听之动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当年的水患导致黄河沿岸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莫说是卖儿卖女,就是易子而食的都数不胜数。为了给大儿子治病将小儿子卖了也是迫不得已。而这件事之中的罪魁,却也不是他们,而是发了水患的老天爷,以及要买孩子偷换走自己孩子的那个妇人! % 此时齐妙已经回到了田庄,方一回房,却见白希云穿了一身月牙白直裰,外头披着一件浅银灰色的素锦白狐毛领子斗篷,正是打算要出门的模样。他生的原本容貌俊美,如今一身素色,更显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墨发鸦青、气度清贵,竟似从水墨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叫人见之便觉赏心悦目。 即便齐妙与他朝夕相处,如今也禁不住欣赏的笑了。 “你回来了。”白希云迎上前来,握住齐妙的手,见她捧着手炉,手心温暖,满意的笑着。 齐妙颔首,笑着问:“你要出去吗?” “嗯。”白希云又摸摸齐妙有些凉的脸颊,笑道:“鸣冤钟被敲响了,咱们这会子要去看看。” 齐妙觉得他是为了看热闹,不禁好笑的道:“大冷的天,这热闹不看也罢,我才回来是瞧见外头人头攒动的,想来鸣冤钟好容易响了这么一次,去围观的人不少,若真个儿去了少不得要拥挤。” 若是平日,这般情况白希云是断然不会带着齐妙去这样人多又拥挤的所在的。只是今日不同。 白希云微笑着摇摇头,道:“不打紧的,咱们去了必然不会被拥挤到。而且即便现在咱们不自己去,皇上也会吩咐人来寻咱们。” 齐妙面上的笑容便微敛起,蹙眉道:“阿昭,发生什么事了?你快些告诉我。” 白希云轻笑着刮了下他的鼻梁,就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妙大惊失色:“竟然有这样的事,这也太冒险了!” “别担心。你只要相信我能解决一切问题就好。”白希云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就像是父亲安抚害怕的孩子那般,在她耳畔轻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在一起,我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伤害到咱们两个的未来呢?” 正因为经历过前世,在死后亲眼看着她所遭受的一切,白希云才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她的依靠,能够为她扫清一切的障碍,谋划好一切来安稳他们的未来。 齐妙心下的不暗在白希云温暖的怀抱和安抚的话语之中渐渐散去,悄然变成了对他的敬佩,“你也真够大胆的,这种事情也敢宣扬开来去做。若是带累坏了你的名声,让皇上对你不喜可怎么好?” “怎么会?你放心,我是皇上的臣子,做所有的事情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皇上尽忠。只要我有能力为皇上尽忠,其余的事就都不打紧的。皇上是个明君,见多识广又公私分明,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子家务事就疏远我的。” “是吗。”齐妙闻言,不确定的望着他,在他笃定的表情之下,担忧的心情立即不复存在:“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咱们这便出发吧。” 白希云颔首,为齐妙紧了紧狐裘领口的带子,又将实现预备好的手炉也教给她抱着,将她才刚带回来那个已经失了温度的交给婢女收好。 二人相携出门,到了廊下,就见管钧焱已经穿了小厮穿的深棕色袄子和长裤,抄手立在一旁,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他这一身简单的打扮,却丝毫不损他俊秀清雅的形象,白希云歉然道:“又要委屈你。” 管钧焱毫不在意的摆手,爽朗的道:“小的跟着大人已经有些日子了,早已经习惯了。若是哪一日大人出门不带上小的,小的可是要哭死了。”说着还搞怪的用手背蹭蹭不存在的眼泪。 齐妙和白希云见了都被逗的禁不住笑,才刚因为担忧而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齐妙知道白希云聪明绝顶,做事自有分寸,断然不会做那等没有把握的事,既然能寻了一对夫妇来去状告自己,必然也有与皇上解释清楚的能耐,不会引火烧身不说,说不定还能从中获得好处。只是白希云没有解释,她也没有追问,一切还要等稍后去了顺天府,亲自看过了才知道。 估算着时间,想必这时候皇上应该已经亲临顺天府,与那状告的夫妇询问起来了吧? 虽对白希云有信心,齐妙还是难免担忧,不仅催促道:“我们快些去吧,看看情况也好做对策。” 她才不想错过任何细节,更不想错过白希云精心布置的场面,对于白希云的手腕儿,她拭目以待,看看他究竟能够算来多少。 第三百零六章 对簿 白希云和齐妙此番出门只与带了管钧焱和玉莲,一路赶着宽敞的马车平稳的往顺天府的方向去。 而与此同时,安陆侯白永春与张氏和老太君,已经诚惶诚恐的赶到了顺天府的大堂。还没进门时,一看到大堂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听审百姓,他们就觉得已经晕了。 白永春不知到底是何事被人状告,因为祸害闺女那种事他也没少做,心里忐忑不安的黑着脸。张氏却是在想难不成是苗氏那件事事发,白永春被告勾搭亲家母了?还是说在白希云所居处方牛羊的事情被闹到公堂上了?因为现在朝堂上的场面,白希云明显是皇上爱重的红人,想要巴结攀附的人多的是,而百永春却是个人人不喜的主儿。这些人捧高踩低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难道会放过机会? 一想这两天顺天府的捕快都上门来催促白永春将牛羊赶走,到后来德王殿下的人也给施了压至使白永春迫不得已终究听命将牛羊赶走。 他们家里也是犯了晦气了,如今生意上的亏空大了去了,又闹出苗氏的事,还失火将祠堂都给烧了,自己满身的腥臊没洗净,又被人往顺天府请。 一路上他们几次三番的打探,可引他们来的人确实个愣头青,不肯说明到底怎么一回事,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有人撞了鸣冤钟。 这一听,不光是张氏,就是白希云和病中的老太君这一下子都懵了。 鸣冤钟是什么,大周百姓没人不知,这钟声一响,可是要皇上亲自出马来审案的。这么大的官司,皇上都给惊动了,居然还牵扯到了他们的头上来,张氏与白永春都是面如土色,老太君一路赶来,险些在马车上晕过去。要不是一会儿还要面圣,他们真真恨不得自个儿都晕过去了事。 张氏紧张的手心冒汗,扶着虚弱的老太君,二人齐齐的瞪了一眼白永春。 白永春则是喉结滚动,吞了一口惊惧的口水。 这到底是都是什么事儿啊! 看到有身着差役服侍的人领着锦衣华服的人来,老百姓就知道一定是安陆侯府的人来了。百姓们平日里也无甚消遣,这会子全等着看热闹解闷,是以此时人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人,好奇的想知道安陆侯长了什么样子,最好奇的还是安陆侯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为了争宠,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丢掉,再换个孩子进来,而且据说安陆侯夫人对养子也并不好,若不是白希云遇上了个医术卓绝的神医为妻,说不定这会儿坟头草都长的很高了。 老百姓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白永春则是拉着张氏和老太君进了大堂。由于被夺了官职之后,白希云已经许久不用上朝,自然许久未见过皇帝,此时再次见面难免心情复杂,尴尬、紧张,担忧,又隐隐含着一些想要官复原职的期待。 白永春带着家眷行了礼。 皇帝心疼白希云,见了白永春和张氏等人,先是垂眸打量了一番,随即便是良久的沉默。 皇帝不开口,殿内便无人说话。林三四和周氏对视了一眼,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等皇上给做主,反正他们说什么也没用,是以也都不言语。 张氏与老太君虽然是命妇,曾经入宫过,可是他们毕竟家族渐渐衰弱,并不是主流的功勋家眷,就是见万贵妃都说不上话,更何况在皇帝的面前,他们的确见过皇帝,却也都是远远地看过而已。此时直面天颜,他们未免觉得心慌不已。 许久,皇帝才开口,说出的话真真能将白永春和张氏吓的昏死过去。 “白希云不是你们的亲生子?” 白家人脑袋嗡的一声。 从前最能沉得住气的的老太君,因为祠堂被烧毁正在病重,再观此时皇帝的面色,听着皇帝威严宛若淬了冰渣子的声音说起这件事,等同于直接戳中了她心里的那个不能碰触的惊恐部位,老太君眼睛一翻,直接晕了。 皇帝不过问一句话,白家人还没回答,就已经先晕了一个,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有内容。 瞥了一眼晕倒的老太君,皇帝哼了一声,才道:“将人抬走,好生救治。” “是。” 有侍卫行礼,将老太君直接抬走。 此时的白永春和张氏都已经慌了。不过到底是白永春多年为官,别的本事没有,控制自己的面皮不要表现出自己的真实心情,这个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他只是沉默的不言语,心里却已经在淌出惊恐的鲜血,混淆皇室血脉可不是好玩的,这一次要是事发,莫说是他们,就是乡下的本族都要受带累,灭三族还是九族就都看皇上的心情了。 白永春额头冒汗。 张氏这里已经是面色惨白,眼看着老太君被抬走了,心里是无从遮掩的恐慌,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了起来。 看他们这样,皇帝便有了数。随意的看了一眼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会意,就将方才林三四和夫人招出的关于白希云的身世给说了一遍,最后斥责道:“安陆侯夫人,好歹也是大家出身的,怎么能为了做争宠这种事而随意混淆家族血脉?” “不,不,我没有啊!”张氏听着这种无稽之谈,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事情,简直是无稽之谈!妾身根本就没有生出过什么嫡长女,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孩子换走,还请皇上明察!” 见张氏如此慌乱,在场之人心里都十分鄙夷。这等事,既做了,又岂能承认?若是承认,一个善妒的名声就算是甩不掉了。所有人都十分怜悯的看向白永春,怜悯之中又透着一些幸灾乐祸。 就算白永春平日里太过不着调,如今还失了圣心丢了官职和爵位的世袭罔替,做生意还失败,等同于白家终结者,超级败家子,可是一个男人,亲生骨肉竟然被妻子因为争宠给换走了,摊上这样善妒的老婆是他的苦,而他自己宠妾灭妻,竟然让庶长子出声在嫡长子之前,看来他的不着调是早年轻时候就有的。 面对各色眼神,白永春满心的苦无从宣泄,就只能沉默。 他不仅在心里衡量,到底是现在这个说法对他们来说比较划算,还是将原本的真想说出来划算,亦或干脆矢口否认划算。 矢口否认,怕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与混淆皇家血脉比起来,到底还是混淆自己家的血脉比较划算。反正错误都是张氏的。是张氏为了和小妾争宠才换子…… 思及此,白永春似是忍无可忍,一蹦三尺高,一巴掌就殴在了张氏的脸上:“你这个妒妇!我的亲生女儿呢!你将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张氏被打的跌坐在地,愣愣的捂着脸。 而人群之中立即传来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的声音:“母亲!” 三人赶忙出来扶着张氏。 才刚衙门里的人来带人走,他们就跟着来了。没想到鸣冤钟竟然是因为他们家的事情而被撞响了的,没想到,一直病弱之中还被不公平对待的二哥,真的不是他们父母的亲生孩子! 听到了惊天秘密的三人早已经懵了,若不是张氏挨打,他们到现在还不能回过神呢。 张氏被子女搀扶着跪正了,随即三人也跪在了张氏的左右。对于案情,竟然说不出什么申辩的话来。 张氏早已经委屈的大哭起来。想起当年种种,若不是白永春荒唐占了万家的闺女,她又怎么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换成了一个病歪歪的小冻猫子?她现在与亲生儿子不能相认,委屈了一辈子来给白永春善后。而今还要被冠上一个善妒的名声,还要继续给白永春背黑锅。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到底是欠了白永春多少啊!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生出过嫡长女,没有换子!” 张氏已在矢口否认,着实是令人恼火,那边周氏已经受不了了,也同样流着泪,哽咽道:“安陆侯夫人,您不能这样啊!明明是您的奶妈在我怀着九四七个月的时候来说好,给了我一笔钱只好了我们家老大的病,后来生了男婴就被她抱走了,我们是打探清楚了的,九四根本就是我怀胎十月产下的啊!” “九四是谁!你胡说!” “九四是我们给孩子取的名字,若是那孩子养在我们身边,他就该叫林九四,因为他是九月初四生人,可是在你们身边,他叫白希云。” 说到这些,周氏眼中忽然萌生了恨意,道:“你们能将九四养大,的确是恩情,可是你们为何要苛待他们夫妇!为什么要将人撵走!” 周氏的模样,分明就像是护幼崽的母兽,虽然她状告白希云不孝不悌,可是知道自己的亲生孩子受委屈,见了罪魁她仍旧是要讨个说法,这其中只有母性,没有考虑地位高低。 张氏已经被一层层的黑锅压的喘不过气哦,撵走人也是白永春做的,她现在反倒要被质问,哪里还有天理了! “我没有!这些年我们养着他,好吃好喝好药的用着,他才能活到今天,要不然人早没了,你不知道感恩反倒还来怪我!你……” 第三百零七章 刁难 “娘!”白希汐一把拉住了张氏的手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盛怒之下的张氏重重的呼吸,根本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待到直视到白希汐的眼神,这才警觉自己说了那些话,不就等同于承认了白希云是面前这对穷酸的儿子,自己是真的换了孩子吗! 张氏委屈的咬牙切齿,点指着周氏:“你这个刁民、贱人,竟然敢诬陷我,说话设陷阱引我上钩!你不要脸!” 如此瞠目欲裂愤怒呵斥的模样,哪里还像是个侯门贵妇!反看谈吐,她竟然比贫民出身的周氏还不如。 白永春捏着眉心,眼中全是繁不耐烦。这个蠢女人怎么如此愚昧,说话竟然是漏洞百出,轻易就上钩了。这样一来,矢口否认的机会就被她自己幻灭了。 但是转而一想,张氏如此做,可不就是将所有过错都承担了去,正好应对上方才他的指责。他不知情,都是张氏这个毒妇背后捣鬼的,弄的好了他还可以休了这个妒妇,另外去娶个好的。 思及此,白永春看向张氏的眼神中就充满了鄙夷和冷淡。 旁人不知其中深情底理的,对白永春这般表情是极为理解的。若是自家夫人为了争宠而闹出这样一番闹剧,害的自己当众丢脸,他们或许会杀人的心思都有,哪里还会只一个眼神就了事的? 可是张氏、老太君都是知道内情的。 在这般时刻,老太君虽然觉得儿子如此做法是在维护白家在外人面前的声誉,也依旧是觉得儿子过于凉薄了。但是转念一想,事情都已经闹到了御前,若是一个解决不好,万一将那件大事张罗开来,白家有可能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既然如此,就只能让张氏去扛着了。 老太君垂眸,开始思索这件换子的大事,她到底是该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了又是几时知道的。 张氏看看白永春,又看看张氏,当即便明白了他们心中打的盘算,她的心中真真无限悲凉。明明换子一事,最根本的原因是白永春的荒淫,好巧不巧的竟然回去奸淫了万家的女儿,才引起了后面的那些事。她为了帮他遮掩捂盖,已经失去了与亲生儿子朝夕相处眼看着他长大的机会,如今却又要为此再将自己的名声也赔上吗? 如果白永春是个好的,她尚且也能看在夫妻情分上,为了白家做出贡献。可是白永春是个什么货色?白永春根本毫无廉耻之心,从小就已经被老太君给纵坏了,他的脑子里根本不考虑正经事,就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私欲,甚连白家祖上传下来的基业都不在乎。 张氏委屈不已,牙齿几乎咬破嘴唇。 她生出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她想说出真相,大家一起去死算了。 “娘。您没事吧,您……”白希暮见张氏面色不对,扶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张氏看向白希暮,眼角余光正好对上了站在皇帝身侧面色鄙夷的德王殿下,他鄙夷的眼神,着实刺痛了她。 不,她现在还不能死,还不能说出一切。她还要留着性命去与她亲生的孩子相认。如果现在说出内情来,一个混淆皇室血统的大帽子扣下来,莫说是白家,怕是九族都要被灭。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却不能不留着自己的性命,她还要去认下她的孩子,然后看着他继承皇位,做幕后真正的太后! 张氏的心中充满对白永春和老太君的恨意,但是她愣是咬着牙将真实的想法压制下去。 众人见张氏垂头不言语,就都道她是在默认。 林三四的媳妇周氏便道:“既然安陆侯夫人已经认了这件事,还请你与我们家九四说明白,如今我们夫妻俩一时冲动犯下错,竟然撞了鸣冤钟,以为那孩子不尊孝悌才不认我们,却没多想去证明我们是他的亲父母,现在您认了这件事,还劳请您去与他说明白,我们不求他什么,反正撞了鸣冤钟,我们的命也不在了,就是想与他相认。” 话及此处,周氏已是泪如雨下:“就算不能团聚,好歹也让我认了这孩子,他没在我跟前享一天的福,我这个做娘的无用啊!” 周氏的话,令在场之人无不恻然,心生怜悯。就连皇帝与二皇子的眼神都掺了许多悲悯。而话中的内容,却仿若鞭笞一般狠狠地抽打在张氏心上。 她的孩子,也没有在她跟前长大,没有与她团聚,何尝不是她这个做娘的无用?若是白永春不去招惹万家的女儿,若是万贵妃不会那般自私自利…… 这些人的错误,却造成了她与孩子分别,凭什么?! 面前这一对穷酸夫妻,分明就是万贵妃找来演戏的,且不论他们的目的为何,他们现在根本就是不愤青红枣白的将她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她又凭什么要帮她! “你做梦!白希云到底是谁的孩子,你我都清楚,你现在在皇上面前还敢这么演戏,就不怕犯了欺君之罪被灭九族吗!” “安陆侯夫人真会扣帽子,你的乳娘帮衬你做出这样败坏侯府的事,现在事发了,你怕了,反倒要将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说欺君之罪,难道你弄个假的世子去请封承爵就不是欺君!?”周氏生起气来,竟是句句都咬在礼上。 可是她的话太有歧义了,让张氏听了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就连一旁的老太君和白永春都心惊肉跳起来。 他们是知道他们真正的孩子是二皇子,这夫妻俩根本不可能是白希云的母亲,因为白希云的父母是皇帝与万贵妃。可是别人不可能知道。他们说出这种话,委实戳心窝子。 张氏还预与周氏争辩,老太君却是个老人精,根本就不给张氏再开口的机会,她好容易缓口气来在一旁旁听,这会儿也顾不上了,飞扑上前去一把就将张氏按在地上:“你这个毒妇,你竟然会做这种事,枉费我这些年将你当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白家的?你说,我的孙女呢!你把我孙女弄哪去了!” 孙女??有没有孙女你还不知道?别人还不等问起来,你先来捣乱! 张氏倏然回眸,对着老太君怒目而视。 老太君难免有些心虚。却依旧咬紧牙关理直气壮的怒斥道:“你这个毒妇!你还想对婆母如何!”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张氏俨然成了众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她满腹委屈无法倾诉,知道最终的结果还是要自己扛下来才能保住白家和她的九族,但依旧是不甘心,回眸怒视着林三四和周氏夫妻,冷冷的道:“你们凭什么说你们是白希云的父母?凭你们空口白牙吗?你们说是他们父母,我倒是觉得你们这种穷酸生不出这样的儿子来,他父母另有其人也未可知呢!” 众人哗然。 张氏此话,就等同于间接的承认了白希云并不是她的孩子。 白希汐与白希澜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悟。怪不得,怪不得白希云作为嫡长子,会那样不受宠! 白希暮却是紧紧的抿了唇,放开了搀扶张氏的手。 原来如此,原来白希云竟不是白家的血脉吗?这样一说,就可以解释的通为何父母会竭力将人赶走夺走爵位来给他了,因为他才是白家的嫡子,才有资格继承安陆侯的爵位。 可是这爵位却被皇上给褫夺了。 以后他再没有这个享受的机会了。 白希暮思及此,当即觉得心如刀绞,呆愣在当场。 而张氏根本没有察觉到白希暮放开自己的手臂,依旧是怒视着林三四夫妇。 “你们说他是你们的孩子,紧紧凭一点点身体特征也并不能证明什么,难保你们不会从别处知道这些来故意欺瞒皇上!” “那你还要怎样!”林三四面色涨红,似已受不了如此刁蛮不讲道理的侯夫人。 张氏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之中挤出四个字:“滴、血、认、亲!” 众人哗然,林三四与周氏面色沉凝。 张氏一字一顿道:“好,就算白希云不是我的孩子,那你们敢滴血认亲吗?你们要是敢当着皇上和德王殿下的面儿,当着这么多大人和老百姓的面儿与白希云滴血认亲,我就承认他是你们的孩子!” 你们敢吗?你们分明就是万贵妃派来的吧?明知道万贵妃和皇上才是白希云的父母,这滴血认亲你们敢吗! 周氏与林三四咬着唇,怒瞪着张氏,已是忍无可忍。 正当此时,却听见一个清越淡然的声音在人群后头响起:“滴血认亲?也无不可。” 围观之人闻声都回头看去,却见一位风姿无双矜贵冷清的俊俏公子,扶着一位容貌绝色娇柔玲珑的女子带着婢女和小厮越众而出。俨然是已在堂外听了半晌的热闹了。 “子衿!”二皇子连忙下了台阶迎了上来。看向白希云时,眼神是前所谓有的真诚坦然。 这件事一出,张氏和老太君曾经暗地里诓骗他的谎言已经不攻自破,他是在也不会怀疑白希云是皇子,会威胁自己的地位了。如此一来,仔细回想白希云对自己的忠诚,二皇子却因在围场时没有与白希云商议清楚三皇子那件事而感到愧疚,见他来了,更觉得他的身世堪怜。 第三百零八章 滴血认亲 “德王殿下。” 白希云拉着齐妙与之颔首先是向大堂正中端坐的皇帝行了大礼。 “快免礼吧。齐氏身子重,就不必折腾行大礼了,来人,赐坐。”皇帝和颜悦色,对待白希云与齐妙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子侄,就连德王殿下和顺天府尹都是一直站到了现在,没捞着个座位,他们一来却是赐坐。 众人看着白希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妒忌,年轻轻就得天子看中,着实令人羡慕嫉妒的很。 皇帝似能看透人心,续道:“你身子才好,齐氏又有身孕,此番才刚回来还经历了家里的烂事儿,你们两个可不要累到,快坐下说话吧。” “谢皇上圣恩。”白希云拉着齐妙行礼致谢,白希云先扶着齐妙在苏公公吩咐人搬来的圈椅坐下,自己却不坐,只是站在了齐妙的身后,手保护性的扶着她的双肩。 皇帝看着他们郎才女貌非如此登对,听了许久这堂上的乌烟瘴气,心里的天平就又往他们二人的方向偏了偏。 而白希云在皇帝和徳王面前如此吃香,从前在白家人看来只是夸张的传闻罢了,白永春甚至觉得,就凭他的官职和在官场上的资历,白希云这个王八羔子也不可能超过他多少去。但是今日亲眼看到,他们除了震撼惊讶之外,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白希云和齐妙到底对皇上施展了什么妖术,竟然让皇上对他们这般爱重! 白永春的心里是疯狂的妒忌,他在朝为官一辈子,竟然都比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现在他落魄的带着妻儿老母跪在躺下,而白希云却能领着媳妇坐在皇上身边,这案子不是林三四状告白希云吗?到底谁才是被告啊! 可是皇上金口玉牙,说出的话就是圣旨,给白希云和齐妙体面,他们就必须体面,谁有敢去质疑,敢问皇上是不是公平?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张氏与白永春的想法在此刻难得一遇的达成一致,冷然道:“既然这两个贱民说你是他们的儿子,诬陷我偷换了白家的孩子,那么你们就滴血认亲吧,只要你们的血液能相容,我就承认!” 白永春又补充道:“只要他们血液相容,那白希云不养父母不仁不义的罪名就也成立了吧!” 这话说的其实在理。毕竟林三四和周氏是来状告白希云不孝不悌的。可是听过了林三四和周氏的陈情,又见过了白希云与张氏的嘴脸,围观所有人上至皇帝下旨寻常百姓,心里的天平都已经偏向林三四和周氏这一对被迫卖儿子的弱者身上,张氏反而是内宅妇人的耻辱,张牙舞爪毫无端庄贵气不说,还是换子的始作俑者。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她将自己亲生女儿怎么处置了。 皇帝此时咳嗽一声开了口:“滴血认亲是个办法,朕准了。” “谢皇上!”白永春、张氏、老太君都叩头。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对手的弱点。 皇帝又道:“不过今日的案子,想必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林三四与周氏状告白希云不养父母,但白希云那里分明是不知道、不能确定他们是自己生父母,在这突然而来的消息面前无法确定,自然就无法奉养,这原也不是白希云的错处。” “是。”二皇子首先带头应是。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皇帝道:“所以,即便滴血认亲,认定白希云是这两人之子,白希云的罪过也不能成立。只能说是帮主他们一家子团圆吧。但若是证明他们不是,那诬告之名可就逃不掉了。” 此话一出,虽皇帝未多言,言语之中也未曾有过多的威胁,可是其中的意思却是直叫人背脊生寒。 林三四和周氏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 “是,皇上,您说的是。”林三四道:“这一番能来,草民就是已经豁出去性命了,我们两口子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丢了自己的孩子,当年救活了老大,老大如今也去了。倒不如当年我们就一起去了,还能地下做伴儿,好歹一家子在一起不分开啊!如今我们也想通了,这事儿是我们太过脑子发热,太冲动了,没给九四调查确认的时间就一下子将事情给揭了出来,是我们的不是,只要能确认他是我们的孩子,让他叫我们一声爹娘,我们什么都认了。” 周氏也跟着连连点头。 这夫妇二人虽是草民,却极为通情达理,且对孩子的一片真心和朴实的想法,道尽了天下父母爱子的想法,围观之人都是有家室有父母,且许多自己已经为人父母了的人,对他们的同情、怜悯已经攀升至最高,设想自己的孩子失散多年,一夕之间误解了孩子不养他们,他们又当如何? 所以在所有听审旁观的百姓之间,白希云夫妻和林三四夫妻都是受害者,反而买了别人家儿子作为自己争宠工具的张氏才是最大的罪魁。仇恨值都是在她的身上。 皇帝听着林三四朴实的话,心里也很动容,但他并未多言,只是道:“来人,去预备清水。” “是。”苏名博立即点头,快速去预备。 齐妙这厢则是担忧的仰头看了看白希云,又转而看着堂下的林三四夫妇和白永春夫妇,烟眉微蹙,嫣唇轻抿着,一副极为担忧的娇俏模样。 齐妙生的容姿绝色,又因为有孕而多了许多女子的媚态与柔弱娇软之态就,在这大堂之中俨然是一道俏丽的风景。趁着苏公公去预备清水的功夫,大家四顾之下就都看到了齐妙和白希云这一对儿。 周氏满脸热切的看着齐妙,大着胆子道:“姑娘,你,你就是那个能治百病的医仙之徒吧?我家九四的命是你救的,小妇人在此处谢谢你了!” 周氏说着就要给齐妙磕头。 齐妙连忙起身,“大娘无须多礼。” 冰莲已经极有眼色的去虚扶了周氏,周氏却是执着的给齐妙磕了三个头,含泪笑着,欣慰的道:“我家九四命不好,托生在我肚子里,我怀着他的时候赶上黄河泛滥,一路逃难到了京城,饱饭都吃不上一顿,更别提营养了,九四生来就像个小猫崽子似的,我这个做娘的看了心里着实难过,都怕他养不活。果然,他即便是在华贵的侯府里,也已然是病魔缠身了二十年,赶上姑娘进了门他才好转。” 摸了一把涕泪,周氏抽噎道:“九四的命好,虽然有蹉跎,但是总会遇到好事,能说了你的这门亲事,是他天大的福气,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好好照顾他一天,你却都代我做到了,我感激你!” 齐妙望着周氏闪动着泪光的双眼,一时间竟然是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演技。要不是她精通医术,知道白希云的身体根本不是先天积弱,而是在娘胎里就中了寒毒,她都快要相信周氏是白希云的亲娘了。 白希云到底是从哪里找来如此忠心耿耿的夫妻两个,不怕丢了性命也要撞响鸣冤钟,来演这一出戏的啊! 虽然心里百转千回的心思,面上齐妙却是含了眼泪。人生一场戏,想混好都靠演技,轮演技,齐妙并不比谁差。她原本就生的美貌娇柔,又是个孕妇,如今在泪眼朦胧之下,叫女人看了都心生怜惜,心软的一塌糊涂,莫说是对她关心的人。 此时众人就更动容了。 “皇上。”苏名博此时端了黑漆托盘,上头一个白瓷青花的碗,碗中盛了清水,躬身进了殿内,跪地将托盘举过头顶道:“会皇上的话,这清水是奴婢亲手准备的,绝对没有问题。” 皇帝颔首。 苏名博立即起身,将托盘放置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 皇帝仔细检查了一番,又凑近了闻一闻,确定水的确只是清水,就道:“这水没有问题,可以开始了。” 单手一指白希云与林三四,道:“你们俩,来各自滴血吧。若是相容,你们便是父子,那么白希云与安陆侯就不必再试了。若是你们不容,再试安陆侯的。” “是。”白希云披着素色的华丽披风左右瞧瞧,似乎是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家伙,便随手从齐妙的头上拔掉了一根镶嵌碧玉蝴蝶的花头金簪子。 齐妙被抽了簪子,不免轻抚云鬓。那美态让人都禁不住多看几眼。 白希云到了近前,毫不犹豫的用簪子锋利的尾端刺破了手指,将血滴入了碗中。 林三四也到了近前,白希云随手就将金簪子递给他,同时送上一个浅淡的微笑。 林三四忙接过簪子,在自己布满老茧和皴痕的朴实大手上刺了一滴血低落进去,然后像是怕弄脏了簪子齐妙会不喜欢是的,在身上蹭了蹭簪子的尾端上有可能沾染血迹的地方,又将簪子还给了白希云。 白希云接过将之拿在手中把玩。 而皇帝、二皇子、顺天府尹,以及安陆侯的一家子,能够靠近跟前的人都围观过来,伸长了脖子去看碗中的血液。 只见那两滴血液变淡盘旋,就那么渐渐的相溶在一处。 ... 第三百零九章 求情 “相溶了!相溶了!” “你们都来看看。 ..”叫皇帝摆摆手,苏公公立即躬身应是,将托盘端了起来,绕堂走了一圈,给外围的人也看清楚。 众人窃窃私语,七嘴八舌起来。 “原来白大人竟是灾民的儿子。” “那安陆侯夫人可真是太过善妒了,为了争**,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买了别人家的儿子来充当自家儿子。” “可不是么,而且我听说啊,这个安陆侯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对买来的孩子可不好,没见人都给赶出候府了吗。” “真是毒妇!利用人时就买来,其中还要苛待,用不到了就撵走,她的眼里是不是人命都是草芥,连猫狗都不如!?” “最可笑是安陆侯还被蒙在鼓里!” “这林三四夫妇也是可怜。” …… 老百姓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无从压制。 而这时林三四与周氏,早已经激动的搂着白希云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 “是娘不好,娘太没用了,不该这么冲动,找你不成就跑到这里来告御状!早知道还能滴血认亲,当时就该试一试啊!” 白希云素来疏离冷淡的俊脸上,此时也已经挂了泪。他生的瘦高清俊,落泪之时却并不显得女态,而是一手搂着林三十肩膀,一手搂着周氏肩膀,闭着眼睛默默的流泪。正是这般模样,才叫人看着无比的心痛。 二皇子亲眼目睹了滴血认亲的过程,甚至亲自检验了清水,这下子可是真正相信了白希云的身世。 不管他是谁的儿子都好,只要他不是皇子,他就可以继续将他当做自己的心腹,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有熟知白希云的聪明和才华,正是做为身边谋士最好的人选,如今他不是皇子,没有了利益冲突,卑微的出身只能让他更加对他心生同情,根本不会看低。 二皇子凑到近前,安慰的拍了拍白希云的肩膀。 白希云回头望着他,眼泪从他眼中扑簌簌滑落,他却是笑了,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如今好了。” 他如此语焉不详,二皇子却一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 怪不得他不讨安陆侯夫人一家子的喜欢,怪不他们这样对他。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白家亲生的,而是从一灾民手中买来的孩子! 能够成长至今,他真的很不容易。二皇子这样想着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周氏搂着白希云哭了个够,又去扶着齐妙,满含泪水的眼中却渗出笑意,看着齐妙隆起的小腹道:“神医姑娘,你有了身孕,我儿有了后,真好,真好。” 齐妙此事也是泪洒衣襟。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白希云安排的,可一看到白希云那般流泪,她就也忍不住了,跟着陪了不少的眼泪。此时她眼睛通红,鼻头也红红的,模样格外温柔讨喜,她握住周氏的双手摇晃着,抿了抿嫣唇,喊了一声:“娘。” 周氏一愣,随即又哭又笑,连连点头:“好,好儿媳,好姑娘,往后九四就多劳你照顾了。” 林三四和白希云也相视一笑,父子俩一副默契的模样。 周围听审的百姓早已经被一家子团聚的场面感动的落了不知道多少眼泪。 可张氏、白永春和老太君知道内情的都已经惊呆了。 不可能!白希云明明是万贵妃与皇帝的亲生子,当年换子一事不可能有错,他的血液怎么可能与这来路不明的林三四相溶! “不可能!”张氏脱口叫道:“一定有问题,那个滴血认亲一定有问题!白希云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他分明是……” 张氏的手臂被白永春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声音戛然而止,随即立即反应过来。 她盛怒之下,竟然差点将真话给说出来。 如果说出白希云其实是个皇子的身份,受罪的是白家和万家,而白希云是皇帝的种,他是怎么都不会有问题的。 这局摆的绝了!感情怎么算都算不到白希云的头上啊! 张氏心里大骂白希云的狡猾,口中却要无可奈何的去圆回刚才自己的话 :“他根本是我的孩子!” 张氏此话一出,真真是自戳心房,她又不敢张罗重新验血,生怕验出真相他是皇子来,那样不仅是白家和万家获罪,就是二皇子的未来也一道毁了。可是若不这样说,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又无法圆回来。 果然,她的话等于是自己打耳光。所有人都在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 皇帝这厢看着白希云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莫名的觉得心疼。又见都已经滴血相溶,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张氏还在胡搅蛮缠,他就更不耐烦了。 皇帝紧紧地蹙眉。 二皇子这厢看清楚皇帝的表情,当即就准确的揣摩到皇帝的想法,怒声呵斥道:“住口!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你竟然还敢说谎话!安陆侯,看来贵府上的家规也该重新定制一下了!” 徳王的话虽然不带任何脏字,却是刀子一般扎了白永春的心。 这个口口声声帮着外人说话的,是自己的儿子啊! 张氏听闻徳王的训斥,当场就崩溃的哭了起来。 白家如此失态时,在众人眼中当真是极为难看,大家都开始低声议论安陆侯夫人德行有亏。 而白希云此时,却是端正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 他如此一来,齐妙也扶着肚子跪下跟着行礼,林三四和周氏更不用说。 场面一瞬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想听听白希云怎么说。 白希云已经擦干了眼泪,声音却有些沙哑,对皇上恭敬的道:“皇上,此番事都是因微臣而起,是微臣不察,竟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的爹娘的孩子,还误解他们是有心人安排来破坏我身份的人,致使爹娘一怒之下敲了鸣冤钟,惊动了圣驾。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白希云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随即又道:“此时父母着实是无辜,完全是受了微臣的带累。微臣愿意代替父母受罚。请皇上开恩,免了父母的死罪。”说着又开始叩头。 齐妙见状,也跟着笨拙的叩头。 林三四与周氏连忙拉着他们俩,摇头道:“不不不,九四啊,你千万不要这样,我们今天来撞钟,就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是我们做事不周到,才让你误解了,根本不是你的错。” “是啊九四,如今咱们一家子相认了,为娘就已经很是知足了,你往后与神医姑娘好生过日子,多养子嗣,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你爹和我就是闭了眼也满足了。只是,你还有个妹妹,你要想法子在她危难之际出手帮帮他,娘就更放心了。我们活了一把年纪了,还范这种蠢事,这一次就是搭上性命也不算什么的。” “可是……”白希云声音哽咽,一把抱住了林三四和周氏:“我才刚找到你们,我不能……” 他未尽之言,已经将满心的苦楚都表达的淋漓尽致。 围观的群众都跟着泪洒当场。 一个被的孩子。 一个并不温暖的家。 一个极奇葩的养母。 他身子孱弱,靠着自己的努力拼出来,得到皇上的重视,却被养父母不停的苛待,被赶走,甚至养父 做生意失败了,连牛羊都要推给他去。 好容易现在找到了亲生的父母,可亲生父母却要被杀头了。因为撞响了鸣冤钟的人,就算是沉冤得雪,因为撞钟惊动了圣驾,就是要杀头。 “皇上,求您罚微臣,饶过微臣父母吧。”白希云坚定的继续恳求。 齐妙也道:“皇上,臣妇的公婆都是老实人,并没有错,他们当年苦楚至今灼心剧痛,他们只是爱子心切,太希望与孩子团聚了。臣妇愿意陪伴夫婿,一同代替公婆受过,请皇上饶过公婆的性命。只求皇上晚一些行刑,容臣妇将府中的孩子生下来,给林家留个根。”说着扶着大肚子,笨拙的磕头。 白希云是皇上最得力的爱臣,是徳王的伴读,是未来的太子少傅。 而齐妙是医仙之徒,身负绝技,不但是当朝女子中的医者第一人,更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如今三皇子腿上的石膏还都没拆掉。 况且,她还是个孕妇。 这两人的尊贵与一片是忠孝赤城,让人不能不动容。 可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却不能不遵守,撞钟之人不论官司结果胜败都要受罚。 皇帝目露沉吟。 而二皇子却是出列,跪在了白希云身旁,端正的行礼,道:“父皇,儿臣请求您开恩,绕过白子衿与齐氏,绕过林三四与周氏。父皇,法不外乎人情,今日之事,有错之人并不在他们,父皇一直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己任,想必您已经体会到了他们的苦衷。鸣冤钟的规矩是祖上定下来的不假,可父皇是天子,今日之事又特殊,求父皇开一面,绕过他们,让他们一家子团聚吧,毕竟他们都是受苦的人啊!” 二皇子话音方落,围观的百姓之中,就开始有人稀稀拉拉的跪倒,口中乱七八糟的叫着“求皇上开恩。”“求皇上饶过林家人!” 有一个人开了头,百姓们都被挑起了正义敢,自然是一呼百应,衙门钱里里外外包围着的百姓,一个个都激动的跪下叩头为白希云一家求情。 第三百一十章 受罚 看如此场面,皇帝面色依旧未变,但是眸中闪过的温和与赞赏却是难以掩饰的。他果真没有看错白希云,他是一个顶顶善良孝顺的孩子。他能在生死关头为才刚相认的父母顶罪,甘愿自己送了性命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用林三四夫妇状告的不孝罪名来判罪? 而齐氏,且不论她是出于孝道还是出于对丈夫的忠诚而甘愿随同受罚,她也都是个品性高洁的出色女子。她又身怀绝顶医术,现在三皇子的腿还要仰仗她,将来皇家中人有个灾病之类还用得到她,他又如何能让这样的女子去死? 现在,皇帝看着这一对儿小夫妻是越看越喜欢。但是皇帝不表态,众人不敢直视天颜,更无法揣摩出皇帝刺客的心情。 而张氏、白永春早已经是看的目瞪口呆了。 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老百姓来为白希云求情!白希云算什么东西,也只得招来这么多的民愿? 张氏咬牙切齿,她必然要敢在皇帝开口之前加油添柴,务必要让白希云他们那一派吃了亏才好。如若不然,今日她身之所受岂非白费了? 只想不到这一次她与白永春又难得的默契了,她还没开口,白永春已是先道: “皇上,德王殿下说的,固然有礼。可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却不可费,祖上定下的,谁撞了鸣冤钟,不论结果如何都要舍去生命,今日林氏夫妇也与儿子想认了,想必就算殒身而去也不会有所怨言了!” 白永春声音洪亮,说起话来抑扬顿挫。 可是他话语中的内容之毒辣,却叫在场之人都一阵静默。 皇帝抿唇,刚要说话,白希云已叩头道:“皇上,安陆侯说的有理,我父母的确是撞了鸣冤钟。可自古有父债子偿一说,父母一生辛苦,如今年事已高,且他们来撞鸣冤钟的一切来龙去脉也的确情有可原,臣甘愿代父受罚,请皇上饶过臣父母,就罚臣以正祖上规矩!” “臣妇也愿意代替婆婆受罚。”齐妙也叩头。 他们二人一副肝郁面对生死的洒脱状态,着实是让人动容。而且他们自始自终也没求皇上不要破坏祖宗规矩,而是愿意代替林三四夫妻,着举动也着实是让人不免动容。 跪地求情的旁观者们再次开始帮忙求情起来,那情况比方才还要沸腾。 白永春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引得人更加热情的开始为白希云他们求情,不免脸色发青。 皇帝这厢似是考虑够了,站起身来。 众人见皇上似有话要说,连忙都禁了声音。 皇帝负手在桌案之前来回踱步,道:“今日之事,朕从头观看到尾,来龙去脉已经十分清楚。这件事,错在何人?是当年受灾,无奈之下了亲生儿子的林氏夫妇?是无辜被,养在别人家身体自幼孱弱的白希云?” 皇帝的反问一出,已叫白家人脸色苍白起来。 紧接着就是冰冷的眼神看向他们,皇帝淡淡道:“这件事可以说是错,但也可以说是一件机缘。当初若无安陆侯夫人善妒而去买个男娃来,想必白希云早就已经殒身了,朕如今也得不到如此优秀的一个臣子。” 如此圣赞,着实是前所未有的。 有此可见皇帝对白希云的爱护和看重,远远不是寻常不能接触天颜的人能够揣测的。难得的,今日二皇子听了这一席话丝毫咩有嫉妒之意,还更加怜惜起白希云来,待到皇帝话音落下,他便叩头赞同道:“父皇说的极是。” 有德王殿下带头,臣子和百姓也都磕头:“皇上圣明!皇上仁爱!” 皇帝笑着摆摆手,道:“临时夫妇今日来撞鸣冤钟,的确是因为愚昧冲动而起,试问白希云不能肯定你们是他的生身父母,他又凭什么要给你们养老送终?即便是想要与儿子相认,你们也要给人个时间去调查清楚了才是。这是你们的鲁莽。” 林三四夫妻紧张的起来,却也认同自己做的确是过分了,便颔首道:“是,草民知罪,草民不需要让九四他们夫妻来代替受罚,如今我们两口子心愿已了,儿子也认了,儿媳妇还怀着身孕,我们两个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见他们这样的态度,简直比张口咬人的白永春和张氏要好看的太多。皇帝都难免对他们生出怜惜来。笑着摆了摆手,道:“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撞了鸣冤钟的人,的确是要身死而抵消惊扰圣驾的罪过。然而,朕并不觉得被惊扰,反而觉得今日看到如此场面而觉得欣慰。若是天下百姓都能如林三四夫妇与白希云夫妇这般父慈子孝,那大周百姓何愁不安泰?况且,规矩是人定的,朕既然是一国之君,又秉承圣祖的教训,必然要让朕制下的百姓过上安稳平和的日子,今日朕就破例,免一次这斩首之罪,改为杖刑。” “皇上圣裁!” “皇上万岁!” …… 场面顿时沸腾起来,所有百姓都大声欢呼,皇帝见状面上的笑容更甚了。 待到沸腾的欢呼声终于弱下去一些,皇帝就吩咐道:“林三四夫妇,每人二十杀威棍,立即执行。” 又转向白希云温和的道:“待到他们受了刑了解了此事,你们就带着父母回去好生团聚。” 白希云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端正的给皇帝叩头,哽咽道:“臣多谢皇上不杀之恩。”转而又道:“父母年迈,臣愿意代替父母承受杀威棍,一共的四十大板都由臣来受,请皇上恩准。” 皇帝一愣,在场之人但也都默然,无不为白希云的孝心而感动。 皇帝越发的动容,上前来搀扶起白希云,眼含感动的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后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林三四与周氏夫妇在近处根本不敢直视皇帝,都连连叩头,“皇上,草民自己受罚,九四身子弱,禁不起板子,草民愿意自己受罚!” “不,子带父受过天经地义,儿子自小没有在父母跟前尽孝过一日,如今好容易能够相认,难道还要建立早父母挨板子的基础上吗?求皇上全了微臣的一片孝心,微臣愿意代替父亲受罚!” 白希云与皇帝对视着,白希云眼神中恳切又带着一丝乞求。而皇帝看着他则是越发的怜惜和赞许。 白永春、张氏和老太君冷眼旁观,心里都是好笑。 他们是知道内情的,这个局不论是万贵妃设的还是白希云设的,不论白希云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他们都乐得见他挨揍,他那个孱弱的身子骨,四十板子还不直接要了他的性命?让他干脆死了才好呢! 皇帝沉吟片刻,终于点了头:“罢了,就依白爱卿。哦,不,是林爱卿所愿。往后你便是林希云了。九四是你的表字。朕今后可否也叫你九四?” 白希云笑容温暖,重重的点头:“臣求之不得。皇上隆恩,臣没齿难忘。” 二皇子此时也站起身,搂着白希云的肩头笑道:“父皇,要这么说,儿臣还可以多个小名儿,叫九二呢。” 皇帝闻言,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便吩咐了顺天府尹去安排人来。 不多时,地上就铺设了干净的席子,白希云脱掉大氅,穿了肃静的直裰趴在席上。 齐妙扶着肚子站在一旁,秀眉紧紧地拧了起来。她在心里一在的告诉自己,只是外伤,她用灵血就可以治愈了。可是挨打时的疼痛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依旧是会为了白希云心痛。 通过此番事件,齐妙真正深层的了解了白希云。他智谋无双,算无遗漏,行事手腕高超又不拖泥带水,他甚至可以为了计谋的成功,将自己也算计进去。 客观的看,他大张旗鼓的宣扬了自己的身世,打消了徳王的疑虑,等同于保护了自己和万贵妃以及白家,又可以借此番事宣扬开自己的仁孝板正自己孝子的形象,要知道在此时的大周朝依旧是以孝治国以德服人的,那么往后对不仁不义的白家人,即便做什么也都是站在一个正义的立场了。 今日之事其中过程虽然惊险,可是结果上只有白希云挨了板子,没有让林三四夫妇掉一根头发,不但完成了计划,还保护了他手下的人。若是忽略掉因噼里啪啦的板子声而带来的战粟,齐妙真想夸赞白希云几句。 板子落在白希云身上,就像是落在齐妙的心里。 每落下一板,齐妙的身体就会颤抖一下。白希云不会哀嚎苦叫,只是咬紧牙关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的忍受着。他虽然生的病弱,可是如此硬骨头的行为真真是博得了更多人的好感。 皇帝看的也颇为心疼,那边板子还没打完,就已经嘱咐二皇子:“天佑,你稍后找了太医去好生为子衿诊治。” “是,儿子一定办妥。”二皇子重重的点头。 周围之人一听,对白希云在皇帝眼中的地位就更清楚了。皇帝虽然是罚了他,但是心里却是对白希云非常爱重的。 这样的场面,着实让白永春和张氏恨的牙根痒痒。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回府 看来皇上的心根本就是已经长偏了,完全的偏向于白希云的那边。张氏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她根本没有任何质疑的权力和胆量。如今在看白永春,是各种角度都不顺眼,再一想到这个老不羞的连亲家母都给弄到被窝里去,张氏就觉得恶心。 可是张氏知道,今日的麻烦还没算完。 皇帝如今都金口玉言,承认了白希云是姓林的,那么也就是间接的做实了她还有一个女儿,而且那女孩不知道哪里去了。 事实上她哪有什么不知所踪的女儿,她的孩子是才能出众的德王殿下才对啊! 张氏满含希冀的目光朝着二皇子看去。二皇子也似乎有所感觉,疑惑的看了过来,当二人的视线不留神交汇在一处,张氏一时间已不可之心的惊呼出声,二皇子看她的眼神,就与看蝼蚁没有什么分别。她这才想到,此事一出,还当着二皇子的面儿发生,那么之前她和老太君在二皇子面前说的那些话就等同于完全推翻了,她想要认回亲生儿子,坐上幕后太后的心愿就算是彻底落空了。 张氏甚至已经分辨不清,自己一阵阵疼痛的心脏到底是为了身上所受的一切委屈和不公平待遇,还是因为不能得到二皇子的信任。 认亲的这条路,当真是太过与艰难了。 白希云的一顿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完,齐妙忙到近前,跪坐在他身边道:“阿昭,你怎么样?” “没事。”白希云强自挤出一个笑容,但是惨白中泛着青的脸色着实出卖了他。 齐妙眼泪扑簌簌落下,却很理智的仰头请求皇帝:“皇上,我们就先回去了,我想给阿昭好生诊治。” “去吧。带上你的父母,徳王,你跟着去。” “谢皇上。” “是,父皇。” 管钧焱和二皇子的随从将白希云抬了出去,围观的百姓如同潮水一般让开一条路让他们通过,还有好心的不住的安慰他们。 顺天府尹从头至尾也没说上什么话,如今案子结束,他也乐得轻松,便开始疏散围观之人。 白永春与张氏就打算带着白家人回去。 皇帝却忽然道:“安陆侯。” “臣在。”白永春闻声连忙跪下行礼。老太君和张氏、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姐妹也都行了大礼。 皇帝仔细打量了一番白家人,摇了摇头,最后只是道:“你们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呢,白永春,你回头也好生问问你夫人。” 皇帝的话十分温和,可是所有人都能从皇帝的眼神之中看出鄙夷。而只是这一句随意的交代,从皇上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是圣旨。 白永春再不甘愿,也只得叩头,认真的道:“多谢皇上,微臣一定尽力。”说的倒像是皇上终于肯指派给他一个差事似的。 皇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带着苏名博去了后堂。 白家人这才起身回去。 到了外头,上了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回家。一进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白永春和张氏还能够闻到一股子烧焦的味道。一想到祖宗牌位都烧了,众人都是一阵低落。 张氏送了老太君回卧房,连佯作关心的戏码都懒得做。 老太君今日又是惊吓又是紧张,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饶是如此,她还是拉住了张氏的袖子,厉声呵斥道:“今天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若是老太君好生的安抚一句,说两句好听的,张氏为比会如此生气,可是老太君都这程度了还不忘了袒护自己儿子,在她眼里只有白永春是好的,别人就都不是人! 张氏憋足了的火气,在公堂没法子撒气,这会儿就都落在老太君的身上,哼笑道:“该怎么做?我无辜被牵连,几次三番的给侯爷做替罪羊,着样还不够,那么老太君说一说,我应该怎么做?” “你,混账!” “混账?是,我是混账,可最混账的在咱们府里是谁?是谁连亲家母都往自己床上拉扯?这世界上女人多了去了,你儿子香臭不分尽管往自己屋里塞,当年的事情就皆因为女人而起,如今他有如此,现在祠堂走水,祖宗都已经看不下去了,你还不知道帮你儿子悔改,还有闲心思来找我,你说我怎么做?” 张氏的话说的着实不客气,话语之中一句句的你,连尊称都不用了。而且老太君心里也的确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是太过于纵容白永春,才将宝贝儿子给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但是她后悔,就不代表可以允许其他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老太君冷笑道:“你如今已经是出了名的妒妇,为了争宠自己孩子都算计进去了,皇上又下了口谕,你还不赶紧去寻个女孩子回来,还有心在这里与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计较,你也真是越来月没出息了。” “让我去找女子回来应付皇上?你别想的太过天真了,你以为皇上是傻的吗,将人抱回来,皇帝万一知道了呢?我看咱们家里如今也是越来越不成了,往后就也别去装作十分厉害的模样,没的叫那些真正的富贵人看了笑话去。而这个亲生嫡女,你们强安排给我的罪名,还想样我帮你们圆说法,这也太可笑了。” 张氏愣愣的瞥了一眼老太君,说着可笑,而唇畔果然就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老太君看的气血倒行,双眼一翻大骂了一声:“畜生!”就晕了过去。 而外间的人,只听得到张氏小声的与老太君说话,却并未曾听见内容,如今忽而一声大声的叫骂“畜生”。就还以为老太君到现在还在为今日之事折腾。 白希暮、白希澜和白希汐原本想进去劝说。可是他们即便见了老太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僵硬的戳在老太君房门外头的廊下。 张氏一出来,那是声音就消失了。 白希汐和白希澜忙搀扶着张氏回去休息。 而白希暮则是发现,自从回了侯府,白永春就不知去向,根本就没有在他面前露个面。 白希暮惊疑不定,暗想白永春去了哪里。可是通过自己对生父的性格分析,白永春如今极有可能去找苗氏寻求慰藉了,白希暮就觉得一阵反胃。 摊上这样拿不出手的家人,真是太掉价了! % 此时的齐妙与白希云已经由二皇子带人护送回了田庄,才到门前,就见骆咏带着玉莲、爱恋几个迎出了大门。 他们在田庄里,也早就听说了鸣冤钟被撞响,且其中还关系到了白希云的身世。骆咏哪里想到才刚回到京都就发生这样的大事,才刚他的心就一直怦怦乱跳,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谁知白希云潇洒临风的出了门,竟然是被人横着抬回来的。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骆咏脸色煞白的冲了过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旁还有徳王的存在。 二皇子原本就知道骆咏是白希云的结拜兄弟,如今见他这般担忧,也不会计较,就与管钧焱同下人们一同将安置白希云的门板抬进是了卧室挪上了床榻。 齐妙一路由婢女搀扶跟回了卧房,才一进门,众人就自觉的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齐妙知道白希云的伤处在臀部,自然不会让人围观,便道:“各位先去前厅用茶,我先来为阿昭看一看。”又回头扶着林三四和周氏,吩咐玉莲:“您们去安排正屋来给公公和婆母居住这两位就是咱们老爷的生身父母,是咱们府中的老太爷和老太太." “是。”婢女们闻言齐齐行礼:“老太爷,老太太安好。” 林三四与周氏哪里见过着等阵仗,当即都紧张不已。 齐妙笑着道:“今日情况特殊,待到明日,儿媳在带着下人们好生给二老行礼。” “哎,不忙,不忙。”外人不知道,可是林三四和周氏还能不知道?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白希云的父母,白希云和齐妙可都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是位高权重身份高贵的,他们不过是小老百姓,哪里就能担当得起? 可是他们也知道,他们不能露出丝毫不妥。因为这个秘密少不得要咬死一辈子了。今日成功的“欺君”已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极限。倘若真正有一日让人发现了他们不是白希云的父母,莫说是他们,就连白希云和齐妙也会因此而丧命。 白希云对他们夫妻和他们死去的儿子都有大恩,如今恩人有求,且还将他们当做老太太和老太爷一般的供奉起来,虽然铤而走险却根本没有让他们受到一丝的伤害,他们除了感激和满腔沸腾的热血,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想法。 齐妙虽然不知道林三四和周氏的真实身份,可也能猜想出个大概来,当即也不在多言,微笑着送他们出门,将问莲和爱莲二人去服侍。 见两位老夫人离开,骆咏尽管满脑子里都是问号,也不会留在此处耽误白希云的诊治,就强自平静下心性来,去前厅陪伴着二皇子吃茶。 第三百一十二章 说教 齐妙将人都遣走,屋内在不留下旁人,这才将灯都放在床畔,先是撩起白希云的衣裤检查伤处。 打板子其实很有学问,有些时候,外表上看起来只是略微红肿,可是真正的硬伤都含在皮肤下头,那样肉烂在里头,便是十分凶险的,还有时候外表看起来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可是内里没有内伤,这样的皮外伤只要用好金疮药就很快可以痊愈。还有些时候,专门擅长打板子的熟手,二十板子就能将壮汉打死。也有时候七八十板子下去,娇柔的姑娘也能活命。 今日白希云身上的伤,已经算是超乎齐妙猜想的轻了。可见所有人都是善于揣摩圣意的。皇上言语中那般看中的人,谁会打定主意要将他打死?是以白希云的伤是看起来凶险,实际上并无大碍。 齐妙仔细的查看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又坐在床畔放置的交椅上仔细的为白希云诊脉。 白希云偏过脸,在枕巾上蹭掉额头疼出的冷汗,凤眸之中含着温柔和讨好,冲着齐妙微笑:“妙儿。” 齐妙却没理他,也没去与他的眼神碰触,她反而别开眼去。 白希云紧张的叹息一声。他就知道齐妙会生气的。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今日的计谋,是他关于未来所有盘算之中的最要紧的一环,若不成功,今后的路会更难走,被皇上打板子,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能用皮外伤换来皇帝的信任,换来民意,并且对外矫正了身世,让二皇子对他不在怀疑忌惮,如此一石多鸟,他是稳赚不赔的。 “妙儿,我没事的,你看,我真的没事。” “是啊,没事。”齐妙冷淡一笑,确定他身子无大碍,就打开药箱,拿出药瓶,取出一粒香凝丸。 清雅的百花香气与药香混合在一处,闻着叫人真真觉得心旷神怡。 又拿了上等的金疮药,齐妙仔细将两种药按着一定的比例调和。她只是专心的预备药,连给白希云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白希云见她动了真气,知道自己这样铤而走险,齐妙定然是担心了,只得温言软语的讨好:“妙儿,好妙儿,乖媳妇,我知道错了。因怕你提心吊胆的担忧,知道你有身孕不方便,我才没有事先将一切告诉你,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么,而且此番付出微薄,得到的收获却很大……” 齐妙垂首,根本不理他,确定药物没有什么不妥,就掀开盖在白希云下半身的薄毯,清理他的伤口为他上药。 白希云疼的咬着唇,药物与皮肤初相遇时带来一阵阵的冰凉战粟感,叫他都快分不清那到底是疼的还是凉的。但他即便自己疼,心里最担心的还是齐妙,怕她会生气气坏了身子,怕她不肯理会自己。 “妙儿。” 齐妙正在仔细的为她上药,却不料白希云忽然回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动作若平日里做完全无碍,可白希云重伤之中,如此动作扯动了他臀部和大腿上的伤,疼的他吸了口凉气。 “你怎么了?”齐妙被他的吸气声唬了一跳,甩了甩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恼怒道:“你怎么乱动呢?上才刚给你涂了药,这样一闹伤口又流血了,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你……” 齐妙憋着一口气,这股子气并不是气白希云,而是气无良的命运。因为她懂得,白希云今天的做法只是无奈之举,为了他们能够安然的生存下去,他几乎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用这种谋划来达到目的。 可是即便什么都懂得。看到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看到他如此坦然的将自己算进去,看到他鲜血淋漓红肿的伤口,她还是会觉得心疼。 一直手腕被白希云握着,眼瞧着他那满额汗水苍白的脸上显出的歉然,再看他再度流血的伤口,齐妙的眼泪倏然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沿着她精致的脸颊滑到下颌,最后滴落在衣襟上。 白希云早已心疼的无以复加,口中说着:“妙儿别哭,别伤心,我这不是没事吗……”说话间就要爬起身。 齐妙抽出手,按着他的肩膀不准他动,带着鼻音严厉的道:“你不准再乱动,刚才的功夫都白费了。” 自幼多病的白希云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大夫,此时自家宝贝媳妇已经化身为严厉的女大夫,他知道明智一些还是不要去惹怒她为好。 他只得乖乖趴会软枕,脸贴着柔滑的素锦枕面,闷声道:“好,我不动了,你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对咱们儿子不好。” 齐妙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到底没有说出多余的挤兑话来。 再度清理伤口,又为他重新上了药,将毯子盖住他腰部以下,齐妙已经在动作之间平静了心情,拉过交杌坐在他床边,道:“以后他们就是我的正经公婆了。我会好好孝敬他们的。”她说的自然是林三四和周氏。 白希云想不到她开门见山会说这一句,“你,就不想问问他们是何人?” “是何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已经是你的亲生父母,这是皇上金口玉言亲口所说。是很多围观的老百姓亲眼所见,已经是无可更改。至于他们为何会如此豁出性命去陪着你演这一出戏,我想无外乎恩情罢了,细节处我也不想知道。” 他素来知道自家媳妇是极为聪颖的。否则那样难的医术,她又怎么可能研究的如此透彻,就算是有名师日日指点,寻常人也未必能够成功,更何况她那个医仙师父还不一定手把手的教导她,只是丢给她医书看而已。 是以她现在分析出的利害章程,白希云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但是他依旧为了她的聪慧和理智而心疼。 今天她在事先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于公堂之上皇帝面前的表现已经是无可挑剔。现在又说出这番理智的话来,白希云对她的歉疚之情莫名又增一些。 齐妙仔细打量他的神情,见他那纠结又怜惜的表情,心就软了,擦了擦眼泪,也不想再继续落泪惹他心里郁闷,道:“往后你要做什么,最好事先告诉我,也好叫我有个心理准备。我也知道你们男人家的做事,不喜欢什么都告诉女人,我也不想多问。只有一样,下一次你再不可将自己的安危也算计进去。你要知道,这世上我没有别的依靠,只有你一个。你若是有个万一,我和孩子也不用活了。单单侯府上那些豺狼虎豹就能生吞了我。” 扶着隆起的腹部,齐妙无奈的再度叹息:“好了,你休息吧,德王殿下还在外头,我去招呼。” “妙儿。”白希云想再度拉住她的手,但是又怕扯破了伤口让她的心血再度白费,也只是那么唤了她一声。 齐妙闻言停步回眸:“什么事?” “这一次是我不对,没有事先将一切告诉你。我只是担心你身子才没有说的,并没有其他意思。而且此招看来凶险,发展却都在我掌握之中,且付出微小,获利巨大。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商人罢了,只要是有赚头,就是要冒风险我也能评估过后甘愿去做。可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住。” 白希云愧疚的垂眸。她说的那一句“你若是有个万一,我和孩子也不用活了”着实戳在了他的心上。因为前一世身为灵魂飘荡在她身边时,亲眼看到她的那些苦难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在重生之后,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听得到她独自一人夜晚的啜泣,看得到她最后玉石俱焚柔弱又强悍的复仇。她本身是如此柔弱善良的一个姑娘,可是命运却没有宽厚的待她。 如今重来一次,那些于她身上发生的惨淡还都没发生过,白希云除了对她更多一些疼惜和爱护也找不出别的办法来善待她。 “好了,你好生休息吧。”齐妙点到即止,不打算穷追猛打,那样即便是为了对方好,也会惹了人厌烦,她素来不会做那等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站起身,又为他理了理薄被,道:“我先去见德王殿下,你睡一会儿吧,待会儿我就回来。” 白希云看她方才紧蹙的眉头有已有舒缓,心终于能够放下一些,道:“去吧,只是仔细他的试探。” “放心,他如今对你已经除去了芥蒂。只要你不成为他的登上皇位的障碍,他对你可以当做挚友来看待。”也正因为是如此,才莫名觉得悲哀。 白希云默然点头,表情淡淡的,仿佛丝毫不介意这些。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二皇子生在皇家,对外人心生防范也是正常的。 齐妙安置好了他,又吩咐了婢女仔细照看着,就去了前厅。 刚一进门,骆咏和二皇子就都焦急的起身过来询问:“子衿他如何了?” “不碍的。”齐妙安抚道:“只是皮外伤,用上好药,多休息些日子就好,只不过是他身子素来比人弱,恢复的时间需要漫长一些罢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交心 “确定只是皮外伤吗?”二皇子焦急的追问。 “德王殿下不要担忧。的确只是皮外伤。”说话之时,齐妙仔细的观察了二皇子神色,确定他已完全收起从前那些戒备和怀疑,心下竟不知是该讽刺还是该笑。白希云与他的友情,到底也是及不上皇位的。 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放弃那个最高的位置?齐妙现在连白希云是否想要那个位置都已经分辨不清了。 好在,二皇子此举已经能让齐妙确定白希云的设计并没有白费。这已经足够叫人满足了。 询问过白希云的情况,二皇子开始仔细看齐妙的脸色,见她面色苍白,双眼红红的,显然是哭过。想着她一个有身孕的女子,无缘无故平白的被拉上公堂,还要亲自面对皇上圣威,亲自看着丈夫挨打,她能够人前冷静,只偷背着人悄悄地哭一鼻子,这已经足以让人敬佩和心疼了。 心口有些闷痛。若是可以,他真想将人用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不必害怕,亲吻她的额头和眼睑,为她抹掉眼中的忧虑。可是她是别人的妻子。 他甚至不敢肯定,当他君临天下之时,她会不会答应跟自己。 “你也累了,坐下歇会儿吧。”二皇子转移话题。 齐妙略感诧异。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告辞了吗,二皇子毕竟是为了得知白希云的情况而来的。怎么这会子还想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 她心内暗忖,面上只微笑着颔首,与二皇子落座之后,二人低声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在闲聊。 一旁的骆咏一直沉默着,不着痕迹的观察二皇子与齐妙,心下原本就有的猜想,这一下在二皇子难以掩饰的亲昵之下再度跃然于眼前。他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二皇子对齐妙分明过分关心了。而齐妙却是丝毫不越规矩一步,对待二皇子礼貌又冷淡。只是二皇子一个人沉浸在自己那些小心思里,根本没有发觉罢了。 骆咏不仅好笑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友情?连一句朋友妻不可戏都不懂,这样的人怎配称得上是白希云的朋友?还是说这人觉得自己是皇子,就先天有比人优越的资本,就是臣子的媳妇只要他看得上的就可以亲近? 若二皇子真是这样想的,那也真是足叫人悲哀了。 齐妙耐着性子与二皇子说话,一颗心早就已经都在白希云身上了。好在二皇子还知道深浅,并没有留下用饭的想法,拉三扯四的聊够了终于告辞了。 齐妙亲自将人送在门廊之下,行礼道别之后才疲惫的叹了口气。 骆咏见她毫不掩饰的蹙着眉,心里倒是对她有可能**二皇子的猜想全熄了。 “弟妹辛苦了。”一句寻常的话,却怎么听都觉得讽刺意味颇为浓厚。 齐妙知道骆咏是个通透的人,噗嗤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在其位谋其事,谁叫我是白夫人呢。” 骆咏见她如此坦然,便也坦然笑了,道:“弟妹也去休息吧。” “是。我要去看看阿昭,大哥请随意,等明儿一早我再为大哥看脉。” “不必焦急。我已经好多了。” “那我先告退。”齐妙屈膝。 骆咏侧身颔首还礼。目送了齐妙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进了内宅,这才回过头来去问管钧焱,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凭空又冒出林三四夫妇来。 齐妙回了卧房,白希云因药效而趴在**上睡着了。齐妙探他的体温,发现他果真开始发烧,就命婢女预备了退烧的汤药来,又另外预备了擦身的烈酒,待无人之时,将一滴灵血滴入小茶碗中,兑了一杯水给白希云喂下去。 如此服药、擦身,不多时白希云的温度就降下来了。 齐妙觉得疲累不已,原想着就在一旁靠着**柱坐着闭目养神片刻,竟然会不留神睡着了。 待到再次睁眼,发觉自己已经躺在被窝里,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正在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指把玩。 她悠悠转醒,转眸看去,见白希云趴在自己身畔,正拉着她的手微笑看着她。 看到他如此别扭的姿势还不忘了对着自己露出笑容,齐妙就是再大的气这会子也完全消了,怎么舍得对个忠诚大狗似的人横眉怒目? “你醒了?” “嗯。”将手抚在白希云额头,见他没有发烧,欣慰一笑:“你退烧了。” “是啊。我说过,我没事的。只是让你受累了。”白希云爱怜的抚摸她的脸颊。 齐妙笑道:“的确受累,最要紧的倒不是累,而是受惊吓,往后你切不可再如此了。” “是,我再不会这样了。”白希云又去摸她隆起的腹部,道:“天色不早了,我吩咐他们端饭菜进来?” 齐妙这才看了看窗子,发现天色果然暗淡,便道:“好,你最好吃一些清淡的,明儿早上起来我再给你重新调制药膳。” 白希云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傻丫头,现在就是清早,你安安稳稳睡了**了。” 什么?!齐妙愕然。她原本只是想打个盹的,怎么睁眼就是**了。 “看来你累坏了,我见你依着**柱睡了,就叫玉莲他们扶着你躺下,怕吵醒你,也没伺候你更衣,只是将你头上的首饰拆下来。”白希云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到底是我的事情让你担心受怕。虽然受益良多,但还是带累了你。下一次我一定最先考虑你之后才去做事,在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齐妙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完事都先考虑我,我不就成了妲己褒姒之流了?你愿意我可不愿意.” 白希云莞尔:“就算你是妲己、褒姒,我也没那个天命啊。” 齐妙闻言,水眸中闪烁精芒,挑眉之时,笑容中有不可一世之风华:“你是没有那个命,还是不想有?还是你有那个命,又想有那个命?” 一番拗口的话,白希云却是立即动了她的询问,容色之中也多了一些意味不明。 许久,白希云才道:“我有或者没有那个心,又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论我做了什么,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你的男人,且只是你的男人。” 这并不是一句谎言,而是信誓旦旦的承诺,就与白希云从前对齐妙说的那样,这是他对她不变的承诺。 身在男子都三妻四妾的古代,能得到一个男人如此爱重,是何等幸运? 齐妙有些时候甚至不懂白希云为何要将她看的这样重要。都不懂白希云为何会这样爱重她。 可是随着他们朝夕相处,日日生活在他的**溺和温柔之中,齐妙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对他的感情也在一日日变的越发的浓烈。 有时候她不想让自己陷下去,不想陷得如此之深。可是控制不住的感情却犹如藤蔓深深扎根,一路蜿蜒着由经脉攀爬全身,紧紧的缠绕在她的心脏,让她被狠狠地绑缚在她身边,且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齐妙微侧了侧身,白皙细腻的手指刮过白希云的脸颊。 “这可是你说的。往后你若是有朝一日没有做到只做我的男人,怎么办?” “那你就毒死我。或者我毒死自己。”白希云觉得齐妙认真望着他,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眸亮的仿若天上的星子。俏皮又迷人,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齐妙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毒死你,更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我只会离开你,从此天涯陌路罢了。” 有时候,彻底的离开,形同陌路,反而比杀戮更能够把报复。 白希云拧眉,大手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你休想,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齐妙见她如此紧张,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瞧你,我离开你的前提是你背叛我,你若是不做这样的事,我自然也永远是你的妻子,不会变的。” 他该为她如此善妒如此强烈的占有欲而生气吗? 此刻的白希云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幸福。 也只有足够的爱意,才能凝聚成一个女子对男子强烈的占有欲。齐妙肯这样对他,是他修来的福分。 “是是是。我一定不会做那等事的。”白希云亲了亲她的手指,随即又补充道:“不论我做什么,我是谁。” 如此明示,齐妙岂能不懂他的心思? 她温柔的凑近他脸颊,轻轻地落下一吻,“同样,不论我是谁,也不论我做什么。只要你不辜负,我也定不辜负这段缘分。”不论他们的这一段缘分,是上天故意为之还是疏漏错算,她都已经认了。 二人相视一笑。齐妙便起身唤人进来去服侍关系,预备早饭。 白希云不能起身,齐妙就亲手喂他吃,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用药膳,吃的十分香甜,气氛也格外的温馨,让一旁服侍的玉莲和冰莲看着都不仅红了脸,低垂着头不敢多看。 用罢了早膳,齐妙又亲自服侍白希云漱口擦手,随即为他伤处换药。 刚刚动作过,外头就传来一阵小丫头的通传声:“大人,夫人,宫里来了一位曲太医。” 第三百一十四章 探病 齐妙站起身,高声道:“我这就来。”随即对白希云道:“想是万贵妃不放心你的身子,特地安排曲太医来看的。” 话已方落,齐妙就变了脸色。 因为她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白希云既然是万贵妃的亲生子,这件事就算外人不知道,万贵妃却是知道的。如今白希云给自己安排了新的生身父母,就连皇上都已经承认,想必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白希云是林三四这对贫苦夫妇的孩子,并非白永春的亲生子。 那么,万贵妃会不会怀疑白希云的身份? 若是万贵妃和万贵妃身后的万家,怀疑白希云不是他们的孩子,结果会如何?他们会不会要承受万贵妃的怒气! 齐妙倒是觉得自己可以借身体体质来说服万贵妃,可是万贵妃不懂医术,这些会不会被她判定成他们搪塞她的理由? 要不然,就再弄一次滴血认亲,让万贵妃和白希云的血液相溶? 可是白希云那日与林三四滴血认亲,都已经相溶了,万贵妃恐怕会觉得这滴认亲也不靠谱。 她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白希云? 难道只说看着容貌?白希云与万贵妃容貌是相似。但是白希云与林三四的老婆周氏也有积分相似,说白了就是男生女相,容貌精致,与容貌秀气瓜子脸高鼻梁的女子都有相似之处,这样说也未免太牵强,不足以让万贵妃相信。 齐妙一瞬间背脊上就出了汗。 可她又不敢在白希云面前表现出来让他多想。是以此时,齐妙就只笑着道了一声:“我出去看看。”便先一步出了门。 白希云时刻关注着齐妙的神色,又哪里不知道她面上流露出的担忧?只是饶是他很是擅长揣摩人的心思,也已然有一句“女人心海底针”横在前头,让他半晌都没摸到头绪。 齐妙这厢来到门前,迎面见曲太医走来,笑着迎了上去:“曲太医,劳烦您走一趟。” “哎呦,老夫不敢当,其实要老夫来说,有齐大夫在,白大人那一些外伤压根儿也用不上老夫,只是贵妃娘娘担忧白大人,特特的嘱咐老夫来为大人看看,也好回去回话。” 果然是万贵妃安排曲太医来的。 只不知这安排之中,是担忧多一些,还是试探多一些。 “曲太医着实太过抬爱了。我学习医术的日子尚浅,经验不足,若论医术哪里能与曲太医和太医院的各位太医相比?我才治过几个人呢。往后要请教您的地方还多着呢。” 一番话说的曲太医心里十分的熨帖,面上的笑容都有真切了几分。 齐妙见曲太医的表情,便知自己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故而询问道:“不知道贵妃娘娘的身子如何?这些日都没有去给贵妃娘娘请脉。” 曲太医笑道:“贵妃娘娘身子很好,有皇上龙气庇佑,必然安康的。” 齐妙闻言微笑,认真的点头,心内却在腹诽,古代人但凡与皇族沾边儿的,只要有什么就都扯到龙气上去。难道身负龙气的皇帝就没有生老病死?万岁不过是一个梦想罢了。 齐妙心内虽然腹诽,但是面上绝不会表露出分毫,还十分赞同的点头,将皇帝与贵妃娘娘赞颂了一番。 到了内宅里,曲太医便去给白希云诊治。 说实话,因有齐妙的治疗,白希云的伤口已经好转许多,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曲太医知道齐妙定然是用了那种给三皇子治疗的灵丹妙药,心下不免很是羡慕。 “由齐大夫的灵丹妙药,相信白大人的伤势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多谢曲太医。”白希云微笑,随即问道:“曲太医可曾入宫?万贵妃娘娘身子可还好?” 曲太医莞尔笑道:“白大人与齐大夫心有灵犀,万贵妃娘娘一切安好,只是听说了宫外发生这样的事,心里头难免会担忧您与齐大夫,今日去给娘娘请平安脉,娘娘便吩咐了我来瞧瞧。” “娘娘一切安好便好。”白希云安心的笑。 曲太医知道白希云身边自有齐妙来照顾,自己来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只略微陪着聊了片刻的天儿,就告辞了。 白希云不方便,齐妙自然带着婢女去送。到了廊下,曲太医连帮忙婉拒:“天寒地冻的,齐大夫快些回去了,老夫自行礼去便是,又不是什么外人。何须如此客气。” 齐妙笑着颔首,扶着腰部吩咐冰莲:“你代我好生去送曲太医。” “是。”冰莲行礼,客套的送曲太医离开。 齐妙看着人走远了,便转身回了屋。 谁知道才刚在白希云的床畔坐下,他就拉住了她微微发凉的手,道:“你不要担心。” “什么?”齐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理解好端端的白希云怎么冒出了这么一句来,齐妙挑眉看向他。 白希云拉着她的手摇了摇,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万贵妃会多想,你放心,她或许会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她是聪明人,会想通的。” “但愿如此。”齐妙叹息一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忧这个?” “才刚曲太医说了一句咱们心有灵犀你忘了?你必然是跟他问起了万贵妃,他才会这样说的。”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齐妙叹息着垂眸,在白希云脸颊轻轻地啄吻一下,道:“其实我不过是瞎操心,自己背地里胡思乱想罢了,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你既然已经下决定做了此事,那么就必然已经有了万全准备,绝不会允许出现危急到你我安慰的情况。但是谁让我是个操心的命呢,即便是你安排的再完美,我也会胡乱担忧。” “这说明你心里有我。”白希云笃定的笑。 齐妙噗嗤笑了,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更叫人瞧了满心的喜欢,显得她笑容极为喜庆。 “那是自然。”她毫不避讳的直白的道:“我若心里没有你,也不会踏踏实实与你过日子了。” 白希云望着她如花儿一般的笑脸心中澎湃的喜爱已经快满溢而出,唇边的笑容温柔的能够将人溺毙。 如此坦率的女孩,如此真心实意踏实的与他在一起,白希云岂能不爱。 白希云发现自己对齐妙的感情产生了些微变化。才刚成婚见到她时,他总是想起前世自己身死之后化作灵魂跟随在她身边,亲眼看到她所遭受的那些迫害,只要一想起那些,他就忍不住对今生的齐妙好一些,那是一种补偿的心态。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们的朝夕相处,白希云发现自己已经很少去因为前世的事去对她好,而是真正掏心挖肺的希望宠爱她,让她过的幸福,让她脸上永远都充满笑容。这种感觉十分的新奇,他时常沉溺在这种对齐妙情根深种的患得患失小心翼翼之中,好像活了两辈子,自己现在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一个男人痴痴地迷恋一个女子是什么滋味儿。这种感觉,是前世的齐妙没有带给她的。 就如现在,她开亮又俏皮的承认她对他的喜爱,在前世就是不可能的,因为前世时,齐妙性子太过内向害羞了,是绝不会说这样话的。 白希云拉过齐妙的手,将她温暖柔软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极为满足的请问她的指尖,“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做一切的事都充满动力。因为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你我的未来,如今你有身孕,再过不到六个月我就要做父亲了,我希望给你和咱们的孩子幸福安稳的生活,希望你们跟着我能过活的自在潇洒。而不是整日都要被我牵扯在麻烦之中。” 话落,又再度吻她的手背,“你能了解我的感受吗?” “自然是了解的。”齐妙认真的点头,看着白希云的一双明媚大眼中充满了欢喜的水光,“因为你的心情正如我的心情。我也希望咱们一家子能安安稳稳的过活,不需要大富大贵,也无须加官进爵,只要一家子都平安的在一起,咱们再将孩子好生培养成才,那就足够让我满足一生了。” 话及此处,齐妙笑道:“这也是我为何不再掩藏我的医术,要知道,做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一件好事,就譬如现在就算是有人想要要了我的性命,也要先考虑考虑我手中藏着的那延年益寿的丹药方子。” “你这个傻丫头。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你还在这里开心呢,你难道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可知道自从你在围场展露头角,大家都知道了你是医仙的传人,我就开始为了你提心吊胆,生怕这件事被宣扬开,却又知道这件事是捂盖不住的,定然会被宣扬开。如今可好,你这个女神医,成了大家心目中女医的第一人,你可知有多少人背地里嫉妒?你可知道有多少达官显贵希望得到你那个神药的药方?他们那些人,为了做事是不择手段的,你就不怕他们将你抓了去生吃了你。” “不是还有你么。”齐妙也知道白希云说的对,但仍旧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耍赖:“我知道你会护着我的。” 白希云叹了口气,无奈又宠溺的笑:“是,我自然是会护着你,宁可牺牲一切也要做到。” 第三百一十五章 炸锅 白希云与齐妙彼此心中都是一阵动容。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油然而生。 世上有多少夫妻貌合神离,又多少情侣终究变做怨侣? 而她穿越而来,竟能遇上这般一心为她的夫婿,即便是在现代,要遇上这样一个真心人恐怕也不容易。 他则是重生而来,用了两世时间来走向她,是用了多少机缘才能修得他们的缘分? 他们彼此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而在此时此刻,他们彼此心中都充满了对命运之神的感激。能让他们在今生相遇。 二人相视一笑。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婢女的回话声音:“大人,老太爷和老太太来了。” 齐妙忙起身出去相迎。 今日的林三四与周氏都换上了质地上层的新衣,林三四穿着茶金色的锦绣元外服,外头披着暗蓝色的棉氅,周氏则是一身深紫色锦绣褙子,暗绿色带着雪白风毛的坎肩,头发梳成一个利索的圆髻,斜插了一根赤金扁方。 与昨日公堂上的他们对比,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齐妙笑着上前搀扶,“爹,娘。” 二人面上都有些不自然,不过碍于婢女在场,也都没有多言。 齐妙吩咐了玉莲去上茶。 周氏就坐在床沿探了探白希云的额头,道:“九四,你身上感觉可还好?” “娘,你别担心,我很好。” 齐妙这厢也扶了林三四坐在交椅上。就仿佛寻常百姓人家那般相处。 不多时,玉莲、冰莲将热茶和新出炉的几样点心端了进来。 齐妙笑道:“你们都下去吧,大人与老太爷和老太太有话要说,若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 “是。”二人行礼退下,自觉的将院中的人都遣走,自己则是守在了院门口,生怕人靠近打扰了主子说话。 却定人已经走远,林三四与周氏都站起身,齐齐的站起身来给白希云和齐妙行礼:“东家,夫人。请二位恕罪,到现在才能给您行礼。” “快不要多礼,往后切不可如此了。”白希云不方便动弹,齐妙就代替他上千,扶了二老起身,让他们坐下,感激的道:“两位能冒着杀头的风险,甘愿帮助我们夫妇这个忙,我们感激不尽,还哪里能让你们行礼?” “主仆之礼不可废,虽然往后碍于表面上的身份,不方便行礼,可在我们的心里,东家始终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东家不过是求我们这么一点小事,且还将我们护的这样周全,一根头发丝儿都没让我们掉,我们哪里还不感激?当年东家救我儿子性命,救我女儿出火坑,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俩早想要报答,如今终于有这个机会了。”周氏说的十分激动,眼角也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林三四也道:“只是这身份,到底是我们两个占了东家的便宜。” “不要这样说。您二位如此仗义相助,甘冒奇险,如帮助我们,若在提当年只事,起不是让我羞臊么。”白希云叹息道:“咱们也不必互相谢来谢去了,都是自家人,根本无需这般客气。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白子衿的父母,我定会好生孝顺二老的。” 林三四与是周氏动容不已,连连道不敢。 齐妙莞尔笑道:“没听皇上说的吗,往后阿昭都要姓林了,咱们自然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一句话将几人逗笑了,白希云道:“能够姓林我求之不得。” 林三四连连摆手,笑道:“东家如此,可真是折煞我们夫妻了。只希望我们两人见识浅薄,不会给东家惹麻烦就好。” “哪里会有什么麻烦?往后切不要如此客气了。” 如此说了一会话,白希云便道:“往后咱们就将那些主仆什么的都废掉,我只称呼二位爹、娘,你们也称呼我名字即可。” 齐妙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免得在家里这么叫让有心人听了去引起怀疑,而且也不会担心在家里叫“冬家”成了习惯,到了外面顺口说了出来。 其实此番这个罪过,与当年换子一事不相上下,同样都是欺君之罪。她与白希云是一家人,自然荣辱与共不在话下。可是林三四与周氏却是因为主仆轻易,竟然甘愿冒着风险答应了帮助他们来欺骗天下人。 如此忠诚,不计自身安危豁出性命也要报恩的行文,齐妙心里觉得十分的动容,这种精神她在现代的时候已经不常见到了。 是以在心底里,她甘愿将他们当做父母。这一对父母可要比白永春和张氏强得多了。 “爹娘称呼我妙儿即可。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我们夫妇两对你们二位的恩情没齿难忘。阿昭的身世坎坷,我也同样如此,长到这么大还都没真切的体会过有爹娘在身边的幸福,往后我将您二位当做生身父母一般供养,也求您二老别将我们当做外人,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齐妙拉着周氏的手摇晃,笑容说不出的真诚。 周氏与林三四都是性情中人,也都是心底十分善良柔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答应帮白希云那个忙。 林三四夫妇果真十分动容,见齐妙与白希云如此,周氏当即笑着道:“罢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是一家人,往后在也不这般客气来客气去了。咱们就只好一家子好生过活。” “娘说的是,正视如此。”齐妙笑着挽住周氏的手臂。 他们虽然不是真正的公婆,可是如此赤子之心却值得钦佩,如此义气也值得敬重。更何况能够组成一个完整的家,齐妙求之不得。 一家子便欢快的聚在一处说话。 他们这里如此融洽之时,白家却是一片完全相反愁云惨淡的景象。 老太君自大昨日从公堂回来,到家里一头就栽倒在地,着实是将白永春和张氏吓的够呛,当即又是拍胸脯又是掐人中的,请了大夫来一瞧,说是急火攻心,竟然是十分凶险。 白永春为人虽然不靠谱。可是恋母情结却十分严重,当场就急的落泪,急忙的去请了大夫来医治,忙活了大半夜,总算将人救醒了。 白永春此时胡子拉碴,面色清白,哪里还有当初风流倜傥的风采?如今她只想着,若是能叫老太君活下来,就算叫他与外头那些粉头姘头都断了联系也是使得的。 正如此想着,张氏端着白瓷的药碗走了进来。 见了白永春,张氏通红的眼中难以抑制的闪过一丝嘲讽:“侯爷,你若是累了就去歇着吧,不必在此处劳累,我可以陪着母亲。” 话说的是贤惠的话。可是事做的却是叫人难以忍受的讨厌。 白永春憋了一肚子气,老太君折腾之时候他不愿意计较,但是不代表现在看老太君情况稳定了他还不计较。 三两步奔跑上前,一巴掌就抽在张氏的脸上,直接将张氏打的原地转了个圈,晕头樟脑的跌坐在地。白瓷的药碗在身旁炸裂开来,发出尖锐的破碎声,张氏的手也毫无控制的压在了碎瓷上,当即流出血来,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永春,你发什么疯!” “你这个贱人!我此番丢了脸,都是怪你!若不是有你这样的贱人,我们白家又岂会跌落到如此地步!” “是我害你,还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张氏的心早已经被白永春伤透了,此番听见他叫嚣着,张氏一时间竟不像是从前那般激动,而是能够强迫自己冷静的说话了。 或许,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失望透顶,就总能够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白永春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这一生所有的倒霉都是因为什么? 若不是你在外头偷鸡摸狗到处找野老婆,你能开罪权贵吗?你如今脸亲家母都弄上床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先来要我的强?白永春,你别太不要脸!” “你这个贱人!你算什么身份,竟然敢说我?!昨日公堂之上那个妒妇难道不是你!?” 张氏额头青筋直蹦:“我是毒妇?昨日公堂之上的换子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给谁背了黑锅,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替你承担着骂名,将金子都贴在你们白家的脸上,所有人都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还等着我去找出个亲生闺女来呢!你说。,我到时候要不要将老太君也搬出来,就说当年生的是个儿子,让他亲爹哪去给人换来个病痨鬼,亲生子拿去抵债了?“ “你,你敢!” “白永春,泥人尚且还有三分土星,你别将我逼急了!” 白永春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他们都知道,一旦那件事情炸开锅,白家就是诛灭九族的重罪。白希云虽然也有欺君之罪,可到底白希云是皇帝的亲生子,难道皇帝还能杀了自己的儿子? 如此一想,白永春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正在廊下手里提着食盒的白希暮听的目瞪口呆。 难道二哥的换子之事还另有隐情?听张氏的意思,当年她产下的似乎是个男孩,却因为父亲惹祸被哪去抵债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知情 白希暮是个极为细心稳重的人,近些日勤奋读书,更是养成了敏而好学习惯,加上他聪颖非常,又善于分析细节之处,回想这么多年来白希云在张氏和白永春面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忽然觉得自己是抓住了什么要点。 白希云,的确不是白永春与张氏亲生,这已经可以肯定。而近日他亲眼看着白希云与那个穷酸滴血验亲且血液相溶,却成了他接下来的猜想之中最问大的谜团。 是听张氏的意思,她当年产下的也不是女儿,而是个儿子。那么林三四夫妻生下的儿子被换走的理由就不成立,与他们在公堂之上对皇上说的就不一样。 但那时候,张氏为何不反驳? 才刚张氏情急时候说,她生下的儿子是为白永春的老毛病,被换走了。 什么样的人,能夺走一个侯府之家的嫡长子当做自己的儿子?反而换了个满身病痛随时会去见阎王的小病猫给他们,侯府还得咬牙默不吭声的受着? 这个家族的门第一定比白家要高是一定的。 如今白家的确是落魄了。可是当年白家的情况云海可以称得上是盛极一时。也就是说当年的家还没有被白永春败空。 那样的情况之下,还有人能够抢走他们家的嫡长子? 这说起来当真叫人瞠目结舌。可是想起父亲的荒唐,连亲家母都能拉上炕的人,在他的身上发生的事又怎么能用常理来推论? 那么就是说,在张氏和白永春心中的事实,是当年的确有换子一事,但张氏产下的却是嫡长子。而最蹊跷的是他们侯府的嫡长子被抱走了,换来的就是白希云这个病鬼。 先前将白希云逐出白家,白永春死活也不让他来继承爵位,白希暮还曾觉得父亲没道理荒唐。现在看来,父亲是有苦衷却无法说明啊,白希云又不是白家的种,他凭什么继承白家的爵位?只是父亲的处理办法不得当,竟然弄巧成拙,连安陆侯的世袭罔替都被皇上抹了。 一旦他相信了父母的说法,白希云一定是某个比安陆侯府还要富贵的权贵之家硬塞过来的,而他真正的二哥还不知道现在在何处,林三四与白希云的滴血验亲就有可能做了假。 林三四和白希云联合起来欺君! 但为什么,他的父母没有当堂拆穿呢?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白永春不得不同意将嫡长子抱走? 想想白永春的荒唐,白希暮已经可以肯定,是当年的事情也一定出在女人身上。 他思及此,白希暮忽然推门而入,“爹,娘,你们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张氏白永春在老太君的外室争吵,自然不会有婢女到近前来,是以白永春和张氏都放心大胆的说话,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还有人会靠近。白希暮忽然出现,着实是将两人吓的不轻,都呆愣愣的盯着门前。 白希暮将门仔细关好,快步走到父母跟前压低声音道:“爹、娘,你们别争论了,这个时候咱们家人若是还不能团结一心,难道等着让人嚼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吗?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我二哥……不,白希云他是不是欺君?他不是那个贱民的孩子?那他真正的父母是谁?是谁家能换走咱家的嫡长子?我真正的二哥呢?他现在在何处?!”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直问的张氏和白永春都目瞪口呆,连掩饰面上的惊愕都忘了。 白希暮见父母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当即气的面色涨红,一手一个强制性的将人拉进了内室,也不管现在半昏半醒的老太君是否守得住人在**畔跟前吵闹便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爹娘还是不肯与我实话实说吗?我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再也不是会到处去乱宣扬家里事的小孩子,爹娘为何信不过我?” “不是娘信不过你。”张氏拉着白希暮的双手,双眼逐渐泪水满溢,颤抖着唇道:“娘是在保护你们啊,这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多年来压抑灵魂之中的委屈是早已经根深蒂固,她一直默默地承受着失去爱子不得团聚的痛苦,她也知道老太君是与白永春一伙儿的,根本不会考虑她的感受,她在白家这对母子眼里算什么? 如今自己的儿子已经进一步知道真相,她多想将这些年独自一人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向他倾诉?可是她又犹豫,他若是不知道,将来一旦事发或许还能活命…… 白希暮见张氏的神色,便知道其中内情果然要紧。他将惊慌失措又泪流不止的母亲搂在怀里,像是安抚一个迷路的小女孩一般拍着她的背,“娘,您别怕,如今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啊,你就告诉我吧,这件事就算你不说,儿子也会去外头打探,在外头打探得到的消息未必是准的,还会引人注意打草惊蛇,娘若是不想让咱们家再惹事端,就告诉我吧。我也可以为娘分忧啊!” 张氏咬着唇,天人交战。她该说吗?她真的很想有个人能够理解自己的悲哀,可是她又怕说出来会惹了麻烦。 她内心挣扎之时,下唇被自己咬破了都不自知,殷红的血渗了出来,在她**未眠格外苍白的脸色衬托之下显得十分骇人。 白希暮忙拿了帕子给张氏擦拭,“娘,你有什么为难?咱们一家子的事,你告诉儿子,儿子为你解忧有何不好?” 张氏开始动摇。 白永春却是先一步大吼道:“你敢!” 张氏一个激灵,原本对于说出实情只有三分想法,如今却被白永春的阻拦化作了十分。 “我有什么不敢?为了给你擦屁股,我连欺君的事都被你们娘两个逼迫着做了,这会儿你又说我有什么不敢?哦,我知道了,你原来也有怕丢人的时候?白永春,你也有脸皮?我还以为你的脸皮早在当年祸害了万家女儿,跪着去舔万从元鞋面儿时就用光了!” “你,你这个贱人!”白永春恼羞成怒,挥手便要打。 张氏唬的惊呼一声,便往后躲藏。 白希暮如何能眼看着白永春在他面前行凶?忙以臂膀护着张氏:“爹,你不能动手打人!”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要学那个畜生,连你亲爹都不认了!” “那个畜生,是谁?是我真正的二哥!?”白希云直视着白永春双眼,问的十分直接。 白永春高高举起的手选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却不知为何,此时对着白希暮神采凝聚的双眼,他却说不话来。 而张氏却是再也无法忍受白永春的无情,只想着让这老东西在儿子面前丢个大面子,他脱口便道:“当年我的孩子,被万家换走了!白希云那个小冻猫子是万家的孩子!” “混账!” “张氏,你竟然敢!” 白永春和老太君的怒骂声一同传来。 原来在他们争执之时,老太君就被吵醒了,她遭受连番的刺激,本来是想静养,开口想将人撵走的,谁知还没等撵人,张氏却吧实话说了出来。 “张氏,你这个蠢货!你难道想让你的儿子也跟着陪葬吗!这件事一旦说出来,有多严重你难道不知道!” 张氏此时也在乎不了那么多了,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点指着老太君和白永春:“我蠢货?是,我若是不蠢,怎么可能忍耐白永春这么多年!你们母子两个沆瀣一气,当年按着我的头让我做的事,今日闹出一桩大事来还让我继续给你们背黑锅!你们难道就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吗!” 看向老太君,张氏根本不给老太君还口的机会,嘲讽道:“你这个做母亲的,几时真正教导过你儿子?是若不是你一味的纵容,你儿子又怎么会如此放荡?每次出了事,你就用钱来摆平,他祸害过多少黄闺女和**,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总以为有银子有权势就没有摆不平的事,怎么样,后来还不是撞上了万家?人家万家不缺钱也不缺势,白永春这个王八羔子,竟然祸害万家的小姐!” 回头望着白希暮,张氏嘴角的血已经流到下巴,眼神中透着一种执拗和疯狂:“你听好了,当年我怀着你二哥的时候,你这个不要脸的爹竟然偷背着我勾搭人家万家的小姐,致使那小姐未婚有孕,被人家万家额上了。为了平息此事,万家提出什么条件你祖母都答应,就怕这个王八蛋丢了官职爵位,当时皇上还未曾践祚,万家的姑娘还是皇上在潜邸时候的一名侧氏,因为身怀有孕时遭人下毒,生怕那孩子养不活,不能为她顾**,就提出与我换子的条件。 “我当时就说,不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万家却说,如果是女孩,不能换子,就要咱们白家家破人亡,让咱们全家都给他们家那个姑娘陪葬。那闺娘是他们为了声誉自己活生生勒死的,却说是因为未婚有孕无颜面苟活于世,自己上吊了,你爹去求万从元,给人家舔鞋好说歹说,就弄回了个要将我的孩子还给姓万的的结局。” “娘……!!”白希暮浑身颤抖,呆愣愣道:“这么说,白希云是万贵妃的孩子,而当今德王殿下,是,是……” 张氏重重的点头,泪如雨下:“你们谁能够理解我的痛苦?自己生出健健康康的一个嫡长子,却被你爹强行抢走,硬塞给我一个快断气的小冻猫子,一切的起源却是因为你祖母的纵容,让你爹养成了那样的性子!我的丈夫在外头到处惹**债,到最后还要让我来帮忙遮掩,你祖母不但不说一句公道话,还对我变本加厉的苛责,一直到现在,你爹都将亲家母弄上手了,你祖母还撒谎,说你给你妹妹买的首饰,是因为咱们家缺钱,让你爹哪去当铺当掉了。当掉?是当给苗氏那个贱人了吗?白永春,你让我恶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 计谋 张氏的嘶吼,着实是将所有人镇住了。白永春用了极大的力气想去打张氏,可是白希暮却是第一次如此的忤逆他,将她格挡在身后全力保护着。而床上的老太君,早已经被张氏的怒骂气的昏了过去。 张氏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可以在自己的孩子面前爆发出来,还将对老太君和白永春的不满都爆骂了出来,真真是前所未有的爽快。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张氏就开始觉得头晕眼花。 毕竟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有燥郁在内的毛病,又如此大哭大叫一番,且昨还一夜没睡,此时身子摇摇晃晃,竟是要晕倒了。 白希暮连忙搀扶住张氏,扶着她在一旁圈椅落座。 白永春则是在回过神后指着张氏直叫“贱人”“毒妇”“我休了你”之类的狠话。 但是如今停在白希暮的耳中,如何都是色厉内荏。 白希暮如今算是明白了。所有的祸事,起因都是老太君对白永春无限制的纵容,竟还有白永春对女色无限制的渴求。 白希暮阴沉着脸道:“我现在要请大夫进来给祖母和我母亲看看,父亲还请收敛情绪,再不能将方才的情绪带了出来叫人看了去。” “你这个小兔崽子,竟敢来吩咐老子!” “我若是不告诉你,万一你在外人面前说错话怎么办!” “我这么大的年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年纪这么大,麻烦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如果不是你一心只想着玩弄女人,咱们家会陷入现在的境地吗?我算看透了。这个家其实就是败在你手里!” “你,畜生!” “我若是畜生,你是什么?你败家不浅,老太君反而纵容,你们两个难不成是天上降下来的煞星,来亡我们白家的?你看看烧毁的祠堂,想想你都做了什么漂亮事,自己屁股擦干净了再来教训我!” 被儿子一番教训,白永春便知道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威严已被张氏此番闹的尽数皆无。身为父亲和一家之主,身为顶天立地男儿的他里面如今已经跌成了一地碎渣,如何拼凑都无法再黏贴起来。 白永春用恨极了的眼神狠狠地瞪着张氏:“都是你,若不是你挑拨离间,我们父子又怎么会如此!” 张氏如今正头晕目眩,气的头上血管直跳。听闻白永春的话,想要反驳张口半晌却吐不出一个字。 白永春见张氏不言语,还要在说几句,却被白希暮仇恨的目光看的直后退了两步。 “父亲,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光耀门楣,这些都是您教导儿子的,难道就只是说空话吗?您自己做到什么了?但凡是你自己做的好,又何至于让母亲承受换子之痛,到现在还让母亲给你背黑锅?但凡你足够孝顺,又何至于让祖母大半辈子都在给你善后?你现在越是激动,就越是色厉内荏,越是生气,就越是证明你心虚。我若是你就回去闭门思过,好生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而不是在这里对着自己的老婆和老娘暴跳如雷。这样窝里横,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兔崽子,你看不起老子?老子供你吃喝穿用,你却因为你娘几句话就这样了!” “你供我?自从我出生记事开始,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我祖母和母亲想法子主持庶务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被你外头找野女人用了,好容易做一次生意,还赔的家里铺子都卖了,那些牛羊到现在还在吃嚼话费,如此困难的时候你还偷走了给妹妹留的首饰去给外面的野老婆,那野老婆还是你的亲家母……你做的这些事,有那些是够一撇一捺写个人字的?我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这样,都想跳进河里好生洗一洗,我怕脏!” 白永春被儿子如此恶毒的言语和憎恨的眼神逼的后退了两步,一下子碰上放置在墙角的三角矮几,将上头的一个白瓷青花的花尊碰落在地,发出一声极大的响声。 知道屋里的人在吵架,姚妈妈早就带着婢女们躲的远远地,他们听不见屋里吵了些什么,却知道一开始是张氏和白永春吵,吵到后来就连白希暮都加入了战团。 老太君病中,安陆侯就带着媳妇儿子在老太君屋子里这么闹,姚妈妈听的直摇头,恨不能进去将这些不肖子孙都揪出来,可是她身份低微,她还想活命。 如今听见碎瓷声,她犹豫了许久依旧是不敢靠近。 不多时姚妈妈就看见白永春面色惨白。踉踉跄跄的奔了出来。 而白希暮则是负手站在门前,冷着脸硬声吩咐道:“去叫大夫来!” 那尖锐的锋芒和怨毒的眼神,让姚妈妈看的心惊。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少爷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 此时的万贵妃,却破天荒的与皇上请了旨意,在永寿宫召见了自己的父亲,兵部尚书万从元。 父女二人见面要行的也是君臣之礼,万贵妃端坐首位,面色淡然安娴,高贵矜持,待万从元行过了大礼貌,就淡淡笑着吩咐宫人预备了茶点来,随即屏退旁人,身边只留下一个得力的宫女落霞伺候。 待到屋内没有旁人,也确定在没有眼睛耳朵盯着这里,万贵妃这才道:“父亲,我急着请您进宫来,是想问……” “贵妃娘娘。”万从元微笑着道:“臣前来的路上,还未见娘娘的面儿,就已经猜到了娘娘要问什么。” 万贵妃面上焦急,哪里还有平日了半分的稳重。 事实上在听说了白希云与姓林的夫妇滴血认亲之后,她的心就没有一时是安稳的。她最怕的不是白希云是假的亲生子她疼错人最怕的是,她的亲生儿子,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毕竟当年中了那样阴险的寒毒,她身上的毒性大部分都被腹中的孩子吸收了。若不是当年她怀着孩子,那毒可能当场就要了性命,其实她等于被自己腹中的孩儿救了一命,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但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义务,还将救了自己命的孩子换走了。 以前她想,白希云成了自己的义子,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他和儿媳妇亲近。谁料想二皇子会怀疑?她就只能故作生疏疏远了他们。 原想着,只要远远地看着就足够了。谁知道又闹出了滴血认亲一场! 听说,白希云与那个贱民的血液能相溶。那么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儿子呢?会不会已经死了!! 万贵妃眼中含着泪,却依旧端坐在原位,颤抖着声音问道:“父亲,这些年女儿在宫中安守本分,一心服侍皇上,照顾家中,不敢说有功劳,但总有苦劳。女儿今日就想问一句实话,请父亲务必告诉女儿。” 万从元知道他的女儿从来都是有主意的,头脑也是足够聪慧冷静的,万家能有今日的光耀,与万贵妃在宫中的周旋功不可没。万从元认真的道:“贵妃娘娘,臣是什么性子的人,你最清楚。我虽有心狠手辣的时候,但是从来都光明磊落,你放心你,我欺骗谁,也不会欺骗你。” “好。女儿相信父亲,请父亲告诉我,白希云,到底是不是我当年产下的那个孩子。” 万贵妃的话颤抖的说出口,藏在袖子中的手就紧紧地握住了帕子。 万从元浸淫官场多年,察言观色最是娴熟,如今观察万贵妃的模样也看不出什么太大的破绽,而且这些小小的破绽也是在私底下他的面前流露出来,由此就可见万贵妃在宫中行事是如何的谨慎。 他很满意,是以笑着捋顺胡须,道:“你不必多想。当年既然答应了你,为父就定然会做得到,自从那孩子去了白家,我在他身边和白家里就一直都安排了人手观察。虽然不能近距离接触,可是我可以确定,白希云的确就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从来没有被掉包过。” 万贵妃闻言,袖中的手倏然一松。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疑惑的道:“可是滴血认亲的事又如何解释呢?他又是为何闹出这么一场来?” 万从元哈哈笑道:“娘娘,您来分析分析呢?” 万贵妃从小就被万从元重点培养,从前在闺中,他们父女两个经常有这般考较的时候,想起当年青葱岁月,万贵妃就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幽幽道:“他这样做,首先是给了那些疑惑白家为何对他那么刻薄的人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白永春那两口子从小就没有仔细善待过他,到后来还闹的将他们夫妻赶走,总会有好事者注意道这些,就怕有人去追查,查到什么不该他们知道的东西。如此移开,就打消了那些人的疑惑,也让他们不必去查什么。” 万从元颔首,“还有呢?” “还有……”万贵妃想着,又道:“除了打消那些人的怀疑,还有就是徳王的。我前些日子已经能够感觉的道徳王在有意无意间观察我与齐氏的相处,还有皇上对白希云太过于宠信了。也引起了徳王的注意。那孩子是白家的种,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狠辣,想必白希云自幼与徳王一同长大,对他的改变有所了解,对他的脾气也不得不防备吧。” 万从元再度点头,笑道:“的确如此,徳王也幸亏是长在宫里教导,才培养成这样风神俊雅的一个人,若是长在白家那样的环境,还不一定会歪成什么样子。” “父亲这话说的,难道白希云不是长在白家?环境虽有原因,可是最要紧的是看性格,看他像谁。” “是,那孩子像你,聪慧,冷静,善于谋断。”万从元由衷的赞许。 万贵妃心里就像是刷了蜜糖似的,笑着道:“父亲,我想到这两点,你再分析分析,他为何会有此举?” 万从元道:“除了外人和德王殿下的怀疑之后,他能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白家人的性命。” “保住白家人性命?我以为他会恨白家人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惊才 “你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恨白家,恨到恨不能让白家和张家倾家荡产。否则也不会临跟着皇上出去狩猎,还要让他的好朋友去阴了白永春和张家一把。” 万从元一想到打探来的消息,就禁不住为了这个不能相认的外孙翘起大拇指。 万贵妃惊讶的道:“父亲说的是什么?” “你难道没有听说最近京城里的牛羊肉都卖到饱和了,那白永春都被老百姓私下里叫成冻肉侯了?” “这难道是那孩子的手笔?”万贵妃惊愕不已。 “正是他和他的朋友联手做的。如今白家被坑的快要倾家荡产了。鸣冤钟这件事又让张氏背上了善妒换子丢弃亲生女儿的恶名,白家乌烟瘴气的连祠堂都烧了,多少人都在传呢。张家其实那孩子也设了圈套,而张家人也钻进去了,只是现在还没事发,我想那孩子是想给他们个连番打击,正在等待时机呢。” “这孩子……”万贵妃哭笑不得的摇着头,随即感慨道:“如此聪慧能干的孩子,若不是养在白家,养在咱们自己身边,必然会成为可用大才。” “现在他也不差啊,若不是有那样的逆境,他也不会被逼迫着使出如此大的潜力来。单说此番的一石三鸟之计就足以叫老夫拍案叫绝。” 万贵妃点头,道:“才刚父亲说,他还是为了保住白家人性命?” “正是。德王殿下是娘娘身边养大的,你仔细回想一下,徳王的性子是什么?一旦他怀疑白家有可能是他的家,白永春和张氏有可能是他的生身父母,他会如何?” 万贵妃蹙眉沉思,片刻后道:“那孩子注重权柄,将地位看的极为重要,如果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他定然会除掉一切知情人,包括有可能是自己生身父母的人,而且还会与我产生罅隙,还会除掉白希云!” “对。”万从元道:“可是如今白希云已经是个寻常老百姓的孩子了,而且出身十分卑贱,还是被爹妈买给侯府的。德王殿下定然会相信滴血认亲的事,从而在心理上就不会相信白家是他的本家,那么一切德王殿下的筹谋都不会发生,徳王不会将白家赶尽杀绝,也不会对付娘娘和白希云。如此一来,不但自己少了麻烦不说,还能保住白家,留下个活口。” 万贵妃听的连连点头:“到底是父亲老练,竟然分析的如此透彻。”想了想又道:“他留下白家的活口,难不成是……” “娘娘也想到了?”万从环捻须笑道:“他是想留下个证人。毕竟,如果白永春夫妻两个死了,将来即便他有朝一日能与皇帝相认,也是空口白牙没有证据。而且如此一来,他等同于昭告天下,自己不是白家的孩子,第一步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白家人了,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再想办法证明自己是皇家人?所以我说那孩子,简直是聪明绝顶,如此一石数鸟铤而走险且还成功了计策,真不是什么人都想得出来的。” 万贵妃听的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这么聪慧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悲哀的是她纵然对他再喜爱,却不能看着他长大,不能经历他成长的历程,不能亲眼看着他娶亲,未来他的妻子生子,她也只能以宫妃的身份远远地看上一眼而已。 如此一想,万贵妃的心中顿时溢满惆怅。 可是为了家族,也为了保护所有要保护的人,她却没有别的选择。 万贵妃是一个极为聪慧,心性又十分坚定的女子。既然当初她自己点头答应了家族提出利用白永春的错事来拿捏以期达到换子的目的的要求,她就不会将这件事的责任都推卸给旁人,因为无论苦乐酸甜,都是她自己点了头的。 既已经选定了这条路,她就要无怨无悔的走下去。 抿了抿春,万贵妃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坚定:“父亲,往后还要劳你多在暗中照看那孩子了。” “你放心。”万从元只是微笑。 事实上,对于曾经身体极差且身在泥沼中的白希云,他唯一做过的就只是派人远远地看着,不让他被掉包而已。至于他过的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暗地里他还曾经凉薄的希望这个孙子去死。因为他不需要一个废人,而且这个废人活下来还极有可能会成为万家的破绽。一旦那个事情被揭发,被搭上的可不只是万贵妃一个人,必然还有整个万家以及九族做陪葬。 但是如今,白希云的身子逐好转,且渐渐崭露锋芒,那超于常人的毅力,面对困难时的坚定果敢,以及让人惊艳的谋断,都让他无法不去对这个孩子产生喜爱。能够在逆境之中成长成如斯,又让人如何不去喜爱。 万贵妃与万从元如今对白希云都是满心的喜爱。 难得入宫一趟,万从元又问道:“那个齐氏,娘娘见过,觉得她如何?” 万贵妃想起齐妙,便是满心喜爱:“那姑娘是个好孩子,医术卓绝,又懂得为人,做事十分有分寸,还有眼力见儿。” “嗯,能得娘娘如此盛赞,可见齐氏的确是个好的。如今勋贵之中已经传遍了,说齐氏是医仙传人,可确有此事?” “是否真切,我也不知,只是她医术的确一流。而且这孩子许是常年与药材和花草为伍,身上带着一股子说不清楚的花香和药香。我有事私下里猜测,许是她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能通体生香。” 万从元失笑摇头。暗想到底还是女子,生来爱美,无论到了多大年纪都会爱这些香儿粉儿的。他的女儿就算权柄在握宠冠六宫,也依旧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女孩子。 万从元笑着道:“回头你可以问问她。我想她是个聪明人,其中的内情已经完全清楚了。” 万贵妃颔首道:“她与白希云感情甚笃,可以信任。” “好。我也会盯着她的,若是她做出不利的行为,你知道的。” “父亲……”万贵妃倏然色变,刚要为齐妙说话,就被万从元抬手压下了。 “你要想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她若是安分守己,什么都好,毕竟她还有那一身的医术难得,谁没有个病啊灾儿啊的时候,你的身子也亏损大了,让她好生为你调理身一番也好。但是若她做出危害我外孙,或者危害了万家的事,那我是断然不会留下这个隐患的。” 万贵妃咬着红唇,半晌方点了点头。 “父亲说的是。我明白了。” 万从元点头,女儿素来懂事能干,他一直都很满意,对于当年换子的无奈之举,他也一直都觉得十分亏欠。毕竟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是比母子分割不能团聚还要让人心碎了。 万从元又询问了一番万贵妃的身子,妇女二人又闲聊片刻,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便要起身告辞了。 正当此时,外头有宫人在门外回话:“启禀贵妃娘娘,白夫人来了。” 万贵妃与万从元对视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快请进来吧。” 万贵妃站起身,笑道:“父亲还没接触过她吧。” “还没有,只远远见过。” 父女二人再度恢复了君臣之礼。万从元站起身站在殿中的牡丹花开地毯上,做垂首回话状,万贵妃则是坐在正位,坐姿优雅端正。 齐妙便在宫人的服侍之下进了门来,见殿内站着个外男,愣了一下。只一眼就看清了对方的年龄外貌,心里有了猜测。 能在万贵妃宫里屏退下人说话的外男能有几个?这人的年龄来看,弄不好就是白希云的亲外公。 齐妙上前来,放下药箱,就要行礼。 万贵妃忙道:“你身子重,就不必折腾了。” “娘娘的心意臣妇心灵了,但是礼不可废。”齐妙感激的微笑,随即小心的跪下行了礼。又站起身屈膝给万从元行了礼:“万大人安好。” 万从元一愣,想不到她竟然认识自己。他们并没有正面交谈过。 “你见过老夫?” “回大人,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老夫是何人?” 齐妙听着万从元低沉之中锋芒毕露的机锋,便谨慎的道:“回大人,猜出来的。这并不难猜不是吗。” 万从元莞尔。 小小女子足够聪慧,知道进退,在他强势的威压之下还能面不改色的沉稳回话,倒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娘娘,臣这便告退了。”万从元转向万贵妃行礼。 万贵妃颔首道:“落霞,替本宫送万大人。” “是。”落霞行礼,便引着万从元出去。 齐妙也屈膝行了礼。随即转向万贵妃,笑道:“娘娘,臣妇是来给您请脉的,回京都时间尚短,事情却是不少,一直都没能照顾上娘娘的脉象,还望您恕罪。” 万贵妃笑道:“不必客套了。如此,便与本宫去侧殿吧。” “是。” 齐妙提起行医箱,紧跟在万贵妃的身后。 万贵妃在临窗铺着水粉色坐褥的暖炕坐下,将带着修长护甲的手搁置在方几之上,笑着用下巴示意齐妙坐在对面,无须下跪。 齐妙微笑颔首,婆媳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她便将脉枕放置好,仔细的为万贵妃把脉。片刻后道:“娘娘身子安好,臣妇与阿昭便可放心了。” 万贵妃听她主动提起白希云,便顺势问了一句:“听说鸣冤钟一事与子衿有牵扯?” 齐妙闻言,心里快速的分析这万贵妃的语气语调,便将她的心情猜测了大概。 “是。想必现在阿昭是难民所生,为了生计而卖给了白家的消息,现在全京都城都知道了。” 万贵妃点头,转而问:“他伤势如何?” “给他用了最好的金疮药,相信很快就能入宫来给娘娘磕头了。” “那就好。不论她的父母是谁,在本宫心目中他永远都是他,不会改变。” 第三百一十九章 满足 齐妙闻言,倏然抬头看向万贵妃。她在万贵妃的眼中看到了丝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笑意。万贵妃生的极美,即便如今已经有了年纪,可岁月对她似乎十分怜爱,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是她成熟优雅的韵味则是岁月给她的恩赐。此时她不必多言,齐妙只看着她的双眼,就已经能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颗心终于安稳的放下了。 看来万贵妃并不怀疑白希云的身世。 只要万贵妃不怀疑,万家不怀疑,那么她和白希云在背后就多一个助力。 “多谢娘娘。”齐妙灿然微笑。 “不必客气。你如今身子重,要照顾本宫的脉象,又要照看三皇子,家里还有个受了伤的,着实是辛苦的很,你也要仔细注意,不要磕碰到,一些该吃的不该吃的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你自己就是学医的,本宫也就不多啰嗦了。想来你都懂得。” “是。 娘娘,我会照看好自己,也会照顾好阿昭的。” 万贵妃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你在,本宫自然放心。” 简单的一句话,婆媳二人已是交了心。齐妙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二人便闲聊了片刻,齐妙不想万贵妃为了不能改变的一些事担忧,是以故意避开了那些令人心里不愉快的话题,就只拣选一些轻快的来说。 聊了片刻,万贵妃就问:“三皇子的腿现如今如何了?” 齐妙道:“坐腿上固定用的石膏还没有拆,暂时还看不出情况,不过因当时只是骨裂,我又已经为三殿下正了骨,有石膏固定,应当无碍的。右腿的伤势麻烦一些,不过今日我去瞧瞧,若是可以的 话就打算为伤口拆线了。想来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娘娘大可以放心。” 万贵妃点点头,道:“三皇子是个心思直白纯净的人,并不是什么奸诈之人,你当尽力医治才是。” 齐妙听闻此言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万贵妃就算不为了除掉障碍而除掉其他的皇子,至少也会尽力置身事外不去搀和那些不该参与的事情的。 只是没想到,深宫之中挣扎多年的万贵妃,在铁腕之下还能够保留一颗公正温柔的内心。到底是阿昭的生母,阿昭那样好,他的母亲怎么会坏呢? 齐妙连忙点头道:“是,我一定尽力。” 万贵妃便叹息着道:“虽然很想多留你陪陪本宫,不过你既然有要是在身,还要去给三殿下诊治,本宫就不多留你了。你快些去吧。早些弄好了,也可以早些回府去。” 齐妙笑了,万贵妃分明是担心儿子,偏偏自己只能拘在宫里不能出去,又不敢过分的表达出自己对儿子的担忧,就只能遣她去。 对于如此无奈的母亲,齐妙一颗心都要被融化了,理解体贴之余,倒是暗暗下了决心,要把握一切机会好生孝顺万贵妃,白希云不方便总是来内宫走动,但是她可以借请脉的机会多多走动啊。 齐妙就笑着道:“我明白了。待会儿为三殿下诊治过后就会命人来给娘娘传话,我也会今早回去照顾阿昭的。”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果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孩子。万贵妃如今对齐妙更加喜欢了,便点点头道:“外头下雪了吧?路上滑,叫抬轿的内侍都仔细一些。” “谢娘娘挂心,臣妇这就告退了。” 齐妙收起了脉枕,恭敬的给万贵妃行了礼,随即躬身退下。 到了殿门前,随行入宫的玉莲正拿着齐妙的一件白兔毛披风抱着手炉等候着,见齐妙出来,忙迎上前去:“夫人。” 接过齐妙手中的行医箱放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展开披风将齐妙裹的严严实实,又将手炉塞给她,道:“夫人,咱们现在去三皇子处吗?” “嗯。”齐妙点头,刚要吩咐玉莲去预备轿子,一旁已经有万贵妃宫中的小宫人来回话:“回齐大夫,轿子已经预备得了。” “好。劳你代我谢过贵妃娘娘。” “是,奴婢一定将话带到。”小宫人回了话,就上前来与玉莲一左一右的扶着齐妙下了丹墀,护送着齐妙上了轿子,这才去给万贵妃回话。 三皇子处还如同往日一般的安静,齐妙放一进门,三皇子身边的小内侍小六子就急忙迎了上来,行了礼后客气的道:“三殿下才刚还说今日下了雪,路上不好走,齐大夫想必不会来了,奴婢就说齐大夫关切三殿下的身子,哪里会不来呢。” 齐妙笑道:“今日检查一番,若是伤口还好,就该拆线拆石膏了。我哪里能不来。” 小六子眼睛一亮,笑道:“拆线后我家殿下的腿就可以走动了吗?” “还要看情况而定。待会儿你去照着这单子先给我预备东西来。”齐妙一吩咐,身旁的玉莲立即从袖袋中拿了一张齐妙在家里写好的单子出来双手递给小六子。 小六子双手接过,忙给齐妙行礼道谢:“奴婢这就下去预备。” 另有宫人上前来为齐妙掀开了夹住的深蓝色福寿不断纹暖帘。 齐妙进了屋,将披风交给宫人收好,就提着行医箱进了室内。 三皇子正坐在临窗的暖炕上,肩上披着一件靛蓝色的素缎小袄,腿上盖着浅绿色的锦被,正手捧着一本书看。 见齐妙来了,三皇子便放下书看来,笑道:“你来了。” 三皇子伤势见好,气色也好了许多。齐妙笑道:“看来这两日你过的很好。” “是啊,我过的很好,可是你就过的糟糕了。”三皇子摇头道:“这都眼下年关了,想不到你婆家里竟然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又是生意失败又是打鼓上公堂的。都没叫你们消停。白子衿的伤势如何了?” 看来白希云的这一桩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齐妙笑道:“伤势还好,怎么也要用一段时间的药。” “哎,他也是个可怜人。”三皇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我都想不到,他那样可怜的身世,是如何能够成长为今天的太子少傅的,以前你们在白家住的时候,就没少受苦吧?” “子不言父过,虽然安陆侯夫妇不是我夫婿亲生父母,可到底也有养育之恩。” 见齐妙这样说,三皇子心底里对她就生出许多的联系和赞许,虽然说《女德》《女训》等书是时下女子必读之书,可是真正做得到的闺秀又能有几人?齐妙这般豁达孝顺,又才华横溢医术卓绝容貌出众,当真是当世女子中的翘楚。 三皇子一想到听小六子说的那些现场情况,再联想这一对可怜的夫妇,心里怜惜之情大盛,若不是站在不同的阵营之上,他都想去给他们鸣冤说情,可是他们确实二皇子的人。 不过,即便他们是二皇子的人,他的命别管为了什么却是齐妙救的,这个恩情她就会铭记于心。 三皇子一想到白永春一家子的所作所为就来气,哼了一声道:“那种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不用往心里去,不过你们也要小心,他们能折腾出的卑鄙花样多的是,叫你防不胜防,你看我腿不就是么,有心算计无心岂能尽数防范?你怀着身孕,可别着了小人的道。” 齐妙闻言温暖的笑了。果真如万贵妃所说,其实三皇子是一个极为淳善的人。 “是,我知道了。”齐妙将脉枕放下,三皇子立即配合的伸手过来,齐妙仔细诊治过,起身做到了另一侧炕沿,道:“三殿下,你的脉象无碍,我瞧瞧腿上的伤势,若是好了,今日就可以拆线拆石膏,往后你就可以慢慢的锻炼走动了。” “这么快!”三皇子惊喜不已,当即乐不可支抚掌大笑:“好好好,叫我像个娘儿们似的卧床我早就受不了了。” 齐妙听他说粗话,抬眸白了他一眼。 三皇子有些抹不开的挠了挠头,他还不是被个娘儿们救了么。 不免有些讪讪的笑了起来。 齐妙撩起被褥,仔细查看过后,笑道:“三殿下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又好,加之我师门的好药,如今已经恢复的极好。” 这时候小六子已经捧了齐妙要的东西进来。 许是才刚小六子筹备东西的时候,因为太过于欢喜,竟将三皇子要拆线拆石膏的消息传了出去,吴妃娘娘问询第一个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徳王和四皇子。 齐妙眼瞧着这么多人都涌了进来,不免有些头痛,责怪的嗔了小六子一眼。 小六子面红耳赤的挠头,腰弯的低低的。生怕齐妙当着主子的面说什么,他就会被责怪了。虽然自己的确是不稳重做错了事。 齐妙却理解一个小内侍的苦衷,她生来不是奴役旁人的人,在她眼里人人平等,且小太监过活的不容易,她便将此事压下,也不多言,起身来给吴妃、二皇子和四皇子行礼。 吴妃双手搀扶,拉着齐妙的手道:“齐大夫,我儿没事了吗?确定没事吗?” “吴妃娘娘不要焦急,三殿下没事的。” “母妃,你别紧张,大风大浪咱们都经历过来了,当日我那样严重的伤势,若是没有齐大夫,恐怕现在两条腿都已经截肢了,能不能活得下来还两说,如今我性命无忧,已经很好了。” 第三百二十章 伤好 ,更新快,,免费读! 三皇子如此豁达,听的齐妙心内一阵赞许。嘉帝这些皇子中,除却未成年的那些皇子皇女,倒的确是数三皇子最为纯良。 可吴妃毕竟是慈母心性。 她拉着三皇子的双手,叹息着道:“话虽如此说,可是母妃依旧是担心啊。”她知道,三皇子当日那么重的伤,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天眷顾,已经不能再要求更多了。可是当初活蹦乱跳的一个少年郎,若是因为被奸人所害成了残废,不但会无缘与皇位不说,那奸人到如今也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只要一想这些,吴妃就觉得满心的委屈和不平。 “母妃,你就别难过了。就算是跛足也无所谓,儿子照样能够骑马练武,到时候娶个漂亮姑娘回来,照样生儿育女。”三皇子咧嘴大咧咧的笑。 吴妃白了他一眼,齐妙还在此处呢,这孩子怎么乱讲话。 二皇子却笑了,道:“三皇弟说的是。只要有命在,一切就都好办。” 三皇子闻言看向二皇子,笑容就有一些冷淡,“德王殿下说的是。” 齐妙见状默然无语。三皇子的性子真是直接,虽然他们都怀疑此事是德王殿下所为,可是没有确凿证据,且罪证都指向四皇子,可是三皇子的心里怕是已经将二皇子恨之入骨了。 二皇子面上却依旧挂着优雅的微笑,仿佛根本听不出三皇子言语之中的冷淡。 齐妙见场面有一些冷,便笑着道:“还请各位去外殿稍作等待,我要为三殿下拆线疗伤了。” 吴妃忙道:“本宫在此处看着不好吗?” 齐妙自然是理解吴妃的,只是她要动作时不希望有人打扰,吴妃在这里她也不好施展啊。 三皇子就仿佛知道齐妙想了什么似的,道:“母妃别看了,免得齐大夫一紧张手发抖,在弄错了。” 这话说的齐妙哭笑不得。吴妃却是十分听从的,当即点头道:“你说的是。”随即转而道:“德王殿下,四殿下,你们还是随着本宫出来吧。” “是,吴母妃。” 二皇子出门之前,微笑着看向齐妙,那眼神之中仿佛充满了鼓励。 齐妙见了也回忆一笑,心下却不得不承认,二皇子的确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如此淡定。如果她真的将三皇子治好了,还不知二皇子背后会不会怪她多事,从而连累了白希云。 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好在白希云现在已经洗脱了嫌疑,不在是二皇子登上皇位的烂路石拦路石。 齐妙吩咐了玉莲和小六子在一旁打下手,先给二皇子伤势比较严重的右腿拆线。右腿上折断的骨头经过齐妙灵血的滋养,应该已经恢复如初,拆线过后在恢复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痊愈了,这样一比较,左腿的骨裂倒是比右腿那样的粉碎骨折还要严重了。幸而她给三皇子用的内服的药里也用了灵血,相信他左腿上也已经恢复了。 齐妙手脚麻利的动作,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三皇子的两条腿就都处理妥当了。 齐妙接过玉莲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笑着道:“三殿下,您可以动一动腿了。” 三皇子因为受伤,并没穿裤子,只穿了一条亵裤而已,现在上半截儿还盖着毯子,露出的是双腿和双脚。 殿外之人听见齐妙的话音,吴妃第一个冲了进来,二皇子和四皇子随后。都在侧殿门前盯着三皇子的双腿不放。 三皇子面色十分紧张凝重,小心翼翼的先动了动左腿。 没有感觉到任何滞涩和疼痛,就又动了动右腿。随即不可置信的双手去轻柔的按压伤处,除了右腿上还有一点点皮肤外伤的刺痛,其他都很正常。 齐妙见状,心里对自己灵血的效用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她的血液能加快伤口愈合,能治病解毒,还能催化植物和药材的生长,果然是神奇至极,只是不知道为双脚流出的血不行,而且自己也会中毒。还需要服用了双手流出的血液来解毒才行。难道她身体里如今有上下两套血液循环系统? 齐妙正当猜测着天马行空之时,万贵妃已经大叫着冲了过来,完全没有了端庄华贵的形象,焦急的道:“皇儿,你,你觉得怎么样,疼吗?还疼吗?” 三皇子连连摇头:“母妃,一点都不疼,我感觉我的双腿恢复如初,并没有什么变化。” 齐妙就道:“你再试试动动脚趾。” 三皇子果真动了动脚趾,见全无障碍,当即笑咧开一张嘴 。 齐妙见状展颜道:“小六子,将先前我吩咐你预备的那副拐杖取来。” “嗳!”小六子激动的飞奔出去拿拐杖了。 齐妙就嘱咐三皇子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你如今才刚好起来,每天练习走路是必须的,但是时间决不能过长,不能急于求成,你要知道能够保住双腿已经是万幸,即便你想如从前那般健步如飞,不复健一段时间是断然不可以的。每日早起,下午,日落,你都拄着拐杖散步两柱香时间即可。 等过一阵我再来给你复诊,看清楚情况你再适当的增加运动。” 三皇子连连点头,一旁的吴妃也认真的听着齐妙的吩咐,将具体要求记录下来。 小六子不多时就拿着一副看起来十分奇怪的拐杖过来。 见三皇子 不好意思下地,齐妙就道:“这幅拐杖是我画图叫工匠做的,这里是夹在腋下的,手握着此处,可以将重量都借住腋下之处压在拐杖上,双腿逐渐慢慢用力,切不可一上来就快走劳累,否则再严重了我可没办法给你治疗。我先出去了。” 齐妙躬身退下,给三皇子更衣穿戴的时间。 吴妃虽是母亲,却也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在内室,急忙追着出来,一把握住了齐妙的双手使劲摇晃着,语无伦次的感激道:“齐大夫,多谢你,本宫该如何感谢你?只要你说得出,只要本宫做得到,本宫一定要感激你!” “吴妃娘娘千万不要如此客套,您这般着实是折煞臣妇了。能够给三殿下疗伤,全依仗着皇上的看中和吴妃娘娘、三殿下的信任,也依仗太医院的曲太医和胡太医平日的探讨。三殿下的情况能够好转着实并非我一人功劳。” 吴妃哪里不知道内情呢,她激动的道:“太医院那起子人,关键时刻都故作推脱,谁都不肯出来救我儿性命,齐大夫,你就不要往他们脸上贴金了,本宫知道都是你的功劳。” 这位吴妃的脑子还真是和三皇子一样一根筋啊。夸赞的齐妙都有些抹不开了。 正当这时,侧殿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母妃。” 吴妃与齐妙一同回头,正看到身着浅蓝色束腰长袍的三殿下站在侧殿门前,手中握着双拐,却没有拄着,而是冲着他们挥了挥,随即就在没有拄拐的情况下尝试着走了两步。 “我的儿啊!”吴妃大喜,又笑又叫的冲上前去一把抱住的三皇子,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花了妆容。 三皇子哈哈大笑着拍着母亲的肩膀道:“母妃,我这不是好了吗,您怎么还落泪?真是奇怪,我好你也哭,我不好你也哭。” “母妃这是高兴啊!”吴妃欢喜的高声道:“我,我要去告诉皇上去!”连自称本宫都忘了。 齐妙这时扶着有些酸的腰走过来,道:“三殿下别忘了我的嘱咐,这段时间还是需要拄拐的。” 三皇子连忙听话的将双拐夹在腋下,笑道:“我没忘,不过是想试一试走路是否跛足,还有,想给我母妃看看。” “那你可感觉有跛足?” 三皇子连连摇头,双颊带着激动的红晕,“丝毫没有跛足!只是腿脚有些酸软无力,想来就如你所说的那般,需要复健恢复一段时间才行。” “嗯,只要您按着我说的方法去复健,再一直坚持服用我给你写的那个药方和药膳,我想你的腿很快就能好起来了。不过你千万不要托大,不要蹦跳,不要再磕碰到。千万要好生养着。” “我知道,我知道。”三皇子连连点头,如今看着齐妙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女神。 “你怎么能有如此好的医术呢,怎么就给我治好了呢!哈哈!”到底三皇子直爽的性格让他不会隐藏情绪,当即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心里想着,看看你们要害老子,可是老子还不是又站起来了?等将来完全康复,他还能照样学武骑马,照样能在功夫上甩开你们八条街,在嫉妒,再想害他那可就不容易了。 三皇子一面大笑,一面去看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神色。 二皇子笑容十分开怀,仿佛极为关心弟弟,为了他伤势没有大碍而高兴,而四皇子却是笑容嘲讽,斜着眼睛看来。那样子就仿佛一条吐信的毒蛇。 齐妙也发觉了他们的对视以及二皇子和四皇子的面色,心中暗暗想着,到底还是二皇子城府深,想不到张氏那样的人,竟然养的出二皇子会这样的儿子来,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边正在欢乐之时,外头忽然传来小内侍的通传:“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都行礼。 不多时,皇帝就带着万贵妃、后头跟着曲太医、胡太医、杜太医等人赶了过来。 一进门,看到站立着的三皇子,皇帝一行都愣住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小产? “老三,你的腿……”皇帝呆站在原地,半晌方吐出这一句来。 三皇子手里握着双拐,站的笔直,同样没有拄拐而向着皇帝走了几步,最后笑着将双拐放在腋下,道:“父皇,儿子伤势已经好了,多亏了齐大夫妙手回春,如今一点跛足的感觉都没有,完全可以正常行走,只是儿臣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相信再过一阵双腿都恢复了力量,儿臣就可以如从前一样练武骑马了。” “这,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曲太医和胡太医、杜太医都已经被惊呆了。 他们生平还从未见过一个伤势如三皇子当日那般严重的人,竟然会康复如初! 三人齐齐将眼光看向齐妙。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端倪似的,“医仙传人,果真名不虚传啊!”杜太医竖大拇指! 皇帝见三皇子的痊愈,连太医都给镇住了,想起当日手术之时,这些大夫推三阻四的行为,再看后来齐妙的所作所为,这小妮子真真是将那些缩头乌龟的脸打的啪啪响! 皇帝心情愉快,爽朗的大笑起来。 齐妙这一笑,殿内各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吴妃欢快,二皇子高深莫测,四皇子面色铁青,太医们则是面红耳赤。 万贵妃到了近前来,仔细的问道:“三殿下,腿上可还疼痛?” “只是皮外拆线的疼痛,其余的根本没有问题。我若是休息一阵子,儿子相信体力可以恢复如前。多谢万母妃的关心。”三皇子笑着回答。 万贵妃便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模样。 吴妃则是道:“皇上,齐大夫的医术实在是高,这样有才华的女子,不但在临危之际救了皇儿的性命,还让他的双腿恢复健康,她的医德和医术,都已经是登峰造极的程度,皇上,臣妾恳请皇上重赏齐大夫,这样才能表达皇家对齐大夫的感激之情。” 齐妙听着吴妃在其余三位太医面前如此盛赞,心里就觉得十分的无奈。她的确是因为太过与感激她而说这些话,但是她就没想到她这么说会给她惹来多少妒恨。 不过无所谓了,她奉旨治疗三皇子之时是临危受命,其余人都不肯出头推她出来,即便吴妃娘娘不这样说,别人也难保不会心里不平衡。 曲太医是三位太医之中医术高超且为人厚道的一位,见齐妙果真妙手回春治好了三皇子,连忙上前来给皇帝行礼,请旨道:“皇上,微臣愚昧,医术不精,对如此神技竟然闻所未闻,请皇上恩准臣与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同查看伤口,了解三殿下的情况,也好向齐大夫请教一二。” 这个请求其实有些过分。 他们不曾医治好三皇子,却要参观三皇子的伤口,这叫人心里怎么舒服?可是皇帝见曲太医如此痴迷医术,心里还觉得十分赞许。太医,自然是以医术为重点,其余的都是次要,一个人在自己的行业之内专心致志力图上进,皇帝很欣赏这样的人,绝无理由去拒绝。 “朕就准你们去看看。” “臣叩谢皇上!”曲太医、杜太医和胡太医都跪下行礼。 皇帝都如此说,三皇子自然不会有意见。他后来也听吴妃说过当日出事时根本没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是齐妙甘心冒险来为她诊治,可他却还几次三番的怀疑齐妙的用心,如今自己的双腿竟然能够站立,且还不跛足,他感激齐妙还来不及,自然是要想办法来报答。 今日就让这些土包子们开开眼,也好叫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妙手回春! 三皇子十分配合的跟着太医进去内间了。 吴妃、皇帝也都跟了进去,十分好奇伤口的情况。 万贵妃则是留在了外殿陪着齐妙,一旁陪同的还有二皇子和四皇子。 二皇子的面上一直都挂着优雅从容又欣慰的笑意,就像是真心为了弟弟的痊愈而高兴,可是他到底是万贵妃亲手带大的孩子,他的一颦一笑万贵妃又怎么看不出?万贵妃知道,二皇子此事正强压着火气。 万贵妃就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三皇子的事,二皇子果然是幕后黑手。她有些为了齐妙担心。齐妙治好三皇子,不但保住了他的性命,如今让他残疾都没有留下这逆天的医术固然很难得,可是三皇子的计划却因为齐妙的插手而毁了。 外人都只道三皇子是被四皇子害的, 可是谁有能知道作为幕后推手的三皇子心里会有多恼恨? 万贵妃怕二皇子会对齐妙不利施展抱负,她知道二皇子做得出这种事。 但是二皇子才刚刚打消了怀疑,如今好容易不在怀疑白希云,万贵妃是断然不敢在外人面前在表现的对齐妙和白希云的特别了,是以她就只端坐着,保持着品日的高贵冷艳,淡淡的吃茶。 齐妙在一旁垂手而立。 二皇子与四皇子也都站在一旁,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开口,显然是被三皇子好转的消息惊呆了。 不多时,皇帝与吴妃跟着太医都看过了三皇子的伤势,一群人都激动不已。 太医们出来,连连给齐妙行礼:“齐大夫医术高明,用药高明,着实是我辈之中的翘楚,还往齐大夫不吝赐教啊!” “各位太医着实谬赞了。医术一道,自然是要广汇世人才好,我会的了什么定然不会藏私的。往后会一一告诉各位,还望各位前辈不吝指教,不嫌小女鲁钝,咱们可以互相学习,互相探讨,精进医术,为了咱们大周朝的医术推进而尽力。” “想不到齐大夫胸怀大志,我等真真是甘拜下风,望尘莫及啊。” …… 齐妙与众人客气之时,皇帝已经吩咐了人:“设宴款待齐大夫。” 从皇帝的言语中,就能听得出对齐妙的可定和赞许。 苏名博亲自吩咐人去预备晚宴了。 齐妙虽然有些累了,但是皇帝的赏赐不能推辞就只好恭敬的行礼。谢主隆恩。 皇帝便道:“今日晚宴干脆就摆在此处吧,在场各位都别走,为了庆祝老三伤势痊愈,咱们好生在这里热闹热闹,聚一聚。” “是,臣等遵旨。” 齐妙也笑着行礼。 众人便按着身份落座,闲谈, 皇帝言语中还对在家里的白希云表示了关心。 一提起白希云,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他们都想两知道经过了昨日那件事,白希云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会怎么样。可是现在看来,皇帝对白希云更加喜欢了。 这一对夫妻真真是好夫妻,男子得皇上爱重,女子又有如此卓绝的医术,真真可以算是大周朝年轻小夫妻中的第一了。 不多时,苏名博就回来回话:“皇上,晚宴预备妥当了。已经摆在了西边儿的暖阁,请皇上与众位主子移步过去。” 西暖阁距离此处不远,是专门供皇子们平日宴请客人的地方。 皇帝就站起身来,笑着道:“走吧,都随朕来。”又回头嘱咐齐妙:“你慢慢的。” “是,臣妇多谢皇上关心。” 一行人纷纷在宫人的服侍下穿着妥当,三皇子拄着双拐,身旁由吴妃和小六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便跟在皇帝与万贵妃的身后出了殿门,下了丹墀。 齐妙则是跟随在吴妃身后,身旁由玉莲搀扶,后头跟着的是二皇子与四皇子,最后是三名太医。 到了廊下,呼吸一口凛冽的空气,仰头看着飘飞的雪花,齐妙不自尽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很喜欢下雪天。 “夫人,您仔细脚下。”玉莲搀扶着齐妙,小心的提醒。 齐妙穿着软底的鹿皮暖靴,踩在落在石砖上的积雪之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音,他觉得十分有趣,笑容更深了。 她笑道:“回府去你们就在我窗前堆个雪人儿吧。闲着无聊时可以看一看。” 想不到夫人竟然如此有童心,玉莲笑着点头。 谁知道齐妙刚要说话,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她惊呼一声,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往前跌去,玉莲眼疾手快想要搀扶,却也只是跟着齐妙一同跌倒。 在他们倒下后,还有一个重物砸在了齐妙和玉莲的身上。 “啊!天啊!” “这可怎么好!” “快快快,将四殿下搀扶起来!” 齐妙头晕目眩,眼前昏花,待到回过神来才看到原来竟然是四皇子下楼梯时不留神摔倒了,竟然将她和玉莲都撞到在地。 皇帝怒斥道:“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吗!” “父皇,是有人绊我!是徳王,是他要害我!”四皇子梗着脖子反驳。” 玉莲则是要扶着齐妙起身,万贵妃和吴妃也都紧张的围绕在齐妙的身边。 “齐大夫,您没事吧?” “妙儿,你怎么样?”万贵妃蹲在齐妙身旁,连故作冷淡的事都忘了。 齐妙此时只觉浑身都疼,最疼痛的,却是腹部。她隐约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正在向外流出,唬的她脸色煞白,颤抖着抓住了万贵妃的手:“我,我的孩子……” “天啊!夫人,您,您……”玉莲指着披风展开处露出的裙摆上那骇人的殷红,当即大哭起来:“怎么办,夫人,怎么办!” 第三百二十二章 番外:梦境1 齐妙咬着牙,抖着唇,强迫自己镇定。 她怀胎四个月,也不是很稳定的时候,如此撞击之下,一旦弄个不好,或许会母子俱损。 她现在没有功夫细想到底是谁要害她,她只想活下去,为了白希云。 她还要尽力保住孩子! “打开,打开我的行医巷,拿香凝给我。”齐妙本以为她是在底气十足的吩咐,谁料想开口才发现,她的话音竟然十分微弱。 玉莲听闻,慌手慌脚的开了行医箱,取出那药瓶来,一股脑的倒出三颗。齐妙捻起一颗,颤抖着手吞下。 这厢万贵妃已经让开了位置,让曲太医给齐妙诊治。 齐妙的脸色迅速变的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却依旧强趁着不要昏迷,抖着唇嘱咐曲太医,“给我用针,就用,就用我之前跟你说的。” “好!” 曲太医满脑门子的热汗,连忙拿了针灸用的银针出来,当即就给齐妙施针。 周围围着一圈儿的人,就眼看着齐妙倒在雪地里,鲜血晕染的越开越大。皇帝瞠目欲裂,吩咐道:“先将人太进屋里去,地上太凉了!” “皇上,等臣施针结束才能挪动齐大夫。” “你的针法能够保住她的性命吗!” “皇上,臣一定尽力!” 齐妙眼前的景物在旋转。她呼吸时闻着自己身上浸染开来的花香,终于缓缓的闭上眼,任由自己沉入黑暗之中。恍恍惚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在现代居住的房间。 她要回去了吗? 不,不,她不能离开,她还有白希云,白希云需要她! 齐妙咬着牙,有一种强烈的心念让她抗拒现代的一切。 忽然之间眼前景物旋转,她似从悬崖坠落,眼前竟然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她知道那是自己,但是她掐了自己一把,却不疼。她觉得这是一场梦。可是梦境又如此真实。 % 五月中旬,尚国水都十里外的小山顶。两名女子迎风而立,四道目光死死的盯着烽烟四起的王城,距离她们大约三十步远的是五十余名黑甲卫士,呈包围状将她们“护”在当中。 身穿绿衣的丫鬟双手攥紧,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句子:“小姐,王城破了!” “叫我公主!”一身大红嫁衣的齐妙悄声呵斥,双眼含泪,却倔强的张大眼睛不让泪水落下来。 妙龄也自知语失,忙低声应道:“是,公主。” 一阵大风吹来,齐妙衣袂翻飞,红色面纱紧贴在脸上,长发在脑后摆荡,她镇静的看着她的国家就这样毁灭在她眼前,看着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被付之一炬,滚滚黑烟几乎将水都的天空遮蔽。她却始终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错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小支队伍奔上小山顶,金黄色的大旗迎风招展,那是冀国皇帝白希云的旗帜。 十余名黑甲卫士整齐的跪倒高呼:“参见陛下。”声震四野。 齐妙面色淡然的回身望去,看着那为首的一骑由远及近。黑色的战马上,一人金色铠甲,大红的披风迎风招展。俊朗的面容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剑眉斜飞入鬓,眉宇间难掩霸气。 转眼间,这一人一骑已来到跟前,白希云潇洒的翻身下马,将斗篷甩到一旁,有力的一挥手,黑甲卫士齐刷刷的起身。 “文媗公主?”白希云一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齐妙翩翩下拜:“文媗参见陛下。”声音柔美,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白希云眼波一闪,弯下身,右手略带轻佻的抚上她蒙着红色面纱的脸颊。看着她毫无泪意的眼睛。这双眼睛,清澈的仿佛夏日里映着阳光的湖水,刹那间倒影了炫目的彩云。让白希云无由来的心底一震。 两人目光相接,齐妙立刻垂下眼帘,长睫忽闪。 白希云愉悦的笑出声,大手一扬,扯掉她的面纱。红色的纱巾随风飘远,一张精致的面容呈现在眼前。果然,有着这样一双美目的女人,全身都仿佛受了上天的眷宠刻意精雕细琢而成,完美的不像是真人。 白希云眯起锐利的双眸,双手扶着她的双臂起身,沉声道:“尚国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齐妙顺从的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白希云好像非常满意她的表现,转过身朗声大笑道:“今日朕灭了尚国,他日踏平瀛国,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山下两万铁骑的叫声响彻云霄。 而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从齐妙袖中闪出,她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匕首疾刺向白希云的背后。 “陛下小心!”距离较近的一人急切的提醒。 白希云面色一变,闪身躲开一刀,抬手随意就抓住了齐妙纤细柔滑的手腕,眯起眼睛嘲讽的笑:“怎么,忍不住了?” “我杀了你!为我父王报仇!”愤恨的目光终于从那双翦水大眼中泄露出来 “就凭你!?”白希云微微用力一推,齐妙已经倒退两步摔倒在地。匕首被他绕在指端把玩。 “白希云,你这卑鄙小人!以迎亲的名义接近水都,竟然不顾协议灭我都城!” “兵不厌诈,文媗公主是尚国闻名的才女,不会连这四个字都不知道吧。更何况……”白希云嘴角嘲讽的笑容又扩大一些,“你可是你父王主动送给朕的,朕想不要都不行呢!” “你!”齐妙气白了一张俏脸,挣扎着还要起身,却被身旁的妙龄用力按住。 “哈哈……”白希云将匕首扔在地上,朗声大笑,随后说道:“传旨,文媗公主封为‘奴妃’,赐住容毓宫!” “白希云,要我做你的妃子,你休想!” “大胆,竟敢对陛下无礼!” “白希云,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 冀国京都皇宫东北角容毓宫中,一身淡青色宫装的齐妙呆呆的坐在凉亭里,安静的看着面前早已光秃秃的玉兰树。 妙龄缓步过来,将一件镶了白色狐狸毛的大红披风披在了她单薄的肩头:“小姐,天凉了,仔细您的身体” 齐妙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贴身丫鬟:“叫我公主,往后切不可再错了。” “公主。”妙龄委屈的吸吸鼻子:“妙龄只是为您不平啊……” “不平?能够代替公主来到此处,作为一个小小的医女,我已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只希望公主如今能够平安。妙龄,往后在不可多言此事了。”齐妙站起身,肩上披风掉落在地。妙龄后退一步垂下了头。 “这里是冀国皇宫,被人知道我不是文媗公主,你我都难逃一死。往后千万不许在提此事。” “是,公主。”妙龄低低的应着, 齐妙面色放柔一些,刚要说话,门口却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锦妃娘娘驾到!” 话音刚落,在几名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一身粉红色华服的美艳女子缓步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奴妃’妹妹。看看姐姐这次给你带什么来了?”奴妃两个字咬的极重。 齐妙垂下眼,不卑不亢面无表情。 “姐姐看你的容毓宫整天冷冷清清的,进宫都半年了,陛下一次都没来过,哎,姐姐怕你寂寞,特地找了只小狗来送你,平日陪你说说话,做做伴。小李子,把小狗给奴妃娘娘抱来。” “奴才遵旨。”小李子弯着腰双手捧着一个篮子,篮子里的小哈巴狗巴掌大小,瑟瑟发抖。 锦妃掩着嘴笑的风情万种:“奴妃妹妹养的狗,就叫小奴吧。” %%% “公主,公主。快醒醒,皇上来了,快醒醒啊。” 耳畔传来焦急又兴奋的清脆声音,公主?对了,她又是在做梦呢吧?十四年了,自从十二岁那次夺走她双亲的车祸之后,她就落下了这个后遗症,梦里总能梦到一个代替亡国公主和亲的医女,在帝国的皇宫之中如何受苦。 可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公主,醒醒啊!” 身体被人用力推着,齐妙终于清醒了一些,心里盘算着等会路过早餐铺一定要喝碗八宝粥再去上班,今日是她门诊值班,弄个不好要忙碌一一整天。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的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古色古香的大床,大红的锦缎床幔,床柱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图像,和凤凰有些类似。侧过头去,床边一个穿着翠绿色长裙,梳了双髻,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俏丽女孩正焦急的看着她。 这不是…… “妙龄!?” “是,公主,妙龄在。” 齐妙傻蹙眉,她不是正在坐车吗?为什么场景一变就来到此处,而且还是自己的梦中? 为什么她的身体如此疼痛,难道是出了车祸? 呆愣中,妙龄已经扶着她起身,手脚麻利的帮她着装。 坐在铜镜跟前,镜子里映出的是她熟悉的一张姣好面容,十七八岁的年纪,瓜子脸,弧度美好的柳叶眉,一双朦胧的翦水大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挺直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嘴巴…… 第三百二十三章 番外:梦境2 这张脸,她在梦中看了十四年,可以说她是陪着她长大的。她了解这个身体主人成长中所有重要的经历。可是现在,她却成了她? 齐妙眨眨眼,镜子中的那双明媚的眼睛也眨了眨。齐妙苦笑,镜子里的那张小嘴也牵起嘴角。 “天啊……”齐妙受不了的捂住脸,再也不想看镜子里的人。如果只是欣赏,这样一个美人站在眼前自然是赏心悦目。可先提条件是她不是“她”啊! “要让朕等多久?奴妃端的是什么架子!” 正在这时候,雕花的宫门被不客气的推开,身穿明黄的俊朗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妙龄手里的象牙梳子“啪啦”一声掉在地上,忙双膝跪地:“奴婢参见陛下。”弯着腰不敢起身。 白希云本来怒气正盛,连续七日的早朝百官都在议立后之事,他心烦意乱之际,突然想起了容毓宫还藏着一个能令他开怀的“小玩意”,于是便兴致勃勃的来瞧瞧。 果然,当他的目光一触及安静的坐在铜镜前,那一身白衣长发如瀑的美人时,心中的郁闷立时消去了大半。她的存在,正是他灭掉尚国,即将一统天下的证明。 白希云面色缓和许多,饶有兴味的欣赏她迷茫的表情,有些玩味但不失威严的笑道:“怎么,才半年不见,奴妃就不认得朕了?” “你是……阿昭?” “你说什么?谁准许你叫朕的小名儿的!你算什么东西,你也佩?!”白希云三两步上千,一脚将揣在齐妙的小腿。 齐妙疼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头脑中一片混沌。 这个男人,应该是他梦里的那个争霸天下的帝王。抢了小医女假扮的亡国公主回国,封了一个“奴妃”这般折辱人的封号,分明就是要拿她当消遣用的。 梦里看到这一段,她并无什么感觉。 可为什么亲自见到这个人,她的心回如此疼? …… 齐妙忍着腿上的疼,和莫名的腹痛,连忙想要起身,却不料君王那一脚踹中了腿上的麻筋,身子意外就扑倒在地,膝盖和手肘撞在铺了大红色花团锦簇毡毯的地面上,她都听得见骨头碰地砖的声音,疼得她直皱眉。 妙龄一惊,忙爬过来扶她起身:“公主,您没事吧。” 齐妙摇摇头,借着妙龄的力道站起来,膝盖疼的紧,忍不住伸手去揉。 皇帝身后传来一声闷笑。是内侍小李子。 皇帝听见了,却没有斥责,眼中兴味更浓,竟破天荒的打趣道:“奴妃果然礼数周全,不过这五体投地之礼,下次大可不必行了。” 齐妙抿唇,面上淡淡道:“谢陛下体恤。” 白希云随意踱了两步,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立即有小太监送上了天青雾色的茶盏,里面沏着今年的新茶。抿了一口茶,皇帝闲闲的开口:“这茶是上个月刚刚进贡入宫的,奴妃吃着如何?” 齐妙此时已经适应过来,见皇帝有意闲聊,她也就不再紧张,只是轻声说:“能解渴。” 白希云一愣,随即开怀大笑起来,笑声仿佛将数日积压的郁结之气都散尽了一般,让他浑身舒畅,“奴妃说的好,茶能解渴,水亦能解渴,谁规定人是要饮茶还是饮水了。”解渴与否如此,立后一事更如此,只要权衡利弊,能于政事有益,立锦妃还是淑妃又有什么差别。天下都是他的,他的女人置于什么位置,又与他偏爱谁有什么关系。 齐妙想不到,因为她应付了事的一答,竟然让皇帝解开了心中一个疙瘩,此时她正低着头,强迫自己忽略那种钻心刺骨的刺痛。 为什么见了这个人如此对待自己,她会这样难过? 白希云喝了半盏茶,这才一挥袍袖,“奴妃,坐吧。今日你我只是闲谈,无需拘谨。” 齐妙无语的点头,嘴上应着“谢陛下”,心里却在嘀咕,做皇帝难道就这么闲?还有闲工夫跑这里跟她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拉家常? 袅袅婷婷的走向一旁的红木雕花椅子,齐妙优雅的入座,翩翩然带着一丝出尘宁静的气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打继承了这具身子开始,她的行为习惯举止动作以及一颦一笑都和这具身体都早已彻底融合了。 皇帝眯着一双锐利的眼,不得不承认,他的后宫粉黛三千,美女如云,奴妃实是其中翘楚。他忽然之间觉得,其实心情不好的时候,来看一看这个“小玩意”,轻松的说上一两句话,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在此时,一旁一直伺候皇帝茶水的中年公公压低着嗓子道:“陛下,丞相大人还在御书房候着呢。” 白希云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叹了口气道:“罢了,摆驾御书房吧。” “遵旨。” 齐妙将神游的思绪拉回来,起身相送,敛衽行礼道:“恭送陛下。” 白希云脚步稍停,回头睨了齐妙一眼:“奴妃要能总是这么乖巧就好了。” 齐妙一惊,呆呆的看着白希云的背影。 方才白希云回头时那个侧脸,竟然如此熟悉。 这个男人,她应该不只是在梦里见过。 这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她不是在医院上班?为什么她忽然就变成了什么假冒的亡国公主?为什么皇帝如此狂傲不逊,却又如此让她熟悉,仿佛他们曾经朝夕相处过,曾经熟悉他的一颦一笑? 齐妙的手掌紧握,手心里都是冷汗。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被困在虚幻的场景之中难以脱身。 身旁妙龄扶住了她,“公主,奴婢给您梳头吧。”随即懊恼的叹了气:“陛下今儿来的太不是时候,怎么偏赶上您才起身的时候来呢。下次奴婢一定要把您打扮的像天仙一样。让陛下见了就移不开眼。” 齐妙苦笑。君王的情谊,她能求得来多少? 梳洗完毕,又随意吃了些御膳房送来的梗米粥,齐妙披上了鼠灰色的披风,缓步来到了庭院。 容毓宫的一草一木,都果真跟她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她甚至见过那玉兰花开时候是怎么样的满树风华。窗前几株红梅,此时正开的鲜艳,齐妙驻足树下仰望了片刻,才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偏殿:“妙龄,那是做什么的地方?” “回主子,那是容毓宫的小厨房。听说这容毓宫以前是陛下生母容妃娘娘的寝宫,厨房也是先帝破例准了容妃娘娘,在此处建造的。” 齐妙抿了一下红唇,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一个“战利品”,居然住着皇帝老妈生前的寝宫,皇帝不是成心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吗!想想梦里见到的那个什么送小狗来的锦妃,再联想一下才刚皇帝来这里,不言不语坐了那两个多时辰。齐妙突然觉得背脊发凉。古代的后宫,真不是什么好玩的去处。 “公主……”妙龄担忧的唤了她一声。 齐妙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柔声道:“去那看一看吧。” 她的笑容,仿佛初春的阳光融化冰雪一般,霎时间点亮了她向来清冷的脸颊。妙龄看的一呆。她家小姐,似乎变的和以前不同了呢。 踏着满地积雪走向小厨房所在的方向,齐妙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句“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小厨房似乎长久没有人来过,门前已经积了一尺厚的积雪也无人清扫。齐妙一路走来,留下深深浅浅的一串足迹。 抬手推门,目光触及自己突然变得柔嫩细滑的葱白小手,齐妙还是不禁抖了一下。 木门吱嘎一声大开,小厨房瞬间被注入了满室阳光和雪光,屋内陈设一目了然。或许皇帝的生母容妃生前格外受宠,厨房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她前世看过一些书籍,古代后宫的膳食都是由御膳房统一安排,只有极个别的妃子有自己起伙的权利。但帝王的恩宠,也说不清是福是祸。 指尖拂过灰尘累积的灶台,齐妙又转身向与厨房相连的另一间房走去。 “这是做什么的?” “回主子,这是储物间。”妙龄垂首答道。 齐妙点了下头,随手推开了并没有上锁布满灰尘的雕花木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略微嘲讽的一笑。她这个身体还真是“受宠”。皇帝让她住进容毓宫,看似是给了她天大的恩宠,但刚才一路行来,她发现容毓宫里配发的宫女太监加上妙龄也不过三人,根本够不上“奴妃”“妃子”的级别。储物室里也是灰尘满布,空空荡荡。黄梨木刻兰花的多宝阁空空如也,墙角有一把红木椅子,看似也歪了半边,是个瘸腿的,屋里除了这两件东西,就再没其他的物件了。 妙龄忍不住扇了扇灰尘,轻声道:“主子,咱回吧。这地方实在腌臜。” 齐妙点头,只一个空屋子罢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刚要转身,注意力却鬼使神差的再度放在那瘸腿红木椅子上。 椅子缺了一条腿的那边,是用一摞青石砖垫着的,而在青石砖的中间,似乎有一块砖头颜色不太一样。本来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屋内,不会有人注意到一把瘸腿椅子下面的砖头,可齐妙的目光偏偏就是汇集在那处。 第三百二十四章 番外:梦境3 妙龄走了两步,发现齐妙并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恰好见她蹲在那红木椅子跟前。 “主子?” “嗯,咱回吧。”齐妙起身,双手掩在披风里。妙龄也并没发现原本就歪歪斜斜的红木椅子,此刻更歪了。 回到屋内,叶灵月随便打发了妙龄去做自己的事,便一个人倚在榻上。见她关好门,赶忙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一个跟青石砖一般大小的木盒,正是刚才储物室用来垫椅子用的。盒子上没有任何花纹,但非常古朴。随手抹掉盒面上的灰尘,齐妙小心翼翼的将它捧起来。闭上眼睛,似乎能感觉到一种莫名舒心的气息掩着盒子源源不断的注入她的体内,让她本来因为遭遇地震穿越而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兴奋起来。 盒子里装了什么? 盘腿而坐,将盖子掀开,竟有奇异的镜像一闪而逝。 那盒子中,竟然是数百朵小巧的含苞待放的百花花苞。在齐妙打开盒子的一瞬,所有花朵竞相盛开,想起弥散,瞬间冲入鼻端,那难以形容的清雅幽香仿佛化作了缠绵的丝线,一丝丝一缕缕浸如了齐妙的毛孔,眨眼之间,所有的花苞都完全展开,各种指甲大小的花朵化作光粉,慢慢的侵入了她的身体。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好在齐妙经历了十四年做一个梦,一觉醒来又莫名的换了地方的事,对奇怪的事情已经有了免疫力。她只是惊奇呆愣了片刻,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常态,强迫自己不要去细想盒子里那些花骨朵为什么一起开了,而且开过之后还蒸发一般消失无踪了。 在百花消失之处,出现了一本书封面华丽又古朴的书,上书“踏破虚空”四个大字。 她斜倚在榻上,随手打散了发髻,脱掉绣鞋,懒洋洋的翻起书来。古代书籍由右向左自上而下的读法,让她颇为不习惯,且书里都是繁体字,好在她连蒙带猜也读得懂。大致看了一下,发现书内讲的都是一些语言晦涩深奥却不难懂的修炼法门。齐妙微微一笑,看来来到古代,倒是让她捡到个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只是这种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容妃娘娘的容毓宫中? 随意翻到最后一页,齐妙猛然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那繁体的四个字“踏破虚空”下面的注释上久久不能回神。 “修炼此法,即可发动时空穿梭之禁术……” 后面的内容齐妙一时间完全看不进去,自发现这本“突破天元”,到此时她才真觉得心跳加速兴奋异常。“时空穿梭之禁术”,是不是代表她可以穿越回现代去? 齐妙急切的细读了“踏破虚空”的内容之后长叹一声。时空穿梭禁术,既称为禁术,想要发动就必然不易,书中记载,必须要将本书前面所有法门一一炼成才可修习踏破虚空,否则只会被功法反噬。 很好。齐妙郁闷也只一瞬,她乐观的想,至少她来古代走这一遭,不会太无聊了。 齐妙从失去父母后便深得一个道理,若是想忘却什么,只要认真的专注于某一件事,那就必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果然,她专注于“突破天元”的修习,不知不觉间便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期间,皇帝只造访过一次,两人也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相对而坐,一人品茶一人昏昏欲睡熬过一个多时辰。之后皇帝不再来,送小狗的锦妃会偶尔拜访调剂一下她无聊的生活,剩余大部分时间,她都用来修习“天元突破”。 “突破天元”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更不是内功心法。它不像拳法剑法那般有固定的招式,更不像内功心法一样要修炼丹田之气增长内力。它是一种奇异的“交流”,齐妙也无法去形容那种感觉,只能称之为身体和自然界的交流。 只要静心打坐,默念书上的口诀,她就能感觉到灵台清明,五感提升,胸口的翡翠项链成了物质交换的枢纽,源源不断的将自然界中的能量导入她体内,循环之后又导出。她能感受到身体周围不断有各种能量在聚集环绕,似乎等待她的调用。 每当修习完毕,她体内导入的能量就会自动散尽,身体周围聚集的能量会保留一些,修习的次数多了,留在她身旁等待调用的能量也越来越多。三个月后的现在,她似乎发现自己视力和听力越来越强,走路也越发轻快,反应变得很敏捷。她仍旧不会什么武功招式和内功,可这种和自然交流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毛孔舒畅精神焕发。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起初刚得到“突破天元”,她只当这里都是写繁体字的。可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了解这个朝代的环境,她发现这里的文字并不是汉字,而是类似于汉字的一种符号,写法和汉字完全不同。她堂堂大学毕业生,果然还是成了文盲。一日“突破天元”无意中被妙龄看到,居然还被说成是“鬼画符的上古文字”。齐妙很乐观的想,文盲不要紧,至少她的“秘籍”除了她,别人是看不懂了。 齐妙合上书,起身下榻,围着地当间的九兽缠足熏炉绕了两圈,心中默念刚学会的口诀。汇集能量集于右掌,打向熏炉中央。她拭目以待,等了半晌却发现毫无作用。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齐妙又重新调配周身聚集已剩不多的能量,再次默念口诀,仍然没有效果。 “公主。” 紧闭的雕花门外传来妙龄的声音,齐妙忙去窗边的湘妃榻斜躺下,轻声道:“进来吧。” 妙龄推门而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个白瓷盖钟。 “公主,昨儿您说牛乳对人身体有益,小林子和御膳房采买的管事太监相熟,特地托了他从宫外给您寻了来。”说到此处,妙龄俏皮的撇嘴:“偌大的皇宫,竟连头牛都没有。” 走到齐妙跟前讨好的捧上托盘:“您趁热吃了吧,冷了就该腥了。” 齐妙起身,接过妙龄手中的盖钟,掀开盖子,钟内果然是她在现代每日必喝的牛奶,不禁喟叹着喝了一小口。美味啊。这个世界人很少有喝牛奶的,真是暴殄天物。 “谢谢。”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妙龄幸福的微笑,公主的性子真是随和了好多。 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齐妙的目光突然聚集在妙龄身后的九兽缠足熏炉,熏炉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团火光,越来越大,直到红光大盛,燃烧不过三秒,红光便爆裂开,消散不见。 空气中骤然提升的热度吓的妙龄回身,正看到红光消失的一瞬,她吓的惊叫一声,“公主!” 齐妙强作镇定,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嗯?” “刚,刚才,那个熏炉,熏炉……”妙龄已经结巴不成语。 “熏炉如何?”齐妙茫然的眨眼。 “熏炉……”妙龄半晌也找不出个词来形容刚才看到的,心中暗想,难道容毓宫有鬼的传言是真的?宫里日子过了九个月,她也清楚即便是真的闹鬼,她们也换不了住处,说出来只不过让小姐害怕而已,最终只好叹息道:“没什么。” 齐妙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的白瓷盖钟,心中却在雀跃,原来不是她口诀用错,而是调集能量还需要延迟时间,或许是她的能力不够强才会这样吧。只不过才修炼三个月就能有如此成效,齐妙已经颇为欣慰。掩着嘴打了个呵欠,她感觉异常疲惫,想必是刚才累到了。 三两口将牛乳喝完,妙龄倒了热茶奉上,齐妙就着妙龄的手含了两口,漱口之后掩袖吐在一旁的小痰盂中,随即在榻上寻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小憩。妙龄见主子困倦,拿了纱被帮她盖上,掖好被角之后蹑足而出。 这一觉,齐妙睡了大约一个时辰,醒来后又觉得精神焕发,身体周围环绕的能量似乎仍然是没有释放之前那么多。齐妙初次试验成功,难免心情愉快,决定将书里的法门先统统背下来再一个个练习。 “公主。您醒了吗?”门外妙龄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齐妙觉得奇怪,若是平时,妙龄是不会来打扰她的。 “醒了。”随口应了一声。 宫门被推开,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铺散在大红的花团锦簇地毡上。妙龄走进来,轻声道:“公主,德公公来传皇上旨意。” “德公公?”那不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头子? 齐妙赶忙起身,妙龄手脚麻利的帮她梳理妥当,主仆二人先后来到院中。正见面白无须,身着天灰色太监服,体态臃肿的老太监,此时满面笑容的立在当中,手持明黄色圣旨。 齐妙敛衽一礼:“劳公公久等了。” “娘娘多礼了。奴才特传皇上旨意而来。”面带三分笑的说完,赵德全脸上换了公事公办的神色,朗声道:“奴妃听旨。” “臣妾在。”齐妙带着妙龄和小林子小栓子三人规规矩矩跪倒在地。 “皇上有旨,令奴妃三日后‘春日宴’随驾伺候,钦此。” 第三百二十五章 番外:梦境4+梦醒 “臣妾遵旨,谢陛下圣恩。 齐妙双手接过圣旨,在妙龄的搀扶下起身。 赵德全含胸拱手,眼角笑出好几道褶子,客客气气的说:“奴才恭喜娘娘了。” “多谢公公。”齐妙心思电转,知道赵德全是皇帝近侍,最是得罪不得,想收买人心她未必做得到,可礼数周全也是必须的,她在后宫中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对此人可不能怠慢,忙客气的说:“德公公一路辛苦,不妨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如此,奴才便叨扰了,多谢娘娘赏赐。” 两人礼让着,先后走入正厅,分宾主落座,不多时妙龄便端上托盘,盘中放置着踏雪寻梅的白瓷茶盏。齐妙起身,亲自端了送上,赵德全欠身接过,一张皱纹横生红光满面的老脸上都是被礼遇之后的满意笑容,“多谢娘娘。” “公公不必多礼。” 齐妙端庄的坐回主位,厅内一片寂静,只有赵德全用茶时候的些微声响。 三个月来她都稳稳过关,此次的“春日宴”她是真的不想参与。她只想平静度日而已。 春日宴好比现代的除夕夜,乃是及其隆重的场合,若是品阶不够的妃子是难以在列的。宫里这么多的人,妙龄平日里就总在她耳边唠叨什么这个妃子那个贵嫔的,还有昭仪、婕妤、荣华、美人等等,按照品阶排列下来,后宫中皇帝陛下的小老婆恐怕组成十几个足球队都有剩。何况皇帝一个月前立了淑妃为后,锦妃也颇受皇帝的宠,容毓宫早已和冷宫没有太大分别,这从她日常待遇就可以看得出。她这个身体的身份是已亡敌国的公主,又给了个羞辱之意明显的“奴妃”封号,这么重要的宴会,皇帝怎么会让她出席? 思虑之间,赵德全已经放下茶盏,起身道:“奴妃娘娘,老奴这就告辞了。” 齐妙忙起身相送,在出门前褪下腕上的青玉镯子,以袖口掩着悄悄塞给赵德全,低声道:“公公慢走,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公公平日里伺候皇上辛苦,也得喝杯茶不是。” 赵德全立即眉开眼笑,连笑容都亲和了三分,道:“多谢娘娘体恤,照理说娘娘是通透人儿,但老奴还是斗胆说句逾矩的话儿。” “公公请讲。”要的就是你的“逾矩话”。 赵德全关切的说:“春日宴不比平常,陛下也只钦点了皇后娘娘,梅妃娘娘,良妃娘娘,元妃娘娘以及您来随驾伺候。如此大的恩宠给了您,娘娘定要好生准备,不要拂了皇上的好意才是。” 果然有钱好办事,一个玉镯子便换来如此重要的信息,齐妙敛衽一礼:“多谢公公提点,往后还要请公公多多照拂才是。” “娘娘您客气了,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谈不上提点照拂,奴才这就告辞了。” “公公您公务缠身,我也不多留了,妙龄,替我送德公公。” “是,德公公,您这边请。” 看着老太监离去的背影,齐妙坐回黄梨木圈椅,手指下意识敲打桌面。 “公主。”妙龄走到跟前,轻声道:“前儿奴婢听说,去年的春日宴,是淑妃、锦妃、梅妃、莲妃和元妃六人得到陛下钦点的。” 齐妙点点头,“这么说,我和良妃,取代了锦妃和莲妃的位置了?” “正是。奴婢听说,良妃娘娘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侯庆远,锦妃是太后的侄女,莲妃是李丞相的外甥女。” 妙龄一面说,一面递上了温热茶水,齐妙小口饮着,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妙龄躬身退出,齐妙烦闷的扶着额头,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后宫中体现的俨然也就是个小朝堂。李丞相三朝元老,和太后娘家交情甚笃,此次锦妃和莲妃两位跟太后有关系的妃子都没出席,说明皇帝对外戚已经开始压制了,而兵部尚书之女良妃入席,就是说皇帝还要有用兵之处?尚国已灭,瀛国和周围一些小部落尚存,皇帝的野心仍旧在于天下啊。 齐妙起身,缓步走向窗边,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看向天空。朝政如何她不想管,她只知道来到古代,她想寻的无非是个安身之处,能让她舒舒服服过日子,顺便把“突破天元”练成,就可以回去现代。 可现在,十几只“足球队”里就那么六个人入选出席,消息放出去,她定是被置于风口浪尖。皇帝到底安的什么心?成心不让人安生度日不是? 今年她顶替了谁,那就说明以后她要提防着谁,一同出席的,恐怕也会相互妒忌。哎!做皇帝的小老婆,真是件苦差事,要是能写个辞职报告潇洒走人就好了。 ☆☆☆☆ 春日宴当天,齐妙任由妙龄为她盛装打扮,换上了皇帝赏赐的月白雪缎莲花底纹攒珠外袍,内着淡青百褶叠纱长裙,长发绾起,斜插碧玉蝴蝶簪和芙蓉吐蕊步摇,略施粉黛。一切都按着她的尺度——既不能丢了妃子的身份,也不能打扮的太出挑,引人注意,中庸就好。妙龄还着实惋惜了一番,好好的表现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坐了四人抬的绒轿,一路颠颠簸簸去往“会场”大政宫。路上,齐妙偷偷掀起轿帘向外观看,这还是穿越到古代第一次走出容毓宫。一溜溜青石的宫墙,一座座雄伟磅礴的建筑,这里的亭台楼阁,少了尚国的红墙绿瓦精雕细琢,多了属于北方民族的大气恢弘。每一砖每一瓦,每一处假山凉亭,都透露着属于那个精明帝王特有的气质,霸气而锐利 轿子停在大政宫前,抬轿的小太监压着轿子,打起轿帘,“奴妃娘娘,请下轿。” 齐妙理了理衣裳,随着引路的小太监款款走入宫殿。黑色的大理石地砖被打磨的光可鉴人,四周是大红的圆柱,大殿正中台阶上,金色的龙座空置,皇帝还没有到。不过殿中被邀请在列的文武大臣以及大臣的家眷,都已经按家族排位入座于案几后,互相招呼着表演朝堂和睦的戏码。 齐妙方一踏入,殿中喧哗一瞬间便低了许多,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随着引路的小太监踏上铺了红毡的台阶,来到皇帝右手边并排三张案几旁,对早已入席的紫衣美人良妃和身着红衣的梅妃颔首为礼,然后翩然入座,继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奴妃”是刚被冀国灭掉的尚国的公主,她尚国第一美人的美名又早已传出,此刻殿上众人无不将目光汇聚于她身上。齐妙从没被这么多人一起看过,心里默念这些古代人都是大白菜,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好在她性子随遇而安,适应能力强,过一会就已经能闭目养神,默背“突破天元”上的口诀了。 “奴妃娘娘。”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 齐妙张开眼,正见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的武将在台阶下拱手为礼,朗声说道:“臣李成海,请娘娘金安。” “李将军免礼。”齐妙微微颔首,不明白李丞相的儿子是什么意思。 李成海一手叉腰,态度傲慢的大声问:“奴妃娘娘乃尚国公主。今日大殿之上的诸位大多都未曾到过尚国,不知娘娘能否为大家讲一讲尚国的风土人情,也叫臣下长长见识?” 李成海话音刚落,殿上众人的目光便又都刷的一下聚集在齐妙身上。他的意思太明显,无非是要嘲弄她这个亡国公主。齐妙微怒,你们古代人互相掐,跟老娘有什么关系!如果可以,她真想甩袖子走人,临走之前还要赏这个没头脑将军两巴掌解恨。可现在,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身侧的梅妃早已经拈着葡萄闷笑出声。她齐妙虽然是借尸还魂,可看在那十四年一个梦的份上,她也不能太丢身体主人的面子。即便是在古代步步为营,她也要活出现代人的骨气才行。 想到这里,齐妙不怒反笑,笑容仿若春阳,暖化了一地冰雪,声音如翠珠落玉盘一般,不疾不徐的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皇英明,那南方小国早已纳入我冀国版图,天下一统更是指日可待,不知李将军所言的‘尚国’,又是指哪里?恕奴妃愚钝,请将军解惑。” “这……”李成海被问了个脸红脖子粗,丞相李丛宗哼了一声瞪了爱子一眼,忙起身道:“犬子不过是跟娘娘开个玩笑,请娘娘莫见怪。” 齐妙微微颔首,“丞相言重了。”说罢便闭上双目继续养神。心说这大概都是李将军的表妹莲妃没来成惹的祸。 她月白色外袍在烛光下熠熠闪光,头上的芙蓉吐蕊步摇微微颤动,钗光碧影下,齐妙安静端坐,仿佛置身于世外,殿上大臣和左右几位妃子用各种眼神看着她,一律被她无视。 太监尖锐的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齐妙忙起身,行妃子该行的跪拜礼。 但是在跪下的一瞬,齐妙倏然感觉到灵魂在点点滴滴从身体里抽离。头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呼吸中渐渐充盈了浓郁的花草香。仿佛是那日盒子中钻入她身体的花香,都仿佛要借此一朝释放出来似的。 齐妙惊恐的张大眼,对上的正是白希云同样惊恐的双眼。 “奴妃,你怎么了!” 她渐渐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头部与指尖的刺痛越发明显,更加明显的,是小腹上难以忍受的坠痛。 耳边一个声音不厌其烦的呼唤:“妙儿。妙儿!” 齐妙挥舞着双手,无法抑制的跌落无尽的黑暗。随即身体一震,倏然睁开眼,看到的正是白希云焦急担忧的面庞: “妙儿,你可算是醒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虚惊 眼前光影绰绰,仿若时光变换,一切景物都在眼前扭曲成一个漩涡。她只能眯着眼,任由自己在漩涡之中无力的挣扎翻滚。记忆像是一根丝线,慢慢缠绕着她的神智,五感逐渐回归身体,她感觉到左手被一只修长冰冷的手紧紧握住,她知道那是白希云,她想回握,却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 孩子?! “我的孩子呢!”齐妙无暇去回味方才那个真实的梦,无暇去想梦中的白希云做为帝王时的模样,开启苍白干裂的‘唇’,齐妙以为自己的问的声嘶力竭,可实际上她发出的也只是微弱的气音。 白希云见她醒来,面上大喜,忙从方才坐着的‘交’杌起身,俯身在她‘**’畔用力握着她的手急切安慰:“妙儿,孩子没事,幸而曲太医医治及时,你与孩子都没事。”以‘唇’轻碰她的指尖,白希云声音透出哽咽:“你这个小坏蛋,你吓坏我了,你可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听闻孩子没事,齐妙已放下了心,此时身体已逐渐好转,不似方才那般沉重,她抬了抬眼皮,又觉得费力,喃喃问道:“昏了多久?” “已经两天**了。你若是再不醒来,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曲太医这会子就歇在偏房,我这就着人请他来给你瞧瞧。” 白希云说罢便高声唤人,外头立即就传来‘玉’莲和冰莲的回应。 将白瓷青‘花’的小碗端来,白希云以汤匙仔细喂了她几口水。 齐妙正是口干舌燥,急切的喝了几口才出味儿来:“这水?”嗓音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沙哑虚弱。 白希云笑道:“我翻了你的‘药’箱,找了你说的那个仙丹出来给你用,曲太医说你前儿昏倒之前已经服了一颗,我怕再吃一颗‘药’效会太冲了,就将仙丹溶在了你平时喝的水里一点点喂给你。” 齐妙这会子‘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她不免笑了一下,虚弱的道:“你倒是聪明。”这么算来,丹‘药’只剩下一颗,她也该着手再制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这么动作能行吗?你还是去歇着,叫‘玉’莲他们来照顾我便是。[更新快,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站了,一定要好评]” 白希云叹息道:“有你那颗仙丹给我外敷,我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动弹是不碍事的。况且你如今这样,我哪里能安心去休息?你不知道前天你被抬回来,我吓成了什么样。” 设身处地去想,若白希云有事,她也会硬撑着伤势爬起来的。 齐妙叹了口气,“往后我会仔细留神,再不会这样了reas;。” “这哪里能怪你。”白希云叹息道:“此番是四殿下不留神跌倒撞到了你。” 白希云眼中有暗芒一闪而逝。 齐妙因为虚弱,思维便有些迟滞,想了片刻才淡淡道:“雪地里路滑,不留神摔倒了也是有的。” 白希云就默默地颔首,“嗯”的应了一声。 他们二人都知道,有些事说出来反而会徒增烦扰,有些事即便不说,二人心里也都有数。白希云是不想让齐妙徒增怨愤毁了身子,齐妙则是不想给白希云增加负担,幸而现在她和孩子都无恙。 “大人,夫人,曲太医来了。” 白希云闻言回眸,缓慢的站起身来。 曲太医到了近前行了一礼,道:“白大人。” “曲太医。”白希云还礼,道:“劳烦你了。” “不敢,不敢。”到了‘**’畔,仔细为齐妙诊治过,曲太医叹息道:“齐大夫只需好生静养几日便好了。此番多亏了齐大夫有灵丹妙‘药’,更要紧的也是亏了齐大夫心怀宽广,才能得救。” “哦?曲太医何出此言?”白希云笑着问。 曲太医道:“当时事出突然,老夫用了齐大夫的‘药’,同时还用了齐大夫曾经教过我的针法。若是曾经齐大夫稍有藏‘私’,没有教过老夫这套针法,老夫当时和胡太医就算拼尽了一身医术,怕也无法。” 齐妙虚弱的笑笑,道:“曲太医言重了,那针法哪里有那般神奇,若非曲太医经验丰富处置得当,我怕是已经没缘分在这里与你说话了。此番多老曲太医是,大恩不言谢,他日若真有用得到小‘女’子之处,小‘女’子定当报答。” 曲太医听的笑容难掩,连连客套的摇头摆手。 再度斟酌了方子,曲太医便做告辞:“老夫也要回宫去回皇上与贵妃娘娘,这两日着实是叫皇上和娘娘担忧了。” “是,我送曲太医。”白希云笑着道。 曲太医连忙推辞:“白大人千万不要客气,都是自己人,何须如此外道?白大人身上还有伤,又为了齐大夫的身子而‘操’劳,此番也要好生将养起来才是,若是不留神动了根基得了病气,可该如何是好?到时反到让皇上和娘娘担忧。” 曲太医如今看的很透彻。白希云夫‘妇’在皇上与万贵妃心目之中的地位不同于旁人,与其说是臣子,到不若说是子侄一般来贴切。前些日鸣冤钟一事爆出的白希云的身世,不但没有减少他在是皇上与万贵妃心目之中的地位,反而因增了怜惜之情,更让他们夫‘妇’入了天家的眼。何况齐妙身怀医术,还救治了三皇子。听说,三皇子已经拆了石膏,能够拄双拐走路了,假以时日恢复成原本毫发无伤的模样也不是不可能reas;。 如此绝佳医术,其诡谲程度已经远超太医院的诸人,要知道若无那个医仙遗留的神奇丹‘药’,若无齐妙早前传授的针法,此番摔倒重击之下,若是其他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孕‘妇’,怕是会很危险。齐妙既然有医仙传人的身份在,将来恐怕皇室之中,乃至于朝臣家眷,要用得到她之处还有许多。 思及此,曲太医对待齐妙与白希云的态度又更加客气谨慎了一些,笑着道:“告辞了。” 白希云连忙还礼,将人送到廊下,又吩咐了人仔细去送出去。 回了卧房,见齐妙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白希云也能够放下心来。 齐妙便问了白希云她昏倒后发生的事。 原来她晕倒之后,就先被抬到了三皇子的偏殿稍作休息,宫中一面安排人来给白希云报讯,一面让在场的胡太医和曲太医给齐妙诊治。幸而针灸和‘药’都起了作用,孩子算是保住了,人却昏‘迷’不醒。齐妙一个外命‘妇’,又不方便在三皇子处久留,白希云便请求皇上允准他将人带了回来,皇上与万贵妃就安排了曲太医随同诊治。谁知道齐妙这一昏就是两天**。若非她的脉象一直平稳,只是昏睡,白希云当真要将头发都急的白了几绺。 白希云紧紧握着齐妙的手,仿佛心内的担忧能够借此而消减。 齐妙才刚用了香凝丸,此时已经恢复了许多,行动也能够自如。她一只手抚着腹部,另一手被白希云用力的攥在手中,虽感觉到疼痛,齐妙却一点都不想挣脱。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白希云才能感觉到更放心,才能将这两日的担忧尽数释放出来。 “我如今已经好了,你也就不必担忧了。至于说这件事到底因何而起,我这会子也不想追究,最好你也不要追究才是。” 这已经是齐妙第二次与他说不要追究。白希云半撑起身子,忍着‘**’部和大‘腿’伤处的疼痛低头看着仰躺在锦缎‘**’褥上发丝披散着的她,便不由自主的以手指轻轻描绘她如画的眉目,“妙儿,你是不是当时看到了什么?” 齐妙闻言笑着摇头,“当时背后有人撞了我一下,随后就摔倒晕过去了,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只是当时的场面,由不得我多想罢了。但是无论我们怎么想,现在都不是追求此事的好时候。我知道你心疼我关心我,可是情势不允许的情况下,我们这样不上不下的身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白希云闻言,缓缓的趴伏在她肩头,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发间。让她身上淡雅的‘花’香和‘药’香充盈在鼻端,让她的温柔包围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消磨掉他身上的戾气。 是的,戾气。 他恨那种眼看着齐妙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这样的无助和焦急无措到抓狂的感觉,是他前世死后化作灵魂飘‘荡’在齐妙身边几乎每天都要经历的reas;。他本以为重活一次,每一步都在按着他谋划的路线前进着,就连鸣冤钟那么大的一件事,其中包括了那么多的关键,就连滴血认亲都算计在内了,也没见有任何计划外的事情发生。 可偏偏轮到他的宝贝疙瘩,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齐妙察觉得到他的情绪‘波’动。白希云如此暴怒、自责、种种情绪掺杂其中,让她觉得心疼。 但是面前这个人的模样,却又与这两日昏睡时梦中那个同一个名字同一个长相,‘性’情狂霸的帝王重合在一处。 她一度以为自己又穿越了,没想到还能回来。只是想不通,那些真实的经历,是记忆,还是她真正经历过?或许是与她和白希云有什么关系?还是某种预言? 要知道,梦中的白希云可是个帝王。 第三百二十七章 药膳 听说齐妙醒来,骆咏和管钧焱都急忙来探望,只是他们不方便在内室久留,只停顿片刻便去了。林三四和周氏也来了,但他们到底不是齐妙真正的公公和婆婆,表面上是白希云的生父和生母,实际上却是白希云的手下,是以只做足了样子,端着十足的尊重,仔细叮嘱过齐妙一番也去了。 白希云便吩咐了人去预备晚膳。 齐妙叫了玉莲进来,让她预备纸笔。 白希云笑着问:“怎么了?你要写什么,等身子全好了再写不迟。” 齐妙摇头,歪着头看着侧卧在**畔的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脉搏:“咱们俩现在都是伤号,饮食上自然是要注意了。”话毕不多言,仔细将他两手都看过,随即指头点着他的额头,又是心疼又是不满的道:“你这呆子,我不是没事吗,不过昏睡而已,转而就会醒来,你做什么要动这么大的火?你身上可还带着伤呢!” “所以媳妇是个大夫才不好糊弄。”白希云摇头叹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玉莲正一黑漆的托盘端着纸笔而来,听闻白希云这样说,禁不住抿嘴一笑。 齐妙仔细的坐起身,冰莲就拿了柔软的引枕摆在齐妙背后让她靠着舒服。玉莲半弯腰,将托盘递到齐妙面前适当的高度方便她写字。 齐妙一面写下了白希云药膳的食材,一面哼道:“你还不满足,不知多少人羡慕你呢。” 白希云此时当真觉得,能听到她这般娇声软语,真真是幸福至极,待到齐妙写好,又吩咐了玉莲和冰莲药膳需要注意的事项,等婢女退下后,他才挪到齐妙身畔,枕着她的大腿侧躺着,一只手臂伸长,握住了她的雪玉一般的脚踝:“多少人羡慕我,我自个儿都数不清了,原来你也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得夫如此,我与有荣焉。”齐妙捻起他的长发把玩,随即笑道:“待会儿用过了饭,我服侍你沐浴。” 白希云连连摇摇头:“你如今娇贵着呢,我哪里敢劳动你?” 他一副诚惶诚恐被吓坏了的模样,将齐妙逗的忍俊不禁。 见她心情如此愉快,白希云也露出个轻快的笑容,将所有阴霾都暗藏于心底。 齐妙昏迷期间,他曾经托管钧焱暗中去打探过宫中的情况,得到的消息和当日宫里的人给他的解释一样。都说是当日下雪,台阶上湿滑,四皇子不留神跌倒,在背后摔在了齐妙与玉莲的身上。这才不留神将人撞翻了。 就连玉莲和曲太医,所描述的当时情景,也和四皇子以及当时旁观之人所言对的上。 四皇子如今已被皇上关了禁闭。勒令若不能改掉那毛毛躁躁的毛病,就不要出来了。 听皇上的口风,白希云哪里还能不明白?皇上既说这件事是由于四皇子毛毛躁躁引起,那就一定是四皇子的无心之失,绝对不是故意。谁敢多说一句?谁又能多问一句?难道谁还能让天潢贵胄的四皇子,去给齐妙偿命?莫说齐妙无恙,就是真的一尸两命,四皇子到底是皇帝的儿子,也不会怎样的。 在外人眼中,齐妙或许只是个妇人。再或许是个医术不错有用的妇人。可是在白希云的心里,齐妙是他的心尖儿,是他前世今生所有对于美好的诠释凝结一身的女子,旁人可以不在乎她的生死不顾及她的感受,他却不可能不在乎不顾及。 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他决不能让宝贝疙瘩白白的受了欺负和惊吓。 且不管这件事是四皇子有意还是无意,是有人陷害还是他自己主张,这错他都首先要算在他的头上。 如今皇上关了四皇子的禁闭,看似是对四皇子的惩罚,实际上却不痛不痒的。是如今四皇子和他的生母于嫔一脉都急的跳脚,因为皇上关起四皇子时雷霆震怒,说了一句“几时改掉毛躁的毛病再出来”。这条件他们觉得太过于模糊,觉得四皇子这样不知道几时放出来,说不定就要输给徳王和三皇子以及下头稍微小一些的几位了。 但是他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就没想到皇上有可能就是为了网开一面呢?这界限模糊,便是可以晚一些放出来,也可以早一点啊。 白希云勾起嘴角。 他不但不想让四皇子简简单单去关禁闭,他还要帮四皇子出来! “在想什么?”齐妙轻轻地捏他的耳垂。 白希云笑着摇头:“哪里有想什么,只是有些困了。” “定是忧思过度,昨儿都没睡?待会儿用了安神汤咱们就早些安置。” “好。” 白希云握住齐妙的手,像是握住了世上最珍奇的宝物一般珍惜的放在胸口,引的齐妙红着脸别开视线。 窗外簌簌的飘起了雪,烧着地龙一片温馨的室内却是温暖如春。 而此时的永寿宫内,即便满室温暖也无法驱散万贵妃周身的寒气,盛怒之下,万贵妃却习惯将一切情绪掩藏起来,只是长久跟随在万贵妃身旁的宫人都无法忽视现在的低气压。 曲太医续道:“娘娘,好在齐大夫师出名门,自有疗伤的圣药,否则此番微臣即便拼劲全身医术,也不可能保得住齐大夫和她腹中孩儿的性命了。幸而天可怜见,如今他们母子平安,娘娘也可放心了。” 万贵妃深吸口气,才强压下怒气,声音却如往常一般慵懒随和:“有劳曲太医了。以你看,齐氏的身子果真无恙了?” “若无意外,当无恙了。”曲太医谨慎的做答。 万贵妃颔首,便道:“今日有劳曲太医。” “不敢,不敢。”曲太医连忙行礼:“这一切都是微臣的本分,娘娘着实太客气了。” 曲太医见万贵妃再无别的吩咐,就打算退去。 待走到侧间屏风旁,万贵妃似才想起来似的,不经意间问道:“白子衿的伤势如何了?” 曲太医忙回过身来,低垂眉眼恭敬的答道:“微臣给白大人看了,想是齐大夫给白大人用了那个神药,如今已经好了许多。” “哦?你如何看出齐氏用了那个神药的。” “回娘娘。”曲太医笑道:“当日齐大夫说过,那药一共五颗,齐大夫摔倒昏迷之前,曾经让臣打开瓶子取药出来服了一颗,微臣看瓶子里除去齐大夫用的就只剩一颗,想来当日三殿下的伤势那般眼中,两颗药就缓解了许多,白大人的伤不过皮外伤,这会子应该已好的七七八八了。” 原来如此。 万贵妃挥手让曲太医退下。 她缓缓靠后,依在了柔软舒适的锦绣大引枕上。 齐氏与白希云虽是新婚燕尔,可是他们夫妻一心伉俪情深,相处日子虽短暂,确经经历了许多事,万贵妃冷眼旁观着,见齐妙从未抱怨,依旧对白希云一心一意。如今发生这样大的事,听曲太医的口吻,那小夫妻还是那般感情深厚的叫人艳羡。 万贵妃对儿媳妇满意至极。 如此一来,对害了齐妙如此的人,就更加无法原谅。 “娘娘。”女官落霞到近前来低声道:“于嫔如今还在外头跪着呢,您是不是……奴婢是想,若是叫于嫔有个好歹的,怕皇上那里到底还是会顾念心疼。” “你说的道理本宫何尝不懂,不过皇上是处事公正之人,不会因为犯错的是皇子就有所姑息,若真是皇子犯了事,却因为了袒护自己的孩子就害的臣子没了孩子,皇上也会于心不忍的。” 万贵妃站起身,优雅的步下紫檀木脚踏。 落霞立即双手捧上小巧精致的黄铜手炉。 万贵妃摆手,缓步走向殿门。立即就有内侍一左一右为她撩起玫瑰红色的锦绣暖帘。万贵妃踏出门槛时,雪狐披风已被落霞披在她肩头。 随手拢了拢披风,万贵妃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院中的美妇人。 于嫔已年近四十,却是保养得宜,身材纤秾合度,此时脱簪待罪,未施脂粉,身上披了件深紫色的素面棉斗篷,就那样带着宫人跪在打扫的干干净净,看来却十分冰冷的青石砖上,雪花飘零落在她的发丝和肩头,灰白的画面更显出了她的娇软柔弱。 “贵妃娘娘。”于嫔额头贴地,随即颤抖着声音虚弱的道:“是嫔妾教子无方,求贵妃娘娘开恩,放了四殿下出来。四殿下逼近年轻不知事……” “妹妹休要再跪了。”万贵妃蹙眉道:“下旨让四殿下禁闭反省的人是皇上,不是本宫。若是妹妹有这个决心和毅力,不如去养心殿跪一跪皇上。” 于嫔低垂着头看不清脸面,声音十足的期艾:“贵妃娘娘,嫔妾去过养心殿,可是皇上不肯见嫔妾。贵妃娘娘是后宫第一人,是皇上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求您开恩,去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嫔妾和四殿下都会记着贵妃娘娘的好处,往后必定报答您的大恩。” “四殿下做下那等错事,皇上想来在气头上,本宫可不敢这会子去打扰皇上,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是什么?依本宫看,妹妹还是省些力气,回宫去好生休息。四殿下如今不过是禁闭而已,不痛不痒的,比那白夫人所受可不差得远了?着就已经该满足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婆婆 于嫔抬头,瞧着万贵妃那含着笑颇为温和的面容,是心内的怒火和恨意早已翻涌沸腾。 .. “四殿下是皇子,是天下血脉,一个寻常的深宅妇人怎能与四殿下相比较?贵妃娘娘,四殿下如今被关,还不定受了多少的委屈呢,贵妃娘娘一心为了皇上着想,自然也能够理解皇上爱子之心舐犊之情吧?皇上的心里,定然也是舍不得四殿下的,娘娘这会子去给四殿下求情,不也是正合了皇上心意吗。” 于嫔的话,虽是为了求万贵妃帮忙,而故意给的好处,可那句舐犊之情也的确是说到了万贵妃的心里。 四皇子做下这等错事,皇帝都只是罚他去紧闭,一句“做事毛躁”就给盖过了。万贵妃心里哪里能不恨?怎么,自己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孩子都不是孩子?此番是齐妙侥幸没事,若是齐妙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呢,谁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即便是皇帝真的将四皇子严重的惩罚,齐妙的孩子真的没了,她的亲孙子真的没了,又有何用?更何况现在皇上只是轻描淡写的将四皇子关起来了! 万贵妃知道皇帝是个对感情十分重视的人,可也没想到他会对四皇子偏袒到这样的程度。 心里的不满和怨恨,万贵妃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 她无奈又惋惜幽幽的道:“皇上对四殿下的确是疼爱非常。可越是这般疼爱,真正遇上事才越会失望。四殿下在普兰围场所做之事,难道妹妹忘了?才回来为了迎接新年而解了禁足,他又出事。此番对一个外命妇,可以说她是毛躁,那命人在三殿下的马蹄铁里做手脚,这事儿都是皇上各位妃嫔都知道的,这也是因为毛躁?” 万贵妃的话音压的极低,像是在劝告于嫔,只有他们二人听清便可,手上已经将于嫔强硬的搀扶起来。 于嫔抬头望着万贵妃。 万贵妃也满目担忧的看着于嫔。 “妹妹,本宫劝你一句,这会子,千万不要在为了四殿下求情,即便皇上疼惜四殿下,可是一个人的性子若是真的坏了,将来又会有什么发展?不若趁着这个机会,不痛不痒的先叫孩子改过要紧,你说呢?” 于嫔暗自咬牙。 感情不是你儿子! 感情你的儿子已经封王,也不在乎别人孩子死活了! 要是你儿子,你救不救! 万般忿恨,可是于嫔即便跟随皇帝的年龄再早,自身的位分也只是个区区宫嫔,也不如万贵妃这般**冠六宫。从前在王府之中,万贵妃就是专房之**,如今依旧如此,加上万家母族壮大,改日她就是封后,也无人能说一句什么,还会说一句那是众望所归。 于嫔是万万不敢当面开罪万贵妃的。 如此,于嫔也只能强忍着,做出谦恭又感激的表情来,“嫔妾知道了,嫔妾谢娘娘指点。” 万贵妃拉着于嫔的手拍了拍叹息道:“你我都是服侍皇上的人,早年在王府之中就要好,如今多年过去,可不是更应该相互扶持?四殿下的事,本宫也心急,可是在皇上气头上,到底也不好现在就去求情。况且,如殿下们这般年纪的男孩子,最是青春年少容易行差踏错养左性子的时候,皇上忙于政务不得闲,咱们身在宫中,更要为皇上分忧,好歹也要代为照顾皇子们的情况,于嫔妹妹是四殿下的生母,定然比本宫更要用心才是。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心疼,而疏忽了四殿下的成长啊。” 万贵妃一番话说的又是温柔周到,又是指点迷津,面上说的漂亮极了。于嫔就是有在多的埋怨,此时面上也要堆出笑来,恭恭敬敬的给万贵妃行了礼,感激不已的道:“多谢贵妃娘娘提点,嫔妾先前是想左了,听您这么一说,四殿下若是能够改过反省也是好事意见,不管怎么说,皇上和贵妃娘娘是绝对不会对四殿下不利的,嫔妾是知道的。” “你想明白了就好。”万贵妃笑着道:“妹妹在这里也冷了半晌了,不如进来吃杯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娘娘赐茶。”于嫔就算不愿吃万贵妃的茶,可万贵妃的面子她还是不敢驳了的。 于嫔在万贵妃这里吃了两盏茶,就借口天晚回去了。 待到人走了,万贵妃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自禁的垂眸冷笑。 一且先让于嫔乐呵着,往后有收拾她的时候。 最强烈的报复可不是让人一死了之。死了多痛快,死了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日子还长着呢!敢动她的儿子和儿媳妇,敢害的她差点没了孙子,这梁子可是结的大了! “娘娘,晚膳已经预备得了。都是皇上爱吃的菜。”落霞进来回话。 万贵妃颔首道:“去养心殿请皇上吧。” “是。” 今日皇帝心情不好,必然会来她这里用晚膳的,她便可以借机求了皇上,出宫去看一看齐妙和白希云,更要紧的是去看看那个传说中撞了鸣冤钟的夫妻俩,那俩人是白希云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请来的,她也要看看他们是否能够值得信任。 万贵妃平日没什么所求,兢兢业业的打理六宫,又不会惹是生非惹皇上心烦,她容貌甚美,又如娇花照水一般娴静,皇帝多年来爱的就是她这个样子,是以晚膳过后吃茶时,万贵妃一请求,皇帝就点了头。 “到底是老四做的不对,咱们也对不住白希云和齐氏,你去替朕看看也好,给他们这么大一个恩典,叫他们知道咱们也是在乎他们的。” “是。臣妾一定将皇上的关切转达到。这些年臣妾没去谁的家中走动过,想来臣妾这么一去,白希云就已经会感激不已了。” 皇帝点头,郁结的心情也终于纾解了不少,握住了万贵妃柔腻的手叹息道:“到底是你贴心,能够为朕分忧。不似那些人,总是会给朕找乱子,却从不会替朕想一想。你说这件事朕能真的不气?朕真是气的恨不得掐死老四,哪里有他那般行为的,一个孕妇又碍他的什么事了?本来老三的腿好起来,都该感谢人家齐氏,老四却……可是他终归是朕的儿子。” “皇上,您的苦楚臣妾都明白。您一片慈父之心,想必四殿下如今也能够体会了。”万贵妃温婉一笑,柔声安慰。 万贵妃平日里气质冷淡高贵,是极少笑的,即便跟在皇帝身边时也都是高岭之花一般清泠,偏偏皇上爱的就是她这样冷淡又精致的模样,而偶然的一笑,又显得弥足珍贵,是以皇帝如今是看着万贵妃笑与不笑都顺眼。是现在听着她的安慰,心里就愈发的熨帖了。 皇帝颔首。牵着万贵妃的手起身往内室去。 宫人们忙垂首退下。 万贵妃面上含笑,温婉跟随,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于教育子女上,她与皇帝想的完全不同。皇帝就是太溺爱皇子了。 像四皇子这样的,做出谋害手足,谋害臣妇这种大逆不道的大事,也不过是关一关禁闭就放了出来,又不会少一块肉,顶多挨一顿打骂而已,四皇子定然会觉得自己做什么皇帝都不会怪罪,如此犯错的成本这么小,以后还不会更加骄纵,做出更大的事来? 她不知皇帝是否想得到这一层。可是她一片“慈母之心”,是绝不会提醒就罢了。皇帝若是故意,她装作不懂。皇帝若是不故意,她装作看不见。 总之,就是要四皇子继续这么“废”下去! 纱帘款款放下,将一室**掩藏其中。 % 次日,齐妙起身时已觉得身子恢复如常,丝毫疼痛也不见,就连梦魇之后的沉迷都已经消失殆尽。对于她来说,只当做是一场梦,也不过就是一场梦,在不去多想白希云为什么会是梦中的皇帝了。 白希云见她如此好转,心下当真欢喜的很。 “你师门的那个药丸真是神奇,药效真真太好了。我的伤势好了很多,你如今也大好了。”白希云笑着道:“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 “都说了叫你放心,你昨儿还瞎担心,半夜不好生睡觉胡乱烙饼。”齐妙笑着道:“你稍后就补眠吧,我要去药房里,再去炼制一些这个丹药,以备不时之需,而且我生产时候也可以用。” 白希云闻言连忙点头:“你去忙你的,不过你也不要累到。”想了想又道:“丹药神效,你又会炼制,这件事可不好张扬,免得有心人对你不利。你对外就称还剩一颗丹药,留给皇上便是。谁求也不要给了。” “我知道。”齐妙笑道:“想来,谁也不会有胆量和皇上争药的。我回头就将丹药献给皇上,再做我也不做这种模样的了,免得叫人疑心。虽然我会炼制这香凝丸皇上和几个太医知道,并不是秘密,但是我炼制的和师父留下的,到底不可同日而语。” 白希云闻言笑着点头:“你心里有数便好,趁着这会子精神好,叫冰莲和玉莲陪着你去炼药吧,我等你回来用午膳,不过下午你可不许去了,要好生休息。” 第三百二十九章亲临 “知道了。齐妙接过玉莲递来的披风披上。没用她亲自动手,白希云已经拉着她到面前,为她系好了领口的缎带,又亲自为她戴好了眉心镶嵌红宝石的白兔毛的卧兔儿。 齐妙笑了笑,在他如此温柔缱绻的目光下不得不败下阵来,面上绯红的出门去了。 白希云一直含笑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安然到了作为药房的厢房这才转身回了卧房休息。他并非娇气之人。可此时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快些痊愈。只有身子好起来,才不必叫齐妙做无谓的担心,才能做更多的事。 他要做的事,也是要靠体力支撑的。 二人各自忙各自的,待到过午时分,二人才用午饭,外头却有下人来回话。 “夫人,宫里来了一位老爷,这会子人正在前厅呢。” 齐妙放下碗筷,疑惑的道:“这会子会是谁来?” “我去看看。” 白希云接过婢女奉的茶漱了口,便安抚的拍了拍齐妙的肩头起身出去。 齐妙担忧的起身,道:“叫阿焱跟着你去吧,万一有个什么也好自保。” “好,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忧。” 白希云如今是只要瞧见齐妙蹙眉的模样便觉心痛难忍,若是几时能够全无这些麻烦,让她能够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这便是他最大的成就了。 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嘱咐她:“你多用一些,如今你吃的可不是单单为你自己,不要饿坏了我儿子。” “难道那就不是我儿子?”齐妙轻哼了一声,心内的担忧却是以他插科打诨这一句而少了一些。 眼看着白希云出去,齐妙拿起竹筷却又放下,低声对玉莲道:“你跟着大人去看看,若有个什么不对劲儿的,就立即来回我。” “是,奴婢这就去,夫人不必担忧。皇上对大人宠信有加,您又救了三殿下的性命,宫里来了人,那只会是好事,不会有坏事的。” 玉莲说罢便行礼出去。 此一番开解,齐妙听了心中却是又舒服了不少。 白希云和管钧焱到了外间,却见来的不是别人,却是永寿宫中的管事太监孙德全。 “孙公公。”白希云拱手行礼,他原本也不觉得宫中来人会是为难自己来的。 孙德全做了个揖,随即笑道:“奴婢是奉了贵妃娘娘的谕,特特儿的来告诉白大人一声儿,今儿个德王殿下、贵妃娘娘、吴妃娘娘、于嫔娘娘,都要登门来探望大人与夫人,请您提前预备下接驾。时辰约莫是未时末。娘娘说了,体恤您与夫人身子都不好,就无须大肆张扬准备了。” “是,请公公回去后代我谢过贵妃娘娘。公公冰雪天里特特来这一趟,着实辛苦,还请公公进屋里吃杯茶。” 孙德全忙摇头,笑道:“奴婢还要回去回娘娘的话,且出行也需预备,就只得改日再来叨扰白大人。” “既如此,我也不好耽搁了公公的差事。我送公公。” “不敢,不敢,白大人留步。” …… 二人客气了一番,白希云将人送出门外,在背人之处还塞了个大个儿的封红。孙德全是人精一样,入手稍微捏了捏就知道里头是一打银票,心下顿时又舒畅不少,对这位前途无量又出手大方的大人更加谨慎客气了。 若是有人因为白希云的身世就看不起他,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至少孙德全在宫里跟着贵妃娘娘,时常都能见到皇上,听到的可从来都是对白大人的赞许和同情。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白大人这般可怜的身世,又声张在逆境之中,今日能有如此成就,就证明他自身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合该就会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也指日可待,不过早晚而已。 送走了孙德全,白希云就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人打扫起来。 因是冬日里,田庄又位处郊区,想要华丽也华丽不起来,白希云就只吩咐了管家和管事嬷嬷带着人将雪清扫干净,大门前铺设红毯,廊下挂好大红灯笼,其余的便也不不必了。 一听说要接贵妃娘娘的驾,管家和管事嬷嬷都紧张不已,拉着白希云问:“只这样便可吗?是否会显得仓促不敬?” 能跟着白希云来田庄的人,不是忠心耿耿,就是以前便是白希云的心腹,白希云对待他们只会更加温和,是以笑道:“你们不必紧张,一来娘娘并非挑剔之人,不会在乎这些小节。二来咱们此处本就是田庄,田庄便要有个田庄的样子,宫中贵人见惯了雕廊画栋,来咱们这里见见野趣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大人说的小的们明白了。”管家与管事嬷嬷安心的行礼退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白希云则与管钧焱并肩回了内宅。 管钧焱道:“想不到他们还是有些人情味儿,知道来关心你们。” 管钧焱性子洒脱,可不在乎对方是贵妃还是皇子,就只看先齐妙那惊险程度,他一个旁观者,从白希云的脸上都看出若是齐妙有事他也活不下去的决心了,他心里都跟着憋闷的慌。他是想兄弟英雄气短,又羡慕他能有个心心念念牵挂的人,更是心疼他们夫妻多灾多难。 现在得知肇事者如今只是被关了禁闭,而齐妙却差点因为这一次而失去孩子,女子怀有四个月的身孕,若是真有个什么万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尸两命都有可能,一想到白希云真有可能因为失去齐妙而做出什么傻事,管钧焱就觉得浑身冒火,愤怒不能自已。 白希云不愿齐妙胡乱担忧,特地回去告诉了她一声。 其实齐妙早已经从玉莲口中得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白希云如此爱重自己,她依旧是觉得心中十分甜蜜。 略想了想,既是要接驾,总不好太过马虎,虽然万贵妃临时告知,便是有意让他们不要太过预备而麻烦,但好歹也要表现出身为臣子的敬重才是。 齐妙便起身吩咐玉莲:“取我的大毛衣裳来,我还是要去看看。” 玉莲和冰莲原想再劝,但思及齐妙与白希云伉俪情深,她自然是一心为了白希云着想,贵妃即将亲临这等大事,身为主母的若是不去张罗一番,齐妙到底也不能够安心。 二人也不再劝,各自去取了齐妙的大氅来服侍她披好,又有一个取了暖帽来给她戴上,将手炉也以锦缎的罩子套好了塞到她手中,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出了门,乘暖轿到了前院。 白希云一见齐妙出来,立即迎了上来,语气责备又关切的道:“怎么出来了?”一想她必然是不放心,忙道:“你好生歇着,难道还担心我处理不好这等小事?” “当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齐妙微笑拉着他的手上了台阶,站在廊下四处看了看,见下人们正有条不紊的预备着,她笑道:“只是咱们田庄简陋,贵妃娘娘又是头一次来,我到底不心安,还是要看看才放心。” 白希云右手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似无奈又似疼惜的道:“你呀,就是这么个操心的命,难不成我都给你打点好了你也信不过我?” “哪儿的话。”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齐妙便与他站着说笑起来。 下人们有了白希云的一番嘱咐,自然很快就将一切打点妥当。 齐妙与白希云在前厅稍作休息,外头就已有内侍先行前来传话,通告贵妃一行人行程至于何处。 待到最后一人来报,说贵妃距离田庄不过一里时,白希云和齐妙忙穿着妥当,迎到了大门前。 贵妃虽不是皇后,可也是天家的媳妇,且掌管六宫事宜多年,即便不是皇后,看在她自身能力以及背后母家的份儿上,众人对她也是敬重非常,依仗上也没有丝毫的马虎。 齐妙与白希云相携行礼接驾。 万贵妃在门前下了马车,颔首微笑,“本宫封皇上旨意前来探望齐大夫。” “臣谢皇上隆恩。” “臣妇多谢皇上挂怀。”二人再度齐齐行礼。 万贵妃的背后,吴妃和于嫔也站立妥当。二皇子则是复杂的望着齐妙,眼神略微有些复杂闪躲。 齐妙出事后,二皇子就没在白希云面前出现,他自然无从得知二皇子的想法,对于四皇子公然摔倒推了齐妙的事,白希云不在现场不的而见,也不认为那只是个意外,更不认为四皇子会愚蠢到当着皇上的面儿行凶,总觉得背后必然有黑手。 是以此时微笑看向二皇子时,眼神之中就酝酿了不可言说的情绪。 不过,白希云惯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二皇子只看出他笑容温暖,与从前一样心无芥蒂,他的心也似安定了不少。 一行人进了田庄,仆妇们也才两侧跪列叩头行礼,一番礼数周全之后,白希云引着众人进了正厅。 万贵妃端坐首位,二皇子立在万贵妃身旁,吴妃和于嫔按着身份在一侧落座。 白希云与齐妙相携,再度行了礼。 “快起来吧,齐氏身子重,又在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本宫一直记挂着,又岂可如此行礼?在本宫面前就不必拘泥了。” 第三百三十章 释疑 听闻万贵妃此言,吴妃和于嫔也听出了风向,都连忙赞同的点头。二人都急忙起身相扶,吴妃理直气壮,又因三皇子的关系觉得与齐妙更亲近一些,动作也毫无犹豫,自然快了于嫔一步,双手拉住了齐妙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 “阿弥陀佛,真真是菩萨保佑,你是有福之人,此一番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今后必定福泽绵长一切顺遂。” “多谢娘娘吉言。” 齐妙体会到吴妃的亲近之意,虽知道万贵妃与吴妃这两位斗了大半辈子的是面和心不合,但于外人眼中,她不过是外命妇,立场应当是中立的,她也乐得与人交好,当即便笑着屈膝:“娘娘,三殿下可还好?” 儿子是吴妃的软肋。见齐妙刚刚大难不死,竟还记挂着三皇子的伤,心里对齐妙越加又是感激又是喜欢,赞许的回头对万贵妃道:“贵妃娘娘您看,齐氏真真是不愧对大夫这个称呼,也忒有医德,如此情况依旧不忘了关心伤患,真的叫臣妾敬服。” 吴妃将万贵妃也引入相谈甚欢的谈话之中,却不理会一旁几次预插言的于嫔,愣是将人孤立在谈话之外,是对万贵妃示好,也是表明了立场。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暂时是朋友。 “齐氏的确是本宫所见最出色的女大夫。于嫔,你说呢?” 万贵妃哪里会不懂这些,她心疼齐妙,痛恨四皇子,更是将于嫔教子无方也给恨上了,但她宫中挣扎多年,能够在皇帝未曾立后的后宫之中稳居六宫之首圣眷不衰,自然有她的一番处世之道。 此时,她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激进的。 中立永远是最好自保的立场,虽然她心里恨不能将欺负了齐妙的人剥皮抽筋。可她毕竟不是独自一个人,背后还有那么一个大族与她同生共死呢。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会明白,是以她大方的将于嫔也拉入谈话圈子中,顺带收获了一个感激的笑。 于嫔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一双几日下来熬的通红的眼睛是此时已经笑的弯弯,妆容浓重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殷勤的代替了方才吴妃的位置,拉着齐妙的一只手道:“可不是么,嫔妾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女医生,齐大夫不愧是师出名门。这一手医术让人赞叹,三殿下不留神摔伤成那么严重的模样,您也有本事妙手回春。” 吴妃冷哼了一声:“被人害了还被说成不留神摔伤,可见于嫔妹妹并不在意皇上所言。就连皇上都罚了四殿下罪魁禁足,才放出来没几天又将齐大夫也给害了,于嫔妹妹竟然还能颠倒烟白说成不留神摔伤,真真是脸皮厚。” 于嫔想不到吴妃竟当面呛声,面色变了几变,强压着怒气道:“吴妃姐姐,今日不是登门来探望齐大夫的吗,怎么这会子又这般闹事?” 吴妃看了看一直垂眸面色不变的齐妙,随即冷哼道:“是否闹事,你心里清楚。你这个做母妃的也好好想想自己是否尽责教导过皇子,怎么能将皇子教唆成那个样子,你对得起皇上多年的爱护么!” 于嫔气结,刚要还口,万贵妃却道:“好了,这是在白家。” 淡淡一句,声音不高,但压迫甚威。吴妃和于嫔都忙禁了声。 于嫔想起此行目的,强行挤出笑容,拉着齐妙的手继续关心道:“瞧着齐大夫的模样,身子可是好了?” 齐妙就像没听见方才他们言语交锋一般,面色如常的道:“多谢于嫔娘娘关心,臣妇已经好多了。” 只淡淡一句,却叫于嫔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心中暗恨吴妃的搅局,强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于嫔又不能说“多亏你医术卓绝才没被我儿害了”这种话,脸上的浓妆几乎已经盖不住她难看的面色。 女子们这厢交锋,白希云笑着引了二皇子出了门,去了侧厅奉茶。 侧厅临窗的暖炕上铺了厚实绵软的藏蓝色锦缎弹墨坐褥,白希云侧身小心翼翼的坐下,对二皇子前然一笑:“我伤还没好利索,如此无状,倒是叫你笑话了。” “哪里的话。”二皇子叹息道:“我原没想到,当日好端端的去给三弟治好了腿,事后竟会发展成这样。幸而弟妹医术高超,又有师门留下的灵丹妙药,否则事情不堪设想,我也再没有颜面再见你了。” “事情既已过去,妙儿又没事,殿下又何须再自责?”白希云微笑,转而问道:“殿下,当日你也在场,可看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也询问了妙儿身边贴身服侍的婢女,可是当时场面混乱,丫头光顾着害怕,人都已经吓呆住了,再问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皇子心里原本是很忐忑的。当日他没有照顾好齐妙,让她一个孕妇遭受这般无妄之灾,无论是从兄弟之间的情谊上,还是从他私心里对齐妙的心意上,他都觉得十分内疚。他也担心白希云会多想什么。而近日白希云能当着他的面开诚布公的问起当日之事,反而叫二皇子觉得安心。 “当日我正与四弟并肩下台阶,前面便是弟妹,台阶上落了一层轻雪,四弟脚下一滑就摔倒了,我眼见着还拉了他一把,可是他依旧是撞了弟妹一下。” 二皇子眉头蹙起,眼中有化不开的郁闷和懊丧,“我若是手快一些,当时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白希云在二皇子说话时,一直仔细的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话与坦然,再加之这些年来他对二皇子的了解,便看得出他并未说谎。心下对二皇子的些微怀疑便也去了。 “原来竟真的是四殿下不小心。”白希云喃喃。 可他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于皇家子弟来说,不可能基本的拳脚也不会,即便不能如同江湖中人那般飞檐走壁,也绝不会笨重如寻常人,四皇子自幼身强力壮的,又不是卧病多年的他,即便是滑倒,也不该是向前扑去,将个孕妇也给撞到。 反正不管怎样,这笔账他就记在四皇子身上了。 二皇子一直在仔细观察白希云,此时他知道白希云并不怀疑自己,确定他并非皇子后放下心,对白希云的友谊又增一层,且更多了许多同情之感,此时对他的心情也是极为关心。 见他蹙眉呢喃,仿若齐妙之事竟这般无疾而终而苦恼,二皇子便禁不住身有同感,叹息道:“且不论如何,四皇弟那里不论对错,父皇说他一句毛躁莽撞,罚了禁足,便也只能如此了。” “我并非有别的想法。”白希云连忙摇头,儒雅一笑道:“我只是想到妙儿经历的便觉得后怕罢了,四殿下既然并非故意为之,皇上也做了惩罚,便也无所谓了。君臣之礼、君臣之别我是清楚的。” 二皇子理解的点头,自古就有君要臣死臣臣不得不死之说,何况齐妙出事也并非是皇家蓄意的,以白希云的豁达,此事他也不会真的计较,只是会心疼齐妙罢了。 那样美好的女子,经历了这么一番凶险,又有谁会不心疼? “父皇如今对你即怜惜又看中,他日飞黄腾达,要做什么也有机会,不急于一时。” 白希云抬眸看向二皇子,犹豫片刻才道:“是,你说的有理。” 二皇子在围场做了什么,二人心知肚明,此时只略微一句便彼此明白了,话也不必说的太透。 正说话之时,外头有小厮回话:“大人,姨太太夫妇两个来了。” “是我那姨姐夫妇。先前妙儿昏迷着,他们得了信儿就来看了一次。”白希云起身,披上大氅出去相迎。 二皇子也站起身,与他一同出门:“他们齐家的姐妹感情倒是深厚。” “是啊。你也知道他们家什么样,妙儿也就与她长姐亲厚,如今她只好了她姐夫的痴症,前儿还与我说想法子给我那连襟寻个差事做做。” “那还不容易。只是他会一些什么,知道了我也能想法子给他安排个职位。” 白希云早就有为梅若莘寻个差事的心,但一直没有机会,若是太刻意了反而也不好,如今随口一提,二皇子亲切之下果真应了,白希云便笑着道:“他武艺超群,诗书上也略通。从前他是被人陷害,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深宅之中那些个秘闻不说也罢。” 如此一来,二皇子就懂了。当即点头道:“我与你同去见见。” “求之不得。” 二人迎出门,正看到梅若莘和齐好相携而来。梅若莘披着一件宝蓝色嵌烟色风毛的大氅,发髻以玉簪高束头顶,身材昂扬面容俊朗,此时正满面关心的看着齐好。齐好则是一身水蓝色的白兔毛领子披风,头上带着白兔毛的卧兔儿,眉头紧锁红唇紧抿,一副焦急不已的模样。 白希云下了台阶:“姐姐,姐夫。” 齐好心里念的都是齐妙的安危,哪里还注意到周围有什么人,迎面就问:“妙儿如何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对面 “姐姐放心,妙儿已经大好了。更新好快。” 白希云安抚一句,便回身为梅若莘和齐好引荐:“这位是德王殿下。殿下,这位梅公子便是我的连襟。” 齐好这才看到一旁还站着个人,惊觉自己方才太过鲁莽,不免觉得尴尬。又听说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徳王,忙施了一礼。毕竟此人与妹婿关系亲密,与齐妙的生活也很相关。 梅若莘大方的行礼,笑道:“德王殿下安好,在下梅若莘,内子心急小姨的身子,方才莽撞了,还望殿下恕唐突之罪。” “梅公子请起,快免礼。”二皇子双手相扶,笑道:“我与子衿是至‘交’,你又是子衿的连襟,咱们便都不是外人。既都不是外人,又何须如此客套?” 双方都见过礼,齐好便低声又问白希云:“妙儿如今何在?” 白希云道:“如今万贵妃、吴妃、于嫔娘娘都在府上,妙儿正陪着娘娘说话,姐姐和姐夫既来了,少不得要去给娘娘行礼。” 齐好有些惊讶。 三位娘娘加上德王殿下都在,难道都是来为了探望她家傻妹妹的?如此一看,却着实像是这么一回事。 齐好不免感慨白希云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一行人到了前厅‘门’前,白希云先与伺候在‘门’前的大太监孙德全说了一声,孙德全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梅若莘和齐好一眼,便转回身进屋去回话。 不多时,孙德全笑着出了‘门’来,客气的给众人行礼,道:“贵妃娘娘有请。” 白希云笑着颔首,便与二皇子一同引着梅若莘和齐好进‘门’去。 梅若莘神态自若,齐好却是有些紧张,平日里鲜少接触这些宫里的贵人,如今见面,又是在齐妙的家中,她生怕行差踏错半步会给齐妙惹了麻烦上身。 齐妙此时早已经起身迎到‘门’前,见了齐好进‘门’忙拉着她的手笑道:“姐姐。” 见到齐妙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腹部依旧隆起,气‘色’依旧不错,齐好一下子放下心来,嗔怪道:“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好端端的,怎么走个路还走不好,在卧房里你都能摔一跤,这可叫咱们怎么能够放心?这还没叫你去别处呢,只在家里你都这样,若是到了外面看你怎么办!” 齐妙和白希云并未将具体情况告诉梅若莘夫‘妇’,是以齐好只以为齐妙是在家里不留神摔了一跤,并不知其中还掺杂了宫闱之中那些秘事。( 广告) 齐妙被姐姐这般充满关怀的责怪,心内十分开怀,便挽着她的手笑道:“我以后会留神的,来,咱们给万贵妃娘娘、吴妃娘娘和于嫔娘娘请安reads;。” 齐好连忙敛容,与齐妙和梅若莘一同行了礼。 “快请起。”万贵妃抬手示意。孙德全与落霞会意,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将齐妙与齐好搀扶起来。 早在齐好进‘门’低声嗔怪齐妙那几句时,万贵妃为首的几人就已经将齐好打量了透彻。 齐好与齐妙容貌略有相似,但是气质截然不同,齐妙妩媚娇柔,天生媚骨,端称得上是绝‘色’,即便是身为‘女’子见了她都不免心生好感和怜惜。齐好容貌稍逊,却生的端庄秀美,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温柔贤淑的气质,加之她对齐妙的关心真真切切毫不作伪,这等身后的姐妹之情叫人看了就觉得动容。 更何况,从他们的谈话之中可以听得出,齐妙和白希云并未将她摔倒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告诉齐好。 齐好是齐妙最亲近的人,她尚且隐瞒着,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这等秘密之事。由此就足以见白希云和齐妙进退有度,知道什么该宣扬,什么该保密。他们这般吃了闷亏,是给天家留下了颜面。要知道众口铄金,这种事情若传出去,四皇子遭人闲话事小,若是涉及到天家的教养和颜面事情就大了。 作为吃亏的一方,还竭力帮助隐瞒保留皇家的体面,如此做法,当即就博得了二皇子、万贵妃以及吴妃的好感,就连于嫔心里都不得不感慨一句:难怪皇上会重视白希云。 万贵妃看着白希云和齐妙顺眼的同时,现在瞧着齐好夫‘妇’也极和眼缘了。冲着齐好招手,笑道:“你便是大齐氏?果真生的容貌秀丽品‘性’端庄,到本宫身边来。” 齐好见了万贵妃周身的气派,心内不自禁的紧张。万贵妃身处高位多年,又一直居于六宫之首,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即便有所收敛,依旧叫人见之便感觉得到威压。齐好深居简出,又不似齐妙那般常常入宫为万贵妃诊脉,与宫里的贵人们都十分熟悉,此时一见这位‘艳’冠宫廷的宠妃,手心都凉了。 “贵妃娘娘。”齐好屈膝给万贵妃行礼。 万贵妃笑着示意她起身,道:“不想今日竟能遇上你,本宫常常听齐氏提起你来。” “舍妹多劳娘娘照拂了。”齐好垂眸做答。 吴妃因三皇子的关系,此时自然是竭力与齐妙‘交’好,自然对齐妙的姐姐格外亲近,是以齐好与万贵妃说话时,吴妃便会适时地‘插’科打诨活跃气氛。于嫔更需讨好齐妙帮忙去给四皇子说情,是以言语之中更加‘露’骨的奉承。 齐妙在一旁瞧着齐好略带紧张依旧能够对答如流,便也能够放下心。 见齐妙和白希云还站着,万贵妃便淡淡的吩咐赐坐。 一众人都按着身份坐下,于嫔到底是担心四皇子的名誉,言语中便开始旁敲侧击,希望能够确定外界之人都不知道四皇子所作所为reads;。 要知道,齐妙但凡跟齐好说了一句,齐好若是一个不留神与人说了传开来,四皇子的名声便毁了。 齐好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下存疑,面上不‘露’,乖巧的回答极为娘娘的问题。 万贵妃眼瞧于嫔如此,心下冷笑。 既能做出这样的事,便是做母亲的教导不严,管束不利,这会子事发了,就想着到处捂着盖着,早做什么去了?虽然皇帝竭力的想维护四皇子,可那也是因为碍于面子,是皇帝自己想给自己留体面,以她对皇帝的了解,皇帝对体面的在意可是要远超过对四皇子本人的在乎的。 如今关起四皇子,又压下这些事外界的舆论,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于嫔根本闹不清楚状况,这会子还想一些有的没的,关注的完全不是重点。 这样一个人,也亏得她曾经还觉得她是个人物。 万贵妃沉默不语,就只让于嫔‘欲’盖弥彰上蹿下跳。这样一来,反倒让齐好从话语中听出一些端倪,心下有了猜测。只是碍于场合不方便说。 吴妃、二皇子和白希云几人都是人‘精’,又哪里看不出这些,便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眸听着他们谈话。 眼瞧着差不多了,万贵妃才道:“今日本宫来,还想在召见子衿的生父母看看,鸣冤钟一事本宫在宫内听说了,对你的身世很是同情,对这两位也极为好奇。今日恰好来了,也便代皇上见一见。” 最后一句,便足以说明此番万贵妃成行的缘由。 看来皇上对白希云的宠信在鸣冤钟一事之后又更加深沉了。 白希云和齐妙知道内情,自然面上极度的配合万贵妃的话,当即就吩咐了人去请林三四夫‘妇’来。 外人如此一看,就更加知道白希云和齐妙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吴妃觉得齐妙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白希云与她又是一对儿,她自然乐得见这二人飞黄腾达。于嫔却在心里冒冷汗。 一旦皇上重用了白希云,而将来白希云又不讲道理起来,直将此番之事都怪罪在四皇子身上,那她的宝贝儿子岂不是惨了? 于嫔心‘乱’如麻,锦缎宽袖都被自己拧成了麻‘花’。 而与问莲和冰莲这时也将话传到,将早就已经忐忑不安的林三四和周氏带了上来。 二人都是市井之民,根本不懂得什么宫廷礼仪,如今见面也只知道跪下磕头罢了。 万贵妃一双锐眼从二人面上闪过,见他们容貌端正朴实,心下就放心不少,不过看到周氏那与白希云相似的脸型和眉目,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毕竟白希云是自己怀胎十月产下的,虽不能养在身边,可到底他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白希云只想对白希云好一点,更好一点,至于旁人,她对占了自己儿子身份的人感情极为复杂,甚至明知道是白希云安排的人来假扮的亲生父母,她心里依旧堵得慌。 万贵妃面上含笑,将一切心情藏了起来,便道:“都是自己人,不必与本宫客气。今日既然赶巧来了,且大齐氏也在这里,少不得要彼此认识一番了。” 林三四憨厚的点头,眼根本不敢随意‘乱’瞟,是以没有看到齐好和梅若莘。 周氏却因为是‘女’眷,略微大胆了一些,见到与齐妙容貌十分相似的齐好,眼前便是一亮。 “齐家的‘女’儿生的都如此俊俏。真真是叫人羡慕啊。”周氏由衷感慨。 这一句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齐妙见周氏如此应对,心下不免觉得好笑。 齐好却因对方是自己妹妹的正牌儿媳,这会子自然要与之‘交’好,便笑着道:“您过奖了。”q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事发了 周氏并不知白希云生父母到底是何人,可如今既然已在御前闹出那么大的一件事来,此时便必须要在心底里相信自己就是白希云的母亲,即便是在万贵妃面前,也要挺直了背脊理直气壮才行。 是以周氏此时笑的极为自然,已将齐妙的婆母这一角色活灵活现的演绎出来。 “梅夫人千万不要如此。都是自家人,还望往后多多走动才好。”周氏笑的很是慈爱。 齐好当下就对周氏颇有好感,笑着点了点头。 见他们如此说话,万贵妃纵然心里十分羡慕,面上也依旧表现如常,依旧是滴水不漏的模样,吩咐人都落座叙话。 虽然在座的有三位宫妃一位王爷,可众人真正说起话来,却觉得万贵妃虽然凤威深沉,却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相反,她表现的虽淡淡的,实际上却十分通情达理。是以一番谈话之下,纵然心里对皇家神圣还存在敬畏情绪,场面却自然了许多。 如此说了一会子的话,齐妙便吩咐人去预备晚膳说了。 谁知道婢女才下去,娃爱面就有丫头子撩起门帘急匆匆的进门来。 只是看到端坐首位的万贵妃和其他贵主们,小丫头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找到齐妙的位置而去,附耳回了几句。 小丫头进门直奔齐妙的举动就吸引了白希云的注意。待看到听了小丫头的回话,齐妙的面上竟浮现出薄薄愠怒,脸耳朵都红了,白希云当即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不光白希云,万贵妃也看出了齐妙的反常,当即就问:“怎么一回事?” 齐妙抿了抿唇,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些辛秘之事,恐怕不妥。 竟是不方便说? 万贵妃一见如此,更加笃定了事情必然严重,沉声问道:“齐氏,你到本宫身边来,只说给本宫听,本宫给你做主。” 这般袒护,竟是出自素来高冷的万贵妃之身。 就连一旁服侍的孙德全和大宫女落霞都十分惊讶。反倒是心系齐妙的徳王平静的很,自从确定了白希云不是皇子,他的嫉妒心也没了,看着白希云和齐妙只觉得值得怜惜,在不伤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恨愿意与白希云夫妇交好。 齐妙闻言,心内感激万贵妃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为难。毕竟这种丑事,她是如何都不愿意张扬开的,说出来都觉得掉价。 可是转而一想,这事早晚都会闹到人尽皆知,语气到时候叫人背后说嘴,还不如现在这会子就说出口。 思及此,齐妙也并未到万贵妃身边耳语,只蹙眉沉重的道:“外头来了齐家的下人报讯,说是家父与安陆侯在安陆侯府门前大打出手。” 众人闻言都觉得惊愕不已,面面相觑。 这两人打起来,莫非是为因为儿女的事?这可真是奇了,大家都是京都城中的勋贵望族,即便有什么不好,也断然不该当面就打起来跌了体面,到时候叫人传扬开来岂不是叫人说嘴?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塌天的大事,叫这两位连最基本的体面都顾不上了? 众人各自有所猜测,可是碍于万贵妃在场,且也不想平白多嘴开罪了人,是以众人没有一个多言的。 万贵妃见齐妙面色为难,即便想知道也不会当面这样问了,便随意的看了一眼孙德全。 孙德全跟了万贵妃这么久,自然能够会意,立马悄然下去吩咐人去悄然打探了。 白希云这厢拉着齐妙在她身畔落座,虽不方便拥着她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搭在她肩头上干燥温暖的大手轻拍一下,便已将他的关心和安慰都表达的淋漓尽致。 齐妙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火气与羞耻感,抬眸对白希云微笑。 因突发事件,众人谈话的兴致也不如方才。就只坐在远处吃茶。就连有事相求的于嫔,这会子也不好顶着压力开口给四殿下求情。只心焦如焚的将袖子当做破抹布拧来宁区,十分不安的模样。 不多时,孙德全就回来了,挨着万贵妃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万贵妃面色一变,再看向齐妙和齐好姊妹时眼神中掺杂了怜惜之色。 等着八卦的吴妃和于嫔其实很想听听到底怎么一回事。 可是万贵妃对儿媳妇维护,对齐妙爱屋及乌,这会子根本是能瞒一时是一时,索性就说去了三皇子的腿来。 如此岔开话题,交配好奇的人也没办法细问。可如此掩藏,只会叫人越想越好奇,越来越想知道真相。又碍于万贵妃的身份和德王殿下在场撑腰,愣是没一个人敢问。 只是天不从人愿,此时再度传来下人的传话声,虽因为屋内有大人物而谨慎了一些,可是言语之中的焦灼和因为焦急而沙哑的声音都透露着事情的严重。 “大人。”丫头不敢多言,就只求助的看着白希云。 白希云见事情也不是遮掩就可以的,便道:“怎么了?” 丫头道:“回大人,白家的三爷来了,而且满脸是血还带着伤,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白希云闻言,心里就是一跳,结合方才齐妙说过的话,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万贵妃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不等白希云说话就已经开口,道:“既然如此,孙德全,你亲自去将白家的三爷请进来,本宫要问话。” 万贵妃平日里虽然代掌六宫事宜,在并无皇后的当朝可谓是宫中第一女子。可是她行事极为低调,并不是个爱出头的人,今日这般表现,可是摆明了要给白希云和齐妙撑腰。 万贵妃来是代表皇上,如此就可以看出,此番白希云和齐妙在皇家心目中的地位又升了几层。 人人会看风向,此时可都看明白了。 孙德全行礼应是,快步去请人了。 万贵妃见白希云和齐妙都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眉目之中都藏着忧愁,禁不住安抚道:“你们且放心,不论什么事,本宫都要过问一番皇上的意思是,是无论如何不肯给你们小两口委屈受了。你们且放宽心便是。” 吴妃闻言,便知皇上是因为三皇子的事情而感激,她跟了皇上多年,虽然宠不及万贵妃,到底也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儿了,风向把握的比任何人都要准确,当即就笑着道:“皇恩浩荡,这便是白大人和齐大夫的福分了。”语气颇为与有荣焉。 白希云和齐妙就只是微笑。气氛倒也因为吴妃的插科打诨而不那么粘稠了。 不多时,孙德全就引着个身着灰色大氅,头上顶着淤青,嘴角和鼻子下头还有血迹的俊秀青年进了门。 白希暮到了门口站定,因屋内有女眷,也不靠前,只是规规矩矩的给万贵妃、吴妃、于嫔,以及屋内的人团团行礼。看起来他礼数周全,又是青年才俊,是极为养眼的一个人,如此一来,他的伤势就更加显得刺眼了。 万贵妃素来对白家人没什么好印象,态度也就不那么热络,当即便问:“你来所谓何事,说给本宫也听一听。”那语气轻快的,仿佛即将听到的又是一个大笑话。让白希暮无端端想起白家的那些事,什么撵走嫡长子,什么冻肉侯,又加上现在的名声,简直是一件比一件寒碜。 白希暮心内不禁有些后悔,今日若是不来就好了。 谁知道来一趟,就赶上万贵妃和徳王也在呢。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白希暮当即深吸一口气,平静下心情惭愧的行了一礼,道:“回贵妃娘娘,是家里头有点事……” “什么事?到底怎么发生的,你细细的说来。” 万贵妃追问,白希暮就不敢不回答了,咬了下下唇,却因为唇上有伤让他疼的吸了口气当下便叹息道:“是齐将军和我父亲在我们府门前打起来了,我因为上去拉架,也被胡打了一番,如今白家正乱着,我趁乱来告诉二哥和二嫂一声,家里事情大了,且和齐家有关,叫二嫂早做准备。”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好像讲明白了事情经过,可实际细去想,白希暮其实精明的并没有透露多少内情。就连为何打架都遮掩过去了。 若是寻常人,自然也就算了,也未必能够发现。 可白希云却沉声道:“可知道齐将军与白侯爷为何动起手来吗?” 这句话问的一针见血。 白希暮心里原本存的侥幸都一下子散了。到底像白永春那种做法着实是天理难容,可他又没有做过坏事,为何反还要带累他。 强压着心里的怨恨,白希暮露出个无奈的苦笑,看了一眼齐妙和齐好,便低声道:“是,是因为,齐将军夫人的事情。” 两个中年老男人在家门口大打出手,为的还是齐将军的前妻。 这事儿搁着谁去想,都能想得出百八十种香艳的过往来。 万贵妃和吴妃等人面色平宁静, 可是齐好却早已经红透了脸,咬破了下唇。 真真是丢人,太丢人了!听这意思,苗氏似乎是与白侯爷有了首尾? 天啊,真真是…… 这苗氏对他们不好也就罢了,到现在还来摆这么一道,简直是不要他们姐妹过好日子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除夕 室内一片诡异的寂静,谁也想不到,那一直期待着听到的八卦会是涉及到这般污秽隐秘的内容。若此时是发生在寻常人身上也还好,毕竟在做之人各个身份贵重,也不怕这些个。可是此事却涉及到了如今皇帝正看中的白希云的生父,和对三皇子有救命之恩的齐妙的父亲和继母。 这事情传开来,真是好说不好听。此等秘密着实也太过打脸,饶是在场之人都看天的看天,喝茶的喝茶,好似根本没听见似的,齐妙和齐好的脸上依旧发热。 齐将军和苗氏的事自然不动他们的心,可人要脸树要皮这等突发事件,真真是不能叫她们不忧心。 白希暮垂手而立,悄然打量了众人的神色。见齐妙与齐好都十分尴尬的垂首,就连白希云也是眉头紧锁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竟莫名生出一些暗爽的情绪来。 从前,他还曾傻傻的心疼过二哥,还曾因为自己竟对二嫂有了旖旎情思而愧疚过。然而如今得知自己从前要抢什么世子之位,根本算不得抢,而是“物归原主”,得知压着自己多年的安陆侯世子竟然是贱民贱卖的贱种,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再也不能压抑了。 今日他、故意被打倒,带着伤亲自来这一趟,为的就是亲眼看一看他们的狼狈。 他们欺骗了他的感情,让他白白的多付了多少的同情和担忧去? 他们也有今天! 在白家的尊严彻底坍塌,在他们全家面临着重重危机的时候,他们风光无限甚至连皇家都对他们庇佑,那些赞许他们庇佑他们的人,若是知道了齐妙的继母竟然是个勾引亲家的**,又会如何? 只要一想到能将这些人扯落谷底,白希暮就觉得心里暗爽不已。就连脸上的伤都觉得无所谓了。 在诡异的寂静后,万贵妃凝眉,淡淡的道:“孙德全,你带着人亲自去一趟白家,就说本宫的话,叫他们有什么冤枉大可以去找顺天府伸冤,没必要拿着那些丢人的不是出来宣扬丢子女的脸。你告诉苗氏,她这样不讲妇德的人,若是再不知收敛继续蹦跶,本宫就先叫她浸猪笼,还有安陆侯,是不是连流爵都不想要了?还有没有半点德行?这样的渣滓竟继承了爵位,可惜当年老安陆侯在世时候的一世英名,竟都是被他们那些渣滓给毁了!” 说带此处,众人都听明白万贵妃对白希云的偏心和对齐妙的维护了。吴妃和于嫔都急忙附和。 白希暮的不自禁的垂下头,藏在袖管之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拳,拳头上青筋毕露。 这样的申饬,还要他怎么抬起头! 万贵妃却看得出白希暮的心思似的,声音平静语气却不屑的很:“真真是应了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也难为子衿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还能长的这般优秀,足可见什么身份高贵与否并非是决定一个人品性的关键,真正优秀的人,即便出身贫困也照样优秀,比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倒是强得多了。” “娘娘说的极是。”孙德全是觉得今日自家主子说话太过不留情面了,连忙将责任往皇上的身上引:“就是皇上都经常夸赞白大人的风骨,全不似身周遭的那些人,完全没有学坏。” 原来皇帝私下里和万贵妃,已经讨论过白希云是否被带累坏的问题了吗。 吴妃和于嫔对万贵妃更加遵从,也更加明白了白希云在皇室心目之中的地位。 而原本还想看笑话的白希暮,此时已是恨得脸色煞白。万贵妃这是在羞辱他!他算是看出来了,万贵妃是全心在帮衬白希云。 偷眼去看白希云,谁料却与梅若莘和德王殿下的眼神对上了。 梅若莘无名小卒不足为据,可德王殿下那是什么身份,如此高贵的人,若是因为白希云伴读的身份而偏袒,莫说他只是白希云名义上的弟弟,就算他是他亲爹,那也是完全无济于事的。 白希暮低垂着头,当即便觉得一切希望都要粉碎了。 万贵妃冷笑了一声,冲着孙德全摆手,孙德全立即领命退下。 白希暮看准这个时间,连忙给众人行礼,声称自己担忧家中,跟着快步退下了。 人出了门,吴妃才不咸不淡的道:“这么担心家里,还亲自跑来告诉消息,莫非他身边的下人都是瞎子哑巴不成,他们就不能传话了?” 显而易见的问题,被说开来只会叫人尴尬。 万贵妃心疼齐妙和齐好,觉得这俩姑娘太过可怜,就淡然的瞥了吴妃一眼。 原本还想继续说话的吴妃,当即就识相的闭了嘴。 晚膳预备妥当之后,府里就摆开了小宴,一众人吃的宾主尽兴,万贵妃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田庄。 而万贵妃代替皇上去探望白希云夫妇的消息就这般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京都城里飞了起来。甚至一度盖过了白家和齐家那个纠纷。 因为孙德全去的赶巧,办事又得力,这样的一件丑闻,到底是被压下去了一些,比预先的预想还要好一些。 可是那些眼睛盯着齐家和白家的人,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先是有各种版本的谣言传开,而后朝堂上也有人弹劾安陆侯品性不检点。此事皇帝早就听万贵妃说过,也早就想趁机整治白永春,这种肮脏的东西若是继续留在朝堂,那也太过丢皇家的面子了。难道天下就没有人可以用了? 是以皇帝从善如流。 因白永春本来就没有了官职,只剩下一个侯爵吃俸禄。皇帝将之大大的申饬了一番,干脆夺了爵位。 如今白永春连安陆侯都不是,干脆就成了白丁。而安陆侯府偌大的招牌也摘掉,只敢挂个“白府”的匾额。 饶是如此,命运似乎还不肯饶恕他。 因为牛羊一事,白永春早就闹的入不敷出,加上为了打点关系找销路,闹的连界面上比较买的上价格的铺面和产业都给卖了,这会子白家偌大的家族,就剩下个大府邸和老家十几亩的祭田。 老太君因为重重打击一病不起。张氏也恨极了白永春的不着调,干脆不管家务事。白永春现在管家,一下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需要银子去堵牛羊的窟窿,到底是该卖房子,还是改卖地,卖房子,那就要搬出着偌大的宅邸。若卖地,发卖的就是老家的祭田了。怎么想都觉得憋屈的慌。 如此捉襟见肘的日子之下,再看白吃白喝的大房庶子一家,就觉得他们十分不顺眼,又看两个女儿,就更不顺眼了,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是还因为他们的首饰闹出了苗氏的事叫张氏发现,白永春看着他们就碍眼,就一个白希暮还好点,知道为了振兴家族用心读书,可是要是跟那个被赶出门的孽障比较,白希暮又太不成才。 如此一想,白永春就觉得心塞。 整日里喝酒解闷,还照旧去烟花柳巷玩女人。 白家简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落寞之中。 而在这一系列的打击之中,终于迎来了新年。 齐妙清早起身,就被婢女服侍着按品大妆,与白希云一同入宫去给万贵妃行礼。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万贵妃统帅六宫,命妇们自然依着大周朝的规矩,都是要去见贵妃的。白希云则是下朝之后直接陪着皇上去了养心殿。 永寿宫中,万贵妃身边坐着安郡王妃,梅老夫人,梅家大夫人,安郡王世子夫人,三夫人,以及其他一些齐妙见了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命妇。因为齐妙如今身孕四个多月,虽诰命的服饰宽大,可也遮不住她隆起的腹部,万贵妃特特的在自己身边安排了座位,让齐妙挨着安郡王妃和梅老夫人落座。 一众人闲话家常谁也不敢去提起关于齐妙的继母苗氏的八卦。 因为万贵妃、安郡王妃、梅老夫人乃至于吴妃等人对齐妙都太过亲切客气了。谁敢大年下里的与上位者过不去? “听说德王殿下的婚事已经有了章程了?”安郡王妃微笑。 万贵妃笑着颔首道:“本宫已经与皇上商议过,为天佑定下了广禄伯府的嫡长女。” “哎呀。这可真是顶顶好的一桩婚事,听说广禄伯府的千金各个美貌如花且才华横溢,德王殿下文武双全潇洒倜傥,如今定下如此美眷,可不就要传出一段佳话吗。” “是啊!” …… 在坐的命妇们纷纷赞许。又去恭喜广禄伯夫人。 广禄伯夫人如今五十出头,自家的大姐儿如此被众人捧着,心里太过开怀,就连脸上沉稳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一位的谦虚之下,却也掩盖不住欢喜。 如今朝廷之中,不论是嫡还是论长,德王殿下都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何况万贵妃有强大的母家做后盾,徳王又得皇帝的喜欢。 他们家的女儿,进了王府成了徳王妃,将来可是有机会做正宫皇后的! 广禄伯夫人只要一这样想,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畅的会呼吸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重视 室内一片诡异的寂静,谁也想不到,那一直期待着听到的八卦会是涉及到这般污秽隐秘的内容。若此事是发生在寻常人身上也还好,毕竟在坐之人各个身份贵重,也不怕这些个。可是此事却涉及到了如今皇帝正看重的白希云的生父,和对三皇子有救命之恩的齐妙的父亲和继母。 这事情传开来,真是好说不好听。此等秘密着实也太过打脸,饶是在场之人都看天的看天,喝茶的喝茶,好似根本没听见似的,齐妙和齐好的脸上依旧发热。 齐将军和苗氏的事自然不动他们的心,可人要脸树要皮,这等突发事件,真真是不能叫她们不忧心。 白希暮垂手而立,悄然打量了众人的神色。见齐妙与齐好都十分尴尬的垂首,就连白希云也是眉头紧锁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竟莫名生出一些暗爽的情绪来。 从前,他还曾傻傻的心疼过二哥,还曾因为自己竟对二嫂有了旖旎情思而愧疚过。然而如今得知自己从前要抢什么世子之位,根本算不得抢,而是“物归原主”,得知压着自己多年的安陆侯世子竟然是贱民贱卖的贱种,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再也不能压抑了。 今日他故意被打倒,带着伤亲自来这一趟,为的就是亲眼看一看他们的狼狈。 他们欺骗了他的感情,让他白白的多付了多少的同情和担忧去? 他们也有今天! 在白家的尊严彻底坍塌,在他们全家面临着重重危机的时候,他们风光无限甚至连皇家都对他们庇佑,那些赞许他们庇佑他们的人,若是知道了齐妙的继母竟然是个勾引亲家的**,又会如何? 只要一想到能将这些人扯落谷底,白希暮就觉得心里暗爽不已。就连脸上的伤都觉得无所谓了。 在诡异的寂静后,万贵妃凝眉,淡淡的道:“孙德全,你带着人亲自去一趟白家,就说本宫的话,叫他们有什么冤枉大可以去找顺天府伸冤,没必要拿着那些丢人的不是出来宣扬丢子女的脸。你告诉苗氏,她这样不讲妇德的人,若是再不知收敛继续蹦跶,本宫就先叫她浸猪笼,还有安陆侯,是不是连流爵都不想要了?还有没有半点德行?这样的渣滓竟继承了爵位,可惜当年老安陆侯在世时候的一世英名,竟都是被他们那些渣滓给毁了!” 说带此处,众人都听明白万贵妃对白希云的偏心和对齐妙的维护了。吴妃和于嫔都急忙附和。 白希暮的不自禁的垂下头,藏在袖管之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拳,拳头上青筋毕露。 这样的申饬,还要他怎么抬起头! 万贵妃却看得出白希暮的心思似的,声音平静语气却不屑的很:“真真是应了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也难为子衿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还能长的这般优秀,足可见什么身份高贵与否并非是决定一个人品性的关键,真正优秀的人,即便出身贫困也照样优秀,比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倒是强得多了。” “娘娘说的极是。”孙德全是觉得今日自家主子说话太过不留情面了,连忙将责任往皇上的身上引:“就是皇上都经常夸赞白大人的风骨,全不似身周遭的那些人,完全没有学坏。” 原来皇帝私下里和万贵妃,已经讨论过白希云是否被带累坏的问题了吗。 吴妃和于嫔对万贵妃更加遵从,也更加明白了白希云在皇室心目之中的地位。 而原本还想看笑话的白希暮,此时已是恨得脸色煞白。万贵妃这是在羞辱他!他算是看出来了,万贵妃是全心在帮衬白希云。 偷眼去看白希云,谁料却与梅若莘和德王殿下的眼神对上了。 梅若莘无名小卒不足为惧,可德王殿下那是什么身份,如此高贵的人,若是因为白希云伴读的身份而偏袒,莫说他只是白希云名义上的弟弟,就算他是他亲爹,那也是完全无济于事的。 白希暮低垂着头,当即便觉得一切希望都要粉碎了。 万贵妃冷笑了一声,冲着孙德全摆手,孙德全立即领命退下。 白希暮看准这个时间,连忙给众人行礼,声称自己担忧家中,跟着快步退下了。 人出了门,吴妃才不咸不淡的道:“这么担心家里,还亲自跑来告诉消息,莫非他身边的下人都是瞎子哑巴不成,他们就不能传话了?” 显而易见的问题,被说开来只会叫人尴尬。 万贵妃心疼齐妙和齐好,觉得这俩姑娘太过可怜,就淡然的瞥了吴妃一眼。 原本还想继续说话的吴妃,当即就识相的闭了嘴。 晚膳预备妥当之后,府里就摆开了小宴,一众人吃的宾主尽兴,万贵妃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田庄。 而万贵妃代替皇上去探望白希云夫妇的消息就这般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京都城里飞了起来。甚至一度盖过了白家和齐家那个纠纷。 因为孙德全去的赶巧,办事又得力,这样的一件丑闻,到底是被压下去了一些,比预先的预想还要好一些。 可是那些眼睛盯着齐家和白家的人,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先是有各种版本的谣言传开,而后朝堂上也有人弹劾安陆侯品性不检点。此事皇帝早就听万贵妃说过,也早就想趁机整治白永春,这种肮脏的东西若是继续留在朝堂,那也太过丢皇家的面子了。难道天下就没有人可以用了? 是以皇帝从善如流。 因白永春本来就没有了官职,只剩下一个侯爵吃俸禄。皇帝将之大大的申饬了一番,干脆夺了爵位。 如今白永春连安陆侯都不是,干脆就成了白丁。而安陆侯府偌大的招牌也摘掉,只敢挂个“白府”的匾额。 饶是如此,命运似乎还不肯饶恕他。 因为牛羊一事,白永春早就闹的入不敷出,加上为了打点关系找销路,闹的连街面上比较买的上价格的铺面和产业都给卖了,这会子白家偌大的家族,就剩下个大府邸和老家十几亩的祭田。 老太君因为重重打击一病不起。张氏也恨极了白永春的不着调,干脆不管家务事。白永春现在管家,一下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需要银子去堵牛羊的窟窿,到底是该卖房子,还是该卖地?卖房子,那就要搬出着偌大的宅邸。若卖地,发卖的就是老家的祭田了。怎么想都觉得憋屈的慌。 如此捉襟见肘的日子之下,再看白吃白喝的大房庶子一家,就觉得他们十分不顺眼,又看两个女儿,就更不顺眼了,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是还因为他们的首饰闹出了苗氏的事叫张氏发现,白永春看着他们就碍眼,就一个白希暮还好点,知道为了振兴家族用心读书,可是要是跟那个被赶出门的孽障比较,白希暮又太不成才。 如此一想,白永春就觉得心塞。 整日里喝酒解闷,还照旧去烟花柳巷玩女人。 白家简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落寞之中。 而在这一系列的打击之中,终于迎来了新年。 齐妙清早起身,就被婢女服侍着按品大妆,与白希云一同入宫去给万贵妃行礼。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万贵妃统帅六宫,命妇们自然依着大周朝的规矩,都是要去见贵妃的。白希云则是下朝之后直接陪着皇上去了养心殿。 永寿宫中,万贵妃身边坐着安郡王妃,梅老夫人,梅家大夫人,安郡王世子夫人,三夫人,以及其他一些齐妙见了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命妇。因为齐妙如今身孕四个多月,虽诰命的服饰宽大,可也遮不住她隆起的腹部,万贵妃特特的在自己身边安排了座位,让齐妙挨着安郡王妃和梅老夫人落座。 一众人闲话家常谁也不敢去提起关于齐妙的继母苗氏的八卦。 因为万贵妃、安郡王妃、梅老夫人乃至于吴妃等人对齐妙都太过亲切客气了。谁敢大年下里的与上位者过不去? “听说德王殿下的婚事已经有了章程了?”安郡王妃微笑。 万贵妃笑着颔首道:“本宫已经与皇上商议过,为天佑定下了广禄伯府的嫡长女。” “哎呀。这可真是顶顶好的一桩婚事,听说广禄伯府的千金各个美貌如花且才华横溢,德王殿下文武双全潇洒倜傥,如今定下如此美眷,可不就要传出一段佳话吗。” “是啊!” …… 在坐的命妇们纷纷赞许。又去恭喜广禄伯夫人。 广禄伯夫人如今五十出头,自家的大姐儿如此被众人捧着,心里太过开怀,就连脸上沉稳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一位的谦虚之下,却也掩盖不住欢喜。 如今朝廷之中,不论是嫡还是论长,德王殿下都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何况万贵妃有强大的母家做后盾,徳王又得皇帝的喜欢。 他们家的女儿,进了王府成了徳王妃,将来可是有机会做正宫皇后的! 广禄伯夫人只要一这样想,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畅的会呼吸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憋闷 三皇子被她如此明媚温柔的笑容笑的恍了神,愣了一下才笑着道:“那是自然的,只要你开口,我有求必应,绝不含糊。”说着又像是怕齐妙不信似的,道:“你别看我这样,可我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 齐妙见他如此,当即禁不住笑了起来,道:“我自然相信三殿下的。”这人虽然行事鲁莽,做事又有些倔强,可到底他年轻,谁年轻时就能沉稳到哪里去了?行事能如同白希云那般的,莫不是家族之中经历过种种磨难才养成的性子。谁能要求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能达到她家阿昭那般的高度? 见齐妙笑容如此温和,三皇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激动了,当下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憨厚的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齐妙见了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齐妙就起身道:“既已经没事,我就去回给贵妃娘娘和吴妃娘娘了,免得他们也担忧。” “那我跟你一起。”三皇子忙拄着双拐站起身来,笑道:“其实只要瞧见我如今如此好的气色,在看我都能如此走路,就算不用回什么话也是活生生的招牌啊。齐大夫医术高明,如今可是传遍了的,太医院那群人来给我请平安脉的时候很多都存了心思想打探你到底是如何医治我的。” 齐妙禁不住笑了起来:“等我得了闲,便与太医院的各位大人好生探讨一番。三殿下不介意做个教材吧。” 三皇子有些惊讶:“你还真打算传授给他们啊。” “是啊,为何不?再说也说不上是传授,医术一门博大精深,人体构造也甚为玄妙,能够互相探讨互增有无,也是为了医道的发展,若能集思广益寻到正确的方法且传播下去这便是造福百姓的大事,更是我等学医之人努力的意义之所在。” 齐妙说话时声音平常,话音也不高,且她的声线原本就温软的很,与许多女子清脆高亢的嗓音不同。可正是如此绵软的声音,却能够直击人的内心,叫人对她生出敬佩的情绪来。在三皇子眼中,齐妙的形象从娇柔女子逐渐变成了如今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看向她的眼神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只是单纯的男子对美貌才女的欣赏,更加多了许多让三皇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既有如此志,若有什么我能够帮的上忙的就尽管开口。莫说是做个教材,就是再断一次腿给你接骨也成啊。”三皇子拍着胸脯,将胸口捶的砰砰暗响。 齐妙被他如此行为逗的禁不住笑,“可别,好容易给你治好了,若再有什么且不说别人,吴妃娘娘也要心疼啊。只要你不介意我将你的伤势当做例子给人画图讲解说明便好了。” “那有什么的,我又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 齐妙看着面前少年人开朗的模样,心内对他的敬佩同情也多了些。 这个人虽然也有自己的缺点,也会羡慕妒忌被父皇疼爱的二哥,会背后嘀咕人,但是真正意义上他并不是一个恶人,相反,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如此直白的性格,说实话是不合适生长在皇宫之中的。在人人都算计各个精明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一个直肠子的皇子,且能活到这么大,不得不说他极有运气,也不得不称赞吴妃着实是个厉害的女人。 到了外间,回了万贵妃的话,听闻三皇子的伤势已经无大碍,众人又是一番恭喜,还将齐妙的医术再度大肆称赞了一番。宫中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欢乐。 看着满屋子喜笑颜开的人,于嫔的心里却在淌血,手指甲将掌心捏出四个月牙形状的印记都不自知。 大家都在欢乐,可她的宝贝儿子却依旧被关着禁闭,想去求皇上放人出来,她又不得皇上的传召不敢贸然前去,自己又不敢私自放人出来,当真是焦急揪心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于嫔抿着唇,脑海中一片混沌,此时的她已经不知如何才能就救她爱子出来。也不知道该去求谁了。 将于嫔的焦急和落寞看在眼中,殿内众人信中所想各异,可是心里想的却神奇的同步。那便是教子无方,将个四皇子弄成那副样子,也活该于嫔如此。能够明目张胆的去残害亲兄弟,还敢推一个怀有身孕的外命妇摔倒,做法如此张扬跋扈,将一切的行为都做在表面之上,这样没脑子的人,他到底是怎么存活在宫廷中的?难道都凭借的运气? 众人都观察的分明,齐妙自然也将于嫔的表情看的明白。 其实她一直都在猜测,当日推了她的害的她差点就失去孩子的人并不是四皇子故意,即便四皇子真的做错,恐怕也是有人蓄意计划的。 这事涉及到皇家之人,也只得暂且压下从长计议。 “回贵妃娘娘的话。晚宴的时辰差不多了。还请娘娘和诸位主子移驾万寿宫。” 万贵妃闻言便笑着站起身,道:“既然已经预备妥当,咱们便一同过去吧。” “是。”众人齐齐行礼应是,纷纷出门,各自乘上宫人早就预备好的暖轿。 万寿宫平日并不使用,只是如今日这般除夕宴会或者有什么重大事情时才会在此处举行。 一众女眷赶到院门前就下了轿,在宫人的搀扶之下迈过门槛穿过月亮门到了前院。远远望去,女眷们穿红着锦珠光宝气的模样就像是在严冬黑白色之下点亮的风景。 而才走了几步,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徳王和白希云。 这两人身高相仿,徳王身量适中,穿了黑貂绒的大氅,衬的面如冠玉俊逸儒雅。白希云则偏瘦一些,披着雪白风毛领子的浅蓝锦缎棉氅,墨发高挽,面容精致冷俊,气质疏远高贵宛如谪仙。 两人都是极出色的男子,叫一众人都禁不住暗自赞叹,万贵妃面上的笑容一下子真切起来。看到亲生儿子和养子如今能够毫无芥蒂的在一处,且都是这样出色的人物,万贵妃心里十分欢喜。 当然,其他人也只当万贵妃是疼爱徳王。 二皇子与白希云一同上前行了礼。随即白希云便去扶着了站在梅老夫人身旁的齐妙,也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低声询问道:“怎么样,累了吗?” 齐妙面上红扑扑的,眼神因害羞而显得更加晶亮,她虽然是个现代人,可此处好歹也是古代,白希云如此当众秀恩爱甩狗粮,齐妙当即就羞的低下了头,低声道:“不累。” 万贵妃见他们小夫妻如此恩爱,禁不住笑了一下。 梅老夫人和安郡王妃也都善意的笑出声来:“看来白大人与齐大夫的感情就如同传闻中一般好。不,甚至比传言中的更要好。” 白希云面色不便,似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调侃,点头道:“多谢各位娘娘,各位夫人对内子的照顾。” 若是个寻常的青年,被如此围观打趣早就脸红了。可白希云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大方方道谢,仿佛对妻子用心是天经地义的事,倒是叫人也不好意思继续打趣他们了。 万贵妃便道:“进去吧。” 众人道是,进了殿中。 除夕夜,不仅皇室宗族来的人齐全,就是臣子勋贵和他们的家眷够得上身份的也齐聚一堂。殿内灯火通明,黑色的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殿中主位玉阶之上,皇帝正与几位老亲王说话,女眷们便各自去寻找了位置落座。 齐妙与白希云的位置按着官位安排,倒是离着皇帝和妃嫔们很近。 歌舞升平,盛世安康也不外乎如此。 齐妙挨着白希云,吃着可口的美食,看着新颖的歌舞,心内不知为何,竟有一些莫名的伤感。 或许是想家了吧。毕竟在现代的她只是如往常一般睡觉而已,谁知道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在现代的她怎么样,父母家人如何了。 白希云见齐妙有些低落,便关切的问:“怎么了?” “没有,待会儿晚宴结束咱们就回去吧,我有点困了。” 齐妙不想让白希云担忧,自然不会将心理所想说出来。 白希云也不疑有他,因为孕中的齐妙的确是比较容易疲倦。 白希云便点头,又照顾她吃东西。 这时歌舞已经进行到了一个阶段,众人开始轮番给皇帝皇子敬酒,之后又开始有朝臣之间相互敬酒。 白希云身子不好,齐妙是个孕妇,他们倒成了全殿中最安生的,没有人来敬酒。至于风头正劲的二皇子,却是喝酒喝的面上有些潮红。 议论敬酒之后,又有乐师奏乐。 二皇子悄然来到白希云身旁,低声道:“子衿,你陪我出去走走,我闷得慌。” 白希云有些不放心齐妙。 可是如今是夜宴之上,大庭广众之下,想来齐妙不会有事。而且万贵妃在不远处,也会照看齐妙的。 思及此,白希云便不拒绝的点点头:“走吧。” 二人离开万寿殿,先去了一趟净房。回来时路过一个精巧的梅花园,二皇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遣走了身边的人,见左右无人,才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憋闷的慌,才想叫你陪我出来走走。” 第三百三十六章 坦言 梅园里红梅开的正好,恰前两日飘了一场轻雪,梅上地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被灯笼的光芒映的晶莹剔透,踩上去却没有吱嘎的雪声,只显得夜幕之下一片静谧。 心知万寿殿正繁华,此处却如此安静,心中便很难不生出倾诉的欲望。 白希云与二皇子算的上从小一起长大,他素来知道二皇子并非一个情绪外露之人,大多数时候他沉稳内敛,且心内自有算计,虽有时自私起来会很极端,但天下人又有谁不自私?虽然二皇子不听他的进言去算计四皇子,并且有算计他们的嫌疑,白希云却依然觉得那些只是立场问题罢了。 如今见二皇子神色迷茫,完全将他脆弱的一面展露在自己面前,就如同他们小时候一样,白希云便清楚自己如今已经取得了他全部的信任。 白希云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此时见二皇子如此,心情着实格外复杂。若是可以,他是断然不想算计他的,但愿身世之事便如此作罢,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若是没有人逼迫陷害,他若是能保护好齐妙,那个皇位他是断然没兴趣的,二皇子既然执着与此,让他去做便是。 “有什么烦闷的事,可与我说一说,兴许我可以排解一二。”白希云微笑,声音在清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润。 二皇子幽幽道:“我的难事,怕是你也无法排解的。我父皇和母妃已经为我定了广禄伯家嫡长女为妻,年后便要大婚。” 他的声音落寞至极,在这寂静的夜中倒像是含着眼泪想要哭泣。 “广禄伯家的嫡长女听说素有温婉贤名在外。皇上与贵妃娘娘定然是拣选好的给你。而且贵妃娘娘母族强盛,为你选妃自然就需要选个门第不会太高的。”白希云理智的分析。 “是啊。”二皇子叹息道:“你说的我都懂,我也知道母妃提出此女来是为我好。可是我心里到底不甘心。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总想选个才华横溢精彩绝艳的女子来相伴一生。可是那个赵小姐,着实太过寻常,若不穿金戴银绫罗裹身,丢在人群中就认不出来,我真真是不甘心。” 二皇没有出口的是,心中已有齐妙那样的女子,其他的百花芬芳即便有独特的清香,也不及心里那一朵。 白希云沉默了一下。 他此时竟能够完全理解二皇子的想法,知道他心里有齐妙。 他早就发现二皇子对齐妙的感情不同。看她的眼神总是格外温柔专注,仿佛眸中都能泛出一层柔光。说实话,任何男子知道好友竟然对自己的妻子有压抑的感情,心理也不会好受。可是他深知齐妙的性子,她那般一心一意的对自己,他着实无法对齐妙有半分不满。 难道他还能怪齐妙太优秀太美丽? 而二皇子这里,他也不能敞开来怪罪,毕竟他什么逾越的事情都没做,一直强迫压抑着。 白希云就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堵着。 如今二皇子定亲,白希云心里着实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只盼望那位白小姐能够争气一些,能够如他的宝贝妙儿那般善解人意笼络住丈夫的心。 虽然白希云知道能够如齐妙那般的女子极少。 “殿下也知道如此情况并不能改变,又何必自苦呢。” “是啊,我也知道不能改变,知道母妃是为了我好,也知道那赵家小姐虽然不出色,却也着实不是坏人,我不该在心底里厌恶她,我更知道,我不该有那种心思……”许是吃了酒的缘故,二皇子虽然声音平静,可是一些闷在心里的话却能够如实的吐露出来:“子衿,我知道这些话不该与你说。可是我憋闷在心里着实太难受了。今天是除夕,我知道,过了今日,明儿个就是新的一年,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若是我有什么做错说错,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过了今日,咱们一切都是崭新的。” 白希云心里一跳,隐约猜得到二皇子想说什么了。 他心里有隐隐翻腾的怒气。 他想说明知道我会不悦,你干脆就别说。 可是还没等开口,二皇子却低下头委屈又沙哑的道:“我知道我不该心悦于她。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已经尽量减少去你家中与她碰面的次数,可是心里还是会时刻牵挂着他,一旦有关于她的流言和消息,我都难以自制的去探听。我这样是错的,我真的是错的,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更不该因为眼中有她,就将其余女子都看成泥猪癞狗,可是她那般耀眼,那般出众,当世又有几个女子能及的上她?” “子衿,你是幸运的。能得如此爱妻一心一意对你。我却觉只能听从母妃的安排。我想,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她那样的女子。我没有与你相争的意思,今后也不会再提此事,可是我真的遗憾,或许今生在无机会有一个如此能够动心的妻子。” 院中一片静默。 甚至能听到风吹过簌簌落下的雪声。 白希云与二皇子都沉默着。 许久白希云才道:“与我唠叨出来,你心里是不是舒坦一些了?” 二皇子原本以为白希云会愤怒,会斥责他不道德,连朋友妻不可戏都不懂。他也想好了自己如何辩驳。因为他根本就只是在暗恋单恋,从来没有付诸行动,又何谈“戏”了什么? 但是他没想到,白希云竟然如此平静,在询问他的感受。 二皇子心内震动,竟对此事以及他的感情生出了愧疚之意。 “说出来,的确舒坦点了。但是依旧心存愧疚。”二皇子直言道。 白希云叹息道:“殿下,人各有缘法命数。就如同我早些年遭受的一切,我也曾经疑惑过,为何我的父母会那般对我,为何我就这么命苦,不能如身边所有同龄的男子那般健健康康,可是疑惑怨恨都没有用,时间却给我解答了一切。我虽然命苦,却有了爱妻,虽然父母对我不好,家里又凉薄,但是我现在找到了生父生母。” “殿下,你是天之骄子,将来会有大好前程等着你。上天会赐予你幸福的,只是你的机缘还没到,如今你没有得到的,许是无缘无分,许根本就不是你的,而你的那一份幸福就在未来,还需要时间慢慢的带给你,就像我慢慢的走出困顿一样。” 白希云话语极为温和,眼角眉梢甚至带着安抚的笑意。 这般言语,让二皇子心里温暖的同时愧疚更深。 他极为动容的道:“子衿,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你放心,这件事我说出来,也就放下了。以后也绝不会做出对不住你的事。咱们兄弟还要一同闯荡下去。未来还长着呢。” 白希云莞尔:“我知道。” 二皇子心里大大的畅快,抬手拍了拍白希云的肩膀。 白希云也笑着拍了下他的手臂。 “不早了,你也怕冷,咱们回去吧。”二皇子道。 白希云颔首,便与他唤了人,转而走出梅园往万寿殿的方向走去。 漆黑的夜幕中忽然绽出了色彩斑斓的烟花。京都城中玲玲错错的传来或近或远或大或小的鞭炮声。 而烟花的光芒,也将寂静的梅园照亮。 白希云和二皇子都没有看到。远处一株梅花树后,一个妇人带着个年轻的丫鬟,正面色铁青的躲在角落。 那妇人正是二皇子未来的岳母,广禄伯夫人。 她是方才在万寿殿吃多了酒,觉得心口憋闷的慌,就趁着出来上净房的功夫但走走,恰好看到梅园,就进来散散酒气。 听见二皇子一行人来的动静,她原还想出来行礼,但是好奇心作祟,又想知道他们说什么,犹豫之时,他们已经开始说话,她反而不好出去了。 谁知道,就让她听见了这样机密的事! 徳王真正喜欢的竟然是白大人的妻子! 而在徳王心中,她的宝贝闺女,竟然被说的一文不值!竟然是因为门第低,能稳君心才被选中的。 她该庆幸门第低吗!? 她承认,与齐妙比起来,她的女儿容貌才华上都稍显逊色。可是她也是大家闺秀正经的嫡女,徳王虽是皇子又封了王,但他的生母是万贵妃,即便是贵妃,也到底是个妾,徳王又不是正宫嫡出只是个庶子。 他们家嫡女肯嫁给庶子,这庶子居然还敢嫌弃! 而且他居然还敢依仗着自己是王爷的身份与人家白大人挑明,说自己喜欢人家老婆。 若是没记错,白大人是徳王的伴读,应该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吧?一起长大的情分之下,居然不懂得控制情绪,居然去喜欢人家的媳妇,还敢说出来,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还有那个齐妙,仗着自己会医术就傲的什么似的,怀着身孕还不安分,烟视媚行不守妇道! 广禄伯夫人只觉得气血上涌,险些被气的喷出一口老血来。 她家宝贝闺女,在闺中如珠如宝的疼爱着,原想着嫁给徳王做正妃将来就有机会做正宫娘娘,如今看来,却是如此的命苦。还没出阁就已经要失宠了吗? 一个不得宠的正妻,将来在丈夫面前如何讨生活?皇家的媳妇难道是那么好当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进献 广禄伯夫人站在原地,就那么垂眸不言不语,可将一旁的跟随而来的婢女给吓坏了。 ()她也是倒霉,怎么今日就轮到了她跟着夫人入宫来,人家别家的夫人小姐入宫也不见得都带了婢女,怎么偏偏他家夫人入宫就带着府里的婢女呢!今日如此秘密的事,竟叫她跟夫人一同听了去,夫人身份高贵,又是德王殿下未来的岳母,在怎么也没事,可她只是个婢女啊! 听了徳王殿下的秘密事,又知道了自家大小姐就算过了门也不招夫家的喜欢,这样丢脸,夫人能受得住吗?为了保守秘密,回头还不要了她的命! 婢女见广禄伯夫人神色不对,自个儿吓的都快哭了。 广禄伯夫人想了许久,这才回过头来冷冷的瞥了婢女一眼,那婢女当即吓的跪倒在地不停的叩头。 广禄伯夫人咬牙切齿低声道:“今日的事,若是外头传开来一个字,就都是打从你这里来的!若叫人说了大小姐一个不字,我就扒了你的皮!” 婢女连连摇头又点头,泪水鼻涕糊了一脸:“夫人放心,奴婢只忠心于夫人,忠心于伯父,绝不会乱说话,奴婢甘心情愿服侍夫人一辈子,只跟着夫人!” 广禄伯夫人冷淡的哼了一声。 今日若是换个机灵的跟来,她一定不会留下活口。只不过这个丫头素日里实在,又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就且先留在身边观察着。若她有一星半点异动,她也绝不会轻饶! 婢女见夫人不言语,却也不发落,她心都提到嗓子眼,只觉得现在是在宫里,主子无法做什么,可等回了府自己就要没命了,不禁悲从中来,但这里到底是皇宫,今日还是除夕宴,她又不敢哭,憋的都快喘不过气来。 广禄伯夫人十分烦躁,蹙眉道:“把你的脸擦干净,别叫人看出来,跟我回去。” “是!”婢女不敢不从,急忙擦了脸。 广禄伯夫人回到万寿殿时,殿中正在欢声笑语,她面上带着笑容回到座位,还如方才那般神态。就如同二皇子说的,他们伯父又不是什么高门第,在京都城里像他们家里这样水准的勋贵一抓就是一大把,是以根本就没有人关注她。也没人注意她出去了多久。 她一面吃着果子,一面去看对面距离首位不远处正与白希云坐在一处的齐妙。 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中,齐妙娇美精致的容貌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柔和清泠宛若仙子。就算顶着大肚子怕也是大周朝最美的孕妇。 这等狐媚子,果真不是好缠的,天公未免太不公平,竟将绝色容颜和绝顶医术都给了这个人,叫这妖精有了勾引男人的资本。 她若不这么狐媚,徳王又岂会倾心于她? 若非徳王倾心于她,她的宝贝女儿,又何至于会被至于此等境地! 广禄伯夫人年轻时候容貌就是中上,府里是除了她之外,伯爷打从他们新婚第二年后就开始纳妾抬通房丫头,那些妾室丫头各个美貌,广禄伯夫人有要保持自己贤惠的名声,不敢反对丈夫的决定,强颜欢笑的贤惠了半辈子。是以她最反感的就是美貌年轻又狐媚的女子。 此时她算是将齐妙给恨上了。 齐妙与白希云说着话,总个感觉有个充满了恨意的眼神若有实质的盯着自己,叫她感觉犹如芒刺在背。 她顺着视线来源方向看去,却并没有看出到底是谁在看自己。 齐妙觉得有些奇怪,若是有人对自己好奇,那也该是宴会开始之处观察自己,怎么会中途开始突然多了个目光这般盯着她看? 可是仔细想来,或许那看着自己的人是才来? 宴会上人很多,齐妙也不去在意到底是谁这般看着自己了。 晚宴已进行到最是欢乐的时候,此时已有各世家名门前来参加宴会的女眷们表演起来,有弹琵琶古筝的,也有舞蹈字画的,表演的不可谓不精彩,用心不可谓不精致。京中的贵女们极少有如此展示自己的机会,也极少有勋贵朝臣家都在的情况,如此表现一番,即便不能入天家人的眼,好歹也能给自己谋个好亲事多一份希望。 是以姑娘们各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就当一个姑娘表演告一段落,万贵妃表示称赞之后,广禄伯夫人压抑的怒火和忿恨终于难以抑制,站起身来道:“皇上,贵妃娘娘,听说白夫人才貌双全,一柄洞箫吹奏的出神入化,今日除夕夜宴,正是欢聚时刻,又岂能少了白夫人的吹奏?皇上,娘娘,不如借您二位的一句话儿,请白夫人出来为我等吹奏一首以饱耳福吧。” 今日的殿内有毛遂自荐的,也有亲友之间相互推捧的,像这种大张旗鼓说道皇帝和贵妃面前的还是第一个。广禄伯夫人笑容极为慈爱,看着齐妙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家的侄女,叫人丝毫不会觉得她是包涵恶意的。 万贵妃挑眉,对广禄伯夫人的表现有些意外。她不知道齐妙到底是否会吹奏洞箫,万一不会那岂不是要丢丑?广禄伯夫人此举,恶意多于善意。 白希云蹙眉,淡淡的撇向广恩伯的方向,见广恩伯皱着眉头,对自家夫人的举动十分意外和尴尬,心里便又增了许多疑问。 广恩伯未来是徳王的岳丈,他在外面有贴着徳王一派的标签,没道理都是一派的人还来自己踩自己。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误会? 他可不相信广恩伯夫人是无意的。 场面一时间有些寂静。广恩伯不赞同的等着发妻,只觉得这婆娘是抽风了,怎么敢在皇上和贵妃娘娘以及百官家眷面前做这等事。别人或许还会有所猜测,可是夫妻多年,广禄伯只看发妻的表情就知道她此举已然是充满恶意。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却做这等没脑子的事去冲撞皇上目前最宠信的大臣家眷,去冲撞皇子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惹事儿精! 广禄伯绞尽脑汁的想要想出一个漂亮的说法来为齐大夫解围。 而就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寂静的空气似乎都要凝滞之际,齐妙却站起身来,歉然一笑,道:“广禄伯夫人真真是抬爱了。只是我如今身子不好,底气不足,吹奏洞箫却是不能够的。倒是叫大家扫兴了。” 万贵妃见齐妙如此大方的说话,心中原本难平的怒气也得到了缓解,刚打算开口圆场,广禄伯夫人却先是笑道:“齐大夫着实太过自谦了。早就听说齐大夫琴棋书画痒痒精通,就是诗词歌赋上的功夫也过于常人,今日除夕大宴,齐大夫身子不适不好演奏,要不就赋诗一首以贺我大周昌盛如何?” 齐妙眉头微蹙。 她也没开罪过这位夫人吧?她是抽的哪门子的疯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一个现代人,就算小时候特长班学了一点,这里也没有小提琴、钢琴给她玩吧。 “于琴棋书画上的功夫我本就只是初懂皮毛而已。诗词歌赋就更不要说了。若是叫我背医术我倒是能背上三天三夜不重样儿。”齐妙大方的自我解嘲。 原本凝滞的气氛已显得有些剑拔弩张,谁都知道广禄伯府人是故意为难齐妙。现在却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齐妙向帝王与万贵妃行礼,歉然道:“臣妇醉心医术,自小到大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也不很用心,着实不敢出来献丑,若是表演熬药针灸开方子之类的也未免太过无趣了。还请皇上宽恕。” 皇帝见齐妙说话这般风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一笑,众人也都松了口气,都笑出声来。宴会的场面也跟着热络起来。 下头众位大臣以及家眷,再看广禄伯夫妇就觉得牙疼。广禄伯家的嫡长女才刚与徳王殿下定亲,这一家子就以自己是徳王的岳父岳母托大了?还敢让现下最受皇上重视的大名鼎鼎的女医齐妙去表演什么吹箫,这简直就是在伸手打上头人的脸。亏得今日是除夕,大家都不想寻晦气,否则事情可就不好收尾了。 广禄伯夫人尤觉得不甘心,还想再开口,却接触到身旁广禄伯杀人一般的瞪视。心中一阵颤抖,却将到了口边刁难的话给咽下去了。 这厢齐妙却是笑着道:“虽然臣妇于这些才艺之上无能,但于医道之上还有一些研究。”说着从袖袋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并一张不知写了什么折叠好的白纸,双手捧高,垂首道:“皇上,这是臣妇师门所研制的一众丹药,名为香凝丸,此药碾碎可治外伤,内服可治内伤,融入血液可以解百毒,无病服用可调理强健身体。这瓷瓶之中是一颗香凝丸,这是药方。今日臣妇愿借此良机,将此药以及炼制方法献于皇上,皇上乃当世明君,愿皇上服用此灵丹后龙体永保强健,如此方是天下万民之福。” 外界早就有传闻。说齐妙是江湖上销声匿迹十余年赫赫有名的医仙的关门弟子,很多人都将她如何治疗三皇子的事情传开,隐约还说有什么神秘的药丸。 莫非就是今日她进献给皇帝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求情 想到这一层,众人再看向齐妙手中捧着的那颗药丸时,眼神就都变的灼热起来。 这世界上没有人不想益寿延年,但是这药丸齐妙已经献给了皇上,并且还将药方给献给皇上,那就是在表达另外一种意思。 这种药,已经无形之中被打上了皇家的标签,如果有人胆敢觊觎,那就像是在觊觎皇家的东西一样,谁还敢? 皇帝命苏名博去下去取药,面上带着一个玩味的笑容。 齐妙此举一举数得,不但断绝了那些想要觊觎医仙药丸的念想,还将自己的忠诚献给了皇家。她既送上药方,那更是一个医者毫不藏私的表现,也同时能叫那些将她看轻的人明白,她齐妙与白希云夫妻两个都是皇帝忠实的臣子,是收到皇帝庇佑的。 而且,此举一来,那些听说了能够治疗三皇子那般惨烈断腿的药已经给了皇家,以后也不会对齐妙的药太过执迷了,除非有人想与皇家作对。何况齐妙坦言自己不会那些寻常闺阁女子所会的那些琴棋书画之类华而不实的功夫,会的却是治病救人的才华,不仅不会叫人笑话,更叫人觉得术业有专攻,能有如此大才气的女子才真正叫人信服。 苏名博从齐妙手中接过了药丸,常年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人,不可能揣摩不清皇帝的想法,此事看着齐妙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重。 齐妙对苏名博的礼数也丝毫没有破绽。 皇帝笑着道:“齐大夫于朕有救子之恩,小小年纪在医学之上也有独到的见解,今日趁着文武百官以及家眷都在,你想要什么赏赐,就与朕说说。” 皇帝的笑容充满慈爱,就想是一个对待出色晚辈的长辈。 大家都在猜测,齐妙毕竟会歌功颂德一番,绝对不会去要什么赏赐的。 可齐妙这一次又出人意料了。 “回皇上,臣妇的确是想要一样赏赐,先前陛下与贵妃娘娘都准许我往后去往太医院走动,与各位太医是互相探讨。但是臣妇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于医道之上,天下有多少位大夫,包括寻常平民百姓之中地位最为卑贱的医婆或者是游走四方的铃医,恐怕每一位也各有所长。” “臣妇不敢觊觎天下人的能耐,但是臣妇着实希望我大周朝的医道有朝一日能够发展壮大,能让更多的百姓延长寿命,减轻人的病痛,能够研制出更有效更便捷的治疗方法。并且臣妇从未打算藏私,而是想将这些研制出的新药、新手法、新知识理念传扬开来,发扬光大。这便是医道一门的传承。是以臣妇想求皇上,准许臣妇将来身体情况允许之时开设医学院,与各位太医,与天下愿意一起研究医术之人交流,不论男女,不论卑贱,广纳天下良方,壮我大周百姓身体强健,让我大周朝的医学发扬光大。” 齐妙说到此处深深行了一礼:“请皇上成全。” 如此一番话,出自一个柔弱的女子只口,她不需要都高亢的声音,只是将心中最美好的憧憬直言出来,那么任何人就都无法去忽视她对医学的一片赤诚之心。这种对于一样有利于万民的事业执着的心,让帝王产生了极为强大的共鸣,就与他一声在追求治国理念一般,齐妙在她的领域,也是一个拥有者一颗强大内心的战士,这与她是不是一个娇弱的女子无关,这样的女子,让人敬服。 不只是皇帝这样想,在场所有的人,在此刻都有这样的想法。 而齐妙这样的女子,与那些只会讨论今年流行什么胭脂香粉,流行什么衣料缎子,回家要给夫婿做什么吃喝,内宅中又要怎么琴棋书画才能争奇斗艳压下小妾的女子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 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种给闺秀们添色增加嫁人筹码的才艺来要求她,似乎对她是一种亵渎。 广禄伯夫人暗自咬牙切齿。 如此一来,她不但没叫齐妙出丑,还叫齐妙出了风头! 可是殿内之人望着齐妙的眼神都赤诚的可怕,又叫她如何能再开口?就只能悄然坐下了。 皇帝哈哈大笑,“好。甚好!朕先前就已有准你开设研习馆的意思,如今既然你开口,今日朕就当着文武百官以及家眷的面儿宣布,准许齐氏开设医学院,与太医院关系并列,太医院众位太医若愿意,也可与天下名医一同论证研讨,并且着户部统筹供应医学院所有研究的银两。” “是。”户部尚书立马起身行礼。心内虽然有所不满,因为又要多一样开销,却也觉得若似乎能够研究医学是个造福人类的好事,便没有反对。 齐妙却似懂得户部尚书的为难似的,笑道:“其实医学院若是开设起来,将来壮大之后,或许经费方面也无须太担忧,医学院研究出的药材器材可设专利权,其实不止是医术方面,就是其他领域上,若是有任何独到的发明都可以享有专利权,这样医药以及器材等,对于其他国家我们可以以响应代价换取,所得的利润就足够支撑医学院平日研究的供给了。” 说到此处,齐妙见皇帝、妃子,以及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忙道:“臣妇只是有了这方面的一些最初的想法,却并不懂得这些,若皇上觉得不妥大可不用,若皇上觉得有可挖掘的价值,与朝中各位才学出众见多识广的大人集思广益也是好的。” 说罢低垂了头,打定主意不在多言了。 因为今日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皇帝却是片刻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好,甚好!白子衿,你这小媳妇儿可是不一般,想不到她竟如此聪慧,一个妇人却有如此见解,你可不许欺负她,好生照顾好了,将来许她能成为有用之才呢。” 白希云笑着站起身,拱手应是。看着齐妙时的眼神又是喜爱又是无奈。 他当然明白齐妙今日所作所为的用意,在合适的场合将那药贡献出去,就杜绝了大部分人对她那手艺的觊觎,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同时适当的崭露锋芒,不但将那些揣测她的人脸打的都要肿了,还能让皇家人更重视她,让人明白她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就动的寻常妇人,更可以有底气与他比肩而立。 如此优秀的女子,他真的很想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 可是他也知道,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并非池中物。她就是命苦托生成了个女孩儿,若是个男子,怕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作为。 前世的齐妙,只是个柔弱无依的女子,今生却能够绽放出如此风华。白希云不得不去思考缘由。但是对她的心意,已经从愧疚疼惜转变为对惊才绝艳的欣赏。 是的,惊才绝艳这个词用来形容他的爱妻一点都不过分。他对她的感情,已经不单纯只是为了弥补前世她一片痴心之下所受的苦,而是真心将她看做一个与他平等的人,一个不需要他去保护,只希望自己能够更优秀能够配得上她的女子,一个与他平等,他希望一生相伴的灵魂伴侣。 白希云心内有千万般的想法,面上却只是温和的笑着。 那温柔缱绻的情思似乎都要蔓延开来,让所有人都感受道他对齐妙的珍视和喜爱。 皇帝是性情中人,对万贵妃的喜爱之情多年来从未变过,虽然因为万家的强盛犹豫着立后之事,但是万贵妃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一直都是所有女人的第一位。见白希云也是个“同类”,心里对他就更加喜欢了,禁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白希云小心翼翼的扶着齐妙坐下,殿内的气氛因为皇帝的开怀而轻松惬意,趁着皇帝如此开心,白希云便看向了二皇子眨了眨眼。 二皇子会意,就站起身来,笑着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请,还望父皇能够允准。” 徳王在皇帝心目之中的地位自然不同,众人都安静下来,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万贵妃也万从元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二皇子和皇帝的身上。 “哦,你说。朕听听看。”皇帝对这个优秀的儿子从来都很喜欢。 二皇子便道:“其实这件事是子衿私下里求了儿臣,让儿臣来开口的。今日是除夕,辞旧迎新的日子,大家如此欢聚一堂却少了四皇弟,儿臣斗胆,请父皇原谅四皇弟的过失,他也不过是年少鲁莽罢了,想来锻炼个一阵子自然就沉稳下来,自然不会行事毛躁了。还请父皇允准四皇弟前来一同相聚。” 自从晚宴开始就一直在沉默的于嫔一下子抓住了手里的帕子。激动的看向皇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皇帝应该不会驳了二皇子的面子吧?她的宝贝儿子还关着呢,这个做亲爹的想不起来,还要叫同父异母的兄弟来请求,于嫔心里好生不平,却也希望皇帝能够允许。 白希云见状也站起身来,笑道:“四皇子生性率真,又年轻好动,正是叫人喜爱的真性情,皇上就恩准放他出来一同团聚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恨上 白希云和二皇子请求时候,根本就没有将四皇子的所作所为直接说出来,且这件事也一直是皇帝所掩藏着的,就算四皇子做的再不对,皇帝到底对四皇子存了父子之情,他接连两次犯错也没有让皇帝伤害到他的性命。 二皇子与白希云早已经看透了这一点,即便心里有不平,也绝不会当面去触碰皇帝的逆鳞,是以即便是求情,他们也做的委婉非常,不但是为了皇帝的儿子好,还体贴的将皇家的丑事掩藏下来,还给了皇帝一个台阶。 此时,皇帝看着二皇子与白希云时眼神都变的无比的温和,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太体贴了,且白希云如此豁达,让皇帝想不到的同时也生出极强的怜惜。 如此出身坎坷身世凄苦的孩子,竟能成长为现在的谦谦君子,白家是肯定给不了他这样机遇的,多半都是凭他自身的努力,这样的孩子能做为二皇子的伴读,着是也是一桩幸运事。 皇帝的沉默,看在于嫔的眼中就成不悦。她很想跪下来给自己的孩子求情,又怕不留神叫朝臣探听去了她儿子做的那些错事丢了脸,纠结的使劲绞着手里的帕子,都要将帕子绞成麻花。 万贵妃却看的分明,她实在太了解皇帝的性子了,况且虽然不知道二皇子和白希云有什么打算,但自己的孩子出面她当然是要能帮忙就帮忙。 是以万贵妃也道:“难的这两个孩子一片赤诚,皇上就答允了吧。” 这话说的极有水平,不但将皇帝心里喜欢的良人夸赞了,还没有直接表示出四皇子到底犯了什么错,打定主意没有去满足旁人的好奇心,保住了皇家的秘密。最要紧的事,万贵妃这么说,根本就是在告诉知情者,她这个贵妃可是知道四皇子做错的,即便现在开口为他求情了,也是看在徳王和白希云一片赤诚善良的份儿上,并不是原谅了四皇子的过错。这话着实很符合她现在“代理国母”的身份,起到震慑住宫中妃嫔的做用。 皇帝对万贵妃笑了笑,这才道:“既然徳王与子衿都这样说,贵妃也觉得认可,那朕便从善如流,特准老四出来吧。” “多谢父皇(皇上)。” 二皇子与白希云一同行礼。 于嫔强压着要起来行礼叩谢皇恩的冲动,她现在若是表现的太过激动,那岂不是叫人怀疑他的儿子是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这样一想,反而觉得二皇子在这样的场合给她儿子求情居心叵测了。 而于嫔没有丝毫表示,却让皇帝斜睨她的方向微微蹙了下眉。真真是什么样的母亲就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四皇子如今被养成了这样完全就是被于嫔带累歪了。 万贵妃一直注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见他这样神色,心下了然,也娇柔的道:“臣妾就代四殿下谢过皇上了,不如这会子就吩咐人请四殿下一同来用晚宴?” 皇帝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幸好宫里还有万贵妃这般知礼守节善解人意的一个人,也不枉费他对她的一片心。 “也好。”皇帝点了头。 苏名博立即会意的吩咐了人去请四殿下。 于嫔手里的帕子要被扯碎了。好一个万贵妃,居然这么会钻空子,我自己的儿子要你来道什么谢!果真是心机不凡,竟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在皇帝面前讨好! 于嫔方才的一点感激如今都被愤怒取代了,只觉得徳王与万贵妃绝对是暗地里商量好了今日来打她的脸的。 且不论于嫔的想法如何,皇帝肯放了四皇子出来,着实叫他送了一口气。因为当日罚他禁闭,皇帝也并没有说明要关他多久,若是一直这样关着他,他就什么都不能做,上不成书房,领不成差事,得不到圣心和信任,于皇位之上失去了竞争的能力。 除夕夜处处欢声,他却独自一个被关着禁闭,还不知多少人怎么笑话他。 谁料想他就被放出来了! 而且来传话的太监还说,是二皇兄为他求情。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从前对徳王的怀疑是否应该。若徳王真的要害自己,还嫁祸自己,他如今又何必放自己出来?直接总关着自己便是了,以父皇的性情,若是不出意外弄不好直接关他到新立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四皇子对徳王的怀疑怨怼倒是少了一些。 四皇子随着内侍来到万寿殿时,晚宴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可是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满,只要皇帝肯放他出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当即跪下给皇帝叩头谢恩。 因是除夕,皇帝心内很想为新的一年博个好彩头,是以此时绝不像动怒,也不想让大家不快,便笑着让他起身落座。 四皇子再苏名博安排的位置坐下,看着一旁的二皇子感激一笑,回头又看到了三皇子,心里立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要发火暴怒却又被压制着不能发泄,说是愧疚倒是有一点,但是更多的却是没能成功的遗憾。再抬眸看对面与白希云坐在一处恩恩爱爱的的齐妙,心里更是堵得慌,哼了一声别开眼。 看来,四皇子根本就没有学乖。 齐妙垂眸捻着白瓷青花的杯子,心中却在对四皇子的所作所为而疑惑。这样一个行事阴险又明显思虑不周的人,真的有一些符合鲁莽的形象。可是谁又会笨到走个路都不小心?莫说是皇子,就是寻常人都不会如此,何况在众目愧疚之下自己摔倒还撞到一个孕妇。 这手法若是成功,她失去了孩子或者更不好的连自己小命都丢了,对四皇子有什么好处? 她素来相信无利不起早这一句话。她不相信四皇子会做那种明摆着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也就是说,四皇子极有可能是无辜的,即便他是故意,怕也是给人做了枪。 可谁又恨她恨到要这样直白的动手? 说到底,如今她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时刻能够感受到腹中宝贝的胎动,这一切都是上天垂爱赏赐给她的。若不是上天垂爱,她恐怕都要回到现代去了,更何况孩子。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回去,会离开,只留下白希云面对这个世界,她就觉得心里针扎一般的疼。 “怎么了?可是累了?”白希云时刻观察着齐妙的一举一动,见她面色不大对,思及她如今的身体,就不免担忧起来。 齐妙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幸而晚宴已经到了尾声,皇帝略讲了几句话就吩咐散了,众人行礼道别,马车一个个的赶回各自的府邸。 白希云与齐妙回到家中时,已接近子时。 齐妙换了一身居家常穿的蜜合色锦缎小袄,下桌浅粉色的暖裙,扶着隆起的腹部挨着白希云坐下,螓首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长长的虚了一口气。 白希云搂着她的肩膀,道:“累了吧?今日又要应付这么多的人,又要让你一个劲儿的坐着。”说着话,手就顺着她的背脊挪到了腰部,手法熟练的为她按摩起来。 齐妙闭着眼,困意席卷而来也不在乎,声音呢喃,泛着一股子淡淡的慵懒,“没事,今日要做的事情都做了,而且我也过的很开心。” 睁开眼与白希云近在咫尺的温柔目光相对,齐妙声音温柔,吐气如兰的低声道:“何况,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你身子好起来了,咱们的孩子又健健康康的在我肚子里打滚调皮,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哪里还会因为那一点点的小事觉得累?” 白希云闻言温柔的微笑,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腹部。 许是感觉到白希云的碰触,小家伙轻轻踢了齐妙一下,搁在她腹部上的手能够感觉到一下碰动。 齐妙笑着道:“怎么样,他很有劲儿吧?” “是啊,这样活泼,一定是像你。”白希云笑容十分满足,仿佛心里有幸福要满溢而出,在齐妙的额头落下一吻,白希云喃喃道:“我这一生所有的幸福都是因为有了你,往后即便是咱们的孩子出世,也绝不会夺走你在我心中一丝一毫的位置。你永远都会是第一位的。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又不能给你完全与世无争的太平日子,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的心在面对你时安定下来。” 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便是你的付出被人需要、认可、感激并且视如珍宝。白希云感受到她的付出,感激她的付出,同时回报以炙热的感情,齐妙觉得即便是在名义上人人平等的现代,也很难会遇到一个如白希云着白懂得疼惜她爱护她照顾她的好丈夫了。 “我知道你疼我。可是孩子永远是第一的。”齐妙依偎在他怀中,感慨的道:“这是你我二人生命的延续啊。” 自从经历过梦中经历另外一个世界的事,齐妙就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迷茫,她不知道几时不留神就穿回现代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就又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去了。 尽管另外一个世界的帝王是白希云,可她喜欢的,永远是面前的这个人啊。 第三百四十章 蜜意 似乎能感觉得到她的担忧和恐慌,白希云微笑着以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即将她固定着发髻的一根云纹如意的银镶玉簪子拔了下来。她的长发只是松松挽起,簪子摘掉的一瞬,鸦青长发就如同一道黑瀑滑落下来披散在她的肩头以及他为她按摩腰部的手臂。微凉的触感碰触到他的手背,让白希云心内禁不住一阵发热。 “妙儿,如今五个月了,你的胎像是否稳固了?” 看着白希云的神色,再听他如此说,齐妙自然明白他求欢乐之意,面上已经有些涨红了,垂眸道:“也还好。” 也还好,那是什么意思?就是可以的意思? 白希云如今身体日益健康起来,对于美貌的爱妻既然有了念想,她的身子又允许,他就没有是要忍耐着。 他的吻先是落在她的额头,又珍视的落在她颤抖的羽睫,挺翘的鼻梁,最后才是嫣红的唇瓣。辗转吸吮之下,最后沿着曲线一路向下。 二人倒在拔步**上,白希云却是在情浓之时依旧能够保持着温柔,生怕伤害到他们的孩子。 到底是有些疲倦,齐妙次日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看着投射在贴了喜鹊登枝正红窗花儿糊着明纸的窗子上影影绰绰的树影,闻着空气之中淡淡的药香与米粥的浓香,齐妙侧躺着拥着被子,将脸埋在了被子里。被面是上等的锦缎,触感光滑又清凉,似乎这些微的凉,才能驱赶她羞意顿生而引发的热。 幸而他们现在是住在外面,不必去考虑正月初一要给公婆请安之类的事,她想睡到几时就是几时。若是还在白家,她想睡个安生觉都是不可能的,而林三四夫妇明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白希云父母,自然也不会以公婆的身份自居来压着她。 这么一想,她还真是幸运。虽然有糟心的娘家不靠谱的父亲和淫|荡的继母,但是她还有疼爱她的姐姐和丈夫,这于她已经足够了。 齐妙便坐起身来吩咐婢女进来伺候洗漱。 此时的白希云正与骆咏和管钧焱在书房吃茶商议着正经事。 管钧焱听着昨日夜宴上的事,义愤填膺道:“就不该将那小子放出来,没轻没重没头没脑的,就只会害人,万一他再有动作伤了二嫂怎么办?而且他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骆咏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不要乱咋呼,还是安静下来听一听子衿的看法,难道他会不在乎自家媳妇的事?那人既然敢用手段,就要承受的起惹怒了子衿的后果。我就不信他会放过他。” 管钧焱觉得骆咏说的有道理,他方才是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到那么多。现在静下来一想,那个四皇子出来了,可能要比没出来还惨。 白希云见他们二人这般,便笑着道:“果真你们是最了解我的人。他关了禁闭又如何?皇上也只是关着他罢了,不痛又不痒的,虽说关了禁闭,就等同于剥夺了夺储君之位的机会,可他既非嫡子也非长子,徳王又那般优秀的压在最上头,再不济也有三皇子在,他关与不关,最后的接过怕也都是一样的。根本就是擎等着给人诛杀的命。” 白希云的话音十分平静,声音却是冰冷无情。 “我先前就说,不论是谁,敢打我的人的主意就是惹了我了,他关了禁足,我就动弹他不得,如今放出来,想要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还不容易?” “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这样可是比一死的惩罚还要严重。” 白希云闻言便笑:“是啊。这样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惩罚呢?只不过是他应该有的回报罢了,我若能真的抓到证据找出幕后黑手来倒也罢了。如今找不出,且就只有他一个顶缸的,我不找他找谁?” 管钧焱夸张的抖了抖手,“话是这么说,可是二哥你笑成这样,未免太阴险了。你说,要怎么整治他?” 白希云被人说阴险也不觉得生气,还玩笑道:“多谢你夸奖。”又续道:“要整治他,其实都不用多费事,只要让他蹦跶起来,不用我出手他自己都能将自己作死。” 管钧焱素来知道白希云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又手段的一个,大哥虽是经商,但是大开大合,虽有智谋却也不似白希云这般手法诡谲。现在听他这样一说,当即都为四皇子鞠一把同情的眼泪。 可以预想的是,四皇子将会非常的惨。 而且搞不好他就是小命都丢了,也未必会知道害他的人是谁。 这种将人买了还看着人替自己数钱的感觉,不知为何让人觉得背脊上汗毛都竖起来,分不清是兴奋还是胆寒。管钧焱只觉得庆幸,幸而自己与白希云是朋友不是敌人,因为做白希云的敌人实在太惨了。 骆咏咳嗽了两声。 这两日天寒,他的哮症隐隐有要复发的趋势。 白希云忙问:“大哥,你没事?回头叫妙儿来给你看看,看看是否该调换什么方子,你出去这么久用以前的方子想来也是不妥了。” 管钧焱颔首道:“是啊大哥,咱们有了二嫂这位女神医,外人想上赶着求着都求不到呢。” 骆咏道:“也多亏了弟妹,如果不是她为我诊治,我还不知要多受多少罪。自从用了她的药之后我的哮症已经好多了,几乎很少发作。” “那就好。”白希云真诚的笑。 前世的骆咏就是哮症去的。 其实如今细想,重生以来他就一直都在走运。上天一直都在眷顾他。他不但可以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次,让爱妻不在被人欺辱,还能在一切事情尚未发生之时防患于未然,更能够拯救身边其余亲友的命运,弥补一切的遗憾。 纵然今生所有事情的发展轨迹都与前世不甚相同了。就连齐妙的性情也完全不同,便的更加耀眼灼目令人不能放弃,可这一切都是足以叫人幸福的改变,是他该感激的。 如果今生的一切要用他的来生来世去换,他也会觉得心甘情愿。若是不能够活的随心所欲,不能让自己爱惜珍视的人获得幸福,即便有永生永世又有什么意义? 白希云的笑容感染了骆咏和管钧焱,二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都很是了解白希云的性子,更是知道白希云对他们的重视,他们可以真诚的为白希云付出友情,付出帮助,白希云为了他们也同样可以。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一种温暖的气流在三人之间缓缓流转。 齐妙整理妥当后来到书房,看到的便是三个大男人相视而笑的情景。不知为何,这样的场面让人看着莫名觉得喜感。 婢女撩起棉帘后,一股子凉风吹入,叫三人齐齐看向门口,见齐妙披着一件正红绣金线云纹的披风,捧着小巧的暖手炉进来,白希云忙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若有事大可以叫婢子来传个话,何苦走这么远,仔细磕碰到。”他可是被齐妙那日的意外状况吓坏了,再不敢叫她有任何冒险的行为。 齐妙笑道:“哪里就那么矜贵了。我自己是大夫,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如今身子重,就更改走走。”扶着白希云的手想着管钧焱和骆咏颔首致意,这才在一旁的圈椅坐下。 齐妙看向骆咏,笑道:“大哥觉得身子如何?” “还好,才刚还说要劳烦弟妹再给我看看呢。” “哪里称得上什么麻烦,都是自家兄弟又何须客气。”齐妙笑着吩咐玉莲:“你去将我的行医箱取来。” “是。” 玉莲笑着退下。 齐妙便好奇的道:“才刚你们兄弟说到什么有趣的事,竟然笑的那么开怀。” 白希云原是不愿意让齐妙被这些小事繁琐的,更何况被撞到又险些遭遇到风险的人是齐妙不是旁人,旁人尚且提起就心绪难平,更何况齐妙本人? 白希云当即就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说起白家的情况,他们府里现在乱套成了这样,也不知那些牛羊怎么办了,是继续养着还是如何,听说他们从年前就一直张罗着要房子地呢。” 齐妙并非是个幸灾乐祸的人,可是白家人着实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的苦难也不算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事。 一想到白家捉襟见肘的日子,齐妙就笑着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这些年安陆侯只知荒淫不想其他,偌大的一个家族就交给一个目光短浅只知狠辣还自视甚高的老婆子手里,说实在的,到现在白家才败,那绝对是上天怜惜了。” “可不是么。”管钧焱如今知道白希云的真实身份,骂起白家来就更加肆无忌惮,在不用估计到白希云的感受的情况下想说什么尽可以畅所欲言了,反正骂的是坏人,还解恨。 “其实仔细去想,他们一家子也真真都是奇葩,一个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老太太,一个整日只知道掐尖要强半点不讲究手段的夫人,还有一群阴阳怪气的孩子,从前二哥和二嫂在那样环境里生存,也真真是为难你们。” 第三百四十一章 诊疗 白希云和齐妙听了管钧焱的抱怨,都禁不住笑了起来:“果然旁观者清,你形容的倒也贴切。 ()他们家可不是阴阳怪气么。” “二嫂也这么觉得?” “是啊,从前我只当你二哥是他们家不受宠的孩子,在他面前也不敢抱怨半句,生怕挫伤了他的玻璃心,如今我可敢说了。”齐妙玩笑着斜睨白希云。 她的神态灵动,眸光流转之下顾盼生辉,叫白希云见了都禁不住跟着露出一个傻笑。 白希云是个冷淡的人,即便是笑也极少会有太大的表情,又哪里会如现在这般笑的像个傻瓜? 管钧焱和骆咏见了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失笑。白希云可算是真正宰在齐妙的手上了。 不多时,玉莲提着行医箱回来。齐妙立即命她取出脉枕,骆咏也配合的坐在了他对面,将万字搭在脉枕之上。 齐妙垂眸,面带微笑敛呼感受着他的脉象,待到双手都诊过之后,齐妙道:“大哥近些日太过操劳,加之天气缘故,病灶应当会隐隐有发作迹象。你的方子需得略作改动。” 说着齐妙就命玉莲预备笔墨。 白希云、骆咏和管钧焱都看向齐妙。仿佛在专心等着老师训话的孩子。才刚他们说起骆咏的病,齐妙一来就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如此善解人意的行为,只是出于对白希云挚友的关心。而在白希云的认知之中,齐妙之所以这般做法,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心意,爱屋及乌。 这样一想,白希云心中比刷了蜜糖还要甜,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永远陪伴在齐妙身边,平平淡淡,长长久久才好。 齐妙将宣纸上的墨迹吹干,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直接交给了玉莲:“你待会儿就叫人先去煎药来给骆公子。以后每日督促着,不要耽搁了。” 玉莲忙点头应诺。 骆公子和管公子二人的身份都不一般,且这是夫人的吩咐,她绝对不敢有丝毫怠慢。 齐妙这厢又道:“回头我在给你重新做个药囊,先前那个想必气味已经弱了。哮症若是控制的好了,往后于你没有太大影响的,骆大哥也不必担忧。” 骆咏朗声笑道:“我不担心,弟妹的医术出神入化,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良药良方就这样不要钱的给我用,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弟妹再大的病灶都能治疗,想必小小一个哮症,在弟妹手上更容易了。” 齐妙闻轻笑道:“骆大哥将我说的也太神奇了。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什么病灶都能治疗的?出神入化这等词来形容我,太过了。” “弟妹医术卓绝,着实不必太过自谦。”骆咏看向白希云,道:“外头将弟妹的本事传的神乎其神,几乎能到活人白骨的程度,这样有名声是好,不过我也担心木秀于林。子衿,你也要提早做好打算才是。”齐妙一个女流之辈,又是个年轻的女娃娃,偏偏是医仙的传人,这叫多少沽名钓誉的老头子妒忌的牙根都痒痒?现在是才刚刚开始,齐妙才刚崭露锋芒,一旦将来有什么卓越的表现,触碰道某些人活着更甚者是触碰道某些集团的利益,那就危险了。 骆咏的担忧是实打实的,绝对不藏私的。白希云感激非常,不过他心里的担忧却比骆咏预想的要多。 因为骆咏并不知道,皇帝昨日除夕宴上已经特允了齐妙要开设医学院的事。这件事现在还没传开,等过了初五衙门开了印,事情或许就渐渐传开了。到时候齐妙岂不是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 白希云此时只觉得深深地担忧。 齐妙此时想到的与白希云是同样的事。 其实若是情况可以,她又何必去出这个风头呢?只可惜人生而为人,就是会被许多事情束缚和逼迫,许多事不可能按着她的心意去发展,既然无法改变现状,她便也只能顺应自然。 齐妙来书房一趟,原本就是看看白希云的情况,是看到骆咏之后才想起他的哮症的。如今既然看过了骆咏,自然要问白希云和管钧焱的脉。管钧焱身子极好,几乎是搭了脉齐妙就笑了:“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就是我们这些大夫最快乐却也最凄凉的事儿了。” 管钧焱被她说的哈哈大笑。 白希云的脉象也不错,齐妙这才放下心,起身道:“我稍后叫人将骆大哥和你的药送来。我这便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了。你们继续聊。”齐妙紧了紧肩头的披风,回眸对白希云笑了一下,这才在婢女的服侍下出了门。 白希云看着齐妙的背影走远,这才转回身。谁知道刚转身就对上了骆咏和管钧焱揶揄的眼神。 白希云不自在的咳了一下,转而落座道:“我是有正经事要与你们商议。白家那批牛羊……” 白希云与骆咏和管钧焱,就说起了那批牛羊的事。 同一时间的广禄伯府,婢女将食盒送入了正院后头的一件抱厦中。 广禄伯夫人鬓发凌乱,身上穿的还是昨儿入宫的那身大衣裳,妆也没有卸干净,而是被眼泪冲刷出两道宽宽的痕迹,香粉口脂糊了满脸,看起来狼狈至极。 昨日宫宴结束,上了马车离了皇宫,广禄伯在马车里就将广禄伯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没事闲着去招惹白家那媳妇做什么?难道不知道白子衿是德王殿下的伴读,是德王殿下最看重的挚友,而那齐氏又是三殿下的救命恩人,深得皇上与贵妃娘娘的信任和宠爱?你以为你自己是个诰命夫人就厉害了,还说什么人家洞箫吹奏的如何如何,你与齐氏认识多久? 人家就算会吹奏洞箫,你这样的身份够资格听吗?整日里不知安定家宅,出了门还就知道惹事儿,要你这样的蠢妇有何用!” 广禄伯当时的话,就像是刀子一般扎在广禄伯夫人的心里。她委屈的当场就在马车上与他争论起来。可到底女子示弱,又有所顾忌不敢多言,最后吵架还是没吵赢。还进了家门就被关了起来,不准许她出去,也不许人来探望。 那个做爹的什么都不知道,只听她为自己的女儿出了气的几句话,就认定了她会给家里惹麻烦,不想着去解决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关起来。这叫什么人啊!难道女儿是她自己生出来的,广禄伯就不是闺女的爹? 你闺女的未婚夫婿都被那个小贱人勾走了魂儿了,这件事她又岂能不管不顾? 德王殿下身份高贵,将来的确也有可能从三妻四妾发展成后宫佳丽三千,可是那又如何?他就算有再多的女人,正妻就只能是她的女儿一个。如今人没出阁呢,徳王心里就先有一颗朱砂痣,这叫人情何以堪? 广禄伯夫人独自一人关了一夜,一想到大过年的自己还要受到这样的苛待,心里便委屈,哭了一场又一场。 如今看着婢女送来的食盒,她更是觉得食欲全无,站起身急切的问:“伯爷怎么说?有没有要放我出去?” 婢女被吓的不轻,抿着唇摇头,“回夫人的话,伯爷如何说的奴婢不知,只知道大小姐一大清早去请安没见您在,听说您被关了起来,这会子已经去找老太君求情了。” 广禄伯夫人听的心里格外觉得凄凉,无力的摆摆手挥退了下人。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仗势欺人的事情她见的不少,她也懒得管。可是若有人欺负到她家女儿身上来那就另当别论了。她是绝对不会容许女儿受一丁点的苦。 不放她出去? 好,那么她就在这里住下,反正有吃有喝。只要时间一久了不出去,儿女自然会来探望询问,到时候她将话说明岂不是好? 思及此,广禄伯夫人就打开了食盒吃将起来。 而此时的赵老太君正与儿子商议:“今儿个是正月初一,大过年的,又何必这样对待人,反而还会叫有心人知道了看了笑话去。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一生气动不动就把人关起来?你媳妇就是做的不好,你说也就是了,何必如此。” 广禄伯沉着脸道:“母亲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蠢妇到底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儿子现在满心担心她的做法会给咱们伯爵府里树敌,其余的也管不得了。” 广禄伯显然被气的不轻,此时说话的声音十分强硬,他的强势,反而让找老太君沉思起来。 这其中能有什么事呢? 老太君灵机一动,就安排了赵其芳去向生母打探消息。 赵其芳便去看望了生母。 然而一切疑问劝告出口,听了生母说的那些事,赵其芳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这叫什么?既然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又为何要选了她做王妃?既然不能全信全意的喜欢自己,又为什么就能全心全意去看着别人? 赵其芳委屈的皱眉,心里与广禄伯夫人一样,将齐妙和徳王都给憎恨上了。 徳王是男子,男子三妻四妾正常,那么错误就处在齐氏身上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报讯 生的那样妖娆,还随便出来胡乱见人,不仅见过外男,还胆敢偷背着自己丈夫留情。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勾搭的还是皇子!即便没有见过齐妙,在母亲口中听到这些之后,赵其芳心里已将齐妙归为褒姒妲己之流,恨不能老天开眼降下一道惊雷,将这种妖孽直接劈死。 “母亲,您别难过了。”赵其芳虽未落泪,眉头也依旧皱的紧紧的:“且不论徳王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他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嫁过去不也是正妃吗?不仅如此,有朝一日我还有可能是皇后!而那齐氏算什么?二皇子再喜欢,齐氏也只是一个身世卑微,连姓林还是姓白都说不清楚的一个病痨的老婆。她就算与徳王有了首位,那也只是个外室都不算的**者。这件事一旦炸开,她就是粉身碎骨,半点都容不得她存活。” 广禄伯夫人闻言,心里渐渐觉得安定了不少,“可是我的女儿,娘就是觉得这样是苦了你。这婚事定下来才多久,你还没进门,徳王就这般荒唐,娘是觉得你太委屈了。” 赵其芳摇摇头,道:“娘,徳王身份尊贵,以后就是没有齐妙,也会有张妙李妙王妙,这种事情岂是你我控制的住的?将来若他能够登上大宝之位,内宫之中的妃嫔宫女都要那么多,我若是挨个的吃醋,我吃的过来吗?所以这件事根本就无所谓,我不在乎他心里喜欢谁,我只在乎我是不是正妃之位。” 广禄伯夫人呆呆望着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了她。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女儿的心胸会如此豁达。 “芳儿。真真是苦了你了。”广禄伯夫人将赵其芳揽入怀中,无奈又叹息的揉了揉她的长发。 赵其芳笑道:“娘,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才这么一点小坎坷算什么?将来真正成了王妃,王爷是否要争夺那个位置我都要陪着一起经历,就算登上那个位置,也不可能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一辈子不会平庸下来的。既然注定不会平庸,那么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不能不付出的代价罢了。若不能吃得这些苦,不能包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问又如何有机会陪着的德王殿下坐上那个位置?” 广禄伯夫人只觉得着实欣慰。将爱女搂在怀中,一下下摩挲她的背脊,叹息道:“可怜为娘的小娇娇,伪娘这般疼爱着,舍不得你受一星半点的罪,偏偏现实残酷不饶人。罢了,无论如何,娘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爹性子顽固的很,只一味的担忧,还想着怕得罪了徳王。殊不知那个姓白的出身卑微,德王殿下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又有什么好值得忌惮的。你放心,将来娘出去了,得了闲,一定会替你好好讨回公道的。” 赵其芳感动的吸了吸鼻子,叹息道:“又有什么好讨回公道的呢?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傻丫头,你不懂。你是娘的心尖尖,有人胆敢伤害你,即便你不在意,不想做什么,娘也一定是要给你出头的。你放心,娘做事有分寸,不会伤害到你的。” “娘自然全心为了我,不可能蓄意伤害我的。”赵其芳靠陆安伯夫人肩头,眼神中充满了依恋。若是可以,她倒是宁远一辈子不要嫁人,就这样呆在父母的身边多幸福。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哪里又有女子能够不嫁人? 既然一定要嫁人,她希望自己能够嫁给天下最尊贵的人。从前她不过是有这个想法,却也不敢太过于期盼。如今天大的好运降临在自己头上,她无数次在想,莫不是上天听见了她的乞求,才故意给了她这个机缘? 如今有了这样的机缘,她就一定会抓住,再也不会放手。 男人嘛,谁不是馋嘴的猫儿一般,见到个稍有姿色的便要多看几眼,若是女子再狐媚一些,叫男人动心还不容易? 赵其芳自己生的容貌中等只胜在气质端庄,是以对待姿色特别出色的女子,心里就总会有一些别扭的情绪,她不承认那是一种妒忌。她只是心底里觉得女子胜在性,若是容貌太过艳丽了,性上自然就不好。这一次从母亲口中听来的,不就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么。那齐妙据说生的极为妍丽,比当年盛极时的万贵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女子,合该是为了魅惑君王而生的,又怎么会是个厚道的闺秀? 赵其芳与广禄伯夫人说话之时,外头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二人均是一愣,都紧张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只见雕花格扇被人大力推开,大丫鬟秋兰还试图阻拦和解释广禄伯却听都不听就大步进了门来,负手站在门前,阴沉着脸瞪视着广禄伯夫人和赵其芳。 广禄伯夫人一见来人,身上就禁不住一抖,紧张的垂下脸,身子都不自禁佝偻起来。 赵其芳却是大大方方的行了礼,笑道:“父亲。” 广禄伯拧眉,“谁让你来的?” “回父亲,是老太君允许了我来瞧母亲的。母亲平日里孝顺老太君,晨昏定省之外还总是留下陪伴,如今冷不防的人不去,老太君极不习惯。女儿就代替老太君来看看。” 广禄伯见赵其芳说起话来语气平淡理直气壮的,心里也不知是该夸她稳重机智还是骂她不守规矩。 他不仅有些担忧。若赵其芳跟她母亲一样拎不清,将来进了宫岂不是成了惹是生非的祸端?广禄伯开始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了这门亲事了。 “回去吧,你母亲在宫宴上公然挑事,我若不罚一罚她,她何尝会长记性?你也不用变着法的来求情,更不用拿老太君压我。你可知道如今朝堂之上吹的是什么风?希望你不要犯了你母亲犯的错误。这般闹事,于咱们伯父就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广禄伯的话说的丝毫不避人,叫广禄伯夫人听的气氛不已,“我怎么闹事了!我还不是为了女儿,你……” 广禄伯一摆手,冷冷的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即便你是要为了女儿,你好歹也变一下手法,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是本事,如今明刀明的算什么本事?” 说到此处,他意识到自己这个说法不妥,又急切的补充道:“你可别觉得我是在支持你,我只是说你不长脑子不懂得变通。若是你行事总是这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害了芳姐儿,也害了咱们全家。” 广禄伯夫人一瞬亮起的眼神又在瞬间暗淡,随即心里的不平就怎么都压制不住,冷声道:“伯爷不必担心,我就是再不济也分得清里外好坏,总该不会去害咱们芳姐儿。”在女儿的面前一味的逞能显示自己多厉害似的,真真叫人恼火反感。 赵其芳见父母面色不好,隐约又有吵闹起来的趋势,忙劝说道:“爹消消火气,今儿个大正月初一里的,老太君那边也需要又个人伺候,不如就放了娘出来吧,好生洗漱一番,也好一家子团聚不是。总是这样也不是一回事,传开来好说不好听,若是传到了外人耳中,少不得又要腹诽咱们家一番。” 赵其芳的话适时地提醒了广禄伯。 如今还在正月中,一家子的亲族都在,若是传开他夜宴之后就将夫人关起来了,还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揣测,再或者传入徳王的耳朵里,到时候岂不是自己找打脸? 是以广禄伯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夫人道:“你好自为之,别什么话都乱说。” 说罢拂袖而去。 赵其芳心里有一种满足感渐渐膨胀。若是以前,自己说话的分量恐怕不足以让父亲在意,如今却是不同了,她说话父亲也要思考一二,家族中的兄弟姊妹们见了她也都客客气气前所未有的恭敬,就是老太君对待她都格外亲近。 这还只是 与徳王订了亲呢。若是将来成了王妃,徳王再继承皇位,她成了皇后,那风光无限的日子还在后面! 至于徳王心里在意齐妙,她倒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她的权势,她不会现在就去斤斤计较,至于以后,如果权柄在手,想要报复还不易如反掌? % 正月之中,齐妙就只悠闲的陪伴在白希云身旁。 与她的悠闲不同,因是一年年初,作为银通票号的幕后东家,手中又经营者大小各种产业的白希云可轻松不起来。幸而如今他的身体被齐妙调理的渐渐好转,繁杂的事物处理起来也并不觉得疲惫,至于动脑的方面,白希云素来都不怕动脑。 如此悠哉的过了几日,白希云安排去白家的探子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房里,白希云正在写字。 那小厮笑着行了一礼,低头道:“是内院里的姚妈妈传信来,说内宅现在乱套了,老太君清早起来就被气的厥过去两次,请了大夫来看,都摇头说不好,叫置板了。因这样大的变故,才想着及时告诉大人,小人觉得事关重大,特意来报讯。” 第三百四十三章 看戏 这报讯报的巧妙,姚妈妈的意思到底是告诉他们一声“你的仇人快死了”让他们高兴高兴,还是怀着一些希冀,希望齐妙能够伸出援手,救老太君一命? 客观来看,姚妈妈此人还是很值得尊敬的。起码她行事要比老太君讲究是非观一些,即便是做了不少的亏心事,也是奉命而为罢了。她周身就是都是缺点,有一样忠诚也是可以称赞的。只不过后来老太君和张氏的行事太过作死,叫姚妈妈这个多年的忠仆也不得不另谋出路。 白希云道:“我知道了。老太君病的这样重,府里岂不是乱了?” 小厮道:“可不是么,这些日府里一直没安生过,就是除夕夜也是如此,老太君病着,夫人也说自己病了不去以只得让大太太带着两位小姐去床前侍奉。侯爷嫌弃家里太乱,不想回来,除夕夜都都在外头过的,今儿个一早夫人就命三少爷出去寻人,小人出来的时候侯爷和三少爷刚回来,与夫人吵起来了,现在正乱着。” 虽是陈述事情,可是听来却有许多中情况可以猜测。譬如夫人说自己病了,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要是装病又为了什么?侯爷大过年的跑去外头,是跟谁过的?白希暮出去找人怎么一找就找到了,回来了又吵,为了什么吵了什么。 这些问题在白希云脑海中打着转,虽然不关心白家人了,但是想看热闹的心还是可以有的。 白希云打赏了小厮,便回去与齐妙说了这件事。齐妙听后,只脑补都脑补出许多情况来,斜靠在窗畔抱着引枕不无叹息的道:“咱们搬了出来,许多热闹都没的看了。着实可惜的很。” 她如此说法,将白希云逗笑了:“你这个小坏蛋。”指尖轻点齐妙的额头。 齐妙轻笑的摸了摸被他指头碰触的地方,他的手指微凉,可是碰触之处却叫她觉得很热。 “说我坏,难道我想的不就是你想的吗?”掐着白希云柔软饱满的耳垂,齐妙仰着头看他:“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白希云被她指头轻捻的耳朵火辣辣的,因她胎像稳固,二人又几番同眠,如今只挨着齐妙身旁,闻着她身上淡雅的花香,都会觉得身心荡漾,何况如今温香软玉在怀,又岂能没有感觉?他声音都温柔成一滩水,哄着她道:“是是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遗憾不能去看热闹,但是也可以派人去探看一下啊。” 齐妙莞尔:“你也学会围观热闹了。其实我倒是想自己亲自去。” “这可不成,你如今身子重,万一磕碰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家人现在都气急败坏的,万一真正发起疯来,谁能控制的住。还是命人去吧。不是说老太君病了吗,你随便给开个方子吧,叫人给送去。用不用就随他们吧。” “方子我也不乱开了。”齐妙道:“万一他们拿着我的方子做文章倒打一耙,我可受不了,药丸我也不给,就直接命人送一株人参过去,意思意思便是了,反正现在情况已经明朗,你又不是白家的子孙,他们对咱们还这样,咱们何苦主动攀附上去,叫他们看清,也叫外人议论,叫人问候一声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你说的是。”是白希云笑道:“那我稍后就请三弟代替我走一趟吧。三弟有功夫在身上,还能躲在暗处看看热闹,回来给咱们讲一讲。” “那感情好。”齐妙笑道,“待会求三弟千万去听仔细一些,最好看看清楚他们脸上是有多难看。回来听着也热闹啊。” “知道了,小坏蛋。” 白希云摇头失笑,笑声极为爽朗。 白希云很少这样笑出声,如今眉眼弯弯的愉快模样,显得人更加清俊,叫人看的移不开眼。齐妙仰头望着他,脸颊上有些发烫,便搂着他窄瘦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腹部,一双藕臂因向上缠住白希云的动作而在衣袖下褪的情况下暴露在空气中,肌肤莹白的宛若上等的羊脂白玉。 玉莲端着茶盘进来,正巧就看到这一幕,连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主子们感情太好,他们这些做丫头的都跟着觉得幸福。只是时常碰到这“欢乐”的场面,叫人有些羞涩。 白希云命人去库房去了一株上好的野山参,就去找了管钧焱。将来意说明,管钧焱兴致勃勃的点头,“好好好,这事儿好,我就爱凑这样的热闹。他们家将你和二嫂欺负成了那样,反而还没遭到多少报应,我还真想看看他们现在过的什么样。” 管钧焱披上一件火红的大氅,将人参的盒子夹在腋下,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留下白希云和骆咏一同摇头叹息,管钧焱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可真是多年如一日。 “三弟真性情,叫人羡慕。”白希云看着管钧焱离开的方向由衷赞叹。 骆咏笑道:“三弟那是艺高人胆大,为人又豁达,大多事都是过眼不过心,行事自然洒脱。不过你这般模样的,还羡慕别人?你可知如今有多少人羡慕你的。” 白希云没有跟骆咏谦虚,叹息道:“我的确是苦尽甘来了。亏的上天垂爱,让我娶得娇妻。” “是啊,弟妹有旺夫运,自你成婚之后,一切就都在好转,不论是你的身体还是现如今的情况,为兄看了真替你高兴。” “大哥就只高兴?”白希云挑眉笑道。 “是啊,好吧,还有羡慕。”骆咏坦然一笑。 白希云莞尔道:“大哥就不想寻一段良缘?大哥这样的才学人品,是这样的身价,若是要寻个好姑娘并非难事,难不成,大哥心里还惦记着从前那位?” 骆咏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身旁也不是没有女子,只是他们那些庸脂俗粉,不过是露水姻缘罢了,至于侍妾通房,不过都是一时兴起,养着也就是了,但是真正能够合了心意的,又能够彼此信任相伴一生的,到现在还真的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有能够实现的一天。且看着吧。” “一切都要随缘,不能强求.不过大哥是心地善良的人,好人必定会有好报,你的良缘许就在将来。再者说,谁说你先前那些露水姻缘,就不是姻缘呢。” 白希云笑的高深莫测。 骆咏哈哈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 管钧焱这厢带着人参,快马加鞭的赶到原先的侯府现在的白府门前。仰头看着门楣上高悬着的“白府”匾额,回想原本那块烫金的安陆侯府大匾,管钧焱心里就觉得无比的嘲讽和畅快。 这一家子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做,整日里就知道作死,将好好的侯府基业都给败了。也不知道宗族里那些人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家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年,也难怪白老太君就这个模样了。养了个不孝子,是她命苦,教出这么个不孝子,更命苦! 管钧焱上千叩打门扉。 立即有门子来应门:“谁啊?” 管钧焱咳嗽了一声,道:“在下是德王殿下派给太子少傅白大人身边的侍卫,姓管。” 其实白家原本的老人,谁能不认识他?管钧焱这样先自报家门,完全是为了打击白家。 从前的侯府多风光,白永春在外面多浪荡?可如今呢,半年之内先是丢了官,后来又失去爵位的承袭权,现在连爵位也彻底没了。皇上虽然没有直接说白永春用不起复,可凭白永春那么一丁点能耐和现在臭如茅坑的名声,恐怕这一辈子的仕途就已经交代了,白家怕是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一天。 而被他们一路可待的白希云,此时却是太子少傅,妻子又是现在女大夫第一人,还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如此飞黄腾达的夫妻俩,对比落寞的白家,高下立现。 管钧焱说出来,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门子倒是不觉得打脸多痛,只觉得面前之人身份太高,完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开了角门,行了一礼,笑道:“原来是管公子。” 管钧焱心里暗笑,面上将白希云贴身侍卫的绝色扮演的惟妙惟肖,颔首道:“我家大人听说老太君身体不适,因为大人与夫人身子都不好,不方便出行,就特地派我来探望老太君和老爷夫人,还望你通传一声。” 门子隐约知道如今内宅正乱着,可是他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不去通传这种话,连忙赔笑点头道:“是,管公子稍候,小人这就去通传,请您先来吃杯茶。” 门子忙热络的引着管钧焱先去门房。 门房里,另外有两个年轻人正在就着炒花生和两样小菜吃酒,见人引着穿了一身红衣模样高贵的人进来,都有些怔愣。 那门子赶忙介绍:“这是管公子啊,就是世子爷……就是太子少傅大人的侍卫。” 叫顺口了,如今连侯府都不是侯府了,还哪里有世子? 那两人闻言,连忙行礼,客气的道:“管公子,快请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门子见有人招呼管钧焱,自己连忙飞奔着去回话。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争闹 门子先是飞奔进了移门,路过前院,见里头寂静无声的仿若无人,这才犹豫着往二门去,才刚到垂花门前,就见门紧闭着, 外头好几个婆子将耳朵贴在门板之上仔细听里头的动静,越是走近,院内那吵嚷之声就越明显,显然是正混乱着。 门子吞了口口水,这才道近前,给二门上的婆子行了礼,说明了来意。 婆子很不耐烦的道:“没见里头正闹腾吗,这会子进去回话,不是自讨没趣是什么?咱们不过是下人,如今府里不景气,弄个不好什么时候还将咱们给遣走了呢,说不得那一天咱就不是白家的奴婢了,可好生老老实实的过完最后这段日子要紧,里头主子脾气大,这会子去触逆鳞,仔细主子怪罪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门子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若不是别无他法,他才懒得来蹚浑水。可是外头们房里歇着的那位大爷也不是好惹的。 门子便低声跟婆子道:“你不知道那位管公子是什么人?管公子可是德王殿下专门派给咱们家二爷的侍卫,二爷如今虽然离开府里了,可是到底如今当了大官,太子少傅啊!管公子又是德王殿下的手下,而且二夫人现在也是诰命之身,据说还是个女神医,还救过三皇子的性命呢。人家这样的家室,能够不计前嫌的上赶着派人来见主子,老爷夫人知道了说不准还会高兴。咱们现在不将话回了明白,将来万一老爷夫人知道了怪罪下来,吃挂落可是你自己吃啊。” 婆子闻言犹豫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头。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下人,根本就没有挑选差事的权力,外头来了客人,他们帮忙传话,这种差事若是都做不好,就如同门子说的,万一耽搁了正经事,主子怪罪下来也是他们倒霉。 思及此,婆子点头道:“你说的是,刚才竟是我想左了,我这就去回话。” “那多谢妈妈了,我先回去招待管公子。” 说着话不等婆子回答,转身就跑了。 他才不想在这里听墙根呢。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婆子看着他飞奔着的背影一时间无语的哼了一声:“猴崽子,就数你最鬼机灵!” 左右传话也有小丫头跑腿,婆子也知道是门子之所以赶着走了是怕知道太多府中的秘密事,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进内宅去回话。 此时的白永春和张氏刚刚大吵了一架,正大眼瞪小眼怒视着彼此喘粗气。 白永春都吵累了。在一旁圈椅坐下喝了口水,点指着张氏道:“你这个无知的毒妇!今日可是大年初一,你是开年就找我的晦气,不想让咱们家日子过好喽!” 张氏也端了茶玩灌了好几口,听白永春这样说,气的随手砸碎了茶碗,“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你说,你昨儿去哪里过的除夕夜!家里头一大家子人等着你,老太君一大把年纪了,除夕夜想吃个团圆饭你都不见人影,如今直接将人气的病倒了,你才酒气熏天的回来,我说你两句,你还跟我大吵大闹,白永春,你不是三岁孩子了,也不是十来岁的年轻人,你做爹的人了,你看看你都给你的子女做的什么榜样?你若不是心虚,不是昨儿去哪个外室哪里过夜,你何至于现在跟我比嗓门高低?难道声音大就是有道理吗!” “你这个毒妇,强词夺理!你信不信我休了你!”白永春咬牙切齿的指着张氏:“你就好到哪里去了,说的像你多孝顺似的,你孝顺怎么不去服侍老太君!” 张氏被气的肋扇疼,她这几日身上不爽利,经期已有几个月不来了,且还动不动就容易生闷气,不然就是丁点的小事也能让她情绪激动。她身子不舒服,白永春倒是舒服的很,不但不回家,过除夕夜也不肯回来,说他他就恼了,现在还倒打一耙。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说你是不是去见外室了!是不是还偷背着我们养着苗氏!皇上能将你的爵位都给夺了,当日殇饬你的那些话你都忘了?还是说你还想让你亲家揍你一顿就好了?你说你办的这都是什么恶心人的事儿!那苗氏浑身都是香的!那样的贱|人你也往自个儿床上拉扯,你不要脸,孩子们还要议亲呢!" 张氏说到此处,泪如雨下:“如今你儿子和两个姑娘亲事还都没有着落呢,你可到好,自己外头逍遥快活,你全然不顾我们的死活。你若是安生孝顺,不闹的世袭的爵位都丢了,娘会病倒吗?将老母亲都气病了,还有心思出去花天酒地,家里如今养着那么多牛羊,你自己生意失败又不肯想出个有用的章程来解决问题,反而要掏钱养着那些畜生,还要卖房卖地来赔补亏空。白永春,你的所作所为,你将来就泉之下见了公爹,你怎么交代!?” 张氏的话刀子一般一下下扎在白永春的心窝,他是不成功,也正因为这些事情做的不成功,他才总是想是在外头醉生梦死逃避现实。那苗氏人比张氏温柔小意,又知道情趣,从来不会说她无能,他们的关系曝光,带累的她搬去城郊住,她在他的面前也没有半句怨言,还是那般温柔,这么一看,这个家还值得他回来? 若不是在外头银子用光了,他才懒得回来面对张氏这个泼妇! “你闭嘴吧,说的大义凛然的,其实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打量我不知道?好像我多不孝顺,你对我母亲也没孝顺到哪去,装病不肯去侍奉罢了!你因为女人跟我吵,那就是犯了善妒,你又不肯孝顺婆母,我是看在咱们好歹也算是夫妻多年的份上,这才不与你计较,要是换做别家,早就一纸休书将你休会娘家去了!你还不知足,还在不停的编排我,我懒得看你这样肤浅的毒妇!” 白永垂甩袖子就往外走。 张氏哪里肯罢休,上前去拉扯着白永春的袖子不肯让他走,“白永春,你这个龌龊的懦夫!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当年的事到底是谁对不住谁!到底是谁在外面闯了大祸还叫人拿我的孩子去换!是谁害的我们骨肉分离,你说,你说!” “你别给我胡扯!”白永春满面惊慌,连声道:“你胡说什么不想活命了吗!” “摊上你这样的丈夫,我恨不能让你去死!” “你想让我死,也想让你的儿女死吗!往后在不许给我胡说!” “我胡说?当年是怎么回事你们白家人最清楚,你这个没骨气没担当的软蛋!你犯了事儿,爷们家的不去好生解决,所有的问题都抛给我们女人!你去看看病榻上的老太君,你自己回想这辈子你对老太君做过什么好事儿了?你这辈子就只会给老太君添堵!若不是你无能,咱们家业能被败坏的这么快吗,老太君能病成这样吗,我的孩子能不能与我相认吗!” “住口!住口!”白永春再也受不了张氏的胡搅蛮缠,也不知是因为愤怒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一把将张氏推开来。 张氏一个女流之辈了,力气自然不比男人,踉跄后退几步就撞上了红木方几,将上头的一个白瓷青花的花瓶撞翻在地,发出好大一声尖锐的破碎响声,张氏收势不住,正跌坐在地上,手肘和臀部都被碎瓷划破了,手上的上重一些,因为是直接接触碎瓷片。臀部的伤势还好,因为她穿着厚实的棉裙。 可是她到底是受了伤,半晌都爬不起来。 白永春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下就把人推翻了,又是尴尬又是心虚,却也拉不下脸来认错,更不可能去纡尊降贵的扶张氏起来,就只怒道:“我要去看我娘,你偏偏不许,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毒妇!”随即甩袖子就走。 张氏气的脸色惨白之中泛着铁青,身边的李嬷嬷和几个丫头连忙去搀扶她起来,张氏却气的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夫人你可不要吓唬奴婢!” 金香园中的奴婢霎时间乱作一团。 而拂袖而去的白永春刚走到院子里,正好碰上了来回话的婆子。 “老爷,外头来了一位管公子,说是二少爷听说老太君病了,特地叫管公子来给送东西来的。” 婆子回话时说的小心翼翼,还不着痕迹的顺着白永春走路的步态稍微躲的远了一些,生怕被殃及到。 白永春闻言脚步一顿,面上果真扯出一个冷笑来:“那个狼崽子会有那个好心?你去告诉他,他们府上送来的东西我们可不要,我们不敢要!” 婆子分外尴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永春见婆子不动作,眼神森冷的呵斥道:“你还不去!还要叫我教导你!?” “是,是,奴婢这就去。” 婆子连忙行礼,转身就要抛开。 谁知这时恰好白希暮路过。 “父亲。”白希暮先安抚了婆子两句,这才转回身给自家父亲行礼,态度比从前白永春还是侯爷的时候还要恭敬。因为白希暮知道,白永春好面子,他现在还是死要这张老脸的。 ... 第三百四十五章 落魄家族 家里如今变成了这样,白永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白希暮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样一个龌龊自私没本事又品行低劣的男人,若不是弑父大逆不道会影响前程,他真的不介意杀了这个人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可他既然不能这么做,就只能耐着性子好生过日子。父亲就算不能成为他往后仕途上的登天梯,却也能成为成就他孝子名声的一个助力。 白永春表现的越猪狗不如,他表现的越孝顺,就越是会让人佩服他的孝顺。 如今白家已是失德到了极限,知道的人见了都会鄙夷的摇头,如果他不再为自己博取好名声,不善加利用机会,将来他的路会更坎坷。 “父亲,此时推脱着实不好,毕竟那位管公子还是徳王殿下身边得力的人。即便是看在王爷的面上也不能如此。” 白永春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如今落魄了,真的不愿意在去见他们的嘴脸。不想让人当着自己的面嘲笑自己。 白永春犹豫之下,白希暮又道:“父亲可以去看看老太君,儿子去替你会会这个人。” 若是现在白永春直接走出去,一定会碰上管钧焱,到时候两人当面交锋,白永春自觉的自己要吃亏。 罢了,老母亲病了,自己走了也不大好。 而且白希暮又没有仔细问昨日晚上他在哪里过夜,眸中程度之上等同于保全了他的颜面。 是以白永春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 白希暮笑着道:“儿子就知道父亲心里其实是挂念老太君,只是因为母亲闹的太凶了气愤之下才动了火气。” 这借口和台阶找的太好,白永春想不下来都不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白永春笑道,“到底是老子的种,行事就是通透。” 白希暮眼角抽了抽,唇畔依然挂着微笑。 待到白永春走远了,白希暮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冷笑了数声。 父亲靠不住,家族也败落了,现在那些牛羊的本钱回不来,还不知道到底是要卖房子还是卖祭田,若是动用老家的祭田,家里的白家的族人定然不会允许,到时候又是一番吵闹。 仕途暗淡,生意入不敷出,家里老太君还病重,就是儿女的婚事都艰难起来,这样严峻的情况之下,白永春做为一个父亲,居然还有心情在外头和粉头厮混,还有心情养外室! 这样的渣滓,真是该死一死才干脆! 白希暮哼了一声,转身往外头去。 此时的管钧焱等的不耐烦,确定里头的人要见自己,下人就将他请到了前厅奉茶。他对白家没有好印象,自然也不想在白家多留,更不耐烦吃他们家的茶,就负手站在前厅地当中,暗自揣测白家发生的事,想着待会儿人告辞了自己就绕道去悄然重新潜入探听一番,难得二哥有这样好兴致的时候,怎么说听墙角也要听的详细才是。 正想着,白希暮就来了。 见了管钧焱,白希暮客气的道:“管公子,有失远迎,还请你见谅。” “不必这么客气。”管钧焱面上冷冷淡淡,心里却是在腹诽着,谁用他们家的人远迎了,若不是哥哥嫂子想看热闹,自己又武功卓绝最能达成目的,他才不会离登他们家的门呢。 将手中的精致盒子递上,管钧焱道:“这是夫人让我带来,特地要给老太君调养身子的,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对老人家的身子最好。” “多谢二嫂了。”白希暮心里对齐妙此举觉得感激,可是因为对齐妙存了那些旖旎的心思,又知道了白希云是流民所生,流的是卑贱的血液,根本就配不上齐妙,是以此时她对齐妙的仰慕倾心已经发展成了一整想要占有的偏执。 他甚至觉得叫齐妙一声二嫂,很是不甘。 要是白希云能早点痛快的死了,他也就不必再考虑这些了。到时候只需要将齐妙接来好生豢养着,就已经是对一个寡妇最大的好处。 但是目前为止,白希暮没见白希云身体上有任何不好的地方,而且想要伤害白希云也无从下手。白希云身边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住的地方虽然是田庄,可是庄上的人也都认主家的好,简直可以说是密不透风的防护,他又不能做的太明显触了龙鳞,就只能暂且这样吧。 管钧焱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白希暮。多日不见,白希暮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从以前的书生意气,变成了现在这般形容阴沉。他眼眸之中闪动着的情绪实在太多,太复杂,到任何时候,一个神色躲闪的人也不会是一个能够让人靠得住的人。 管钧焱心内暗暗地嘲讽一笑。这样的货色也想和他家二哥斗?看来白家要想在面前这人手上振兴起来,除非老天爷给个奇迹。 “不知道老太君的身子如何了?”管钧焱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奉命前来探病的侍卫,又解释道:“夫人和大人的身子都不舒服,您也是知道的,否则他们必定会自己来探望老太君,也绝不会借他人之手。不过既然情况不允许,我也只能仔细问清楚了也好回去回话,还望三爷体谅。” 话虽是这么说,可白希暮也没有傻到就相信了这一说法,白希云和齐妙入宫参加晚宴都能去得了,亲自来府上看看难道就来不得?说白了,还不是齐妙是个孕妇,生怕来了此处出什么意外么。 白希暮拿着老山参的盒子,心里暗自腹诽。 “自然是能够体谅的,自家的兄弟,这等小事没的说。其实二哥和二嫂搬出去后,我也一直都很想念,管公子是自己人,亲眼目睹了家中之事,也明白我们的苦衷。” 管钧焱望着白希暮脸上那仿若悲伤的表情,心里对面前这人就更是不喜了。这人真正继承了他们那一家子的龌龊,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将心情掩藏的很好,他什么都没发现? “自然明白的。”管钧焱耐着性子配合着白希暮的说法,佯作叹息的道:“若是方便,在下也想替二爷和夫人去探望老太君一番。” 白希暮闻言极为不悦。 什么意思!难道来打脸还不够还想看了热闹在回去? 可是如今白家已然落魄,白希暮自知只有才华没有人脉将来官场上也是行不通的,他满心里想着一旦有朝一日得了功名,或许还会用到这个便宜二哥牵线搭桥,再者说面前这位管公子还是德王殿下麾下的人。 这样一想,面前之人的要求倒是不好拒绝了。 “这……”白希暮面上显出极为为难的神色,暗想着就算无奈之下必定要让人进去探看,也要将自己的为难表达出来,让管钧焱认识到自己帮了多大的忙。 管钧焱闻言,心下了然。 他并不笨,高深武学那般复杂他尚且能够修炼到如今的程度,又何至于连白希暮这么一点小心思都看不出?只是懒得理会这种人,又不想让白希暮自以为得逞的得意起来,管钧焱立即十分理解一般,点头道:“既然为难,那便不去吧。我也不想难为了三爷。” 白希暮面色一僵,差点被气了个倒仰。 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人!他不是德王殿下手下的得力干将吗,这种处世为人竟然还能混倒现在这个程度,那他的武艺得多高才能让徳王忍得下他!? 不去,不去就算了,他还真不想让家丑外扬呢。 白希暮暗自咬牙,脸上的笑容依旧那般亲和。 “多谢管公子体谅。如今内宅里也着实乱不成个样子的,老太君和母亲相继病倒,家里早已经不复从前那般竟然有序了,若是请了管公子前去,少不得还会惊了你呢。” 管钧焱差点在心里将白希暮骂成猪头。这么虚伪的人,竟然会那么幸运的从小叫二哥兄长长大,如此人渣败类,果真看得出他是白永春那个渣滓亲生的。难为二哥是怎么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 “怎么会受惊,怎么说我们大人也是府上养大的,我有幸跟着大人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如何也是自己人。三爷就无须与我客气了。”管钧焱拱了拱手:“既然大人和夫人的一番孝心我已带到,就劳烦三爷与老太君,老爷和夫人带致意吧,在下告辞。” “我送公子。” “不必,请留步。” 二人客气了一番管钧焱就在白希暮的注视之下离开了。 看着管钧焱一身艳丽红色的背影,白希暮许久才从鼻子里恶狠狠的挤出了一声“哼”,拂袖转而进了屋去。 管钧焱则是出了门后,直接绕到后院,悄无声息的轻飘飘翻墙而入,寻到了锦绣园正屋的后窗根等候着。 而屋里,老太君刚刚吃完一碗药,看到儿子就在床畔伺候自己用药漱口的,心里的愤怒也少了一些。 因是病中,老太君就算是训斥人也是有心无力气若游丝:“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母亲就是再疼惜你,难道能够护着你一辈子?如今我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你都这个岁数了,还如此不懂事,将来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六章 耳光 白永春如今其实很不耐烦老太君用这样语气说话,说的好像她这个母亲有多含辛茹苦,而他这个做儿子的有多不争气似的。自家的母亲都这样看自己,他去了外面,还怎么要求别人看高自己? 是以白永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娘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老太君一看白永春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不耐烦自己唠叨。平生第一次,老太君对自己的教育产生了怀疑。她这一生完全在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而拼搏,东拼西杀的才能够达成先前那等局面,可是这么偌大一个家,几乎是瞬间就被白永春给败了,她一辈子苦心经营,又是斗小妾又是杀庶子,好容易给白永春得了爵位来,却被他轻飘飘两三下就折腾没了。 如果当年在白永春第一次玩女人时,她就管束起来,结果会是如何?会不会白永春就不在女色上多用心,不会见到个有姿色的就想着弄到自己被窝里来? 他若是没有了这个想法,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也不会被逼无奈之下被换走?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一桩事,他们家又怎么会被人拿捏住把柄使劲儿的勒索?若是这么分析,好像一切问题的源头都在她教子不严上? 老太君的心头一阵憋闷,瞬时间仿若有鲜血倒灌如脑子中,嗓子眼一阵发干,激烈的咳嗽起来。 见老母亲如此,白永春心下也不好受,忙接过姚妈妈端来的茶碗,小心翼翼的给老太君喂了几口参茶,待老太君总算是缓过这口气来看,才别别扭扭的安慰道:“娘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的身子,就是被你这样胡子乱想给折腾坏了。好生将养好身子,往后你还要享清福呢。” 享清福? 老太君险些当着白永春的面儿哭出来。 她的清福恐怕这辈子都享受不到了。 “家都败了,爵位没了,官职没了,这么多年积攒下的积蓄也没了,你说我享清福,我享的是谁家的福?”老太君虽是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可是布满沟壑的脸上那双充满失望和怨怼的眼睛却仿佛能够射出若有实质的刀剑,直接将侧身坐在床沿的白永春劈了。 白永春只觉得背后发寒,浑身紧绷,被母亲这样看着,心里着实很不好受。 然而让他更不好受的,是生母说的这些话的内容。 为什么,这些深宅妇人一个个都从来不理会他的苦衷,一次次只知道指责他,从来都不会安慰他?张氏如此,自己的老母也是如此,没有一个像苗氏那般,明明苗氏自己身在窘境,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她还能给自己付出安慰呢! 越是这样想,家里就觉得越是待不下去。满屋子的人都是柴火,没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老太君怨怼,他比老太君还要怨怼!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这个家就只是我一个人败的吗?你们都不是这个家的人?我平日里不管家,你们一个个的总是说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管家了,当日做那一笔生意,你们也是知道了,且点头同意了的,那么最后失败还是成功,又怎么能够全然怪罪在我的身上?你们都是好的,怎么不站出来反对?” 白永春的声音尖利又刺耳。 刺耳到老太君被震的耳根深处都泛起一丝丝的痒,咳又咳不出来,咽下又咽不下去! “你,你!”点指着白永春,刚要骂出来,就又被白永春一番抢白。 “还有,你说丢了官职,那是我愿意丢的吗!我不是被齐妙那个小贱人给害了吗!莫说是我,咱们家里的谁没有被她害过,难道母亲没有被她的针扎过?难道你就忘了被她针扎之后你的病灶来的多凶猛?莫说当时,就是你现在这样,我都怀疑是当初扎针留下的后遗症呢。我当时手都不好用了,怎么去衙门办差?皇上也只能让让我休息。那官职是我想丢的吗?” “咳,咳咳——”一阵难耐的咳嗽打断了白永春的控诉,老太君一只手无力的扶着胸口,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 白永春拧着眉,满面的无奈,再度端来参茶给老太君灌下去两口。 待到喉咙处不再那么火烧火燎,老太君这才喘着粗气,悠悠的道:“你也别跟娘吵,我知道你都是怎么想的,你心里是怨怼娘,觉得是娘不好,是我们这些女眷拖累了你,你丢了官,我不恼,可你不该将亲家母也弄上手,不但弄上手还敢弄个宅子金屋藏娇。你就算是要藏娇,也藏个年轻貌美的,你藏那个半老徐娘哪里好?叫人发现了,你脸上无光,我们全家人脸上都无光啊!你不是小孩了,老大不小的人,怎么香臭都不分,那齐大勇睡过的就是好的?当初齐大勇的正妻是怎么没的,你看不出,我这个过来人,看的真真的。苗氏若真是个心软的好人,她到现在还在秦楼楚馆卖笑呢!” 喘了口气,老太君再度摇头叹息道:“你啊,要分清楚什么是好是坏,那苗氏纵然会有一万个好,她当年以一个通房的身份谋害了齐家的主母,那是不争的事实。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你当她有什么好心?她能够真心对待你吗?她看中的,还不是你的身份?她要真的是好的,那齐大勇怎么会休了她?她怎么被休弃的你都忘了吗?” 老母说的很有道理,白永春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可是他心目之中喜欢的女人,又怎么能被人这样说? “她再不好,也不会害我,再说她是在我落魄之后才跟我,又不是我没有落魄之时。我对她付出的着实很少,可是她一直都对我温柔小意,她是真正的关心我,知情知趣,又伺候周到。比那些木头强一千倍,比那些沽名钓誉自明清高的强一万倍!” “你……逆子啊!”老太君一时间老泪纵横。 如此不孝子,竟真的是被她惯坏了吗? “你,你从小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抢你身份、抢你玩具的兄弟姐妹我都给你杀了,就留下你这么一个独苗苗,我争抢了一辈子给你拼来的身份地位,让你一生富足无忧官袍加身,对你来说,是得来的太容易了,所以丢了才不可惜吗?可是对我来说,那就是我一直争夺的目标,是我费尽心力沾染满手血腥才得来的啊!你,你,到底是叫我给惯坏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就该什么都不给你。就该叫你如同别人家的那些孩子一般,想要什么都自己去争抢,那样也不会将你养成现在这幅样子,好像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好像全天下都该绕着你转,即便你自己犯了错,也不会反省,也不觉得是错,是我错了,我不该……” “够了!” 白永春一直听着老太君的训斥,此时只觉得忍无可忍。 唠唠叨叨这么长时间,看来老太君的病并不严重,还有力气唠叨! “什么都是我错,行了吧!你们这些娘儿们什么都对,既然看我这么不顺眼,我走!” 白永春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谁知却与迎面而来的白希暮撞了个满怀,白希暮听了老太君半晌唠叨,这时正尴尬的进退两难,白永春竟然就这么撞上来了。白希暮读书不少,自然知道长辈训话不论多不愿意也是要听的,哪里想得到白永春会这样扭头就走?是以意外之下,连怀里捧着的檀木盒子都被撞翻在地,发出很大一声响,里头的人参也一咕噜掉在地上。 “父亲……” “滚开!” 白永春推了一把白希暮的肩膀,大步流星就要离去。 “你给我站住,站住!”老太君半拉身子都探出了床铺,身长手臂想要拉扯住白永春的衣裳,可是依然无果,人却差点一头栽倒。 姚妈妈看的不忍心,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来扶着人。心里对白永春的行为鄙夷之际。 白希暮也到了跟前来扶着老太君的另一边,安抚道:“老太君,您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可是白永春哪里会给老太君慢慢说的机会?老母的叫唤也不过是让他脚步一顿,随后便再度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白永春觉得自己这一走,走的很是潇洒。 可谁知道刚到廊下,正好碰上了抱着双臂好整以暇斜倚着门框的张氏。 张氏打量他时,眼神十分不善,其中还含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直看的白永春满心里都是憋闷。 “滚开!”白永春扬手就推人。 张氏却是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开白永春的手,随即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打在白永春的脸上,将人打懵了。 白永春这些年,不是没有挨过女人的巴掌,可是被张氏扇耳光还是第一次。 他一则觉得张氏不敢对自己动手,二则也想不到张氏能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是以这一下毫无防备,丝毫没有躲闪的空间,挨打挨的结结实实。 “你这个不孝顺的孽障,我这就代替娘收拾你!娘对你那是含辛茹苦啊,你身为子女,不懂得报答养育之恩,不能光宗耀祖也就罢了,你还敢顶嘴!还敢转身就走!” 第三百四十七章 混乱 张氏骂人骂的理直气壮,打人打的也是毫不手软,在白永春尚未回过神时,张氏就像是生怕占不到便宜一半,又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给白永春脸上来了个对称的。 白永春这下子终于被打醒了,两侧脸颊都热辣辣的疼,在去看周围的下人,个个都噤若寒蝉一半低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他知道,这些人在心里笑自己,这些人早就盼着能看到热闹了! 白永春终于忍无可忍,才刚被老母一番编排,就气的他几乎吐血,自己身为儿子,又不能去揍母亲一顿,顶多顶嘴两句也就罢了,这会子出了门,就连张氏都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白永春又如何能善罢甘休? 不能打老母,还不能打你? 白永春回过味儿来,也不与张氏对骂,一巴掌就狠狠的打在张氏脸上,随即狠狠抓了她的头发往廊柱上撞:“你这个贱人,毒妇!你背后挑拨闹事还不够,这会子还敢在我母亲院子里撒野,你连我都敢打,这家里还有你不敢去苛待的人吗!你算什么东西,还耀武扬威起来了,我要休了你,我要休了你!” 张氏的头发才梳好,这会儿被白永春抓住了发髻,自然弄的钗环松脱掉落。头被一下下沉重的撞上柱子,疼的她眼泪直往外冒,尖叫着大吼:“你放开我,你凭什么要休了我!就你这样的不孝子,我要上公堂告你,你欺负婆婆卧病在床,不但公然顶嘴,还罔顾婆婆的吩咐,就你这样的不孝子,我一告一个准儿!到时候让青天大老爷来评理,我打你打的对不对!给我松手!” “我不松,毒贱妇,我今儿就一发撞死你了事!”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张氏用力挣扎,愤然之下连什么脸面体统都顾不得了,胡乱挥舞着长指甲去抓白永春,口中不停的骂着他,而白永春也是气头上,今天一定要将张氏撞死,是以两人都用了全力。 下人们看的目瞪口呆。 就算不是侯爷和侯夫人了,也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主母可以打老爷,谁家的老爷会抓头发挠脸的用娘们手段去对付主母。从没见过当家主母和男主人对掐的下人们觉得自己又涨知识了。 白希暮对疯狂的父母已是很不耐烦。此时对他们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就扭打起来,简直比乡野村夫还不如。老太君听着外头的对骂,虽然看不到厮打之中的二人,却也能听声音分析出个大概来。 “住手,都住手。”老太君想要起身出去,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急怒攻心之下,终于双眼一翻厥过去了。 这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不用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像个女人一样和女人抓头发打架。 “老太君!”姚妈妈哭着一把扶住了人:“快请大夫啊!” 白希暮脑子都快被吵闹的-浆糊了,对这个家已然是失去了所有耐性。然而现在就算为了孝顺的名声,他也不能立刻丢开手不管。 无奈起身,冲到了廊下,见到扭打在一起的父母和不远处看热闹看的正开心的下人,白希暮脑仁儿气的嗡嗡直响,愤怒之下冲上前,一把拉开了父母。随即又指着个大丫鬟:“去请大夫!” 左手抓着母亲的手腕,张氏就动弹不得了。右手推着父亲的肩头,可父亲还在往前冲。 “都住手吧!老太君都被气的晕过去了。自小你们都教导我什么是孝道,可是这会子你们自己却忘记了吗?你们这样做,真真是不想要家里好了。传开来我有这般不顾及孝道,且如此不和睦的父母,将来我就不用科举了,什么振奋宗族,什么光耀门楣,我做不来,白家的的家族就从此败落去吧,我也去吃酒,我也去玩女人,咱们白家的脸都不要了,我还振兴个什么!” 白希暮说到此处,却觉得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这个乌烟瘴气的家,他真的受够了,不想再忍受了。可是他到底姓白,大哥懦弱,二哥不是亲生,也不知道真正的二姐被弄哪里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还算顶用的,他有从来都不甘心家族就这样落寞下去。 白希暮是的眼中不自禁就有了泪意。 记忆之中那个看起来表面安宁幸福的安陆侯府,难道真的再也不复返了吗。 张氏见儿子这般凄苦,想到这些年在白家受的苦,当即也哭了起来,靠着白希暮的肩膀泣不成声,呜咽着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白永春心里烦躁又心虚,对上儿子审视的眼光,白永春甚至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只能狼狈的别开眼,随即甩袖子就往外走。虽然他的脚步看起来稳健,可落荒而逃之意却太过明显。 如此没有用的父亲…… “娘,别哭了,咱们先去看看老太君吧。” 张氏虽然不喜欢老太君,恨毒了这些年老太君对白永春毫无道德节操的包庇,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自己继续传出什么不孝的名头,毕竟刚才与打白永春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因为白永春不孝,自己如今若不去看,反而是打脸。 思及此,张氏用袖子抹眼泪,已经准备好了要进屋演戏。 白希暮晚了一步进屋,回头瞪着院子里噤若寒蝉的下人,冷笑了一声道:“今儿个此处都有谁,我可是看清楚了的,若是这等事传出去一个字儿,你们这一群人就都不用活了,你们可记住了我的话,我不是你们夫人,好性儿由着你们胡作非为!” 众人虽然没见识过三公子的厉害,但是看他这般行事,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连忙都点头,七嘴八舌的承诺自己不会那样。 白希暮进了屋,迈步跨过地上掉落的人参和檀木盒子,快步就去了室内。 而早已经从后窗处听够了墙根,又转移到屋顶看了一场好戏的管钧焱,这会子也觉得这家里表演母慈子孝的场面太过恶心,根本就不想再看下去,当即就飞身而去。 若是有人看到,一定会怀疑管钧焱是道鬼影。 而齐妙和白希云送的人参,这才终于被抽出空的姚妈妈捡了起来。 放在了一旁。 大夫不多时来了,应张氏的要求给老太君人中处扎了一针,将人弄醒了又去监督熬药了。 张氏这才笑着安慰道:“母亲可不要在担忧了。自己的身子要紧,家里以后还指望着您给挑大梁呢。” 老太君摇摇头,心知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了,不仅悲从中来,难过的掉了眼泪:“我怎么挑得起这个大梁?我好的时候都没是能告管得住,如今身子不成了,以后就更没有力气去管了。将来有朝一日去了地下,我都没有脸去见老侯爷。” 你也知道你没脸见列祖列宗? 张氏心里冷笑,面上却笑的极为温柔,端来温热的参汤喂了老太君一口,笑道:“老太君别张扬说,您身子会好起来的,我们会给您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要。”瞥见刚才被白希暮放下的人参,连忙道:“您看,咱们三少爷还给您弄了人参来。” 起身去拿过盒子,张氏打开来给老太君看,“您看,这野山参多好啊。回头都给您涌上,身子一准就好了。” 老太君觉得欣慰了一些,看向白希暮的眼神很是赞赏。 白希暮却知道这野山参的来历瞒不住,将来让老太君知道了野山参不是他送的,必定会质疑自己的人品。是以白希暮觉得还不如现在就说明白。 “老太君,那野山参是二哥和二嫂听说您病了特地送来孝敬您的。”白希暮微笑着道。 老太君闻言面色一僵。 张氏更是紧紧的皱眉,如今只要一想到白希云和齐妙,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恨不能直接一把火烧了白希云他们家才能解心头之恨。 “既是如此,也该全了他们的一番孝心,也是他们吃了咱们府里这么多年,如今算是成就了,回报一二也是应该的。”张氏的语气不咸不淡,哼了一声道:“算他们还有点心。” 老太君叹息了一声,一想到家里如今还有一大堆难题没有解决,心都皱巴成了一团。 “他们如今既然有这个小心,咱们若是当面求助,他们为了脸面,许也不会拒绝的。”老太君沉吟着开口,话音刚落就咳嗽起来。姚妈妈忙上前来喂水拍背顺气。 张氏等老太君将气喘匀便问:“老太君,您的意思是?” “如今咱们家那些牛羊还没有个着落,如今只这样养着,人吃马嚼的不都是银子吗?这样下去只会将咱们吃空了。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变卖的了,若是想堵上先前为了养牛羊借贷的窟窿,除了卖咱们的宅子,就是卖咱们老家的祭田。这两样咱们哪个都不能卖。” 老太君舒了一口气,想着白希云和齐妙如今住着小田庄,还动辄就有皇上的赏赐,和德王殿下走的也近,说不定能走他们的路子,将这些牛羊贩卖出去呢。 第三百四十八章 龌龊 张氏听着老太君的说法,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不行,只是白希云和齐氏未必就肯答应咱们。” “哎,这世上立足,做不过一个‘孝’字,咱们如今也没有爵位和官职了。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弄不好,顶多名声再臭一点,他们可不一样,若是不管咱们,那就是不知恩图报,不在乎养恩,咱们照样可以去告他一状,且不论这状能不能告的赢,只说他在官场上混要的脸反正是没了。这道理我能想的明白,白希云和齐妙自然也能够想明白。” 说到此处,老太君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因为脸上沟壑分明的皱纹堆积,她的笑容就显得格外的阴森。 白希暮闻言,心里着实是看不起老太君会有如此想法,人都离开他们家了,这会子竟然还想着要人家的银子。 可是如此不君子的想法,着实也是解决他们家如今最大危机的好办法。 而且白希云也的确是他们家养大的,好歹那个恩情他也该报答吧。 思及此,那一点点不赞同也散去了。白希暮看着老太君,虽然嫌恶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的确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白希暮垂下眼睫,沉默的不发一言。就仿佛只要她不开口说话,那龌龊的事情就不是他做的,与他没有关系了。 张氏却道:“母亲说的也是个法子,只是到底要怎么开口还需要从长计议,他们家的银子,也未必就肯都拿出来给咱们填补亏空。” “就算不能填补,将那些牛羊都送给他们也是好的。”老太君冷笑了一声,道:”我也看透了,那些牛羊继续养着只是浪费银子罢了,咱们不养了,彻底斩断在这个使银子的由头,剩下的亏空之处从他们那要来一点,咱们在想想法子,也就差不多了。” “给他们,他们就能要吗?”白希暮暗香老太君的法子未免也太拙劣了,暗自嘲讽的撇了撇嘴,道:“白希云和齐氏都没有一个傻子,这种手段怕是行不通。” 老太君看了白希暮一眼,她老人精一样,不是听不出白希暮预期之中的嘲讽,想着这个孙子也叫白永春给带坏了,摇了摇头道:“既然是要以孝道压制,当然是要我亲自出马。他即便不是我亲孙子,可养恩大于生恩,吃住了我这么多年的,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祖母,我说话他们若是不肯听,那就是不孝,我当场就去顺天府告状,告他们不孝忤逆!” 白希暮点了点头,“老太君说的是。”心里却想着,这样耍无赖的法子也亏你想得出,反正我是不去。 张氏却是觉得这个法子好。那个白希云和齐妙都不是好东西,偏偏老天爷还偏爱他们,叫他们现在过出人样儿来了,要不是白希云自己不争气,刚出生身子就不好,万贵妃又何须将亲生儿子换走,她的儿子又怎么会无法养在自己身边? 怎么想,都觉得都是他们对不起自己。那白希云和齐妙怎么不一下子都死了!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要是死了,还没有人替家里张罗银子呢。 三人如此这般想着,将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姚妈妈在一旁垂眸听着三人的“伟大”计划,心里又是悲凉又是无奈。自己跟了一辈子的主子,到最后做事竟然会变的这样不择手段,全然不顾道理。 年轻时候,看着主子艰难的在后宅中生存,看她过的一点都不快乐,姚妈妈会觉得心疼,甚至觉得主子残害庶子小妾之类也是没有办法 ,是真正的情况所迫。那时候不是为了扩张,而是为了自保。可现在呢?老太君越老越贪心,越来越不讲理,将个侯爷从小就宠着惯着,最后终究给养成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整天就知道围绕着女人的裙子边儿打转。 现在老太君连最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了。情急之下就能去暗地里算计别人家的银子,还想倚老卖老而达成目的。 姚妈妈苦笑了一声。 看来她真的应该想法子尽快离开白家了。即便这里已经不是侯府,已经成了寻常的白家,她也可以预见,以这样的作死方法,白家彻底败落甚至是毁灭到一个人都不剩,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那二少爷有什么不好?就算不是夫人亲生的,至少从前也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白家的事,而且一个孩子罢了,他本来就是个受害者,却要承受母亲和祖母带来的无望之灾,他年少时少不得要疑惑吧?少不得要想,为什么我的父母祖母都不疼惜我?或许时间久了,也伤了心了。 他虽然是金枝玉叶,可是从来都没有享受过金枝玉叶的待遇,虽然是立场不同,但是客观的看,姚妈妈丝毫不觉得白希云有什么过错,反而是老太君带着侯爷和夫人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伤人。 白家的败落,他们还想将罪过怪罪给别人,可是以她来看,白家的败落是必然的趋势,从老太君纵容儿子开始,这个家族就已经注定衰败。人道是慈母多败儿,侯爷不争气,老太君溺爱,这些都是白家衰败的根源。 现在他们还要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想将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到白希云的身上去,还想去讹上一笔,这样做法着实是让人不能沟通。 姚妈妈虽然忠于老太君,但也不能不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更不能继续再助纣为虐下去。 姚妈妈就暗自留了心,想着找机会再给白希云报个信儿去。即便对白希云的帮助小,好歹让他念着自己的好,往后要是清算起来,也可以少牵累自己一些。 % 此时的白希暮已经回了田庄,将自己听到的那些都告诉了白希云、齐妙和骆咏。三人闻言一时间竟都无言以对。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凭从前白永春和张氏他们的所作所为,到现在才遭报应都晚了一些。 这种感官最强烈的便是白希云。因为旁人都没有前世的记忆,而白希云的心里还怀着对白家的血海深仇。今生虽然为白家人苛待找到了缘由,不似前世完全是蒙的,不明白自己的父母和祖母为什么要害自己,可是即便知道了理由,恨意也不会因此而减少。 “这些人,早晚会作死自己。”白希云哼笑了一声。 他容貌本就极为清俊。如今挑起半边唇角,眯着狭长的眼,那嘲讽的模样叫人见了,都恨不能替被嘲讽的人羞愧上几天几夜。 齐妙拉过白希云的手,一下下以之间轻轻地摩挲他的手背,温柔声音中充满安抚之意:“都是别人的事,你不要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白希云眼中的的寒意早就在齐妙握住他手的时候就逐渐消散,听着她温柔的话语,心里更是被温暖包裹,就如同寒冬里喝了一碗热汤一般舒坦。 “我知道。”声音温柔的一反刚才的冷厉,让管钧焱和骆咏二人都禁不住冒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你们两个这般恩爱,就别在我们兄弟二人面前表现了,好歹也顾及一下单身汉子的感受。”管钧焱牙酸似的笑。 气氛一时间就活跃起来,在没了方才的压抑。 齐妙笑了一下,道:“如今白家如此落魄,我觉得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少不得要找咱们的麻烦的。” 白希云莞尔道:“那是必然的,那一家人从上到下都看不得别人好。即便咱们的好并不会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这种人是什么心里哦,齐妙已经不愿意去分析了。反正自从穿越来古代,三观早就已经被白家人刷新了,各种下限也已经被他们各种龌龊猥琐刷的清楚明白。她只知道白家那几个人,没有最龌龊,只有更龌龊。 管钧焱凝眉道:“不知他们到底会用什么手法来找麻烦。” “这还不简单?”骆咏放下治疗哮症的香囊,轻笑道:“他们现在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齐妙扬眉道:“白老爷做了那等偷人的举动,该不会怨怪咱们帮她牵了红线吧?” 众人:“……” 怎么经过齐妙这么一说,还这的很有可能。 白希云挑眉道:“我倒是觉得他们最大的危机是银子。不是说他们家已经捉襟见肘了吗。” “是啊,他们正在犹豫到底是该出卖祭田还是该出卖房屋。但是我觉得,他们舍不得放弃丰衣足食的生活,住惯了大房子,又怎么会甘愿将府邸出卖换成小宅院住?”骆咏的声音十分嘲讽。 白希云和齐妙都觉得骆咏说的极有道理。 几人都沉默了。 半晌,管钧焱才叹息了一声,“这么一群人,像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却要将人恶心死。又不能一下子将他们杀光了,真真是憋屈的慌。” “杀人是不妥的。”白希云声音平淡。 管钧焱道:“二哥,你就是太善良了。” 话音方落,白希云就道:“人一死百了,什么痛苦都体会不到了。有时候死亡反而是解脱。我可舍不得让他们死,还是让他们活下去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 炫富 众人闻言禁不住都觉得背脊上发寒。幸而白希云是他们的伙伴,这种胆寒的感觉还能弱一些。若是站在对立面上,他们甚至想不出像白希云这种智商奇高的人是要如何对付他们。 管钧焱错了错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疑惑的问:“二哥,你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其实也没有什么,只顺其自然吧。我一直都觉得他们家的人行事太过粗野直接,有些时候甚至脑子都不会动一下,这样的做事方法,少不得要开罪人的。如果说没有人干涉,他们或许不用等别人动手,自己就先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对待敌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戮,而是欣赏他们陷入绝望,不是吗。”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直问的管钧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夸张的摇头道:“幸好我和你是兄弟,要是真招惹了你,到时候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哭都来不及了。” 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冷厉,白希云骤然收敛了身上的狂放和锐利,男人家的倒是不怕,他最怕的是齐妙会受不住,觉得他太坏。 谁知低头看向自家小娘子,齐妙正眨巴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神中都是赞赏和毫不掩饰的喜爱。 白希云见状心里一暖,禁不住展臂搂了搂齐妙瘦削的肩膀,他就知道,自己不论做什么都能够得到齐妙的支持。 前世和今生的齐妙性子是不同的,但是相同的却是对他的感情,不论他怎么选择,齐妙都会站在自己的身边,不会放开手。 齐妙拍了下白希云的手背,随即站起身,扶着隆起的腹部道:“我先去厨房瞧瞧,咱们稍后一起用午饭。反正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咱们只管沉着应对便是了。那些旁门左道的方法咱们也猜不透,更不用说还想什么提前准备,无耻的人想出的龌龊心思哪里是咱们能有的?” 最后一句话,将骆咏、管钧焱和白希云逗的哈哈大笑。 齐妙略施了一礼,就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离开了书房。 看着她走远,管钧焱才道:“二哥能娶了二嫂为妻,真是好福气,端的叫咱们羡慕。” 白希云心里熨帖的很,笑着道:“你和大哥也可以快些找个啊,只要看大二上眼的就尽管与我说,银子咱们首先就不缺。” 话音方落就被管钧焱白了一眼:“谁不知道你银子多。就别在这里吹嘘了。要是银子能买来一个好媳妇儿,花多少钱咱们也都舍得,关键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不是。” 白希云闻言再度禁不住笑了起来。笑的管钧焱和骆咏面色都很僵硬,恨不能掐嘚瑟的白希云几把一解妒忌之情。 用罢了午膳,几人便散了各自去休息。 回了卧房,白希云和齐妙各自散了长发倒在临窗的暖炕上,白希云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齐妙的肩膀,齐妙早就已经枕着他的手臂昏昏欲睡。 临睡前,还禁不住嘱咐道:“待会儿起身咱们再上一次药,可不能留下疤痕。” 齐妙说的是白希云先前杖刑留下的伤疤。 白希云莞尔道:“我一个大老爷们,伤又是在那等隐秘之处,就算是有伤痕也没人看得见,就不要浪费你的好药了。” “那怎么行,”齐妙闭着眼睛,显是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眼睛都已经沉重的张不开了,还不忘了断断续续道:“没有疤痕,我瞧着也顺眼。” 白希云被她如此漫不经心的一说,顿时觉得脸上发热心里发痒。 自从齐妙的身孕过了五个月,胎像稳固之后,他的身子也越发的好转起来,要是想让他忍耐欲望却越来越做不到了。如此美人在怀,谁都不会受得了这种无声的诱惑。更何况齐妙这般言语“调|戏”。 这一句话的结果就是,午歇齐妙睡的很好,白希云却是闻着齐妙身上淡雅好闻的花香睡不着,又不敢胡乱翻身吵醒了齐妙,就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在原位,断的是累的不行。 正当白希云捉摸着时间差不多,想动一动时,门廊外头忽然传来婢女低声回话的声音:“回大人,外头齐家小姐来求见。” 白希云一愣,齐家小姐,说的不是梅家大太太,那肯定就是指的齐婥了? 他犹豫着没有动,心里暗自分析着齐婥这个时间来会有什么事。 门外回话的小丫头就垂手站着,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安静的等着白希云的吩咐。 齐妙此事原本就已经快醒来了,隐约听见婢女的话,迷迷糊糊转醒,低声道:“是我姐姐吗?” “是二姑娘。”白希云扶齐妙起身。 齐妙揉了揉眼睛,道:“大初一里的,她怎么想起来咱们家了。”人还没彻底清醒,已经道:“想来是家中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毕竟她的生母做出那档子事来,对她往后的婚姻有所影响,齐将军又好面子,说不得就要做出什么将齐婥利用的一干二净的决定。齐婥要是真的不想跳入虎口,又无人可以求救,那就只能找大姐和我了。” “我倒是觉得,她若是想求救,找你的几率大一些。” “为何?”齐妙高声唤人进来洗漱,自己则是在白希云的搀扶下下了地。 白希云半蹲在齐妙面前,仔细为她穿上小鹿皮的暖靴,丝毫不预估计婢女在一旁看着的眼神,还细心的为她理了理裙摆。随即才起身道:“因为你是医者,医者仁心,大多数人都会赌你有一颗仁善之心,而且若是真有什么事。姐夫现在还没官职,而我的人脉略广一些。一旦又你想要做而又做不到的事,我也可以帮你。这样一分析,齐婥的确是一个聪明女子。” 齐妙接过婢女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脸,道:“只可惜她的聪明没有用在正经地方。是她的母亲一直在致力于将她教导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那样才能够在联姻之中贴上更高档的标签,不论是嫁给武夫文人还是贩夫走卒,这本事多了从来都是不压人的。不过的名声虽好,真正的能力确实平平,” “而且最要紧的,是她的母亲闹出那样的丑闻来,将来她的婚事上恐怕会更加艰难,她联姻的价值等于被苗氏此举削弱了。”白希云这么一分析,当即道:“难不成苗氏做出这档子事来,为的真的是报复齐将军?甚至连自己女儿的名声都不在乎了?” “还真说不准。” 齐妙坐在妆奁前,由着婢女伺候她梳头,随即道:“苗氏是一个心冷手狠的人,她一生的经历或许都用在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上,为了得到这些,她不惜去小意讨好男人,为了讨好男人,也不惜去伤害自己的女儿。我与长姐都不是她亲生的,她对待我们全无慈爱之心,这也可以理解和谅解。” 语气稍顿,齐妙看向了美人镜中的白希云,道:“但是齐婥是她亲生的,自小到大我们也没看到她对齐婥有多少特殊。该关起门来叫背书也要背书,学琴慢了也要挨打。我看她**齐婥速成的受罚,不像是母亲对女儿,倒更像是青楼的老鸨子对待姑娘。齐婥将来会成为交易工具她也清楚,可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后来更是直接做出那等败坏门风的事来,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齐婥。其实说到底,生为齐大勇的女儿,都是够苦命的。” 白希云闻言点了点头。对于齐家的事情不想评价。 齐婥再可怜,与他们的立场也是不同的,若是因为可怜她就动了恻隐之心,将来这条冻僵了的蛇缓过来,可是有可能反咬一口的。他们可不想做傻农夫。 白希云走到妆奁前,选了一根点翠的小花头步摇为她添在脑后的发髻上,笑道:“你这样多的头面,平时又不喜欢用,生的这样的容貌,反而还不喜欢打扮,叫我说你什么好呢,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齐妙抚了抚簪子,确定不会松脱滑落,这才站起身来,挑眉看着白希云:“我这样,你不喜欢?” 白希云一愣,随即拉着她的双手摇了摇:“哪里会不喜欢。疼惜都来不及。” 不过是逗他一句,他就当真了。 齐妙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傻,反而,这男人聪明绝顶。他只有在面对自己逗弄时才会冒傻气,唯一可以解释这一点的,就是他对她的疼惜和在乎已经超过了一定的程度。 齐妙很开心,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疼爱。 由取了一朵金镶东珠的小巧簪花递给白希云。白希云会意的替她戴好,随即选了一双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镯子也一道服侍她戴上,这才拉着齐妙柔弱无骨的小手道:“咱们出去吧,这样差不多也足够让她自惭形秽了。” 齐妙自然明白白希云的心理。男人嘛,总是希望自家媳妇在人前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这也是彰显男人能力的一种体现。尤其是面对齐婥这种自小就在齐妙面前存折优越感的肤浅女人,别看她裹着知书达理的外衣,实际上对荣华富贵的要求并不比苗氏少。 第三百五十章 白莲花 白希云心中对齐婥的印象已经是不能再低,凭着她有个那样毒辣的生母,再凭她前段时间几次三番的骚扰和诋毁,自私自利的简直不像个人类。今次再次面对齐婥,白希云又哪里能提得起半分好脸色来。 是以扶着齐妙来到前厅的一路上,白希云尚且还能够有说有笑,才一进了前厅的门,在齐婥抬眸望过来时,白希云就已经冷下脸来。 齐婥今日穿的是一身白兔风毛领子的水粉色披风,长一半挽起,一半披散在身后,高挑丰满的身材在这一身打扮的映衬之下,愣是衬出了三分柔弱,七分娇柔。这些日齐婥许是过的不好,人照比从前又清减了一些,如今这样装扮起来更叫人见之就觉得我见犹怜。 白希云最是看不惯她这样拿腔作调的做派,心里想的是“你就算把绸缎庄都抗在肩上,整个珠宝铺子都挂在背上,也没有我家媳妇的半分美貌。” 而齐婥,乍一看到相携而来一红一白的两个出众的人影,心里就有一阵狂炽的妒火在燃烧。 齐妙穿是正红的云锦斗篷,斗篷里头也是一席蜀锦料子的红衣,她虽然未施粉黛,可是头上的花头簪子,点翠的步摇,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耳坠子上缀着的猫眼石,各个都价值不菲。说一句令人惭愧的话,她身上的行头,若是变卖成银子,都够给她齐婥做嫁妆了。单单那一对镯子,就是有价无市的宝物。而她原本就极美的容颜,虽然未施脂粉,可这样一身行头打扮下来,只有随意之下体现出的雍容华贵,更别提她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混杂着花香和药香的淡雅气息,也不知道白希云从哪里给她弄来如此好闻的香露,只闻这个味道,香露也不会便宜了。 转而再看白希云。 齐婥的瞳孔骤然收了收。 这个清俊出尘谪仙一般冷淡矜贵的公子,根本就无法与从前那个病秧子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齐妙怎么会这样好命?! 原本不过是一个一条腿都跨进棺材的病秧子,前途无望,性命难保,嫁给他还要承受着会被公爹霸占的危险。 正因为条件如此苛刻,她才会将婚事让给齐妙。 谁知道齐妙代替她来了,却捡了这大的一个便宜!丈夫的病好了,前途也有了,还分家了,远远地离开了那个淫|荡的公爹,如今自己还有了身孕,将来大好的前程都在等着她! 齐妙拥有的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她的,是她的啊! 垂下长睫,齐婥强迫自己收起满腔的哀怨,屈膝给白希云行了礼,声音娇柔婉转:“大人。” 又转而对齐妙点了下头:“三妹妹。” 若是对旁人,白希云自然能够做到谨守礼数,至少客气不会让人觉得多尴尬。可是齐婥对齐妙的敌意实在是太强,白希云又不是迟钝,更不是瞎子,自然不会姑息。 是以他冷淡至极的别开脸,看都没有看齐婥一眼。 齐妙则也是点了下头:“请坐吧。不知道你今日登门来所为何事?” 齐婥觉得脸上就像是被人抽了几十巴掌。她不仅开始自省,自己今日的打扮难道不好?她相信以她的容貌气质,加上精心装扮,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多看两眼的,为什么白希云见了她就像看到街边的乞丐一般,甚至不愿意投注一个关注的眼神? 低垂着头,齐婥只能强迫自己去回答齐妙的话:“妙儿,姐姐今日来,实在是无路可走了,才会来求你。从前咱们姐妹之间或许有误会,也或许闹过不愉快。可是到底咱们都是自家姐妹,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养的,好歹都是姓齐,骨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姐姐如今走投无路,还希望你能念着咱们自小长大的情分,帮帮姐姐。” 晶莹的泪珠就那样沿着精致的脸颊滑落下来,她今日同样素颜,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显得格外晶亮幽深,只要对上她的双眸,只要她提出任何要求,仿佛都无法拒绝似的。 齐妙凝眉,心里暗自腹诽:“这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弄的楚楚可怜的是来给她看的还是给白希云看的?” 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又抬头看看面无表情的白希云,齐妙心里有了一些猜测,难道齐婥是想趁着她怀有身孕,想在白希云身边谋个位置? 只要一这样想,心里的怒火就燃烧了起来,齐妙一点也不想让齐婥好过,快更不想给齐婥留面子,但是当面就作对打草惊蛇这种事她还是不会做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求,只管开口,我先听一听。”齐妙声音淡淡的,并不亲近。 反正以他们的关系,现在想要亲近也亲近不起来。太殷勤了反而让人起疑。 齐婥的这个反应,若是看在外人不知情者眼中,那就绝对是被妹妹仗势欺人压迫了,是要鞠一把同情泪的。 既然她要演,齐妙就愿意陪着她玩一玩,反正在家闲着也无聊。齐婥不是喜欢半掩娇柔可怜的白莲花吗?那她就做个彻头彻尾的黑心人好了。 齐妙冷淡的态度,着实是挫伤了齐婥的自尊心。她又不是来讨饭的叫花子,齐妙如此高傲的不将人放在眼里,着实可恶! 可是,男人又怎么会喜欢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男人不都该喜欢是温柔娇软生性善良的女子吗?齐妙如此,正好也可以成全了她的名声,要知道身为弱势的一方,才是最值得人同情的一方。她要的正是博得白希云的同情。 齐婥心里打定主意,虽然气齐妙的态度,单也乐得她如此“配合”,便怯怯的道:“妹妹也知道,我先前与广恩伯府订了亲,我……” “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齐妙冷冰冰的翻了下眼睛:“不如你给我讲讲,你跟广恩伯府上哪一位公子订了亲?” 齐婥脸色一瞬间雪白,就仿佛被欺负了的小兔子一般惹人怜爱,她怯懦着,仿佛是承受了多大的欺辱,颤颤巍巍的道:“是,是广恩伯的继室,爹他说广恩伯有意续弦,就要将我……” 说着话,委屈的泪水已经再度滑落下来,从她的下巴坠落到前襟。 齐婥如此可怜的模样,看在人的眼中着实是我见犹怜。若是不知道她的本性的人见了,都恨不得要陪着她哭一场了。妙龄女子云英未嫁,亲爹竟然给定了个老头子。这比当初齐大勇要将齐妙卖给白永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齐妙却是嘲讽一笑,道:“可惜了。” “可,可惜?”齐婥袖中的手紧紧握拳,面上显现出惊愕和受伤的神色。 “是啊,可惜家里没在多一个姐姐妹妹,能让你们临成婚之前绑上轿子代替你啊。” 齐妙嘲讽的笑意太过明显,里面充满了尖锐的恶意,一时间竟让齐婥无言以对。齐婥想,这样的话不是应该避开白希云说吗?齐妙就不怕白希云听了不快? 她眼角余光不经意似的扫过白希云脸上,见白希云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情绪,心下不免含了一些希冀。 齐妙,就这么作死下去吧,让你的夫君厌弃你! 齐婥哽咽了一声,抽噎道:“出身无法选择,妹妹这还是怪我了?其实你往好处想一想,若非有那么一遭,你如今又怎么会有如此荣耀?” “啧啧,那我还要谢谢你们了?”齐妙嘲讽一笑,道:“看来有些人不只是人品不好,德行亏损,就连脑子都不好,当时用长姐腹中的孩子逼得我撞柱自尽的人是谁?嗯?我现在将阿昭治好了,阿昭有了发挥能力的力气,这才有了今日所享受的尊荣,还你来,你治一个试试?你不早就被白永春给睡了!” “你!”齐婥已经快要受不住,急切的想要爆发出来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要半掩受欺负的一方,要让白希云看清楚齐妙霸道无礼的真面目,她就只能咬牙忍耐着,抹掉眼泪地垂头道:“三妹妹,你又何须如此,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何况,我根本也不知情。” “是啊,也幸而你不知道我懂得医术。要不早就被你们害死了,还能等到成亲后给阿昭治病?”齐妙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继续吧,暂别东拉西扯了,看到你我就觉得反胃,你说你和广恩伯府定亲,是想让我给你预备一份添妆?”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见了她就反胃?! 齐婥咬牙切齿,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好半晌才诺诺道:“不是,是因为,因为家中缘故,亲事毁了,爹动了真气,家里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处,是以我才想到来求三妹妹,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来……” “你想赞助我家?”齐妙挑眉。 齐婥眸光楚楚的看着白希云:“不知到是否会打扰你们。我是真的没有容身之处了。爹他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下一次,还不知道想将我嫁给谁家,爹的仕途受阻,如今早就已经焦头烂额,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谋取权力,若是下一次有任何一个对他有帮助的人开口,他也不会理会对方的情况,直接将我送人的。我不想这样。” 第三百五十一章 装晕 齐婥说的这些倒是实话,她是真的怕了。 她不想被当做货物一般随意赠送,她也想有一个英俊又有前途的夫婿,有一个可以希冀美好的未来,凭什么齐妙有的,她却不能有!? 因为怀着这样的想法,齐婥说在说这些话时,神情是极为真切的。 齐妙能够感受到她的期望。也能够体会到她的痛苦。 可是那又怎样? 她和长姐能够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运气好。如果不是长姐从前在家中的保护和步步为营,他们姐妹两个早就如同母亲那样不存在了。而苗氏不但对她有杀母之仇,还有迫害之仇。但凡齐婥有一星半点的良心还未曾泯灭,也会为他们姐妹说一句话。在他们两个挨饿受冻的时候,齐婥没有说句好话。在齐好被硬塞进花轿给傻子做妻子时,齐婥不但没有说情,还仿佛看到了天下最有趣的笑话。当她被逼要被送给白永春时,齐婥甚至幸灾乐祸。 这个齐婥,骨子里已经坏了。她跟苗氏一样可恶。 不要说她现在不是还没被齐婥害死。 她没被害死,证明她运气好命大,不能证明齐婥没动过手。他们都已经动了害她的心思,要想让她像圣母一样宽容他们的过错,还要无私的伸出援手,别人可以那是别人的事,她齐妙是办不到的。 是以,此时的齐妙冷淡的表情改为了一丝丝兴味,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看到齐婥那张惨白的脸,她就像是冬日里吃了热茶一样开心。 “真是不容易,原来没有了母亲的庇护,你也有今天啊。” 齐婥倏然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瞪着齐妙。仿佛不敢相信齐妙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齐妙笑着道:“让我再想想,你被广恩伯退婚的原因,是因为苗氏吗?” 齐婥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如同被火烧一样,灼的她耳根子和脖子都烫的仿佛能够煎蛋。 “你,三妹妹,你不要如此。” “我不要如此?我怎样你了?其实你要怪真的怪不得别人,就只能怪你母亲,她和白老爷的丑事如今闹的人尽皆知,我入宫参加晚宴都听见不少人背后议论这件事呢,那广恩伯虽然是死了原配,可是人家还要做人,能娶一个苗氏那样的**培养出的女儿吗?就是脱了袜子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不可能的。所以齐婥,你也是明白自己以后不会有什么好婚事了,才想蹭在我家,想着趁我有身孕的时候看看能否在我家阿昭身上寻个机会吧?毕竟当初先说了婚事的是你们俩,我不过是临时代嫁的。” 齐妙说了这么多,觉得有些口感,是以淡淡的端起白瓷盖碗来,抿了一口才刚玉莲端来的蜂蜜水。 好丫头,都知道她数落人数落的爽了,口干着呢。 齐婥脸色潮红转为惨白,她很惊愕齐妙竟然会发现了! 她的确就是存了这个心思,才来借住的,而且家里的确也是乌烟瘴气,没有立足之地了。她母亲如今继续被人包养在一个小院子里,她又不可能去投奔,免得被白永春沾了便宜,她又没有外祖家,如此真的是无依无靠,她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来齐妙这里找找办法。 只是想不到,竟然会被齐妙当面给戳穿。 被看穿了,她还怎么留下? “你怎么能这样揣测我,我不过是因为你这里有条件,才想来借住,妹妹既然不肯收留我,直接说便是了,我又不会纠缠,你何苦编排了这么多罪名强压在我的头上,妹妹这般落井下石,着实叫人寒心。” “寒心?真难得,你居然有心?”齐妙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道:“你一个做姐姐的,就算是要投奔,第一个首选也该是长姐家,而不是我家,之所以选了我,是因为我有身孕,我夫婿没有妾室,你有机可乘,怎么,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最后还是选择了你母亲那样的老路,去做别人家的第三者吗?你也算自知之明,大姐夫身怀武艺,又疼爱长姐,你若是敢去他们家勾引姐夫,吃的可就不是我几句挂落了,弄个不好直接挑了你的手筋脚筋丢进勾栏里,大姐夫的脾气可不好,你不要做梦我这里行不通,在去勾引姐夫给姐姐添堵。” 齐妙骂人骂的酣畅淋漓,声音如珠落玉盘一般快速又动听,丝毫没有给齐婥插嘴的机会。 齐婥此事已经是脸色铁青,既然已经被戳穿了,她就没有必要受这种窝囊气。 “齐妙,你含血喷人!这样歹毒的心思,白大人到底是怎么忍受你的!” “啧啧,都这会子了,还想着调拨里间呢?我家阿昭是不是忍受我,用的着你一个外人管吗?你请吧,如果你愿意再去梅家作死一次,我可以免费借你马车已用,哦,如果你被揍成猪头,或者是真的断了手筋脚筋,我百草堂也可以给你提供免费的金疮药一瓶。这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 齐妙说着,悠闲的站起身来。 白希云立即起身扶住了她的手臂,另一手保护性的圈住齐妙的腰。 “可是乏了?回去歇着吧。”白希云的微笑温柔的能融化寒冰。 齐妙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齐婥咬牙切齿的看着二人,尖声叫道:“齐妙,你少得意!” 这一声尖叫,仿佛将今日她在齐妙这里所受到的羞辱所压抑着的委屈都一下子释放了出来,一下子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齐婥已然不计后果的大骂道:“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抢了我的幸福,抢了我的婚事,还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这样跋扈的性子,早晚有一天会被夫家嫌弃!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哭!” “哦?”齐妙停下脚步,转回头看向齐婥。 她都快被齐婥的三观惊呆了。 怎么当初强迫给别人的,现在成了别人抢她的?感情全世界的人都对不住她是吧! 齐妙没有生气,知觉的无语,刚想开口反驳,谁料想这一次白希云却先开了口。 “齐婥,别在我面前犯贱。” 齐婥一下在僵住了。 白希云的眼神冷淡,声音冷冷清清,音调寻常的道:“否则,我让你永远见不到太阳。” “你,你敢!”齐婥僵硬的退后两步。 白希云冷声道:“你可以试一试。” 白希云冰冷的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刀子,一下下割破了皮肉戳进心里,疼的她几乎要弯下腰。 她看出来了,白希云一直不说话,根本就是在看自己的热闹。是为了让齐妙骂着她玩儿! 有了这个认知,齐婥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切了尾巴耍弄的猴子,她方才所表现的柔弱无依,楚楚可怜,在这个人眼里恐怕都是可笑的戏码吧? 齐婥再也待不下去了,捂着脸冲了出去。 齐妙看着她水粉色柔嫩的背影,摇了摇头道:“真难为苗氏,竟能培养出个一模一样的女儿来。可见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说法也不是平白来的。“ 她的声音不大,虽然很平静,可其中嘲讽的意思已经十分透彻,齐婥受不得刺激一般,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额头一下子磕在廊柱上,额角当时就出了血。 院子寂静下来。下人们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婥趴在地上的身影 他们都看明白了,这位姑娘是想上门来借住,好借机近水楼台接近白大人,结果被夫人戳穿了心思,面上装作羞愤欲死的要逃走,人却使了个苦肉计? 她是打定主意想要赖着不走了吧?! 是不是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玉莲和冰莲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了好半晌,才问齐妙:“夫人,这,怎么处理?” 齐妙凝眉,道:“请大夫来包扎一下,送回将军府。” 趴在地上的齐婥眼睫眨动着,疯狂的紧紧咬着牙关。 齐妙走到她身旁,道:“你这一招很笨你知道吗?你额头上的伤口虽然不会致命,但是一则会让你头晕恶心一阵子,二则还会落下疤痕。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有个那样德行亏损的生母,而且奸生子的身份也不是秘密,自己容色一般,就依仗着年轻面嫩,如今还弄上个疤痕,从前你能做老头子的继室,往后恐怕脸给人做妾都会被嫌弃。一个女人,竟然笨到这种程度,你真的跟我是一个爹养的吗?” 齐婥趴在地上继续装晕,心里却一阵阵的冒寒气,仿若寒冬的寒冷都顺着与地面想贴的身体一下下的蹿升到身上来。 她刚才不过是灵机一动,想着齐妙为了抗婚时候的那一撞,想在白希云面前用个苦肉计,她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齐妙说的那些。 齐妙不是没有留下疤痕吗?那她…… “哦,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没有留下疤痕,你就不会有吧?放心,我用的是我师门特质的伤药,而这药现在连药方我都献给了皇上,我自己没有了。所以对你我也是爱莫能助了。好在你性命无忧,往后切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齐妙说着好笑的摇摇头:“只听说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够笨了,居然还有这种伤己一千敌不伤分毫的,这是为了什么呀!?” 第三百五十二章 蜜糖 白希云差点被齐妙的小模样逗笑的绷不住严肃脸。他心里是非常在意齐妙的感受的。而且看着齐妙能够这样痛快的发泄心中的怨恨,能够狠得下心来报复伤害过自己的人,即便只是言语上的,也让他觉得欣慰。 因为前世他死后作为魂魄跟随在齐妙身边的那几年,最最痛恨的就是自己不能保护她,而齐妙自己也懦弱的像一只小绵羊,丝毫不懂得反抗,只懂得躲在角落里哭泣。若不是最后失去了孩子,被逼的发了疯,齐妙怕也不会做出那样疯狂报复的举动吧? 是以如今齐妙性格上的转变,是白希云最喜欢看到的。懦弱善良的人只能是做待宰的羔羊,只有有强烈反抗的手段才能够生存下去。 趴在地上的齐婥已被婢女抬到了门板上。她双眼紧闭,眼睫毛颤动着,一看就是没晕死,额头上伤口流出殷红的鲜血,与她白净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我见犹怜。 齐妙看着厌烦,只要一看到这种女人,就能想起惨死的韩氏。齐妙虽然是穿越来的,可是原主关于母亲惨死的痛苦是深刻的刻印在心里的,她能够感同身受。原身身遭迫害多年,有多恨这对母女,几乎不能用语言形容,齐妙也遵从本心,不会给这俩人一点点的好脸色看。 齐婥才刚一时冲动去撞破了头,这会儿却已后悔了,因为疼痛感加剧,她疼的忍不住吸气,根本无法再继续装昏,头上的伤口疼的她眼皮也被扯动着跟着颤抖起来,齐婥再也装不下去,只能渐渐“苏醒”过来。 齐妙道:“既然不装了,那就赶快请大夫给看看然后送回将军府吧。”回头吩咐玉莲:“你去办这件事,务必要让齐二姑娘平安到家,亲自交到齐将军的手上。” “是。夫人请放心。”玉莲郑重的行礼退下了。 齐妙转回身,由白希云搀扶着离开了院落。 齐婥满心的忿恨,却因头上伤痛,无法做什么更连说话乞求留下都无法出口。她知道,要是想再求齐妙为她做什么,怕是不可能的了。 齐婥心里暗暗后悔,今日就不该这样办事,其实不论她怎么做,怎么说,只要齐妙还带着对生母罔顾的怨恨,她齐婥就永远都无法翻身。 齐婥不禁开始回想当年与齐好和齐妙一起长大的经历。记忆中这两姐妹总是小猫儿似的,唯唯诺诺相依着缩在角落,见了张氏就像是见了猫儿的老鼠,被吓的一动都不敢动,让罚跪就罚跪,让跪一个时辰就不敢少跪一刻钟,若是那一日让苗氏一个不愉,他们说不得就要连饭都没的吃。 那时候最时新靓丽的料子都是她穿,最好看珍贵的头面都是她戴,那时候她在母亲的庇护之下,随除了学习那些琴棋书画背诵诗词歌赋辛苦一些,只要一跟那一对姐妹作对比,心里的不平就能立即消散。因为这世界上总有比她过的不好的。 可是现在呢? 嫁给傻子的齐好,最开始是她怜悯的对象,可是现在傻子不傻了,还精明强干的很,据说还拥有一身武艺。人家现在儿子都有了,梅若莘又因为齐好的妹妹而痊愈,齐好在梅家就等于站稳了脚跟。 嫁给病鬼的齐妙,现在过的就更不用说了。从前都是她侮辱齐妙,今天却被齐妙整个扳回一城。还害得自己连个退路都丢了,还破了相。 怪就怪苗氏,那般不检点,将她的脸都丢尽了。 原本她还觉得嫁给广恩伯做继室就已经够苦了,她的丈夫怎么能是个老男人呢?可是现在呢?连广恩伯那样的老男人都不要自己这种续弦了。 齐婥越想越是觉得悲伤,只觉得自从齐妙成婚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都变的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了。 她真的不想过成现在这样,可是父亲一心只为了功名,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母亲被休弃之后又沉溺在男人的浪漫之中无法自拔,可以说,她的父母已经将她抛弃了。 现在就连入住白希云家的计划也失败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的生活,已经彻底迷茫了。 % 齐妙和白希云回了内室,就坐下来休息。白希云心疼齐妙的紧,生怕她气坏了身子,先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他半晌,见她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似是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齐妙眼角余光瞧着白希云这般紧张兮兮的,禁不住好笑的问:“你怎么了?” 白希云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怕你动气,气坏了身子。那齐婥不好,往后咱们就再也不见她便是了,原本我是为了让你出气,你可不要动了真气反而对自己不好。” “我知道。我哪里是那么愚笨的人?”齐妙笑吟吟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将憋闷多年的火气都发出来,我心里也着实十分畅快,齐婥也是可怜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做过的那些好事我忘不了,却也不至于一件件都报复给她,总之,以后只要她别来招惹我,我照旧不会主动去招惹她的,就各自安生的过日子吧。” 白希云闻言,上前一步怜惜的将齐妙揽入怀中。她是一个如此懂事,又如此倔强的女子,她善良,却不愚善,不会像那些多愁善感悲春伤秋的女子那样一味的为了装模作样而委屈了自己。他觉得,自从与齐妙在一起,他每天的日子过的都十分开心。 齐妙靠在白希云的肩头,感受着他环抱着自己时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有他身上带着要香味儿的温暖体温。齐妙觉得这一生有这么一个人无条件的宠爱着自己,疼惜着自己,她就已经知足了。至于那些个没事出来蹦跶的小喽啰,她也都不想在意了。若是他们不来找麻烦,她也就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她只想这样与白希云相守下去,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 “夫人。” 外头有婢女来回话。 齐妙道:“进来说吧。”她退出白希云的怀抱,与他一人一边坐在炕桌的两侧。 玉莲进来,行了一礼,笑道:“人已经亲自送回去了,只不过还没有走到齐将军府,迎面就遇上了齐将军。奴婢将话回明白了,就将人交给了齐将军。听齐将军说话的口吻,好像是齐二姑娘是自个儿偷偷跑出来的,齐将军言语中还提到什么‘逃婚’这一类的词。” 齐妙闻言和白希云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有一些明白了。 怪不得齐婥好端端的会来他们府上,原来是齐将军在广恩伯之后又给她觅了良缘,可齐好根本不愿意。 就是不知道齐将军为了自己的事业前途,能将女儿嫁给个什么样的人才罢休。 白希云摆手挥退了婢女,待到屋内无旁人时才道,“你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 齐妙纳闷道:“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将事情打探清楚啊,至少看看齐将军到底是打算将齐婥嫁给谁,才会激起了齐婥今日的行为。” 白希云说话很讲究分寸,知道齐将军到底是齐妙的生父,是以对他在怎么有意见,也绝不会当着齐妙的面儿说半个齐将军的不好。无论任何时候,对齐将军的行为,白希云都能本着客观的态度来面对。 齐妙知道白希云聪慧,做事又有分寸,自然乐得丢开手,就禁不住笑着道, “反正往后不论我遇上什么事,只要是我不喜欢的就都丢给你去做。” “那是自然,你若真能那样我可就谢天谢地了,为你做事,为你遮风挡雨都是我的荣幸。”白希云笑的温柔。 这人可真是,怎么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草稿都不打一个。 其齐妙脸上绯红,叹息道:“你这样宠着我,可是会将我宠坏了的。” “我不宠着你还宠着谁 ?能将你宠坏了自然是好,那样你的心里眼里就永远只能有我一个,无论是旁人谁想要追求你,你都无法忍受,因为他们没有我这样宠你。” “嘴巴像是吃了蜜一样甜。”齐妙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神飞。 白希云眼眸一暗,食指轻轻抬起齐妙的下巴,俯身印再她的唇上,喃喃道:“让你尝一尝,是否真的是抹了蜜。” 二人唇舌交缠,一种甜蜜温馨的气氛就那样在屋内充盈着,片刻后,齐妙身子发软的靠在白希云怀里,白希云这才道:“不是我抹了蜜,而是你吃了蜜。怎么这么甜,嗯?” “坏蛋。”齐妙绯红着面颊白了他一眼。 二人如此如胶似漆之时,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齐妙一愣,抬头看向白希云,白希云显然也是听见了那脚步声了,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外头玉莲急匆匆的道:“大人,夫人,白老太君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了,这会子被咱们的人请到了前厅吃茶,看那样子就来者不善,奴婢赶紧跑了回来,请您的示下,到底是该怎么办?” 第三百五十三章 做戏 齐妙很是纳闷。老太君不是已经病倒了吗?试问一个病况严重的人,好端端的却登了一个晚辈的门,齐妙除了猜测她是来求医问药的,就想不出其他缘由了。 难不成是拼着一把老骨头来他们府上撒泼一通,最后要死在这里然后讹上他们? 不得不说,齐妙的第二种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只是齐妙自己不是个奇葩的人,自然也就无法揣测出奇葩的真实想法。 而白希云显然与奇葩相处的经验更充足,他拧了眉,想了想就吩咐道:“如今大正月初一的,老太君摆开这种阵仗,很明显是来找麻烦的,衙门里也还都没开门,找衙门是不成了,这样,玉莲,你速速去一趟徳王府上,去请徳王来帮忙,徳王若是问起来,你如实回答便是。” 玉莲听了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应了一声“是”匆匆的下去请人,一面走还一面想着,亏的他们家大人与德王殿下的关系要好,关键时刻还能请人来给撑撑场面,若是没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们一家子的仆婢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今田庄里的仆婢,有一半是曾经从安陆侯府追随大人和夫人出来的,当时他们就是因为看透了白家的龌龊在不想与他们威武才会做了如此选择,是如今在田庄里过安生日子,没有那么多的奇葩主子,也没有那么多的风波,两位主子为人和气,从不会对下人打打骂骂,出手又大方,谁家里有个病灾的主子都会出手相助,这样好的东家去哪里找? 如今田庄里的下人们都是抱成一团,对白希云和齐妙是忠心耿耿的。 是以忠心耿耿的一群人,见到老太君被张氏吩咐人用轿子抬着来,后头还跟着丫鬟婆子一大堆仆妇,那样子浩浩荡荡的就像是要来吵群架的,这么一看,就觉得十分的憋闷。 真的不想在与白家的人打交道啊! 玉莲摇头叹息,从后门出去了。 这时的老太君正气喘吁吁的坐在圈椅里喘粗气,浑身都是充满了病气和郁气,仿佛若是谁惹了她气不顺,她下一瞬就能双眼一翻死给人看似的。 张氏在一旁伺候她吃茶,白希暮则是垂眸坐在远处的门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氏有些担忧,低声与老太君耳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怎么叫咱们等了这么久。” 老太君掩口咳嗽了好几声,才将气喘匀了,道:“白希云和齐妙这小两口人精一样,说不得是故意躲着咱们呢,不过无所谓,他们就是不肯出来,咱们也不走,就在这里跟他耗着便是。” 张氏见老太君这般,面带微笑的点点头,直起身时眼中却闪过了嘲讽的情绪。 不愧是厚颜无耻的老太君。这样赖上门的行为,也只有这样的老货才做的出了。她和儿子不过是被迫无奈才跟着老太君来的,这件事与他们可没有关系。 张氏就安心坐在了老太君身旁的官帽椅上吃茶。下人们奉的是待客用的花茶,并不是什么顶顶好的茶叶,也不是张氏爱吃的铁观音。 不耐烦的放下茶碗,张氏扬声道:“来人,换茶,我要吃铁观音!” 张氏尖锐的吆喝声还没将下人叫来,却将刚才一直愣神的白希暮叫的回过神来。 白希暮看向理直气壮要茶吃的张氏,心中不喜,面上却不变化。看来张氏是将这田庄当成自己家了。可是白希云根本也不是张氏亲生的,也不知道她的理直气壮是来自于何处,是不是完全是因为对白希云有养育之恩。 白希暮心思沉重,茶叶也不想吃,就只拿着茶碗的盖子把玩着,心中思考这待会儿若是遇上什么突发状况,他可以用什么方法为自己开解。 而老太君此时也在想着待会儿见了白希云要怎么说。 一时间前厅中安静的针落可闻,而张氏刚才吆喝着要换茶吃,到现在也没人回应。张氏想发作,又看老太君在闭目养神似乎在沉思,在看儿子,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发着呆,她反而不好大声嚷嚷了,就只能哼了一声,端起茶碗来嫌弃的又吃两口。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原本若是夏季,这时候还没有到天黑的时候,但是冬日里日短夜长,早早的屋外就挂起了灯笼,下人们鱼贯而入,将绢灯一盏战摆好,屋内一时间充盈着温暖的灯光。 老太君就是再有耐性,等的也略微有些不耐烦了。 “去,叫个人来我问问。”老太君指着身边的姚妈妈。 姚妈妈闻言一愣,忙点头,总算是呆着机会了,连忙行礼退下,到了廊下叫人来。 其实下人们又怎么敢怠慢了主子的贵客?婢女们不怎么搭理这些客人,完全是因为白希云授意的。 见姚妈妈出来,躲在厢房里吃茶说话的丫鬟婆子都看见了,可没有一个人出来答话。 姚妈妈是老太君跟前最得力的陪房妈妈,是从前在安陆侯府里的红人。如今在田庄外院里服侍的下人还有是原本的老人,自然是知道姚妈妈的厉害的。但是如今有如何? 以前再厉害的人,到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了。俗话说,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安陆侯闹腾的丢官丢爵,脸也跟着一起丢尽了。老太君这会却拖着病体,大张旗鼓浩浩荡荡的带人找上门来,他们虽然想不透老太君要做什么,可是对老太君的无耻有这一定了解的人知道,她一定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姚妈妈站在廊下等着片刻还没见有人路过,心里就明白这必定是下人故意为难,而不是说治家疏松。凭白希云和齐妙的本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田庄,他们会整治不好? 姚妈妈下了台阶,直往下人们平日里歇脚的厢房去。 轻轻叩门,厢房里的人无奈之下只得开门。 姚妈妈看了一眼身后正屋的方向,一面从袖子中那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一面高声问:“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是怎么伺候的啊这是!”说着话,还冲着屋里的人挤眼睛。 都是人精,谁不也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他们都知道姚妈妈是老太君身边的红人,现在却不明白她为什么对着他们挤眉弄眼的,可是即便不明白,也丝毫都不耽误他们萌发八卦的心思。 为首的一个老妈妈上前来,奇怪的接过字条就要打开。 姚妈妈却摇头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快给大人送去。我是大人手下的人。” 众人闻言一愣,都瞪圆了眼睛。随即就是对白希云的崇拜。 他们家大人好手腕,竟然将白老太君最得力的老妈妈都收编麾下了。有了这个人,什么消息得不到? 那老妈妈连忙点头,将东西揣在怀里就往外头去。 另外也有机灵的小丫头高声道:“不过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又要换茶,又拿腔作调的,谁喜欢伺候啊!” 小丫头的嗓音很尖锐,凭空就能传出去老远。 姚妈妈对小丫头笑了笑,比了一下大拇指,随即就叉着腰专心的吵架:“你怎么说话呢这是,若是从前在外面侯府,就你这样的下人,拖下去几板子下去保管你骨断筋折,人都打废了你的,还看你在主子面前叫板?” 那小丫头见姚妈妈入了戏,自己也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姚妈妈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随即就高声道:“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如今京城里可没有安陆侯这么一号人了。你还以你们侯府自居,我怎么不知道皇上几时又重新起复了安陆侯?难道安陆侯还想谋逆,自己给自己封了个侯爷做?” 姚妈妈和在场之人都知道他们是故意拌嘴的,饶是如此,她都不能不佩服面前这个小丫头好伶俐的口齿,竟然让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只能做出色厉内荏的模样来,大声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少把屎盆子往我们家老爷身上扣,老爷为人清贫廉明,闲云野鹤的惯了,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坐馆不做官,想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有谁会不懂得我们家老爷的好处?你们也别跟我东拉西扯,就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还是说白大人和夫人根本都不知道我们家老太君和夫人来了?你们若是胆敢欺瞒主子,叫上头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要你管!你又不是这田庄里的管事嬷嬷了,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的,你不是白老太君身边的人吗,你怎么不去管管你们家里的事,反倒我们这里来撒野,也就是衙门今儿个不开门,否则我们家大人一定会把你们都撵出去,关在衙门里才能解恨呢!” “对,咱们不用理会这个老嬷嬷。”一旁有丫头看着小丫头骂的畅快,自己也跟着插嘴。 姚妈妈心里暗想齐妙教导出来的婢女丫头倒是都机灵,面上也带着笑,可是声音却是充满郁闷,色厉内荏的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要我的强?” 第三百五十四章 猜度 “我们自然不算什么,在您老眼里不过是穷田庄里的穷丫头罢了。哪里能与你们侯府比啊。侯府多气派啊。” “就是的。侯府那么气派,你们还来打秋风,第一次见到这种有事登门求人,还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人,也难为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活着,真是少见!” 一个婢女和一个婆子接口,一面与姚妈妈吵,一面拱手作揖。 姚妈妈摆摆手,回头又看看外面,索性叉着腰出了厢房,点指着食指道:“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你们可知道你们开罪的是什么人?!我们老太君可是得了诰命的老封君!” “算了吧,我们大人还是太子少傅呢,就别在我们面前丢人现眼了!”婢女也配合的跟着去外头吵。 二人的声音十分大,正屋里吃茶的老太君和张氏、白希暮三人不可能听不见。他们早已经被气的不轻。白希暮觉得自己此番前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锻炼意志力的,若不是脑海之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反复的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中了圈套,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他或许早就冲出去将那些胆敢看清他将他是做打秋风的穷亲戚的下人杖责致死! 张氏的状态比白希暮要好很多,她毕竟是年纪大了,知道此番前来就是要利用老太君做出头鸟的,这会子她说什么也要稳住自己,丝毫不能表现出破绽来叫抓了把柄去。 老太君则是胸膛快速起伏着喘着粗气,恨不能立即将白永春这个不孝子抓来鞭笞一顿,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为了这个家,她已经是做尽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了,现在不但要屈驾来田庄,还要听下人们指桑骂槐,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三人各怀心思,却奇迹般的默契的一动不动。看来已是打定主意此行必然不能白走一趟了。 此时的白希云和齐妙已经见到了从侧门而入的徳王。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们又到府上来闹。”二皇子对白家人的印象早已经是差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先前这群攀龙附凤异想天开的还打算欺骗他,让他误以为自己不是皇子,害得他险些疑心病起,连自己母妃和兄弟都怀疑起来。 如此贪婪的人家,早就该得到惩治了,要不是白希云一直说不能杀了他们,他要留着他们一点点看着他们衰败,二皇子恐怕早就命人暗地里住手了,也算是为京都城中除掉一个脏污的垃圾,还给京都干净的空气。 白希云观察二皇子的神色,确定事情于自己无碍,就道:“一言难尽。我现在是怕了他们了。我担心他们是来对我的父母不利的。若是真正起来冲突,我又不能将他们如何,一个生恩重还是养恩重的大帽子扣下来,我就完全没有翻身的能力了。而且现在衙门还都收了印休假之中,我想找人给撑个腰,只就只能想到你了。” 齐妙也点头,满目担忧的道:“我是怕了他们家的人了,他们若是故意使坏,碰我一下子,我身子根本受不了,可是那好歹是阿昭的养母和养祖母,叫我们去,我们又不能不去,一个孝字就能压制住我们。” 二皇子垂眸沉吟片刻,理智又客观的道:“你们分析的极是,他们素来都是欺软怕硬的,若是有我在,他们行事还会有所顾忌,略微收敛一些。我稍后就陪着你们去。”不过二皇子心里却也明白,若真的只是家务事,他还真的不好出手做什么,就只能旁观者镇镇场子。 白希云自然明白二皇子的意思,连忙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已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恐怕别人家做梦都不会想到能有这种待遇,身为王爷的你,还能因朋友的一句求助而随叫随到。”动容的嘴唇有些发颤,白希云抬起手亲昵的拍着二皇子的上臂。就如同他们一直以来的那样。 二皇子因为心内私下曾与白希云有过龃龉,如今确定了白希云与他的事业上只有助力没有伤害,更不可能吃和他有身份对调的问题,对他早就已经没有了防备,而且齐妙还是一个医术卓绝的有用之人。这几个理由加起来,也足够让二皇子去白希云和齐妙交往,就希望他们如朋友一样,还像是以前那么相互帮助。 “说的什么话。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你们现在虽然过的比他们好,可是若按着大周朝的习俗以及法令,他们若真拿什么孝道来压制你们,你们还真的会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我若是不来,又怎么能放心呢。” 二皇子也拍拍白希云的肩头。二人之间亲密的气氛仿佛比亲兄弟还要亲。 “既然已经做好准备,咱们这就去吧。”齐妙无奈的叹息道:“我怕等得久了,他们火气大,见了面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也不知道他们都想做什么。” “无论想做什么,你待会儿千万离开他们远一些,我会安排婢女都跟着你,瞧见场面有丝毫不对劲儿,你都必须离开,千万不要被他们伤到了,知道吗?”白希云的面色很是严肃,足见这一句他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齐妙郑重的点头,道:“我知道,我的身子也禁不起再次摔打了,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也会小心的。” 三人打定主意,就出了门。 管钧焱和骆咏早已经听说了消息,在房间里低声商议了好一阵。见白希云和二皇子、齐妙已经往前头去。骆咏就低声道:“我便不去了,我这样的去了也对二弟没有什么帮助,反而还添乱,你悄悄跟着去,好生保护你二嫂。” 管钧焱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放心。” 说着便快步追上,悄然潜在暗处。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前厅。 此时的老太君和张氏、白希暮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白希暮坐在角落,拧着眉不发一言。他心里有一股子暗火在翻腾,她强迫自己定要好生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千万不能随便动了真怒,毕竟今日来是来看着老太君出头的,并不是自己要做什么,他如果说了话,说的对错与否都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哪里有爷们家的为了蝇头小利跑到别人家去堵着门要钱呢? 若不是为了表明立场,白希暮今日根本就不回来。 张氏和老太君就不像他这般沉稳了。张氏原本就是一块爆碳,之所以能够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她还是在想着自己要来看老太君出丑才能够忍住的。但是她自身本来就对白希云和齐妙多有怨恨。时间越是久,这种压不住的怨恨就开始翻腾,渐渐也开始沉不住气了。 老太君这里原本你就在生病,才刚听见了姚妈妈和田庄小丫头们的争吵,心里就知道自己一家子在外人眼中恐怕早就没有了什么威信可言,她做为侯府的老太君,几时受过这种侮辱,又几时见到过这种场面?只有她去侮辱人,也没有别人欺负到她头上的。 是以这样“新奇”的体验,已经刺激到了她的自尊心。 对于将家败落成这样的白永春老太君就又多了许多的怨恨情绪。她真不希望自己这么大的年岁了,还会与白永春闹出母子决裂的事,毕竟她可是将白永春当做掌中珍宝那般宠了大半辈子啊。每当看到儿子不肯听儿媳的话,对自己却言听计从甚为依赖时,那种打从心底里的满足就从来都没有少过。她总听老姐妹们说他们家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每当那时,她就会拿自家侯爷出来炫耀。说白永春对她孝顺有加,听她的话。 现在想来,那些老姐妹也很久没有见过,说不定那些人背后还不一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老太君脑海之中思绪万千,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表情也越发狰狞。 一旁服侍的姚妈妈心里打了个突。心里开始为白皙雨衣男和齐妙担忧起来。 正当这时,外面传来错杂的脚步声和下人行礼问候声,深蓝色福寿不断纹的夹竹子暖帘被丫头卷起,首当一人进来的,竟然是徳王。随后才是白希云和齐妙。 老太君几个秒懂了。 原来白希云和齐妙故意让他们等了这么久,是去搬救兵了。 的确,因为心里知道徳王是自己的儿子,张氏见了徳王就会满心都期望着能够与儿子相认,又哪里顾得上别的? 可是徳王到来,对他们真的很不利。 难道白希云和齐妙知道了什么?否则为何会想到要请来徳王来压制他们? 老太君的猜测在脑海中只转了一瞬,就摇头将自己的猜测否决了。 如果白希云知道自己是皇子,这会子怕早已经进宫去了。别管万家会如何,万家就算是白希云的外公家,那又岂能及的上皇位的重要,只要做了皇帝,那边是天下大全独揽,还在乎一个母族吗?反正若她是白希云,她若知道自己皇子,定然会立即认亲的。而不是找来与自己对调的人来的对付他们。 白希云进屋之后,两厢对视,局面便显得有些僵硬。 第三百五十五章 厚脸皮 “老太君,别来无恙。”还是齐妙先出声打破了方才尴尬的平静。 齐妙站在白希云身畔,两旁是玉莲和冰莲,一左一右的保护着,齐妙略屈膝,笑道:“听说您身子不爽利,我就将珍藏的一株老山参送了过去,想来老太君用了之后,身子必然会日渐强健的。” 老太君这才回过神,看向了身着红衣容姿明艳的孕妇。 有些人就是会这么讨厌! 总是在别人最落魄的时候站出来,嘲笑别人的无能,展现自己的厉害,将人踩踏到尘埃里。他们来了,其实都不必多言什么讽刺之类的话,只要光鲜亮丽的杵着,都是对她自尊心的极大伤害。 “我自然会长命百岁。”老太君强打精神,声音极为冷淡,坐直了身子,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白希云刚要说话,二皇子却先开了口。 他看不管老太君、张氏和白希暮在白希云家里还一副自己是一家之主的模样,那态度傲慢的都要上天了。 二皇子沉声道:“本王正与子衿和齐氏商议要事,怎么,你们是否连本王也要怪罪?见了本王,你们这群人还敢托大的坐在原位不动,天家的威严在你们的眼中难道也是若无物吗?” 老太君闻言一下子愣住,张氏也从见到亲生儿子的呆愣中回过神,忙搀扶着起身行礼。 门边的白希暮也连忙行了大礼。 眼看着他们跪了,二皇子这才满意了一些似的,沉声道:“你们需要记得,就算是在你们自个儿的家里,你们也是我大周朝的子民,更何况这里还不是你们家。看你们的那个做派,难道你们还想来抢子衿的家业不成?” 老太君在张氏的搀扶下站着回话,因为生病虚弱,腿肚子就有些打颤,声音也因为愤怒和委屈颤抖:“徳王殿下,老身老糊涂,又生着病,是以反应较为迟钝,才刚才咩有及时行礼,还请您恕罪,只是老身前来是与我孙子有家室要谈,您是皇子,是王爷,是贵人,可就算身份再高,这臣子家中的事您也无须插手吧?” 老太君到底是老油条,三两句话就想让二皇子不要插手今日之事。 二皇子却不吃那一套。淡淡道:“若是旁人家的,本王自然不管。子衿家里情况特殊,他们一个病,一个孕,又都是父皇在乎的晚辈,父皇特地嘱咐本王要多加照顾的,这才会随着一同来。白老太君若是有事要说,那你就尽管开口便是。我在一旁听着。” 皇权至上的社会,和皇子一句皇上要照顾白希云和齐妙,等闲人就都不敢对这夫妻二人如何了。 可是老太君之所以决定来这里,早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反正与他们也不会打人骂人,只是商议事而已,应该也没事吧? 老太君便颔首道:“既然如此,老身遵命便是了。” 老太君身子不好,也等不得人让座,就先自己按着刚在位置坐下穿了几口粗气。 二皇子、齐妙和白希云也找了位置做好。 双方落座之后,白希云问:“老太君此番是所为何事?还请直言。” 老太君看了一眼自从二皇子进门来就在发呆的张氏。一个狠厉的眼神过去,张氏才像是找到魂一样,呆滞的眼神转向了徳王,开口就道:“徳王,过的可好?” 老太君和白希暮都皱紧了眉头。白希云和齐妙则是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了看好戏的情绪。 二皇子沉声道:“本王自然过的都好,就不劳烦白夫人费心了。稍后本王还与子衿有要紧事情商议呢,还请各位,要说什么快一些。” 二皇子虽然竭力保持了礼貌。可是他神色之中的不耐烦,已经像冰锥一般扎进了张氏心里。 面前这人,是他的儿子啊!是她怀胎十月,好容易才产下的儿子,却不想都没有在她怀待一会儿就被抱走了。如今他叫仇人为母妃,认仇人之子为好友,她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啊! 张氏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眼神中的狂热就像有了沸腾的温度,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要直飞溅而去将二皇子身上烧出几个窟窿来。 二皇子越发不耐烦了。这个妇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恨不能将他掳走的表情,这一家子脑子都有病,为了荣华富贵都疯了! 二皇子将手中的白瓷青花盖碗重重的放在了手边的黑漆红木方几上,寒声道:“老太君有什么吩咐请说吧,本王时间很赶。” 老太君狠狠的掐了张氏的手臂一把。如果不是冬日里衣裳厚实,张氏手臂上的肉都能被老太君掐下来。她疼的一声惊呼。忿恨的看向老太君。 若不是这个老货纵容儿子,将好端端的一个儿子教导成了那个样子,她也不会和自己的儿子分开这么多年啊! 都是这个老货的错! 她怎么不去死! 张氏冒着怒火的眼神仿佛要将老太君灼烧成一堆灰烬。老太君被她瞪视的抖了抖。一时间竟然有些发不出声音。 眼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来,还没开始谈判就已经隐约有要内讧的趋势,齐妙觉得很没趣儿,掩口咳嗽了一声,道:“还请老太君和白夫人抓紧时间,我们真的很忙。” 一句话,将人的脸说的都火烧火燎起来。 张氏和老太君齐齐瞪着齐妙。 齐妙无辜的眨眨眼。 二皇子却是不悦的道:“到底有没有事?若没有事就请自便吧,本王没有功夫在这里跟你们耗着。” 老太君真怕徳王会一个不高兴干脆转身就走。他走了不打紧,若是白希云也跟着转身走了,那她今日岂不是白来了? 思及此,老太君上前一步急切的道:“王爷若是有事就先走吧,我有话与我孙子说。” 白希云自从进门之后就一直沉默,此时也禁不住抬起头来看着老太君的神色,好笑的道:“老太君的两位乖孙都在府上,又何至于大老远的来我们家里一趟?”说着话就要站起身。 老太君却是摇头道:“昭哥儿。你从前在侯府,祖母对你也是不错的吧?如今你飞黄腾达了,虽然说离开了侯府,可是你也不能够忘恩啊。” 这话一出口,就连二皇子都被惊呆了。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 对于一个从流民手中买来的孩子,他们何曾付出过多少真心实意?他们对白希云的好,就只在于没有眼睁睁看着他死吧了,而后的种种迫害呢?算计白希云的妻子呢? 这样的家庭,也真难为白希云一路成长起来,居然还没有长歪了性情,真是万幸啊! 白希云却是淡然的点点头:“老太君今日来以恩情相要,是想做什么?” 老太君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媳妇,由想了想如今家里的情况,只得咬着牙厚着脸皮道:“如今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自从你离开之后,侯府里真真是没有一日安生过,如今你父亲没有了职务,还没了爵位,家里做生意失败,又欠下了一大笔银子,铺子都变卖了也没有能堵上这个窟窿,真真是捉襟见肘。前思后想,幸而还有你这么一个争气的子孙,我是想着,你手中若是宽裕,不如就借给祖母一些,我也好去填补家里的亏空,我可以给你打下个欠条,日后有了银子就归还,再或者让你弟弟给你打个欠条。” 被点名的白希暮一脸懵逼的看向老太君。 不是说好了今日他来只是作陪,并不用多言语,也不用他承担什么事吗? 怎么到现在却要他来列个什么欠条? 这老太婆难道是疯了!欠条写老太君的,只要将来老太君一死,他们就有理由将事情掩盖过去,来要钱?那你们可以去地下找死人去要。 可是写了他白希暮的名字,白纸黑字,万一真的被要债,他将来拿什么还?换不上,他的仕途怎么办?莫说换不上,就是还的上,他又凭什么为侯府背着这么一大笔债务,明明又不是他下的债。分明是白永春自己惹的祸,怎么现在倒是找上他来了? 白希暮沉着脸,关键时刻当然不能退让分毫,道:“祖母身子不好,我只是送祖母过来,此事你千万别算在我的身上,我也不赞同从二哥这里拿银子。” 老太君和张氏闻言,愕然的看向白希暮。仿佛对他临时反水的行为很是不解,又十分的困惑。 白希暮为了不将那些债都背在自己身上,大义凛然的道:“我原本就不同意来跟二哥借钱,二哥虽然有官职在,二嫂也有铺子经营,能够不缺少吃穿,可是他们也不是开钱庄的,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来借给咱们?你们这样着实不妥当。二哥已经搬出家里来了,当日父亲都说白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二哥也找到了亲生的父母,只不过叫惯了才一直随着白家的姓氏罢了,你们这样做,真的不妥。” 话虽然是向着白希云,可最后却表达出对他继续姓白的不喜。 第三百五十六章 改姓 白希云听了禁不住笑起来。 他如此精明,商场沉浮了多年,又怎么会听不懂白希暮的言下之意? 这个人,到底还是在想着黑化的路上越走越远。从前白希云还会觉得,白希暮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他们的事情来,报复之事或许可以将他排除在外,毕竟通过齐妙的变化来看,今生与前世即便是同一个名字同一个长相,人有可能也已经不是同一个人,最起码每个人也不是一模一样的,他有时候会猜想,白希暮或许是个好的。 可是如今在看白希暮,听着他言语之中包涵的意思。白希云不禁在想,他还是将这些人想的太简单了。 抓住了白希暮话中的重点,白希云道:“既然如此,他日我改回跟父亲的姓便是了。其实我早就想改,只是记挂着白家的养育之恩,我父亲说做人不能忘本,我这才迟迟没有动作,其实不论是叫白希云还是叫林希云,我都还是我。姓白,我也不见得就高贵了多少,姓林,我照旧不会低贱多少。而且当日白老爷已经将我除了族谱,我早已经不是白家的儿子,改了名字,也是理所应当。” 转而看向二皇子:“德王殿下,你说是吗。” 二皇子暗赞白希云还击的漂亮。 怎么世界上还有白希暮这种小肚鸡肠的人,连姓白都要拿出来说一说,像是沾了白家便宜似的。 “子衿说的极是,其实若是可以,我倒是愿意认你做义弟,你跟着我姓陈也是一样的。”二皇子哈哈大笑,丝毫没有看低了白希云的意思。将白希暮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而白希云这番话,着实是又给本就不怎么坚固的联盟三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老太君恨不能将不成器的孙子拉过来使劲踹两脚。白希暮如此拆台,她往后的戏怎么演?白家将来都是他的,他白希暮为了白家背起这比债务不是应该的吗?难道就只能白给他白希暮,就不能他也为家里付出一些? 更何况即便是写了欠条,也可以不还钱啊,她就不信白希云还能真将他们如何。 可是还没等成功就被白希暮给阻断了!而且还给了白希云改姓的理由。人家说人家找到生父,可以叫林希云了,往后不姓白,他们更加没有理由与白希云要什么了。 老太君气的咳嗽了起来,沉闷的咳嗽声敲击在胸腔,像是捶打在心口上,叫一旁神游之中的张氏终于回过神,去给老太君拍胸口捶后背。 二人折腾之时,齐妙就只淡淡的看着。 张氏却是不悦的道:“齐氏,你还不来给老太君瞧一瞧,你一身医术难道不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吗?” 齐妙诧异的道:“是啊,我学医,的确是为了救人。”将人字咬的很重。 张氏一愣,随即才明白齐妙这时在骂老太君不是人。 她心里为妙的产生了一些认同感。她的这位婆婆,真正做不出几件光明磊落的人事儿来。 可是即便是这么想,她作为儿媳妇,也不能真正表现出来。 她义愤填膺的道:“你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了?我不是顺着您的话来说的吗,您说我学医治病救人,我的确是为了治病救人啊。”齐妙更加无辜了。 老太君这会儿已经顺过了一口气。点指着齐妙,想骂,又碍于在场的德王殿下威严。 更何况人家已经是林希云的媳妇了,根本就不是她的孙媳妇,就算是不讲道理捅破天,那也是林家的公爹和婆婆来管束,也轮不到她白家。 老太君瞪了一眼没用的白希暮,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昭哥儿,你若是还记得从小的养育之恩,还是应该答应祖母的请求的。你看,就算你现在是林希云了,也不能忘记你是我们白家养大的啊。自小你的身子就不好,是我们白家给你求医问药的,让你长这么大,还娶了一方这样好的媳妇儿,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白希云莞尔一笑:“对于您府上的作风,以及您的厚颜,我已经拜服到五体投地了。当初妙儿进门是怎么一回事,在座之人都清楚,还需要我说明吗?” 白希云的态度很温和,话说的也慢条斯理,只是话语中的内容叫人无法从中感受到他笑容的那般如沐春风。 老太君的脸色彻底僵硬了。 她不信白希云会在徳王的面前说这种丢脸的事。可是她又隐约觉得,徳王或许什么都知道? 小心翼翼的偷偷看向徳王,却见徳王只是淡定的端着茶盏,一副事不干己的悠闲模样,老太君的心里突的一跳,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渐渐往下沉,觉得借钱一路,恐怕是不行了。 先礼后兵,如果借不出来,那就只能…… “既然如此说,我也少不得要托大了。”老太君的面色再无先前的小心和谄媚,冷声道:“受了我们白家的养育之恩,即便如今你已经不是白家的孙子,家族有难,你要不要尽一份力?我也不跟你借钱了,想来你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我手中还有牛羊若干,就都送给你,你养着去吧,若将来慢慢卖得出去,银子就都归你,至于其余的钱,我们自己去想办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君。 原来她老人家真正是打这个主意啊! 那么多牛羊,养起来要费人力物力,如今京都的牛羊市场都饱和了,要怎么处理?每天养起来就是往里头白搭银子,是要等到卖出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丢给白希云,这还说是慈爱的祖母?简直就是放狗屁! 老太君面带得瑟。 别看你是皇子,可你现在不能认祖归宗,还误以为那林三四和周氏才是你的生母,如今你出身如此卑贱,又没有银子,又有恩情辖制,除了接受,还有什么办法? 白希云抿着唇不言语。 徳王早已经气的面红耳赤,想要奋起骂人,为白希云讨回公道,可是碍于身份,难道他堂堂一个王爷,还能与一个无知的老妇去吵架吗? 现在他们可算是理解了一个真理“人至贱则无敌”。 老太君现在已经无敌了。 “怎么样?”老太君终于欣赏到了对方面上的凄苦颜色,满含期待的问。 白希云咬了咬牙,低声道:“若是养了那些牛羊,往后你们就在不可来我的田庄,也在不可与我讨要钱财,你可愿意?” 老太君道:“那是自然。其余我们自己想办法。” “好,那就写了文书吧,再写期切结书,往后我与白家再无瓜葛,回头我就去与皇上回明,往后我就是林希云,在不是白希云。” “你既然如此不孝,要将事情做绝,我又能如何阻拦?好,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办。”老太君心里有一种终于搬回一筹的舒爽感觉。冷淡的斜睨齐妙,淡淡道:“齐氏,作为你原来的祖母,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身怀六甲之人,可千万别为了银钱小时而恼火,你肚子里还有这孩子呢,将来没了银子,还可以再赚,孩子没了可就是一辈子的痛苦了。” 白希云与二皇子的面色同时一寒。 齐妙的眼中则是迸射寒光,挑眉诡异的一笑,淡淡道:“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是我身怀医术,既然能救人,自然也能救自己。您就不必操心了。” 又说起“救人”这个词,就让老太君又想起方才齐妙骂他不是人的话。 老太君气急,咬牙切齿的道:“牙尖嘴利,你也就能呈口舌之快了." “是啊,不过即便如此也比口舌之快都不能逞的人好的多了。”齐妙站起身,在也不耐烦与老太君斗嘴,冷笑了一声,道:“头回见到这样不讲廉耻谢恩以挟的人,其实所谓的恩情有多大,你们心里最清楚,因为你们上一辈人做的孽,害的我家阿昭都无法与亲生父母团聚,你们不惩罚换子的人,反而现在还有心思来将样子利用殆尽,也就是我公婆都是普普通通的老实人,无钱无势对付不了你们罢了,若果我的公婆都是厉害人物,一旦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这样受苦,你们且等着看!” 齐妙的话一语双关,不知情的只知道她说的是林三四夫妇,是为了自己丈夫不平,而知情者,如老太君,张氏这样的,都知道她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老太君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惨白,颤抖着手指着齐妙,还想再训斥,齐妙却扶着肚子对白希云道:“阿昭,我不舒服,被他们气到了,咱们回去吧。” 不等老太君发作,她来个先发制人,将张氏都气的脸色煞白却没有办法。 白希云强忍着笑意,面上挤出焦急的表情来,焦急的扶着齐妙道:“好,我这就带你回去。” 二皇子也禁不住笑了,道:“我送你们。” 白希云和齐妙走在前头,二皇子随后,到了门前时,二皇子才回头看向老太君、张氏和白希暮,道:“别以为本王看不出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第三百五十七章 懵逼 二皇子说话之时,恰一阵寒风顺着敞开的门扉吹了进来,将桌上的绢灯吹的光影晃动,在阴影的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极为诡异。尤其是老太君那张皱纹满布的脸。 二皇子见了就觉得厌烦,冷声道:“你们若是打量子衿夫妇是好欺负的便是错了注意。本王且先去看看齐氏如何,若是齐氏有个不好,不说本王,就是本王的三皇弟和吴妃的母家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父皇和母妃,一直都将子衿夫妇当做自己的子侄一般看到,若是知道他们被你们这群人欺负,你们想想会如何?从前本王不与你们计较你们曾经的欺骗之罪,那是本王看在你们是子衿的祖母和母亲份儿上,像你们这样被全荣华富贵眯了眼的人本王见的多了。但是最不要脸面的便首当其冲是你们,总之,你们且记着!” 说罢了,二皇子转回身便走。 老太君和张氏呆呆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等门帘已经放下,烛火不在摇曳了,都没有回过神来。 老太君心里的惧怕已经无限放大,她想着,徳王如今算是彻底相信了白希云是林三四之子,没见刚才还能说出希望白希云能够跟着他姓陈认为兄弟的说法吗?也就是说,徳王现在已经彻底的否定了当初她和张氏的话,也同时否定了他们的人品。 他们往后在德王殿下面前,在无信誉可言不说,还彻底的引起了她的厌恶,说不得将来有朝一日,胳膊肘往外拐的徳王真的会对他们不利!? 老太君这么一想,浑身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徳王要是想置他们于死地,又何须动手,只需随意表露出来一个意思,只凭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氏这里却全然为儿子对自己的生分而是伤心,觉得自己再也没希望认回亲生儿子了。 白希暮看着老太君和张氏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狐疑,却也没兴趣细问,只意兴阑珊的道:“咱们走吧。难道还等着人家请客吃晚饭?” 张氏呆呆的看着白希暮,没有开口。 老太君却道:“他们不是说要写文书吗,咱们等文书。” 白希暮现在对老太君的厚颜程度已经叹为观止,没见刚才那些人说话时候都是一副什么表情吗,那种情况之下说的话,岂能当真? 不过这一次白希暮估算错了,老太君将那些当真还真的对了。白希云果然和徳王回来了,将文书送了过来,言明受了白家强塞过来的牛羊之后,就要与之断绝关系在不来往。 白希云道:“不知道老太君看了之后,觉得如何?可还有什么要添加的地方?” 老太君冷笑了一声,道:“没有了,那就欠下文书吧,等过了年初五,咱们就去衙门。” 二皇子也道:“正巧本王再此处,本王就给你们做个见证人。” 如此一来,白希云和老太君就欠下了文书,又有徳王的见证和私章,文书一式三分,将来作为官府衙门里存档一份,他们两人手中各一份,免得将来有人反悔。 白希云道:“送客吧。”齐妙在后头厨房里忙活着呢,待会儿就有美食享受,他才懒得在这里看他们放屁。 老太君挑眉,嘲讽的哼笑了一声,就在张氏和白希暮的搀扶之下,在下人的簇拥下出了门。 张氏都下了台阶了,还不忘了一步三回头的来看徳王。 二皇子心里膈应到了极点,拉着白希云道:“走吧,咱们去用饭,很久都没尝过弟妹的手艺了。” % 老太君和张氏白希暮一行人离开了田庄直奔回家,刚到家就立即命人将牛羊都给白希云的田庄送过去。还嘱咐了负责放羊放牛的人:“你们往后就跟着太子少傅白大人了,工钱全都是他给你们。” 这些人只要有钱拿有酒吃,也不管东家是否唤人,当即就辞别了白家,往田庄方向去了。 于是街上就浩浩荡荡的出现了一支牛羊组成的队伍。 围观的老百姓都被惊呆了, 争先恐后的讨论着“东肉侯”如今都不是侯了,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而白家,终于安宁下来,走了那么多的牛羊,好像空气都新鲜了。 白希汐和白希澜也是听到了风声特地赶来的,进了门就连忙问:“咱们家的那些牛羊都哪里去了?” “是啊,我听婢女说你牛羊都赶走了?” 老太君这会子才刚吃完药,正闭目养神,是以不想搭理两个孙女说话。 还是张氏得意的一笑,道:“多亏了你们祖母有见识,牛羊的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 白希澜和白希汐都惊喜不已,惊讶的道:“太好了。怎么就解决了呢?难道是那坑骗了咱们的人,将牛羊都买了去?” “并不是。”张氏好笑的道。 白希汐机灵的看到白希暮也在场,且脸色有些不好看。她隐约就有了一些不好的语感。为什么邹静觉得决绝这等大事,她的祖母和母亲绝对不会用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白希汐压下心里的不适和怀疑,好奇的道:“老太君真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只要有老太君在,什么麻烦都能够解决。” 白希澜见白希汐这样说话,就知道其中必然有疑点,就顺着她的话也将老太君一番夸赞。 老太君今日解决了这样一桩麻烦事,心里正暗爽之中,在听了孙女这么说,就觉得有些飘飘然了,闭目养神的人也长开了眼,淡淡的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嘴怎么这么甜?” “祖母,不是我们嘴甜,而是您真的有能耐啊,这么大的事情在您手里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是啊祖母,您到底是怎么处置的,说了出来也叫孙女学习学习。” 老太君道:“不过是将烫手山芋丢给别人了,也没什么的。你们父亲回来了吗?” 见老太君似乎不想深入这个话题,白希汐就道:“还没回来呢。老太君想用些什么,我去给您预备?” “不必了。我也乏累了,你们也去歇着吧。”老太君的确是身体不行体力不济,不然还想让孙女在跟前继续娇声言语的一番,听了心情也好。 白希汐和白希澜,白希暮,就都行了礼出去。 白希暮出门时候,还被老太君和张氏一起瞪了一眼。 三人一路无话的除了锦绣园,等到了外头无人之处,白希汐才焦急的拉着白希暮的袖子:“三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那些牛羊呢?” 白希暮满脸沉痛,道:“牛羊都被老太君做主送到二哥家里去了,还跟二哥签了文书,往后二哥就再也不是咱们家的人,他也要改回跟生父的姓了。” “什么?!”白希澜惊愕道:“老太君就那么吧牛羊送去了,二哥就收下了?” 白希暮摇摇头,面容惨淡的道:“一开始老太君是要跟二哥借钱,二哥没有,老太君就提出将牛羊给他。你们也知道,养这些牛羊用了多少银子,放在二哥哪里恐怕……”白希暮话语中满含着担忧,可是他心里却极为开怀。 她总算能够看到白希云吃瘪! 白希澜和白希汐都都不仅惊呆了。 “老太君怎么能这样,就这么将麻烦推给了二哥,叫二哥以后怎么办!” “二哥都已经被逐出家门了,身世又那么可怜,且二哥的生父生母又没有多少银子,往后他们家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希汐和白希澜姐妹俩都因为焦急而红了眼眶。 白希暮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在乎一个野种,心里特别不爽,“你们在这里哭鼻子也没用,二哥身边还有徳王,好歹还有个人能够商议,咱们也就别跟着胡乱操心添乱了。” 白希暮的态度太过于僵硬,让白希汐和白希澜面上都是一窒。 可是二人都是聪明人,这会子也不会去碰白希暮的霉头,更不合适细问,毕竟他们只是女子,将来出阁还要指望家里,就是成婚了,白希暮这个哥哥也是他们的依靠,他们是断然不敢开罪的。是以二人就只都与白希暮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回去了。 慧帝九年大年初一的夜里当真是热闹非凡,因为冻肉侯家里的冻肉都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都送去给养子家里了呗?” “什么?那人家太子少傅家里也养不下这多牛羊啊,冻肉侯这么做未免太决绝了!” “谁让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还吃了他们家这么多年的饭呢,也不知道冻肉侯有没有想过要找到自己丢失的孩子,去惩罚为了争宠而换子的贱妇!” …… 大街上议论声纷纷,白永春从小胡同里拐弯出来,本想去集市上买点高点回去给苗氏,听了这些话十分纳闷。 他知道自己在民间有个称号叫冻肉侯,可是他们说的冻肉侯做的事,他完全都不知情啊。 什么送给太子少傅了? 他几时这么做了? 白永春这会儿也顾不上给苗氏买高点了,火急火燎的就往家里赶。 待到回了锦绣园,立即抓了姚妈妈过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百五十八章 发飙 白永春的手像是铁钳子,紧紧抓着姚妈妈的手腕,将她疼的面色煞白,连忙挣脱。 “老爷,您回来了。”姚妈妈打从心底里看不起白永春这样没用的,态度上虽然恭敬,可是心里的鄙夷如何都压制不下,若是没有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老太君又何至于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从往日的“侯爷”,变成了现在的“老爷”,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里头讽刺的以为似乎很浓,但是白永春却又在姚妈妈的身上挑不出任何问题。 他只能压下不快,沉声道:“我不在家里才一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有人说牛羊的事?” 姚妈妈腹诽“您不在家何止一天了?” 可是她到底不想跟主子杠上,便垂眸实话实说:“回老爷,是老太君带着夫人和三少爷去了一趟田庄,找了太子少傅大人,原本是跟大人借钱,大人没有,老太君就把牛羊硬塞过去了,还让对方歇下了切结文书,往后与咱们白家没有了瓜葛,而且大人往后就跟回生父的姓氏,叫林希云了。” 白永春面色木然,是脑海中这些信息打着转,横冲直撞的怒火像是要从血管中脱腔而出。 “你们这么做,与谁商量了?!” 见白永春动了怒,姚妈妈忙跪下行礼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跟着侍奉老太君的,其余的事情奴婢做不得主,也实在都不知道啊。” 白永春知道姚妈妈做不得主,当即绕过他就飞奔进了屋里,见床榻前老太君正在张氏的服侍之下吃药,上前去一把就拉住了张氏的腕子,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你这个贱妇,给我闪开!” 张氏手中的药碗落地,瓷碗破碎声音尖锐,药汤也洒落在地上。张氏则是被大耳刮子抽的眼前一黑,身子意外跌坐在临窗的圈椅上,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老太君被儿子忽然闯来吓了一跳,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这个孽障,你做什么!” 看者白发蓬乱,脸色难看的老母亲,白永春想骂人都骂不出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不能打老太君一顿,捶胸你发给顿住的道:“你做事怎么都不和我商量,那些牛羊怎么就能白给人了!“ 老太君闻言一愣:“不给人,你是难道还要继续养着?” 白永春道:“我就是不继续养着,就是都送人我也不给他们家啊!你将牛羊给过去,以为他们就会想咱们家这样,花银子去养,然后亏空了家吗?是,咱们家的确是为了养这些牛羊用了不少银子,甚至家底儿都亏空了,但那是因为咱们家是在做生意,是抱着希望不让这些牛羊死掉想要回本。” “可是白希云呢?你见将牛羊白给了他,他就等于是没有本钱来的,白给的东西,扔了杀了不都行吗?” “母亲以为那样就能治理的了白希云了?你想的太天真了!你们这些女人到底长没长脑子啊!” 老太君一瞬间觉得醍醐灌顶一般,呆呆的看着白永春:“你说的对……他可能不会养那些白给的牛羊,可能……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白永春差点哭了:“你又不是傻子,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我说吗?” “可是,可是我要这么做的时候,张氏和老三也没有提醒我啊!”老太君忿恨的转回头看向跌倒在一旁的张氏。 张氏听着白永春的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又见老太君自己办错了事情,反而还将过错推给他,说是因为她没有提醒,当即就道:“我不是也没想到么,老太君自己做的决定,这会子怎么又怪我没提醒了?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您的儿媳妇,做什么不都是要依您马首是瞻吗,要是稍微不顺你的心意,那您再病了叫我怎么办?我又不是神仙,脑子也不如老爷聪明,我只会听吩咐办事罢了,这会儿事儿老太君可真的不能怪我。” 白永春听着老太君和张氏因为这种事情纠缠,当即气的脸色惨白。点指着张氏,又瞪着老太君,义愤填膺的道:“这简直是,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那白希云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偷笑呢,你们还写什么文书,还让人家改姓林,你们就是不说,他也想改!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这些知情者难道还不知道?难道谎话说的太多遍,你们自己这里都已经当真了?还真以为他真的是贱民林三四的亲生子了?” 老太君脸色惨白,一口气闷在心里,难以抑制的咳嗽了起来。 白永春这会儿恨不能杀人,,一想到昨儿个白希暮也跟着去了,凭白希暮的脑子,竟然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就气不打一处来,老母亲不能打,妻子他懒得理会,那么管教儿子总可以吧?! 白永春再也不想忍耐脾气,转回身就飞奔而出。 谁知道白永春刚出门,外头就有小厮来回话:“回老爷,是田庄那边的人来了,给咱们送东西。” 田庄?白希云的田庄? 白永春咬牙切齿的道:“走,去看看!” 白希暮也在书房里听了消息,这会儿也好奇他们送了什么来,就到了前院,意见白永春那副气的炸了毛的模样,心里当即就是一阵扑腾。 他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田庄上来的人当然是管钧焱。 和昨天一样,管钧焱依旧是一身红衣,俊美无俦,气质傲气之中透着冷淡,将羊肉递给了小厮,对白永春和白希暮拱拱手,态度已经不复昨天那般客气,冷淡道:“在下是奉我家大人和德王殿下的命令来,给您送点羊肉,顺带告诉您一声,那些牛,大人和德王殿下经过商议,已经分发给了周边乡村的贫苦人家了。羊也是如此,如今满城欢庆,家里多了牲口,百姓们都在感谢德王殿下和我家大人呢,作为幕后出资者,您理应分一杯羹,得一块羊肉涮锅子也是好的。” 管钧焱的一番话,说的白希暮脸色惨白。 显然昨天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想着白希云如果养着那些牛羊就要使银子。 谁知道,白希云根本养都没养,甚至一文钱都没用,还是白白的得了满城人的好。 白希暮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白永春则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谢管公子。” “不必客气,在下还要回去与王爷复命,这便告辞了。” 管钧焱鄙夷的看了一眼白永春父子,转而离去。 前厅之中一片寂静。甚至连外头背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够听的十分清楚。 白永春和白希暮父子二人相顾无言,许久才看向彼此。 白永春哼了一声,点指着白希暮道:“你昨儿跟着老太君和你母亲去了?” “儿子也是没有办法,老太君非要那么做儿子出于孝道,只能跟从。” “出于孝道?你现在都快将你的亲爹气死了,你这也叫孝道!?孽障,我今天打死你!你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为什么不提醒你祖母!” “爹,我也没想到啊!” “没想到,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 白永春追着白希暮打,而白希暮生怕如同上次挨板子一般打的他爬不起来,那样不但耽误功课,还有一些正月里的诗会都不能参加,是以这一次他才不会乖乖的等着挨打,就只绕着院子满府里跑,反正他爹年纪大了,又是常年宣淫亏损身子,跑肯定是跑不过他这个年轻人。 果然,白永春追着打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不但白希暮没有挨几下,自己却累的一屁股跌坐在地,还险些崴了脚。 管钧焱坐在屋顶,将一切都看清楚,禁不住好笑的飞身离去,就将这些都与白希云和齐妙说了,逗得二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 白希云慢条斯理的从锅子里捞出一片涮好的羊肉,在酱碟里蘸了一下,随即送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吃下,眼中不可控制的溢出满足的神色:“妙儿的手艺当真是一绝。” 齐妙莞尔道:“是他们家的羊肉好。你喜欢就多吃一些。”又转而对徳王、骆咏和管钧焱也道:“你们也多吃点。” 三人都点头。 一时间屋内吃的热火朝天。 知吃到了下午才结束。 二皇子告辞时候还与齐妙道:“我父皇和母妃也喜欢吃锅子,只是宫里的御厨手艺虽然好,味道却是吃腻了,我回宫去与父皇和母妃说,改日你入宫去也给我父皇和母妃做一次如何?” “自然是好的。”齐妙笑道:“正巧正月里,吃火锅最合适了。” 二皇子便点点头,与白希云相互行礼告辞离开。 策马离开了田庄,二皇子这才放慢了速度,想着方才齐妙的笑脸,以及那回味无穷的锅子,以及从前齐妙烹制的那些美食,在去想想已经能够拄着双拐走路的三皇子,如此出得庭堂入得厨房的美娇娘,竟然不是自己的妻子。 只要一想这些,二皇子就觉得心里憋闷的像是压了一块千金大石。 第三百五十九章 帮忙 马儿似乎能感受到此时二皇子心中的惆怅和彷徨,不知何时已渐渐改为踱步。在通往城中心寂静的官道上,两旁是充满了烟火气的人家,有昏黄的灯光远远近近,明明在冬日的傍晚这一切都是温馨的场面,却让二皇子觉得心内无限的荒凉。 雪簌簌落下,二皇子仰起头,便有冰凉的雪片贴在脸颊变作一滴冰水顺着脸颊滑下,闭了闭眼,二皇子深呼吸几次,才让心内的渐狂的妒忌压了下去,转为了平和的心境。 白希云的身世都已经那样凄惨,养父母又都是极品,自己身子不好,媳妇怀着身孕又遭遇那种危险,其实他的身边虽有令人羡慕之处,着实也是喜忧参半,他身为皇子,是天之骄子,一切都很平顺,母亲聪慧,从不招惹是非,父亲勤政爱民,是万民敬仰的好皇帝,他也即将有一个美满的亲事,即便新娘才不惊人貌不出众,可也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子,他的未来光明一片,前程似锦,甚至于将来整个大周朝的江山都是他的。 为何还要去妒忌白希云? 为何就不能放开心中对齐妙的绮念,就这样淡忘,让一切不自觉萌生的感情都成为过去? 二皇子心里虽然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他故意去忽视掉心里的那些负面的情绪,努力的去回想白希云对自己的好,告诉自己若是再对齐妙有想法,那便是对好友的不义。可是他到底觉得不甘心。 许久,久到随行的内侍和侍卫都担忧不已,犹豫着是否要出声提醒二皇子不要在此处吹风感冒了风寒,二皇子这才倏然抬起头来,沉声道:“先入宫。” “是。”随从们应声,这才仿佛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心目之中,徳王便是将来的储君,在皇帝、万贵妃和万家的眼中,德王殿下就是个宝,他们若是不留神伺候,叫德王殿下身上少一根汗毛,闹个不好都要用小命去赔。 一路回了宫,先去永寿宫见了万贵妃,果不其然,皇帝果真在万贵妃处用完膳。万贵妃便招呼着二皇子一同用膳。 二皇子笑道:“儿子今日可是吃的撑了,今日去子衿那里吃的羊肉锅子。” 皇帝放下描金的小碗儿和象牙箸,苏名博立即上前来端上雨过天青的盖盅,又有小内侍端了痰盒来一同伺候皇帝漱了口,这才饶有兴味的问:“怎么想起去吃锅子?” “他们家羊太多了。”二皇子在一旁落座,笑道:“白家将先前滞销的牛羊都丢去子衿家了,今儿个白老太君领着白夫人和他们家三少爷去子衿门前好一通闹腾,逼着子衿连姓白都不许了,末了将牛羊也都给子衿叫他养,子衿没银子养,没辙就将牛羊都送了全城的贫苦百姓,自家里宰了一头留我在他们家吃了锅子。” 二皇子是必须要将此事与皇上说明的,毕竟白希云将牛羊送出也是无奈之举,似乎他与白希云共同商议的结果,若是被人冠上个笼络百姓居心不良的帽子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万贵妃此时也撂了筷,凝眉问道:“那白家老太君怎么想起去齐氏家里闹了?” 她说的是齐妙,而不是白希云,自是怕皇帝觉得她与外臣太亲近,即便白希云是她的义子也是要注意的。 皇帝也很纳闷,“不是都已经搬了出来吗?白子衿如今已经找到生父生母,都已与白家无瓜葛了,他们还将牛羊送去?” “说出来父皇可能都不信,那白家老太君带着儿媳和亲孙子,是跑去跟子衿借银子的,借的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儿臣听着都替那些人寒碜,借不到银子,又自己做生意失败窝在手中那么些牛羊没有法子,就干脆将牛羊都丢给子衿了。还逼得子衿立下切结书以后改成叫林希云。” 其实此时皇帝已有耳闻,只是尚未得闲叫手下的探子去探,如今听二皇子细说一番,当即就沉下脸来。 白希云是他看重的晚辈,竟然在自己不知情时被人那样作践。 万贵妃也沉下脸来,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帕子,心内早已有炙热的怒火翻腾。她真真恨不能冲去白家,将那群不要脸的人渣好好教训一番,这么多年来她的孩子在白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受了多少的苦?作为一个母亲,即便是她有能力背后去算计白家,这种暗地里动手的感觉,其实都不如将人当面狠狠的揍一顿解恨。 可是她不能。 还必须在皇帝的面前表现出一个宫妃的端庄。不能有丝毫的异样,以免皇帝和徳王怀疑。 皇帝此时也被白家人如此作为气的不轻,沉声道:“朕已三番两次申饬白永春,他居然还纵着家人这般作为,着实可恶。” “是啊,不过好在如今牛羊都已经送了出去。也算是解决了大麻烦。儿臣今日吃的锅子味道却是很好,齐氏不但医术好,厨艺也绝佳,齐氏今儿个还说若有机会想下次入宫来时请父皇和母妃也尝尝呢。” “难得她有那份孝心。”万贵妃看向皇帝,笑道:“皇上觉得如何?正巧明儿个就是齐氏入宫来给臣妾请平安脉的日子。” 皇帝是风雅之人,爱酒爱诗爱玩爱美人,更爱吃。听闻徳王都对齐妙的手艺赞不绝口,想起她从前做的药膳都那般美味,更合论是羊肉锅子,当即就点头道:“朕也觉得不错,贵妃安排吧。” 万贵妃笑道:“是,臣妾遵旨。” 徳王也凑趣的笑了:“正好,儿臣还没吃够呢,明儿个也来借父皇与母妃的光儿。” 万贵妃噗嗤一笑,慈爱的就如同对待儿时的二皇子那般点了下他的额头,引的二皇子想起小时候,带着一些稚气的笑了。 皇帝最爱这般温馨的家庭气氛,见他们母子二人如此,愉快的笑了起来。 因皇上的兴致被徳王挑了起来,苏名博当即便亲自去了一趟田庄,面见了白希云和齐妙,将皇帝和万贵妃明日想在宫中吃羊肉锅子的事告诉了二人。 齐妙笑着道:“如此是我二人的荣幸,还请公公替我们谢过皇上的隆恩。” “哎呦,齐大夫您太客气了。”苏名博连忙行了礼,原本知道齐妙和白希云都是聪明人,自然是应对有度的,如今心中依旧是要夸赞她一句会说话,明明是皇上自己嘴馋,愣是要一个怀着五个月身孕的孕妇特地跑一趟去给做什么羊肉锅子,在人家眼中还成了荣幸。 “苏公公,你来的正好。”白希云笑着道:“前儿我得了一串菩提根的佛珠,虽不值什么银子,却是在光禄寺莲成法师座下供奉了六十年的吉物,我是个俗人,于佛法上只知皮毛,这菩提根佛珠放在我这里着实可惜了。” 白希云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了一串雪玉莹润的菩提根佛珠,那佛珠盘的极好,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佛头的材质竟然是水头极好的冰种翡翠。 白希云说佛珠不值银子那不过是自谦,这佛头拿去卖了都够普通人花用一辈子了。合论还是在莲成法师座下供奉了六十年的吉物? “哎呀,这真真是太贵重了。奴婢怎么好收。”苏名博双目放光,口中推辞,可是因真心喜爱,眼神却是移不开。 白希云愣是将佛珠送上,笑道:“您千万别与我客套,再者说这么好的佛珠放在我这里不过是白白的使吉物蒙尘罢了,搁在您这个知音人身边才是最妥当的。” 苏名博盘了两下佛珠,立即就觉得手感极佳,心里甚是喜欢,想着人家都礼让到这样的程度,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倒不如交下这么个朋友,也算是多了一个贵人。 别人不知道白希云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整日里跟在皇帝身边,还能不知? 是以苏名博也不再拒绝,笑着道了谢。又嘱咐了齐妙明日进宫千万注意身子,这才喜滋滋的告辞离开回宫复命。 齐妙见人走远了,笑着打趣道:“你倒是会投其所好。” 白希云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去:“打点好这些人,甚至比与朝臣交往同等重要。尤其苏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是与皇上相处时间最久的人,往往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带出对某人的恶感,都会不留神传给皇上,是以在苏公公面前,那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齐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依然禁不住与白希云贫嘴,笑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一类人说话甚至比枕头风还要有用。” 白希云闻言莞尔,好笑的道:“你说的也贴切,在宫里,内侍宫女的话倒的确是比枕头风有用。毕竟朝夕相处的时间最久。不经意之中的潜移默化也最多。”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便早早的安置了。 次日清晨,梳洗了一番,用过药膳,二人便换了合适的衣衫准备入宫。谁知道白希云才刚吩咐下人预备车马,外头就有人来回话:“大人,齐将军来了,此时正在门前。” 第三百六十章 势利 白希云和齐妙闻言都有些意外。齐将军不像白家人那般动不动就登门来,他们搬到田庄来后,齐将军这还是第一次大马金刀的前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得又是什么事儿了。真是想想都累得慌。”齐妙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白希云见状安抚的拍了拍齐妙的肩膀,道:“你好生歇一会儿,其实咱们入宫时间尚早着呢,晚一些也不打紧的,我现在就出去看看。” “没事的,我和你一同去。”齐妙道:“我想看看齐将军到底想做什么。前儿想求你的门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哪里一直都没有动静,我还想着是不是齐将军嫌弃了咱们,怕你的身世带累了他所以不敢靠的太近了,现在这么瞧着,倒是我想的太多了。” “你别想那么多。”白希云落在齐妙肩头的手便安抚的揉了揉,“还是我独自去瞧瞧比较好,你现在动不得气。” 白希云是被吓怕了,若是在闹出个什么闪失来,让齐妙出了什么意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妙摇了摇头:“我了解齐将军,他只会口头上逞英雄,这些年来都是如此,要是未出阁时,不高兴了动手打了也便是打了。如今你依旧还是朝廷命官,我依旧是身有诰命,还怀着身孕,他就是为了爱惜自己的名声,怎么也不会当面冲突伤到我的。他不疼我,可是他很爱惜自己的面子。” 白希云知道齐妙的性子倔强,一旦是决定了的事他劝说阻拦也没用的,只得点了头,反正这是在他们家里,管钧焱也在,齐将军当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二人披上了大毛衣裳,便相携出了门。 外头又飘絮一般的飘起了雪,雪落在齐妙雪白的风毛领子上,行走之间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更衬的她俏脸如雕如琢,眉目如画。白希云回头便看到这样的齐妙,爱怜之意早已在心中蔓延开来。如此佳人,世间再难寻,又怎么有人舍得伤害她呢。人都塑自古红颜多薄命。他只希望有了这一世的重生,能够不让这样的形容落在她的头上。 齐妙察觉到白希云的注视,不禁抬眸望去,视线恰与他的相会,白希云眼中毫不掩藏的温柔,竟让齐妙忍不住别开脸不敢再与他对视,耳根连着雪白的脖颈都烧热起来。 白希云眼见她如此娇羞垂眸,连玉颈都红了一片,心里就像是被柔软的绒毛沾着蜜糖刷过一般,又痒又甜,难以抑制的再度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 好像每天的相处,都只会让白希云更多喜欢她一点。 才过穿堂,二人就瞧见了带了四五名随从的齐将军负手站在门前,看神色已经十分不耐烦。前院看门的门子和小厮在一旁严阵以待,可见方才他们便并不愉快。齐将军自来是托大的人,田庄上的下人见多登门来闹事的人多了去了,对齐将军这般自大的倒也不至于如此。就不知才刚齐将军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惹人如此。 齐妙心里顿生了不快。 这个男人就是个窝里横的窝囊废。若但凡有一丁点的能耐,能够在外面立的起来的,也不至于要出卖女儿来换得名利。且看他将女儿嫁的人家,从来都是攀附之意明显,获利却甚微,足可见这个人并没有多少经营的头脑,也难怪闺女都卖了还没换得想要的高官厚禄。 饶是在不喜欢,见了面依旧是要行礼的。 白希云和齐妙上前礼数周全了一番,客气又疏远的称呼:“齐将军。” 齐将军早已经等的不耐烦。 自己养的女儿三个有两个嫁了人就开始心向着外人,齐将军早就气不打一出来,如今斜睨着齐妙,见女儿大腹便便,再想家中那个婚事都作罢了的,当即便觉自己的闺女都白养了,没有一个能有用处的,忍无可忍面红耳赤的训斥道:“齐妙,你好大的胆子!” 他是行伍出身,平日里说起话来底气十足,如今大吼,更是声如洪钟,直将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都唬了一跳,更何况是齐妙。 齐妙拍着被吼的砰砰直跳的胸口,凝眉道:“齐将军这是怎么了?有时时候没见您登门来瞧一眼,如今来了,本想好生招待您,您却开口就是大吼,如今我这样的身子,禁得起您的吓唬吗?若是有个万一,贵妃娘娘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难道说是我生父莫名寻衅害的吗?” “你个不孝女,这会子还来说这种话来压制我?你不欺负你二姐姐,我就会来找你问罪了?你反倒是恶人先告状!” 白希云当即沉了脸,“齐将军是登门来特地为了齐二小姐出头吗?难道二小姐作所所谓,也是您背后授意的?” “我与我女儿说话,白大人,哦,不,是林大人,还是先闪开一旁去吧!” 从前齐将军见了白希云还很客气,因转了舵,存了巴结的心思,几次三番登门求而不成才偃旗息鼓,如今白希云从侯府世子变成了贫民贱种,而且连安陆侯的爵位都不存在了,这样的情况在齐将军看来,便完全失去了巴结着的必要,他也真是运气太差,早知白家如此不争气,他就不会答应白家的亲事,如今可好,女儿嫁了等于白嫁,白永春那个老没羞臊的不但惦记着自己女儿,还连他休弃的苗氏也惦记上了,而一个成器的白希云还不是白家亲生的,还是个贱民养的…… 越是想,齐将军就越是觉得心里憋闷。 他对白希云说话时又怎么可能有好气儿? 白希云只需扫一眼就能明白如今齐将军心里的想法,心下不免觉得好笑又愤怒。好笑的是他与齐妙竟然总会遇上这样的奇葩,愤怒却不是因为他自己,他又不是齐将军的谁,他担心的是齐妙被气到。 齐妙却是意料之外的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又温和的道:“齐将军能如此说话,甚好。” 齐将军不明所以,愤怒却不曾减少分毫,怒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齐将军既然如此瞧不起我们夫妇,打定主意是来撕破脸的,往后我们便也不需要再顾及你了。往后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互不相干再不往来便是了。” “你!你别忘了,你可是姓齐的!” “若是我娘还在,一定巴不得我和长姐都不姓齐!难道齐将军纵容苗氏害死我娘,这些年来就不会做噩梦吗?”齐妙此时笑容依旧,话音也并不尖锐,但是嘲讽之意十分明显,“齐将军那般宠爱苗氏,到如今却是这样,也真真叫人唏嘘。” 一个男人,被这样戳脊梁,且说话之人还是自己女儿,齐将军已气愤的不能自已,扬起手想要打,可是碍着一旁站立着的德王殿下派给白希云的侍卫也在,又想齐妙如今有身孕,她又是万贵妃眼皮子底下的红人,对三殿下还有救命之恩,他拳头握紧又放松,如此反复数次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脾气,点指着齐妙道:“你个不孝女,你就是这样对你爹说话的!” “你根本也没将我当做女儿,只当做交换利益的物品罢了,如今又来用道德绑架我,难道这大周朝还没有我说理的地儿去?你来给齐婥出气,怎么没问问齐婥到底做了什么事,还是说她趁着我怀有身孕来勾引我的夫婿是齐将军授意的?若真如此,那可就是大笑话一桩了,我今日恰要入宫去,正巧可与皇上与万贵妃说一说,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何一个个明明该是与我们夫妻最亲密的亲人,却一次次的当面就来给我们捅刀子,难道将我们扎的鲜血淋漓的还不够吗?” 齐将军被齐妙一番抢白,气的脸色都白了,想讲道理,却因方才对话之中抓到了齐妙说的那句“今日入宫”而有所顾忌,心下尤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冷笑道:“你入宫?你不过是自学了那么一点三脚猫的医术,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才治好了三殿下,皇上仁慈,才勉强容你个小女子张狂!莫说是你,就是我想要求见皇上和贵妃娘娘都不容易,你还敢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入宫,你能与皇上说上什么话!真真是大言不惭,我齐大勇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够了!”白希云再也听不下齐将军如此张狂诋毁齐妙,自己的媳妇自己都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当做心尖儿一般宝贝着,却屡屡在外人面前要忍气吞声,还要忍着怒气与人争吵,岂有此理?! “齐将军若是纯粹来找麻烦的,就请回吧,今日我二人还要入宫,耽搁了皇上吩咐的差事到底算谁的罪过?若是齐将军再纠缠不清,皇上问起来我也只能如实禀报了。” 白希云气势森冷,叫齐将军不不得不信了几分。 “你……你是说你们要入宫去?你都不是白家人了,还没有失宠?” 第三百六十一章 好人选 “没失**,您是不是又有别的对待方式?您这样将见风使舵用的炉火纯青不避旁人的,真的好吗?”齐妙被齐将军这话逗笑了:“说的好像白家怎样似的,您刚才不还称呼我夫君是林希云吗?您看那白家很好,他们家再好,如今可还有一个人在仕途之中走的好的人?同一个屋檐下好歹生活了十几年,作为您的闺女,对您也算是有一些了解,齐将军,如今您算是站错队选错人,现在一定很揪心吧?”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 齐将军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胡子拉碴的下巴一撅一撅,眼角眉梢和皱出了一团褶子。 虽是面上不认,显然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齐将军这般模样,看在人眼中便是齐妙三言两语戳中了他的痛处,叫人看在眼中就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哪里有当爹的,年节对女儿女婿不闻不问,大正月里的来了却堵着门找茬,为的却是另一个小娘养的女儿? 那苗氏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京都城里谁人不知苗氏的水性杨花! 一旁早已看了许久的骆咏和管钧焱对视一眼,兄弟二人心领神会,立即看向等候在一旁的玉莲和冰莲。 两婢女颔首,同时上前为齐妙和白希云各撑起一把油纸伞,低声劝说道:“夫人身子弱,大风口里这样站着说话怕是对身子不好,大人,您看要不要请齐将军进屋里去说话?” 玉莲立即道:“这不妥,昨儿苏公公亲自来请人,说是皇上和贵妃娘娘要召见咱们大人和夫人,耽搁的久了怎么好?” 此时的玉莲和冰莲十分瞧不起齐将军如此作态,明知道自己的闺女身子不好,还偏要站在大雪地里说话,见面一句关切没有不说,张口就是训斥,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们家大人的瞧不上,既然如此瞧不上,为何偏要来他们府上?如今被两句话噎了回去,又似乎是后悔了? 今日看到大人与夫人过的很好,并不似遭了厌弃的模样才觉得后悔,早些日子做什么去了? 就这样一个见风使舵的,还好意思自称是夫人的父亲!他心里恐怕没有一日将夫人真正当过他的女儿吧! 真真是连她们做婢女的都要看不起这人。 齐将军此时却顾不上去看婢女是什么脸色,他一颗心早已因担忧而紧缩起来。若是女儿和女婿真正是这般有本事,他哪里还需要去求旁人?看来他还是太沉不住气,早前觉得女婿身世曝光之后变回失去皇上的**信,只想着这样的人对自己已经没了助力,想不到啊,这人竟然依旧盛**如故。 齐将军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态度上僵硬的转了个弯,堆出了满脸笑意来,道:“这是说的什么话,妙儿,不可在夫家面前如此无礼。”直接无视了婢女方才的话,更是将要转而讨好白希云的意图表达的更为明显。 众人的心中,竟生出一时间无言以对之感。 齐妙虽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可是顶着齐妙的皮囊享受着她的人生,就自然要为她人生之中一切不如意买单。眼下齐将军这般作为,丢的正是她的脸面,齐妙双颊发烫,抿着唇别开眼,为明知为了这等人憋着一口气着实是不值得的,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一时间斩不断的。 斩不断,不想理会偏要缠上来。她倒是想为了原主尽孝,可是原主的命未免太苦,这都摊上的是什么亲人啊! 白希云早就看出齐妙面色不对,此时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一下下的轻抚着道:“别动气,咱们还要入宫呢。”到底没有将“为了外人动气不值得”这种话说出口。 毕竟,齐大勇再不好也是齐妙的生父。 “齐将军,今日前来还有其他事吗?”白希云看向齐将军时,虽面上表情称不上难看,却也绝不算温和。 齐将军用袖子压了压额头和鼻窝处的热汗,道:“额,就是……”才刚还对人家高声呼和,现在却要软下来说好话,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齐大勇也觉得自己拉不下脸来。 白希云又道:“今日还要进宫去,着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咱们且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齐二姑娘登门来闹事的缘由我心里明白,想是齐将军又为她寻了一门亲事,可是二姑娘不喜欢,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我这里来?我这话搁在此处,今生今世我是不会纳妾纳通房的,所以还请齐将军转告,请二姑娘歇了心思罢。况且我如今也不姓白了,又不是高贵的侯爵出身,而是平民之子,着实也配不上三妻四妾。更配不上人见了我多几分尊重。” 齐将军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明白白希云这是将刚才的话都丢回在他的脸上来。 “额,贤婿……” 白希云一摆手,就将齐将军未出口的话挡了回去。 “早已经撕破脸,此时再说这些话不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么?齐将军,我们真的还要入宫,您请自便吧。”白希云扶着齐妙的腰,回头吩咐下人:“车马都预备好了吗?” “回大人,已经预备得了。” “那咱们便启程吧。” 白希云话音方落,不远处却有马蹄声传来,“将军,将军!” 白希云和齐妙站在前院没动,倒是齐将军找到了台阶下似的,三两步奔出了门,直往外头跑去。 “怎么了?!” “将军,二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齐将军先是呆愣了一瞬,随即便是大怒:“你们这些人都是吃白饭的?我将军府里养着你们有何用!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能给看丢了!我告诉你们,快些去将人寻回来,若是真的找不到了人,我可怎么与苏家交代!到时候本将军丢了面子,就为你等是问!” 来传话的人早就被齐将军这一番吼唬的面无人色。 而齐妙和白希云这里却听出了一些端倪。 齐将军说的是“苏家?” 京都城里姓苏的大人倒是不少,但是仔细想来,依着齐将军女儿专门挑残缺丈夫的习惯来判断,最有可能被齐将军巴结上了的却是大理寺卿苏建家的嫡次子。 这位苏二爷生来是个聪明人,只可惜闹出个伤仲永的翻版故事来,年岁渐渐大了,就越发的没了本事,若只是平庸也就算了,偏偏交上了靠不住的朋友,吃喝嫖赌的本事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如果只是浪子也罢了,左右他不是嫡长子,苏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不在这个孽障身上投过高的关注也就是了。可是这位苏二爷却因为与人争风吃醋,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到如今,跛着一条腿,苏二爷竟还在外面继续寻花问柳一掷千金。二十五岁的年纪,后院里光是妾室就十五房,通房丫头不计其数。 如此情况,但凡是将女儿当做人看的人家,还有谁会将闺女嫁给他们家去? 倒是齐将军这般从来不将女儿当人看的人也不多。 这么一想,齐妙便越发笃定了之前的猜测。 她不免自嘲一笑。 至少,齐将军对待女儿们还是一视同仁的。 齐将军此时已经焦急的原地乱转,当然不是因为担心齐婥,更多的却是怕将事情闹的大了,传开来耽搁了这一桩婚事。如今看来,女儿们婚事上的选择看似都不错,奈何齐好和齐妙两姐妹如今似对他误会颇深。以前瞧着老实巴交的齐妙现在成了一块爆碳,齐好则是见了面几冷着脸,礼数着实周全了,可是态度上根本就形同陌路。 如今齐将军只希望齐婥在苏家能够站得稳脚跟,能够得夫家的重视。可这会子人却跑了,他到哪里去寻个新娘去给人家? “一个个的,都是不叫我省心的!”齐将军气的跺脚,转身便走。 齐妙与白希云看着此人的背影,一时间对他的荒唐竟觉得无言以对。 “是不是冷了?咱们歇会儿在入宫去。”白希云拉起齐妙软柔的手,觉得她指尖发凉,便拉着她要进屋里去。 齐妙摇头道:“也不冷的,待会儿上了马车暖个汤婆子抱着便是了。别耽搁了入宫的时间。” “也算不得耽搁。”即便耽搁了,皇上问起缘由来也是因为齐将军。 白希云虽是在脑海之中这样想的,却并未说出来。说了出来,怕叫齐妙心情不好。 齐妙到底是没有拧得过白希云,进屋里暖和了片刻,等白希云觉得她不冷了才准出门。 一路顺利的到了宫中。已是散朝之后,白希云就先去养心殿给皇帝请安。齐妙则是有内侍抬着轿子仔细的送到了永寿宫去见万贵妃。 万贵妃知道今日齐妙要来,早已吩咐孙德全去宫门前等候着,远远的瞧见了轿子,立马带着小内侍们迎了上去,仔细的扶着轿子一直到了殿门前,又扶着人上了丹墀。 齐妙客气的笑着道:“有劳孙公公走一趟了。大冷天的,这点小心翼翼您带着小吆们去吃杯热茶。”说着就将白希云为她准备好的金锞子以袖掩着塞了过去。 ... 第三百六十二章 温馨 “哎呦,这可太贵重了,您太客气了。”孙公公是万贵妃身边的红人,自然知道白希云夫妇在万贵妃身边的分量,加之齐妙最近出色的表现早已经传遍了京都城,他此时对待齐妙只有比从前更恭敬。 一旁跟随服侍的小内侍们瞧着孙公公如此态度,腰都比方才要更弯了。 齐妙与孙公公说着话往里头去,玉莲便在后头提着齐妙随身携带的行医箱。 到了正殿,绕过四君子的苏绣大座屏便到了侧殿。万贵妃身着一袭湖蓝色宫装,头上带着雪白镶蓝宝的卧兔儿,正斜靠着方形的深紫色缎面大引枕看一本账册,听见脚步声靠近,微微扬眉,瞧见齐妙,唇畔便绽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齐妙知道万贵妃虽然看起来高冷的很,实质上内心是完全向着儿子的,只是奈何身份在此处,不好表现出来。是以此时回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屈膝要行礼。 万贵妃忙摆手:“你身子重,礼就免了吧。” 齐妙却不能因此而罔顾宫中的礼数,这永寿宫之中人多口杂的,叫人看了去少不得要编排万贵妃,是以她依旧仔细的将礼数周全了一番。 万贵妃微笑着吩咐赐座,落霞立即带着宫人搬了玫瑰椅来,又铺设了厚实绵软的坐褥,这才服侍齐妙仔细的坐下。 “贵妃娘娘身子可好?” “尚好,只是这两日有些腰酸背痛的。”万贵妃不等开口,贴身服侍的落霞已经开口解释。 齐妙便道:“臣妇今日特地带着行医箱来的,不如趁着这会子给您问问平安脉?” 万贵妃便颔首,将账册随手交给了落霞。落霞则是仔细的将账册收好。 齐妙便到了近前,放了脉枕仔细的诊过双手,随即笑道:“贵妃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早些年积了一些寒症,这些日天寒地冻的,即便是屋内有地龙,难免还是有寒潮之气上来,如今只需按着我的方子吃两剂药,很快便可好了。” 万贵妃对齐妙的本事从不怀疑,便点头吩咐人去预备纸笔。 齐妙将方子开好了,就重新落座陪伴着万贵妃闲话家常。 万贵妃便道:“昨儿徳王回来,说是白家将那批牛羊都给了你们家?” 齐妙笑着点头道:“是啊,白家全家出动,老太君和夫人少爷都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就将牛羊都送来了。只可惜如今臣妇住的地儿没有那般宽敞,也没有余力去侍弄这么多的牛羊,索性就都送了人。今儿个入宫来还特地带了新鲜的羊肉来,已经交给御膳房预备去了,稍后还请贵妃娘娘尝一尝。” “嗯。那是一定的。昨儿个皇上也被徳王说的起了吃锅子的性子。只是那白家的居心……哼。”万贵妃话未说满,意思却已经表达的清楚。永寿宫中服侍万贵妃的人没有不惧怕的,当即殿内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齐妙知道万贵妃是心疼他们,忙安抚道:“如今倒是也没什么,将牛羊都散给了寻常百姓家里去,也算是借了他们此举做了好事。” 只要一想到白家知道此是之后会有多恼火,万贵妃就觉得消气儿了不少。 婆媳二人便闲聊起来,他们不是寻常的婆媳,自然也不会有旁人家婆媳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万贵妃满心都是儿子的幸福,对于治好了白希云的齐妙自然是满心的疼爱和感激,虽然不能在人前过度的表现出对齐妙的看中,但依旧不难看出她对齐妙的喜欢。 两人闲聊片刻,很快就到了晌午,皇帝也带了二皇子和白希云来。 齐妙就在玉莲和孙德全的服侍之下去了小厨房,和御厨一同预备了锅子来。 因有御厨和那许多御膳房的宫人们,齐妙并不需自己多劳作,她和不藏私,将自己做锅底的方法直接告诉了御厨,只在一旁瞧着,时常的叮嘱两句便是,御厨就是上一次与齐妙学习做药膳的,对齐妙这般传授自然感激,对待她也更为小心谨慎。 不多时锅子摆上,齐妙配置的粟米黄金汤锅在黄铜锅子中翻滚着热气和浓郁的香气,其中她兑了提味儿有有益于身体的药材,又配置了味道极好的鲜虾酱碟,碧绿的青菜,红嫩的羊肉,新鲜的鱼肉片与虾肉,加之众人围坐圆桌旁的温暖气氛,这一餐虽不如宫中御宴那般将就,却多了许多温馨的气氛。 齐妙的手艺好,皇帝和徳王都吃的食指大动,额头鼻尖儿都冒了汗,中途连厚实的外袍都脱掉了,此时也未曾将就什么食不言,间或闲聊一些实事朝政,白希云和徳王一唱一和,每每针砭时弊,都能叫皇帝听的心情舒畅,加之此番就是为了要让皇帝开怀,白希云和徳王根本就不曾提起北方大雪有可能引发雪灾的事,皇帝也未曾故意去说,是以一餐下来,众人都极为尽兴。 饭罢,皇帝接过苏名博送上的帕子擦了额头和脖颈上的汗,又漱了口,这才笑着对齐妙道:“子衿有你这么个媳妇儿可真真是有口福了,你做的那个锅子怎么那么好吃?” 齐妙忙起身来回话,笑着道:“回皇上,臣妇预备的果底种加了药材,是以味道别致一些。” “瞧瞧,别人吃锅子只图个味儿,也都是吃腻了的味道,齐氏每一餐都考虑用药,跟开方子似的,看来她对待医术着实是极为认真啊。” “皇上说的是。”万贵妃也笑着点头:“臣妾平日的饭量您是知道的,今儿个却也不知不觉的多用了一些。” 皇帝笑着道:“子衿在徳王身边,也学了不少的朝中之事,齐氏又如此蕙质兰心,这一对儿小夫妻朕瞧着喜欢的紧,如今看着倒不只是看臣子,倒像是在看朕的子侄一般。”话锋一转,皇帝的语气冷了一瞬:“只是却有人瞧不上朕看重的孩子。” 万贵妃一想到亲生子受的那些委屈,心里也跟着憋闷,只是碍于二皇子还在此处,她并不能表现出来。 白希云便道:“臣多谢皇上挂心。只是如今臣也已看开了。不轮臣是姓白还是姓林,不论旁人怎么说怎么看,臣心中看重之人肯对臣真心相待,如皇上于臣之信任,如徳王于臣之友谊,如齐氏于臣之忠贞,如此便已知足,再不求其他了。” 白希云的话着实是有拍马屁的嫌疑,可是此时此地此景此情说出,却着实叫在场之人听了心中动容。 如此一来,更加觉得白永春他们一家子极品真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竟然不疼爱,反倒百般逼迫。 齐妙见刚才活跃起来的气氛有些紧绷,忙笑着道:“皇上不必为此而挂心,毕竟夫君又不是银票,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的。” 一时间满是静默。众人都是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皇帝、万贵妃、徳王,包括白希云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皇帝哈哈大笑着点指着齐妙,道:“你这个丫头,说的倒也是,可不正是如此么,能讨每个人喜欢的八成也只有银票了,子衿,你是个有福气的啊!” 二皇子也跟着笑,只是心中那种强压下的痒意又一次翻腾了起来。 他的婚期将近。那赵家姑娘他也已经见过了,那女子,真真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人,貌不惊人,才不出众,中规中矩,利益规矩教导的极好,可也是在京都城中闺秀里随便一抓便是一大把的那种。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外家太过强盛,若是自己的岳家也选一个太过厉害的,难免会叫人猜忌,更叫皇上会心忧。他知道母妃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外公也都是为了他的安稳和万家的太平才作此决定。 二皇子自然更知道,他身处高位,享受着这个地位带来的各种好处,自然就要为了自己的这个地位而付出等同的代价。比如说婚姻不容得自己选择这一项。 其实,他也曾经安慰自己,即便是可以由着他选择,他也在找不出第二个齐妙来,难不成还能勒令白希云休了齐妙自己娶过来? 只是不甘心啊! 他身为皇子,自小就有一种优越感,什么都不必人差,于白希云面前更是什么都比他更强,为何到现在,他却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女子。 而齐妙越是表现的出众,就越是等于在他的心窝子上戳刀子。 求而不得,错失了就是错失了。这真真是一种再憋闷不过的情绪了。 白希云眼角余光见二皇子的表情,他虽是在笑着,可是眼眸之中淡淡的悲凉旁人或许看不出,白希云却看得明白:看来二皇子依旧放不开。他是不想与二皇子生分的,可是二皇子如今对齐妙的感情,却是一种隐患。 白希云有些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该怪谁。一个是无辜的,一个是克制的,他又不能直接撕破脸,还能怎么办? 饭后,白希云又陪着皇帝下了三盘棋,其中各有输赢,在赢得谨慎,输的漂亮,直让皇帝直呼过瘾。待到下午,白希云担心齐妙累了才告辞。 第三百六十三章 倒打一耙 皇帝原本是要留白希云和齐妙晚膳的,不过考虑到齐妙如今身子重,外头又下了大雪,趁着这会子路上清扫过后积雪还未曾太厚方便他们乘车,若是晚了一些怕耽搁回去,又怕齐妙在宫里住不惯,是以皇帝便吩咐了侍卫护送了他们回去。 马车里铺设了厚实的坐褥,齐妙靠在白希云肩头,双手握着精巧的小手炉,车外大雪纷飞,车内却是温暖静谧,行进之中摇摇晃晃,却叫齐妙觉得十分安心,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白希云揽着她的肩,哄孩子那般一下下轻轻的拍抚着,更是叫齐妙安心的小憩起来。 白希云见她睡着了,忙吩咐了外头的人慢一些,安稳一些。 如此一路平稳的到了田庄外头,远远地却瞧见似乎有车马在庄子门前。 管钧焱原本打了个呵欠,觉得此行无聊,如今却是来了兴趣,伸长了脖颈一瞧,确定的确有人,就回头低声对着马车里头道:“二哥,庄子外头似乎有人。” 白希云原本歪着身子调整了一个让齐妙靠着住舒坦的角度,自己则是垂眸想着钱庄里头的事情,闻言便抬起头来,低声道:“是吗?这种天气谁会没事闲着到咱们庄子上来,怕是来者不善。” 齐妙正在浅眠,闻言清醒了一些,嘤哼一声张开眼,嗓音中还有刚醒来时的绵软娇柔,“阿昭,怎么了?” “没什么,快到家了,外头瞧见一伙儿人,我便与阿焱说了两句,吵醒你了。” “不打紧的,”齐妙小憩片刻后就觉得精神极好,见自己整个儿都滚到白希云怀里去了,忙坐正了身子拉着他道:“你累了吧?我很重吧?” “哪里的话,你当我是豆腐做的?”白希云给她扶正了快要滑落的簪子,又紧了紧披风的领口,随即就撩起了门帘,抬眸往外头看去。 此时马车已经很接近田庄门前,风雪之中,来人的轮廓已经能够看清的大概。 来的却是白永春! 白希云皱了眉。 此人怎么来了,不用多说,这人来了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儿! 白希云就道:“咱们径直赶马车进去吧,叫他们开侧门。” 管钧焱是看戏不怕台子高,这会子便好奇的道:“二哥,你难道不想问问这位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有什么事儿也不管咱们的事,随他去吧。叫他爱怎样就怎样好了。不要打扰了你二嫂的清静才是要紧的。” 管钧焱便了解的点头道:“知道了。” 白永春被白希云田庄中的下人“区别对待”,旁人来了都要进去奉茶,唯独他来了却是被堵在了门外吃冷风。好容易等到人回来了。却不想人家像是没有瞧见自己,竟然绕过他往侧门去了! 白希云心里憋的火险些控制不住。若不是没有忘了此番来想要过谈判的初衷,他当场就能指着马车骂起来。 如今他便只能快走了两步拦在了马车之前,道:“慢着!瞧见了我怎么还要跑!难道是拿了我们家里的东西亏心,不敢见我!?” 如果不是怕闹出人命来脏了田庄面前的这一片地,管钧焱真想赶着马车直接轧过去算了。 马车渐停,管钧焱潇洒的跳下马车,挑眉看着白永春:“白老爷怎么来了?” 管钧焱内力深厚,冬日里很少会穿的特别厚实,现在不过是在火红的袍子外头披了意见大红的锦缎棉斗篷。他的神态倨傲,下巴微抬,那种令人仰望的气势在白永春的眼里看来就实打实的羞辱。 白永春差点被气了个倒仰。一句“白老爷”就已经是戳中了他的痛点。大人到侯爷,从侯爷变成老爷,他的称呼随着地位而递减,自尊心早已经支离破碎。 压着火气,白永春冷淡的道:“管公子,我劝你还是少管我们的家务事,你就算是德王殿下安排来的人,也只是一个侍卫而已。” 管钧焱道:“我是侍卫,自然要保护我们家大人的安全,不只是针对于身体上的伤害,就是那些杂七杂八污染耳朵的话,最好也不叫大人听见。白老爷是明白人,明明知道在我们这里套不得好处去,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前冲?莫不是自取其辱还上瘾了?” “你!区区侍卫,你竟敢如此于我说话,信不信我……” “白老爷能如何?您现在一不是勋贵,二不是官员,顶多算一个家道中落的中等人家,您可别忘了,我们家大人和夫人的身份,您这样做法,就不怕叫皇上知道了动气?” “那也轮不到你来管教老夫!”白永春怒极,大步上前就来推搡管钧焱。 管钧焱的身手,又如何会在白永春的面前吃亏?当即转回身就要还手。 马车里传来一声叹息,白希云无奈的道:“阿焱,你县让开。” 车帘撩起一角。露出了白希云那张英俊的面庞来。 白永春冲着管钧焱拂袖冷哼了一声,怒道:“怎么,舍得出来了?” “不舍得。”白希云道:“就这么说话吧,白老爷此番又有什么事儿?” 这情况可与白永春来之前设想的不一样。白永春还想着进去吃着热茶再聊呢,哪里想到人家就让自己站在寒风之中吃雪喝风。 这般寒冷灌进胃里,也不能熄灭白永春的怒火,他一再压制,笑容也挤不出来了,开口就是讨债:“我来是说,那些牛羊,老太君吩咐人给送来了?” “是啊。”白希云疑惑的道:“该不会是君和白夫人没有询问过你,自己私自来的吧?”上下打量白永春一番,以众人都听得清的声音道:“难道如今在府里已经混到这样的地步,连老婆和老娘都管不得了?” 白永春差点气的厥过去,“白希云,你休要张狂,我且问你,那些牛羊呢?!” “难道白老爷是没养够,还想将牛羊带回去接着养?”白希云惊讶的道:“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将牛羊送人,直接退换回去就好了。” 谁想继续养啊,那么个吞银子的无底洞,白永春又不是脑袋有洞。 白永春怒道:“你将那牛羊送了人,你经过谁的同意了?” “给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都成,还需要经过谁的同意?”白希云奇怪的道。 “你……罢了,我也不过问这个,你如今将牛羊送人,讨来那么多的好处,可是牛羊又是白得来的,你怎么也该将牛羊的银子给我结算了吧!” 结算? 白希云惊讶。 车内的齐妙扶额。 感情这人是强买强卖来的?先来说是白送,等到他们处置好了,才说是要结算银子,世界上还有这种出尔反尔的人,真真是叫人长了见识了! 白希云摇头道:“真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幸而当时立了文书的,不然还不叫白老爷赖上我们了?”回头吩咐人道:“快去府里将文书取来给白老爷看看。” 管钧焱立即吩咐了个腿脚快的小厮去。他是片刻不敢离开的,生怕白永春带来的人闹事叫白希云和齐妙吃了亏。 白永春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理亏,可是家里现在捉襟见肘,一个未娶亲的儿子,两个未曾定亲的女儿,那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叫人将来还都不知道要怎么办,这一项银子不从这里出,要从哪里出? 当初为了牛羊,他们用了那么多的钱,如今不从白希云的身上找一找平衡,白永春觉得自己未免太亏得慌。 不多时,小厮就飞快的将文书拿了来。白希云接过,刚要递给白永春,白永春就一摆手,道:“我不看!当日又不是我叫老太君来的,她不过是女流之辈,又怎么能代表了我们白家的人做决策,我不来,那些牛羊你也敢要!如今你怎么也要将牛羊的银子给我还来,否则我就要去衙门里告你偷盗!” 白希云一时间竟觉得无言以对,哭笑不得的道:“白老爷,真是为难你了。” 白永春愣了一下。 白希云便道:“难为你这会子还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如此颠倒黑白不讲道理,您的脸皮这会子还好吗?” 脸皮当然很好,如果不好,早就羞愧死了。 白永春大怒道:“怎么你不想还银子,就想要口头上逞威风吗!你拿了我们家的牛羊送了人,好处都是你占了,银子都是我们家里出的,我跟你要钱不对?我这么都念都白养了你了!好歹你也是叫白希云的,如今你这般对我,根本就是个白眼狼!” “我已经叫林希云了。”白希云腻味的道:“是老太君逼着我写的文书。还将牛羊硬塞给我。我猜想,到底也曾经叫过老太君祖母,或许是给我改姓的一笔补偿吧,我自个儿享受不了这么多牛羊,就送了人。怎么,现在你觉得亏本了,就来找我算账?那我这么多年身之所受,又要找什么人去算账?” 白希云见白永春还要争论,就道:“如今衙门封了印,到初五才开衙,如果白老爷依旧觉得不服,咱们就初五之后公堂上见吧!” “你!”白永春怒指白希云道:“你休要拿衙门来压我,我会怕这个?我告诉你,就是到了衙门上,我也是站着道理,你仔细我告你不孝!到时候你的体面可还在不在?你仔细掂量着!” 第三百六十四章 赶走 “我都不知白老爷是几时养成的这般妇人作态。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堵着旁人家的大门来吵嘴的作为,就与乡野村夫为了一般无二?” 白希云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鄙夷,让齐将军羞臊的面上一红。想要辩驳,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是无从反驳。他现在的样子,可不就是如此吗? 然而老母给他捅了篓子,老婆又是那样不肯出头,家里头已经捉襟见肘,在商量到底是卖房子还是卖地了,他不出面,难道叫白希暮来?白希暮到底还是白家的希望,将来是要考功名的。 怪就怪张氏没用,今日不肯来!害的他只能自己被人羞辱。 白永春色厉内荏的斥道:“你休要多言,速速将银子交还予我就罢了,否则咱们就真真衙门里见,倒时候叫全城的百姓瞧瞧,你白希云是有多不孝!我看你倒时候这官还如何去当!” “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吧。别忘了,我改了叫林希云也是被老太君逼迫的,你上牙一碰下牙说一句是旁人私下决定的,难道就躲得开关系?我原本念着一场养育之恩,不想将最后的一层脸皮也撕破,您还是好生斟酌斟酌,不要闹的将来大家都不好见人。” 白希云说罢了缓缓放下车帘,吩咐人道:“回去吧。” 这一句说的是叫白永春回去,也是吩咐马车回田庄。 看了许久热闹的管钧焱便叫人赶着马车往侧门里去。 白永春见目的没有达成,当即三两步上前去拉住了辔头,“不准走!话还没说完,白希云,你就是这样对你爹的!” 白希云着实懒得与白永春争辩这种事,又怕齐妙听了污了耳朵,索性将人搂在怀中,孩子气的捂住了齐妙的耳朵。 齐妙靠在白希云肩头,感受着他倔强之下又透着无奈的情绪,叹息着搂住了他的腰。 “阿昭,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动气。” “我知道。”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淡雅的花香,白希云觉得心情好了一点,耳中自动将白永春的叫嚣丢在脑后。无奈的道:“他这般做法,真是越来越登不上台面。” 言语之中的冰冷和无奈,却是一点都没有为他们可惜。 齐妙知道白家对白希云并不好,是以对他此时的冷淡并不觉得不妥。白希云却是因为埋藏在心中的仇恨,加之这一世白家完全没有转好的意思,如今已再无好印象。对白家更加提不起半分想要拯救的心,甚至他都不用主动去怎么报复。只要冷眼旁观,就能看到白家彻底走向毁灭的大戏。 白永春在外头追着马车依旧不停的在叫嚣。大雪扑面,落在他因气氛而涨红的脸上立即化成水,顺着脸庞滑落进脖颈,沾湿了一片领子。 很快白永春就被甩在后头,眼瞧着马车进了庄子,侧门被下人紧紧关闭,白永春一时竟觉得悲从中来。 想他承袭爵位至今,哪里曾受过这等苛待,从前烟花巷中为了争个体面一掷千金,如今那些曾经与他一起挥霍过的世家子弟不但与他疏远,就是那些花娘都见风转舵不理会他了。回家,家里没个消停,老娘病中,老婆又是个母夜叉,日子过的捉襟见肘,他又没个差事,将希望寄托在白希暮身上,又不知道他到底几时才能考中。 如此下去,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眼瞧着庄子的门他是不能进了,在此处等着也是白挨冻,那个小畜生又不会多一分的孝心。 白永春当即上了马车命人回府。 心烦意乱的回到白家,才回了金香园,对上的就是张氏那张谁欠了她银子似的晚娘脸。 “我说,你就算是年老色衰,没有个标致模样了,起码捯饬的让人能看,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装扮,瞧着都碍眼!”白永春随手就将斗篷丢在地上。 张氏才从老太君的锦绣园回来,因为昨儿晚上守夜,正是累的腰酸背痛,如今听见白永春这般呵斥,气的眉毛倒竖两眼圆瞠,尖声道:“不想看你就滚!” “你这毒妇,就是这样与你夫婿说话!” “对你这样的败家子,这样态度就算是好的了,你将家里害成了什么养了自己不知道?正月里不知道在家陪着母亲,还照旧去你养的野老婆那里去,母亲病了你不知道在身旁伺候,银子叫你赔光了你也不知道想法子,回来你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个家你不想回就滚!” “你,你这样的泼妇,难为我怎么忍耐你!” “比你这样没用的窝囊废强上一百倍!” …… 白永春和张氏竟这样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将门前前来请安的白希远夫妻、白希暮以及白希汐和白希澜都吓的怔愣住了,一时不知是该进来还是该回去。 却是小丫头有不开眼的,也不管屋内怎样,就通传了一声:“大爷、大奶奶,三爷,四小姐五小姐来了。” 大爷白希远和妻子刘氏,都恨不能立马飞跑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白希暮则是沉下脸来冷冷的瞪了多事的小丫头一眼。随即对张氏也是一阵鄙夷,如此不懂眼色的丫头,若是出现在其他未出阁姑娘的院子里也就罢了,可张氏到底是当家主母,竟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摆弄清楚,又何谈偌大的白府?也难怪白家会走向衰败。 白永春和张氏都憋着气,听闻外头来人,各自气的别开眼,冷哼了一声道:“进来吧。” 子女们便按着长幼顺序进了门来。 白希远与刘氏、白希暮、白希澜和白希汐规矩的站好了给白永春和张氏行了礼。 白永春手捏着黑漆红木官帽椅的扶手,冷眼看着面前这几个,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从前白希云还在家时,他是只看着白希云不顺眼,倒是忽略了这几人,现在没了首当其冲的白希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真是入不得眼。白希澜和白希汐两个闺女嫁的,将来随便嫁出去就是了。也吃用不了家里多久。白希暮到底是嫡子,而且准备考功名,振兴家业也是能为白家出力的。 最不中用的却是白希远夫妇。这么多年来这俩人就是干吃白饭的,对家里丝毫帮助都没有。现如今家里都已经捉襟见肘了。还要养着这两个白吃…… 白永春嫌弃的眼神在庶长子和长媳身上来回乱转。 张氏刚才与白永春争吵,本来就没占上风,心里正堵着气,这一瞬夫妻俩却是难得的心有灵犀了。 她“啪”的一拍桌面,道:“你们几个,可有想出办法来帮家里度过难关?” 深知张氏又要弄幺蛾子了,几人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 张氏就将矛头指向了最不受待见的庶长子。 “旺哥儿,你说,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于家里的事上就这么没用,家里铺面生意上你帮不上忙,仕途上也走不成,就是子嗣人丁之上也不能有所建树……”嫌弃的话丝毫不重复的说了足足一刻钟,张氏才接过李妈妈端来的热茶润了润喉咙。 白希远妻子刘氏早已经被训的面红耳赤,夫妻二人伏低做小多年,只求个安生日子罢了,白希远自小就被张氏压迫,自来懦弱,刘氏则是个性子温顺的人,此时也只有干挺着被张氏拿捏的份儿。 张氏骂够了,白永春听了这会子火气也被勾了上来,对白希远的嫌弃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一摆手,道:“如今家里艰难,你们也是知道的,你就带着刘氏搬出去吧,京郊处我又一处宅子,就给予你们,原本还预备给你们街面上的一家瓷器铺子,如今也都赔光了也是不能够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白希远和刘氏猛然抬头,惊恐的看着白永春。 白永春又道:“原本你是大哥,即便是分家,养着妹妹们的事情也该是你做,可是我是做爹的,也体谅你们的难处,你们的本事怕也养不了你两个妹子,澜姐儿和汐姐儿以后就都归时哥儿照看。这个家如今就剩下个空框架,也要时哥儿他日高中来振兴,想来你也就没有什么攀比和怨言了。这便走吧。” 张氏闻言,冷笑了一声。 又不是她养的,一个通房丫头弄出的儿子,她能够容忍丫头抬妾,且将这个杂种养到大也没捏死,完全是看白希远还算听话的份儿上,现在白永春能自己主动开口将人撵走,还剩了她的麻烦呢,正好! 白希远就算是再窝囊,到底也是个男人,被父亲和嫡母如此对待,早已经是面红耳赤。 他点了点头,道:“父亲既然嫌我们夫妻碍事,直接说一句就是了,又何必说了这么许多话来。我不是什么天才,没有三弟读书的天赋,自然懂得也少,可是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人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即便是要养活弟弟妹妹,那也是在父母不在的情况之下,就没听说过父母健在,还要将弟弟妹妹之类的也当做理由来说的。总之一句话,我知道我命薄,没从嫡母的肚子里爬出来,这二十六年都碍着你们了,我带着刘氏走就是。天地之大,就不信我们夫妻能饿死!”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好事 白希远素来都是闷不做声,被张氏欺负了,最多也是低着头沉默对待。谁能想得到他也有“一鸣惊人”的时候,才刚说过的那些话,都化作了巴掌一下下抽在了白永春和张氏脸上,直将两人抽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个不孝子!你是怎么说话的,你且来与我说清楚!”张氏自觉被庶子当着亲生儿女面前撅了面子,当即便暴躁的起身点指着白希远和刘氏。反正这俩人今日是定然要出府去了,要怎么拿捏,还不是看她的一句话? 白希远和刘氏沉默的对视了一眼,并不还口,只是行了礼,就往外头走去。 他们不想在做无谓的争吵,既然已经不能改变必然会被撵走的命运,又何必在这里强作挣扎,让自己变的面目可憎呢? 他们在这个无情又荒唐的家中,早就已经腻了。 “你们站住,站住!” “母亲息怒!” 张氏还要追出去,却被白希暮一把拉住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都已经将人赶走了,却为何还要如此咄咄相逼?” “我咄咄相逼?我若真是咄咄相逼,这府里早就没他们容身之处了。你到底是谁养的,怎么反倒还帮起外人说话了!” “母亲,大哥是父亲的儿子,怎么能是外人……”白希汐义愤填膺。 可是话没说完,就被白永春和张氏一个恶毒的眼神将后头的话给噎了回去。 她们到底是懦弱的人,即便是看不惯张氏和白永春的行为,因为自己到底是要在这个家里求生存的,无奈之下也只好妥协,将一切的想法都埋藏心底深处。 只是,对于这个家,他们也已经失望透顶了。 白永春撵走了不讨喜的庶长子,撑了一番威风,觉得总算是找回了一点自尊,再看张氏那横眉怒目的夜叉模样,依旧是觉得腻味的很,更加懒得在府里多留,想着还是去苗氏那里,即便是说说闲话也比在府里受气强,打定主意,索性一句话不留的拂袖而去,出了门就往苗氏的新居去了。 而此时的白家人,没有一个发现一道红影从屋顶掠下,直悄无声息的跟随着白永春出去,直记住了位置方向才折返回了田庄。 管钧焱喝了一口水,这才咂舌道:“二哥,你是没瞧见刚才那一出好戏,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窝里横了,若是论起脸皮来,白老爷若自称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他在外头无能,回家去倒是威风的紧,先与老婆吵嘴吵到差点要动手,根本就不在乎爷们家的脸面了,后又将老实厚道的庶长子夫妇给赶出去了。” “什么?”白希云惊讶的道:“他怎么会在这会子赶人?白家如今衰败,正是需要众人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他却将个长子赶走?” “啧啧,若是白老爷跟你是一个想法,白家也不至于混到如今地步。那白老爷嫌长房不事生产,大约是府里真正捉襟见肘了,所以才想撵走几个人,减轻一下压力?” 齐妙在一旁听的也目瞪口呆:“宁可裁减下人,也不能撵走主子啊,这叫哪门子的减少压力,怎么没见白家将仆役遣散多少?” “可不是么。那白老爷在家里逞足了微风,他的儿女却是没有一个肯为长兄说一句话的,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如今白老爷已经去了苗氏的所在,苗氏的住处,我也差谈清楚了,而且我隐约瞧见了齐二姑娘在那里。” 齐妙抿了抿唇。 “齐婥逃婚,跑去找苗氏不奇怪,只是我想不到她竟然敢在苗氏处落脚,她也不是不知道苗氏如今做的是什么生意,若是叫白老爷逮住了她,她的名节声誉要是不要了。” 说到此处,齐妙又摇摇头,叹息道:“随他们折腾去吧。我只是觉得白家的大哥和大嫂子冤枉。虽然大嫂是个谨小慎微的人,那也是在重压之下形成的必然结果,白家撵他们出来,他们要靠什么营生?大嫂的娘家在何处?”最后一句是问白希云。 白希云道:“大嫂是一户耕读人家三房的庶出女儿,在家里并不受宠的,否则也不会嫁到白家来。我想大嫂的娘家那边是不会给他们依靠的。” 齐妙点了点头,道:“阿昭,你与大哥的关系如何?” “关系一般,形同陌路吧。”白希云问齐妙:“你想帮他们一把?” 齐妙颔首,叹息道:“他们也着实是可怜人,再者他们也并非是坏人,同样是被白老爷和张氏欺负的人,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咱们不与他们交心,也未必会有要紧的事情托付他们去做,这会子雪中送炭也不是一件坏事。对咱们是举手之劳的事,或许于他们就是天大要紧。” 白希云点头,丢齐妙的话已到了百依百顺的程度,“那就依你说的,给他们安排个下处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我会想法子安排的。” “话虽如此,你要帮衬他们是好事,可也不要将自己的老底都给泄密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希云笑着连连点头,又掐了一下齐妙的脸颊,笑道:“你呀,越来越会操心,这些事情我都有数,往后呢,你要做什么就只管吩咐我一声,不用你谋划我一律都给你做好,你只管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 这种情话,听一百遍也不会腻。 齐妙面上绯红,笑着推白希云:“既如此,那你还不快去办事。” “是是是。我知道了。” 二人又嬉笑了一会,白希云才去了外面,略微想了想就吩咐了才从庄子上提拔上来的一个贴身服侍的小厮:“喜来,你驾车出去一趟……”在喜来的耳边吩咐了几句。 喜来点头道:“明白,小的这就去守着,定不叫人看出端倪来。” 白希云笑着拍了下喜来的肩膀,道:“小猴崽子,快去吧,回来赏你好酒吃!” 喜来的圆脸上便绽出个属于少年人特有的纯真笑容来,仿佛给他吃好酒比给银子还开心。 眼瞧着人出去走远了,白希云才去找了骆咏和很管钧焱聊天。 齐妙这厢小睡了片刻,起身后由婢女服侍着换了簇新的锦绣红梅的外袍,头发也挽了个慵懒悠闲的堕马髻,斜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做固定,便不施粉黛的靠窗看起医书来。 如今白希云的身子渐好,她的胎也安稳,从穿越而来遇到的一件件糟心事都被他们携手扛了过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慢慢发展,齐妙便禁不住谋划起将来的事来。 白希云“找到”了“生身父母”,打消了二皇子的疑惑,这件事应当就压下了吧?以她看来,白希云并不是一个执着于身份地位的人,只要白希云不动争夺的心,只要秘密不被揭开,想来二皇子也不会有所动作。 而她的事业如今也已经见到曙光,皇帝亲口允准她开设医学院和研习馆,想来家人平安康健,还有余力去研究她喜爱的医学,这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只是,齐妙有时候也会担心。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只是外来的一缕幽魂。上次昏迷时候做的那个梦还记忆犹新,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回到现代,再或者是转而到了另一个梦中。有时候她不敢深思,因为她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的,哪一个世界是梦。 齐妙捏着书册的手渐渐握紧,眉头也不自禁皱了起来,一旁瞧着的婢女见了都不免担忧,玉莲到近前来问:“夫人,您没事吧?” 齐妙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玉莲,你去外头看看人接回来了没有。” 玉莲行礼应是退了下去,才刚出门,正遇上了一个小丫头飞奔进来传话:“夫人,前头的人说喜来回来了。” 齐妙对喜来不熟悉,却知道白希云的用人之道,只是去不着痕迹的接人这种差事都办不好的人白希云是不会用的,是以齐妙站起身,道:“取我的披风来吧。” 冰莲道:“夫人,外头冷,您还是别去吧。” 齐妙摇摇头,并未多言。 既然已经想法子做了好事,为何不将事情做到极致?再说刘氏是女眷,她去招待也是正常,且刘氏虽然有一些小心思,那也都是情况所迫之下必然的选择,她并不觉得刘氏哪里做的不对,反而对刘氏还多有同情。 出了门,在婢女的小心服侍之下去了前院,才刚撩起暖帘进了门,就有婢女迎面而来:“夫人。” 齐妙笑道:“是不是大奶奶和大爷来了?” 婢女笑着应是,让开到了一旁。 绕过鲤鱼戏莲的红木镂空雕花插屏,便到了铺设了大红地毡的前厅,正瞧见白希远和刘氏局促的做在客位,他们的包袱则是放在各自的脚边。 一见大腹便便的齐妙在婢女的服侍之下缓缓而来,刘氏忙站起身来:“弟妹,你身子重,怎么还出来了。”这一声弟妹叫的十分尴尬。毕竟当初白希云和齐妙被逐出家门时候他们夫妻都为了躲避麻烦,并未多帮衬一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收留 齐妙心思玲珑,又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看的出刘氏的尴尬,就只自然而然的反应,当做没有瞧见,笑着拉着刘氏的手,二人相互见了礼,道:“好些日子没有见大嫂,心里很是想念,听小丫头子说您二位来了,这才赶着出来。”绝口不提故意命人去接他们来的话。 因为有些时候的某些善意,明明是帮助别人,但是不经意之间的帮助和特意的帮助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同的,此时的白希远和刘氏,恐怕更希望白希云和齐妙在提供帮助的前提之下并不知道他们的窘迫,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什么立场,做事给人留下尊严是最要紧的。 而有些话,也要被助者说出来才好。如果上赶着反倒显得目的性太明确,太过于刻意了。 二人携手落座,齐妙这才似乎不经意之间瞧见了地上的包袱,眸中有疑惑的情绪闪过,却是教养良好的并未开口问出来。 而白希远和刘氏已经看到了齐妙的眼神,神色之中就难掩羞窘,尴尬的道:“今日出门来,正碰上了府上的小厮出门替……替二弟办差。” 这一句二弟,是从前在安陆侯府中的叫法,如今却是如同长了倒刺一般叫人无法说出口来,剐的嗓子眼儿生疼。毕竟白希云不但被赶出了侯府,甚至都不姓白了。与白希远之间,着实是没有任何关系。 白希云却是笑着道:“我是叫小厮去妙儿娘家的药材铺子走一趟,不想就遇上了大哥和大嫂出来,这冰天雪地的,二位带着包裹步行,眼瞧着天又要黑了,小厮担心,这才多嘴,还请大哥和大嫂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白希远有些拘谨。他为人木讷,却不代表不通人情世故,他毕竟是白永春的儿子,白永春对待白希云和齐妙也的确不公道。如今隔着那么一个极品的爹,白秀云尚且如此客气,便是他的大度和宽容,白希远感受到他的好意,一时间言语上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就只笨拙的笑。 白希云对白希远的表现还是满意的。白希云如此不作伪装的淳善,证明了他在白家的压迫之下并未转移了本性,这样的人帮助起来,即便是不能得到什么回报,好歹不会让自己做了捂热了蛇的傻农夫,他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白希云便抬手挥退了身旁的下人。 待到身旁再无旁人,白希云才低声道:“大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白希远和刘氏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的良心在拷打着他们,毕竟当初白希云被那般对待,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为求自保只能躲在角落里装不存在。想不到的事白希云竟会主动问起。 “大哥和大嫂可有难言之隐?说出来咱们也好一起想想法子。我如今虽然叫林希云了,可到底咱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昔日的亲情我是不愿意忘怀的,大哥和大嫂还请不要与我客气才是。” 一番话虽然简洁,白希云也并未表现的十分热络,可是话语中的真诚不是作假的。白希远和刘氏心内都是一暖,刘氏便禁不住道:“二弟也不是外人,其实府里早就乱了。老太君病重,夫人为了生意赔本的事和老爷外头样外室的事闹的正酣,老爷又不知是哪里受了气,回府里就嫌气我与你大哥不事生产,不能给家里带来帮助,就将我们赶出来了。起先说原本给我们预备了房屋,但是如今也不能给了因为家里现在捉襟见肘……总之,做了白家的媳妇多年,我虽无福分生养,又没有什么大才能,可是自问没有做什么过分的错事,如今被撵了出来,却也真真是叫我无颜苟活。” 张氏说着话,眼泪便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她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觉得难堪,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如何都止不住。 白希远见发妻如此,心下凄然的道:“总之,那个家也早就不是家了。我们早就住不下去,只是怪我没本事,带累了你大嫂。” 他们夫妻二人也着实是可怜,虽然懦弱,可是懦弱也不算是错误,这偌大的京都城里没什么建树整日花天酒地的勋贵家子弟也比比皆是,也没见谁家将人直接撵走的。就连白永春自己,也是胡作非为的败家子,也没见他被赶走,偏偏倒霉的却是老实人。 白希云和齐妙就各自拉着哥嫂安抚起来,好半晌才叫刘氏止住了眼泪。 刘氏歉然的抹着眼泪,道:“瞧我,你身子重,我还与你说这些糟心的事。” “嫂子说的哪里话,到底咱们也是有缘分做了一阵子的亲人不是?如今既已经离开了白家,或许也不是坏事,至少生活的能够清静一些。我瞧着嫂子身子也不像是很有大毛病的,回头我给你和大哥瞧瞧,说不得换个环境,子嗣上也不那么艰难了呢。” 刘氏闻言猛然抬头,喜不自禁的道:“这,弟妹,这我该如何谢你才好。” “说的什么话,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啊。难道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能亲近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而且你如今也是大人物了,现在京都城勋贵圈子中的女眷们,谁不知道齐大夫的名声?你肯为我诊治,我真是感激不尽。” “嫂子再与我客气就是见外了。不过是瞧病,不碍着我什么事的。”齐妙笑着道:“嫂子和大哥今后有什么打算?” 刘氏和白希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片刻的无措和怔忪。 他们能怎么办?才刚大雪天里,他们挽着包袱相互搀扶着走在正月里安静的大街上,天快黑了,他们包袱里的银两有限,刘氏的娘家也距离远着呢,况且刘氏在家中也不得宠,他们也不好死皮赖脸去扒着。他们当时的无助恐怕无人能够体会。 如今在提起将来,二人都很迷茫,他们找不到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见二人无言,齐妙就笑着道:“不如嫂子和大哥就暂且住在我们这里吧,这样一来,我给嫂子和大哥诊脉也方便,二则咱们住在一起也热闹一些,等嫂子和大哥有了计较了在去也不迟。况且如今阿昭在朝廷里有俸禄,我还有娘家陪嫁的铺面,也足够咱们一家子过活了。嫂子和大哥即便已经有了主意,也不急在这一时,好歹先安置下来在图其他。” “妙儿说的对。大哥,你和大嫂就住下吧。”白希云也道:“田庄里空屋子多着呢,咱们住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白希远和刘氏早已经是震撼之外又是感动,唇角翕动着,一时间根本不能言语。 一边是亲爹嫌他们用银子撵他们出来,一边是被赶走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大方收留。这样强烈的对比,既暖心,又心酸。 白希远眼眶发热,眼泪差点落下来。刘氏早已经感动的落了泪,抓着齐妙的手叠声道谢。 白希远道:“我不是读书那块料,或也可学一学管账,将来做个营生,不必大富大贵,只求踏踏实实足够我与你大嫂温饱便是。如今兄弟想邀,着实是解了我和你大嫂的燃眉之急,阿昭,大恩不言谢!”白希远动容的拍了拍白希云的肩膀。 白希云笑着道:“谁没有个有难处的时候?兄弟一场,大哥就不要与我客套了。” 齐妙见二人这般,便扬声吩咐人去预备了客房,又吩咐玉莲去指派两个得力的小丫头来给刘氏使唤。又道:“大哥,大嫂,今晚我预备一桌好菜,好歹咱们一起吃顿团圆饭。如今阿昭的父母都在庄子上,好歹要见一见。” “那是一定的。”刘氏点头道,“头回见面,怎么也要去拜见伯父和伯母。” 当日鸣冤钟一事闹的那样大,他们为了躲避事端并未敢露面,自然很是好奇白希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刘氏和白希远一样,并没有瞧不起白希云出身的意思,反而对他逆境之中能够成长如此十分的敬佩。 如此决定下来,两厢便闲聊起来。 齐妙又吩咐了人去预备晚膳,这才与白希云一同陪同着白希远和刘氏去见了林三四夫妇。 林三四和周氏养在庄子里,平时是极少出来走动的。他们自知自己的身份,为了配合白希云演戏,自然不会给旁人落下话柄,但是也不会坦然的去做那等违背了主仆关系的事。 如今见了白希云引着白希远夫妇来,他们自然是如寻常的长辈一般慈蔼的见了二人,又说了一番客气话,一同去用了晚膳,才各自散开。 饭罢,齐妙安排了贴身服侍的玉莲去客房亲自为刘氏整理一番,告罪道:“嫂子,我着身子重,天色暗了,走动起来不方便,就叫身边的人去瞧瞧,嫂子千万担待。” “哎呦,弟妹可千万不要与我这样客气,否则嫂子岂不是无地自容了?你且好生的就是。如此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回马枪 白希云与齐妙回了正院,先且洗漱更衣,不多时玉莲就回来回话:“夫人,大爷和大奶奶那里已经安置妥当了。” “那就好,你且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伺候了。”白希云笑着打发了婢女都下去,接过冰莲手中的象牙梳为齐妙梳头。 齐妙捧着隆起的腹部坐在绣墩,微垂眸由着白希云轻柔的为她梳顺了长发,又以指尖按摩头皮。 白希云对待齐妙时候就会变的极有耐心。仿佛齐妙穿衣打扮这等事他都感兴趣,为她梳头上妆,为她挑选首饰衣裳,这些别的男人看不上也不屑做的事,白希云却无论朝务上的事再忙,生意上的事再累,总能够抽出时间来陪着她。 如此被当做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珍惜着,齐妙只觉得格外的幸福和享受,每天的这个时间,齐妙的心情也都极为宁静。 “往后大哥和大嫂那里怎么办?”待到头发理顺,齐妙才转回头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搂着她的肩膀,笑着道:“大哥会自己想办法找营生的,我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他们既然不存坏心,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做一点也无所谓的。” 齐妙赞同的道:“多做些好事总归没错的。”又掐了一把白希云的下巴,“我家夫君多好啊,人俊俏又聪慧,善良有才华,我都觉得自个儿定然是前世拯救了全世界,今生才能有这么好的夫婿呢。” 话虽然是玩笑话,可其中的幸福和感恩却是真的。 齐妙依赖的靠在白希云身上,脸贴着他的腹部,双手搂着他的腰,安心的闭上眼呼吸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白希云叹息了一声,一下下的顺着齐妙的长发。 她当然不会知道前世的她受了多少苦。若说前前世拯救了全世界,能拥有重活一次机遇的他才是吧? 烛光摇曳,满室静谧,二人静默的相拥。仿佛只要在一起,便遇上什么难题都可以解决。 次日清早起身,一家子是聚在一块儿用的早饭。待到用罢了饭,婢女伺候众人漱口之后,林三四和周氏知道白希云他们定然有事要说,就先回了房。管钧焱和是骆咏倒是并不见外的留下了。 没有外人,白希云说话自然不避讳,主提出帮衬白希远寻找营生来做,又问:“大哥可有想做什么?对哪一行感兴趣,或者是对什么比较熟悉。” 白希云的话说的白希远脸上一红。 活了二十六年,他其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算是其他世家子弟都喜欢的声色犬马,他也没什么兴趣。仿佛每天都是在悠闲之中度过,除了受嫡母的气,其余都并未有什么不如意。 白希云这般问起来,他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是个没有用的人,要养家糊口才发现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未免懊恼的皱起眉来。 白希云与白希远虽不甚熟悉,可到底是一家子里一同长大的,想了想,就道:“大哥的性子沉稳,做事也仔细,若是学一学做个掌柜或者是账房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大哥是否有兴趣。” 白希远如今是要带着刘氏出来立门户的人,不论是否有兴趣,先考虑往后的日子才是要紧,是以连忙点头道:“且不论什么兴趣,能学得一技之长便是好的,总该学一学。只是我都已经这个年纪,又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怕是没人肯收下我这种学徒。” “这也不难办,妙儿的百草堂里就有位很好的大掌柜,姓周,大哥若是感兴趣,等过了初五我带着你去认识认识。” “那敢情好,多谢了。”白希远感激不已。这一次出来巧遇到白希云的小厮,被带来田庄开始,他与妻子就一直在受白希云的照顾。当日白希云被白永春夫妇刁难甚至赶出了家门,他和刘氏都没能绑着说上一句话,如今白希云却如此仗义相助,他不但觉得感激,更觉得愧疚。 白希云和骆咏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白希远的窘迫,心倒是又放下了一些。能够感觉到愧疚和窘迫,说明人的良心是好的,举手之劳帮衬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出手出的也放心。 “大人,齐将军来了。”门外有小子来传话。 白希云等人面色都不大好看。这两边儿的老人几没有一个正常人,齐将军昨儿个来为齐婥出头,头没等讨到便宜家里却来了信儿说是齐婥跑了。齐将军仅存的体面都跌光,这会子竟还登门来。白希云甚至不知是否该夸赞齐将军能屈能伸。 但那毕竟是齐妙的生父,即便不喜,即便心里别扭,恐怕也不及齐妙心中难受的十中之一吧。白希云叹息一声,道:“请进来吧。”白永春那里他可以直接拒之门外,齐将军这里却必须要考虑到齐妙的感受。 白希远和骆咏几个立即起身道:“既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白希云点头。 管钧焱道:“我在这陪着你。” 才刚去亲自熬了药的齐妙正在婢女的服侍下进了门,见白希远夫妇和骆咏都从侧门出去了,便问:“怎么了?” “是齐将军来了。”白希云起身扶着她坐下,道:“没事的,你不要理会,要么你先回去歇着如何?” 齐妙拧眉,“不知他又要做什么了。难不成昨儿齐婥跑了他没找到人,又要来怪罪在咱们头上?” “他就算想,也要懒得上才行。不打紧的,我能应付的了。”白希云道:“你乖乖的去休息,这些琐碎的事都交给我。” 管钧焱也跟着劝道:“是啊二嫂,你动不得气,还是回房去休息吧。” “不打紧的,他气不到我,倒是他别被我气出个好歹来才好。”齐妙挑眉一笑。她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古典美人,她也不是原主,对待从没有拿她当人看的齐将军更不可能有什么亲情,心底里其实是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若要用孝道来捆绑她叫她心甘情愿的吃亏,那她是万万不会从命的。 白希云回想先前几次齐妙见到齐将军时候的态度,再观察齐妙的表情,便了解了她的想法,自己行事起来心里也有了数,便笑着道:“知道了。那你也仔细一些,齐将军毕竟性子鲁莽一些,不要不留神磕碰了才好。” 齐妙笑着点头。 正说着话,外头就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随即便有婢女一左一右的撩起暖帘。齐将军大步而入,虽然穿戴的整齐,可是他面上的倦色却难掩,且这一次齐将军的神色和态度看来却是比上一次见面要客气的多了。 齐妙与白希云的脸上便同时默契的浮现出玩味的意味。 齐将军比起白永春无耻不足刚硬有余,总的来说还是很配做一对亲家的。此时见了白希云和齐妙,面上很不自然的挤出了一个笑。 “妙儿。” 声音温柔的,让齐妙不习惯的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齐妙与白希云都站起身来礼数周全的行了礼。不过话语中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齐将军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哎,还不是你二姐姐,是竟然不吭一声的私下里跑了。我担忧的紧,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又是大冬日里的。” “看来二姐对您给安排的婚事是真心不满意呢。”齐妙语气中不无嘲讽。 齐将军的面色就很不好看。 不过他依然能屈能伸的笑了一下:“虽是如此说,可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见哪家的姑娘能无媒苟合的。若不是我给你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如今你能有这般风光?” 真是无耻之极…… 齐妙懒得与他多言,拧眉不耐的道:“齐婥丢了,您来我这里是为何?” “贤婿交友广泛,有人脉,如今正月里头我也寻不到个靠不住的人,我是想让贤婿出面找些人来去帮忙寻一寻人。” 齐将军的话便可看出,他对白希云已经恢复了往日客气,依旧还是白希云仍做白世子时候的模样,可见他已经回过味来,意识到这个姑爷也是个大粗腿,可以让他抱一抱。 可是白希云不耐烦理会他。 “这事就难办了。我的职权如今说白了也只是个虚权,想要调集人马是万不能够的,齐将军若是想找人,还是仔细打探一番的好。况且府上丢的是未出阁的小姐,大张旗鼓的闹开来,怕您说的那个什么苏家的婚事也要告吹了。” 这道理齐将军当然懂,当即就道:“所以我才想让你请人暗地里探查一番……” “抱歉,我没那么大的能耐。”白希云不等人说完,直接拒绝了。 齐将军的老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转而看向齐妙,用力的挤眼睛使眼色,希望齐妙能说两句好话,让白希云答应帮忙。 齐妙却是道:“齐将军若是没事就请回吧,既然已经答应了齐家的婚事,还是暗地里把人找到好,不要亲家接不成反而结仇。” 结仇的白家不就是例子吗,被休了的女人都爬上亲家的床了!齐将军登时面色紫涨。 ... 第三百六十八章 挨揍 “若是简单到力所能及之事就罢了,要去寻找齐婥着实不容易,我们也没个方向去找,要么您就想法子去打探一下苗氏的下落吧,毕竟那也是齐婥的亲娘。”齐婥容色淡淡,说出的建议也中肯,但是听在齐将军的耳中,这便是最大的羞辱。 苗氏虽是被他休弃,可到底也是伺候了他多年,竟然转眼就去服侍了亲家公,等闲人谁受得住。就算齐妙给的线索是正确的,齐将军也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 这是上还有做爹的能做到他这么憋屈的程度吗? “罢罢罢,我便是白养了你们。”齐将军似是被伤透心连言语的能力都快失去。 齐妙摇头失笑道:“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谁什么样儿又不是秘密,您在这里做戏也抹不去过去发生过的那些事实。” 齐将军咬牙切齿的瞪着齐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压住火气,不要当面表现出厌恶来让白希云看了反感。他也算是看透了,齐妙这不孝女虽然不敬自己,可是在白希云的眼中可是个宝贝。只要白希云还宠爱她一日,她就还有一日的用处。以前没想通也就罢了,如今想通了,他是断不会再去开罪不该开罪的人。 “我也不与你争辩,争辩也没有用处。你既然不肯帮忙,我也不会偏要为难你。” “怎么能说是不肯帮忙?我想才刚我说的那些话齐将军是故意忽略了。说的直白一些,齐婥是苗氏所养,是苗氏教养带大,性子上少不得也随了苗氏,苗氏的所作所为您是最清楚不过,那般大胆的女人,为了女儿的安危说不定什么都肯做呢,您现在去寻,说不定人还能找得到。若是晚了可就不好说了。”齐妙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奈:“我言尽于此,您若是再强装听不懂,我也没法子了。” 齐将军被齐妙如此一说,顿觉茅塞顿开。 再慢一步,齐婥万一被苗氏暗地里偷偷弄走,那他可要如何与苏家交代?只是经过上次一闹,苗氏现在何处他根本不知道。 齐将军有心想询问,可莫说自己会不会又吃女儿的排揎,就是自己当着原配嫡女的面前也着实在问不出口了。 免得再耽搁时间,齐将军终是转身快步离开。 白希云和齐妙对视了一眼,二人默契的对彼此点了下头。白希云就唤了小厮到近前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喜来最是个机灵的,听罢了吩咐笑嘻嘻的道:“大人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吧。”说着就快步出门去了。 一旁的管钧焱看的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白希云和齐妙交换了什么意见,更不明白安排了小子去做什么。 白希云也不等他问,就自动解答道:“其实没什么秘密的,就是想法子暗地里给齐将军指个路。” 管钧焱一下子就明白了,在看齐妙和白希云时眼中都充满不可言说的膜拜,半晌方道:“你们夫妻二人,可真是绝配,太毒了!” 齐妙轻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大雪天里的,也不能叫我爹天寒地冻的天气四处溜达不是,冻坏了、急坏了怎么办?” 管钧焱翻了下眼睛:“你若是不说的这么无辜,或许还可信点儿。” 齐妙转而对白希云道:“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出门去瞧瞧了?” “怎么,你想去看热闹?” “是啊。难得要有一出好戏上演,不去看的是王八蛋。”理直气壮的扬了扬眉。 娇娇软软的女子,用低软温柔的声韵说着这样的话,直叫白希云心里都酥软了,禁不住搂着她肩头畅快大笑。就连一旁的管钧焱瞧着都禁不住跟着笑起来。 二哥虽年少坎坷,却真正是个有福气的,得妻如此,也不算是辱没了他。 “别只是笑啊。咱们到底要不要去?”齐妙点了点他的胸口,仰头看向他。 她身高及他下巴处,说话时仰望他时神色娇憨,即便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她毕竟也才十六岁,正是少女如花儿一般的年纪,叫白希云忍不住就想多疼宠她一些。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这就叫人去预备马车。齐将军不知道确切所在,且还要找一阵子呢,咱们预备妥当了舒舒坦坦妥妥帖帖的出门,可好?” 齐妙笑道:“依你。” 大手揉了揉她的额头,白希云满含笑意的去吩咐人预备车马。不但将马车布置的温暖舒适,还预备了各种齐妙爱吃的零嘴儿,“去看戏自然少不得零食点心了。” 那笑容温柔的,若是叫齐将军和苗氏等人看到八成会直接气死。 果真如白希云所料,一行人离开庄子,一路闲庭漫步一般的来到苗氏在北城郊所居住的宅院外头的巷子时,齐将军才堪堪风雪兼程的赶到,正丢开缰绳快步上前去砸门。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 黑漆斑驳的木门拉开,就见来开门的是个六旬的妇人。那妇人身材短粗,穿了件厚实的墨绿色细棉布棉袄和棉裙,带了黑色镶了一颗珠子的勒子,梳了溜光的头,干干净净的很是体面,那样子倒是与宅院的破败很不相称,不像是这一家的主人。 齐将军盯着面前的妇人,冷哼了一声道:“你是蔡妈?”这是才刚打探到的。 蔡妈妈炸了眨眼,满面疑惑的缓缓点了下头。 齐将军知道找对了人,立即大手一挥将人推开,三步并做两步的直往里头闯去。 蔡妈妈一惊,连忙追上去拉扯:“哎,你这人是怎么一回事,怎敢私闯民宅呢!仔细我报告官府去!”见实在拉不住,就扯开了嗓子大声呼叫:“来人啊,有人硬闯民宅!来人那!” 齐将军憋着一口气,哪里有耐心与个婆子耽搁时候,动蛮力一把将人撂倒在地,几步就上了台阶。 正当此时,屋内传来说话声:“蔡妈,是谁啊。” 吱嘎一声,门扉推开,出来的却是被齐将军好找了一番的齐婥。 看着面前面色狰狞的人,齐婥登时唬的面色惨白,连连后退了数步:“父亲,你,你……” “怎么惊讶我怎会找来?婥姐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齐将军上前一步,一把握住齐婥的手腕随手一带,齐婥就踉跄的跌在地上。 “啊!” 而门内的苗氏见齐将军对女儿动粗,立即迎面出来怒道:“齐大勇,你到底还要怎样!我都已经不是齐家的人了,你还将手伸长到我这里来,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 齐将军恨苗氏让他成了京都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身为男人的脸面都为此丢尽了,如今苗氏又拐走女儿,害的他这一番好找不说还受了齐妙的气,新仇旧恨,齐将军大手一把握住了苗氏脆弱的脖颈,犹豫着暗暗发力。 “你这不要脸面的荡|妇,我今儿掐死你!” 苗氏知道齐将军爱惜羽毛,又知道他为了攀升一心巴结,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人生有污点,是以根本从未想过齐将军会伤害她的性命。此时齐将军出其不意就要掐死她,当真将苗氏吓了个半死,两手握着齐将军的手使劲儿的往外掰扯,牙缝里挤出沙哑的呼救:“来,来人,救命!救命!” “爹你快放手!你要掐死娘了!”齐婥惊骇的爬起来,奋力去拉扯齐将军,又死命的以长指甲去抠齐将军手上的皮肉。 就是再皮糙肉厚的,也照旧破皮流了血,疼的齐将军直龇牙,再度挥开齐婥,同时也松了掐着苗氏脖子的手,“你们……不要脸的贱人,跑到这里来是为了哪个野男人?你们真是叫人看了恶心!” 齐婥哪里想得到自己的父亲会用如此污言秽语来形容自己?当即就委屈的大哭起来,呜咽控诉:“这分明是不给人留活路,父亲如此,还不如叫我直接去死……” 苗氏却是被吓唬住了,再不敢靠近只敢躲在角落里,一面抹泪一面焦急不已的想法子。她不敢想象齐将军是否真的会动手弄死自己。 且苗氏心里最清楚不过,自己如今是没有依靠的人。即便是现在傍上的白永春,对她虽有依恋,也绝不是个可以托付之人。说白了白永春和齐将军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 趁着齐婥哭诉时,苗氏已经在心里勾画出好几种逃跑的方法和路线。 齐将军则已上前来拉扯住齐婥的腕子就往外拽去,齐婥不依,拼命的往反方向用力,口中胡乱叫嚷着:“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齐将军手上被抓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此时哪里禁得住齐婥再度挑衅,当即一巴掌挥了上去,直将齐婥打的晕头转向,嘴角淌血。 “你若是再敢跟你那不守妇道的娘学,胆敢私自逃走,我就抓了你们娘俩一起去浸猪笼,我说到做到!” 苗氏被那一巴掌惊的猛然回神,慌忙的去拉扯齐将军:“你不能带她走,那苏家是什么好人家,自己的女儿你都不顾了吗!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咱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好歹念在多年的情分好生斟酌啊!”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丧尽天良 “我来考虑你们的情分,你们又可曾考虑过我?自古儿女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齐好和齐妙的婚事,也没见你这个做母亲的说什么,梅若莘和白希云一个傻子一个濒死,哪个不比苏家的公子差?怎么当时就没见你阻拦者不叫齐好和齐妙嫁过去?” “那能是一回事儿吗!”苗氏被训斥的脱口便反驳。 齐将军冷笑:“于你来说当然不是一回事儿,那俩都是韩氏养的,怎么,我齐大勇的女儿,不是你生养的就不算人了?告诉你,在我眼里不论是哪个都是一视同仁的!” “别说的叫我恶心了!你一视同仁,你是将他们都当做一样的货物吧!你个爷们儿家的,旁的本事没有,就知道送女儿换好处,你也不嫌丢人!我听着都替你恶心的慌!” 齐将军被苗氏羞辱的面红耳赤,他如何能想得到,从前温柔小意应和着自己的苗氏,真正发起飙来竟会如此不讲情面,竟会说出这等诛心之语。 齐将军也是被苗氏恭敬惯了的,乍然之间受苗氏如此侮辱,又岂能善罢甘休!左右齐婥都已经找到了,他不信自己堵在这齐婥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他要先收拾了这个**再说! 打定主意,齐将军抡圆了巴掌再不保留的往苗氏身上招呼起来,苗氏在泼辣也只是个女流之辈,且在齐家养尊处优多年,那点何人动手掐架的本事早就丢了,力量上她又不及齐将军,手法上更不及了,一时间被打的抱头鼠窜尖叫连连,眼泪鼻涕都糊了满脸。 齐将军拳打脚踢仍不解恨,一面怒揍一面还不忘了破口大骂,脏的臭的毫不留情的往苗氏身上招呼,直将苗氏骂的面色惨绿,尖声跟着胡乱叫骂。 如此混乱的场面,齐婥想上前来拉架,甚至不能插上手,想让蔡妈妈来帮忙,蔡妈妈却早已经远远地躲开了,瑟缩在墙角伸长脖子,就像是等着看苗氏是不是会被打死。 齐婥万念俱灰,转身想走。可是齐将军又哪里能容得她自顾离开?反手便抓住齐婥的发髻,拎着她的头往外头拖:“你别想走,今儿你若是不跟我回去,我就先将你们娘俩都掐死了事!” 苗氏这会子已经鼻青脸肿的瘫在地上,又哪里能顾得上齐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婥被拉扯走,喉中发出沙哑的叫骂声:“齐大勇,你不是人!你出卖自己的闺女算什么男人……” 齐婥的头皮被扯的疼痛难忍,然心里的痛就像是被人生生扎了几十刀子一般,让她几乎要背过气去。她一直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一日的。曾经眼看着齐好和齐妙那般凄凄惨惨的出阁,她心里暗爽的同时,就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她知道齐将军是一视同仁的,他只会看女儿对自己的事业上是否有帮助,不会看女儿的未来如何,不会考虑那婚姻是否会将自己的孩子推进无尽深渊。 “爹,你放了我吧,我不嫁……”齐婥哽咽着,往日清脆的嗓音此时变的沙哑不堪,“爹,你叫我做什么都行,我就是不要嫁给苏二!” 听见齐婥的哀求,齐将军手上的动作未免松了松。他到底也不是完全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将齐婥头发都撤掉,口中的训斥却依旧不留情:“你要明白自个儿到底是什么人!不要听你母亲说的那些,就将自己的一辈子给耽搁了。那苏家有什么不好?苏二虽然跛足,可是深得父母和老太君的宠爱,你去了等于是下嫁,今后的日子还不是呼风唤雨?你到时候过的必然也不会比齐好和齐妙差!” “可是苏二是个瘸子,还有那么多妾室通房,我……” “那怕什么?梅若莘一开始是傻子,白希云还是个病痨鬼呢!苏二不过是跛了一些,别处又没事,再说男人家的,三妻四妾很正常,难道你忘了善妒也是罪了?我可告诉你,你去了苏家也不准表现出不满来,要是敢学你娘那般不守妇道,我第一个要你的命!” 齐将军拉扯着齐婥的袖子,一路走一路训斥,说话间就到了府门前。像是怕苗氏追出来与他吵闹跌了面子,急匆匆的将齐婥塞进来时候预备的马车,随即翻身上马,亲自押着马车启程回府。 苗氏赶着出来时,看到的正是齐将军的马车远去的背影。 她此时已是鬓发散乱,鼻青脸肿,扶着门框缓缓跌坐在地,呜呜咽咽的流下涕泪,脸上的妆容已经糊的一塌糊涂。是 齐妙和白希云缓缓放下了车帘,轻蹙的眉头透露了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原以为来看戏,她定然会幸灾乐祸的,毕竟苗氏是她的杀母仇人,且还对她和齐好深有迫害,齐婥更是自小到大一直欺负着她,且还几次三番的觊觎她的丈夫,可以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最应该的就是叉着腰大笑他们倒了大霉。 然现在,齐妙心里却并不舒服, 白希云似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大手顺了顺她散在脑后的长发,安慰道:“别多想了,人各有命,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如今为了他们而动恻隐之心,他们可不会对你留情。” “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眼看着做爹的这么对待亲生女儿,还是觉得不舒服。” “你不去狠狠报复他们已经是一种仁慈了。”白希云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齐妙只是默默点头。希望齐将军他们不要再犯到她头上来,否则她是不会留情的。 白希云安排了人去打探齐家的动静,而苗氏这里却不再理会了。反正白永春和苗氏之间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关系,看得多了还嫌伤眼睛,生死也就随他们去吧。 齐妙答应了要给白希远和刘氏看病,自然不会言而无信,待回府去休息了一天,次日就将两人都请了来,查探过后目录沉思,许久方道:“曾经在府里是谁伺候大嫂的饮食?” 刘氏一听心就悬了起来,紧张的拉着齐妙的手道:“弟妹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齐妙道:“大哥的身子无恙,大嫂的身子也并不是不能调理好,只要日后依着我给的药方,吃上一个月便也好了,只是大嫂有长期服用避子汤的迹象。” “怎么可能……”刘氏惊愕的杏眼圆睁,她一直急着给白希远养个健健康康的哥儿,自己私下里调理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服用避子汤? “所以我才会问大嫂以前的饮食是谁伺候的。”齐妙安抚一笑,道:“不过幸而现在大嫂离开那个家了,咱们好生调理也不晚。” 其余的话无需细说,在场之人已经全都明白了。在白家,谁最讨厌白希远?谁恨不得白希远绝后?谁又有可能悄无声息的就给刘氏下药?这答案不用细想都已昭然若揭。 刘氏眼里含了泪,双手紧紧握着裙摆,许久才强迫自己挤出个释然的笑来,这么一会儿功夫,已恨得牙龈都咬出血来。 白希远面色铁青,双全紧握着,忍耐了许久依旧禁不住滔天的怒气,转回身就要往外头冲去。 白希云忙一把将他拉住:“大哥,此时并非该冲动的时候。” “那个毒妇!”白希远双目赤红,怒声道:“阿昭,我这些年来一直谨小慎微,一再的委曲求全,只想着能够安稳度日也就罢了。我也恨她容不下我生母,可我生母到底是病死的,我也不该将最一切都算在她头上,可是她竟想算计到我断子绝孙!若是此番没有弟妹相帮,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大嫂不是身子有病……” 白希远并无妾室,这些年来刘氏不能为他生养,他也并未起纳妾的念头,他虽然不是个强硬的人,但能够对妻子如此专心,却也是个值得敬佩的男子。是以白希云和齐妙心中对白希远的感官大为改善,从一开始的随手一帮,变成了现在的亲近和真心相互。 白希云道:“无论如何,你和大嫂已经离开了那个泥沼,就再没有必要将自己陷进去。既然出了那个门,就好生的过日子,过的自己舒坦不说,还要过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看,至于与之理论,着实没有必要,和他们牵扯只是贬低了自己,更是浪费情绪。” 白希远仔细想想,自己若是现在带着刘氏找上门去,恐怕除了惹一肚子的气回来别的在没有用处了,他又没有什么地位,又没有人脉,除了吵一架又能有什么结果? 在没有翻身的能耐时,也就只能强自忍耐。 白希远终于想通,懊丧的叹了口气。 白希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厢齐妙已经写了房子交给刘氏,道:“大嫂只需用这药一个月,身子就差不离儿了。”为了缓和气氛,又比了个握拳的手势:“大嫂加把劲儿,争取咱们俩的孩儿将来能一同念书一同玩儿。” 刘氏闻言看了看齐妙隆起的腹部,又看着她俏皮的表情,握着她的手摇了摇,破涕为笑。 第三百七十章 建设 平静的日子总觉得匆匆,转眼间便出了正月。 在齐妙的调理之下,刘氏的气色也越来越好,白希远也被带进百草堂里与周掌柜学习起来。 田庄中的一家子人,虽然彼此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相处的十分融洽。白希远和刘氏生活在田庄,生活上依仗着白希云,就总想着报答白希云和齐妙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恩情,对待他们是客气之中更添亲昵。 而白希云也从逐渐的接触之中发现,白希远夫妇实际上是十分实在又懦弱怕事的人。可以说他们的性格并不是他喜欢的那样,却也不惹人厌烦,每日瞧着白希远见了他都有些尴尬和局促,他都明白的不在生活上过多给他们优待,免得他们住的更不自在,又说等他们有了月钱便可自己开小厨房,或者生活上交一份伙食钱,这才叫白希远和刘氏心里松口气。他们是老实人,也不好总白吃白喝别人的。 齐妙的身子足了六个月,肚子越发的大了。行动起来也不方便,入宫请脉的事便由万贵妃处商议着减少了一半,只隔三差五随机的递帖子去。 庄子里和乐融融时,二皇子与赵其芳的婚事也被皇帝提在明面,提上了日程。二皇子虽不是太子,却是最早封王的皇子,平日里又受皇帝的器重,其在朝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二皇子的大婚,表面上是迎娶王妃,实际上在所有人心里,都像是在给太子迎亲,且这门婚事的女主角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新一任的皇后。 是以出了正月之后,整个京城都弥漫在一种轻松欢快的气氛中,那普天同庆之感就仿佛慧帝九年一起过了两个新年。如此足可以看出二皇子在当今百姓心中的地位,更可以看得出慧帝在百姓心中的分量和意义。若是皇帝不受爱戴,谁又会在乎皇帝的儿子成婚不成婚? 就是齐妙和白希云在田庄之中都可感觉到那种欢快的气氛。 “徳王大婚,咱们如何也要表示一下,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齐妙想了想又道:“你送了就代表咱们俩,我就什么都不送了。” 白希云颔首,笑着拥过齐妙来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角。他知道他的宝贝是极聪明的,想来齐妙长久下来,也发现了二皇子看她时眼神不一般,齐妙已是极懂事的姑娘,自然懂得如何在其中周全,适当的疏远已经足够向二皇子表达出她的心意。 只是这么一想,白希云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发酸,哪里有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媳妇被觊觎的?他至今仍旧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二皇子,天知道他用了多少的自制力。 越是想,越是不甘,白希云忽然抬起齐妙的下巴,贴上她柔嫩的双唇尽情蹂躏,不似以往任何一次的温柔缱绻,这一次却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粗暴,却依旧是那般罪人缠绵。贴身服侍的玉莲和冰莲早已红着脸飞快的退下了,齐妙则是沉浸在这个吻中,依着白希云的臂弯才能控制自己不要软倒。 唇舌渐分,二人皆已气喘吁吁,她唇上的胭脂也被蹭在了白希云的唇上和嘴角,带着是浓重的情|欲色彩,将他俊美的五官也勾勒出了妖冶邪魅的轮廓。齐妙耳根和脖颈都红了,低垂着头不敢对上他的双眼。颤抖的长睫和急促的呼吸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白希云垂眸,眼神rela的在齐妙的是面颊上痴往了许久,这才叹息着再度将她揉入怀中。 齐妙贴着他的胸膛,耳中是他有力的心跳,充满了健康而阳刚的男性气息,混杂着茶香和药香盈满鼻端,让齐妙真切的感受到白希云的存在。 他的身子真的健康起来了。 从前他身子孱弱之时候,总让齐妙忍不住想要去保护他。虽然白希云头脑精明于常人,谋算常常算无遗策,可是齐妙依旧总是忍不住去多照顾他,希望能够将他保护在自己的身后,让他不再受任何摧残。 可是如今,他的身子好转之后,已经不单单于头脑之上取胜,更是全面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让齐妙想要保护都无从下手,且让她可以完全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仿佛她什么都不用理会,只专心依靠他便可以活的幸福。 这样的感受,是她前世在现代时也梦寐以求的。 她不知道旁人穿越了会如何。她一朝穿越,是所有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幸福,到底是架构在一场虚幻的梦境上,还是能够长长久久的就这样幸福下去。 %!(MISSING) “过了十五,天气就渐渐转暖起来了。这样的天湿冷,你要仔细着,千万不要着了凉,更不要随意到外头走动,免得地上湿滑,若是跌碰到了可不好。”周氏虽是白希云属下的母亲,儿子去后却是被白希云好生奉养起来的。如今顶着名儿成了齐妙的正派婆婆,加之齐妙性情温柔善良,更是得了周氏的喜欢和尊重,当真快将齐妙当做自己养的女儿一般看待,每日见了面,总忍不住要唠叨几句。 齐妙笑着道:“知道了。娘您别光说我,您自己还不是总不披着大氅就出来?”感知其善意,齐妙在古代又没有正经的母亲,面对周氏真心付出的疼爱,她自然也更加亲近,这一声娘叫的并不为难。 周氏笑的见牙不见眼:“是是是,我知道,我会仔细的。” “瞧瞧你们婆媳相处,真真叫人羡慕。” 刘氏见这对“婆媳”相处的如此融洽,想到自己那个婆婆,心内一片失落,不过齐妙这般心善,也正应该得到如此幸福,如此善良的人,就该有这样的福气。 几人正聊着,玉莲就笑着进门来,先行了礼才回话:“夫人,大人请您去一趟前厅呢。徳王殿下带了一位户部的大人来,说是有要紧事要与您商议。” 周氏也刘氏早已经见惯了齐妙和白希云经常与宫内的大人物走动,他们二人所经营的圈子,与他们这等寻常的深宅妇人根本不是一个模样,即便常见,也不能不生出许多敬佩和高山仰止一般的感觉来。 “我这就去吩咐他们预备轿子,你不要自己走动。”刘氏快步出门去叫人。 周氏则是取了齐妙的藕荷色镶雪白兔毛领子的披风来给她披上,搀扶她到了门廊下。 粗壮的婆子将轿子抬的又稳又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前院。 白希云和二皇子都未披斗篷,只穿了外袍立在院门口等候着,眼瞧着齐妙的轿子到了近前,二人都急忙迎上来。抬轿的婆子见二皇子也这般,心内不免感叹白希云夫妇与二皇子的关系着实亲近,心里对待齐妙更加不敢怠慢分毫,忙恭敬的撩起轿帘,压着轿子扶齐妙下来。 齐妙一手拢着披风,一手搭在白希云的手上,抬眸之时雪白的是卧兔儿和白兔毛的风毛领子被风拂动只显得她容色明丽,艳光四射,虽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可是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数不尽的风情。 望着这样的齐妙,白希云面上不自禁就挂了温柔的笑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笑的多温暖:“冷吗?” “穿的这样暖和,又乘轿子,怎么会冷?”齐妙笑着放开手,给二皇子行礼:“徳王殿下。” 二皇子强压心下的酸楚,微笑还礼。 齐妙道:“殿下婚期将近,大喜临门,还未恭喜您呢。” “多谢。” 二皇子的心就像是被火烧、被油烹一般,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或许应了那一句,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珍贵。他现在面对齐妙,就是这样一种缠绵的情愫,即便她如今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他也的心也只会为此而更加柔软,他甚至会幻想那是他和齐妙的孩子。 他知道这样不对,所以竭力躲避了几日。 然而越是临近婚期,越是了解赵其芳,他的不满就越严重,委屈也与日俱增。 齐妙至于他,就仿佛毒药,明知饮鸩止渴于事无补,她周身上下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每个毛孔都在被她吸引,心甘情愿的为她越陷越深。 一行到了屋内,白希云体贴的替齐妙摘了斗篷,这才拉着她的手为她引荐:“这位是户部侍郎曹大人。” 面前的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量,面容平凡,可一双小眼睛却十分明亮,笑容谦恭之下,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齐妙心下将曹侍郎的来意猜测出几分,面上客套的行礼。 曹侍郎忙还礼,口中连称不敢。 眼瞧着二皇子对齐妙尚且那般温和客气,他不过小小侍郎,哪里敢逞威风。 二皇子便道:“今儿个是为了当日父皇准你建医学院的事情而来的,父皇的意思是要动银子便叫户部去清算支取,由工部协调建设,看看太医院里是否还有需要动的地方。” 话都让徳王说了,曹侍郎便只笑着点头,道:“正视如此,齐大夫若有什么奇思妙想,还望不吝赐教。” 第三百七十一章巧遇 齐妙闻言忙道:“这些事我一个深宅妇人怎么懂得呢我也只是略知道一些医术罢了,承蒙皇上和贵妃娘娘器重,又因皇上重视民生,心存百姓疾苦,知道医药于百姓的重要,这才会着力于发展大周的医学事业,我只是借了皇上的东风,若说有奇思妙想,着实是大人抬举了。” 曹侍郎闻言暗自点头,心道难怪齐妙和白希云会这般得皇上和万贵妃的宠爱,这俩人都是人精之中的人精,一个年轻轻的妇人说起话来如此滴水不漏,既推了风,又将该夸赞的人都夸赞了一番,要知道德王殿下可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这一番话说的二皇子必定会深为皇帝如此德政而与有荣焉,更增孺慕之思,且这话十有八九会传到皇上的耳中,到时又是一番意思了。 曹侍郎的坐姿更加端正了,态度上也越加认真严谨了许多,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道:“齐大夫说的极是,皇上德政,贵妃娘娘慈心,乃是天下万民之福,跟随此等明主亦是我等为官之福啊” 话语气氛这般烘托起来,白希云和二皇子就都深以为然的颔首,向着皇宫的方向行礼。 一番对话下来,齐妙也只是略提了一下医学院就建造在太医院里即可,等到发展起来再觅其他所在,至于银钱方面,暂且不需,像是输血之法,一些灵丹妙药的成药等等若是要出卖给邻国,说不得还有进项,到时候也会与曹侍郎商议。 曹侍郎近日来,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拿到什么章程,只是恰好跟着徳王殿下来,不但可以顺了徳王的意思,更可以借机与白希云和齐妙搭上关系认识认识。这俩人现在可是皇上和万贵妃眼中的红人,少不得以后就有什么事需要求人。 如此一来,目的一经达到,气氛也放松许多,又说了几句闲话,曹侍郎便起身告辞。 二皇子有了这等机会,自然是要留下,端坐原位不言不语。 白希云则起身相送。 前厅之中就只剩下了齐妙和二皇子。 厅内寂静,气氛就显得有些僵硬。二皇子手中把玩着白瓷茶杯,修长的指头捻着茶杯转圈,似不经意抬头看向齐妙,正与她的眼神相对。 齐妙大方一笑,道:“殿下的婚事预备的如何了” 一束阳光从菱花格扇照射进来,正洒落在她眉目和发间,她藕荷色和淡紫色相间的淡雅衣裙都仿佛要柔和进暗淡的背景色里,只有她妍丽的五官显得格外清晰,那一笑更是显得她水眸晶亮,顾盼神飞。 二皇子心旌摇荡,强作镇定的道:“预备的差不多,四月十八正日子是不会耽搁的。” “那就好,上一次宴会时已经见过广禄伯夫人了,那是为极为端庄娴雅的夫人,想必她的嫡长女定然是个温柔可人的聪慧女子。二殿下是有福之人。” 真有福的话,为什么我的妻子不是你 二皇子的心里在呐喊,但是这等心思又如何敢在齐妙的面前表现出来,他若是稍微表现的异常,下一次齐妙就能对他避 而不见。 这注定是个打不开的死结,二皇子只能强迫自己忍耐。 “借你吉言。不知道我的小侄儿还有多久降生” 齐妙笑着抚了抚滚圆的腹部,道:“再有三个多月。”她不愿与二皇子多谈,心知白希云必定很快就会回来,是以回答的极为简练。 二皇子闻言一笑,道:“子衿是不是名儿都给孩子取好了” 齐妙微笑颔首,耳坠子上的珍珠泛起一道亚光。 她不说话,二皇子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心里虽然懊恼。可是如此面对面身的机会也是难得的,能够多看看他,也是好的,至少将她的音容笑貌都镌刻在脑海之中,想念时可以随时翻找记忆 二皇子垂下眼眸,他已经自怜到如此地步,可是想要的,却一直都无法得到。 白希云进门来,见齐妙和二皇子都沉默着吃茶,便笑着道:“妙儿回去歇着吧,我再和徳王说会儿话。” 齐妙颔首,起身去吩咐人。 二皇子眼看着齐妙要走,唇角翕动了片刻,依旧是没将挽留的话说出口。 且这样吧。 齐妙这厢回了卧房,就继续做针线。现在即将开春,她却已在为白希云做夏装。手中做的是一件白色云锦纳淡青纱的外袍。这具身体的原主于女红上十分精通,是以慢条斯理的绣下来,那一部分记忆已经融合在她的脑海中,渐渐变成了自己的技能。 冰莲和玉莲在一旁帮忙分丝线,见齐妙拿着绣绷仔细的将一截青竹绣在袍袖上,那专注的神色仿佛除了手中的衣裳,眼里再也容不下旁的事物。二人都不免有些羡慕的感慨。 “夫人这般对大人,着实京中少见的。大人身上穿着的从内到外从小到大,哪一样不是夫人亲手缝制” “是啊,虽然大人常常说不要夫人这般劳累,养着针线婆子们就是要他们做活的,可夫人还是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齐妙抬眸看了看两婢女,笑道:“将来给你们两个寻个好婆家,等你们成了婚,有了值得相伴一生的人,就明白了。” 两人被说的脸上绯红,羞涩的道:“我们明白啊,夫人只是太过心悦大人,恨不能事无巨细的都为大人做到而已。”似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齐妙被他们打趣的脸上发热。刚要说他们两句,却听白希云的声音十分愉悦的道:“丫头倒是有眼力,重赏” 说着话,人已经撩了暖帘进屋来。 冰莲和玉莲都起身行礼,喜盈盈的道:“多谢大人。”随即对视一眼,悄然退了下去。 白希云几步到了齐妙身旁坐下,盯着她通红的耳朵和粉红的脖颈看,嬉笑着道:“妙儿做什么不想承认你本来就是心悦我。” “我那有不承认。”齐妙斜了他一眼。 “我若是不赶着来,你不就将否认的话说出来 了吗。”白希云露齿一笑,因齐妙手中有针线,并不敢直接碰她免得她扎到自己。 齐妙将针线放下,缓缓站起身来动了动僵硬发酸的腰。白希云立即上前扶着她的腰为她按摩。 齐妙笑了一下,问道:“徳王回去了” “嗯。才刚我们说起了是北方遭了雪灾的事。我想私下里往再去捐一些银子。” 齐妙凝眉道:“咱们这里都渐渐暖和了,北方的雪灾还很严重” “嗯。”白希云颔首,面色略显得凝重:“我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可是如今我手里攥着这么多的银子,难道就只将金银放在仓库蒙尘还不如换成实际些的东西,帮助那些需要的人才是要紧的。金银财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都急于攥在手中,又有何用” 齐妙赞许的望着白希云,眼神中的崇拜和赞赏似能够化为实质,温柔的抚摸过白希云的头脸和身体,直将白希云看的面色泛红。 “我知道你是聪明的人,思想上也开明。只是这事也许仔细小心,万一被人查出你是银通票号背后的东家,少不得要引起一些人的觊觎,更多人的猜忌,说不得还会令某些人反目。虽然我银通票号现在是挂着我的名,可是谁能相信你那是我经营出的到时候你还是会被顶上风口浪尖的。” “你说的也正是我考虑的。” 白希云握着齐妙的手摇了摇,随即笑着道:“不过你只需相信我的能力便是。我会小心行事,不会让你和咱们的孩子陷入危险的。咱们这辈子还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一同看着孩子长大成婚。我还有许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还有许多地方想同你一起去,所以我做一切事情都会慎重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齐妙走到白希云面前,轻抚他的脸颊,笑道:“或许说起来有些矫情,毕竟如今我什么都不缺,跟了你,真真是弄了个名利双全。可是我最希望的,还是咱们能够一直在一起。” 白希云轻笑着拥过她来,脸颊贴上她隆起的腹部。一只手按了按,就感觉到胎儿有力的胎动。白希云近来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就是和未来的孩子说话玩游戏,那孩子仿佛听得懂白希云的话,他的手放在哪里,马上就能感觉到孩子的回应,仿佛是要隔着母亲的身体,与父亲先来握个手。 这种感觉太过幸福甜蜜,白希云甚至玩上了瘾。搂着齐妙一面逗孩子一面逗老婆,忙的不亦乐乎。 屋内的嬉笑声传开来,叫廊下听吩咐的婢女们都禁不住跟着笑起来。主子性子好,感情也好,下人们都被他们感染,日子过的也愉快。 只是,他们愉快,却有人看不得他们愉快。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日。这天齐妙入宫去给万贵妃和三皇子请脉,顺带要去太医院与太医们讲解血型和输血之事,白希云趁着空闲,就和骆咏、管钧焱一同去了聚贤阁,打算用过午膳就看看银通票号的账册。 如此平淡的午后,白希云却遇上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三百七十二章 挑拨 “白大人?”赵其芳带着一个婢女和一个年长的嬷嬷,面上覆着白色的面纱,手中捧了个精巧的珐琅彩手炉。才刚上了聚贤阁的二楼,迎面就遇上白希云、骆咏和管钧焱要下楼往后院去。 白希云的心里只有齐妙一个,他又不是白永春那般但凡见到个略平头正脸的就移不开眼神,对于女子,他是从来都不会投以注目的。若不是来人唤了他一声,他绝不会看向对方。 赵其芳是第一次近距离是接触白希云,见了他清俊却又疏离的面容,赵其芳的眼中藏不住的流露出一丝惊艳。原本听说白希云是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病痨,印象之中久病之人必定身材消瘦皮肤蜡黄面容带着愁苦之气,不论原本的五官是否好看,但定不会是面前这位这样。可是赵其芳望着面前的翩翩佳公子,一时间竟觉得惊为天人。而且第一次直观的明白了齐妙的医术到底有多高,看来从前关于齐妙医术方面的传闻并不是虚传。 “你是?”见对方看着自己久久不语,白希云拧眉,有些不耐烦了。 赵其芳回过神来,忙道:“小女子姓赵,广禄伯乃是家父。” 原来是徳王的未婚妻?她叫住他做什么? 白希云挑眉看了赵其芳一眼,点了下头道:“原来是赵小姐,失敬。” “不敢当。”赵其芳微笑着,心里飞速的打起算盘。 想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外男有染吧?白希云和齐氏的感情据说很好,如果让他知道,他宝贝疙瘩一般的爱妻竟然与他一心效忠的徳王有私情,不知事情会不会变的更有趣。 而且她若是能告诉白希云这个秘密,这人或许会买她一个人情吧? 思及此,赵其芳不在犹豫,笑着道:“想请不如偶遇,不知小女子可否有荣幸,请白大人吃杯酒?” 白希云挑眉。 骆咏和管钧焱都觉得十分惊讶。就算广禄伯家的小姐是未来的徳王妃,且白希云与徳王之间关系很亲密,他们毕竟也是第一次见面。就算是再胆大的女子,也不会与个头回见面的陌生男子一起吃酒的,更何况还是这般主动出口相邀。 事出异常必有妖,这其中有猫腻。 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白希云,知觉上此事要多加小心,谁知这女子要玩什么心思。 白希云轻笑了一声,道:“吃酒就不必了。我身子不好,不能饮酒。多赵小姐的美意。”微微颔首便要离开。 赵其芳笑容僵硬一瞬。她想不到白希云竟如此当面驳她的面子。 眼看着白希云就要带着人离开,赵其芳忙追了两步,正色道:“白大人,我是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白希云停步,拧眉看向赵其芳,只觉得这女子着实烦人的紧。也难怪徳王会对成婚之事那般无奈,原来这位广禄伯府的大小姐也不过是个庸脂俗粉,不过却也是个大胆的庸脂俗粉。 白希云道:“我与赵小姐初次见面,咱们又有什么要紧事情好说?若是是在有事要说,赵小姐不放成婚之后将话告诉徳王,再由徳王看看是否合适再来与我说,如何?” 这话说出来,就是在生生的打赵其芳的脸,指责赵其芳不守妇道,不遵女德女戒,私自与外男交谈,还要约外男吃酒。 赵其芳的脸一瞬红到了耳朵根,原本觉得白希云这般清俊儒雅的人物,也该是个讲道理又温文的绅士,谁料想这人竟然是如此刻薄,当面就能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没脸! 赵其芳咬牙切齿,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让自己还是那个人前端庄温柔的大小姐。 眼看着白希云又要转身离开,赵其芳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我要说的,是关于你妻子的事呢?” 白希云倏然看向赵其芳,眼中的疏远冷淡一瞬变的寒厉。 赵其芳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无数道冰箭刺穿,从头到脚都冷了个透彻,从脚心往上冒着寒气,她一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让那个勾引她未来夫婿意图夺走她幸福的贱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才勉强让自己稳下心神来。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在白希云锐利的瞪视之下转身就逃。 骆咏和管钧焱的面色也同时冷了下来。想不到这女人存的竟然是这种心思。 “我妻子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而且你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我妻子的事,你又有什么自信觉得会我相信你说的话?”白希云淡淡的瞥了赵其芳一眼,转身便走。 赵其芳焦急的追了两步,“你就不怕你妻子不守妇道勾引别的男人吗!” 白希云再度停步,猛然回头对上赵其芳那双隐含着妒忌和愤怒的眼,以及掩藏在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脸,嘲讽的笑了。 “赵大小姐是在以己度人?泼脏水这种事做的这么难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很怀疑你的品性!我与德王殿下一同长大,徳王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竟然会娶个如此失德的女子,我当真是担心德王殿下的未来会不会被你拖累。” 赵其芳抿着唇,强压着愤怒和担忧的情绪,不依不饶道:“你难道就真的不在意吗,你的妻子背地里与别的男人说话……” “你现在还在与我说话呢!” “你!” “赵小姐,我家妙儿与你素昧平生,你母亲宴会上为难她,你背地里来抹黑他,你们广禄伯府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我白某人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欺负,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好自为之吧!” 白希云和骆咏、管钧焱一同下了台阶,很快就消失在赵其芳的视线之中。 赵其芳双手几乎将自己的袍袖都撕破了。咬牙切齿的道:“好一个白子衿!” 跟在赵其芳身旁的婢女担忧的问道:“小姐,我看那个白大人并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他与德王殿下的关系又那般的亲密,他会不会背后说什么对咱们不利的话?您还没过门呢,可不要叫还没等嫁入皇家,就先被小人搅合了未来。” “论远近,白希云是与德王殿下比较熟悉,可是成了婚,我才是与德王殿下一家人,白希云就是外人了。他说的话能有几分分量?何况白希云出身卑贱,如今我叫他白希云都是抬举他,他本来就该姓贱民的姓氏,人也是天生的贱骨头。这样一个人,难道还能让德王殿下继续看重?” 赵其芳虽然记着压低声音,可一则她的声线原本就略带尖锐,二则因情绪激动,声音也难以控制一直都压的那么低,是以他的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都落入了隐藏在转角处的管钧焱耳中。 管钧焱的眼中蕴藏着寒冰,能够将赵其芳当即冻成一根冰锥在原地。 原来这女人是这个意思,这分明就是恶毒的妒忌在作祟,根本看不得人好!当面抹黑齐妙不成,背地里还这般侮辱他二哥!若不是白希云和骆咏嘱咐他之看看她要做什么就回去,他非得好生整治这恶毒的女人一番! 不再理会赵其芳,也没心思再听她说什么没营养的话,管钧焱悄然离开,快步回了后院。 白希云和骆咏正在吃茶,二人闲适的姿态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管钧焱气冲冲的坐下,将方才听到的义愤填膺的说了一遍,随后一拍桌子,怒道:“徳王殿下要娶的这是什么人啊,如此不守妇道在外头胡乱诋毁人的女子若是进了门,往后还不得闹得后宅起火?徳王的一世英名闹个不好都要被搭在这女人身上!” “三弟,慎言。”白希云和骆咏都知道他说的对,可是背后这般议论徳王的亲事着实不妥,万一这话叫有心人听了去,传入皇上或者万贵妃耳中,可就好说不好听了。这亲事可是万贵妃和皇上亲自挑的。 管钧焱挑了下眉,最终明白了骆咏和白希云的意思,只得摇头轻叹了一声。 白希云心里却有了一些计较。 “你们说,她最开始是来在我面前诋毁妙儿,当日宴会上,广禄伯夫人也是突然就对妙儿充满敌意起来。他们与妙儿素昧平生的,为什么会如此仇视她?妙儿与他们之间……”说到此处,白希云似已经是想通了:“看来他们是将错都推在了妙儿身上。自个儿没本事圈住人心,就迁怒旁人。” 管钧焱被白希云说的一头雾水,刚要发问,就被骆咏一把拉住。 骆咏对三弟的粗神经一阵无语,白希云夫妇和广禄伯家唯一联系就是徳王。徳王又是赵其芳未来的夫婿,这其中的问题便很容易猜测了。他们都是熟悉齐妙的人,自然知道她并没有任何的歪心思,可是她没有歪心思,不代表别人没有。这一次可几是遭了无妄之灾么。 幸而白希云是个头脑清楚的,不会因为这等事就与齐妙起了间隙,否则不是要让赵其芳奸计得逞,让亲者痛仇者快么。 第三百七十三章 珍视 管钧焱此时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见白希云和骆咏面色都很难看,不免焦急道:“二哥不会是怀疑二嫂吧?二嫂整日足不出户的,除了去给人治病,其余时间也都在想法子给你调养身体,要么几是给你做衣裳穿,你可别冤枉了人啊!这么好的媳妇儿去哪里找,若不好好珍惜,你可对不起二嫂和你们没出世的儿子。” 白希云见管钧焱态度十分认真,不免笑了起来,“感情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不分是非,只会听信谗言的人?” 骆咏也跟着笑。 管钧焱仔细打量白希云神色,见他与平日一般无二,并未有动气的模样,这才放下了心,翻了下眼睛道:“看来我是胡乱担心,枉作小人了。” 白希云爽朗大笑,拍着管钧焱的肩膀道:“三弟,你真是想多了,这世上的女人我唯一也就能信的过你二嫂,旁人任何人都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放弃我利用我,只有她不会。”若是齐妙略微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恐怕也会比现在的地位要高。可是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齐妙从来不是一个拥有野心的女人,更不是一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但凡她有一星半点的这种心思,前世也不会落到最后那种地步。 只要一想到前世种种,白希云的心情就变的沉重。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舍不得让她受一星半点委屈的人,怎能容忍有人几次三番的挑衅和伤害? “看来我要给她一些教训。”白希云的眼神如此森冷,让一旁的管钧焱和骆咏面色都严肃起来。 “你打算怎么做?”骆咏担忧的道:“她毕竟是二皇子未过门的妻子,若做的太过了,怕会伤了你和二皇子之间的感情。”毕竟二皇子的心还不一定是向着谁的。 白希云了解的点头。 白希云挑起唇角微微一笑:“我这人做事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当年我能忍白家,现在我就能忍广禄伯他们家,且看着吧,总会找到机会的。而且看他们的行事,甚至不必我做什么,她们母女俩自己便能作出一朵花儿来。到时候情况还不一定如何呢。” 管钧焱和骆咏都颔首表示赞同。 白希云与骆咏商议了聚贤阁生意的事,又看过了账册,便提出了自己打算给雪灾灾区捐赠物资的心思。 “如聚贤阁这些在明面上的生意,都以各自老板的名义去捐便是。多少都是那么一点意思。其实主要的还是银通票号。” 骆咏闻言,踌躇道:“这不大好办,如今票号落下的名字可是弟妹的。若是真的人查出来,怕是不好解释。” “我也有这个顾虑,不过票号的事随着时间推移,早晚都会瞒不住的。而且我和妙儿如今在皇上眼中的地位越来越高,难免就会有人眼红妒忌,说不得也会背后调查,到时候一些蛛丝马迹也足够叫人怀疑到我头上,若是一味的被动,还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而此番北方的雪灾就是个契机。” 骆咏略微思索就明白了白希云的意思,斟酌道:“你这方法虽险,但的确是最有效的掌握主动权的办法,至少让有心人揭开了这件事时,银通票号是做了好使,得了人心的。” “是的,站在道德上很是要紧。就连白家的老太君都懂得用孝道来压人,我潜移默化总要学会一些。”白希云嘲讽一笑。 骆咏拍了拍他肩头,玩笑道:“这么一说,还要感谢他们家的历练呢。” “可不是。”白希云也笑。 管钧焱闲云野鹤的惯了,也不耐烦去理会这些复杂的事,就只在一旁悠哉的吃茶看景,而白希云则低声与骆咏仔细的研究起关于雪灾捐款之事来。 待到从聚贤阁回到田庄,天色都已暗淡,还簌簌的落起了大雪。齐妙早已命人预备好了晚膳,一家人一同用了饭,待回了卧房,白希云就仔细的将他要捐款的一些细节说了。 齐妙闻言只略一思考,就道:“这样也好。如今咱们也离开白家了,脚跟也渐渐站稳了,白家就算想要耍赖皮,也不会沾染去分毫。至于徳王殿下和万家,惊讶至于恐怕会变的更加看重你一些吧。毕竟身为棋子,还是有用处的棋子更好。这样公开了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你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白手起家也是事实,也不怕他们去调查。” 白希云越是听齐妙讲便越是觉得欣慰。想不到她看事情居然会如此通透,并不是一味的怕事。 揽过齐妙的肩膀,让他挨着自己坐下,白希云在她耳边低语:“我就知道你最是懂我知我。” 最近白希云的情话说的日渐游刃有余了,几乎是逮着机会张口就来,每每让齐妙听的脸颊和耳朵发热。 见她沉默垂首,长睫眨动,虽未开口说话,可是羞涩的情绪却也叫白希云感知的分明。 她越是如此,白希云就越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她就像是只娇软可爱的小猫,让他总忍不住想要带在身边,揉在怀中,片刻都不要分离才好。 如是想,白希云也是如是做的。他伸长手臂将人揽入怀中,啄吻她的额头是和上演,最后将吻落在她的脸颊。这个吻毫无**,却充满了珍惜与疼爱。若非将她视作珍宝一般疼惜,断然不会在她的脸颊落下如此虔诚的吻。 齐妙搂着白希云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胸口,满足的轻叹一声。 白希云听见她叹气,心里便觉担忧,先在脑海中仔细搜寻她为何会叹气的缘由,没想到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叫她不快,白希云这才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尽管告诉我,我来帮你办,不要都憋闷在心里,万一憋坏了身子该怎么是好。”一面安抚的哄着,一面以修长的手指理着她的长发,丝毫没有丁点不耐烦。 齐妙被他如此珍惜的对待,心里急像是刷了蜜糖,却也感慨于他在面对她时的小心翼翼。 这个男人,是真正很在乎她的。这从他时常以虔诚的眼神看着她的肚子便可以看得出。那眼神仿佛她怀着的不是个孩子,而是揣着个什么珍宝。 齐妙笑着道:“哪里有什么不开心?我只是觉得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的日子过的也真的太幸福了。你这般待我,许是大周所有女子未出阁时梦想中夫婿对待他们的模式。” 白希云松了口气,轻轻地点下她的额头,道:“我对你好那是应该的。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只要你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你们都能安全自在的呆在我身边,叫我做什么我都开心。” 白希云虽是在叙述,可言语中也真正充满了担忧。 如今齐妙的身孕已有六个多月,行动起来已很不方便,便是坐一会儿也会觉得疲惫,需要躺下来休息,更是偶有手指都肿胀的像个小萝卜的时候。虽然大多时候齐妙总是能将身体调整在最佳状态,以最为欢乐的心态面对周围的所有人。可他还是会担心,害怕。随着产期的一日日接近,这种来自于害怕失去她的担忧和恐慌就日渐增长。 人都说女人生产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就算他的宝贝妙儿是个神医,可真出了问题,她又哪里有力气医治自己?就算前世她平安的诞下了他们的儿子,他依旧会觉得担心啊。他都恨不能自己代她去生…… 白希云心内百转千回,可是在面对齐妙时,面上永远是挂着温柔的笑,那般珍而重之的对待着她,就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珍宝。 可是身为白希云的妻子,两人每天朝夕相处,齐妙最是了解白希云的性格,甚至他的一个眼神,齐妙都能将他的心情才个八九不离十。此时他虽然在拥着她,平淡的说着话,可是心里分明是对未来充满恐惧的。 白希云是在害怕吗? 像当初撞响了鸣冤钟闹了那么大的事,她也没有见他害怕,如今却是为了什么? 联系他方才话中的内容,齐妙的心就像是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拂过,柔软而包容。 “放心,我自己就是大夫,又最是了解自己的身体,平日就一直在调养,你瞧我自从有了身孕到现在六个多月,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就算是摔一跤流了血,孩子照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呆在我肚子里,我也什么事儿都没有。那香凝丸既能称得上神药,我献给皇上,就不可能不给咱们家里留。我已经配好了药方和药引,虽然没有炼制成药丸,但是咱们每天早上用过药膳之后吃的那个汤药,里头就是香凝丸的成分。” 说到此处,齐妙挑眉抬起头看着他:“你应该感觉到了吧?这几日一直身体这样好。” 白希云被齐妙说的老脸一红,他当然知道齐妙指的是什么。最近他的身体渐渐好转,就越发有龙精虎猛之势,于房中之事上的需求越发多了,晨起更是有那种从前都不会有的反应。 如此一想,现在他的虽瘦,却与半年之前卧病濒死的他判若两人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暗见 与他成婚之前,齐妙的身子一直很好。婚后即便是遭受迫害,好转的也是很快,有孕之后就连跌一跤也照样保得住孩子。 想来,于调养身体之事上,齐妙有自己的方法。当日齐好生产时候那般凶险,她都能救得回来,没道理到了她自己这里就不成了。 想到此处,白希云顿时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说不得这样还会让齐妙也跟着紧张。 “是我不好,是我想的太多了。”白希云用下巴去蹭了蹭齐妙的额发。 齐妙猫儿一般眯起眼,以脸颊磨蹭他下巴,颈部因她这个抬头动作而伸展,曲线十分漂亮,“哪里有什么不好?我知道你是疼惜我。你这样对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白希云大手抚过齐妙修长的颈部最后落在圆润的香肩,对着她抿唇一笑。无数的情谊在两人之间流转。那般的情意缱绻,让隐在暗中侍奉玉莲和冰莲两个都禁不住心生羡慕起来。 他们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 白希云既已做了决定,为北方雪灾灾区捐献银两之事便刻不容缓。连续忙了几天,他手下所有产业,包括如今在齐妙名下的百草堂和银通票号,就都已经准备妥当。 因有白希云此番举动,京都城,乃至于京都周边的几个大成的商户和商会都被煽动起来,民间由商会的会首自发组成了捐款之事。 慧帝听闻此消息之后龙心大悦,当即就带头从内帑里拿了银子出来捐,还勒令今年他自身裁衣添装的银子都省了给灾区送去。 皇帝都如此做法,后宫妃嫔自然有样学样,朝中大臣更是争先恐后。 为难了皇帝一个新年的雪灾问题,就这般迎刃而解了! 皇帝于朝会上称赞了民间自发捐献银两的商贾。虽只是一句话,传到了外头也足够叫人振奋了。自古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富有的商人们不缺音量,唯一缺少的就是地位。如今能得天子一句称赞,着实比什么都要紧。 而这一次捐款之中,捐献最多的银通票号自然再度因此所有人的注意。 银通票号原本就是京都乃至于北方最大的票号,且东家身份不明,暗地里有人曾 计算过,银通票号的掌柜无疑称得上是首富,说他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有人好奇,有人羡慕,但风头过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放到了春闱之上。而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沉寂着的万家宗主,万贵妃的生父兵部尚书万从元,却得到了一份密报。 将密报仔细的读过之后,万从元呆愣当场,许久都回不过神来,握着密报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仿佛无法承受那一张纸的重量,当场便要晕厥过去。 许久之后,他终于喘匀了一口气来,显示低沉的笑出声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爽快,仿佛多年浊气都一并去了,将万从元脸上都笑的多出了几道笑纹来。 “好,好,不愧是我万某人的外孙!来人!” 早已守在廊下的仆从当即进了门来,拱手行礼:“大人。” 万从元面上依旧掩不住笑意,抬手示意,那仆从便到了跟前,二人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仆从便正色敛容退下了。 % 对于田庄来说,齐妙和白希云今日的日子并未有什么不同。 白希云原本还想着他名下的几个生意一共捐出去的银子加起来足有四百万两白银,这么一大笔数目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甚至都有为了一百两银子就谋害人命的人在,他一直担心齐妙知道了捐出如此多去,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可齐妙听了却只是淡淡点了下头,说了句:“这样做不错。” 莫说白希云,就是骆咏和管钧焱以及服侍的婢女们也都被齐妙这般淡然给惊住了。 齐妙挑眉,容颜在烛火掩映之下比平日更柔媚万倍,“怎么了?” “你……没什么。”白希云轻笑一声,笑容前所未有的柔和。 齐妙却灵慧一笑,立即明白了他们在想什么,“银两虽是好东西,可也不能一味的守财,在我看来,只要银两使在需要的地方便是物有所值。你是在做善事,且还能买来光明正大的安稳,这有什么不好的?何况即便用了这么多银子,咱们的日子还不是照旧吗?你又没有克扣我一分一毫,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这丫头…… 白希云大笑着将齐妙搂进怀中,大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和背脊,仿佛怎样爱她都不够似的。 如此亲昵状态时常发生在二人之间,身旁侍奉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就是骆咏和管钧焱,见惯了白希云在齐妙跟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温柔,也不免都生出一些关于“铁汉柔情”的理解。虽然铁汉这个词与白希云的模样看起来着实不沾边儿。 说了一阵子话,身众人便各自散了预备去休息。 齐妙刚要唤婢女来服侍盥洗更衣,却听见外头有小丫头的回话声,且声音听来十分急切。 “大人,前头喜来传话来说是来了一位要紧客人,请您速速去书房。” 白希云闻言一愣,原本预备解衣的手就停下了。 齐妙凝眉道:“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我去瞧瞧。没事的。”白希云微微俯身,拂过她白皙如玉的面庞,在她小巧的唇上落下一吻,这才道:“你先歇着,在咱们家里,不论谁来都不会有事的。” 齐妙乖巧的点点头。 扶着隆起的腹部一路跟着白希云到了门前,见他披好披风,推了门出去,这才紧张的咬了下唇。 “夫人若是不放心,我这就去前头看看?” 齐妙摇头道:“不必了。服侍我躺下吧。”白希云如今逐渐接触了朝堂中事,自然不可能桩桩件件都要告诉她。她要给白希云充分的信任,不能因为担忧就将他的行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样岂不是一点自由都不给人留了?夫妻相处,也并不是要以爱为名给对方制造一道藩篱的。 玉莲和冰莲对视一眼,各自扶着齐妙回了室内。 白希云这厢到了书房,见了面前之人却是惊讶不已,只是多年来养成的性子,让他并不愿在人前显露出情绪,是以他只有眸光闪动了一下,面上表情始终未曾变化。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在来人眼中就成了处变不惊。 “万大人怎么有兴致来?”白希云与万从元见了礼,在他对面落座。 万从元看着白希云优雅中透着洒脱的举止,更觉得欣赏。谁能想得到,当年笃定了活不下来的孩子,如今会成长至此? 白家是什么环境,万从元心知肚明,一个身子病弱的人,能够在那样的困境之中顽强的存活下来,更是悄无声息的经营平银通票号这般偌大产业。而且若非这一次雪灾捐献之事爆发,白希云自己主动卖出了破绽,万从元甚至不知自己几时才会发现他的外孙竟然有如此奇才。 如今见面,万从元禁不住敛容慎重又仔细的将面前的青年上下打量一遍。他的容貌十分英俊,早已无从前的孱弱,虽然看起来身材瘦高,可是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与半年多前的濒死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蓝色杭绸直裰,肩上搭着一件做工精细的白狐毛领子大氅,墨发盘在头顶,以别致的青玉簪子固定住,坐姿安闲,气质清冽,那周身上下的气派,仿若美酒,纯净清冷中又透着醇香热烈。 如此出色的青年,虽然不是亲自在身边养大,但只要一想到他是他的外孙,万从元就觉得身心舒畅,笑容就越发真切了。 在万从元沉默的打量他时,白希云就已经从他的神色之中分析出了大概。想来捐款一事将人炸来了。万从元能打听的到,那么其他人也能,不过这都无所谓,他也早已做好准备了。 “万大人?” 白希云带着询问的一声,让万从元倏然回过神,“你叫我什么?” 白希云挑起半边眉毛,笑道:“万大人这是发现了什么让您觉得满意的东西,然后来我这儿认亲了?” 一句看似玩笑,实则认真的话,直说的万从元面上的笑容僵了下。 简单的一句话,着实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至少,白希云是知道这些年来他的身边一直都安排了万家的探子,且万家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在冷眼旁观着白希云的种种,在他最为困难的时候没有伸出过援手,在他濒临死亡时更是将他当做弃子。 其实从一开始,在万家决定与白家换子时,白希云就已经是弃子了。 白希云是在提醒万从元,别以为他们当年做的事他不知道,既然他们能够如此不顾亲情,现在就不要在来打亲情牌。 万从元有一瞬的愤怒和挫败。与聪明人说话不费力,可是聪明人也绝不好糊弄。白希云心里有一杆秤,今日若是真想以亲情来拉近关系,怕也真的不能得偿所愿。 万从元思及此,便端正了神色,笑道:“的确如此,看到你有如此才能,我心甚慰。” 第三百七十五章 祖孙 白希云见万从元能够摆正态度,并没有腆着脸继续打亲情牌,对他倒也生出些敬佩情绪来。难怪万家能够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如此懂得审时度势,深谋远略的家主,虽行事太过于趋利,却也不会做作,反而是光明磊落的趋利,将自己的嘴脸大喇喇摆在人面前,这样比白家那种顶着亲人面皮来盘剥人的更让人敬佩。 白希云对这位外公,莫名的就多了一点好感。面上的笑容也温和起来。 一见白希云的表情,万从元就不自禁缓缓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方才在等着看白希云反应时,他竟屏住了呼吸。 多少年也未曾如此紧张过,今日却在个小辈面前乱了分寸。这一方面是出于自己对白希云的看重,越是在乎,就越是紧张。另一方面,更能说明白希云给人的气场有多强,至少他真正释放威压时,是不输给他这个官场浸淫大半生的老油条。 万从元越加愉悦的笑了起来,直到觉得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这才端起茶碗了灌下一大口,道:“如今这样的你,老夫很是喜欢。” 白希云莞尔:“这样一说,我是否该觉得荣幸?”话音稍顿,不待万从元回答,白希云便续道:“道理上我是明白的。若我没有这般能耐和本事,本身便也没有多少的价值。这世上庸碌之人那般多,偌大万家,又何须将目光落在一个没有价值的弃子身上?万家如此,现实亦是如此。这是定律,无关亲情,无可厚非。” “你能如此想开当真不错。”万从元满意的颔首,道:“我原以为你会问我,‘难道若是没有现在的本事我就不是你的外孙了吗’你若这样问,咱们祖孙二人的对话就没法子进行下去了。” “所以我没问。”白希云摊手,“虽然我心中会有一些感慨。也会想为何早些年你明知我的处境,却不伸出援手。可是到如今,一切都已无所谓了。我已不在需要你们保护便能长大。更何况我是商人,更加明白什么叫做价值。若是丢了性命,那本身也就没什么价值,不值得你们投下关注了。” “说的真无情。不过这便是这世道的现实。”万从元捋顺胡须,道:“你如今捐出这么大的一笔款项,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银通票号和聚贤阁,说不准明儿个徳王殿下就知道了,后儿皇上都知道了。” “是啊,不过我要的也正是如此。”白希云微笑,道:“我前二十年压抑的过的久了,早就已经厌倦了那种夹着尾巴做人的状态,我的银子不是偷来抢来的,每一文钱都是我正经经营所得,有什么见不得光?况且我赚的银子并未拿来做坏事,早晚都要拿到台面上来的事,只不过借这个契机而已。” “你说的不假。可是毕竟大笔银子容易招惹来祸端。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该懂得。”万从元有些担忧虽然知道白希云一定会将事情理顺。若无这个把我,他也不会将秘密间接的公诸于众。 白希云颔首道:“大人说的不假。不过这一大笔银子左右已经在我手中,生意的事也不会停滞不前,早晚有发展壮大的一日,到时候会越发引人注意。语气让人到时候查出是我来,还不如现在我自己给人一些线索,也不会那样被动。况且我经商赚来的银子,并未有任何触犯我大周律法之处,而且现在我也离开白家了。也不怕被他们克扣。” 万从元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最后还是嗤笑了一声:“白家。他们现在正乱着呢,若是我的子孙都已经混到在考虑是发卖祭天还是发卖宅院来度日时,还能在外头搞那些乱事儿,我也要气的从地里坐起来了。” “大人不必担忧。”白希云单手撑颐,含笑道:“万家不会有那种子孙,凭大人如今择优存留的原则,至少百年之内,万家养出的孩子也不至于发展成那样。百年之后的事,谁管得到呢。” 这话说起来是安慰,可是听着怎么就如此别扭呢。 万从元哭笑不得的望着白希云,虽然知道这个外孙对他未必没有恨意,方才的话里也未必没有讽刺,可是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嘴角在忍不住的上翘,多少年了,也没有遇到个如此令他喜欢的后辈。 他突然想将这个人牢牢地捆绑在万家。 若是万家能有此人才,又何愁未来不能发扬光大? 在他手中万家已是如此,可是他百年之后呢?如果万家有这么一个人绑着参详,说不得路会越走越宽。 万从元心下已打定了主意,对白希云也存了这般心思。可是面上他并未露出分毫,他明白白希云现在对他还存有埋怨,更何况虽然血缘上他们是祖孙,实际上他们还是陌生人。 不过为了达到目的,万从元素来都有耐心。他可以等,可以经营,有生之年可以将人捂热。 一旦打定了这个主意,万从元就想与白希云说一些交心的话。 是以他忽然间笑容一敛,压低声音道:“对于身份,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白希云没有想到万从元会直接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这问题就等于是在问他,“关于皇位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若是有心皇位,其实只要好生谋划,与皇帝认了亲,想要谋算一番将来那个大位也并非没有可能。 白希云看向万从元的眼神这一次就充满了锋芒。 他不答反问:“看来大人对从龙之功真的很执着。” 万从元被他说的一愣,见白希云敢这般正常音量说话,就知道这书房看起来虽然普通,实际上密不透风,对白希云的喜欢更甚了,说话也多了随意,似有考较的意思:“何出此言?” “不是吗?”白希云轻笑道:“现如今的情况,我与徳王不论是谁,反正总不会亏了你们万家的。当年下了决定做换子之事时,你是不是就早已经计算好了。” “不错。”万从元朗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当日的确是有这个打算。虽然当日你母亲还与皇上在潜邸,皇位之争尚且激烈,而且府中也不少人与你母亲争锋,可是我绝不会允许我们万家有分毫的弱势。事实上我的决定也是正确的,当日做下这个决定,且行事成功之后,你母亲的地位果真再度提升。” “哦?”白希云轻笑了一声,道:“那么你是否想过,万一将来有一天事情曝光,皇上知道了真相之后呢?到时候万家将要承受什么,而万贵妃又将承受如何暴虐的龙威?他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将我也厌弃了。毕竟大周朝也不只是只有二皇子,后头还有老三、老四,还有那些年纪尚小培养空间甚大的。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年富力强身体也很好,我看他就是再养起一个储君来也不成问题。” 这一番话说来,当真让万从元陷入了沉思。 是了。他什么都考虑到了,却忘记考虑了皇帝寿命的问题。万从元如今已年过六十,且身上也因年时拼杀太猛而落下了一些暗伤和隐疾。这么大的一件事,他真的怕将来他看不到。毕竟皇上才刚不惑之年,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若是看不到,顶多是遗憾。 可若是因为他看不到而不能严格把关,让万家行差踏错走上歧途,失了圣心,那么几代人的经营岂不是要毁在他的看管不利之上? 到时候即便到了地下,他都没脸去见祖辈! 白希云仔细的打量万从元的神色,见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就知道万从元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危急之事。 他有心想多嘴问一句,也好想着帮衬一把,可是转念一想,万从元这样的人物,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又哪里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少不得多管闲事惹祸上身呢。 是以白希云就只淡淡的看着万从元的脸色变了几变,心里倒是觉得这位陌生的外公,也或许真的将他当做自己人,否则一个久经风雨的当朝元老,也没有必要将息怒都表现的如此分明,他根本也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 片刻之后,万从元才恢复原平日里那样,笑着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还能受启发。” “您老总是这么夸赞我,可是叫我很不好意思呢。”白希云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虽然他冷淡惯了,做什么表情都是淡淡的,可是看在万从元眼中,却莫名觉得喜感。他禁不住笑了起来,方才心里稍微积压的一些担忧和迷茫,这一下子也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忍不住拍着圈椅的扶手哈哈大笑起来。 万从元爽朗的笑,让白希云看了也禁不住面带笑意。 在亲情上,白希云前生今世加在一起都是缺失的,前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生身父母另有其人,一开始是对白家人的失望,发展到做了魂体眼睁睁看着白永春、白希暮和张氏是如何迫害他的妻儿成了滔天的恨意。到今生知道了一些前世不知道的事,可是对亲情上,他的感官一直都是零。 第三百七十六章 意见达成 如今面前这人,是他的外祖父,是他生母的父亲。他虽然对这位老人家当年做的决定不满,也看不惯他们全无感情只知趋利的一些做法,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血脉上,他却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共鸣。 这就是亲情吧? 虽然彼此之间夹缠了利益纠葛,也存在利用的关系,但不可否认的,在面对这种共鸣时,白希云感觉到愉快。 二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缓和,万从元看向白希云时的笑容也自然了很多,想起另外一桩事,万从元的心中当真十分在意,趁着此时气氛刚好,便道:“我先前看到密报,你已将银通票号送给了齐氏?” 白希云才刚转好一点的心情立即凛然,铸起了防备,笑容却依旧没变,淡淡的道: “是啊。齐氏跟了我不容易,况且我的命都是她救的,她为我也付出良多,这样的女子值得我以所有相赠,包括性命,一个小小的票号而已,又算的了什么?” 关于赠了财产之事,如果有人有心想去调查,一下子便可查得出来,此时的白希云一点都不意外万从元会知晓此时,只是没想到他会当面询问。 从前他脚跟并未站稳,做事便有些瞻前顾后,顾虑良多,现在却是一切摊开在明面上也无所谓,是以回答的也坦然。 万从元见他如此说辞,便觉有些不快。在他看来,女子的本职便是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管理宅院内务做些中馈女红,若是能够掌管庶务之类的事也能完备,那便是个十全十美的女子了,至于才貌之类,都是些画蛇添足要求。 以他的眼光来看,齐妙容貌太过秾丽,容易惹是生非,不可取。 女红中馈不知做的如何,却学一些没用的医术,还在外头抛头露面,不可取。 虽然白希云是因她的医术才得痊愈,这一点值得感谢,但是总体来看,这个女子在品性上已经不合格了。再加上她的家境,以及她最初被选嫁入白家的缘由,还有她竟能迷得夫婿连若大的银通票号的生意也拱手相让,总和看来,这女人分明就是褒姒妲己之流,专门生来魅惑男子的。 若是作为手下,将之送入宫中,她还有些作用。 可是作为自家外孙媳妇,怎么瞧着都觉得不顺眼。 何况她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来的命去承担那么大的买卖。 他调查得知,就是那个百草堂的生意也并非韩氏留下的,白希云可将百草医堂交给齐妙和齐好,那是他重情义,对于齐妙姐妹已经是足够。她生受这些已是上天给她的福泽,她竟还不知足。 万从元知道如今白希云与齐妙正是新婚甜蜜之时,齐妙又怀有身孕,不出四月白希云就要做父亲了。现在这个时候说齐妙的不是等同于去触白希云的心尖儿,他断不肯答应的。 是以万从元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并未说一字半句关于齐妙的不是。 只是在万从元心中,对齐妙的评断早已跌落谷底。 白希云最善察言观色,怎能看不出万从元对齐妙的态度,即便他不开口,白希云也猜得出几分,就连他自己,上辈子悄然经营了银通票号,都没有告诉过齐妙,何况现在的万从元? 他只当她是他孩子的母亲,好生过日子也就是了,这等男人家的秘密之事,他绝不会与她多言。所以才有了后来白希云身死,齐妙没了经济上的来源,娘家又不肯帮助,这才不得不留在了白家,更有了后来的种种**和凄惨的结局。 今生白希云吸取教训,早早的就将自己有多少的地儿都透露给齐妙,人有旦夕祸福,一旦他有个万一,至少齐妙在银钱上不会短缺,不会让人拿捏。 他的这些做法,完全来自于前世血淋漓的教训,只是这些教训是不能与外人说的。 万从元怎么理解齐妙,他无法左右,也不想理会。只是经历过今生,他对齐妙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前世,更不可能放手了,他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是齐妙的,又怎会在乎银钱? 二人各怀心事,都沉默着。 半晌,万从元才将方才的话题又拉了回来。 “你还没回答我,你于那个位置的想法。” 白希云禁不住噗嗤笑了,灯光下瞧他更显得唇红齿白,俊朗不凡。 这位老人家,难怪能成就如今的事业,着实是一点儿都不好拐,才刚好容易将话题拐走,他竟只是顺着他来说话,想做什么丁点儿没忘。 不过这样也看得出万从元对他这个外孙还是多少有点重视的,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说起话来强横便是,也没必要在他面前绕圈子。 白希云正色道:“那个位置,我本质上是不愿要的。” “哦?!”万从元胡须微颤,向前倾身,“你若无意,为何还要留下白家人?难道你不是为了留下人证?” 白希云眸若寒星,“正如您所说,是为了留下证人,不过这也只是留个后手罢了。我的本意,是保全所有人的平安。因为此事一旦揭开,要牺牲的可不只是白家,万家才是首当其冲要被惩戒的。何况那个位置难道真那么好?与众人平安相比较,当不当皇帝于我来说都无所谓。如今我观徳王虽有一些传自白家人的小性儿,但是与贵妃娘娘关系亲密,与万家也是个助力,朝务之上有悟性,行为也算端正。只要秘密能够守住,他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 白希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道:“而我若是要成就野心,要牺牲的就太多了。虽然说历代君主能够站在那个位置上,脚下无不踩着成堆的枯骨,可那前提是踩着敌人的,而不是自己人。我不在乎白家人是否死绝,却不能眼看着万家也遭此灾难,更何况,时间已过去那般久远,当年之事已不是百分百可考,我又该如何取信皇帝?鸣冤钟一世事,我滴血认亲了皇帝也是看到的。到时候我又要自己推翻?若是皇上对我一直抱着怀疑而让我认祖归宗,那大位也不会传与我,我若想要还是要夺,争来夺去,又有什么意思?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于利益不和的亏本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万从元闻言沉默片刻,忽然朗声大笑,连连抚掌:“好,好啊!” 白希云挑眉看着万从元,似乎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大笑。 “你是个通透人,知道孰轻孰重,明白得失,很好。”其实在万从元的心中,最完美的就是秘密能够永远封存,知情者能够都死光,白希云永远做他的臣子,而徳王将来继承皇位。 这样一来,两个孙子一个是他天子,一个是少傅,都是万家最强大的助力。 相反,若是秘密昭然天下,虽然真正的血脉可以认祖归宗,但是谁又能保证皇帝一定会传位给白希云?不但这一点无法保证,万家也会迎来一次塌天的灾难。 他不能劝说白希云不要留后手。从前的担心,在此番与白希云深谈之,也都解了。 他不仅开始庆幸白希云与徳王是现在的身份和性格。如果天不开眼,让白希云和徳王二人的性格对调,如果今日的白希云是徳王那样的性格,恐怕事情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万从元别的或许不成,看人的本事还是很好的。就如同白希云所说,徳王是有一些传自于白家人的性子,譬如重利,譬如多疑,譬如自私。前一段日子只不过一点风头,都叫徳王将万贵妃这个“生母”给怀疑上,如果不是白希云做出鸣冤钟那一出好戏, 徳王到现在还会怀疑,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时间久了,谁能知道在猜度之下,会酝酿出多少阴谋。 “罢了。”万从元放下心。今日前来想要探讨的事都已经说明,目的就算是达成了,站起身,掸了掸袍袖,“我便告辞了,银通票号之事想必不出几日徳王和皇上都会知道。你先想好,要如何消除他心中的不快吧。毕竟妒忌这种情绪是人都会有。” “无法消除。”白希云站起身来,送万从元出去,一面道:“只要我做了这件事,拥有了这些,不论是早知道,还是晚知道,该妒忌的人还是会妒忌。差别就在于是否有借口来埋怨罢了。徳王的性子,恐怕知道了之后当然会当面来问我的。我会在他大婚之前主动与之说明,尽量减小隔阂。也只能如此吧。” 万从元认同的点了点头。 如今情势之下,最为妥当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但是他们二人都最是了解二皇子的为人,这件事正如白希云所说的,早知道还是晚知道,二皇子都会妒忌的。 万从元离开白希云书房,立即便有六名黑衣汉子上前来相迎,管钧焱带着侍卫在一旁凝视着众人的行为,目色眈眈。 看到院中布置,万从元满意的颔首,今日一番相谈,他对白希云的性情和智慧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收放有度,行事沉稳,着实是个好苗子。即便不能堂堂正正的大吼一声这是我的万从元的外孙,他信心内也已十分满足。 第三百七十七章解释 万从元离开后,白希云并未马上回卧房去。他伫立廊下,无意识弹着右手食指,许久都不曾说一句话。 不可否认的,今日与万从元的见面,心情好的出乎他的预料。原以为他会厌恶,会烦躁,会应付几句便客气的将人请回去,就算是自己的亲外公,没有相处过,只有血脉联系于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然而今日的谈话,虽有彼此探底,也有利益冲突,更有老辈人对他行为的审视,万从元是聪明人,并未当面指责而与他产生龃龉。不可否认的,这位外公的角色,在他的眼中看来格外的新奇有趣。 他养在张氏名下,见过张氏家人,可是外家从未给过他什么亲密和温情。现在他已是成年人,在不会奢望什么疼爱,与万从元的相处却能够带给他这般乐趣,也实在是难得。 “二哥,你没事吧。”管钧焱在一旁看了许久,见白希云面色复杂,始终沉默,担忧他心里不快带累坏了身子,小心翼翼的上前来问。 白希云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转回身,面容便掩在了阴影中,笑容却是分外的自然:“我没事,只是方才走神了。” “那就好。”管钧焱自然是不信的。 他知道白希云身世凄苦,又明白多年来他苦苦挣扎的不易,如今他好容易熬出头,柳暗花明了,最有能力帮助他的人在最为难的时刻不出现,这会子却凑到面前来,搁在他一个外人来看心里都觉凄凉,何况白希云这个当事人。 只是他们都是男人,爷们家的,不好娘们兮兮的为了这些事情而怅怀,更不好安慰什么,他便也不多话。 白希云回了卧房。 齐妙已经盥洗妥当,此时披了一件浅紫色银线绣玉兰花的小袄,斜靠着墨绿色锦绣弹墨软枕扶着隆起的腹部假寐。她茶白色的裙摆在墨绿褥子上散开,仿佛一朵绽开的花儿,乌亮柔顺的长发披垂在身侧,与浅紫小袄和雪白中衣交映着,越发衬的她素颜莹润如玉,在摇曳的烛光中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柔美的不似凡人。 这一幕落在白希云眼中,就像是一副动人心魄的画一样。让他不忍开口,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安宁。 齐妙担忧白希云,此刻并未睡着。察觉到身畔有人,立即张开眼。 杏眼湿润,有初醒时浅淡的迷蒙,更叫人见了心里像是猫儿轻轻挠了下似的。恨不能将人揉入怀中好生疼惜。 “我吵醒你了” “没有,原本我也并未睡着。万大人那里可有大事” “并无大事。你不要担忧。”白希云知道齐妙的性子,若不与她说明白,她自个儿定然会费心猜测,胡思乱想之下还不定猜测出什么来,是以挨着她身畔坐下,拥着她肩头笑着将方才的经过捡要紧的、好听的与她说了。 齐妙细思片刻,道:“到底是自家的外公,保持这样的关系也好。若是太过亲近,反倒会叫人觉得你平庸,太远了又难保不叫人觉得寒心,如今这般适当的距离,不太远,不太近,保持着神秘感,时常能够带给他一些冲击,也是好事。” s p; 白希云双眸亮若寒星,熠熠生辉的望着她,指使轻佻的一勾她小巧的下巴,现在她唇边偷了个香吻:“好丫头,果真是我的人。” 婢女们一见是白希云如此,早就垂头敛目绯红双颊的逃了出去。 齐妙微喘,双颊发热,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叫你这般样子,让人瞧了去成什么样儿了。” “怕什么咱们自己的闺房之中,还怕叫人瞧”白希云搂着她肩头,大手抚摸她的腹部,笑道:“你这会子这么着,我也不能如何你,将来孩子顺利生产,有乳嬷嬷去带,到时候真怎么样儿了岂不是更不能叫丫头瞧我看那些小姑娘家的脸皮也太薄了,倒不如早些将她们都配了人家,他们自己都是媳妇子了,也就能够放得开了。” “你这人,说话越来越不顾前后的”拳头轻捶他肩头,不痛不痒,引的白希云哈哈大笑。 二人的嬉笑声传了出来,叫外头伺候的下人听了都禁不住受了感染露出笑容。 管钧焱站在月亮门处,听见白希云放宽了心,这才放下心来,心内不仅感慨,幸亏有个齐妙,她不但是白希云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解语花。想来上天总不忍将白希云这般的好人逼到绝路,总是要给他一些生机的。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白希云与齐妙用过了早饭,就道:“待会儿我要去寻徳王殿下,捐款一事一出,恐怕会引人妒恨,我如何也要想法子去弥补一二。” 齐妙自然理解白希云的顾虑,“徳王的性子我不大了解,不过他定然会怪你没有提早就告诉他的。不过看在你这样富有的份儿上,许还会与你维持过去的情分。” “这话说的,着实太过现实。” “可也就是现实啊。”齐妙将白瓷描画红梅的盖盅放下,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都明镜一般。不必难过,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也没有法子的。” 白希云原本略有伤感和无奈,却因她一番话而禁不住笑起来。 伸长手臂,隔着小几捏了下她的脸颊,触手嫩滑,似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都萦在他指尖和袖口。 “我知道了。你好生在家,外头路面结冰,又湿冷的很,你就不要出去走动了。若是无聊,就只管在房里走一走。” “知道啦。”齐妙嬉笑着道:“这话每日里要说个十遍八遍,你都快成老妈子了,嗯,白妈妈” “你这小坏蛋”白希云起身便去抓她的痒,不敢动作太大叫她动了胎气,最后从背后将她用了满怀,满足的躬身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埋在她颈间呼吸温暖又清雅的香气。 白希云的声音闷闷的:“只要能和你每日如此,别的我也不在乎了。”什么江山,什么事业,哪里及的上他能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呢。 或许别人见他这般,会说他没出息。 可是他不在乎。 死过一次的人,最是明白自己在乎什么,更知道最要紧的是什么。 “你早些回来,晌午咱们吃锅子。我待会儿亲自吩咐人预备去。” 白希 云落吻在她的脸颊:“怎么这么好” “知道你喜欢这个,我用药材调理,保准不会吃了上火,正好你回来可与大哥和三弟喝一杯。” “好。”温言软语,暖玉温香,白希云坠在齐妙的温柔里,根本都不想走了。 不过要做的事不能怠慢。 白希云与管钧焱一同出门,乘了马车直奔徳王的府上。 今日并无朝会,二皇子正在书房与幕僚说话。听闻是白希云求见,面色便是一沉。 “王爷,白子衿此番来,想必是要与您说捐款一事的。” 开口说话之人年约四旬,中等身量,身着深灰色直裰,面上的皮肤凹凸不平,略有些鹰钩鼻,眼神却是十分锐利。 他是徳王手下得力的幕僚,姓吴名旻,表字郢赞。 因徳王与白希云自小到大的交情,平日里最是信任白希云,旁人的话竟都不及白希云一句随意的建议,是以吴旻对白希云很是看不惯。 此番得知白希云竟是银通票号的幕后当家,思及银通票号发迹的时间,又摸准了徳王的性情,只略加减了几句,就满意的瞧见徳王的面色变化。 二皇子抿着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原来白希云虽然病魔缠身,却并不是个可怜之人。 原来他缠绵病榻之际,还有能耐做了偌大的买卖,就连父皇得知后都抚掌大赞白希云乃是“当世鬼才”。 他在白希云面前,一直有优越感。他是高贵的皇子,他是平民之子;他身体健壮,他却奄奄一息;他前途光明,他却整日徘徊在生死线上,与内宅中那些龌龊斗法都已来不及,根本无暇他顾。 可现在呢 现在看来,白希云哪里需要人同情他甚至样样都赶超了自己 他这么多年的同情心,竟然都错付了 二皇子将心理别扭的妒忌,归结为被朋友期满的失落和气愤。沉着脸立即吩咐人道:“请进来吧。” 吴旻立即站在了二皇子身后。 白希云进了书房,就将管钧焱留在了门外,如往常那般给二皇子行礼。 若是从前,二皇子见了他,必然会免了他的礼,拉着他讲话。今日却是沉着脸看着他,并无立即叫他起身的意思。 白希云暗自摇头。这就是徳王的能耐了。这般情绪外露,这般稳不住心神,倒是与白家人十分相似。 他面色不动,既然二皇子让跪,那边跪吧。他不在乎,也绝不会授人以柄。这个时候,开口解释反倒成了乞求,他倒是成了弱势的一方。 眼角余光瞥见吴旻嘲讽的表情,心里就更加有了分寸。 徳王眼看着白希云神色如常,知礼温和,他这样让他跪着,倒像是在欺负一个病人,自己倒是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 第三百七十八章 说开 白希云就是这样的人,总是能依他的想法办事,将旁人气的半死,偏又没有办法开口反驳和指责,因为抓不到他的不是,就如现在,明明是他隐瞒在先,到头反成了他无理取闹。 若在让他跪着,一旦传开来,反倒是他的不是。 二皇子憋着一口气,拂袖转身:“起来吧。” “谢殿下。”白希云站起身来,如往常那般神色坦然,看向吴旻,直白的道:“殿下,我有话单独与你说。” 往常这个时候,吴旻定会识相的退下,绝不会打扰到白希云和二皇子叙话。可今日他知道二皇子因为白希云隐瞒钱庄一事瘪了口气,正是他表忠心拉关系的好时机,如此不踩一踩白希云,岂非对不住自己? 是以吴旻听而不闻,立在原地。 二皇子竟也像是预备开始重用吴旻,并未让他离开。 白希云见状,心内便已明白了。 看来二皇子果然如他料想的那般,打算与他生分了。 “殿下是在生我的气?” 既然二皇子不打算缓和,白希云也并非是趋炎附势奴颜媚骨去奉承的人,相反,因为太过了解二皇子的性子,现在这一幕其实早些年心里就曾经想过。 二皇子见他面色如常,语音平静,心里更加堵得慌。 感情这一次就只有他一个心里憋闷?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二皇子抿着唇,眉头不悦的皱着,“你有你保持秘密的权力,即便咱们从小一同长大,你也有权选择什么事情告诉我,什么事情不告诉我。” 说的是道理,却也是气话。 他分明还是怪白希云不够坦白的。 白希云叹息着道:“殿下息怒。你我二人的关系,本就是外人比不得的。多年来殿下对我的照顾和帮助,我铭记于心不敢稍有或忘。只是我经营生意一事,着实也并非故意隐瞒。若是殿下要查,或早有心查,只要问到我,我一定会知无不言。白家是什么样儿,您是知道的。我从前身子那样,缠绵病榻之时有时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了。若是我没成婚也就罢了,如今成了婚,都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哪里又能不为妻儿着想?是以这么大笔银子,在我没站稳脚跟之前,是断乎不敢叫白家人知道的,否则他们能生吞了我。我隐瞒的是他们,却不是你。否则我不会坦然捐款,不会叫你一查就查出银通票号是我的生意。” 白希云说这一番话发自肺腑,着实让二皇子听了心里舒服了不少。 其实他很想说:你也可以悄悄告诉我啊!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未免显得自己太娘们儿。而且刚才也是他说了白希云有决定自己的秘密是否要告诉人的权力,如果一味的揪着这件事不放,等于是打自己的脸。 二皇子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只是心里不痛快罢了。 “罢了,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其实你有此才华,我知道之后虽然惊讶,却一点都不意外。咱们一起长大,彼此最是了解,以你的聪明,若是没有缠绵病榻的那段时间,若是没有白家那样的养父母,你的成就不止于此。我是为了你高兴的。只是你早先告诉我,却叫我成了和外人一样一同去知道你的事,让我心里不舒坦罢了。” 这样坦白一说,二人心里的郁结都解开了不少。 吴旻在一旁看着,心里禁不住冒酸气。 他是想趁着德王殿下对白希云动了气,好向上迈一步的。谁料想两人竟然几句话就开解开了! 吴旻皱眉,含笑望着白希云道:“殿下宽宏,不与白大人计较,白大人却也不能忘记了自己是谁的人。对殿下还有隐瞒,往后殿下又该如何能够信任重用于你?” 白希云挑眉看向吴旻,只觉得此人可笑迂腐,“殿下是重感情的人,为人又宽宏,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与我产生隔阂?你太小看殿下了。” “你!”吴旻涨红了脸,忙转而向二皇子解释:“殿下,属下没有这样的意思。”又怒瞪着白希云:“你不要挑拨离间!你别忘了,到底是谁瞒着殿下要紧的事!” “我是不得已而隐瞒,毕竟银通票号不是豆腐坊,殿下与我是至交,自然会明白,只要解释开了,你当殿下会与我产生龃龉?倒是吴先生,下头养了几个小玩意儿你也敢跟殿下说?” 吴旻脸色一下黑中泛红,俨然已是在愤怒的边缘,又十分担心白希云将他的事情说出来,还担心二皇子因为知道他的喜好而不在重用他。 到底,白希云不是一个幼稚的揭短之人。只淡淡道:“每个人都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吴先生既然自己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我看你还是安心好生为殿下效力,少想一些有的没的才是要紧。” 吴旻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喜好男色自古就有。可到底说出来难为情,谁知道二皇子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彻底厌烦他,从而断了他的仕途? 二皇子摆摆手道:“好了。子衿的事我不追究,话也说开了。大家爷们家的,没必要为了这个计较。” 二皇子笑容温和,神色坦然,就如往昔一样。 白希云笑着行礼:“是。我就知道二殿下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吴旻满心希望二皇子能记恨上白希云,谁知道二人简单的几句话就将事儿说开了。且不论二皇子心底里到底是否真的不计较,到底表面上他们没有变化,并没有达到他要看着白希云被二皇子抵触的场面,他失望之极,却也别无他法。 白希云也不顾傻戳着不动的吴旻,笑着道:“殿下婚期将近,如今我的财产也基本能见的了光,早些年我就开始预备了一份大礼,回头我就叫人给您送来。” 二皇子闻言,心里舒服了许多。到底白希云没有忘了他的好。 不过嘴上却道:“ 你当我在乎你的银子啊。” “哪里的话。”白希云摇头道:“殿下的身份,要什么没有,会在乎银子?只是多年来承蒙殿下的照顾,我早就想感激,却因身份如此不得不束手束脚,现在我的银子能见光了,当然要表示心意。何况我也没有别的什么,空有几个银子罢了。” 这话说的叫吴旻好生牙酸。 空有银子?是他巴不得有银子呢! 可是白希云的话,二皇子听了却是觉得熨帖了不少。 是啊,他是皇子,是皇帝亲口封的第一个亲王,将来或许是要登上那个位置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来的天下都是他的,白希云的几个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何况白希云与他亲密,他有这样大的能耐,能于后宅之中不被白家人发现,还能偷偷的将产业发展至此,短时间内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做了首富,这样才华出众,为己所用才是正道,没必要因为点银子就与他生分了。将来用得到他的地方还多着! 思及此,二皇子也彻底想开了。 “你要给我贺礼,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殿下何须与我客气?” 白希云与二皇子相视一笑。二皇子就如从前那般拍了拍白希云的肩头。白希云微笑略躬身表现的如往常那般恭敬,笑容也依旧那么亲切。 吴旻低垂了头,将所有情绪都压下,警告自己在不要与白希云争吵。既然二皇子都已经认了,他在多言反而对自己不好。 看来要对付白希云,还要将来看时机办事。 白希云与二皇子又说了一会闲话,就告辞回府了。 到了田庄,将事情与齐妙说了,齐妙就禁不住笑着道:“所以我觉得他和白家人还是很像的。那贺礼你备的厚重一些,可别叫他失望了,回头一并跟咱们发作才好。” “我知道。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白希云揽过齐妙肩头,下巴蹭了蹭她的鬓角,略有些疲惫的道:“其实人有弱点可以抓,比十全十美毫无破绽更让人有安全感。” % 此时的宫中,万贵妃送走了娘家进宫来探望的女眷,迫不及待的将一张便条展开来,躲起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那上面是白希云乃是银通票号真正东家的消息。是万从元命女眷瞧瞧带给万贵妃的。 万贵妃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唇角翘起来,她的孩子照样能耐,她若是不克制一些,恐怕能无故笑上好几天,这与她一贯的性格不符,容易叫人抓出破绽。 可是那孩子竟然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了京城首富! 她本以为活不成的孩子,被万家当做弃子自生自灭的孩子,如今一步一步踏踏实实成长起来。 他不像暖房中被保护完好的花朵,却像是声张在石峰上的劲松,苍翠郁郁,有着不屈的傲骨和无穷的力量,能够在困难之中站成一道风景。 这么优秀的孩子,是她的! 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万贵妃真想冲去抱着白希云,好生称赞他一番,告诉他她的激动和骄傲。 偏偏她只能忍耐。 因为她怕让徳王看出端倪,徳王是她一手养大的,他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 第三百七十九章大婚 万贵妃最初的喜悦,在此时被担忧取代。她了解徳王的性情比白希云更多,这件事无论白希云如何解释,恐怕在徳王的眼中,白希云都是一个背叛者。 这样说法,在旁人眼中或许是无稽之谈,毕竟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白希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做过背叛二皇子的事,即便真的是隐瞒了票号的事,只要一想到白希云从前的情况,也能分析的出那是情况所迫。 可是以万贵妃对徳王性子的了解,徳王是绝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的。不是说他想不到这些,而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徳王儒雅英俊,待人有礼温和,这都只是表面上罢了。实际上,徳王对身周遭事物的要求有一些偏执,尤其是人心之上。此时的他或许还没有历练出来,并不在乎什么制衡和收放,对于手下,尤其是白希云这种一起长大的,心底里的要求会比寻常人更加专治。他又多疑,妒忌心又强,且做事狠辣,从他如何谋害三皇子和四皇子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道德都可以抛在脑后不去在乎的人。 一个有野心,有计谋,又能下狠手的人,偏偏还生了多疑和猜嫉心,这样的人在得知一个从前病弱一直以为不如自己的人忽然翻身成了京都首富,对他自尊心上的打击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他一定会让自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来指责白希云不够义气的隐瞒。 可是万贵妃心里面明镜一般,她知道徳王的妒忌早晚有一日会燎原。 也幸好白希云动了计策,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出滴血认亲的戏码,彻底的打消了二皇子的怀疑。否则现在白希云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万贵妃抿着红唇,在屋内来回踱步。就连身边的大宫女落霞都看不下去了,十分担忧的望着万贵妃曼妙的身影,生怕体弱的贵妃娘娘会闹出什么病灶来,皇上那般疼惜娘娘,要是娘娘病了,皇上定然龙颜震怒,那样他们这些下人可是担待不起的。 是有心想劝说,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落下也只能干瞪眼着急。 万贵妃谋略过人,否则她不会将皇帝的心抓的牢牢的,更不可能荣宠不衰,在内宫之中独占鳌头。也就是因为万家有万从元这个兵部尚书在,不然万贵妃怕是早就封后了。 此时的万贵妃在一番焦灼之后已经沉静下来,对于白希云和徳王之间的事,她也想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以她的立场上来说,其实对于白希云最好的保护,就是不闻不问。 以二皇子的多疑,若是她有一星半点的动作,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到时候反而给白希云惹火烧身。 这些年来,王妃等同于生活在无奈之中,这样的情况并未第一次,可是只要一想自己身在后宫之中,好容易爬上了现在的位置,却什么都不能够为了自己的孩子做,这就是世界上最深沉的悲哀。 她甚至想,白希云会不会是恨自己的 正因为她为了家族而要巩固恩宠,这才会残忍的抛弃了白希云。让他在白家那样的环境之中长大,如果白希云会恨她,那也是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应有的报应。 这样想来,似乎她还从未在白希云的面前认真的、开诚布公的、将所有的话都敞开来说开过。 此时的万贵妃,抛开在内宫之中憋闷了多年的隐忍,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白希云,想要亲自告诉他当年的真相,而不是让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就算白希云最终仍旧会恨她,她也认命 眼瞧着来回踱步的万贵妃又开始围着屋子绕圈,落霞就知道万贵妃是真的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 当日之事,所有知情者都已经打发了,落霞被提拔成万贵妃身边得力的人之后,怕并未接触过这一类机密的事,即便是偶然听见了一些闲言碎语,落霞也不会将皇子混淆血脉的事与万贵妃联系起来。是以即便心里有一些猜测,因为对万贵妃的忠诚,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出任何不利于万贵妃的事。 是以现在,落霞根本不敢在心里揣摩万贵妃的想法。甚至不敢去想万贵妃为何会这样焦灼。 而万贵妃的心已经再度平静下来。因为她想到,近期之内一个可以见到白希云,可以说几句话的机会。 那便是二皇子大婚的时候。 这个时候二皇子忙着成亲,哪里有时间来打扰而她身为二皇子的生母,若是要求出宫去王府为二皇子主婚,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万贵妃打定主意,便去求了皇上。 以皇帝对万贵妃和二皇子的疼宠,这等并不过分的要求自然答允,且皇帝还拉过万贵妃的手拍了拍,轻声笑着道:“到时候真陪着你一同去。” 这是一个帝王对疼宠的妃子最好的承诺,若是换做另外一个人,必然会感激涕零感动非常。事实上万贵妃表现出的也的确如此,只是心里却很焦灼。皇帝若跟着去,他能与白希云说话的机会就减少了。 但是万贵妃依旧面色绯红的点着头,乖巧的依靠在皇帝臂弯中,即便二人已经是不惑之年,感情却依旧如从前那般,万贵妃永远都是皇帝心目中那个如芙蕖一般淡雅美丽的女子。 时间转眼便是二皇子与赵其芳成婚的正日子。这一天白希云清早便起身去帮忙,临幸之前还嘱咐齐妙:“你身子重,那样的场合人多又乱的,未免你去了磕碰到了有个好歹的,你还是不要出门,今儿个就好生在家里休息,我会尽快回来陪着你。” 有了上一次在宫中被人推倒险些失去孩子的经历,齐妙当然十分赞同白希云的说法,笑道:“你见了德王殿下要替我说明,可不要叫徳王殿下怪罪。” “我知道,徳王今日是要做新郎官儿的人,开心尚且不及,又哪里来的心思来关注你这丫头放心吧,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白希云上前来,理了理齐妙垂落在腮边的长发,微微俯身,在她柔滑黑亮带着淡淡花香的长发上落下了一吻。 他骤然亲近之时,齐妙身子都不自禁的绷紧了。她发现越是与白希云相处,就越是发 现白希云实际上是个非常懂得情调的人,暧昧起来,更是能叫她心跳加速,就算是老夫老妻也躲不开他的温柔攻势。 这样的白希云,温柔却是只对着自己一个,齐妙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无比的满足。 “快去吧。”齐妙为他理了理领口,嘱咐道:“你不能吃酒,要适可而止,可不要因为场面上的事强迫自己,到时候若是发病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白希云笑着点了下齐妙的鼻尖儿,“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你生气呢”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偏偏这人还面色很严肃义正言辞的,若是忽略掉他看着她时候专注的眼神,忽略掉他暧昧的动作,旁人或许都会觉得给他不是在说情话,而是在说什么正经话。 齐妙便轻笑着推了下他的肩头,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白希云。 白希云却是点着她的鼻尖儿道:“傻丫头,对你说的情话就是天底下最最正经的话了。” 齐妙的脸颊从耳根烧红到脖子,忙推着他出去:“你还不快去,仔细去的完了,耽搁了德王殿下的大事。” 白希云被她可爱的反应逗笑,禁不住朗笑出声,大步往外头去。 齐妙安心的在府里休养暂且不说,徳王娶亲的大事是早就在正月里就开始筹办的,是以这时场面极为宏大。 徳王意气风发,一身红袍将他衬托的面如冠玉眼如点漆,十分俊朗,寒暄下来游刃有余,叫见之者都无不在心里夸赞徳王的风采气度,更有人想着过真是皇上选定的接班人 而在宫中拜别长辈之后,万贵妃与皇帝特地移驾徳王府来为皇子主婚,这在大周朝是前所未有的事,如此可就更加能让外人看清楚风向。 广禄伯在一片恭贺之中满意的颔首捋须,他的嫡女成了徳王妃,往后或许还能组坐上更要紧的位置上,如此他们赵家也能飞黄腾达起来。且看现在的万家风头是如何旺盛的,就可以看见自己家里将会有怎样光芒万丈的未来。 婚礼进行的一切顺利,拜天地,入洞房,一切程序罢了,新郎官儿便与宾客敬酒。 白希云身子不好,只有在陪着徳王时候才吃了一盅,其余时间都只是微笑着吃茶吃菜。 正当这时,管钧焱凑近了白希云的身旁,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白希云挑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周围。, 见徳王此时正在与人吃酒,并未注意到自己这里,这才轻微的点头。 管钧焱立即明白,悄无声息的引入人群之中出去准备。 而不多时,白希云也离开宴会,称自己要去净房,实际上却是从侧门而出,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徳王府,上了王府的后巷子。 那里,正停着一辆马车。 第三百七十九章大婚 万贵妃最初的喜悦,在此时被担忧取代。她了解徳王的性情比白希云更多,这件事无论白希云如何解释,恐怕在徳王的眼中,白希云都是一个背叛者。 这样说法,在旁人眼中或许是无稽之谈,毕竟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白希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做过背叛二皇子的事,即便真的是隐瞒了票号的事,只要一想到白希云从前的情况,也能分析的出那是情况所迫。 可是以万贵妃对徳王性子的了解,徳王是绝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的。不是说他想不到这些,而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徳王儒雅英俊,待人有礼温和,这都只是表面上罢了。实际上,徳王对身周遭事物的要求有一些偏执,尤其是人心之上。此时的他或许还没有历练出来,并不在乎什么制衡和收放,对于手下,尤其是白希云这种一起长大的,心底里的要求会比寻常人更加专治。他又多疑,妒忌心又强,且做事狠辣,从他如何谋害三皇子和四皇子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道德都可以抛在脑后不去在乎的人。 一个有野心,有计谋,又能下狠手的人,偏偏还生了多疑和猜嫉心,这样的人在得知一个从前病弱一直以为不如自己的人忽然翻身成了京都首富,对他自尊心上的打击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他一定会让自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来指责白希云不够义气的隐瞒。 可是万贵妃心里面明镜一般,她知道徳王的妒忌早晚有一日会燎原。 也幸好白希云动了计策,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出滴血认亲的戏码,彻底的打消了二皇子的怀疑。否则现在白希云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万贵妃抿着红唇,在屋内来回踱步。就连身边的大宫女落霞都看不下去了,十分担忧的望着万贵妃曼妙的身影,生怕体弱的贵妃娘娘会闹出什么病灶来,皇上那般疼惜娘娘,要是娘娘病了,皇上定然龙颜震怒,那样他们这些下人可是担待不起的。 是有心想劝说,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落下也只能干瞪眼着急。 万贵妃谋略过人,否则她不会将皇帝的心抓的牢牢的,更不可能荣宠不衰,在内宫之中独占鳌头。也就是因为万家有万从元这个兵部尚书在,不然万贵妃怕是早就封后了。 此时的万贵妃在一番焦灼之后已经沉静下来,对于白希云和徳王之间的事,她也想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以她的立场上来说,其实对于白希云最好的保护,就是不闻不问。 以二皇子的多疑,若是她有一星半点的动作,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到时候反而给白希云惹火烧身。 这些年来,王妃等同于生活在无奈之中,这样的情况并未第一次,可是只要一想自己身在后宫之中,好容易爬上了现在的位置,却什么都不能够为了自己的孩子做,这就是世界上最深沉的悲哀。 她甚至想,白希云会不会是恨自己的 正因为她为了家族而要巩固恩宠,这才会残忍的抛弃了白希云。让他在白家那样的环境之中长大,如果白希云会恨她,那也是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应有的报应。 这样想来,似乎她还从未在白希云的面前认真的、开诚布公的、将所有的话都敞开来说开过。 此时的万贵妃,抛开在内宫之中憋闷了多年的隐忍,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白希云,想要亲自告诉他当年的真相,而不是让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就算白希云最终仍旧会恨她,她也认命 眼瞧着来回踱步的万贵妃又开始围着屋子绕圈,落霞就知道万贵妃是真的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 当日之事,所有知情者都已经打发了,落霞被提拔成万贵妃身边得力的人之后,怕并未接触过这一类机密的事,即便是偶然听见了一些闲言碎语,落霞也不会将皇子混淆血脉的事与万贵妃联系起来。是以即便心里有一些猜测,因为对万贵妃的忠诚,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出任何不利于万贵妃的事。 是以现在,落霞根本不敢在心里揣摩万贵妃的想法。甚至不敢去想万贵妃为何会这样焦灼。 而万贵妃的心已经再度平静下来。因为她想到,近期之内一个可以见到白希云,可以说几句话的机会。 那便是二皇子大婚的时候。 这个时候二皇子忙着成亲,哪里有时间来打扰而她身为二皇子的生母,若是要求出宫去王府为二皇子主婚,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万贵妃打定主意,便去求了皇上。 以皇帝对万贵妃和二皇子的疼宠,这等并不过分的要求自然答允,且皇帝还拉过万贵妃的手拍了拍,轻声笑着道:“到时候真陪着你一同去。” 这是一个帝王对疼宠的妃子最好的承诺,若是换做另外一个人,必然会感激涕零感动非常。事实上万贵妃表现出的也的确如此,只是心里却很焦灼。皇帝若跟着去,他能与白希云说话的机会就减少了。 但是万贵妃依旧面色绯红的点着头,乖巧的依靠在皇帝臂弯中,即便二人已经是不惑之年,感情却依旧如从前那般,万贵妃永远都是皇帝心目中那个如芙蕖一般淡雅美丽的女子。 时间转眼便是二皇子与赵其芳成婚的正日子。这一天白希云清早便起身去帮忙,临幸之前还嘱咐齐妙:“你身子重,那样的场合人多又乱的,未免你去了磕碰到了有个好歹的,你还是不要出门,今儿个就好生在家里休息,我会尽快回来陪着你。” 有了上一次在宫中被人推倒险些失去孩子的经历,齐妙当然十分赞同白希云的说法,笑道:“你见了德王殿下要替我说明,可不要叫徳王殿下怪罪。” “我知道,徳王今日是要做新郎官儿的人,开心尚且不及,又哪里来的心思来关注你这丫头放心吧,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白希云上前来,理了理齐妙垂落在腮边的长发,微微俯身,在她柔滑黑亮带着淡淡花香的长发上落下了一吻。 他骤然亲近之时,齐妙身子都不自禁的绷紧了。她发现越是与白希云相处,就越是发 现白希云实际上是个非常懂得情调的人,暧昧起来,更是能叫她心跳加速,就算是老夫老妻也躲不开他的温柔攻势。 这样的白希云,温柔却是只对着自己一个,齐妙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无比的满足。 “快去吧。”齐妙为他理了理领口,嘱咐道:“你不能吃酒,要适可而止,可不要因为场面上的事强迫自己,到时候若是发病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白希云笑着点了下齐妙的鼻尖儿,“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你生气呢”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偏偏这人还面色很严肃义正言辞的,若是忽略掉他看着她时候专注的眼神,忽略掉他暧昧的动作,旁人或许都会觉得给他不是在说情话,而是在说什么正经话。 齐妙便轻笑着推了下他的肩头,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白希云。 白希云却是点着她的鼻尖儿道:“傻丫头,对你说的情话就是天底下最最正经的话了。” 齐妙的脸颊从耳根烧红到脖子,忙推着他出去:“你还不快去,仔细去的完了,耽搁了德王殿下的大事。” 白希云被她可爱的反应逗笑,禁不住朗笑出声,大步往外头去。 齐妙安心的在府里休养暂且不说,徳王娶亲的大事是早就在正月里就开始筹办的,是以这时场面极为宏大。 徳王意气风发,一身红袍将他衬托的面如冠玉眼如点漆,十分俊朗,寒暄下来游刃有余,叫见之者都无不在心里夸赞徳王的风采气度,更有人想着过真是皇上选定的接班人 而在宫中拜别长辈之后,万贵妃与皇帝特地移驾徳王府来为皇子主婚,这在大周朝是前所未有的事,如此可就更加能让外人看清楚风向。 广禄伯在一片恭贺之中满意的颔首捋须,他的嫡女成了徳王妃,往后或许还能组坐上更要紧的位置上,如此他们赵家也能飞黄腾达起来。且看现在的万家风头是如何旺盛的,就可以看见自己家里将会有怎样光芒万丈的未来。 婚礼进行的一切顺利,拜天地,入洞房,一切程序罢了,新郎官儿便与宾客敬酒。 白希云身子不好,只有在陪着徳王时候才吃了一盅,其余时间都只是微笑着吃茶吃菜。 正当这时,管钧焱凑近了白希云的身旁,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白希云挑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周围。, 见徳王此时正在与人吃酒,并未注意到自己这里,这才轻微的点头。 管钧焱立即明白,悄无声息的引入人群之中出去准备。 而不多时,白希云也离开宴会,称自己要去净房,实际上却是从侧门而出,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徳王府,上了王府的后巷子。 那里,正停着一辆马车。 第三百八十章母子深情 那马车并不宽大,外表也十分朴素,隐藏在夜色下的巷子里安安静静,莫说是牵马的仆从和驭夫安安静静,就是马儿也训练有素,并不发出一点声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白希云定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人。 管钧焱不着痕迹四处看了看,便知马车周围和路两旁附近,都安排了人手,足见马车中的人是何等要紧人物。 如此布置,倒也方便秘见,他仔细一些别叫人瞧见白希云与万贵妃在一处说话就是了。 管钧焱检查了周围一番,确定无任何异样后,便送白希云上了马车。 而马车周围的人,也都退开各自隐藏,不去听主子的对话,顺带把风。 深蓝色的暖帘放下,将车内外隔绝。万贵妃穿着方才宴会上那身华贵的衣裳,自白希云一上车起,就还一直目光灼灼的热切的盯着他看,似如何都看不够似的。 这是万贵妃第一次摒开所有杂念,不去估计一些外界因素,认认真真的去看自己的孩子。 她从未尽过做母亲的责任,明知他生来体弱,却在他降生之初就狠心的将他丢给心怀怨恨的白家。随后在他艰难的成长岁月中听之任之,就让他独自一人去挣扎,奋力的活着。 今日的白希云在不是从前那个病痨,不是随时回魂归西天的那个废物。他在病中依旧不屈不挠,一个重病之人是如何经营起银通票号偌大产业的,这其中他付出了多少辛酸 万贵妃思及此,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二人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白希云一见万贵妃的神色,就已猜到她在想什么。眼看着她落泪,白希云叹息着从袖袋中拿出齐妙为他预备的手帕递给了万贵妃。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低沉的声音宛若琴弦,温柔悦耳。 万贵妃做母亲的人,这时被自己对不住的儿子哄着,却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阿昭,是我对不住你。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来我时常在想,若是当年打定主意坚决不送你走,不论生死,好歹咱们母子在一块也是好的啊可是咱们骨肉生生分离,我每日独子在那吃人的地儿挣扎着,心里头想的却都是你过的如何。” 万贵妃一把抓住白希云的手,哽咽道:“我知道,是我对你不住,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很拿过,也很无奈。我明知道白家恨我入骨,恨万家入骨,却依旧将你交给他们来抚养,偏偏我什么都无法为你做。你大些了,入宫来,我满心想与你亲近,可是却不敢露出分毫端倪。” “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时间越久,我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事发了连累你。阿昭,这些年来,我知道你过的很苦,可是我的心里也很煎熬。我知道,像我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不值得你的原谅,我也不敢求你原谅” “好了,别哭了。”白希云的声音仿若音质上好的琴,温柔又包容,只听得出他极度的耐性,却 没有一丝怨恨。 白希云越是如此,万贵妃心中便越是愧疚。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到最后,万贵妃像是要将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都一口气发泄出来,竟是垂首以帕子捂着脸,抽噎着将整条帕子都哭湿了。 白希云看着万贵妃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他并不恨万贵妃。 因为前世时,万贵妃就如同今生一样对他十分照顾。当时的他并不懂万贵妃为何会如此,现在却是全都明白了。 说到底,万贵妃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而且前世今生,这位母亲从来都是无奈的。 过去的事情既已经发生,他就算心有不甘和怨恨,难道还能一直揪着过去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不放日子总是要过的,人也总是要向前看的。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的母亲。 血脉之情斩不断,既不能去恨,那就只能看淡了。 白希云释然一笑。 今日万贵妃既然找了他来,就说明已有了与他坦白之心。前世他病故之后的事情他不想多想,也不想去记恨万贵妃。过去的,就让它们都过去吧。 万贵妃哭声渐弱,最后只剩间或抽噎之声,哭过之后心情早已平静了许多,万贵妃回想刚才,自己在儿子面前竟哭成个泪人,不免有些抹不开脸,叹息道:“今日本来是想趁机找你来说说话,好好的却都叫我给搅合了。” 白希云笑着道:“现在开始说也不晚啊,我知道你这些年的苦楚,更知道深宫之中生存不易,娘,咱们母子虽不能相认,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叫您一声,可是我的心里,对你是亲近的,这些年来您已竭力照顾我,您爱屋及乌,对妙儿也很照顾,这些我都知道,当年的事,您也是被逼无奈,毕竟背后还站着那么大的一个家族,而咱们这样的人,又有谁是可以天生就为了自己而活所以,我不怪您。” 万贵妃呆呆望着白希云,又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低落在前襟。 这孩子,怎能如此体贴如此懂事 白希云说的这一番话,恰好是她最希望听到的话啊 “阿昭”万贵妃哽咽着,一把将白希云搂在怀中,流着泪喃喃道:“真好,你竟然不怪我,你竟然还肯叫我一声娘,你可知道,这一声娘我期盼了多少年我在梦中无数次的梦到,有时候哭湿枕巾,可是醒来之后,我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含糊过去,甚至有时候我还会担心因为太过想要相认,怕在梦里说漏了嘴。阿昭,你都这么大了,娘都没有照顾过你,害你受了那么多的哭,娘真的愧对你” 白希云起初身体很是僵硬,但是随着万贵妃一声声倾诉,随着她的手一下下拍覆辙他的背,一种名为母爱的陌生感情萦绕着他,让他在强硬的心都要跟着一同软化了。 白希云知道,这样的心情,与那日见了万从元时候一样,血脉亲情的共鸣是剪不断的。 过了片刻,白希云终于直起身来,对万贵妃 微笑:“娘,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您只需要知道,我不记恨那些,您也不必再挂在心上折磨自己就是。我如今过的很好,离开了那个泥沼,身子好起来了,有那般优秀温柔的妻子,也即将有孩子,如果将秘密保持下去,我还会有朋友和亲人,我什么都不缺少,并不觉得比旁人过的差在哪里。所以我根本不怨恨。您身子不好,这么多年来一直孱弱,焉知不是因为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给自己造成太多的压力而引起的呢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您保重自己,就算我不能在外人面前叫您娘,我们却可以在不同的位置守护彼此,平平安安的过这一生。” “好,好。”万贵妃努力忍着又一次将要奔出的眼泪,用帕子擦着眼角:“我明白了。阿昭,你是有福气的孩子,其实起初你的婚事我不看好,可当时你病的那么严重,我只能干瞪眼,什么都不能做,我想不到,你的转机就在于此。妙儿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医术。我对她充满感激。不论她的家室如何,只要她对你好,我就喜欢,更何况若是没有他,我根本不知道你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若没有她,恐怕我现在已快死了。”白希云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说出前世的事实。 万贵妃却听不得这个死字,轻轻地拍了下他:“别浑说。你现在好好的,以后你会长命百岁,会与妙儿一同白首偕老,会养几个聪慧的孩儿,你还有家庭责任要负责,怎么能这么不知道忌讳” “是,我知道了。”白希云微笑。 万贵妃叹息道:“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揣着秘密一直惴惴不安的度日才是常态。” 说到此处,万贵妃仔细的看着白希云的神色,幽幽道:“阿昭,你与为娘说实话,你对那个位置,是否有想法” 白希云笑道:“万大人没与您说” 听白希云这样称呼万从元,万贵妃心中就已经明白白希云对外家的感官。叹息道:“他说过,可我想听你的意思。” “若我想要那个位置呢” 白希云挑眉问。 万贵妃却丝毫不觉得意外,道:“你有这个能力,你若是想要,我自然是要全力支持你的。”他当年已经错过了一次,因为将孩子交给白家手中,已经愧疚了半生,往后她真的不想留下任何遗憾,不想再对不起白希云。 白希云虽然猜得到万贵妃的想法,可是亲耳听见她这么说,亲眼看着她如此认真的神色,心中还是十分感动。 他主动拉着万贵妃的手臂,道:“娘,是我与你玩笑的。我没有那个野心,我希望的,只是我在乎的人都安好。那个秘密揭开,我得不偿失,现在这样保持着局面,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委屈你。”万贵妃怜惜的皱眉。 “有什么委屈娘,你要想开,当年若不是将我送去白家,我有怎么可能娶了妙儿,我的身子怎么会好转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皇位” 第三百八十一章亲情 “我一直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万贵妃拉着白希云的手拍了拍,由衷的赞叹道:“你比徳王要看得清楚情势。” “徳王与我毕竟是在不同环境中成长的,他地位甚高,又得皇上喜欢,自小有优越感也是难免,优越感太盛以助于为人自我一些也是有的。”白希云在万贵妃跟前说起二皇子时,言语上还是颇有些斟酌的。他并不怀疑万贵妃对自己的母子情分,可是二皇子毕竟是万贵妃身边养大的,就是养个猫儿狗儿,时间久了尚且会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且还整日在身边叫自己母亲。 这也是一种无奈和悲哀,白希云却看的豁达。 万贵妃并未多想白希云提起二皇子是侯的态度,只是仔细分析他话中的内容,随即不无叹息的点头道:“你说的对,他有些时候是有这样的性子,与他生长的环境有关,也与他父母的性子有关。我冷眼旁观白家人的一举一动,的确许多时候他都有极像白家人行事的时候。”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血脉亲情既是如此,他像自己的父母,我还像娘呢。”白希云轻笑。 万贵妃被他一句话哄的展颜,多年来的郁郁寡欢都自眉间隐去,欣慰的拉着白希云道:“我早就幻想过与你相认的场面,幻想之中的你一年大过一年,对我的态度也一年冷过一年,近些年来,我想象中的你在知道真相之后必然会恨我怨我,只是没想到,咱们母子俩相认的场面会是这样温馨。阿昭,娘的好孩子,我真舍不得与你分开。若我能不是贵妃,若是背后能够没有家族的拖累,可以由得我自己去选择怎样过日子的方式该有多好。” 白希云微笑,安抚的拍了拍万贵妃的肩膀,却像是安慰一个小女孩一般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不过更要紧的,是咱们都安好,未来常常远远能守望彼此才好。” 万贵妃长出口气,点头道:“你说的是。这样我就已该满足了,不能够再奢望太多。”似想到了什么,万贵妃犹豫了一下才道:“阿昭,我看徳王对妙儿” 后头的话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出口。 白希云何等聪明,立即明白了万贵妃的意思,忙道:“娘,妙儿对我忠贞不二,您可别多想。” “我知道,我知道。”万贵妃急忙解释:“我自然知道妙儿是个好的,那般危难关头都肯陪着你过苦日子,从未想过另攀高枝儿,我又怎么可能怀疑她的忠贞我只是觉得徳王看妙儿时候的眼神不大对。我想,他与你亲近,经常于你身边走动,且妙儿又生的那般美貌,才华又出众,且还有楚楚可怜的身世,让人动心也不难。” “我知道徳王对妙儿有心。不光是我,就是新婚的徳王妃,恐怕也早已看出什么,您不知道,徳王妃和广禄伯夫人早就刁难过妙儿多次。”白希云将他们的所作所为与万贵妃说了。 万贵妃闻言冷笑了一声:“他们好大的胆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任谁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婿、夫婿心里装着别人的。只是他们太不理智,不去想清楚这件事做错的是何人,谁才是受害者,不去想对有夫之妇动心的徳王是怎样, 万贵妃看的好笑,道:“你呀。倒是个痴情种子。” 白希云挑眉道:“恩情哪里能忘,何况我对妙儿的性子太了解了,她并不是能做出下作事的人。”就算今生的齐妙与前世不大相同,但善良的本心却是一样的。 才刚他们还说到孩子像父母,其实白希云的性子与她和皇帝也是极为相像的。至少皇帝便是一个念旧又重感情之人。 白希云这般,可不就是随了皇帝 “你放心,妙儿在家里有你,进宫里来有我,徳王妃和广禄伯家里想来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而且徳王是爱惜羽毛之人,他有心皇位,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名声受损,何况你们毕竟有多年情分,想来他也不会对你们夫妻如何的。只是妙儿年轻,又是第一次怀胎,生产之事你要提前预备下,我若没记错,现在她也快七个月了。现在预备起来正好,有经验的稳婆,还有乳母罢了,这些我帮你张罗便是,你男人家的哪里懂得这些。” 万贵妃说到此处,笑了一下:“你只管取名就是了。” 白希云听着万贵妃唠唠叨叨,满心里都是动容。这便是与生母在一起的滋味吗 只可惜,相聚总是短暂的。 哭也哭了,该说的也说开了。万贵妃就算再不舍,也不敢在耽搁,只得道:“我与皇上告罪,说是今日想回娘家去住一夜,看看父母姐妹们,皇上难得应允了。我若是在这里逗留太久,怕会引起怀疑。” 白希云闻言正色点头,“那娘快回去吧。反正往后我们见面的日子还多着。” “但能光明正大说话的机会却没有。”这些年来宫中小心翼翼求生,生怕露出半点破绽,都着实是劳心劳神,她真的已经腻了那种生活。 但是在儿子面前,就算是累,也要强撑下去。 更何况未来的路还长着,他们还有机会。 万贵妃笑着道:“你回去吧,仔细被人抓住把柄。我这就走了。” “好。”白希云下了马车,仔细的为万贵妃掩好车帘。 万贵妃眼里又一次蓄了泪,强忍着才不让眼泪滑落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启程。 白希云与管钧焱在外头直目送马车离开,这才回去。 婚宴依旧在继续,热闹的大厅之中,各位大人见了面儿逮住说话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是以白希云走开,旁人也只当他去净房,再或者是不胜酒力出去散散步醒醒酒,根本没人会多想。 而二皇子此时早已经被灌的半醉,根本也顾不上白希云这里。 白希云直到酒宴散去二皇子回了洞房才离开。 回到田庄,白希云原想着在外头沐浴更衣嚼了茶叶在回上房,免得吵醒了齐妙。谁知道才进正院,却见院中灯火通明,窗扇上映出人影儿,齐妙显然还没睡 。 白希云忙快步上了台阶推门进去。 “妙儿。怎么不早些歇着” 齐妙斜倚着软枕正在闭眼假寐,闻言张开眼,笑道:“你回来了。” “是啊。” 齐妙就看向一旁的玉莲。 玉莲立即会意,笑着道:“大人,夫人给您预备了药膳粥,知道您赴宴去定然没吃饱,少不得还要饮酒,这粥又能解酒又能温养肠胃,最合适您现在用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白希云笑着颔首,转而握着齐妙的手道:“你又去厨房了” “我左右闲着没事儿做。”齐妙掩口打了个呵欠。 白希云爱惜的揉了揉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道:“都说了,乏累了便先协歇着,你倒好,不但不肯乖乖睡觉,还去小厨房给我预备宵夜,你若是磕碰到了或者烫伤了可怎么好” “瞧你说的,我就那么笨”齐妙被白希云如此瞻前顾后的给都笑了。 玉莲进门来,提着个黑漆螺钿的食盒,将粥水以及几样精致的小菜摆上炕几。 齐妙就笑着道:“你快趁热吃。”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还幸福了。夜晚回家,怀着身孕的爱妻不肯早睡,一盏昏黄烛火摇曳着等待自己回来,且还为了自己亲自下厨。 白希云吃着药膳粥,仿佛心里都被温暖了。 用罢了宵夜,沐浴更衣过后,白希云扶着齐妙躺下。他们不习惯上夜的婢女在屋里伺候,自然还是二人独处才方便说话。 屋内没有旁人,只有小几上一盏灯散发出昏暗的橘黄色的光。 齐妙躺在特质的软褥上昏昏欲睡,却依旧强打精神问:“今日可还顺利” “顺利。”白希云想到今日与万贵妃的谈话,更加一丁点睡意全无,兴奋的道:“今日贵妃娘娘与我单独说话了。我还与她相认了。” 齐妙一下子清醒过来,瞌睡虫也没了,惊喜的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白希云将当时的事都与齐妙说了。甚至包括和万贵妃谈话的内容,除了广禄伯夫人和赵其芳针对齐妙的事之外,几乎连万贵妃说过的话和语气也都告诉了她。 齐妙听的感动不已,拉着白希云的手道:“你终于算是熬出头了。这么些年来,你们母子二人都不容易。你能原谅她,不计较那些过去,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白希云看着她水润的眼眸,倾身上前在她眼睫、鼻梁和脸颊上落下虔诚温柔的吻,叹息道:“亏得有你在。” “怎么这样说”齐妙挑眉。 白希云掐了下她的脸蛋,笑道:“若是没有你,我哪里还有这么多善心和耐心我是宁为玉碎,也不会姑息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出气 白希云虽是玩笑的口吻,可他自己却知道,此时此刻若是齐妙不在怀中,充满前世仇恨的自己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平白的就会对人好的好人,如果这世上连齐妙这样温柔软弱的女子都不肯容,他多增一些杀戮,又有什么错? 好在他的身边有她在。她于他来说,等同于精神上的救赎。这种半身至于泥沼之中挣扎的恐惧,没有经历过前世那般绝望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阿昭?”齐妙见白希云只望着她不言语,虽然在笑,眸中却有并无笑意,只有某些深沉的情绪在转动,不禁担忧的拉住了他:“你怎了?可是才刚发生什么事?” “没有。我有什么事也不会瞒着你的,你别胡思乱想。” “不对,才刚你的情绪不对。”齐妙太了解他了。 白希云叹了口气,只好胡诌道:“是想到你生产之事,不免觉得紧张。贵妃娘娘说会给你寻最有经验的稳婆,还会将奶娘也寻妥当。一切都不要你担心。可是说到底,我还是紧张。” “我当是什么事。”齐妙松了口气,笑道:“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到生产时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需要用到的药方,我早就已经斟酌妥当,药材也已经准备完毕。你放心,当日姐姐生产时那么雄县我都能让她平安无事,轮到我自己,我只会更上心罢了,你担心什么。” 白希云搂过齐妙,笑着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家妙儿最厉害,但凡只要碰上诊病这类的事,妙儿就都能是办妥当。是我担心的多余了。” 齐妙再度掩口打了个呵欠,点头道:“那是自然,阿昭,你不必为了我的事情担忧。” “好。我不担忧,乏累了,咱们安置吧。” 齐妙点头,由白希云扶着躺好,又仔细的盖好了被子。白希云自己则是侧身卧在她身旁,看着她放松的沉入睡眠,半宿都没有睡着。 为了未来,他不能不谋划,也不可能不担忧。他自己是不怕的,他是怕,自己的失误会导致齐妙和他们的孩子受苦。 % 大婚后拜见公婆的过程对于二皇子和赵其芳来说略微繁琐。毕竟他们居住在的王府,还要赶着入宫去给皇上和万贵妃请安才行。 二皇子抿着唇,虽与赵其芳同乘一辆马车,可是一路上都没有话说。 昨日大婚,二皇子被灌了不少的酒,即便平日里他酒量甚好,也掌不住吃的酒水太多。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到了夜里感觉到怀中温香软玉,这才萌发了欲望,心里想着的是齐妙,怀中的身子那般柔软,就像是齐妙一样,二皇子便迷迷糊糊行了燕好之事。 待到今日清晨起来,面对娇羞无限的赵其芳,回想起昨晚的一切,二皇子就觉得自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 并不是不能与别的女子燕好,府中也不是没有侍奉他的通房丫头。 可是他是在幻想之中以为那是齐妙的,睁开眼却成了赵其芳,就像是饥饿的人好容易吃上一顿肉,山珍海味都不能形容那肉的美味,可吃完了别人却告诉他那是老鼠肉,剩下的唯有恶心了。 二皇子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对。既已经有心皇位,既然齐妙已经不可能下属于他,他还有需要用到白希云的地方,就更不能去觊觎白希云的妻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理智上,他什么都知道,可为何心却不受控制。 见多了齐妙,忽然要与赵其芳这般平庸的女子朝夕相对,二皇子觉得不服气,心里无限的悲凉。 二皇子垂眸沉默时,端坐在一旁身着大红箭袖袄,头戴鬏髻斜插凤步摇妆容精致的赵其芳已经快将自己的袖子捏碎了。 虽然面上还能保持着端庄的微笑,但是心里的悲凉却再度蔓延开来。 她本以为既然她已经嫁给了徳王,往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徳王妃,即便徳王不可能立即就喜欢上她,日后好生相处,只要她温柔小意,就是个石头都可以捂热,何况徳王这样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呢。 昨夜圆房那般激烈,于赵其芳来说是一种激励。 然而今早起身,她却在徳王脸上看出的了厌烦。就仿佛她是什么污秽之物,与她交合是玷污了徳王。 希望和热情都一瞬间熄灭了。 徳王如此做法,难道就不怕她传开来吗? 她知道,徳王心里有了别人。也知道自己不如齐妙美貌。可是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齐妙也有自己的家庭,徳王与齐妙没有希望,以他的聪明,他们就只好生安稳的过日子也就是了。 但是徳王却并不如此。 她终究是被嫌弃了。 徳王如此失魂落魄的,就好像她坐在他身边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她不禁疯狂的妒忌起齐妙来。她没有齐妙美貌,可她也并非是个钟无艳,难道就值得徳王这般轻贱吗? 二人各怀心思,两人全无新婚夫妇的甜蜜和欢快,车厢内一片寂静,就连外头随行的侍从都觉得黑云压城,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到了宫中,二皇子去养心殿拜见皇帝,也不与赵其芳去永寿宫。赵其芳随着宫人到了永寿宫门前,却也没立即见到万贵妃,而是先被宫人安置在一偏殿里吃茶。 赵其芳茶吃了两盏,便觉得耐不住性子,不仅高声唤人进来。 小内侍进来,笑吟吟的给赵其芳行礼:“王妃安好,您有何吩咐?” 一句王妃,称呼的赵其芳心中很是受用。面上也就带了一丝笑意:“贵妃娘娘此时正忙?” 小内侍笑道:“可不是呢,贵妃娘娘代掌六宫之事,每日忙的陀螺一样儿,有时候茶水都来不及吃一口呢。这会子正在与各宫的贵主儿们说话儿呢。王妃稍安勿躁,容奴婢在给您扫听扫听去?” 赵其芳便点点头。 她不能质疑万贵妃是否忙。也不敢在永寿宫中随便走动坏了规矩,就只能坐在原地等。 然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无果。 她又叫人来问,说辞也都是一样的。 赵其芳不免心里头打起鼓来。 难不成万贵妃这是瞧不上她,不想见她? 不应该啊,万贵妃是什么身份,如此尊贵的女子,能爬上今天的位置,智慧谋略想来是十分厉害的。她好歹是徳王的新婚妻子,还是广禄伯家的嫡长女,身份在这里摆着呢,万贵妃没有道理第一天就给她吃排头。 难道真的是万贵妃在忙? 如此,又等了一个时辰,这时已经快到午膳时间,赵其芳吃了一肚子的茶,小恭都出了三次,还是不得见万贵妃,她的耐性终于要告罄了。 就在她推开殿门想要往外走时,却听见有内侍谄媚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道:“齐大夫您慢着些,仔细脚下,对,仔细台阶儿……” 顺着声源处看去,却见身披着浅粉色白兔毛领子披风的齐妙在内侍的服侍下上了正殿的丹墀,背后还跟着个婢女提着个行医箱。 她大腹便便,偏偏面容不见丝毫残损,反而越加珠润迷人,精致的像是画中人。 赵其芳眼看着齐妙要进去,再加上对齐妙的妒忌,心里的火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凭什么,她新婚头一日要拜见万贵妃,却被晾在了偏殿之中,而齐妙才刚来,就被放行进去了! 万贵妃难道是在故意的刁难她? 她与万贵妃无冤无仇,她又为何要刁难她?难道刁难一个刚进门的新妇是什么光彩之事? 赵其芳咬牙切齿,就出了门来到了廊下,刚要向前走去,就被内侍拦住了:“王妃,您稍候,这会子贵妃娘娘还没传见呢。”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赵其芳冷笑着看向内侍,道:“本王妃在此处已经等了足足一上午时间,就连是一个寻常的外命妇都可以去见母妃了,你们却将本王妃拘在此处不准去。你们到底是何居心?到底是母妃在忙,还是你们这起子大胆的奴才根本就没有与母妃通传说是我来了!” 内侍闻言忙行礼道:“王妃息怒,的确是娘娘在忙。而且齐大夫是特地入宫来给三殿下请脉诊治,而后又被娘娘青睐瞧病的。虽是外命妇,可人家是大夫啊,您就稍担待一些,容奴婢去回了娘娘。” 内侍将路拦着,根本就不让赵其芳往前半步。 赵其芳怒不可遏。 “大夫?难道太医院的人就都死光了,就只剩下一个她了?七个月的肚子也出来,就到处显摆有她!” 内侍抿着唇不敢说话,却依旧尽职尽责的拦着赵其芳。 殿中,齐妙给万贵妃诊过脉后,看来一眼门外的方向,道:“贵妃娘娘身子无恙,药膳之中的药可以减量,稍后我会告诉伺候的人。外头似有人要求见您,我便先告辞。” “不必。你坐着歇会儿。”万贵妃懒得理会外面的赵其芳,只留齐妙坐下,道:“你身子重,现已经七个月了。可不要在走动,我看老三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剩下静养,下次要是在看病,叫太医们去忙就是,你就不必在来,免得磕碰到。”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刁难 齐妙笑着颔首道:“多谢娘娘关怀。臣妇虽身子重,但身体也是好的,出门身边的人伺候的也小心,不会有事的,娘娘不必为臣妇担忧。” “哪里能不担忧呢。”身边没有外人,万贵妃说话也就可以自在一些,“你毕竟年轻,又是头一胎,而且你这孕中也并非太平度日,磕磕碰碰劳心劳神的时候多着呢,就是铁打成的身子,经过这么多的折腾也早该乏了,你说这样的情况我又怎能不担心。” 身边没有别人时,万贵妃并不自称“本宫”,与齐妙说话也自然。 齐妙真切的感受到了名为母爱的感情,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欢喜,笑着道:“娘娘真可无须担忧。我自个儿调制的药都是最对我自个儿的症状的,而且一切准备也都已经就绪,曲太医和接生嬷嬷那里也都打好了招呼。” 万贵妃望着齐妙,表情十分温柔。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反倒是被她温柔安抚的那个,照道理说,最该忧心忡忡的不该是齐妙么。 如此懂事体贴,真真叫人疼惜到骨子里去。 趁着左右无人,万贵妃又与齐妙说一些体己话。 而齐妙此时却是担忧想着刚才他听见的动静。若是她没有听错,才刚她似乎听见院子中有女子尖锐的抱怨声。 敢在万贵妃宫中抱怨的,定然不会是宫女下人,说不得是某些没有眉眼高低的宫嫔。 不过想到今日是徳王妃新婚后第一次入宫谢恩的日子,齐妙又有些怀疑吵闹的是徳王妃。 可她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是脑子再笨,在冲动不懂规矩的人,应该也不会在万贵妃的宫里吵闹吧,那不是勇气,呢是作死。 见准了时机,齐妙问道:“贵妃娘娘,外头似有个女子在吵闹。” 万贵妃回头看了眼门口方向,随即冷笑道:“不用理会她。我原本还以为她应该是个稳重聪明的。谁承想她竟是个头脑冲动的蠢材。敢在宫闱之中叫嚣,简直是不将宫规放在眼里。” 齐妙十分惊讶的发现,万贵妃对新进门的徳王妃十分不喜! 难道这便是正常的婆媳关系,即便是没有相处过的两个人也是天敌,相看两厌? 万贵妃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八成还是徳王妃哪里做的不对了。其实若徳王妃自己不吵不闹,事情也压的下。现在她都听见了,外头肯定不少宫人听见,徳王妃自己的名声真不知是要还是不要了。 可见,徳王妃这会子应该是怒极攻心,不顾这些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才刚进院子来时候还好好的。 万贵妃见齐妙蹙眉,知道她是在担心永寿宫里闹出大事来叫人听了去好说不好听,禁不住安慰道:“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这事儿是我与赵其芳之间的事,与旁人都没关系。她既然敢放肆,就早该做好触犯宫规承受惩罚的准备。” 齐妙听的心惊胆战。 万贵妃的意思,是打算严惩赵其芳,是要将事情闹大了? 可是她并未听说赵其芳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万贵妃看着齐妙的神色,就知道齐妙在想什么。可是她绝不会将自己要为她报仇的想法告诉她的,面的徒增她的担忧和愧疚。 眼瞧着时辰差不离儿,再多就会引起怀疑,且外面的赵其芳也已经气的足够了,这才道:“你身子重,不适宜劳累,我就不多留你了。” 说罢了高声唤了落霞进来:“你去预备马车,铺的厚实一些,仔细送齐大夫回去。” 齐妙闻言道:“多谢贵妃娘娘费心。” “本宫的脉象都是你看的,身子也是你调理好的,若要道谢也是本宫来谢你,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你反倒药与本宫客套。” 身旁有外人,万贵妃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那般,自称也变回了本宫。 齐妙能感受到他人对自己的善意。 万贵妃对待她,以后感激,有温柔,也有欣赏,她看向自己时眼中都泛着笑意,像是眼神会发光。她这般对待自己,齐妙心里是十分感激的。是以现在看着万贵妃又恢复冷淡高贵的模样,只觉得这模样与对着自己时温柔反差太过剧烈,莫名的觉得有趣儿。 落霞叫人预备妥了马车,便进了殿中回话。 “贵妃娘娘,齐大夫,马车已经齐备。” 齐妙闻言对万贵妃一笑,小心的一手扶着腰一手由宫女搀扶着站起身来,“贵妃娘娘,臣妇这就告退了。” “去吧。告诉驭夫赶车时候仔细一些,可不要将人磕碰到了。” “是。”落霞知道万贵妃对齐妙虽然有时候不冷不热,但心里却是看中的,且自从有了齐妙的调理,万贵妃的身子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往后要仰仗她医术之处还有许多。是以落霞上前来,亲自代替了宫女,仔细的扶着齐妙出门。还不住的提醒她仔细留神,注意脚下,注意台阶之类的话。 在院中与小内侍闹的不愉快的赵其芳,这会子已是怒气翻腾,扬起手来就打算抽这不长眼的阉人一个嘴巴子。 谁料想一抬头就看到了齐妙。 如此衣着华贵,大腹便便却不减妩媚的美人,真真赏心悦目。就连自己同为女子,望着这样白玉雕琢一般的美人儿都禁不住想多看几眼。 然而下一瞬,赵其芳的目光就落在了落霞身上。 落霞是万贵妃身边得力的女官,竟然会亲自去搀扶着齐妙!? 她齐妙到底何德何能,什么本事,竟然能将万贵妃和她身边的人和都收买了? 难道万贵妃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明明已经定亲,心里还念着别的女子吗?难道万贵妃不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吗? 如今她被安排在偏殿内晾着,且与内侍争吵,齐妙却是被女官和气的搀扶出来,一直送到宫门口的马车旁边。 这样的差别待遇,赵其芳强压着才没让怒火燎原。但是从前对齐妙的恨意若有十分,现在也已变成百分了。 赵其芳还预争吵,忽然见有宫女到近前来,“回徳王妃,贵妃娘娘有请。” 终于肯见她了!? 赵其芳在广禄伯府中也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何曾被这般冷待?新婚后拜见公婆,就能叫她从早起意只等到晌午,这样的话若是传开来,叫她往后可怎么见人? 何况万贵妃说是忙,其实呢?才刚她还优先见了齐妙,且还聊了那么久。 赵其芳憋着满肚子的怒气,快步就往正殿去,上了丹墀,进了殿门狠狠的瞪了一眼撩暖帘的宫女。与她那丰富的表情相比,宫女木讷的神色就成了极度的反差。 绕过插屏到了侧殿,扑鼻而来便是茶香和清淡的果香。屋内温暖如春,丝毫不似方才的偏殿那般寒冷。而万贵妃正披着件白兔毛领子的褂子看账册。 仿佛赵其芳进了门来,万贵妃根本就不知道。 看账册?赵其芳心里根本就不信万贵妃只是单纯的在看账册。她分明就是不待见她,才故意的来为难她! “母妃金安。”赵其芳强迫自己冷静,提着裙摆行了大礼。 万贵妃垂眸,长睫遮住眼眸,目光一直落在账册之上。并未利旧回答。 万贵妃不吩咐,赵其芳便不能起身,依旧是那般规矩的跪着。心里原本压抑的怒火就再一次升腾起来,似乎要将她的血脉都烧穿。 这般慢待,不但叫她等,还叫她跪着,简直是欺人太甚!她的命为何这般的苦,怎么就会遇上这样一个恶毒的婆婆! 万贵妃手中的账册翻了一页,似乎这时候才忽然发现面前跪着个人似的,慢条斯理的道:“来了?起起来吧。” “多谢母妃。”赵其芳总算能站起来了。 万贵妃闻言却是蹙眉,淡淡道:“你称呼本宫什么?” 是赵其芳一愣。 “母妃啊。” 万贵妃冷淡的笑了:“徳王妃真会说笑。我只有徳王那一个儿子,也只有他称呼本宫母妃,你在这里这样称呼,本宫听着别扭。” 赵其芳的脸色腾的通红,红晕一直烧到了耳根脖领子。 万贵妃淡淡道:“怎么,大婚之前没有嬷嬷登门教导你的规矩?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本宫看来,下面的这些奴才越来越不中用了。连徳王妃的规矩都教导不好,要他们来何用?” 赵其芳不等开口,外头落霞赶着回来了。 万贵妃问:“怎么样?” 落霞忙行礼:“回娘娘的话,齐大夫已经安全出宫,她请奴婢来行礼多谢娘娘。” “嗯。”万贵妃依旧慵懒冷淡,回答的漫不经心。 赵其芳咬着下唇。 他在这里被为难,可是齐妙却安然无恙的出去,万贵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贵妃这下子目光终于落在赵其芳身上了。上下剐了她几眼,这才道:“怎么,还没想起来要怎么行礼?” 赵其芳面色一僵。 难道万贵妃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给她出丑的? 站起身来,赵其芳仔细回忆所学的规矩礼仪,行了大礼道:“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万贵妃这才轻哼一声,笑道:“这一次称呼上倒是正确。” 第三百八十四章欺压 万贵妃言下之意,便是不肯认她这个儿媳了 赵其芳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瞪着万贵妃。 这门亲事不是万贵妃替徳王选的吗既然是万贵妃和皇上的主意,是他们定下的亲,又不是她自己上赶着撞上来的,为何她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他们若是一开始就瞧不上她,为何又要选了她 如今才刚大婚,生米煮成熟饭,她才刚开始做徳王妃,万贵妃就给她吃这样的排头,赵其芳简直不敢相信 “您”深呼吸几次,强自控制着脾气,赵其芳挤出一个干涩的笑容,“娘娘说的是。才刚称呼上疏忽了,是我的不是。”原本想自称儿臣,但这一句在口边盘桓,最后又压下去了。 万贵妃想不到才刚能够在院子里“欢蹦乱跳”的人,现在竟然能在她的面前控制住脾气。这么瞧着赵其芳并非是个完全无脑的女人。 倒是她小瞧了她。 可是今日为的就是激怒她,万贵妃混迹宫闱多年,赵其芳于她面前根本连对手的边儿都沾不上,不必细想就能收拾。 “嗯。难为你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懂得规矩。”也不叫起身,就继续拿起了手边的册子来看。 万贵妃打定了主意要一路晾着赵其芳,眼皮都未曾撩她一眼,便悠然自得的吩咐落霞:“上茶。” “是。” 赵其芳仍旧跪在地上,心中禁不住在想,难道万贵妃要她跪着吃茶 然而看到落霞端着黑漆桐木雕花的托盘上来,将一个精巧的五彩描金盖碗放在万贵妃手边时,赵其芳才彻底明白,万贵妃根本就不想理会自己。 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毡,保暖的很,其实跪着并不是十分难受。 可是肉体上的疼痛不及精神上的屈辱。 她好歹也是广禄伯府嫡长女,自小到大没有受过委屈,就是下面有不省事的庶子庶女和亲戚旁支,也从没有见过这般对她轻慢的人。她已经在强压着火气了,毕竟面前这人是她的正牌婆婆,是她新婚夫婿的生母,奔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赵其芳理智上是不想与万贵妃发生正面冲突的。 可是谁想得到,她的忍耐,换来的却是万贵妃变本加厉的侮辱。 赵其芳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尖利之处扎的她手心生疼。 她在脑海中一遍遍的问自己,到底是要忍耐,还是要反驳 忍耐,恐怕今后的日子都要以今日的忍耐为基础,让万贵妃这个婆婆一路欺压下去。 反驳她即便再有道理,只要万贵妃不肯松口,她也就只能任她捏扁挫圆。 难道她真的就要这样一直跪下去 万贵妃端着茶碗,见赵其芳并不说话,低着头也看不出神色,便随手将茶碗放下,淡淡道:“才刚本宫听见你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慵懒的声音,随意的语气,神态上的倨傲和深刻在骨子里的高贵,都成了此时碾压赵其芳的资本。万贵妃不过随口一问,就让勉强做好了心理建设,发誓忍耐的赵其芳绷不住,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 到底是谁故意刁难了她,这会子反倒来问她 “娘娘何必明知故问”赵其芳声音因为压抑愤怒而颤抖。 万贵妃摇头一笑,这丫果真是沉不住气。 “明知故问你倒是说说,本宫明知道什么了,怎么着,按着你的意思,本宫是故意为难你了” “娘娘,您何必要这么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不是心知肚明吗今日本是大婚之后头回来给您请安,您却将我晾在外头不闻不问,却与个外臣女眷那般亲密,难道我会不知道为了什么如今好容易进来了,本着一切以您为尊的心思来与您请安,您偏变着法的折磨于我,还罚我的跪。娘娘,您到底为何这般刁难于我若是对我不满,您又为何要选了我来给徳王做正妃” 赵其芳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语速也因为愤怒而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成了怒吼。 万贵妃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很久没见过敢在她面前这般叫嚣的了。不过也就因为料定了是赵其芳会有这样的反应,万贵妃才会故意这般激她。 “大胆”不等万贵妃开口,落霞已怒不可遏的道:“徳王妃请想好了在说话,您是什么身份,怎敢在贵妃娘娘面前这般不敬。您也不好生想想,贵妃娘娘是德王殿下的生母,对德王殿下疼爱至极,爱屋及乌,对您这个徳王妃自然也宠爱的很,娘娘肯指点您的规矩,那是长辈出于对晚辈的教导之心,怎么到您这里来,您反倒不领情,还与贵妃娘娘大吼大叫起来了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象您这样的大家闺秀” 落霞话音方落,赵其芳就已经怒不可遏的抬头瞪着她。 就算是万贵妃身边得力的宫人,那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来训斥她 落霞眼见着赵其芳冲着自己瞪眼,心里对这位心上人的王妃印象又明白了几分。感情这位是根本就分不清局势。她虽然是奴婢,却也是万贵妃身边最得力的,跟在贵妃身边的时候比皇上还要长,若说她要做什么好事儿求着贵妃帮忙怕是不能够,可是若是给谁加减几句言语,那可是能起到大作用的,世家高门之中来见贵妃的贵妇不少,就没见过谁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敢当面来开罪她的。今日赵其芳算是给她长见识了。 不过,作为伺候了贵妃娘娘多年的下人,落霞揣摩上意很清楚,她知道今日贵妃的意图就是要惹怒了赵其芳,到时候便可给她来个大的。 她是奴婢,自然要配合贵妃的做法。 贵妃身份高贵,不方便跟人拌嘴,可是她能 “您不要这般屋里去闹了。您就是瞪着奴婢,奴婢该说给您听的道理也照旧要说,您若是不满意,大可以告去皇上那里。只怕到时候皇上不肯理会你。这样不懂得公众规矩,以下犯上,奴婢还真没见过,更何况还是新进门的儿媳妇对自个儿婆婆面露寒意的。” “你”赵其芳这会儿已气的面色惨白。 s p; 万贵妃摇了摇头,幽幽叹息一声放下了茶碗,道:“你这般性子,不懂得隐忍,也不懂得规矩,还敢在本宫面前理直气壮的叫板,旁的本事不成,胆子倒是很令人敬佩。” 万贵妃斜睨赵其芳,随后摆摆手。 落霞立即会意,道:“徳王妃,娘娘叫您去外面跪着。” “你你放肆”赵其芳终于忍无可忍,蹭的站起身来点指落霞道:“娘娘还没开口,你便这般对我无礼,你要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这话我倒是想问问你” 忽然而来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随即便是宫人们行礼之声:“德王殿下。” 二皇子快步进来,随手将大氅丢给了宫女,凝眉瞪着赵其芳:“叫你来给母妃请安,你怎么反倒在母妃宫里大吵大嚷起来怎么,你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就你这种德性,还能去教训落霞姑姑” “德王殿下息怒,奴婢不敢当。”落霞忙行礼,解释道:“奴婢并非有意冲撞徳王妃,只是瞧着徳王妃似乎对娘娘有所误会,这才忍不住开口说了两句,今日娘娘看了账务,因急着结算年节内帑银子用度,所以就请徳王妃在偏殿吃茶等候。结果正赶着娘娘要请徳王妃来时,齐大夫又来给娘娘请平安脉,徳王妃许是等不及了,就在院子里责骂了内侍。娘娘诊了平安脉后请走了齐大夫,见徳王妃的仪态,问了两句,结果徳王妃却大发雷霆。奴婢看徳王妃冲撞娘娘,难免就劝降了两句。” 一番话避重就轻,说的也算事实,因为徳王若要打探,问出来的基本也便是这样的过程。 可是其中赵其芳所受的委屈,却是不可言寓的。 赵其芳此时已委屈的哽咽起来。 到底面前这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昨夜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如今在万贵妃这里吃了这么大的委屈,好容易见了亲人,她绝不希望徳王那般误会她。 “并不是这样,我” “问你了吗”二皇子面色阴沉,一声低吼就将赵其芳后头的话堵了回去。 “你”赵其芳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成串落了下来。 这是她今日所有受的委屈之中最难捱的一个,就算是万贵妃故意刁难她也只是气愤,却没有这样伤心。 徳王笑着给万贵妃行了礼,道:“母妃息怒,您身子不好,可不要因为动气坏了身子,回头儿子替您好生训诫她,您千万别忘心里去。” 万贵妃见徳王进门之后一心都孝顺自己,心里很是熨帖,在一想,就算赵其芳这人不好,她要陷害个法子给齐妙报仇,也不能一下子就将所有事情都做尽,来日方长罢了。 “哪里有做母亲的与自己儿子计较的”万贵妃叹息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份特别,徳王妃却是个急躁的性子,稍微一试探脾气就忍不住了,将来若是遇上针对你们的事情,岂不是不好” 赵其芳闻言,眼泪都忘了流,一下子呆住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黄连 万贵妃话中两层意思,赵其芳想不去留意都很难。 “身份特殊”意思是说,将来徳王会继承大统 “试探”难道是指刚才对自己的苛待难道折腾了这么一通,还成了是为了他们好了 万贵妃温和的望着赵其芳,又拉过二皇子来。 二皇子便如从前那般挨着万贵妃坐下了,笑着道:“母妃的意思儿子明白,您是为了儿子好。”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那里能不为了你。”万贵妃低声道:“做皇家的人哪里有想象之中那般容易呢外面的人只道咱们住在红墙金瓦之中,过的是娇婢侈童的日子,却不知这里面步步算计,稍微行差踏错便可能被人抓了把柄去。自个儿犯错不算,拉上的却可能是一家子的性命。” 宫闱之中生存的难处,不必万贵妃细说,自小就在其中成长的二皇子又哪里能不知道此话引起他心中的共鸣,今日之事,即便万贵妃对赵其芳有训斥过度,那也只是为了给她提个醒,叫她尽快适应未来的日子罢了。 徳王看向赵其芳:“还不过来谢过母妃” 赵其芳心里就算已经明白了万贵妃的意图,可此时也绝弯不下腰去,难道她堂堂广禄伯府的小姐,就是任由人捏扁错缘的吗 “母妃才刚可是不许我称呼母妃,只准称呼贵妃娘娘的。”赵其芳声音满含委屈,泪涟涟的望向二皇子。 那控诉的眼神,却像是在乞求二皇子为她出头。 万贵妃看的分明,鄙夷的别开眼。 二皇子则越发觉得赵其芳不但容貌、人品、才情各方面都不堪入目,就连脑子都称不上好用。 这种人,居然是自己的正妃如果不出意外,他能登上皇位,她还将是皇后 只要一这样想,二皇子便觉得整个人生都是昏暗的,他的完美未来就是耽搁在了这么一个无才无能的蠢妇身上。 “你住口休要在我面前逞威风。我在此处,你尚且能够言语无状冲撞母妃,我不在时你到底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别以为你是新妇进门,我就不能将你如何了” “你,你怎可这样对我” “我怎样了你如此不孝,进门头一日就冲撞母妃,却还不知道悔改不知认错,难道你当真瞧不上这个王妃的位置你若瞧不上这个位置,觉得嫁给我委屈了你,觉得我们皇家亏待了你,你大可回去” “天佑。好了。”万贵妃眼看着二皇子因为向着自己,竟连休妻的意思都表达了出来,心内不免动容非常,望着二皇子时换身之中也充满了关切和爱护:“不要一动气就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也不怕日后后悔。” 说话之时,万贵妃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赵其芳。 落霞立即会意,连忙去将哭泣之中的徳王妃搀扶起来,扶着他坐到一旁:“王妃息怒,王爷孝顺娘娘,又是心直口快的,并非真是真的要与您生分,俗话说的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您与德王殿下既是夫妻,便是有缘,可不要因这等事伤了感情。” 落霞的话说的是规劝,面上看来完全无懈可击,可正因如此,才又戳中了赵其芳的怒点。 今日她入宫来,分明就是被针对了,可万贵妃和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将说的天花乱坠,将过错都推到了她的头上。从前在府中她是怎么踩踏那些小娘养的,今日自己就是怎么被踩踏的。日子若是这么过下去。那还有什么趣儿 可是才成婚一天,若是就被这么撵回家了。外头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加减言语,将她说成个什么样的人。 赵其芳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委屈的瞪着二皇子。这里唯一与她有关而且还有可能为她出头的就只剩下二皇子了。若是二皇子都不肯帮她,她还能依靠谁 她仿若小动物一般求助的眼神,没有让二皇子生出怜惜之情,反倒越加烦闷。总归是自己不喜的人,做出什么情状来都是讨人厌恶的。自己喜欢的人,做出什么表情来都是可心可人的。 “好了,你若再这般不懂事,往后就给本王老实的呆在院子里,少给本王出来丢人现眼” 二皇子在无丁点儿的耐性,再不肯去看赵其芳。 落霞见状退开到一旁。既然有二皇子出面管教,也就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万贵妃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又不想一下子将人弄成什么样,只想着日后若要惩治赵其芳机会还多的是,今日只管先埋下一颗种子,擎等着它自个儿生根发芽便是了。是以再也不说什么刺激赵其芳的话,就只留着她自己在那委屈。 万贵妃越是表现的大度,赵其芳越是这般委屈模样,看在二皇子的眼中就对赵其芳越不喜欢。 新婚便感觉到厌倦,二皇子甚至不愿去想未来自己要怎样生活,恨不能不看见赵其芳便好了。 万贵妃吩咐人摆饭。二皇子便与万贵妃说笑着,母子二人都似想故意抛开关于赵其芳的话题。只将她一人冰在一旁。 午膳时,赵其芳已经不再落泪,只是一直沉默着,眼神中带着幽怨和怨毒,仿佛恨极了不肯为她说一句好话的二皇子。 而二皇子也根本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赵其芳。似已腻了她。 齐妙这厢回到田庄时候,白希云早已经等在门前多时候。 远远地瞧见齐妙的马车靠近,白希云索性迎上前去。驭夫见是白希云来,便放缓了速度。 坐在车辕上的玉莲就笑着回道:“夫人,是大人来接您。” 齐妙撩起车床上墨兰色的银绣梅花暖帘,就见白希云披着靛青色狐腋毛领子锦绣大氅,正碰这个暖手炉站在路旁。远远望之,如同兰芝玉树,朗月入怀般清泠俊秀。 “阿昭。”齐妙禁不住宠着他招手。 白希云面上绽出个温柔的笑,直迎到了马车跟前。 玉莲跳下车辕,先给白希云行礼。随即笑着道:“老远的就瞧见了大人。” “嗯,担心宫里有什么事。”白希云笑着与玉莲一同扶齐妙挪下马车。 因近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很碍事,齐妙现在上下车坐起之类的事都要有人帮衬才行,自己单独要 做到却是费力。 下了马车,白希云就将手中的精巧暖炉塞她怀中,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拦着她肩膀,缓缓往门内去。 “入宫去可还顺利” “顺利的很。我今儿已与三殿下说了,下次便不去与他复诊,剩下的伤胡太医他们都能应付,若有事可以请他来咱们家。三殿下说改日要登门来做客。” 白希云笑着颔首:“我也舍不得你总是折腾劳累,这样正好。” “三殿下倒是个直爽的人。我觉得可以结交。” “傻丫头,你不必刻意做什么,你已经与三殿下结交的很好了。若没有你,他当初性命都没了。就算活下来也会成个废人。且我听说腿伤那般严重,即便活下来也命不久矣,很有可能病发出其他的问题来,你救了他的性命,你们之间的关系,又岂能是外人能够相比的” “救他的时候只是出于医者的道义与本能,倒是没想过结交一类的事。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好心之人总有回报啊。”白希云凑近她耳畔,扑鼻而来的都是她身上淡雅的馨香,让他的话音都缠绵了几分:“你瞧瞧,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不就以身相许了吗。” 这人的脸皮真是日渐厚了。 齐妙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被瞪的白希云笑的更欢快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模样,落在随行的仆婢眼中美的仿佛画儿一样,跟着这样的主子,就是自己在一旁干瞧着都觉得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用罢了午饭,二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去午歇。 待到小憩片刻补充了体力,齐妙才告诉了白希云今日宫中之事。 “我觉得贵妃娘娘是故意为难徳王妃的。徳王妃虽然不讨人喜,可这样大张旗鼓的对付她,我怕贵妃娘娘会落人口实。” “不打紧,娘娘做事是有分寸的。否则这么多年来宫闱之中她该如何生活若是真正这个脑子都没有,怕也活不到现在的。” “我知道娘娘厉害。我只是觉得徳王妃这样被对待,日后怕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的。” 白希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你呀,就不要操心这些个,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平平安安的产下咱们的孩子,其余的都有我们呢,你都不用理会。” 齐妙敏锐的捕捉到了白希云刚才说的“我们”。 难道这件事还有白希云的份儿 她狐疑的眯起眼来看着白希云。 白希云见她如此,禁不住笑了起来:“又在想什么” 齐妙轻哼一声,“你是不是与娘娘合伙做了什么不打算叫我知道” “没有什么,你别胡思乱想。”白希云才不会让她劳心费神的去想这些。刚要说一些开解的话,忽而听闻窗外有下人回话。 “大人,喜来说有要紧事儿回您。” 第三百八十六章 卖地 喜来这段日子跟着白希云身边办事,很得重用,虽性子活泼,办事却越发的老练了,加之喜来虽年轻,却极为忠诚,是以白希云会吩咐喜来做一些要紧的需要保密的事。 而一听见是喜来,白希云就知道定然是白家那边传了消息出来。 这些乱事儿,白希云是不希望打扰到齐妙的。 “你再歇一会儿,我去前头瞧瞧,嗯?” “好。”齐妙乖巧点头,黑亮的长发因她颔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胸前。衬托的她面庞白净如玉,容颜姣好温柔。 白希云禁不住俯下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齐妙笑着推他:“你快些去忙,别耽搁了正经事。” “说真的,你才是我的正经事,其他事我真不愿去做。” “胡说,你道我是妲己么。” “你若是妲己,我也甘愿做纣王了。”白希云轻笑着,右手食指点在她鼻尖儿。 站起身,拿了斗篷披上,白希云嘱咐玉莲仔细伺候齐妙,这才起身离开。 到了外头,正看到喜来陀螺似的满地乱转,急切的什么似的。 “怎么回事?”白希云凝色问道。 喜来忙快步到近前来行礼。 “大人。我才从白家回来,白家现在走投无路,已经决定将祭田发卖了。” 喜来回话之后,便仔细盯着白希云的神色。原本以为白希云到底是白家养大的少爷,与白家多少会有些感情,白家做的一些大事他到底也是会关心的。是以喜来觉得白家发卖祭田这么大的事,白希云定然会担忧。 谁知道白希云并未表现出担忧的模样,只是蹙着眉道:“果真他们还是这样决定的。” “大人的意思,是您早知道他们家会发卖祭田?”喜来不甚明白的道:“大人可是早就知道消息了?” “傻小子。”白希云笑道:“以他们家人的性子,若是没有银子了,第一就会想法子怎么去空手套白狼,他们是绝对不会想办法去靠自个儿赚钱的。若是空手套白狼的计划不成功,他们便会变卖府里要紧的值钱的东西。前一段日子闹出的牛羊的事情,他们家里亏空了不少的银子。这么一大笔的书目,我想不出他们还能卖什么来顶账,要么就是发卖了祭田,要么就是将白家的宅院出手。” 白希云说到此处,面上已是十分嘲讽:“ 他们都是享受惯了的人。大宅子住的习惯了,又如何肯搬去小宅院住?更何况他们又爱面子,万一被人问起来也不好说话。” “可是,祭田是头等大事,老家的亲戚都在哪里呢,他们这样,可如何与宗族里的人交代?白家的确是指望着他们这一房,但是其他房头的难道就没人带着脑子会想事儿了?” “想又如何。掌不住有人脸皮厚啊。”白希云轻笑了一声,道:“不打紧的。他们折腾他们的,你照着我的吩咐,带着人跑一趟平川县,这些人我已经事先交代过了。你们此去就先将白家的祭田好生丈量清楚了来回我。” 喜来点头,挠了挠后脑勺:“大人,难道对白家的祭田有意?” 白希云摇了摇头。 白家的祭田他心里有数,若正常卖顶多值三千两银子。如今他们急用银子,就算发卖了几天,也不过是两千两多些罢了。两千的银子于他来说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于平常人来说却是几辈子也攒不下的巨额。 他将来还要走仕途,不想在人前留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头,倒不如利用两三千两将祭田买来变成自己的,从此也彻底与白家切结。 喜来见白希云不言语,就知道主子必定自有计算,自己做下人的倒不好多问主子的事,见白希云没有别的吩咐,就立即去前院找人带了人出去了。 白希云想了想,转回内室去与齐妙商议。 齐妙听了白希云的一番分析,只略思考就道:“这法子不错。我知道你处置这些事情最有办法了。往后你拿主意便是的。” “我就算拿了主意,一切也都是依着你的。只要你说个不字儿,我拿的所有主意就都可以作废。”白希云笑道:“白家是个无底洞,我是不愿意填他们家的大坑的。不过到底我是白家养大的孩子,在外人看来,我吃住用白家的,如今若是真正困难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少不得叫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呢。我还要朝中为官,而咱们将来也会有孩子。你又是将来要主持研习馆和医学院的,人品上自然不能叫人有半分能够诟病的理由。”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懂得。”齐妙笑着靠在白希云肩头,道:“你想事素来都比我细致,你做下的主意,我也没有不同意的。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不过白家我可不亲自去。” “你就算要去,我也不会舍得叫你去啊。”白希云笑道:“你如今月份大了,走动起来本就不方便,加上用他们家的人都是虎狼之心,咱们有心做好事,他们还当咱们是坏心,到时候若磕碰了你有个万一,我可舍不得。你就好生留在家里休息着。” 齐妙笑着点头,就自然将此事丢开,完全放心的交由白希云去处置了。 白希云早有这个准备,做起事情来,自然顺风顺水。购买祭田整件事白希云都没有出面,一切都交给喜来去处置。 直到十几天之后,银子和地契交接之后。 白永春虽然是成功的将祭田卖处了两千五百两银子,这笔大数目若是他们全家人俭省一些也足够用许久了。可是心里头总有些不舒服。毕竟对方来交易的是个下人,真正的主人还没露面儿。 他白永春从前好歹也是个侯爵,谁料想最近的一年来,这自己的地位急转直下,竟然一路的跌落成了现在的模样,就连有人要做生意都不肯露面了。 白永春抹了把脸是,叫上白希暮就要离开。 谁知道正当这时,迎面却见白希云身披着一件宝蓝色银线勾勒出云回纹的大氅悠远而近。 仔细看着,白希云的气色极好,现在的他与从前那么干瘦,病的快要半个身子躺进棺材里的白希云已经完全是两个人。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现在的白希云官拜太子少傅,与的徳王亲近,私下里居然还是银通票号的东家,是京都城之中商业界的翘楚,是京都城中名副其实的首富。 本以为将白希云除去宗牒踹出白家,白希云带着齐妙在外头只会过的越来越差。 谁知道事情与他想象中的相反,白希云和齐妙离开了他们过的更好了不说,还一件一件的将“一鸣惊人”这等事演绎出来。甚至还将他赶走的庶子白希远一家也收留了。 这样的结果根本不是当初白永春希望的。然而现实却是这样无情的发生的。 “你来做什么!”白永春将银票仔细的贴身放好,冷着脸瞪视着白希云。他决不能将发卖祭天的事情叫这小子知道,否则岂不是平白的给了人笑柄? 一旁的白希暮却是若有所思的蹙眉,看了看白希云,又看来看方才带着人来与他们交易的喜来。 今日同来的宗族亲眷们,因为祭田被发卖了,往后都失去了很大的一笔进账,此时都在悲愤之中。 白希云从前又是白永春的嫡子,是要继承爵位的世子,宗亲们有许多认得他的,就都上前来问候。 白希云笑着一一回了礼。 随即就是宗亲们七嘴八舌的抱怨声。 大家说的,无非是白永春如此败家,丢了官职爵位还不算,现在连家里的祭田也发卖了,甚至有族老哭着道:“将来到了下头,根本没有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白家的子孙这般不孝,见当年太公打下的天下和几代人经营的基业,竟都一朝败坏干净了。” 白希云听着不免扶着族老,道:“您额别太动气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 是啊,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 族老是不同意,全族的人都不同意。可这一代白家的家主是白永春,整个白家都是听他一人的调度。他说一那就是一,多年来都听从习惯了。关键时刻大家的反驳,白永春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白永春羞臊了,冷冷的道:“你回去吧,别来我们白家的地界儿撒野。” “若我没记错,这地已经不是您的了。您将祭田和周围的地界都卖了,是要叫本族的族众都搬走吗?你一时间叫他们搬去哪里?” 白永春将地卖的干净,有些地方还盖着房舍有家族中人居住的。若是一朝叫人搬走,又要叫人去哪里呢? 一旁就有妇人搂着孩子呜咽起来:“这是不给我们这些人活路了!“ 更有汉子大怒:“你算是什么族长,竟然这样败坏家族,好好的地你说卖就卖了,往后你死了下了地狱,难道就不用见祖先了?如今你已经没有了官职,难道往后你要连家族的祭祀都取消了?” 此人的话,引起了众人极大的共鸣,祭祀这等大事,在白永春眼里都是可以省略的事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丢人 白永春也并非完全不在意祭祀之事。将祭田发卖出去的主意也着实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做的决定。可是他都已经被逼迫到这个份儿上, 又不可能将房产卖了带着全家老小去找个寻常宅院住,那样他还嫌丢不起那个人呢,如今他又能怎么办? 现在被宗族的人围起来戳脊梁骨,他已经窘迫的无地自容。偏偏白希云这个黑了心肝的,竟还赶着来看他的笑话。 “你好歹也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从前我都不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黑心烂肠子的,好歹白家也养了你这么些年,你自己飞黄腾达了,瞒着家里做了那么多的生意成了个首富,少不得你当初是用了白家的银子才能够出去做买卖吧?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说理,你反倒现在撞上来嘲笑人。怎么没见危难时刻你赶着回来伸出援手呢,现在你却这里挑拨是非,你也不怕遭报应!”白永春怒瞪着白希云,对上他略带嘲弄的眼神,怒火翻腾着越来越炙,朝着他脸上就啐了一口。 一番抱怨的言语,加上他啐人的模样,惟妙惟肖的演绎出了一个市井泼妇 。白希云想不到白永春不过是没了官职丢了爵位,又不是不在做男人了,怎么还养出了这么一副娘们样儿来。 白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白希云原本还想嘲弄一番,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现在看着白永春这个模样,竟觉得腻味的一句话都懒得说,完全失去了方才来时看热闹的心思,只想速战速决,赶紧回家去陪伴齐妙才是要紧。 “谁说我危难时刻没有伸出援手了?”白希云没了耐性,就连说话时语速都要比刚才快一些,转回头对白家宗亲们笑着道:“大家不要惊慌。我虽然是当年夫人为了争宠买来的孩子 ,与白家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到底如白老爷所说,我吃了白家不少的饭,现在我既有这个能力,就断然没有看着亲族们被逼迫的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的地步。” 白希云的话,等于给了白家宗亲们一些希望。现在白希云首富的名声虽然没有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是他仕途上平顺,深得皇帝、万贵妃和二皇子的信任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他们心里,白希云现在这样厉害若是肯给他们想想办法,付出个一分半分的力量,或许他们的生活情况能够得到很大的改善。 白永春却是一瞬间面红耳赤。 “你什么意思!这是来打我的脸吗!”他卖祭田,白希云却来装好人! 白希云冷笑道:“您可真是叫我无言以对。我不来,你说我忘恩负义,我出手,你又说我是打你的脸,你到底要我如何?从前觉得您到底是个爷们儿,就算犯了错,也都是爷们的错。现在呢?我瞧着您可真是越来越心细了。” 白希云虽然没直接骂白永春大男人却连娘们都不如。可是在场之人又哪里会听不懂这言下之意? 有许多人敢怒不敢言的却低着头闷笑,方才抱着孩子痛哭的夫人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白永春面子上挂不住,当即暴跳如雷:“你这个不孝子! ” “您言重了,我早已不是你家的孝子。” “你!好,你仁义,我卑鄙,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做好人,白家宗族这么多人,你还能都救济过来?你要是不真正帮衬他们,我就只当你是个光会动嘴皮子的孬种!” “我又不是为了你才买的这片祭田。” 白希云语音淡淡,却好似带有魔力,凭空传出去很远,周遭之人闻言都是沉默,场面一片静谧。 白永春目瞪口呆,愣愣的瞪着白希云,许久才摇着头,不可置信的道:“你,你说什么,你……” 这时候,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喜来带着人到跟前来,给白希云行了礼,双手将买地的文书和地契交给白希云,“大人,一切都按着您的吩咐去办好了。” “嗯。你辛苦了。” “能给大人办事,又是做好事,着实是小人的荣幸。”喜来说罢了就垂首站在白希云身后。这幅谦恭的模样,与方才耀武扬威的来与白永春谈生意的那个人完全相反。 白永春依旧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 而方才与白永春争吵的族众却都激动起来,到了白希云跟前七嘴八舌的问道:“这些田地是你买了去?” “白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呢?” “我们都根子都在这里,求白大人通融吧!” …… 白希云眼见着众人如此激动,笑着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话是对着众人说,可眼睛一直在望着白永春和白希暮,面无表情,语气沉静的道:“ 今日我买了白家的祭田,这一大笔银子给了白家也算我报答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此其一。 其二,祭田归了我之后,你们就只当换了个东家继续做事便是。我不会强迫赶走谁,当然,也不会强迫留下谁,去留都随大家自己的意思。” 此话一出,众人当真是群情振奋,不自禁的围着白希云千恩万谢起来,将面色铁青的白永春和白希暮隔离在了人群之外。、 白希云与亲族们一一说话,态度温和,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凌驾之感,虽然为人矜贵气度雍容,但这样的人,只让人想亲近,绝对不会产生反感。就是从前与白希云接触不多的人,如今也被白希云这样行事作为打动了。 白永春是个什么样角色,现在大家都已经一清二楚。所以白永春从前说的那些败坏白希云的话,如今有了白希云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亲眼见到了他是如何为人处世,大家还哪里有不明白的? 望着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人,白希暮藏在袖子着中的拳头紧了又紧,脸色已经从方才的铁青涨成了紫红色。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他本以为白希云离开白家之后会越来越惨淡,从前也曾经对白希云动过怜悯之心。可是如今知道他不过是贱民所生被张氏换来争宠的工具,那些在白希云被赶走之后滋生的愧疚情绪也一并烟消云散了。现在得知白希云竟然除了官场得意、情场得意,就连商场上也得意之后,些许的愧疚和兄弟情义现在也都被刺激的连渣滓都剩不下。余下的就只有愤怒和他不愿意承认的妒忌。 是的,他疯狂的妒忌白希云! 为什么他们陪一起长大,从前就连健康的体魄都没有,现在他们之间相差的会这么多?! 他一个贱民之子,却在安陆侯府中霸占了世子之位这么多年,当初白永春夺走他的世子之位将人赶走时,他还曾经动恻隐之心。 如今想来,他真是天下第一的傻瓜。 白希暮瞪视着白希云的眼神仿佛能一瞬冒出火来。 白希云自然知道这会子白希暮正瞪着他。而对方心里的想法,他也猜得出个大概。 看来白家人到底还是相似的。这便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白希云又与宗亲们聊了一会儿,婉拒了留饭的邀请,告诉他们不必担忧只管放心的生活,便叫了人转身要离开。 白永春怀里揣着的银票就像是带着热度似的,奋力的灼烧着他胸口的皮肤,让他疼的眉头紧锁。 他想破口大骂,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论说什么做什么也都于事无补,需要从长计议。 白永春无奈之下,就只能叫了白希暮先回府里去。 白家听说了祭田已经有了销路,今日白永春就是和白希暮去办这件大事的,是以老太君拖着病体大清早就爬起来等,张氏和白希汐、白希澜也在一旁伺候着。 这一阵子,白家过的不好。张氏也因白永春在外头搞上了苗氏的事与他大打出手了几次,甚至一次白永春写了休书,差一点休了她。 张氏是有些害怕的,被休弃回去 ,她不敢肯定在张家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 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又不允许她这样窝囊。 几番夹攻下来,张氏也病了一场,现在也没好利索,身体大不如前了。 张氏又恨着老太君帮衬白永春去外面搞野老婆,是以现在就只干坐着,连一句话都懒得与老太君说。 老太君看出张氏拉长了脸,心里对她自然十分不喜欢,也懒得开口。 白永春和白希暮回来到了锦绣园时候,看的就是满室凝滞沉默。 白永春心里烦躁的很,但是他好歹也略微顾及老太君的身子,不好再叫她动气,是以白永春堆出笑容,从怀里拿了银票出来。 “地已经卖出去了。这是两千五百两银票。我仔细看过了,都是即时可以兑现银子的。” 老太君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掩口咳嗽了好几声。 张氏则是将脸别开。 倒是白希汐不谙世事,不懂得那么多,笑着奉承道:“还是爹爹有本事。” 白永春被奉承的心里熨帖的很,刚要说话,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白希暮眼中有藏不住的鄙视:“你怎么不说说,是谁买了咱们家的祭田?” 第三百八十八章表错白 白希暮的话,让尚还算好的气氛一下子又变为冰冷。 这件事白永春原不想再提起,终年欺压的人如今没有如他料想中的那样凄惨度日,反倒是自己的情况越发不如从前,这已足够叫人添堵了,卖房子卖地的筹钱度日,最后地却是被白希云给买了。 如果他知道对方是白希云,这笔生意他放着暂且不做,也绝不会落下这等口实叫人说嘴。如此不堪的现实,他恨不能就此遗忘,白希暮居然主动提起 老太君和张氏都是最了解白永春的。如今见他这般表情,就猜到情况或许不好。 “时哥儿,你别将话说一半,难道这地卖的还出了什么纰漏不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老太君坐起身,半向前倾身灼灼的望着白希暮,今日来连番病灶已将老太君折磨的形销骨立,倒显得一双眼睛大了许多,但眼神也越加叫人难以忍受的锐利。 别开眼苦笑了一声,白希暮摇摇头,道:“我不说了,我也不想说,你们问老爷吧。”说着竟转身拂袖而去。 “三哥哥”白希澜忙追了出去,临出门还拉上了白希汐。 看这场面就知道事情不妙,难道还留下来遭池鱼之殃不成 小一辈的跑了出去,姚妈妈便也急忙带着伺候的下人们退下了。 看玩笑,连主子们都跑了,他们还留下窥探老爷的密事吗 屋内的人都散去,张氏挑眉瞧着白希暮离开的方向半晌无言,许久才幽幽道:“莫不是老爷卖地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人吧。” 遇上什么人,能让白希暮那个模样,只要不是傻子,心里就都有计算。 白永春脸色铁青的死瞪着张氏:“你这是明知故问吗” “老爷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随口猜测罢了,老爷若是觉得不想回答,便可以不回答,反正于我们来说,那地卖给谁了都无所谓了。”张氏淡淡的将脸转向别处,疲惫的垂眸,似乎连与白永春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老太君瞪了张氏一眼,“事情都已这般了,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是专门为了给我儿添堵的吗” 就算张氏早已经被他们这一家人给磨的心如死灰,听闻老太君的话,一片死寂的心里依旧翻腾起怒意。 “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一味的偏袒护短,慈母多败儿,如果不是有你这样的母亲,老爷又何至于会长成今天这样老太君年纪大了,难道真的是越来越糊涂,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吗” “住口”白永春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开了张氏,手指点着张氏的额头:“你搞清楚身份,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冲撞我母亲” 这母子俩,简直够了 张氏愤然拂开白永春的手指,冷冷的道:“我是什么东西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是什么东西。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吗若是再不及时收手,白家很有可能就败在你的手里。你如今行事还不知道收敛,还觉得自己 做的都是对的,焉知这些观念不是老太君给你灌输的我说慈母败儿,难道说错了你们不成老太君你就不会做噩梦午夜梦回时,就不怕梦见白家的先祖找你算账” “毒娼妇“白永春愤怒不已,抡圆巴掌重重的打在张氏脸上,“你要是再这么闹,我就休了你” “休了我,休了我,这种话你每天挂在嘴边,你不腻味我都腻你要是往后不需要我张家的帮衬,哪里还会留我到今日上次我嫂子来你怎么还客客气气” 张氏一手捂着巴掌印泛红的脸,眼睛像是失去了神采,可是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森冷:“白永春,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孬种。跟了你是我到了八辈子的霉运,要是没有你,我的孩子又怎么会做别人的孩子。到东窗事发,你倒是将王八脖子缩起来,将混账名声都叫我给你们家背,白希云倒是成了我善妒争宠而来的,仔细想想,我真替你们羞臊的慌” “你还要怎样,随你,但是你再敢动我一根指头,除非你弄死我,否则我就将事情都闹开来,咱们大家活不成” 丢下狠话,张氏愤然转身,块步离开。 白永春被气的昏头涨脑,指着门口直跳脚,“反了,反了她了,真真是反了一个个都骑在我头上来,白希云那个混账欺负我,我吃了一肚子的气闷回来,就连这个败家的娼妇都如此日子根本过不下去了” 老太君被儿子和儿媳吵架声音烦扰的快要被过气去,此时却惊讶的听见白永春话语之中提到了白希云。 “怎么。白希云怎么欺负你难道张氏说的不错,你卖地的事还有白希云搀和进来”老太君锐利晶亮的眼对上了白永春的:“难道说。那地是” “您别猜了,咱家的祭田就是白希云买的,他买走了祭田也就罢了,还充好人,没将宗亲们都撵走,随他们继续在那里生活,还说是什么报答养育之恩,我呸别叫我恶心了他要是有那个好心,我眼珠子掏出来给他当泡踩” 大骂一通口干舌燥,白永春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灌了下去。 老太君却是有些怔愣。 “他真买了咱们的祭田,还没将人撵走” “是啊。”白永春警觉的道:“您该不会以为他真实要报答咱们吧别做美梦了要是真想报答,咱们困难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伸把手他不是首富吗,有那么多的银子,也没说多给咱们几个,现在买了咱们的祭田,他还占了便宜呢我看他分明就是来打咱们的脸,看咱家笑话来的” 老太君原本有些动摇的心,这下子也被白永春的一番说辞说的动摇了。 但是这又如何要紧的是他们现在又有银子了。 只是 才两千多两的银子,家里头还有两个未嫁的闺女和一个没成亲的爷们,哪里够 安陆侯府怎么会落寞成这样 “哎。”老太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躺下翻身朝着里头。 白永春见老太君睡了,自己呆着也是没趣儿,拍了拍怀中的银票,就往外头去。 此时的齐妙 ,正与二皇子在前厅说话。 “想不到子衿没在,倒是我来的不巧了。”二皇子微笑,面上笑容很是温和。 成婚之后再见齐妙,心中涌动的感情似乎比以前还要剧烈了。许是有了赵其芳的对比,齐妙是的懂事温柔更加得他的心。如果是齐妙,想必是绝无可能在宫中当面与万贵妃发生争执的。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哪里有媳妇儿不孝顺母亲,还敢当面叫板的 赵其芳被他着人送回广禄伯府里去了。他连岳丈的面都不想见,只要一想到赵其芳的粗鄙。就觉得面对她连饭菜都难以下咽。这样的人,还不如重新回炉再造,叫她父母好生好了在送来。 他心里烦闷,就想找白希云说说话。谁知道白希云竟然不在。不过能有机会和齐妙单独坐一会儿,却也是意外之喜。 齐妙这厢虽然客气的与二皇子交谈,但是暗地里却是留意着二皇子的一举一动,她知道二皇子对她有心,又哪里能不经意之间给人暗示更何况有了票号的事,在齐妙心中,二皇子必然是已经与白希云产生罅隙了。对于一个暂且还分不清是不是真心的朋友,自然要有另外一番对待。 二人正说话,外头就来了个婢女回话:“夫人,三殿下命人来给您送东西来了。” 二皇子十分诧异。 齐妙心里暗暗的一跳。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小丫头也没个计算,为何偏要在二皇子面前报 要知道二皇子与三皇子不和,她又是治好了三皇子腿伤的人,在外人眼中,她和三皇子都是一路人了。偏偏她的丈夫是二将皇子身边的人,二皇子对她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想法吗只怕是还有想法,但是碍于身份不方便开口吧。 齐妙心里嘀咕,但是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只道:“将东西收起来吧。” “是。”小丫头原本也是想来讨巧邀功的,如今见齐妙并不开怀,心里也大了鼓。生怕自己再多话犯了忌讳,就忙下去了。 二皇子笑道:“你与老三的关系倒是很亲近。” 齐妙心中警铃大作。 “德王殿下说笑了。我与三殿下接触时间不长哪里会有什么亲近,不过是医患关系罢了。至于东西,想来是三殿下为了表示谢意才送的。”齐妙说起话来本就温和,加之如今扶着隆起的腹部那娇懒的模样,更加叫人看了心动不已。 二皇子废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强迫自己不要总是盯着齐妙看。但是她的样子,却是印在了他心里。 一句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若是赵其芳能有你一分的好,我都满足了。” 齐妙一愣,秀眉便微蹙起来。二皇子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没思量了 二皇子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话过于冒撞了。 可是不知为何,出口的话,却让他压在心里的石头都轻了不少。 第三百八十九章 解释 有些情绪长期压抑在心中不得释放,时间久了,就会在血肉之下慢慢的发酵,变质,最后成了凶猛的野兽,叫嚣着要从体内咆哮出来。 此时的二皇子看着齐妙时,就是这种心态。 明知是无法得到的,可是那些话让他永远埋在心里不能开口,就是比割肉剔骨还要难以忍受。二皇子甚至抱着一些希望,如果齐妙能够对他也有一些心意,就算他们不能在一起,只要让他知道她对他并非全无感觉,那也是一种安慰,他的不平也会消减一些。 二皇子看着齐妙时眼神太过认真,流露出的情绪也太过炙热, 让一直都在回避着的齐妙不得不正视二皇子的感情。 从前的她一直在躲避,她想二皇子也是个有深浅的人,是个理智到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的人。她对他又从来没有胡乱暗示什么,更没有对他有丝毫的意思。甚至一直在冷淡的对待,就是希望他能明白,她对他是没有意思的。只是想不到,这样的情况下二皇子也能将那番话说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 他不表示,只一味的小心接近,她反而不能 直接拒绝,不然那样有自恋的嫌疑。如今这样,她就能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德王殿下真是说笑了。徳王妃是大家闺秀,听闻广禄伯府家学渊源,且对女儿的培养更加用心,徳王妃更是贤良淑德之人,且家室又与您相和,将来定然是您的贤内助。妾身愚钝,只拙掌一点乡野本事罢了,又怎能与徳王妃相提并论?徳王殿下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说罢扶着腰部缓缓起身,笑道:“殿下稍坐,我身子略感不适,便不多陪了。”微微欠身,便将手搭在玉莲的手背。 玉莲忙恭敬的给扶着齐妙出去。 二皇子呆坐在原位,看着齐妙的背影离去,看着摇曳的暖帘遮挡住门外的光景,心中的苦涩渐渐蔓延开来。 原来,终究是他妄想了。 终究是他不该做这个梦。 二皇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今日鲁莽之下将这话说出口,虽然没有直接表达,却也将心意表明了。齐妙如今这个反应,想来往后见了他再不会有自然相处的时候。 说到底是他太过贪心了。既然齐妙没有这个意思。往后他也在不能提起。 白希云是个有福气的。着世上的女子,爱慕虚荣者甚多。他如今的位置,距离皇位也就一步之遥。若是其余的女子,说不定会有那种希望左右逢源的,就不会这般断然的推开他。 到底,是齐妙有这个品德。 他都不知道是该赞美她的德行,还是恨她的忠贞。 齐妙这厢离开前厅,面色阴沉的沿着长廊往正房走去。 玉莲抿着唇打量齐妙的脸色,担忧的道:“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徳王或许没有旁的意思。” 齐妙摇了摇头,道:“你既能够这样劝说我,就说明你也看出端倪了。徳王往后再来,我便不再见了。这样下去真正不好。想不到我一个深闺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也还有这样的麻烦事。那徳王妃才刚进门,徳王便如此……”后头的胡啊没说完,只是摇头。 玉莲身份低微,无法多言徳王的事,心里却在暗骂徳王不仗义,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徳王虽然表达的委婉,那暧昧的气息却弥漫了整个前厅,他难道就不想他们家夫人的感受?若是传开来,夫人的声誉岂不是要受损? 总之这些事情男人是不会在意的,他们只会想着自己心里是否舒坦,就不会想这个世道对女子要求的严苛。一旦要是叫人知道了,传入大人的耳中岂不是叫人误会。 齐妙是逃了。可又不能撂着二皇子单独在那里不闻不问,就只得安排了婢子再去上茶点。 徳王觉得没趣儿,想走又 不好直接走,因为才刚他说是来见白希云的。这会子没道理没等到白希云自己就走了。 正当焦灼尴尬至极,白希云回来了。 二人见面,二皇子终于解了那个尴尬,于白希云说话时态度都亲近了许多。不自禁的话也多了一些。 不过闲谈之余,二皇子还是将赵其芳送回娘家去的事与白希云说了,大摇其头道:“我想不到她竟如此不懂规矩,竟在宫里冲撞母妃,这种人,我瞧着就烦。原想着娶妻进门,不论其他条件如何,好歹她温柔端庄一些,我的这个身份如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若是妻子不能稳住成为我的贤内助,将来可不是有可能给我引来祸事吗?她倒好!宫里就敢张牙舞爪,还当面顶撞,也不知道广禄伯家是怎么教的。” 这件事白希云已经听齐妙说过,心里清楚是万贵妃故意给赵其芳穿小鞋儿让徳王整治她的,听徳王这样说,心里略有些过意不去,笑道:“王爷息怒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明媒正娶来的,且一个女子罢了,大男人家的做什么要与女子计较。有些事情也就见一半不见一半儿的,过去就算了。那广禄伯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是这个身份的人也不是什么都做不成,弄个不好,做糖不能甜,做醋反倒酸呢,没必要给自己树这个敌。” 白希云这样劝解,倒是叫二皇子心里好受了一些。 作为男子,的确不好计较这些,如今朝堂上局势看起来平稳,可实际上暗潮汹涌,三皇子如今好转之后,似乎心性都比以前稳重了,若是以前只是一个横冲直撞的莽夫,如今也多了三分智慧和谨慎. 这件事他没法去怪齐妙多事,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一些计较。 白希云似乎明白二皇子心中所想,故意将话题岔开,将今日买了白家祭田所遇之事说了。 这件事反正二皇子早晚都要知道,他亲口告诉也比他去查到的好。 更何况越是自然的谈及与银子相关的事,才能让二皇子心里对银通票号的事慢慢释怀开来。反正白希云是觉得,若是自己的手下能有这样的能力,只要能够好生制衡着,倒能够成为一把利刃,毕竟一个有能力的手下,要比一个窝囊废好用的多。 只是不知道二皇子如何想了。 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不等白希云留饭,二皇子就告辞了。 “到底也是新婚,我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无论如何,就算是下马威也要有个度,不要将人得罪的狠了,往后难以相见,毕竟他们还是夫妻,日子还是要过的。 白希云笑着点头,送了人出去。 待到二皇子走远,白希云才回了内宅。 齐妙正坐在临窗的暖炕上依着引枕发呆,就连白希云进来都没察觉。 玉莲刚才目睹一切,生怕齐妙心里憋着气对身子不好,是以一直在拧着眉默默地陪着,白希云进门见主仆二人都是阴着脸,再联想二皇子略微有些主动殷勤的反常,就知道一定有事。 他挥手打发了下人下去,笑着到了近前,挨着齐妙坐下,笑道:“今儿个累了吗?” 齐妙早在他到了跟前侍回过神,往里头挪了挪给白希云腾出个地儿来,笑着道:“是有些累。才刚二殿下来,我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来腻味了就将人丢在那里回来了。”又问:“他找你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就是发发牢骚。这才新婚,徳王妃就被撵回娘家去了。” 齐妙道:“知道,才刚他说起了这个。” 白希云笑着点头。 齐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人之间就陷入了一段诡异的沉默。 过了片刻,白希云终于还是叹息一声,将齐妙拥在怀里,一下下爱惜的抚她的肩头和后背,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信任你的。外界的事情咱们不能左右的多了去了,难道还能每一件事都按着咱们的意思去发展?既然已经如此,只管往前看就是了。” “你果真都知道。”齐妙郁闷的抿着唇,半晌方瘪出一句:“果真是随了他爹,真是个不着调的!” 白希云听的噗嗤一声笑了:“你呀。好了,还生气呢?” “到不是生气,只是觉得郁闷罢了。我行得正坐得端的,没的叫人带累歪了。亏得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否则我一世英名还不毁了?这些人真是自私,都不想想自己痛快了,别人要不要活。” 齐妙发牢骚,可是情绪上却舒缓了许多。 白希云放下心,却更加好奇二皇子方才说了什么,现在他又不好细致去问,倒像是显得他小家子气,只能暂且忍耐下疑问,与齐妙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到齐妙乏累了,白希云哄着她小憩,这才出门去书房,出门之前叫上了玉莲。 玉莲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今日自己目睹一切,大人必定要问的。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豁达的男子,就连发现媳妇儿有异样也不闻不问的? 到了书房,白希云屏退所有人,只留下玉莲。 玉莲当即就跪下了:“大人,您可不要误会了夫人,这件事完全与夫人不相干的。” 第三百九十章 有喜 白希云道:“你别慌,我知道这事与夫人不相干,你只管将当时发生了什么的经过告诉我便是。想了想,又详细的解释道:“这件事我不好去问你们夫人,免得她多想担忧,我又没有误解她,何苦恒增事端?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经过,也好知道该如何对症下药。总不好完全不知情的,下次见了徳王怎么做才是对的?” 玉莲闻言吁了口气,赧颜道:“奴婢并非信不过大人,只是担忧大人误会了夫人,奴婢跟随夫人这么长的时间,深知夫人的品性,绝不会是做那等事的人,是以这才僭越了。” “无妨,你是忠心耿耿的,我心里知道。”白希云微笑摆了摆手示意玉莲起身。 玉莲仔细的叩了头,起身站在一旁,便将方才陪在齐妙身旁所见所闻与白希云细说了一遍。末了仔细打量白希云面色,见他神色如常,并未因此而动气,这才略放了心。 白希云又嘱咐玉莲仔细伺候齐妙,月份大了,就越发要多留心,就打发她退下了。 待到屋内没了旁人,白希云才沉着脸在临窗铺着宝蓝色福寿不断纹坐褥的暖炕坐下,随意从黑漆桐木翘脚方几上搁置的精巧什锦碟子中拿了个花生把玩,手中的力道却不自禁将花生壳碾碎,连果实外的红衣都纷纷落下,最后两粒饱满的花生掉落地上,滚在脚下。花生壳的碎末和红衣落了满腿。 心中压抑的愤怒无从发泄,只捏碎个花生又能顶什么用? 可是他也只能这般发泄。 齐妙没做错什么,他就算吃醋,也绝非是生她的气。他气的是二皇子不知分寸。从前他察觉二皇子对齐妙别有用心之后,因为对方行为十分规矩,并无逾越之处,是以虽有憋闷,却也不恨他。 可如今这算什么? 明知道他与齐妙伉俪情深感情甚笃,他都已是成婚的人了,竟然还来间接的表白,明摆着是想来挖墙脚的。 难道身为个男子,连是非都不能分辨了?就算是心系于齐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绝对不能做他总该知道吧? 别说什么情难自禁。 真正情难自禁的人,总会为自己的不自控而付出代价。 难道二皇子是打定了主意觉得他是他的下属,算是他的幕僚,他的妻子就可以随便觊觎吗? 更何况,二皇子动这种心思的前提还是在不喜欢赵其芳的基础上。 这世上婚姻大事,大多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前没见过面儿的夫妻大有人在,难道能因为容貌平平,性子又陌生,就不当对方是自己的妻子?如果赵其芳是个如齐妙这般绝色的女子,又有才名在外呢?那样二皇子对她定然不会是现在这样。 说到底,二皇子到底还是有一部分性子随了白家人的。 白希云强压着脾气,一则不想将事情闹大了让齐妙难堪,二则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心里对二皇子却开始留心了起来。 齐妙月份大了就不能入宫去给万贵妃诊平安脉,三皇子的伤势也完全交给了胡太医诊治。而复健时期,着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谁也没料到,三皇子倒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呢,虽不曾特地登门来,却隔三差五的会给齐妙送一些东西来,这些东西有吃的,有玩儿的,还有小孩儿的玩具和小鞋子、小镯子。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能代表一番心意。 而在这期间,姐夫梅若莘的差事也领了下来。他身负武艺,如今病情好转后头脑清楚,加之梅翰林是皇帝可信之人,白希云与二皇子商量后,就安排他到了皇帝御前的金吾卫当差。 为此,梅家太太还特地登门来道了谢。梅老夫人更是送了大批的补品来,只说:“我知道你不缺少这些东西,但是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如今月份越加重了,自己要千万留神,不可磕碰,不能激动,凡事都要小心……” 直将该注意的都仔细的交代了一遍才罢休。 齐好在一旁笑着打趣:“瞧你,我当初生宝儿时,可没见祖母这么疼我。” 梅老夫人就戳齐好的额头:“都是做娘的人了,还与你妹子吃醋。祖母怎么没疼惜你了?” 每当齐妙看到齐好与姐夫相处融洽,与梅家老夫人,以及夫人奶奶们相处的融洽,她心里就无比的欢喜。若梅老夫人不是真的疼齐好,齐好又怎么会当面开这种玩笑? 齐好如今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齐妙也算是放心了。 不知为何,月份越是足,齐妙的心里就越不安。无人在身旁时,她常常会幻想出一些突发的状况。毕竟她现在这具古代的身子还太年轻,并不是女子生产最好的年纪。而且她从未生产过,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古代的医学也并不发达,让她觉得很不安心。 有时夜里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还会梦到上一次昏迷之际做的那个真实的梦,梦中的白希云成了皇帝,她则成了他妃嫔之中的一人,后宫之中的争斗越演越烈,而白希云对他的感情也是若即若离。 有时惊醒,竟瞪着帐子久久不能闭眼,因为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现实。 白希云将她的不安看在眼中,却也只能尽量宽她的心,幸而万贵妃体恤,早已经帮忙选了最好的乳母和稳婆、医婆预备着,就连产房也在正院里选好了一间厢房布置妥当了。 这日上午,齐妙刚散步回来,正坐在廊下铺着厚实坐褥的贵妃榻上休息。就见白希远的妻子刘氏带着人到了门前。 齐妙见了,忙倾身笑道:“大嫂来了?快进来坐。” 刘氏在田庄住了这些时日,身体在齐妙的有心调养之下早已经好了很多,现在瞧着不但身形丰腴了一些,气色也好了不少。见了齐妙,刘氏略施淡妆的脸上笑容十分的亲切。 “弟妹,我来看看你。” 玉莲忙端了小杌子来,放在了齐妙的对面。 齐妙笑道:“今日天气好,也暖了许多,是以坐在廊下吹吹风,不知道大嫂觉得如何?若是觉得冷,咱们就进屋里去说话。” “我并不觉得冷。”刘氏笑着,轻轻地摸摸齐妙的腹部,笑道:“弟妹这已经有八个月了,可曾自己瞧过,是男还是女?” 齐妙垂眸,目光中带着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暖慈爱,笑着道:“该是个男孩,大嫂先不要声张。” 刘氏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定然不会乱说的,弟妹是心善之人,必定有大福气。如此一举得男,往后的日子便有依靠了。” 齐妙笑着点头。 在古代女子的观念之中,成婚后,生出嫡长子才是要紧,谁又能保证自己的丈夫什么时候会纳妾纳通房呢?若是有了庶子自己却生个闺女,那才是最糟心的事,所以刘氏这样说,也是真心为他着想。 齐妙笑着问:“大嫂与大哥的药膳吃了一阵子了,身子可好些?” 刘氏面上竟带出一些红晕来,笑着道:“我正想求弟妹给我看看。” 齐妙略有所感,含笑的看着刘氏:“大嫂莫不是……我还是看看。” 诊脉于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将微凉的指腹搭在刘氏寸关尺处,诊过双手之后,齐妙禁不住笑了起来:“此脉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正是滑脉。妇人无病而滑脉,便是有喜了。虽然脉象现在还不十分明显,那也是因为月份尚小,不过一月罢了。不过我基本可以断定。大嫂,你的确有了身孕,恭喜你了。” 刘氏原本抱着希望而来,心里就是有几分猜测的。 谁知齐妙的诊断一出,她反而呆愣住了,惶惶的不知道该做何表示。 她与白希远成婚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身孕,先前还得知自己不能有孕是因为被张氏下了避子的药物。她曾经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流过多少眼泪,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她觉得自己或许今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也已经做好了要给白希远纳妾的准备。 谁知道,她竟然有孕了!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面前的人。 白希云与齐妙夫妇,不但在他们被赶出白家危难之际伸出援手,还治好了她的病。 刘氏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终究还是没忍住,哽咽起来。 齐妙明白她欢喜,却也禁不住要逗她:“大嫂莫哭了,若是哭的妆容都花了可就不漂亮了。叫大哥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刘氏用帕子抹泪,脸上都烧红了,“你就会胡说……弟妹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你与子衿的大恩大德,我和你大哥怕是一辈子都报不尽的。” 齐妙笑着道:“大嫂何须如此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难道看到你与大哥有难,我和阿昭能够冷下心袖手旁观?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啊。阿昭始终都记得与大哥自小长大的情分。而咱们妯娌之间,自打初见至今就从未有过龃龉,咱们的关系,又岂用说这些外道的话?” 第三百九十一章 负荆 有些事于白希云和齐妙这样能力的人做来,的确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于刘氏和白希远来说,他们的帮助便是雪中送炭。他们无法因为得到的帮助在对方眼中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就不去感激,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人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 刘氏动容的眼泪再度沿着淡淡施薄粉的面庞落下。 齐妙理解她的感受,拉着她的手低声劝慰着,又吩咐人去预备帕子来。 情绪失控不过一阵子,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齐妙微躬身,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刘氏当即羞窘的红了脸,吸了吸鼻子道:“瞧我,尽是煞风景,竟这么就哭起来了。” 齐妙笑着摇了摇头,不无感慨的握着刘氏的手,“做白家的媳妇儿终归是难的,从前人在廊下,又怎能不低头?心里的憋屈压的久了无门宣泄,落两滴泪罢了,我自然是理解的。幸而你我还算好运气,遇上了知冷知热的人。” 刘氏深感如此,“正是如此。不过,我与你大哥的要运气,是有你们。” 齐妙微笑. 这便是种善因得善果吧。若是当初白希远与刘氏和老太君他们同流合污来害他们,今日也就不会有他们伸出援手了。其实终归是他们自己不做坏事而救了自己。 妯娌二人经过一番眼泪洗刷,感情就又近了一些。 玉莲见齐妙在廊下坐的够久了,笑道:“夫人,这天气还略有一些风呢,您不要吹了风感冒了可不好了。” 齐妙笑道:“是呢,你不说我就聊的忘了。大嫂快进屋来,你如今也是双身子的人了。您的喜事,是妹妹找人去与大哥报喜,还是您自个儿去说?” 刘氏面上绯红,竟如少女娇羞,“这话,我回头单独说与他去吧。” “也好,大嫂与大哥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的。我们就不搀和了。”:齐妙说着禁不住又笑起来。 刘氏被她打趣的脸热,笑骂道:“你呀,没瞧出也是个促狭鬼儿!” 室内今日一早才换了是正红的桌巾和椅搭,在黑漆红木的家私上,显得格外高贵,博古架上的摆设被婢女打理的一尘不染,插瓶的鲜花也是今日新从暖房采来的。许是怕齐妙冷,地当中已经预备妥了黄铜的暖炉,里头摆着银炭,只等着点燃了。 屋内的摆设并不奢华,反而处处透着主人的蕙质兰心,但是温馨之中却看得出一些随意和高贵。 刘氏笑着与齐妙挨着坐下了。 齐妙刚要吩咐人上点心和果子来,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错杂的脚步声。 齐妙面色一肃,问玉莲:“外头怎么回事?” “奴婢这就去看看。” 玉莲急步出去,不多时就铁青着脸进门来,垂首站在博古架旁一时间并不开口。 齐妙便知道外头又出什么热闹事了。 “怎么回事?” “回夫人,是,是白家老爷在外头,负、负荆请罪来了,这会子吵着闹着说要见大人和您,闹的围观了好些人,周围的邻居们都站着瞧热闹。” 齐妙闻言皱了眉。 刘氏惊怒道:“白老爷又要做什么了,他负荆请罪?他原是知道自己有罪啊,若是知道,这些年早就该收敛了,也不至于将个家败坏成那样,身为一个侯爷,身为一个家的顶梁柱,竟是全然没有这个自知,整日里只知道眠花卧柳的,就连我这个儿媳妇瞧着都替他羞臊的慌,他做出的那些都叫什么事儿!” 齐妙还是第一次看到刘氏如此情绪外露的批判白永春。 想来这些年在白永春和张氏跟前讨生活,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的媳妇,在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情况之下,也是受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难。 “大嫂别动气。”齐妙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冰莲立即到跟前来为她在身后垫上了柔软的大红弹墨引枕,让她靠的舒坦一些。 齐妙笑着续道:“他做的那些事,不说京都城皆知也差不多了。咱们是做子女的,没有到外面去到处嚼舌他的不是也就罢了,他既然自己不知道收着一些,自个儿来献丑,咱们也没必要拦着不是?” “弟妹的意思……”刘氏想明白了,却更加担忧:“可是他这样堵着咱们门前,传开来对子衿的仕途可不好。朝中不是有许多闲的没事就爱参奏人的言官吗?如果他们编排了子衿怎么办?” “那倒也无妨。反正阿昭他行得正坐得端,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就连白家捅出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卖了祭天,连亲族的人都要赶走了,还不是子衿去出面解决,才给了族人们安身之所?白老爷既然不在乎这些,连这个脸面都不要了。那也就怨不得旁人了。” 听闻齐妙这样说,玉莲犹豫着问:“大人这会子还没回来,夫人身子又重,还要出去见吗?” “当然不去。”齐妙笑道:“如今我和你们大奶奶都是有身孕的人,没道理为了几个臭老鼠伤了自己,万一磕碰到了,还不是自己受罪伤心?他既然喜欢丢人,就叫他继续去丢人吧。咱们只管在府里就好。不用理会。” 齐妙带着金玫瑰花戒指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仔细思索一番,又吩咐玉莲:“你去告诉护院,都打起精神来,别叫他们恼羞成怒硬闯进来,再找个机灵的脚程快的小厮,若是不妙,就立马去报告官府。老太太和老太爷那里也提醒一声,不要出去。对了,还有骆公子那里,也告诉一声。” “是。奴婢知道了。”见齐妙沉稳的吩咐,并没有当面硬碰的意思,玉莲放下心,笑着出去了。 刘氏与齐妙相视一笑,道:“我原本还想着叫你大哥去。” 齐妙忙摆手,笑道:“您快别折磨大哥了。外面那位不讲道理里的,大哥去了,还不是伸出脸叫人打?没道理他们白家的人做错了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欺负咱们,打了咱们的左脸,咱还要给他们继续打右边儿。如今大人不在家,咱们就只管关起门来好生自保便是。虽然咱们的庄子位置偏僻,但到底也是在京都,天子脚下,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弟妹杀伐决断,出事果决,真真是叫嫂子我佩服。”刘氏由衷的赞叹,随即又道:“只可惜我有了孕,若是没有,这会子我还能去看看热闹。” 齐妙被刘氏逗得噗嗤一笑,二人就又自然的聊起天来。 大门外,白永春光着膀子穿着长裤,身上绑着麻绳,在背上交叉的插着两根藤条,正叉着腿站在庄子门前大声的对围观者道:“这宅子里住的是何人?你们可都知道?这里头是原来的安陆侯世子,现在的太子少傅白打人、哦,不,是林大人!你们问我是何人?在下不才,就是曾经收养了林大人的养父,曾经连自己的爵位都要给了他的安陆侯!” 人群里嗡的一声,许多人在议论着指指点点,有人不信,有人信的有觉得无所谓,还有人觉得堂堂安陆侯怎么光着膀子在门口做这等样的事,简直不知体统有碍观瞻。 别人怎么想,白永春不在乎,这会儿他已经完全入戏,自由的双手提了提裤子,就高声道:“从前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们,可我到底也是将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你生来身子弱,也是我给你治病,要不然你以为你能好起来?如今你不是白家人了,你认了亲生父母了。可你不想想,作为一个养父,我做的到底够不够格!” 白永春将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作响,情绪激动之下,面色涨红,竟也丝毫不怕冷,“如今我们白家是落寞了。可是你过的却好了。我们不求你报答多年的养育之恩,但是你们自己难道就不想着报答吗?难道当年教导你读书,教导你学会做人的道理,这些功夫都白做了,我就还养出个不懂父母恩的白眼狼吗?白子衿!你我也知道,这并非你本意,你如今成家了,有人给你吹枕头风,你耳根子软不孝顺我们了也就罢了,我也承认,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一个做长辈的现在也负荆请罪来了。你们是不是要出来见我一见?” 白永春说着,双手叉腰,高声呵道:“兔崽子们,还不给我开门!?难道就这么将我关在门外,这是谁的主意,快开门!” 小厮和门子死死的顶着大门,高声道:“您老到底是哪里来的老疯子,快别在我们府门前发疯,你说你是安陆侯,谁知道你是真的是假的,再说安陆侯因为触了皇上的眉头,做事又不仁义这会子已经被撸了官职爵位了。你一定是冒充的!” “放屁!”白永春大吼:“齐妙,你这个狐媚子,勾搭了老子的儿子,叫他不孝顺爹妈,你这样的也配做人妇!你也不怕遭报应,不怕你下一代养不活!” “呸!”门内的玉莲听的火冒三丈,隔着门啐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人在这里混吣!还不速速离开,否则我们就报告官府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围府 玉莲虽是骆咏着人买来从小培养的奴婢,但自从跟随了齐妙身旁,好日子便来了,齐妙身为主子,却从来不将他们看成低人一等,很会尊重他们的想法,还会体贴他们的情绪,更不会像那些被买到别的大户人家里朝打夕骂的,且吃穿用度都不会亏待他们,如今他们竟是比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一些。 这样好的主子,见了白永春来都已经避之如蛇蝎一般,门都不敢开了,却还要遭到白永春这般的诋毁和诅咒。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廉耻厚颜无耻的人,难道他们家大人做的还不够多吗! 玉莲双手握拳,若不是还记着齐妙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放了人进来,这会子她早就冲出去了,拼了这条性命,也宁肯去将白永春暴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怎么着,大家都瞧见了吧?这家子里的人都反了!主子还没等出来说话,下人就先蹦跶起来,这是要将我至于何地啊!”白永春见周围之人将注意力都集中于自己身上,演的越发来了劲儿,竟是将什么廉耻之类的更加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反正他看准了这个时间白希云不在家,必定是要去上朝的。而齐妙一个弱质女流,心软又爱面子,他就不信他这样吵闹起来,齐妙心里会丝毫都不在意,她就能豁出脸来叫人踩! 只要齐妙一出现,他就能与之谈判! 白永春已经不想着从前想将齐妙占为己有的那个念头了。此时的他,就只想着如何能从白希云和齐妙的身上刮下些油水来。要知道白希云能经营那么大的一个票号,说不得从指头缝里流出来一些,都足够他一下子人几辈子躺着吃歪着喝了。 一辈子享受不尽的金钱,诱惑真的也太大了。 白永春从前爱面子,可现在被逼迫到了绝路上,他也就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先将最实际的金钱握在手中,这才是要紧的。 “白子衿,你出来,你快管管你的屋里人吧!你也不瞧瞧老子就要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啊!白子衿!” 白永春打定了主意,越发像打了鸡血一般的扯着脖子叫嚷起来。而他这般做派,早已经引得一旁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几对田庄里住着的人也议论纷纷起来。 门里的小厮和下人们都被气的面红耳赤,除了死守着门不让人进,口中也没闲着,只管将白永春骂的狗血淋头。 而者一叫骂不打紧,却激的白永春更加的疯魔起来,口不择言的胡乱叫骂,竟是什么污言秽语都说了出来,骂过了白希云不孝,又开始骂齐妙。说他是个专门勾搭男人的狐媚子,又说她在闺中时便已不孝,不知侍奉父母不说,出阁之后又只会吹枕头风,引的白希云越来越坏。 如此污言秽语出口,竟是思考也不用,更不会考虑后果,只管骂出来心里爽快。 围观之人便有人觉得,到底白永春是个年纪大的人,能够这般降低身份来负荆请罪,庄子里的人却关着门对之避而不见,着实是不仁义。 又有人觉得一个男人如此骂街,宛若泼妇,毫无男子气海,且言语粗鲁至极,说不得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可信度。 如此众人心思各异,白永春叫骂的口干舌燥,嗓子眼儿都觉得冒了烟,见院子里后来连与他对骂的人都没了,就觉得火候够了。 “各位乡亲父老!” 白永春将背上的藤条随手抽下来丢在地上,绑着身子的绳子也都解开。见他如此动作,也不知是从何处跑出来好几个穿了细棉布短褐的小厮来,捧着衣物伺候他穿上。 白永春一面摊开手让下人伺候自己穿衣,一面高声道:“这自古百善孝为先,试问我一个做养父的,且还是在不知他并非亲生子的情况之下直将人养到大,我对待他,那是真正当成了亲儿子的。可如今呢?我做爹的,来叫儿子尽孝,你们说应该不应该!” 围观之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过是来看戏罢了,着实是不想发表意见的。 “应该!”不等这些人开口,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是余个汉子,都高声嚷着:“就该叫白大人尽孝,到底也是姓白的!” “就是,难道养育之恩都要忘怀,这样不孝不悌的人,皇上怎么会重用?即便现在重用,将来也早晚就要跌落下来!“ “正是如此!” “白眼狼为何不给养父开门,待客之道也忘记了吗!” “开门,让白老爷进去!” …… 还有这些人叫嚷,气氛立即就吵闹了起来。围观的百姓们大多数还是不愿意多管闲事。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人及有正义感,脑子又不够分析全局的,根本就没瞧出那些人的故意煽动,当即几义愤填膺的站出来声援白永春,大喊着叫田庄里的人开门,要白希云夫妇善待养父。 门口的场面,从白永春独自一人唱念做打的演大戏,变成了现在这般热闹,有了那不知情者跟着一道起哄,白永春倒是成了苦主。 白永春拱手谢过围观之人,眸中悲伤,口中还站着道理不放:“我不是为了别的,真的只是想要父子情分不要生分了……” 白永春这般,着实是叫在场许多人看着心疼不已。 他这么说,立即就有人附和起来。依旧是刚才声援白永春的人,这一次吼叫的更加卖力了。 见情况如此,白永春心里畅快非常,大声道:“开门,让我儿子儿媳妇出来回话!” “出来,出来!”白永春带来的人就开始跟着大喊。 门口的气氛,从刚才的邻居来看热闹,变成了现在如此严阵以待剑拔弩张的一昂子,白永春扯着脖子叫嚷的内容,都被人群的喧闹给压了下去。 玉莲见门前彻底乱了,唬的面色惨白,忙吩咐了几个脚程快的小厮,走侧门分兵几路的去报告官府请人来。 而自己,在前院地当间儿的位置转悠了好几圈,玉莲这才下了决心,回内宅去将事情与齐妙和刘氏说了。 “天啊。多大的事,这位竟然能够闹的这么大。”刘氏惊愕不已,他原本知道白永春不是个省油的的灯,如今却更加肯定了。 齐妙冷笑了一声,手指头把玩着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的道:“他如果不闹大了,又怎么浑水摸鱼呢?” “弟妹的意思是?” “我原本以为他是来图谋一点养育费的,不过现在看来,却也不单单是如此。”齐妙沉稳端起该中来,抿了一口里头牛乳燕窝,随即道:“加派人手注意着,我觉得他们有可能是会带着人硬闯进来。” “什么?!”刘氏和玉莲都惊呆了。 “不会吧,他,他,着青天白日的,他难道还能私闯民宅不成?”刘氏颤抖着身子,声音因愤怒而尖锐:“这人还要脸面不要了。去人家做客,主人不在,或者是不方便多留人,想法子叫人走,,正常的人不是应该识相一些吗?她怎么就偏偏能够如此!” “所以才有一句话。”齐妙似笑非笑的道。 刘氏见齐妙这般表情,不免好奇的问:“是什么话?” “人至贱则无敌啊。”齐妙下巴努了下,笑道:“ 这样厚着脸皮颠倒黑白的贱人若不来,我也不知道人的底线在哪里。” 刘氏被齐妙的一番话说的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忙方才的紧张和气氛都消失殆尽,不免竖起大拇指道:“弟妹,嫂子算是服了你,若说嘴巴毒辣的,若是你认第二,咱们京都城里的贵妇们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我原以为咱们女子闺中许多机会,有些事情要斟酌着,顾虑太多,想不到你这里全然不没有顾虑。” “我就算是有顾虑,也要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能跟你家兄弟解释啊。”齐妙笑道:“我现在担心他们是想借机冲撞冲进来捣乱。福利虽然有护院家丁,但是真正的吵闹起来,第一于外人的眼中不好看,第二,咱们两个女流之辈,万一吃了亏就不好了。传开来咱们府里的事情也好说不好听,万一叫皇上那里听见什么风吹草动,叫有心人加油添醋,倒是要叫你兄弟在朝廷里为难。” 齐妙这样分析着,自己的心里也担忧起来。 白永春今日分明就是想来讨要钱财,若是要不到就闹,若是闹还不成,就只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明抢了。 而府里这么的丫头媳妇的,若是白永春带来的人不正经,闯进来,那满府中的女子还不都要去投缳以证明清白了? 可惜管钧焱跟着白希云去了,若是他在,府里还能多一层保障。 齐妙思考一番,道:“为今之计,单纯的报告官府还不够,还要多叫人来。玉莲,你去请骆公子。” 说罢了又摇头:“不,还是我亲自去见大哥,这个时候要求他才行。“ 刘氏忙道:“要不,我也会去问一问你大哥?” 齐妙笑道:”大哥与白老爷毕竟是父子,就是出去也是吃亏,大嫂且稍安勿躁。”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及时 刘氏闻言也觉得有理,只是遇见事了只让齐妙一人去承担,着实是心里过意不去,面上就看得出窘然之色。 齐妙理解她心里所想,笑着拉过刘氏的手道:“大嫂不必多想,都是一家人,难道往后我就没有事情拜托嫂子了?” 如此一说,倒是叫刘氏心里好受了许多。虽然她觉得以白希云和齐妙的情况,她就算想帮忙也没什么事轮得到她的。 齐妙去找了骆咏。 而骆咏早在外头闹起来时就已站在廊下抄手而立,观察着外面的变化了。 见齐妙穿过月亮门在婢女的陪伴下缓缓走来,骆咏忙下了台阶迎上前:“弟妹,怎么来了?”忙回头吩咐小厮去给齐妙搬椅子来。 没法子,齐妙身孕已八个月,腹部圆滚滚的,瞧着她走路都替她担心,生怕她一不留神磕碰到了,待让齐妙坐定了,骆咏才松了口气,问道:“是为了外面的事?” 齐妙点头:“我看外面的事情不妙,白老爷这明摆着是见钱眼开了。知道了阿昭有那么多的银子,便想着怎么能够谋夺,今日趁着阿昭不在家,他能够演出这样的戏码来,就保不齐他不会硬闯进来。咱们田庄到底不像京都城里的房屋那般坚固,院墙也没那么结实,万一闯进来歹人,恐怕就不好了。” 骆咏面色凝重的点头:“我想的也是这一曾。莫说他们进来若是行凶该如何是好,就算什么都不做,这消息若是传开来,对府里所有女眷的闺誉也都不用要了。” “正是如此。所以稍后还请大哥带着人顾着外头,我待会儿就回去,将女眷们都聚集在二门里,在里头严防死守起来。”齐妙幽幽叹息道:“希望是我想多了。若是不然,就算事发之后能抓到白老爷去伏法,咱们到底也是吃亏的。” “是啊。”骆咏叹息,因见齐妙怀着身孕,竟然还要为了这种事情犯愁,心中对白永春的鄙夷和厌烦就更甚了。怕齐妙过度担忧伤了身子,骆咏笑着安慰道:“弟妹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大事上我虽不似二弟那般能拿主意,可是这等小事却还可以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有大哥在,我自然放心的。”齐妙笑着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带着所有的女眷都进二门,前面还劳烦大哥照看了。” 骆咏颔首,起身目送齐妙在婢子的搀扶下离开。 正是春意盎然芳草新绿的季节,齐妙一身浅淡的锦绣长裙,在穿红着绿的婢女的搀扶下转入垂花门,虽是大腹便便,可走起路来背脊依旧挺直,丝毫没有半分颓态,且遇上这样的大事,她竟依旧还能如此沉稳,没见如共同一些胆小女子那般遇到事自己就先乱了阵脚,更没见她出口抱怨白希云竟会有这样的家境。 如此坚韧理智的优秀女子能成了白希云的妻子,真真是他的福分。 骆咏感慨的微笑,想着前面的正事,就叫了身边的小厮和护卫一同出去安排。 齐妙这边,则是将林三四夫妇以及府里所有的女眷都叫进了二门里来。吩咐道:“将二门关紧了,仔细顶着,别放了一个人进来。” 仆妇们都有些紧张和担忧。 他们刚才也有在外面看过热闹的,也有一部分没去的,这会儿都知道外面有人包围了田庄在闹事,且看齐妙这般叫他们在二门里守着,各个都开始担心起来,生怕稍后会闹出什么大场面,叫他们吃了亏。 转念想主子对他们的好,对门外即将到来之人,他们就更恨了! 齐妙道:“大家放心,外院里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如今叫大家来守门,不过也是做万全之策以防万一罢了,那些人除非是还有三头六臂,否则是进不来二门的,且不论事情怎么发展,明儿个咱们府里每人都发十两银子,算作给大家压压惊。” 有些仆妇一个月的月钱才二钱银子,齐妙开口便说赏给每人十两,众人心里都雀跃了起来。加之田庄这么大,外面还已经布置下去了。他们想来遇上危险的几率微乎其微,众人的面上就都有了放松。 此时的白永春已经大肆宣扬过了白希云的不孝之处,因为负荆请罪也做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做了,最后白家仍然不肯开门,白永春这个做养父的当即就“恼羞成怒”了。交上了自己带来的人,高声道:“这算是什么做儿子的!就这样真将你爹关在门外了!来人,给我闯进去,我要好生教训教训那个狼崽子!” “是!”带来的护院和护卫们就都开始去撞门。还有几个机灵的绕了府四周转了一圈,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偌大的田庄,就在众位邻居百姓的围观之下,被白永春带着的人冲撞了起来,闹的人仰马翻。 齐妙听着外头的吵闹声,心下略感到焦急,暗想官府的人来的未免也太慢了一些,难道是路上远耽搁了?可不要等他们来了事情都闹大了才好。 不过仔细想想,白永春既是要钱财为目的,那断然不会伤害人性命,毕竟若真正的摊上了官司,那银子可能就要不回去了。 这样一想,齐妙心下稍安了一些。 可是这安心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砸门声给毁了。 “夫人,是有人在砸垂花门!”玉莲、冰莲、爱莲和问莲四婢女此时都围在齐妙身旁,他们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一旦发生了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保护齐妙。 齐妙抬眸看向窗外。 砸门声接连不断的传来,院子里的仆妇们此时都有些慌了。坐在齐妙对面的刘氏和林三四夫妇也都紧张的白了脸。 满屋子如今最沉稳的也只有齐妙。 “没事,他们进不来,即便进来了,也不敢做什么。”齐妙理了理袖口和裙摆,站起身道:“他们想要的是银子。” 走到廊下,站在台阶上看着垂花门方向,粗使的仆妇们都奋力顶着门,还有人手里拿着铁锅、擀面杖之类的东西严阵以待。此时气氛已是十分紧张,仿佛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正当此时,门外的喧闹声竟然弱了下去,也没有人再来砸门了。 随即就有男子的训斥声,因为距离远,齐妙这个位置也听不清都说了什么。 不过她知道说话的不是白希云。 二门又被有礼的轻轻叩响,随即便是白希云熟悉的声音:“开门,是我回来了。” 守门的婆子一愣,立即去了门闩:“大人可算回来了!” 大门向两侧展开,第一眼瞧见的正是身着大红官服头戴乌色纱帽面如冠玉的白希云。 见齐妙远远地站在廊下,白希云忙快步进门来,道:“我回来晚了,你没事吧?” 齐妙摇了摇头,又看向门外站着的人。 与白希云一同来的,竟然是三皇子。后头又有一众随行的皇家护卫以及他们里派来的差役。而地上趴着的绑着的,正是白永春以及十几个汉子。 齐妙挑眉,道:“这些人就这么没用,叫你们几下子就制服了?”她记得人闯进来到砸门的时间,绝对是不超过几吸。 白希云笑道:“多亏了三殿下带了龙禁尉。才刚我们进来时,两位大哥都在外头带人守着,不过来着早有准备,来势汹汹,只拦住了一部分,竟然没拦住这些。” “幸而你们赶到的及时。”说着话,蒋妩已经下了台阶,遥遥的给三皇子行了礼:“三殿下难得大驾光临,竟叫您瞧见这样的场面,着实是不应该。” “哪里的话。”三皇子已可以不用拄拐杖,如常人那般正常缓慢走动,就是现在还不能跑跳,“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家里有事,我义不容辞来帮忙。” 一句话,说的跪在地上被侍卫压的脸颊贴地的白永春心里一阵恼。 白希云得德王殿下的器重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三皇子也是他们一派的了。这样一来往后他还哪里有好日子过了? 白永春思及此,一点都不想自己被绑了去官府,梗着脖子高声喊白希云:“快放开我,这都是一场误会,误会!” “误会?误会了什么就值得白老爷带着手下来闯别人家的府邸?”白希云冷笑。 白永春用力的挣扎了一番,掐着他的人得了白希云和三皇子的暗示就都松了手。 白永春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才沉着脸高声道:“你说,百善孝为先,这道理对也不对?” 白希云挑眉:“对。” 白用春又道:“那么这些年你在白家,是不是按着世子是身份来照顾你的?!” 白希云知道白永春要打什么主意了,轻笑了一声道:“白大人就别逗我们发笑了。你的这些说辞,也就只能蒙一蒙外头那些同情心泛滥的无知村夫罢了。你照顾我?你若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将我除掉,只想叫我平平安安的长大好听凭外面的人怎么处置我,你早就将我杀了。” 白永春闻言,一瞬间脸色铁青。 第三百九十四章 解决 “想不到,你竟是这等忘恩负义之辈!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到现在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我真怀疑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你个铁心石头肠子的败类!” 白永春单手叉腰,面红耳赤的点指着白希云,全然没有了方才被压制在地上时的狼狈,早已被白希云激的怒意爆发,一时间竟是顾不上周围有什么人了。 白希云被指着鼻子骂,神色却依旧平静。只是越是了解白希云的人就越明白,白希云面上越平静,心底里的波涛便越强烈,报复的手段也会越狠厉。白希云最在乎的便是齐妙,而白永春却偏赶着他不在家时专门来找齐妙的麻烦,这已是碰触了他的底线。 见白希云沉默。白永春就越发来了劲,满口的污言秽语都直指着白希云骂去。 白希云听而不闻,转向一旁沉着脸的捕头,道:“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的人该怎么处置。” 捕头能在京城做了住么多年还站稳脚跟,自然对于看风向这类的事最为熟练,如今见三皇子立在一旁,沉默又关切的看着白希云与齐妙夫妇,白希云在皇上的眼中如今又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加之白永春的所作所为又不是旁人诬陷,而是被他逮了个正着,还有铁证在,白永春就是想抵赖都不成,捕头当即就道:“自然是秉公处置,白老爷带着人私闯民宅,且意图不轨之事证据确凿,这会子便带回牢里关押起来,等顺天府定夺。” “如此,便有劳大人了。”白希云微笑着颔首。 意思便是将此事完全交给捕头负责。 捕头的了吩咐,当即便回头带着人抓人回去。 方才叫嚣的欢快的白永春这下子被人再度抓了回去,表情上别提有多错愕。 “白子衿!你竟敢叫人抓我!你敢!” “我为何不敢?”白希云道:“凡事都讲究个道理,既然今次之事是已发展至此证据确凿,我定然也不会做那等事求办差大人们放过。自然是该是怎样就是怎样。今日你有罪,大人们抓了你回去,若是查出我白希云有什么做错之处,他们来抓我也是一样的。” “你!你根本就是不孝忤逆!” “我生父母都在我身边,可他们都未曾说我不孝,你又算是谁?当初趁着我病中艰难将我赶走时,你怎么不说咱们好歹还有一点情分?” “你颠倒黑白!”白永春气的脸上一下子铁青,他并不觉得自己当初赶走白希云夫妻时算是趁着他病中。 白希云听了他控诉一般的叫嚷噗嗤笑了:“真真好笑。难道点到黑白这等事,不是你做的?罢了,咱们爷们也别在这里吵嘴,叫人看了着实不好看,你到了官府衙门里,若是觉得我又哪里做的不对的便尽可以与青天大老爷倾诉,到时候若是大老爷觉得我有罪,来抓我,那便再说。”说着就摆摆手,像是赶蚊子似的。 三皇子适时的上前来,道:“这案子你们好生审理,务必要问清楚白老爷今日硬闯的缘由。本皇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私闯民宅还能做的这样理直气壮的人。况且齐大夫一家平日奉公守法,从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总之,你们瞧着去办吧。” 淡淡几句,将自己的立场表明了,众人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白永春就这样在错愕之中被带走了。 他似乎是想不到三皇子为了帮衬齐妙和白希云,竟然会当面这样嘱咐。 眼看着人走远,围观的人都松了口气。白希云对办完了事赶到多时的白希远和骆咏点了下头,二人立即会意上前,与白希云一同给三皇子行了礼。 “今日多谢殿下出手相助,才将事情顺利的解决。” “哪里的话,快请起来吧。”三皇子摆摆手,随即看向齐妙,问道:“齐大夫身子还好?” 齐妙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笑着点了下头道:“还好。” 她的确还好,只是折腾了这么一番,有些累罢了。 但是她的模样看在旁人眼里,那便是懂事强撑的模样。 毕竟,今日之事就算落在一个寻常的女子身上都要将人吓的不轻,暴民闯入府里来,会对女眷做什么事根本想都不敢想,更何况齐妙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不得不说,白永春做的事,已经严重的超出 了正常人的道德底线。如今在场之人,不论男女,对于白永春今日登门泼妇似的大骂的行为,以及挟以恩意图谋得利益的行为,还有不管齐妙身为孕妇是否会被冲撞就带着人闯进来还好意思说什么父子情的行为都报以了极大的不赞同。 白永春等于自己将自己的认可度作的一点都不剩下。 白希云上前来扶着齐妙,担忧的道:“你的脸色不大好。我先扶着你去休息吧。” 齐妙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自己去便是。你们还有要紧事情做,不用担心我。”转而对三皇子歉然一笑:“三殿下,着实抱歉,我少陪了。” 齐妙温柔的笑容太过暖心,就仿若夏日里喝了酸梅汤,冬日里吃了热茶一般叫人心里熨帖,让人不自禁心底都跟着柔软起来,三皇子看的心旌晃动了一瞬,忙垂下眼眸已遮掩眸中情绪,道:“齐大夫不要客气,只管去休息便是。一切事情自然有我们这些男人处置。” 齐妙便笑着点头,给众人施了礼,这才转而回了卧房。 刘氏见状,就跟了上去。 白希云与三皇子、白希远和骆咏这才往前院正厅走去。 一路上,就见院子里到处狼藉,虽然今日没有人员死亡,但是打斗之中受了伤的小厮也有。这会子正龇牙咧嘴的各自去上药。 几人在前厅坐下,白希云的和白希远、骆咏,再度郑重的给三皇子行了礼道了谢,这才依着身份各自落座。 下人们适时的上了茶点。 三皇子道:“我真不明白,那白永春到底是想做什么,才会这会子闯了进来,他趁着你上朝时在外面大吵,然后趁虚而入,根本就是看齐大夫一个女流之辈好欺负。” 白希云叹息道:“殿下,其实我有些猜测的道他的做法,想必他是为了这些日子的流言吧,要知道白家如今落魄,前些日子他们日子过不去,连我大哥一家都直接赶了出来,家族里不肯给大哥大嫂一口饭吃,前儿又要发卖祭田。我看不过白家里那些亲族无家可归生活动荡,就出银子买下了祭田,继续留了亲族们生活。这些瞧在白老爷的眼里,怕是我在炫富?所以他这是动了银子的心思。” “原来如此.”三皇子虽然性子有些直接,脾气也暴躁一些,但是并不是傻瓜,白希云一说他就明白:“他先是吵闹,想逼齐大夫出去,若是齐大夫出去了,他自然可以当众要银子。若是齐大夫不出去,就会演变成闯入,这里偏僻,齐大夫又是女流之辈的,他为的就是站这个便宜……这个人,龌龊的令人发指。” 白希云和白希云闻言都叹了口气,面上似乎十分惭愧。 三皇子见他们二人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挫伤了他们的自尊心,便岔开话题说些别的。 因府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三皇子便未多留。 临去前,其实三皇子想看看齐妙。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提出要求不方便,齐妙今日受了惊吓,还需好生休养,是以并未张口。 三皇子走后,白希云将打理家中事物的事拜托给了骆咏、白希远、管钧焱,自己则急匆匆的会了内宅。 进了卧室,正瞧见齐妙斜靠着临窗暖炕上的大引枕,正悠哉的躺着看话本。 见他回来,齐妙原本想起身,可是如今身子笨重,想要起来,愣是没成功,随即就被白希云扶着了。 “咱们之间你还需要这样多礼?快别动了。”白希云挨着她身边坐下,呼吸之间闻得到她身上特有的花香,看着她如往常那般,气色很好,不像是受了惊吓,也不像是动了胎气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你安然无恙,真好。” 齐妙笑道:“从他一来我就开始防范,在说那么多人护着我呢,我能有什么事儿?” 想了想,齐妙又道:“此番白老爷被带回去,说不得要有一番牢狱之灾了。” 白希云冷笑了一声,道:“他们就是要银子,却想不到竟然将自己折腾进牢房里去。我真不知道这个馊主意是谁出的,竟然能想得出私闯民宅威胁人来。真真是可笑之极。难为他们白家是怎么存在到今天的。” 齐妙听白希云说这般刻薄,就知道他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内心是极为愤怒的。 她双臂搂着白希云的脖颈,借着他的力气起身。白希云立即扶了她的背让她坐起来。 齐妙就顺势靠在白希云的肩头,笑容温柔,语气温软的道:“别气了。为了这些人,动一点气都不值得。我觉得咱们其实也该发发善心,毕竟那也是曾经你住过的地方,不如就叫人给白家的老太君和太太他们送个信儿,就将真实情况说明一下,告知他们白老爷被捕快抓走了。也免得他们悬着心抱着希望等着白老爷拿着银子回去。你说可好?” 第三百九十五章 求告 第三百九十五章 白希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轻笑出声。 那低沉又逾越的笑声响动在齐妙耳畔,仿若上好的琴音一般低沉悦耳,撩人心弦。齐妙的耳根微微发烫,轻笑着将脸埋进白希云肩头,呼吸着他身上浅淡的药香和属于男子特有的干净清爽的熟悉气息,心跳却是比方才还要紧凑了一些。 白希云一下下顺着齐妙的长发,将她散落在耳畔的碎发轻巧的别在她耳后,落吻在她的额角,笑道:“你的主意极好,免得他们家里不知道情况,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不好。” 毕竟这种丑事,虽说丢的不是他的脸面,可到底谁也不希望自己总做舆论中心的人物。若是什么好的舆论也就罢了像与白永春有关的事,白希云真的没什么兴趣参与。 二人耳鬓厮磨了片刻,白希云就去吩咐了喜来去白家报告消息。 喜来机灵的很,最是能够明白白希云的意思,当即就出了门快马加鞭的往白家赶去。 白家门前还如往常一般寂静,老太君和张氏想着这都过了晌午,白永春怎么也该成事了,怎么到了这会子还不回来。是以婆媳二人都安排了心腹在门前等候着。 张氏安排的是身边的心腹李妈妈,而老太君则安排了姚妈妈。 因为近些日老太君身子越发不爽利,与张氏之间的关系也因她包庇白永春和苗氏的关系而降至于冰点,在身边伺候的人也渐渐不好度日,好在李嬷嬷和姚妈妈虽然是各自主子的心腹,私底下的关系倒也还算和谐,两人一同在门房中等候着,一面吃茶,一面闲聊着一些府中的事,即便不是交心,也从彼此处得来一些对待现在情况的看法。 其实二人的心里,对白永春此番去白希云处打秋风的行为实在看不上。 就算白永春这一次成功了,难道他跑去已经被赶走的样子家中耍赖的行为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往后白家人的体面都要被丢个干净了,是可是想不到的是,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们做下人的都懂,可是主子们却不懂,就只眼盯着那些银子。 二人想起从前白永春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嗤之以鼻一个不学无术,于家中毫无帮助,且一看到个略长得平头正脸的女人就迈不动步,多少祸事都是出在女人的身上,又没有道德,不懂孝道和廉耻…… 这种人居然是他们的主子? 有这样的主子,他们白家不被闹个灭门都算是祖上积德上天庇护了。 正当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李妈妈和姚妈妈对视一眼,忙都站起身。 穿了深棕色短褐的门子反飞快的迎了出去,开了门,却见门前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厮。 “你有何事?”门子问。 来者正是喜来,见了门子先送上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客气的道:“这位哥哥好,我是特地来报信儿的,贵府上的白老爷带着人聚众闹事私闯民宅,如今已经被顺应天府衙门的人给拘走了,这会子八成在过大堂呢,因为白老爷还冲撞了三皇子殿下,这事儿还不知道会什么样,请府上的主子们多留心,有认识的官儿帮忙疏通也好,还是用银子疏通也好,早些打算起来吧。” 说罢了,喜来又送了个温和的微笑,转身就上马走了。 而听了消息的李妈妈和姚妈妈已经呆愣在当场。 果然,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就知道白永春那样去人家闹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今可到好,闹的自己都被关了起来,还说用银子或是找相熟的人疏通,就怕府里没有这个能耐,到最后闹不得好去。 姚妈妈和李妈妈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当前场面的绝望和对未来的不确定,二人也顾不上其它,慌忙的往府里奔去,各自去给各自的主子回话去了。 他们有预感,府里的天再度要变了。 果然,老太君和张氏得到消息后,二人都吓坏了,张氏还算是沉得住气到底出事的是自己的夫婿又不是儿子,可老太君却是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直将一旁服侍的众人吓的面无人色,全然不知今后该如何是好。 张氏心里大骂白永春没用,好好的事情怎么的赶上他去做,就成了私闯民宅而被关起来了呢。 但是情况竟然会发展至此,且下人还说白永春冲撞了三皇子,这事情就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掌事真是不明白,为何白希云与三皇子的关系如此亲近了。难道是白希云不是二皇子一党吗?难道二皇子与三皇子不是竞争敌对的关系吗?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氏索性不想,一面叫了人去给老太君诊治,一面叫了白希暮到跟前来商议最近的情况。 白希暮听了张氏的描述,得知白永春竟然如此蠢笨,竟将是事惹的这样大。 “你,你们竟会想出这种馊主意来!”白希暮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氏那张无辜的脸,愕然道,“难道你们都没有想过,父亲去白希云那闹事必然会有这种结局吗?你们当白希云是做什么的?白希云能在徳王殿下身边做为亲信,齐氏又救了三殿下的性命,他就等同于能在两者之间寻到一个求存的平衡,咱们家已经卖了祭田,有了银子度日,只要按下心来,等着我考中后某个一官半职就行了,就算我的这一代无法振兴白家,好歹还有下一代,还有能够成功的一日,可但是如今呢?你们这样决定,不但得不到银子,还将败家的声誉再度会的一点渣滓都不剩下。” 白希暮闭上眼,痛苦宛若藤蔓,紧紧地纠缠着他,微微仰着头,他沉声质问道:“你们难道没有想过,我的将来该如何吗?你们又有没有想过,咱们家的名声败坏至此,又该叫汐姐儿和澜姐儿如何嫁人?要让我如何说亲,如何在朝中立足?” 张氏闻言,内心震动疑惑,眨巴着眼无辜的问道:“难道我们想是多弄一些银子来也有错?如果有了银子,至少汐姐儿、澜姐儿还有你的婚事就有银子筹办了啊!” “就算没有银子,若能逐渐恢复白家的名声,即便是晚一些成婚,再或者是低嫁或者不娶,我们的日子好歹也能安生的过,可如今呢?银子没得到,我们的日子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善,还成了过街老鼠……母亲,我真的很难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的脑子中到底都想了些什么!与虎谋皮,是那么容易的吗?” 白希暮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地垂下头,似乎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可是他还是淡淡的道:“我真是够了……这个家……” 张氏心神剧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希暮,“你,你这是在怨怪 ?” “儿子没有。”白希暮无力的道:“我知道你在这个家里有多艰难,也知道许多事情是祖母和父亲做的不对,我只是觉得今日之事太过不可思议。不知该如何去解决,而且咱们家的日子若是不再找个适当的出路,就只会越来越艰难。恐怕是就连现在的情况都很难保住。” 白希暮站起身,疲惫的揉了揉脸,转而就要往外去。 张氏急忙道:“你做什么?” 白希暮苦笑道:“还能做什么?我去想法子求白希云帮父亲说清,放过他。否则以咱们家的能力,父亲怕是出不来了。”转回身艰难的道:“还请母亲和老太君往后做事不要太纵容父亲,多动动脑子吧,父亲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之人,他要做的事又有几件是靠得住的?” 白希暮说到此处,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往外头走去。 张氏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虽然到现在她也不觉得此番的计划有什么不好,但是失败了而且惹怒了儿子也是事实。想到艰难的未来,张氏的眼中一片迷茫,真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希暮赶到田庄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马上就要到城中宵禁的时间。 举步上前叩门,门内立即就有人应答,当白希暮回答之后,门里突然就安静了。 他呆呆的站在门前,许久才强迫自己振作心神。 就算是要来求人,也绝对不能失了自己的风度,白希云又不是白家的儿子,承了白家这么多年的好,难道还不够?就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也该叫白希云为家里做些什么了。他不过是希望白希云帮忙去放了父亲出来,又没有错!! 对,他没有错! 白希暮等候了片刻,里头就有人来传话请他进去。 进了田庄,白希暮仔细打量周围,就发现田庄的防护十分严密,除了建筑乡野之外,其余的防范竟然是比从前的安陆侯府还要缜密。 到了前厅落座,下人上了茶,白希暮就开始打量周围的摆设。 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嘛! 不是说白希云是首富? 刚这么想,外面就有人问候行礼:“大人。” 白希暮忙整理了心情,礼貌的站起身来。抬眸就看到一身玉色锦袍的白希云缓步而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请求 白希云身上的料子是质地上层的云锦,在橘色的烛光之下泛着朦胧的一层亚光,行走之间,隐约能看得到银色的丝线绣成的精致纹路,对舞的仙鹤仿佛要从衣摆上飞离开去。他浑身上下没有特别值钱的金玉装饰,但只这么一件袍子,就足见其底蕴身价。他矜贵又疏远,仿佛高高在上的贵族,似乎他白希暮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似乎察觉到白希暮的注视,白希云缓缓抬起头来,俊容上全然没有表情,眼神含冰,神色冷淡,看着白希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外人。他的高贵和冷淡,都像是尖锐的刺刺中了他。让白希暮的脸上身腾的烧起两团火焰,让他不自禁低下头去。 “找我有事?”白希云语音淡淡。 白希暮咬着唇,因垂眸的动作,就只看到白希云在他眼前经过时,精致刺绣的袍摆和皂靴。 这从前在府里万般不得宠爱,过的甚至都不如他的人,如今却已经出息成了现在这样让他有了高山仰止之感。 白希暮自认才学品貌样样都不输给白希云,可是现在却觉得心力憔悴起来。他真的不输给白希云吗? 白希暮皱着眉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今日前来,是想求你帮忙疏通关系,好放了老爷出来。我知道老爷今日做的事情的确不对,但是他年纪大了,毕竟……” “我知道你的意思。”白希云抬起手轻轻地拜了拜,阻断了白希暮的话,低沉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悠闲和冷淡,好像他讨论的并不是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你对白老爷感情深厚,那是因为你们是父子,而他虽然行为没有道德准则,却没有对你做过实质性伤害你的事,所以你就算明知他的低劣和龌龊,却依旧能够登门来,理直气壮的来求我帮忙求情。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用养育之恩之类的话来说服我?” 白希暮的心思被猜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才道:“难道养育之恩不存在?我知道你们一家子现在过的好了,可当初如过不是有侯府的养育和照顾,你以为以你从前那个身子,能够活到这么大?你乡下的父母那般贫穷才将你卖了,爹妈虽然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但是对于一个用银子买来的你,他们给与的包容和照顾难道还不够多?难道你觉得,你若是在生父生母身边,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怕是就你们家那个环境,早就病死了!” 白希暮一口气说完这些,看着白希云时眼神中就露出一些快意的情绪。因为这些都是他早就憋闷在心里的心里话,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当面说出来。他心里有些期待的抬起头来,看着白希云的表情,希望从他的眼中看到狼狈和落寞。 因为他身为嫡子,已经被白希云压制的太久了。 从前落魄的人,现在却成了朝中重臣,京都首富,还取了换个医术冠绝的美娇娘,这样的运气怎么就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白希云眼瞧着白希暮用妒恨夹杂着暗爽和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竟然泛起一阵叹息。看来他的心里想的太天真了。他曾经觉得白希暮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也与他一样是可怜人罢了。就算白永春和张氏将他养的歪了,但到底他本质是好的,他甚至都想强迫自己忘记前世白希暮是如何逼迫齐妙就范的。 可是如今却让他看清了现实,并且强烈的鄙视自己的天真。 看来白家的人,是从根子里就烂透了的。他若是往后再将白希暮看成好人,他甚至都没脸去见齐妙。如果白希暮真的是好人,前世的齐妙身之所受,又该找谁去说理? “我不想与你多说。”白希云笑着道:“令尊趁着我不在府上,来为难我怀有身孕的妻子,耍赖不成还带着人私闯民宅,他这样做,着实是触了咱们大周朝的国法,况且今日将他抓捕的并不是我,而是亲眼看到当时情况的捕快,你让我去给白老爷求情,难道是想让我为了他一个犯了错证据确凿的人与皇上定下的和规矩叫板?” 说到此处,白希云悠哉的端起白瓷盖碗小啜了一口,淡淡道:“若是我去,皇上会怪我没有身为臣子的骨气。被白老爷伤害的人,包括今日受到了很大惊吓的齐氏哪里,我都没办法交代。我没有诬赖他,拍那些事情又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并没有人按着他的头强迫他,作为一家之主,他不会想不清楚这些。” 站起身,白希云缓缓走到了白希暮面前,右手的指甲就轻轻地点了点黑漆的桌面,在光可鉴人且撒了谢伟茶水的桌面上,就映出了白希云的面容。从白希暮的角度看去,白希云那冷淡的神色和于他来说强硬的态度,都着实是戳伤了白希暮的自尊心。 “是,他是想清楚了,可是我也知道他是被逼迫的着实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了,难道你就不能站在我们的角度上为家里考虑考虑吗,你到底也曾经是白家的孩子啊!”白希暮面上通红,羞恼的道:“他就算做的再有错,到底是你的养父。现在他在牢房里, 老太君担忧的昏迷了过去。且家中情况闹成了这样又雪上加霜,你难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即便你没有同情心,难道你还没有一点孝心?“ 白希云被白希暮带着哽咽的一句句质问逗笑了。 “你们这一家子真有意思。现在跟我口口声声说什么养育之恩,我这些年来所用的银子再多,此番也都一起还给你们了吧?再说,真要是顾念那养育之情,作为公爹,为何会觊觎自己的儿媳妇?作为婆母,作为老太君,为何又会纵容他们的夫婿或者儿子,去动自己的儿媳妇?他不是只有贼心没有胆子,而是真的做出了伤害妙儿的事!若不是妙儿精通针灸之术,现在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都不一定。” 白希云一提起齐妙,就很难不去想起前世的种种,说话的声音森寒,语气冰冷,在也没有平日的温和冷淡高贵疏离,而是完全如同淬了寒冰一般,直能叫人听了之后浑身都冷透到脚跟去。 白希云面上去却带着笑:“子墨,你说,人都知道朋友妻不可戏,可是你家的宝贝父亲,却儿媳妇的注意都打,着也是他为人父亲该做的事?” “那,那……”白希暮被白希云质问的面色涨红,急切之下口不择言,当即就说:“那说不得也是齐氏自己不检点,打扮的妖艳狐媚的那个样子才勾引的……” “住口!”白希云面色森冷,今日在白希暮面前第一次动了真气,剑眉倒竖,双眼眯起:“你要是有能耐去救人,那就只管去吧,我这里没有门,你也在不需要想什么求我的法子。就凭你们家爷们的这个性子,仿佛全世界都要围绕着你们,稍微有一点不如意你们就不满意,这样的人真难为白家还能支撑到今天还姓白!” 白希云虽然身子不好不易动怒,可是自从吃了齐妙开的药和预备的药膳之后,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就算生气,也不至于被气的眼冒金星,可今日却不同。 他强压着怒火,笑容更加温和了:“罢了,既然你心里将我们当做敌人,我们这样也算是想看两厌烦,我们往后还是不要再见面,只要白老爷往后能够回府,我便承诺再也不会找他的麻烦,但是他若是主动对我或者是对妙儿不利,我就不会客气了。” 哄苍蝇一样摆摆手,白希云懒得再理会白希暮,转回身就要离开。 白希暮心里暗暗的恼火,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了,说了这么多,对方反倒不答应帮忙,还言语上冷淡羞辱。 站起身来,他再也不想受白希云这般对待。白永春是自己做的不好,真的不怪别人,就算关起来,想来也是性命无忧的吧?就且让他先在牢里住着,等外头将关系疏通妥当了在说也不迟。 白希暮是打定了主意,终于鼓起勇气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他当自己走的多潇洒,可是与身长玉立神色冷静的白希云来说,白希暮的去留他并不在意。 见白希暮走了,白希云也又在的坐下来继续吃茶。 一步三回头的到了前厅门前,白希暮本来想着回头看看他,说不得白希云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相处的事,念在曾经有过的兄弟情义上放过白永春。这样他们的情况也可以缓解许多。 可是谁料想,白希暮慢吞吞的蹭到廊下,缓缓的走了出去,基本上是散步就一套回头看一次的频率,却愣是没看到白希云为了他们露出半分同情的表情。 白希暮如此便知道,白希云是铁了心不肯帮忙了。 他的心里闪过一丝绝望的情绪。 如果白永春真的不能被放出,若是下了大牢,他们白家往后的日子就回在往下下个台阶了。别说汐姐儿和澜姐儿是否嫁的出去,就是他怕也娶不到媳妇儿的,毕竟有谁家的女儿会甘心情愿嫁给白家? 第三百九十七章 露馅儿 白希暮说到底也只是个寻常的青年人,原本以他安陆侯府嫡出公子的身份,就算不能迎娶什么公府的千金,最起码与安陆侯府同样身处侯门的嫡出小姐也该是配得上的。 可是现如今呢? 侯府不是侯府了。他还要苦苦的考功名。家里都快被他爹败光了,现在还要他低三下四的来求人帮忙,对方还不肯帮。他甚至连娶媳妇儿的银子都没有。如此落魄,如此名声尽毁的白家,又有谁家的侯府千金会答应嫁给他?莫说是这些人,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姐估计也不会看上他了。 他现在真正是前途渺茫了。 如果白永春不被救出来,就在牢里关一辈子,其实也未尝不是意见好事。至少他不会再外面惹是生非带累全家了,也不会到处寻花觅柳勾搭小媳妇俏娘子了。他可以安心的考功名,安心的努力了。 思及此,虽然心中还气氛白希云的高贵冷淡,但是心里却在没有了要救白永春的心思。 白希暮刚走,管钧焱和骆咏就从后堂掀起暖帘来到前厅,各自落座。 “大哥,三弟,你们也看到了,白家如此做法,真真是气数将近了,我往后也再不想和他们家牵扯上关系。”白希云声音显得十分疲惫,眉目微蹙,似有化不开的愁绪:“我只是担心狗急跳墙,他们往后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你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你与白家人根本就是两类,你哪里能猜得到他们要做什么说什么呢?他们的那些奇葩的想法,等闲人是猜测不出的,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骆咏摇摇头道:“最好的法子,莫过于……” 话未说出口,只是用右掌比了个手势。 管钧焱看懂了,心直口快的道:“难道大哥的意思是让二哥去杀了白家全家?” 白希云笑而不语。 管钧焱被气的翻了个白眼:“就算要杀人全家,这种体力活儿也是三弟你去不行啊,再说我这样就说是要灭人全家?我的意思是要釜底抽薪,彻底解决问题!亏得你二哥不是你这样的性子,若是你这样的,怕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你,大哥说话也太不留情面了。我承认自个儿是一介武夫成了吧。”管钧焱哼了一声。 “你就是武夫!我可与你说,你做事儿要先问问我和你二哥在行事,你性子太急了。” 白希云笑道:“好了大哥,你也不要总是说三弟,其实三弟已经做的够好了。没有他,我不可能太平到今日。” “我帮你说话,你反倒充好人。”骆咏大笑着道:“你这个坏家伙!” 兄弟三人笑闹了片刻,白希云才道:“说笑归说笑,白家的事此番我不想理会了。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吧,顺天府愿意将白老爷如何治罪都随他们去。” “若是现在放了人呢?”管钧焱问。 白希云笑道:“难道他被放了出来,我要是想治他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管钧焱闻言再度笑了。 骆咏道:“有了三殿下说的那番话,我想顺天府也该不会那么快就放人的。毕竟上头的意思也要看的。” 白希云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然而三天后,事情却照着最不可能的方向发展了。管钧焱竟然一语成谶。 “白老爷被放出来了?”在所有人都觉得而不可思议。 三皇子明明已经那般表态,且白永春所作所为也是真实做过并未有人栽赃,为何他还会被放了?!就那般放了!? 齐妙与白希云对事了一眼,都觉得事情极为蹊跷。 “咱们不好巴巴的凑上前去问,但是可以背后打听清楚啊。”齐妙道:“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被放出来,定然是白家求到了什么人。” 白希云拉过她的手怕了拍,笑道:“这等事我自有办法处置,你不要为此而挂心。如今月份越发的大了,你在家中就要越发仔细留神。” 齐妙便乖巧的点点头,任由斜插在脑后的珍珠步摇晃动出一道淡雅的光影。 白希云看齐妙的娇颜是越来越上瘾的,只是外头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置,他不能完全留在家里陪伴齐妙。 白希云去求了管钧焱,请他暗地里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管钧焱带回来的消息,却让白希云皱了眉。 “他们家怎么会和徳王家车上关系……阿焱,你确定是德王殿下私下里去找了他们?” “我确信。那是我今日亲眼所见,只是德王殿下行事比从前要缜密的多,身边带着高手,我怕打草惊蛇,便没有靠近。” 白希云凝眉沉思,修长的指头一下下的敲打着桌面,心里却有暗影渐渐扩散,一种莫名的不安渐渐扩散开来,让他感到了山雨欲来的趋势。 “事情不大妙。徳王与我关系亲密,自然是最看不上白家人的。但是此番他特地放了白永春出来,还亲自登门密谈,我想他们唯一可以谈的内容,便是我们的身世。” 白希云话音方落,一旁的骆咏和管钧焱就变了脸色。 他们自然是知道白希云的秘密的。但是这件秘密,他们都打算吞在肚子带进棺材里的,这种事情若是曝光出来,牵扯的就太大了,白希云如果都没有做好这种承受龙颜震怒的心理准备,他们这些人就更要小心仔细。 白希云上次的鸣冤钟事件已经成功的理清了自己的血脉,也打消了某些人的念头和某些人的担忧。二话你在也明明是相信了的白希云的,可为何,现在又去了白家,还放了白永春呢? 白希云道:“这件事先不能让妙儿知道。她现在八个多月了,这两日我瞧着她气色就不大好,这个节骨眼儿便让她专心的养胎吧,事情咱们能压着便压着,压不住了便我扛着。” “放心吧,我们都知道分寸。” 管钧焱和骆咏就与白希云一同去了书房。 而此时的白家,金香园的正房内,下人们早都已经被打发的远远避开,屋内就只剩下了白永春和张氏,以及二皇子三人。 张氏早已经泣不成声,哽咽着讲述着当年的经过,最后道:“我真的不是为了攀龙附凤才要编这种谎话,你真真的是我的孩子啊,你是我的骨肉啊!这么多年来,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却不能靠近你,不能听你叫我一声母亲,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煎熬多恨吗?!我又怎么可能利用我自己的儿子得到权势地位?这世上纵然有一千个人会这么做,那其中也绝不会有我啊!” 徳王面沉似水,沉着脸抿着唇一言不发。 而白永春则是摸了摸额头的汗,道:“我承认,我虽然不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活许也做过那么些许糊涂的事,但是骨血问题可是大事,我不会胡乱攀扯的,你就想想,你是借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攀扯上龙子龙孙来给我自己做儿子不是?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当年是我一时疏忽,才酿成了大错,你的的确确是我们亲生的孩子啊!” 二皇子咬着牙,沉声道:“我如何相信你们?白子衿已经与林三四夫妇滴血认亲过了,他们的血液能够相溶啊!就连父皇也知道他白子衿只是流民的儿子!如今你们却来告诉我,我不是真正的皇子,他白子衿才是,我却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叫我如何承认,叫我情何以堪!” 张氏闻言,心下越发的凄楚了。 “我知道,这个家容不下 你着一尊大佛。我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家族,给你丢了脸,但是血脉之情,是掺不得假的。”张氏冷静的道:“这件事,今日只有我们知道,我们也不会四处去传播此事,你还是你的徳王,还是你的二皇子,我们还是我们的落寞侯门。” 二皇子微微眯起了眼,虽然面上并未露出任何其余的情绪,可是他半掩的眼神之中却已经存了杀念:“你们说,这件事是万家的老鬼和万贵妃主持,逼迫你们换子的。那么这件事除了当年已经死了的嬷嬷,万贵妃,万从元以及你们夫妻和老太君之外,还有别人知道吗?” 张氏摇头:“没有了。” “没有?那白子衿呢?他知道吗?” 张氏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白希云以前的表现,便道:“他应该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是皇子,难道不会想着认祖归宗吗?没道理真的认了个从夫野妇为爹娘。” “那可不一定。”二皇子抿着唇,似乎在沉思,也似乎是早就想好了如今只是迟疑出口:“他是一个狡猾的人,用智多近妖来形容也不为过,如果他真的知道,却故意隐忍不发呢?” 张氏和白永春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有些期待的道:“你这么说,便是承认了我们是你的父母了?” 二皇子锐利的眼刀射来,随即便是带着冰碴子的话:“你们若是将还想活命,以后就不要再抱这种攀龙附凤的心,皇家血脉不容混淆,不是你们能觊觎的,听见没有!”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杀意 白永春和张氏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二皇子,因为他们根本摸不透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是否要认了他们,还是说干脆不承认。这等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好。 二皇子见他们这幅表情,面上便现出个冷淡又嘲讽的笑来。 从前在白希云处,早就知道这二人的粗鄙和愚钝,贪心有余智慧不足,如今近距离的接触,更加肯定了从前想法的正确。以他们的愚蠢程度,无论今日他们所谈论的身世问题是真是假,他们将来都极有可能会以此作为炫耀宣扬出去。万一真的有这么一天,他多年来的努力和心血岂不是要白费了? 此时的二皇子,竟然觉得这二人去留都无益处。 不过,现在也并非是该动手的时候。 二皇子略想了片刻,蹭的站起身来,“听说老太君的身子不适,本王想去看看。” 张氏愕然的抬眸看向二皇子,怔忪道:“你……你关心老太君?” 二皇子别扭的别开眼不置一词,可耳根子却渐渐染上了红晕,连同脖颈也跟着红了。 张氏大喜,霍的站起身来,声音略有些拔高:“你这是,这是认了我这个母亲了?” 二皇子别扭的不看张氏:“若是在不带我去瞧老太君,我可就走了。” “去去去,这就去!”张氏欢喜的仿佛回到了童年,变成个活泼的小女孩,面上的笑容灿烂的似是得到了最喜爱的玩偶。 多年来,她一直期盼着这一刻,幻想着自己若是能与亲生儿子相认会是怎样的场面。她还曾经一再的以为自己这辈子终究是等不到这一天了。想不到幸福来的竟然如此突然。 张氏忘行的拉着了二皇子的手臂就往外头带。 白永春看着张氏如此,欲言又止,生怕惹了二皇子的不快,谁料想二皇子也没有挣脱,白永春心里也满含了希望。 他们这就是相认了? 将来他就会有个做皇帝的儿子了? 那他岂不是成了幕后太上皇? 如此一想,白永春激动的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儿子,你真是爹的好儿子,你真是……” “闭嘴!”此时他们已走到院子中,二皇子听闻白永春这番没道理的话,气的脸色铁青,怒道:“怎么在外面说话还这样没分寸!难道不怕被人听了去,咱们都倒霉!?” 白永春戴了金戒子的大手一捂嘴,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氏也明白了二皇子的顾虑,道:“你放心,外面不会乱说的,这样就已足够了。” 足够了吗? 二皇子将眼中的讥诮暗藏,对于白家人的龌龊和贪婪,他从白希云那里早就知道白家人的脾性如何,他们会止求相认,那或许只限于此时此刻,等到真正相处的熟悉了,他们就会要求的更多,希望得到近前,权力等等…… 可以说,白家于他来说,就像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会将他的耐心和前程都掏空。 不过看着张氏种种真情流露和白永春的表现,二皇子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张氏所生。 现在就是不却定,白希云到底是不是皇子,也不确定白希云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 他在二皇子的位子上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为的就是将来,如今他的情况已经稳定,可以说如果这样推着过日子,将来皇位上坐着的那个必然是他。 然而就在这么顺心的时刻,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件令人膈应的事。 他真是无法淡定的接受这个事实。 努力了多年,为的就是皇位,可现在他却从名正言顺变成了混淆皇家血脉的罪人。 此事一旦爆发,且不说旁人会如何,反正他多年来的经营和算计可就白费了。 二皇子是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他的努力又怎能被败坏在这么一锅臭鱼的手上! 二皇子去见了老太君,因老太君服药后此时正在睡,是以他只看了一眼就要告辞。 张氏拉着二皇子的手臂欢喜的道:“不如你也见一见你兄弟?他你是知道的,从前你也见过,可到底身份不一样了,你……” 二皇子蹙眉,嫌恶的甩开张氏的手,不可思议的道:“你脑子还没清醒一点?” 张氏愕然,笑容僵在了脸上。 二皇子冷笑道:“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假冒的,然后等着父皇来抄了你们家,拉着你们全去腰斩,是吗?” 他虽在冷笑,可是话音压的极低,且声音之中带着一种特有的温文和温柔。让人听着根本就想不到此人现在是这样一幅要咂人骨头吸人血的表情。 张氏的背脊上冒了冷汗,连连摇头摆手:“是我考虑不周,不见,咱们不见!” “我真是觉得,早晚会被你们两个给害死!你们别忘了你们犯下的是什么罪行!别想着相认了就能如何,现在当家的可是父皇!若是他知道他养在身边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我是假冒的,那么咱们这些人可就都活不成了,莫说我不能继承大位,就是你们心里的那些盘算也要落空。” 二皇子眼神扫过白永春和张氏,嘲讽一笑:“既然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往后我希望咱们还是少见面为要,今日的谈话,你们就给我老实的拦在肚子里,就是老太君醒来也半句话不许泄露出去,否则你们要是被拉出去砍头,我可不管!” “你,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到底也是你爹!” “我爹?我爹是龙坐上的那位,你是谁?”二皇子斜睨白永春,暗想此人莫不是纵欲过度不但身子掏空,脑子都给掏空了? 现在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摆谱,难道真的要他将所有的话都掰碎了给他一句句解释? 二皇子的眼中一瞬间闪过杀机。 如果他们都是这么拎不清的,他就希望杀之而后快了。 他的冰冷和狠厉,张氏看的清清楚楚,她连忙道:“你别生气,回头我仔细劝劝老爷,这不也是今日太高兴忘乎所以了么,以后再不会了。我们都知道清楚,丢命的事情是不会做的,从此往后咱们就还照着从先那样,我们都等得起,等你飞黄腾达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话那一日。” 张氏说话时,掐着白永春的手臂捏了两把。 白永春也终于回过味儿来,笑道:“正是这样。” “好。那你们就安生的度日,等着那日吧。”二皇子强压火气,转身离开。 都张氏和白永春看着二皇子离去的背影,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今日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们想都不敢想。张氏觉得自己应该回屋里去好生的大哭一场,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给哭出去,往后她可就能光明正大的与儿子交往了,她这辈子都要值得了! 白永春比张氏还要欢喜。因为以后他有了强力的靠山,他就不信还有人能够欺负他,还有人能不惧怕德王殿下。他往后在京都城行事,只要不太夸张,都基本可以横着走了! 正当他们夫妻二人如此欢快的时候,离开了白家的二皇子已经面沉似水的策马奔向城门外。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想敞开心思的痛快的跑一场。 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就不应该听赵其芳的话,如今虽然证实了这件事,但是他却宁可自己不知道,他真的很怕,怕面对万贵妃和皇帝时会有面露怯意,会心虚,会露出破绽,然后到时候他就会丢了脑袋,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都是赵其芳! 如果不是她那一句句的怀疑,说什么万贵妃疼白希云夫妻比他们这亲儿子还要亲,他又怎么会多想,又怎么会联想到张氏和老太君曾经说 过的话上?又怎么会今日当面来问!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他早些知道了要比晚些知道的好。 最起码,他心里有了准备,不会被蒙在鼓里,被人捅刀子了都不知道原因。 他现在怕的是此事败露,怕的是白希云也知道这件事! 至于那些知道此事的人…… 他下意识觉得,这些人都不能留下了。可是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他又觉得不妥,至少不好掩饰。 白家的人,若是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是人世间又少了一家子败类罢了。可是万贵妃呢? 万贵妃是最知道实情的人,她最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皇子。 如果她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而害他呢? 可是二皇子又觉得,万贵妃对待他是真的很好,这么多年来的养育教导和照顾完全是亲生母亲那样,如果不是有人说起,他真的不觉得自己不是万贵妃亲生的。 他很迷茫。 这件事,如果想要平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让知情者都去死!这样他才能稳登大位。 可是,别人都好说,万贵妃和万从元,他却下不去手。 二皇子勒住缰绳,在荒无人烟的郊外翻身下马。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野外带着寒冷的空气,觉得心中郁闷的气息终于散去了一点。 或许,他应该好好的试探一番,要灭口也要在证据确凿之后才行。 第三百九十九章生产 “徳王确信到过白家,不但与张氏和白老爷深谈,还去看了老太君?”齐妙面上惊疑不定,细思之下竟觉得汗毛都战粟起来:“事出异常必有妖,徳王忽然接近白家,定然是察觉了什么了。他与咱们交好,自然知道咱们与白老爷的那些瓜葛,徳王素来又是嫉恶如仇的心性,又怎么会有心情理会他们那一家人?事情怕是不妙了。” 白希云自然知道齐妙说的对,不过他可不想让齐妙为了这些事伤神,拥过她的肩膀将人搂在怀中,笑着道:“你不要担忧,我既然是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其中当然也包括被他们是发现了的状况,事情虽然会有些突然,但也并非能够难得住我,你就不要跟着胡乱担忧了。” 齐妙枕着白希云的肩膀,脸颊贴在他光滑的锦缎衣料之上,他温暖的温度就透过那层衣料透了过来,呼吸之间尽是他身上淡雅的药香和清爽的气息。不论是熟悉的温度还是味道,都足够人安心。齐妙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只是眉目之间仍旧难掩饰忧虑之色。 “我想,就算徳王有所猜测,这会子也不一定全然就能确信,一则是这这事实太过匪夷所思,二则也是白家那两位的人品难以叫人信任,三则,他就算能够确认,也一时半刻不敢轻举妄动。”白希云为了安抚齐妙,低声软语的与她分析现在的情况,“若是他一旦确定自己真的不是皇子,怕是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我是否也知道此事,他又不能直接将我如何,就只能一步步去试探我,以及我周围的人。一旦确信之后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所以我们准备的时间很充分,我你相信我,我会安排好这一切的。” 齐妙点头,幽幽道:“只是他一旦确信,怕就要开始灭口了。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你虽然做下决定之后手段也很果决,但是你会选择比较折中的办法,让大家的伤害都被降低到最低,你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可他却与你相反。我觉得他一定会想法子灭口的。” “看来你也恨了解他。”白希云笑着刮了下齐妙的鼻尖儿,温声道:“你放心,他就算能够确信,又要想办法灭口,难道我就会依着他了?你只管安心的养身子,平平安安的诞下咱们的孩子,这便是你最要紧需要做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你只管放心的交给我去处置便是。” 齐妙知道自己现在身子重,也什么都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好生保重自己别叫白希云分心,是以仍旧乖巧的点头。 如此过了一个月,天气已是十分暖和,齐妙临近生产时候,身子就越发懒怠动弹,知道她的情况,万贵妃已经允她不必进宫去看脉,如梅若莘,三皇子、安郡王妃等需要看病的,也都等们来探望,顺带看病。梅老太君知道齐妙即将生产,还特地安排了齐好和梅若莘来府上住一段日子。齐好原本想带着儿子,奈何梅老太君舍不得放重孙去外头,齐好又想着齐妙生产时她要忙着照顾,也理会不过那么多别的事,怕疏忽了对儿子的照顾,也就只能作罢。 待到四月十八这日,齐妙清早起身就觉得身子越发懒怠,胎动也越发的明显,换洗时还发现出了红。齐妙便知道日子差不多了。趁着白希云上朝的功夫,就安排了人预备好了一切,自己扶着肚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进了早几乎布置好的产房。 产房其实就是上院的一间厢房,里头早已齐备了一切,齐妙到了产房也并未落座,而是绕着屋子缓慢的散步。又自己写了一副催产的方子交给了医婆,道:“你按着这个方子去预备。” 医婆忙点头称是,仔细看了方子,心里大为惊叹的同时也格外的庆幸,这方子让她茅塞顿开,将来若遇到相同情况,稍微变动便可为己所用了。也怪道这位女大夫在皇家里都是出了名儿的,医学院研习馆也都是她做主,真真是皇上英明,不埋没了她的人才。 齐妙将人都安排好,就继续绕着屋内转圈。 这时的齐好已经得了消息,忙三火四的提着裙摆跑了进来,进了门,见了齐妙这般悠哉,她长出了一口气,抹掉满脑门子的热汗,道:“妙儿你别怕,咱们女人好歹都要经过这一关,这一辈子才算是完整了。你只管安心,妹婿一切都给你安排妥当了,曲太医也正在赶来的路上呢。” “我知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清楚自己的情况,我很好,姐姐千万别跟着着急。”齐妙笑着吩咐一旁的玉莲:“待会儿你好生伺候我姐姐在外头,可千万别让她进产房瞧着那场面。” 玉莲微笑行礼:“是。” 齐好焦急道:“不行,为何我不能陪着你?我在旁边,好歹知道你的情况,还能给你安慰。” 齐妙忙摇头:“姐姐在屋里瞧着难免心疼着急,况且你还信不过我的医术吗?那种好的金疮药,我早就预备得了。”说着话,齐妙就觉得腹部一阵收缩阵痛,脸色白了白,她咬了一下下唇。 齐好见齐妙如此,忙道:“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好生的便好了。我这就出去,你别着急,姐姐就在门外,啊。”竟是怕齐妙因她不听她的而动气。 齐妙将错就错,笑着吩咐人去送了齐好。 待到催产的汤药来了,她一口气吃下,又吩咐人预备了红糖鸡蛋,一口气吃了三个,吃第四个时,她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收缩。 这幅催产汤药效果显著,齐妙当即就赶到了一片濡湿,忙吩咐人道:“怕是破水了,你们都进来服侍。” “是!”稳婆和医婆从来没见过如此淡定的女子,自己生产,还能够指挥自若,且方子也是自己开。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惧怕,沉稳的倒像是个沙场上的大将军。 一群人怀着敬佩的心情,仔细的为齐妙接生。 而外面,齐好和刘氏、周氏待在一处,早就已经急的团团转。三人虽然都焦急,但是齐好担心妹妹却为最,刘氏和周氏就安慰她:“妙儿医术卓绝,旁人的事情尚且能够做好,自己的事自然不会差了分毫。你且放宽心便是了。” “话虽如此,可到底女子生产也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儿,我真担心……”齐好生产时是经历了血崩,差点就活不过来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当时不正是齐妙为她诊治才救了她吗。 齐好心下安宁了不少,但仍旧是忍不住担忧,婢女搬来的椅子也坐不住,只忙着在院子里打转,后又道:“已经安排人去给妹夫报讯了吗?” “已经去了,只是这会子大人怕是还在朝中,也不知道几时能够回来。”爱莲回道。 齐好抿着唇,自我安慰道:“无碍的,反正妹夫回来也没法子帮忙,反倒裹乱,说不得等他回家时,这边儿已经顺产了。” 刘氏和周氏都点头。 谁知道话音方落,屋内忽然就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 三人惊愕的齐齐看向正房,正看到嬷嬷端着一盆血水出来,面上带着欢喜的笑,道:“还从未见过这样痛快的不过一炷香时间,便生下个大胖小子,那汤药果然管用,且血虽流了,止的也快,到底是自己就是大夫!” 三人对视一眼,大喜过望,慌忙的进屋去,屋内有一股子浓重的腥气,其中却有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医婆和稳婆刚刚为齐妙处置好,为她换了干净的亵衣和床褥,齐妙脸上挂着一层汗,头发黏在脸颊上,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眼眸晶亮,看起来很有精神。 见是他们,齐妙微笑,声音有些虚弱:“你们瞧,我就说不必担忧,我自己有分寸的。难道有好药我会不给自己用?” “是是是,你最伟大!”齐好爱惜的看着乳娘怀中胖娃娃,笑着道:“是个小公子?” 齐妙微笑颔首:“六斤重。” 齐好笑道:“真真是大幸运,想不到你生产一炷香时间就完事儿,真叫人羡慕啊。” “我自己用药有分寸,自然顺利,早就与你们说不要担忧,我自己一切都能处置的好。”齐妙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便道:“我累了,虽然才一炷香时间,但也真正是累到了,我要先睡一会儿。” “你快些休息,孩子有我们呢。” 齐妙便安心的喝了一碗鸡蛋羹,漱了口就睡了。 而这厢,白希云和管钧焱快马加鞭满头大汗的赶回府里,白希云甚至是第一次跑出了满身的热汗,狂奔进内宅,一路到了上院。却没见到意想之中的场面,下人们井然有序,面带笑容,与往常并无二致。 难道是还没生? 白希云上了台阶儿,迎面就看到齐好出门来。 见了白希云跑的头发散了汗也出透了,齐好噗嗤笑道:“妹夫回来的晚了,你家小公子才刚已经出生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生产 “徳王确信到过白家,不但与张氏和白老爷深谈,还去看了老太君?”齐妙面上惊疑不定,细思之下竟觉得汗毛都战粟起来:“事出异常必有妖,徳王忽然接近白家,定然是察觉了什么了。他与咱们交好,自然知道咱们与白老爷的那些瓜葛,徳王素来又是嫉恶如仇的心性,又怎么会有心情理会他们那一家人?事情怕是不妙了。” 白希云自然知道齐妙说的对,不过他可不想让齐妙为了这些事伤神,拥过她的肩膀将人搂在怀中,笑着道:“你不要担忧,我既然是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其中当然也包括被他们是发现了的状况,事情虽然会有些突然,但也并非能够难得住我,你就不要跟着胡乱担忧了。” 齐妙枕着白希云的肩膀,脸颊贴在他光滑的锦缎衣料之上,他温暖的温度就透过那层衣料透了过来,呼吸之间尽是他身上淡雅的药香和清爽的气息。不论是熟悉的温度还是味道,都足够人安心。齐妙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只是眉目之间仍旧难掩饰忧虑之色。 “我想,就算徳王有所猜测,这会子也不一定全然就能确信,一则是这这事实太过匪夷所思,二则也是白家那两位的人品难以叫人信任,三则,他就算能够确认,也一时半刻不敢轻举妄动。”白希云为了安抚齐妙,低声软语的与她分析现在的情况,“若是他一旦确定自己真的不是皇子,怕是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我是否也知道此事,他又不能直接将我如何,就只能一步步去试探我,以及我周围的人。一旦确信之后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所以我们准备的时间很充分,我你相信我,我会安排好这一切的。” 齐妙点头,幽幽道:“只是他一旦确信,怕就要开始灭口了。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你虽然做下决定之后手段也很果决,但是你会选择比较折中的办法,让大家的伤害都被降低到最低,你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可他却与你相反。我觉得他一定会想法子灭口的。” “看来你也恨了解他。”白希云笑着刮了下齐妙的鼻尖儿,温声道:“你放心,他就算能够确信,又要想办法灭口,难道我就会依着他了?你只管安心的养身子,平平安安的诞下咱们的孩子,这便是你最要紧需要做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你只管放心的交给我去处置便是。” 齐妙知道自己现在身子重,也什么都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好生保重自己别叫白希云分心,是以仍旧乖巧的点头。 如此过了一个月,天气已是十分暖和,齐妙临近生产时候,身子就越发懒怠动弹,知道她的情况,万贵妃已经允她不必进宫去看脉,如梅若莘,三皇子、安郡王妃等需要看病的,也都等们来探望,顺带看病。梅老太君知道齐妙即将生产,还特地安排了齐好和梅若莘来府上住一段日子。齐好原本想带着儿子,奈何梅老太君舍不得放重孙去外头,齐好又想着齐妙生产时她要忙着照顾,也理会不过那么多别的事,怕疏忽了对儿子的照顾,也就只能作罢。 待到四月十八这日,齐妙清早起身就觉得身子越发懒怠,胎动也越发的明显,换洗时还发现出了红。齐妙便知道日子差不多了。趁着白希云上朝的功夫,就安排了人预备好了一切,自己扶着肚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进了早几乎布置好的产房。 产房其实就是上院的一间厢房,里头早已齐备了一切,齐妙到了产房也并未落座,而是绕着屋子缓慢的散步。又自己写了一副催产的方子交给了医婆,道:“你按着这个方子去预备。” 医婆忙点头称是,仔细看了方子,心里大为惊叹的同时也格外的庆幸,这方子让她茅塞顿开,将来若遇到相同情况,稍微变动便可为己所用了。也怪道这位女大夫在皇家里都是出了名儿的,医学院研习馆也都是她做主,真真是皇上英明,不埋没了她的人才。 齐妙将人都安排好,就继续绕着屋内转圈。 这时的齐好已经得了消息,忙三火四的提着裙摆跑了进来,进了门,见了齐妙这般悠哉,她长出了一口气,抹掉满脑门子的热汗,道:“妙儿你别怕,咱们女人好歹都要经过这一关,这一辈子才算是完整了。你只管安心,妹婿一切都给你安排妥当了,曲太医也正在赶来的路上呢。” “我知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清楚自己的情况,我很好,姐姐千万别跟着着急。”齐妙笑着吩咐一旁的玉莲:“待会儿你好生伺候我姐姐在外头,可千万别让她进产房瞧着那场面。” 玉莲微笑行礼:“是。” 齐好焦急道:“不行,为何我不能陪着你?我在旁边,好歹知道你的情况,还能给你安慰。” 齐妙忙摇头:“姐姐在屋里瞧着难免心疼着急,况且你还信不过我的医术吗?那种好的金疮药,我早就预备得了。”说着话,齐妙就觉得腹部一阵收缩阵痛,脸色白了白,她咬了一下下唇。 齐好见齐妙如此,忙道:“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好生的便好了。我这就出去,你别着急,姐姐就在门外,啊。”竟是怕齐妙因她不听她的而动气。 齐妙将错就错,笑着吩咐人去送了齐好。 待到催产的汤药来了,她一口气吃下,又吩咐人预备了红糖鸡蛋,一口气吃了三个,吃第四个时,她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收缩。 这幅催产汤药效果显著,齐妙当即就赶到了一片濡湿,忙吩咐人道:“怕是破水了,你们都进来服侍。” “是!”稳婆和医婆从来没见过如此淡定的女子,自己生产,还能够指挥自若,且方子也是自己开。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惧怕,沉稳的倒像是个沙场上的大将军。 一群人怀着敬佩的心情,仔细的为齐妙接生。 而外面,齐好和刘氏、周氏待在一处,早就已经急的团团转。三人虽然都焦急,但是齐好担心妹妹却为最,刘氏和周氏就安慰她:“妙儿医术卓绝,旁人的事情尚且能够做好,自己的事自然不会差了分毫。你且放宽心便是了。” “话虽如此,可到底女子生产也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儿,我真担心……”齐好生产时是经历了血崩,差点就活不过来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当时不正是齐妙为她诊治才救了她吗。 齐好心下安宁了不少,但仍旧是忍不住担忧,婢女搬来的椅子也坐不住,只忙着在院子里打转,后又道:“已经安排人去给妹夫报讯了吗?” “已经去了,只是这会子大人怕是还在朝中,也不知道几时能够回来。”爱莲回道。 齐好抿着唇,自我安慰道:“无碍的,反正妹夫回来也没法子帮忙,反倒裹乱,说不得等他回家时,这边儿已经顺产了。” 刘氏和周氏都点头。 谁知道话音方落,屋内忽然就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 三人惊愕的齐齐看向正房,正看到嬷嬷端着一盆血水出来,面上带着欢喜的笑,道:“还从未见过这样痛快的不过一炷香时间,便生下个大胖小子,那汤药果然管用,且血虽流了,止的也快,到底是自己就是大夫!” 三人对视一眼,大喜过望,慌忙的进屋去,屋内有一股子浓重的腥气,其中却有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医婆和稳婆刚刚为齐妙处置好,为她换了干净的亵衣和床褥,齐妙脸上挂着一层汗,头发黏在脸颊上,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眼眸晶亮,看起来很有精神。 见是他们,齐妙微笑,声音有些虚弱:“你们瞧,我就说不必担忧,我自己有分寸的。难道有好药我会不给自己用?” “是是是,你最伟大!”齐好爱惜的看着乳娘怀中胖娃娃,笑着道:“是个小公子?” 齐妙微笑颔首:“六斤重。” 齐好笑道:“真真是大幸运,想不到你生产一炷香时间就完事儿,真叫人羡慕啊。” “我自己用药有分寸,自然顺利,早就与你们说不要担忧,我自己一切都能处置的好。”齐妙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便道:“我累了,虽然才一炷香时间,但也真正是累到了,我要先睡一会儿。” “你快些休息,孩子有我们呢。” 齐妙便安心的喝了一碗鸡蛋羹,漱了口就睡了。 而这厢,白希云和管钧焱快马加鞭满头大汗的赶回府里,白希云甚至是第一次跑出了满身的热汗,狂奔进内宅,一路到了上院。却没见到意想之中的场面,下人们井然有序,面带笑容,与往常并无二致。 难道是还没生? 白希云上了台阶儿,迎面就看到齐好出门来。 见了白希云跑的头发散了汗也出透了,齐好噗嗤笑道:“妹夫回来的晚了,你家小公子才刚已经出生了。” 第四百章 恭贺 “啊?”白希云呆愣愣看着齐好,一时间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妙儿现在怎么样?” 瞧着白希云平日里那般精明的人,这会子却是呆愣愣的,齐好心下越发明白齐妙在白希云心目中的地位。笑容越发的真实,道:“你别以为我是在玩笑,我说真的,妙儿才刚顺产下了小公子,这会子累了,已经睡了。” 白希云眼中的不可置信变作狂喜,竟晕乎乎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一拍脑门,脚步匆忙的往产房里去。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夹杂着花香的气息,虽然已经很淡了,但这气息足以证明方才就是在这个屋子里,就是在他没有在身旁的情况下,齐妙为他剩下了他们的长子。 白希云站在博古橱旁,呆愣愣的望着此时正睡的香甜的齐妙,她长发散乱潮湿的披散在深绿色的软枕上,发丝有几缕贴在脸颊,显得她脸颊苍白的很。 他原想着,无论如何敢在她生产之时,也定要好生照顾她陪伴他。却想不到,她竟就这么不声不响不用他操心半点,就将孩子平安产下了。且没有如其他的孕妇那般折腾良久,却是极快的顺产。 可见,她的医术精妙。 白希云看了齐妙许久,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产房。见齐好还站在门前等候着,抹了一把脸,笑道:“姐姐。” “冷静一些了?”齐好轻笑着问。 白希云面上略显得尴尬,点点头道:“冷静了,只是没想到,妙儿生产的这样快。” “是啊,不过幸而她医术高明,一碗催产汤药下去不过一刻钟就顺产了。否则还要多受多少的罪。这事儿若是传开来,怕是全京都的贵妇都要求着妙儿给他们接生了。”齐好笑道:“你家小公子这会子正在偏房,乳母带着呢。” “是,多谢姐姐,我这就去看看。” 白希云快步走向对面的厢房,到了门前,爱莲笑着行礼道:“大人。”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都笑着迎了出来,周氏和刘氏七嘴八舌道:“回来了,快去看看。” 撩帘子进到里屋,就见他先前从**局新挑来年轻乳母正抱着个大红水缎的襁褓,里面的孩子带着个大红锦缎小帽,脸上和露出在外的手臂上皮肤又红又皱,五官也瞧不出像谁,只是紧闭着的眼睛的弧度可以看得出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浓密纤长。 白希云呆呆的看着那襁褓中软软的一团,只觉得心都要软化了. 是了,就是这个孩子,生的与前世如此的相像。这就是他与妙儿的儿子,大名白珝,小名唤做元哥儿。 这个孩子,前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他这个无用的父亲带累,最后竟惨死在张氏手中,被直接丢进了水井…… 白希云不敢想那些过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吓到了孩子。 他缓缓上前,从乳母怀中接过孩子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感受着软乎乎的一团依偎在自己的怀抱中,他觉得自己幸福的像是拥有了世上最美妙的一切。脸颊去蹭了蹭孩子的脸颊,又软又热的触感,更是叫白希云整个内心连同骨髓都酥软了。 小孩熟睡着,被这么一抱又一蹭,就醒了过来,先是眨巴着大眼睛,随即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白希云被唬了一跳,手足无措的将孩子交还给乳母,焦急的道:“是不是我刚才碰疼了他?你快瞧瞧他可否被我碰坏了。”孩子是如此弱小柔软,他真怕自己的力道不对,就伤害了这么小的一个生命。 “大人不必担忧,想是小公子饿了。”乳母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妇,生的白白净净,性子也爽朗,见白希云如此,就笑着解释了一番。 白希云立即点头,道:“劳你照顾了。”就转身离开。 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对面齐妙正在睡觉的厢房,又回头看看孩子所居的厢房,白希云一时间心情舒畅的像是要飘起来了。或许正是因为前世的凄苦,今生才会补偿他这些顺利和幸福吧? 白希云就又穿过院子往齐妙屋里去。 齐好和周氏、刘氏眼瞧着白希云一会儿去东厢房,一会去西厢房,折腾了好几次也没舍得叫醒齐妙,自己倒是看着妻儿睡觉也看的津津有味,不免都觉得几好笑又窝心。 刘氏到底是做嫂子的,就笑着道:“傻弟弟,这会子你是不是也该给你的义母去报喜?”正常来说,是要给祖父家和外祖父家报喜的,但是不论是白家还是齐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对齐妙和白希云的残害都不少,这么一想,白希云能报喜之处也就只有宫里的万贵妃处,而梅家那里只是姻亲,齐好自然会吩咐人去传话。 白希云这才似恍然大悟一般的拍了下脑门,道:“大嫂说的是,正是如此呢!看我,竟欢喜的忘了。” 周氏笑道:“傻孩子,头一回做父亲,自然是欢喜的什么都忘了。” “母亲就不要取笑儿子了。”白希云赧然。 虽然林三四和周氏不是他的生母,只是他已故属下的父母,但是白希云是在心底里将这二位当做恩人和自己的长辈一般对待的。周氏和林三四虽然也知道尊卑有别,但是架不住白希云的诚挚,他们心里对白希云也存折感激,是以两厢相处下来,亲密的竟比天下许多亲母子还要亲密。 周氏道:“快去吧,我瞧着妙儿还要睡一会儿呢。这女人生产不是小事,虽然她顺产的痛快,但也并不是不流血不受罪,我这就去厨房看看给她预备的鸡汤。” “夫人,我随您一同去吧。”刘氏便扶着周氏的手臂,说笑着出门了。 白希云又去看了一眼熟睡的齐妙,才到了外院派人去报讯。 宫中,二皇子和赵其芳正陪着万贵妃用午膳,就得到了齐妙顺产下一名小公子的喜讯。 听闻这消息,赵其芳眼中顿时闪过不甘和怨恨。 原本就受宠,如今又有了儿子傍身,且生产之后身子好了也就自由了,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勾引人……赵其芳暗自愤然,为何老天爷就不收了这个妖孽去。 二皇子却顾不上看赵其芳是什么反应。他此时正端着碗进食,以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万贵妃的神色。 就见万贵妃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惊喜,笑了一下道:“知道了。”回头吩咐落霞:“你去将本宫先前吩咐预备的礼预备好了。既然生产,我这个做义母的怎么也要送上礼。” “是,娘娘。”落霞也十分高兴的模样。 万贵妃微笑看向二皇子和赵其芳,温柔的道:“天佑,你瞧子衿如今做了父亲了,你也该加把劲儿,本宫可等着抱孙子呢。” 赵其芳脸上腾的绯红。她与二皇子圆房后,就再没有过亲密,她倒是想尽快有孕,可二皇子不碰她她能怎么办。 二皇子却是垂眸掩藏住视线,笑着道:“母妃急什么,儿子才刚成婚呢。再说子衿既然是您的义子,那孩子便也算是您孙子了。您先暂且借着子衿家的事情欢喜一下,回头儿子在给您个欢喜。可好?” 万贵妃莞尔道:“你这孩子,道理都在你这里了。可是你的儿子和义子的儿子终究不一样。可说好了,母妃可等着的。” 她如此说,二皇子就禁不住笑了起来,“您这么偏心眼儿,仔细回头儿子去告诉子衿。” 面上虽然在笑,可是二皇子的心里到底还是犹豫的。 万贵妃到底是不是他的生母?白希云到底是不是万贵妃的儿子?白家人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是骗了他? 二皇子从前自诩聪慧绝伦,看人看事都是极准的,可如今却是闹不明白了。他不清楚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这几天他一直都被这件事煎熬着,连宿的睡不好,有时候他甚至想,既然不确定,那么就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好了。反正他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况且又不是他生事,错的是当年换了他的人。 可是这种念头在心里萦绕,在见了万贵妃后,每次又都被他不自禁新的压下去了。 到底他们是多年母子,万贵妃对他的疼爱他是清楚的。 二皇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用过了午膳,二皇子与赵其芳就回了德王府。想了片刻,就吩咐人预备了礼品,二皇子打算亲自送去。 赵其芳央求道:“王爷,您进内侍里去探望白夫人不方便,不如带着妾身,妾身愿为您探看齐氏。” 这一句话就说动了二皇子。 虽然赵其芳太过平庸,可二皇子到底还是觉得有了王妃之后行事能够方便一点。 是以当即点了头,就吩咐人去预备车马。 此时的田庄,白希云送走了梅家与安郡王家来道贺的人,正要往内宅去。就又有下人来传话:“是德王殿下和徳王妃到了,这会子正往前厅里来。” 白希云剑眉微粗,转而就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快步迎了出去。 第四百零一章 必然 前厅之中,二皇子与赵其芳正各居一方沉默的吃茶。 赵其芳身着宝蓝色对襟盘领的收腰锦缎褙子,肩上搭着月牙白的流苏云肩,头上梳了牡丹髻,发髻正中是一根牡丹吐蕊的挑心,两侧各有纯金步摇随着她吃茶的动作摆动出华美的光影。她面上的妆容十分精致,将她原本略带秀气的五官衬托出几分艳色来。 赵其芳是极不想输给齐妙的。 她偷眼去看二皇子,发现二皇子垂眸端坐着,坐姿挺拔非常,配上他身上浅绿色纳纱的苏绣外袍,整个人就像是一株翠竹,笔挺之中透着几分潇洒。 赵其芳的心莫名的狂跳起来。 二皇子察觉赵其芳的事先,寻问的看来。 赵其芳连忙堆出一个微笑,道:“稍后妾身便去看看白夫人。” 二皇子便淡淡颔首。 他垂眸,不想去看赵其芳迷恋的眼神,此时的他脑海中纷乱的像是一团棉絮,扯不清分不明,他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这种不确定,让他心生恐惧。 有时候他也想不追究了,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可是他无法确定白希云是否真的是皇子,也不知道若白希云觉得自己是皇子,会不会来与他争夺身份。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他没有害人之心,却也担心自己被害啊! 赵其芳发现二皇子面色不愉,低着头撇嘴。看到齐氏生产,难道她家王爷是吃味儿了?她还当他们王爷是什么情圣一般的人物,明知道对方是有夫之妇,明知道对方怀有身孕,还能对她满心的喜爱呢,现在知道她给别人生了个儿子,他也受不住了,这是伤心呢? 赵其芳心里酸的很,若不是还保留的几分理智还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出口的恶言了。 幸而此时白希云赶来了。 “殿下。王妃。”白希云进了门便给二人行礼。 平日里白希云身为人冷淡,虽然礼数周全,却也沉稳老练的,今日却不想他竟也变的火急火燎起来,竟然一阵风似的快步奔进来,就连他带进来的风都像是带着一股子欢快气儿。 二皇子好笑的拱手:“恭喜恭喜,如今做了父亲,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殿下可别笑我,”白希云爽朗一笑,道:“将来你也有做父亲的一日,就不怕我到时候笑话你去?” “你都有这个心,那本王更要趁机好生取笑你一通了!” 二皇子与白希云对视一眼,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发现白希云对他并无不同,二皇子心下放松了一些。 而白希云却敏锐的发现,二皇子对待他时带着一些可以隐藏的疏远和僵硬的亲近。 他心里哀伤一叹。 到底还是生分了啊! 虽然白希云清醒的头脑早就分析出会有现在的状况,可是事到临头,亲眼看到,白希云的心里依旧如同压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的憋闷生疼。如果单纯生分,倒也罢了,最最令人心如刀绞的,却是这般虚与委蛇的招数也拿来应对自己人了。 他越发能够肯定,二皇子一定是在白家听到了什么且还信了。 二皇子的性子,白希云自小与他相伴长大,最是了解不过了。如今这般,他们彼此心里的芥蒂都不可能消除,往后只求能够彼此安生都不错了。 白希云心里难过,想了许多,不过现实中也只呼吸之间。 落座后,赵其芳笑着道:“不知道白夫人现在如何了。我正打算代王爷去瞧瞧。” 白希云知道赵其芳对齐妙充满敌意,却也是不好直接当着二皇子的面儿上拒绝,就只笑着道:“内子产后虚弱,此时怕是正在睡着……” “正巧我这会子去看看她。也顺带见一见小公子。”赵其芳怕白希云继续拒绝,口快的抢白。 白希云略微沉吟,就点了头。 反正周围人多,赵其芳也做不出什么来。 赵其芳心里暗自松口气,转而给二皇子行礼,就在婢女的簇拥之下往内宅去了。 二皇子端起茶碗来吃了几口,这才道:“想不到齐氏生产的这样快。才刚你得了消息时不是说才开始发作么。怎么这么一会子就已经平安生产了。” 白希云笑道:“她自己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也了解,先前特地预备了合适她体质的催产汤药,再加上一应准备都是全的,发现异样就立即服药,是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顺产了。” “如此也是好福气啊。”二皇子笑道:“等将来本王的王妃要生产时,也要求齐氏的帮忙了。想来此事一出,城里多少名门家中的妇人都等着求她了。” “但是对待王爷自然是不一样的。”白希云微笑,心里却略觉得失落,以前弟妹弟妹的叫,现在称呼也变了额,看来是真的生分了。 他还是要找个机会,给万贵妃送个信儿,请她小心一些。还要仔细调查确认二皇子与白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现在的变化。 白希云心里计划着,面上却极为轻松自然的与二皇子闲聊起来。 此时的赵其芳已经到了内宅,不过只进了产房一瞬,心理上觉得气味难闻,就回着帕子掩口出来了。又去看小公子,结果才见了面儿,那孩子就哭了起来,惹得乳母吗忙抱着孩子行礼告罪,带回去喂奶了。 赵其芳撇嘴。她大约是与和齐妙有关的事情都八字不合。 面对徳王妃,周氏和刘氏就都说不上话了,府里又在没有了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幸好齐好在这里,如今梅若莘入宫当值,成了皇上御前的侍卫,可谓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了。齐好又是齐妙的亲姐姐,于夫家还是娘家都有体面,也就勉强能跟在徳王妃身边回话。 “王妃还请花厅里坐,下人已经预备了上好的茶来。”齐好微笑邀请。 赵其芳笑着点头,就随着齐好去吃茶,她说起话来闻声软语,笑容也得体,给人端庄贤淑之感。 齐好与之先聊着就权当代替妹婿一家待客,到也不露窃。 而正当这时,却见个小丫头子快步进了院子,在门前犹犹豫豫探头探脑的。 原本齐好不想理会。 可赵其芳却闲得无聊,便张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小丫头没听清,以为是齐好的吩咐,连忙进来屈膝道:“外头白家的老爷和太太来了,说是他听说了夫人诞下一子,特地来认孙子的。这会子德王殿下与大人正在前面与他们说话儿呢。” “知道了。”齐好凝眉摆手。 赵其芳察言观色,随即笑道:“这白家人倒也有趣的很。” 齐好面色却渐渐难看起来。 白家的家务事,就等同于是妹妹家的丑事。赵其芳是徳王妃,且她们只相处这么片刻,齐好就分明的感觉到赵其芳对齐妙是没有什么好意的。在外人面前扬家丑,真真不是名字之举。 不等齐好说话,赵其芳已经道:“走吧,去外头走走?”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齐好却是强压下咬牙切齿的冲动,笑着道:“王妃不急,还是先尝尝这茶吧。听妹夫说这是顶级的大红袍,如今母树都不剩下多少了呢。” 赵其芳笑着道:“我倒是不爱这些。” “我知道,王妃真正爱的却是书法。”齐好满面崇拜的道:“您的书法京中咱们这圈子里的女子谁人不知?也不知几时能有幸求王妃一副墨宝。” 赵其芳被捧的心里舒坦,笑着道:“那又有什么难的,改日就送你一副。” 齐好面上显现出恰到好处的惊喜,起身行礼道:“那就多谢王妃了。” 赵其芳笑着摆了摆手。待到齐好坐下,她才想起出去看热闹的事,可是刚要开口,齐好又找到了新的话题,她就只能按捺着。等一个话题结束,在要开口时,齐好总能恰到好处的引出新的话题,偏偏还不叫她觉得无聊。 赵其芳就知道,这一对齐家姐妹,俩人都是妖精! 而赵其芳被迫留下聊天的时候,外院立白希云已经将白希暮送来的礼物退了回去,笑着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与大哥我们两家人现在和为一家,彼此照应,过的很好。三弟往后既要父母跟前尽孝,又有老太君要侍奉,下面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妹子,生活上的压力着实很大,毕竟曾兄弟一场,做哥哥的又怎么好收你的银子呢。” 白希暮觉得自己脸上rela辣的,像是被谁抽了几巴掌。 他知道,白希云太富有了。他拿出多少银子都不够人家看的,更何况他们交恶不是一两日,就算带了礼过来恭贺人家喜获麟儿,可也弥补不了两家从前的那些恩怨。现在想讨好是难了。 想着等在门口宁可干站着也不肯和他一同进来的白永春,白希暮心下冷笑。 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扰二哥和德王殿下说话了,家里也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白希云自然不会多留,只笑着道:“喜来,替我送三爷。” 喜来笑着应是,就上前去送白希暮出去。 而二皇子沉默的看白希暮出了门,许久才道:“终究是做不成一家子了。” 白希云心里微动,不动声色的问:“殿下说什么?” 第四百零二章 满月 二皇子恍然回神,面上不动声色的一笑,道:“我是说,你与白家人终究是做不成一家子了。” 白希云像是释然,叹息道:“你说的是,与他们早也知道做不成一家人了,只是事到临头还是难免难受。” “你也不必太难过,那些事原是他们做的不好,也怪不得你。本王还没见过世上有那等品质低劣的人,他们也算是给本王长了见识了。” 此时的白希云,很想问一句“既然知道白家人品行低劣,为何还要与他们接触”,但是转念一想,二皇子的身体到底流着白家人的血,血脉天性不可抗,也该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说到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白希云心里是很看重二皇子这个自小长大的朋友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既是君臣又是好友,他这些年也的确没少受二皇子的照拂,许多时候也全仰仗着二皇子肯为他出头,他才能在白家立足。这些恩情他是不能忘的。 只是谁料想,为了权势,终究是要形同陌路了吗? 就算他没有那个心思于皇位,二皇子也不会相信的。他疑心病重,素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肯错杀也绝不姑息。 或许二皇子方才那一句感慨,为的也是他们二人之间。而这样的感慨,他又何尝没有? 现在的二皇子定然还不能确定互换身份一事,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知晓此事,是以才如此态度,是为试探。他日一旦他能够确定,便是二人对立之时。 白希云的心下无奈至极,但为了一家子的生存,也不能不顺应现实。 二皇子又与白希云闲话片刻,见赵其芳出来就告辞了。白希云直将人送到了门口才返回内宅。 二皇子这厢与赵其芳上了马车,仔细问了内宅之中的情况,又问:“齐氏现在如何?” 赵其芳面上笑容一僵,随即强迫自己笑的越发温柔,道:“产后虚弱,妾身进去时她还在沉睡,不过小公子妾身倒是瞧见了,模样精神的很。” “是吗。”二皇子缓缓开口,随即抬眸看向前方,那眼神就仿佛能够透过马车行进之中略微晃动的锦绣门帘看到外面的景色,眼神呆愣愣的。 赵其芳藏在袖中的帕子险些被自己绞碎。这人就如此要疼惜齐妙吗!可不是么,齐妙生产之后,要是她真与二皇子有什么首尾也方便伺候啊! 强压下火气,赵其芳笑容满面的温柔道:“是啊,白夫人是有福气的,进门头一年就喜得贵子,往后这一辈子的地位算是保住了。您说,这人生来可真是不同命的,虽然白夫人从前在闺中时生活的苦一些,可到底出阁之后日子过的好,夫婿疼爱不说,就连宫中母妃那般高贵的人,面对她也格外的温柔一些。白大人也是好福气,能得万贵妃如此垂爱。” 赵其芳起先说的话酸味十足,也是到了后头才不忘记给万贵妃戴个高帽子。她算是看透了。二皇子毕竟是万贵妃的儿子,她在怎么与二皇子感情深厚,他也不可能为了媳妇去对母亲如何的,所以还不如主动讨好万贵妃。左右她也看透了,万贵妃的心眼儿是偏的,她能力不及,地位不及,想要报复也只能在二皇子这里吹吹风,就不怕天长日久下来,二皇子对万贵妃的心里不会生出芥蒂。 二皇子似因听了她的这番话回过神来,道:“是啊,白子衿与她夫人都是好福气的,母妃也是真正宠爱他们的。” 赵其芳颔首,见二皇子似乎蔫蔫的,精神并不好,便也不在念叨一些烦扰的那事让二皇子心烦,既然事已至此,她更要振作,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循序渐进的去办,她就只等着渐渐看好戏。 日子过的飞快,洗三之后,不知不觉元哥儿就过了满月。 摆满月酒这日,安郡王府、梅家、曲太医一家,以及白希云平日相熟的那些同僚和手下的掌柜家眷全都到场,就连徳王和三皇子也都一同来了。 齐妙经过一个月休养,身子已经渐好,与从前相比较,她身材依旧苗条,曲线却更加玲珑,身上自带着一股子青春之中又透出妩媚的韵味来。加之她谈吐大方,进退得宜,着实是叫人称赞。 待到酒席散去,就只剩下相熟之人,二皇子就笑着道:“子衿,快叫人抱你儿子出来给本王瞧瞧。从前怕她太小了,出来吹了风不好,如今可要仔细看个清楚才是。” 满月的孩子难道不小?只不过如今天气暖和了许多,白希云也放心一些。 白希云就看了眼齐妙。 齐妙会意的带着人去抱了元哥儿出来。 一个月下来,小小的婴儿已经长开了很多,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明亮有神,白嫩的小脸蛋在大红襁褓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玉雪可爱,头上的虎头小帽上缀着两颗珍珠,此时左边的那颗正被小孩抬高了小手去抓在手里,险些就要将帽子扯掉了。乳母抱着孩子出来,齐妙就跟在一旁哄着元哥儿,那模甜蜜温馨的场面,让人见了便心生温暖。 白希云早已经起身到了门前相迎,见了齐妙母子来了,忙笑着上前道:“我原以为这会子元哥儿睡了。” “没有,才刚睡醒,吃了奶正精神着。”齐妙从乳母怀中接过孩子来,小孩立即乖巧的靠在齐妙的臂弯中,眨巴着大眼好奇的看向周围之人,还不停的嘬大拇指。 白希云笑着拿了帕子给元哥儿擦了口水,笑着道:“孩子太小,还是由我来代替他给王爷和王妃请安吧。” “哪里的话。”二皇子与赵其芳早凑到了跟前,三皇子被挤开了一些,眼神就只顾盯着齐妙怀中的襁出神。 赵其芳如今看到齐妙,既羡慕又妒忌,她除了圆房当日与二皇子在一起,至今还没有同房过,齐妙如今儿子都满月了, 入宫请安时万贵妃曾经几次提起,言语中不掩催促之意。可是二皇子不肯与她在一起,她又如何会有孩子?她好歹也是出身自朱门簪缨之族的女子,难道还会不懂传承子嗣的要紧?旁人就只会站干岸儿,不得丈夫的宠爱就说是女子没本事。可谁又能体会到她这种不得丈夫宠爱的女子有多艰难呢? 赵其芳险些气的落下泪来。 倒是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到近前来逗了逗元哥儿,元哥儿也乖巧,并不哭闹,还好奇的眨着眼睛看他们。 齐妙借机观察二皇子与三皇子,这段时间他们两人都相安无事,现在见面还能如从未有过罅隙一般。她知道二皇子心性沉稳,不缺乏心机手段,只是想不到从前那个鲁莽火爆脾气的三皇子现在也沉的下气,没有见了二皇子就冷言冷语,他能够做到如此,真真是一种极大的进步。想来毕竟他从前是少年人心性,如此经历过一番挫折之后,也成长起来了。 齐妙胡思乱想之时,二皇子便笑着道:“母妃在宫中常常盼着抱孙子,如今我们这些儿子没能成呢,倒是你这个义子拔了头筹去。若是将元哥儿抱去给母妃看看,她还不定怎么欢喜呢。” 三皇子闻言也笑道:“不只是万娘娘,还有父皇也定然欢喜,我瞧着父皇喜欢白大人可更甚于咱们这些亲生儿子呢,想来都觉得酸得慌。” 齐妙闻言心头一凛,不着痕迹的打量二皇子神色。 二皇子面上平静,仿佛根本没听到三皇子的话,即便是听到了也没放心上,可实际上心里却仿佛又被割了一刀,随着伤口渗出鲜血,一种难言的不甘和恐慌也随之蔓延开来。 是了,若是三皇子没有说,他也还没有在意。原来在皇上的心目之中,对待白希云早就是不同的,他也是亲眼所见皇上对白希云的重视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皇上必然是不知道内情,只是觉得喜欢白希云就接近他照顾她,将他当做自己子侄一辈来看待。 可是君王的看中,与外头升斗小民家里那些杂事又是不同。自古皇家无情,作为皇帝,是极少有可能去感情外露的喜欢谁偏心谁的。 皇帝能将对白希云的宠爱大方方的摆出来,能够一句话就封了官,一句话就脱了贱,这些恩典,于白希云来是可是比海还要深的。 三皇子说的对,就是他们这些皇子,也未必能得皇上如此。 那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如今已经嫩绿的一片,将从前的信任和感情,都渐渐当做养料给吸了个干净。 “两位真真说笑了。”白希云这厢拱手,慌忙的道:“在下不过一介草民,全仰仗王爷的提拔才能有今日,我的儿子在皇上眼里又怎么会多重, 您真真是折煞我们了。” “是啊。”齐妙也笑着道:“皇上与贵妃娘娘慈爱之心,可我们也不敢太过放肆,蹬鼻子上脸的可是不好。” “瞧你们紧张的。”二皇子莞尔一笑,道:“都坐下说话吧,齐氏也将孩子交给乳母带回去吧,外面毕竟说话声纷扰,别吓着他了。” 第四百零三章 猜心 二皇子这般转移话题,未免有些僵硬。齐妙与二皇子接触不多,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了现在的二皇子与从前时对待他们的不同。看来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二皇子对他们的疑心到了什么地步。 齐妙虽然疼元哥儿,这会儿也不想放弃观察的机会,便将孩子交给了乳娘带走,自己则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方才的位置上继续陪伴着。 赵其芳原本就妒忌齐妙,又觉得二皇子的一颗心都拴在这个狐媚子的身上,原想着齐妙如今有了孩子,行事到底也该沉稳一些,不该再做那些不守妇道的事情,将来对孩子的名声也是损伤,若是真有改过之心,这会儿就该以孩子为重才是。 谁料想,她竟然留下了! 赵其芳心里越发的笃定了齐妙对二皇子有意,看向她的眼神就充满了不甘和鄙夷。 而赵其芳对待齐妙时明显的敌意,便被二皇子与白希云等人都看在眼里。 齐妙很是觉得莫名,这位徳王妃在宫里宫外屡次对她才不客气,若不是看在她是万贵妃的面儿上,她早就不与她客气了。 众人说话时,三皇子一直微笑旁观,看看齐妙,又看看赵其芳,转而又观察白希云与二皇子的神色,片刻后仿佛了然了什么,就禁不住笑了一下。 二皇子与白希云闲聊了两句,这才道:“不如约个日子,咱们一起去看看母妃。正巧现在他嫌弃渐渐回暖,元哥儿抱出去玩一玩也是好事,母妃和父皇看重你,自然也疼惜元哥儿,若是见到了必定欢喜。” 白希云笑着颔首,道:“回头我就去往宫里递折子。” 白希云是外臣,外臣入宫必须要预先递折子,得了允准才可进宫,并不是自己说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的。虽然白希云和齐妙如今都在皇帝和万贵妃面前得,齐妙还是万贵妃的专属大夫, 入宫更加无须走这一道程序,但是如今二皇子疑心甚重,白希云既然已经发觉,自然要做出小心的模样来给他看。 是的,给他看。 一则表达自己的臣服,二则也是一种提醒,意图告诉二皇子,他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敌意,也已经在收敛行为。若是二皇子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现在这个局面是不适合打破的。 二皇子立即就懂了白希云的意思,先下不免就生出一些得意来。 即便你得了父皇和母妃的新人又如何,到如今依旧还是要看我的脸色行事。 如此一看,二皇子也断定了白希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若是白希云知道自己的是皇子,现在又如何会甘愿要退让? 二皇子与赵其芳不过片刻后便告辞了。到了屋门前还不忘了回头友善的询问三皇子:“三弟,是否一同回去?” 三皇子笑道:“多谢而皇兄想着我,我待会儿还要去集市上看看,就不陪同您二位了,二皇兄、皇嫂慢走。” 二皇子与三皇子表面上虽然和睦,但实际上他们彼此都知道当初三皇子的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能做到不撕破面皮已是不容易。若是放在三皇子从前的性子,怕是早就与二皇子不再往来了。 待到白希云和齐妙送了二皇子离开,三皇子这才笑道:“白大人与德王殿下似有了一些龃龉?” 白希云和齐妙心头同时一跳。 看来这件事已是表现的十分明显了,否则也不会叫三皇子看出端倪来。 只是白希云知道,自己与二皇子之间的事却是不能叫外人探到分毫的。 他现在只想进宫去,当面与万贵妃说一说此事,二皇子的反常叫白希云心里萌生出强烈的不安感,若是不将后续的计划说清楚,白希云很难安心。 齐妙见三皇子问的这样直白,白希云又迟疑了片刻不肯开口,便笑着道:“能有什么龃龉,倒是你的身子,我也有阵子没给你看过脉象了。如今可觉得好些了?腿上变天时疼的还厉害吗?” 三皇子见齐妙不预提起那些,便也不在多问,配合的道:“这段日子用了你给的药膳方子,身上好了一些,只是腿疼也在所难免。如今我能够直立着走路,不用忍抱着抬着的,自己还能够自理,就已经够满足了。这一切都归功于你,我一直记得。” “救你虽是皇上的吩咐,但也是医者的本分,你着实不用这般客气的。” “并非客气,而是真的感激。”三皇子靠在椅背上,叹息一声道:“我如今经历了这些,才算是真正看透了人情冷暖,知道了人心险恶,从前我一味的只知道口头上逞能,从不会将事情在心底里翻来覆去的多想几次,没有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是以才惹了这样的祸事来。幸而我并未落下残疾,这已是上天宽宏,往后再遇上事,我是绝不敢再冲动了。” 三皇子说这些,便是和齐妙交心。齐妙和白希云不想参与到皇子之间的争夺之中,是以从前听见这些,是从来都不会回应的。只是现在情况却与往日不同。 齐妙笑道:“三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也不必太将此事挂心了。不过说来我也有日子没入宫去看看了。宫里的娘娘们都好吗?” 三皇子笑道:“还不都是老样子,宫里的岁月难熬,人人不都是那样么。” 三皇子说到此处,忽然倾身向前,对一直沉默的白希云道:“白大人,我知道你与德王殿下关系亲密,也知道我现在要是说一些什么不利于他的话就属于小人行径妄图挑拨离间。但是我这位皇兄的性子,想必你也清楚,他阴险的很,手段又毒辣,我看你们二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他看你时的眼神可胡从前不同了。你要小心行事才好。” 白希云想不到三皇子竟会当面提醒,仔细想想,或许朝夕相处的兄弟,且有存在明显的竞争关系,二皇子与三皇子彼此之间对对方的手段会更加清楚。 他也不多反驳,因为对方既然已经看出来端倪,他就是反驳也没有用,就只笑着点头:“多谢三殿下提醒。” 齐妙给三皇子看过脉后,三皇子便也告辞了。 齐妙和白希云回了内宅,屏退了所有的下人,齐妙这才道:“我看徳王的情况十分古怪,是不是他又得了什么证据了?” “应当没有。姚妈妈才刚递了话来,说是这段时间徳王并未登门。” “姚妈妈可信吗?”齐妙对姚妈妈很是怀疑。 白希云道:“她虽然是跟在老太君身边的老妈妈,对老太君忠心耿耿,可是人都是自私的,没道理大难临头,这些仆婢们还做什么忠贞,姚妈妈虽然被我收买了,属于利益,照例说这种关系是最不稳固也是最稳固的,是以你不用担心,她说的话我是信的。” 齐妙点头,道:“我知道你聪慧,也信你的判断,那日徳王与王氏说了什么虽然不知,但是他对老太君却是一反常态的关心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好,今日再见他面对咱们时候的态度,我这一颗心就更加七上八下了。” 白希云叹了口气,烛光明灭之下,齐妙娇俏的容颜仿若都会被蒙上了一层柔软的轻纱,朦胧之下越发显得她担忧的神色让人心怜。 “到底是跟了我委屈了你。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竟从没给过你太平的日子。” 齐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都说了多少次,这样生分的话往后在不许说了。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没道理我只能沾你的福,却不能与你共患难。那样我成了什么人了?你当我会与苗氏和齐婥那样吗?” 苗氏如今虽还住在白永春给租赁的宅子里,但因为最近白永春手头上不宽裕,也并未出手阔绰的送苗氏一些什么,据白希云手下的探子说,苗氏已又认识了旁人。 齐婥则是被齐将军抓回了府里。正筹备这与苏家的婚事。想来在过不久就能吃到齐婥的喜酒了。 苗氏和齐婥二人,彼此应该为最亲近的人,毕竟偌大的将军府里,他们两人是有血脉关系的亲母女。但是现在呢?据说苗氏帮不了齐婥,齐婥大发雷霆,发誓再不与苗氏这样水性杨花的人来往,也不肯认苗氏为母亲了。苗氏虽然疼惜女儿,可是也被伤了心。这二人关键时刻彼此拆台,竟然不来往了。 白希云掐了下齐妙的鼻尖儿,笑道:“浑说什么,难道我是那等有眼无珠的人?我这样说,不过是因为我的愧疚和自卑。“ “真是奇了,堂堂大周朝的太子少傅大人,居然会面对我一个小女子自卑。” 白希云将齐妙拥入怀里,叹息道:“傻丫头,你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又有多少人羡慕我还有这样的好运能够娶到你。” “这好运,还要感激白老爷他们呢!”齐妙将脸埋在白希云怀中,禁不住笑了起来。 白希云给宫里递了折子,很快就得了传话,次日,就带着齐妙和元哥儿登上了预备好的马车,直奔着万贵妃的永寿宫去请安。 第四百零四章 传信 万贵妃得知白希云夫妇要来的消息,当晚便兴奋的辗转不能安眠,满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盼了一个月的乖孙。 宫里的孩子们这个年龄还都没开枝散叶,大皇子早夭,徳王早些年虽有妾室,却是洁身自好,从不允许妾室先将庶长子养出来,三皇子四皇子也是如此,五皇子六皇子尚且年幼,一想到这些,再想齐妙这般争气,平平安安的为她养下了白胖胖的孙儿,万贵妃就觉得满心欢喜和自豪。 “落霞。”万贵妃斜倚在临窗铺设了锦绣坐褥的贵妃榻上,手里闲握着书卷,慵懒的卿唤了一声。 落霞立即微笑着上前来,端上粉彩白蝶的盖盅,笑道:“娘娘,这是御膳房才送来的牛乳燕窝,皇上亲自嘱咐人送来的,说是娘娘身子弱,一定要每日都用一些才好。” 万贵妃微笑着颔首道:“见皇上日理万机,还能想着本宫。” “娘娘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不想着您可想着谁呢?”落霞笑着,又道:“还有一事要回娘娘,今儿个白大人与齐大夫要带着小公子入宫来给您请安,奴婢已经吩咐了御膳房预备着午膳了。” “嗯。”万贵妃心里十分激动期盼,可是面上依旧淡淡的模样,完全不露分毫。宫中多年的生活,旁的不会,可是掩饰情绪这一道却是必须要精通的。 落霞原以为万贵妃会十分期盼,但是看她淡淡的模样,便也拿不准主意了,怕惹了娘娘不快,索性也不再提此事。 主仆二人说着话,不过片刻功夫,外头就有宫人来传话:“回娘娘,白大人与齐大夫带着小公子来了。” 万贵妃慢条斯理将盖盅放下,接过落霞端上的茶碗,就着描金的小痰盒儿漱了口,这才漫不经心的道:“请进来吧。” “是。”门外的宫人应声,垂首出去请人。 不多时齐妙与白希云就相携而来。因入宫不方便,今日并未带乳母来,齐妙想自己抱着元哥儿,白希云却又怕她劳累,偏要自己抱着孩子,是以齐妙只是命玉莲提着元哥儿日常用的一些琐碎东西跟着。 上了丹墀进了殿门,玉莲便随着宫人去了茶水间,齐妙与白希云则是到了万贵妃跟前。 “给贵妃娘娘请安。” 万贵妃在他们进门时,眼神就不自禁的总想去看白希云怀中的孩子。这会子人到了跟前,她已是看的痴了去。 那孩子生的白白净净,大眼睛黑曜石一般晶亮,身上穿的浅粉色的锦绣袄子,脖子上挂着镶了红宝石的长命锁,手腕上还戴着银镯子,可爱的像是年画娃娃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抱在怀里好生疼爱。 这就是她的亲孙子! 万贵妃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废了极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表现的太过失态。 而白希云和齐妙行了礼后,这会子还抱着孩子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万贵妃没开口,他们并不起身。 一旁的落霞看的焦急。人家小夫妻带着孩子来入宫请安,贵妃若是当面下他们的面子,叫皇上知道了岂不是不好? 落霞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万贵妃倏然回过神,见白希云抱着孩子领着媳妇还跪着,心下好生不忍。可是她又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因看到元哥儿太过激动才会如此,就只能高深莫测的别开眼,冷淡的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齐妙与白希云站起身来,面色都十分平静。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万贵妃的感受。这世上旁人都有可能对他们的元哥儿心存恶念,万贵妃却是绝不可能的。 仔细想来,万贵妃这般的女子,也着实是可怜,这一辈子虽然荣华富贵,看起来仿佛已享受尽了天下无尽的荣耀。可是谁又能明白,她心目中到底有多苦? 一个一生都在压抑自己,都在强迫自己演戏的女子,又能有多幸福? 二人落座,落霞为了缓和气氛,忙笑着道:“娘娘昨儿个晚上没睡好,是以今日精神不济,才刚瞧见小公子又太过欢喜了,才刚娘娘还说急着想见小公子呢。” 这话听来就是善意的掩饰。因为白希云和齐妙都很清楚,万贵妃这般谨慎的人,越是希望亲近元哥儿,才越不敢表现出喜欢。 不过也正巧顺水推舟。 齐妙就笑着道:“娘娘身子素来都弱,稍后臣妇就给您瞧瞧脉。今日抱着元哥儿来,可不就是来给您请安,顺带沾沾您的福吗。” 说着就从白希云怀中接过元哥儿来,抱到了万贵妃的跟前给她瞧:“娘娘您看,元哥儿冲着您笑呢。” 小孩可爱的就像是个糯米团子,又香又软,不哭不闹,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万贵妃的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当真是再也忍不住,强压着唇角才只扯出一个微笑来,双手略微颤抖的接过了元哥儿。 才满月的小孩儿身上软绵绵的,还带着特有的一股子好闻的ruxiang气,万贵妃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喜极而泣,声音平静的道:“这孩子随了父母,倒是生了好相貌。” “是啊娘娘,您瞧小公子多可爱乖巧,到底是娘娘慈心,小公子头回见您,却丝毫都不见惧怕,可见娘娘与这孩子多有缘分。” “嗯。”万贵妃含笑,从怀中拿出个大红的锦绣荷包来,塞进了小孩的襁褓之中,道:“这是本宫的一点小心意。” 齐妙并未立即去看那荷包里的东西,只笑着给万贵妃行礼道谢。 正当此时,外头又有宫人传话:“回贵妃娘娘,德王殿下、王妃来了。” “快请进来。”万贵妃一概方才的冷淡和慵懒,立即将元哥儿塞给了齐妙,坐直了身子往殿门前看去。 齐妙趁机退后,与同样站起身来的白希云对视了一眼。 看万贵妃如此小心谨慎,看来二皇子真的是有所怀疑了。否则从前万贵妃并不会如此的。 二皇子身着深紫色锦袍,头戴金冠,腰束自紫金玉带扣,与往常的儒雅不同,如今的二皇子贵气非常。 赵其芳似是为了配合二皇子的装扮,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襦裙,头上珠光宝气,妆容也精致的很,远远望去端庄又窈窕。 两人进来,便先给万贵妃请安。 白希云和齐妙又给二人问安。 二皇子笑着扶白希云起身,笑道:“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外道。” 看到齐妙抱着元哥儿,二皇子笑着去轻轻的碰了碰他肉呼呼的脸蛋:“昨儿个去子衿府上,就说这孩子抱来给母妃瞧,您定然会喜欢。” 谁知道二皇子的话没说完,元哥儿却一改方才的乖巧安静,竟咧着嘴哼唧着哭了。 齐妙忙哄着孩子,歉然对二皇子一笑。 二皇子也无奈的笑:“这是与我不熟呢,可别叫我给吓坏了。” 万贵妃道:“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不是你吓到了他,怕是他饿了。” 齐妙就道:“我这就带他下去瞧瞧。” 顺势行礼带着元哥儿退下了。 赵其芳自进门开始,就一直紧盯着齐妙不放。她今日已经是尽全力打扮,可谓是接近华丽之能事,谁知齐妙进宫来给贵妃请安,竟然会穿了如此素淡的衣裙。不过是一身鹅黄色的褙子配浅粉的挑线裙子,臂上挽着嫩粉色的轻纱,发髻松挽,斜插着一根玉簪,就别无旁的装饰。 即便如此简单,她仍有一种自己被比下去的感觉。尤其是她抱着大红襁褓站在原处,徳王却笑着走到她跟前,去逗弄她怀中孩子时的画面。那场面简直就像带着刺。刺的她双眼生疼。 万贵妃心细如发,又最善察言观色,将二皇子见到齐妙后的表现,以及赵其芳的神色都看在眼中。 他原本想着今日见了白希云,好歹也能找到机会好生说两句话只想不到话还没说,徳王就先来了。想来二皇子就是抓准了这个时间来的。 也幸而,她做了两手准备。 希望齐妙谨慎一些。别将那荷包中的东西叫外人瞧见了。 殿内,万贵妃与徳王夫妇和白希云说话。 齐妙抱着大哭的元哥儿去了侧殿,屏退了要帮忙的宫女和内监,身边就只留了一个玉莲。 吩咐了玉莲给元哥儿换尿布。齐妙沉寂将万贵妃塞给元哥儿的荷包拿了出来。 荷包里放着一枚水体极好的五子登科玉佩并一张字条。 字条上也并未仔细些什么内容,只是有简单的三个字:“变,留神。” 齐妙将字条看了数遍,犹豫之下,还是将字条贴身的藏在的亵衣的里袋之中,又给元哥儿喂了奶,哄着小孩安稳了,这才抱着孩子回了万贵妃处。 万贵妃此时正笑语晏晏的与二皇子说笑。 齐妙到近前行了礼。就与白希云挨着坐在一旁,赵其芳却先笑着问道:“小公子怎么了?可是真被王爷吓到了?” “哪里的话,只是尿湿了。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让王妃见笑了。” 赵其芳莞尔道:“瞧你说的,像是本王妃会与个孩子计较似的。” 第四百零五章 安逸 “王妃真是说笑了。”齐妙搂着爱子,是面对赵其芳的刁难之语只浅淡应对,并不想在万贵妃初见乖孙的日子与她发生争执。原本这祖孙二人就没什么机会见面,做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时间? 赵其芳打定了主意想当面给齐妙好看,好让她知道勾引二皇子是何等下场。谁料想她竟完全不在意!她的故意挑衅对方不肯接招,就仿若用尽全力却打在一团棉花上,让赵其芳心中好生憋屈。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藐视”更让对手郁闷了。 赵其芳的眼中隐藏难以掩饰的妒恨和愤怒,白希云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中,慢慢的垂下眼帘。白希云深切的感觉到,面前这女子留不得了。这样一个对齐妙充满敌意,且有勇无谋又满腔妒恨的女子留在徳王的内宅中,怕是只会挑拨事端,早晚都是一个麻烦。 只是,若要杀了她,到底也有些不忍。她身为徳王的正妃,却知道徳王心里有了一个有夫之妇,并且这个有夫之妇还处处都强过自己,不论是什么样的女子,知道后都会妒恨的。 其实,赵其芳的立场来看,她并没有错。 白希云转念,又想着留赵其芳的性命,但是用什么法子将她调离开徳王的身边。免得在现在这般危急的时刻,赵其芳会胡乱搅合。 晌午白希云与齐妙、徳王与王妃都一同留在万贵妃处用了午膳。才刚用罢,齐妙就仔细的为万贵妃诊治了一番。确定她的身子还是老样子,并未有什么不好的病灶,这才放下心。 白希云就主动开口告辞。 万贵妃今日见了孙子,连亲自抱个够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在心里祈祷二皇子快些带着赵其芳离开。可二皇子一直赖着,白希云身为外臣,又不能总是留在永寿宫,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的让白希云和齐妙抱着元哥儿回去了。 她心内的憋闷比最开始没见他们来时还要更深。 但是二皇子和赵其芳就在面前,她最近分明感受到二皇子的些微变化,越发不能当面表现出不同来,就只耐着性子如常那般。 二皇子与万贵妃闲谈时言语和神色皆竭力做到如常,且不着痕迹的打量万贵妃的神色。 他特意安排与白希云夫妇同一日入宫来,就是想趁着万贵妃第一次见白希云之子时来仔细观察他们的关系。若元哥儿是万贵妃的亲孙子,没道理做祖母的会丝毫不显激动。 只是他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来的晚了,并未看到万贵妃乍一见孩子时神色,不过一路观察下来,再加上方才他们分别之时各自的表现,每个人表现的都很得体,并未有什么不妥。 难道,他又一次被白家人给骗了?他们是因为荣华富贵…… 不不不,这世上怎么会有为了荣华富贵而这般攀上龙子的人?明知道他是皇子,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王爷,还能说出的换子什么的事来。就不怕他六亲不认直接依律处置吗?毕竟他们可没有交情,他是否处置他们全看心情。 如此大的风险,没道理他们真的不在乎。更何况那张氏平日虽然刁横不讲道理,但是每次面对他时苛求和怜惜的眼神并不是作假的。 混淆皇室血脉的事一旦揭发出来,且不管旁人是否会获罪,就只他自己,定然就与皇位无缘了。 他努力经营了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废了多少心?怎能容许这世上还隐藏这般大的一个隐患?这件事,就算真的没有,他也宁可错杀,绝不姑息。 所有有可能危害到他皇位的人,都该死! 二皇子心中念头电转,可是面色丝毫不变,刚要开口告辞,想回府去计划一番,却忽而听宫人传话,说皇上驾到。 二皇子与赵其芳忙站起身来,万贵妃则是快步迎了出去。 “皇上。”万贵妃虽对别人冷淡惯了,对皇上时也一直保留着那般气质,可是一双眸子温柔如水,声音软的仿佛能掐的出蜜糖来,叫人听了便觉得身心舒畅。 皇帝笑容真切,双手扶起来行礼的万贵妃,道:“爱抚请起。”转眸见二皇子与赵其芳也在,笑道:“你们也在啊。” 二皇子忙带着赵其芳给皇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都起来吧。”皇帝与万贵妃携手落座,笑道:“得知今儿个白子衿那小子要带着儿子入宫来,朕原本想来瞧瞧,却是来的晚了一步。” 万贵妃心里不免震动。 她是元哥儿的亲祖母,皇上也是元哥儿的亲祖父啊! 看来血脉的牵扯是不那么容易抹煞的。 二皇子再度有了狐疑之心。切皇帝对白希云与日俱增的信任,也让他心里揣着一大缸醋一般。 二皇子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现在的他与白永春和白希暮有多么相似。 他竟变成了从前最讨厌的那种人而不自知。 回王府的路上,二皇子一直沉默。他知道,要想调查当年的真相,因为年代久远,认证物证都已经无从考究了。而当事人能说话的,怕是也被万从元处理的八|九不离十,唯一知晓内情的人,却又不会开口与他说实话,而开口告诉他此事的人,他一则是不完全信任,二则,且不论是否完全信任,那两人他还想留下当个人证,又知道他们还要在他身上谋利,是不会害他的,是以他也不能对他们下手。 如此思来想去,他竟觉得,万家的知情者最好不要留下。 据张氏的意思,万家知情者只有万从元和赵其芳。因为此事兹事体大,一旦闹将开来,就是涉及到混淆皇家血脉的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是以当年换子一事,就连万夫人都不知道,何况别人?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知情人的话…… 二皇子眼中暗藏的杀机一闪而逝。 此时的白希云与齐妙已经回到内宅,齐妙就将孩子交给了乳母去带。她拉着白希云的手进屋去,屏退了婢女,当即就解开了领口的盘扣。 白希云瞧着她意图宽衣,那娇俏的容颜,苗条玲珑的身段,在光线越显得昏暗的卧房内都诉说着一种无言的诱惑。 白希云只觉得下身一紧,喉咙略有些干哑,当即就拉过齐妙来反客为主的吻上她的唇瓣。 齐妙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的头昏脑涨,好半晌才脱力似的轻俯在他怀中,娇软的声音中又带着一些沙哑,道:“做什么,青天白日的……” “哪里能怪得了我,还不是你当着我的面儿宽衣解带?为夫的又怎能不是主动一些?” 齐妙脸颊绯红,捶了他胸口一把:“浑说什么呢,我哪里有宽衣解带。” 白希云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指着她解开了盘口的衣襟,道:“还狡辩?这不是么?” 他的角度,清晰的看得到齐妙修长的脖颈和锁骨好看的弧度,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是浅色锦绣衣裳的衬托之下,完美的像是上等的陶瓷。 齐妙嗔道:“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从贴身的里衣里掏出万贵妃写的字条塞给白希云,齐妙立即转身去整理衣裳,道:“我是要给你看这个。” 白希云手里握着字条,眼神还不自禁的在她凹凸有致的背影上徘徊,笑道:“是什么?” “你自己瞧瞧不就知道了?”齐妙头也不回。 白希云禁不住一笑,这才将字条展开,待看清上面的三个字时未免一愣。 “这是……” “这是贵妃娘娘塞给元哥儿的荷包里放着的,荷包里是一块五子登科的玉佩,在加上它。” 齐妙这会子已经理好了衣裳,便转过身来微笑望着白希云。 白希云仔细看过了字条,道:“看来贵妃娘娘也有所差距了。我原本也想将这些告诉她知道。但是今日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想不到娘娘自己有了觉察,我倒也不担心了。” “是啊。娘娘毕竟也是二殿下的养母,这么多年来的母子感情也不是作假的,娘娘是心底柔软厚道的人,自然会将二殿下当做亲生子一般照顾着以弥补当年的事,她对二殿下的了解,怕是比咱们都要多一些,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娘娘的眼睛。如今她发现了,就说明咱们的怀疑没有错,事情是真的。” 白希云无奈的点头。 事情正在按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但是一切却又那般的无能为力。 “没事的。”白希云不愿意将压力叫齐妙去分担,就搂着她的肩膀笑着道:“你放心吧,这些事情我来办,你现在只管好生养好身子,照顾好元哥儿要紧。” “知道了。” “还有,照顾好我。”白希云轻笑着去吻她的脸颊,唇一接触到齐妙柔嫩的脸颊,白希云就忍不住将这个吻延伸向下,直落在齐妙的颈窝处。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和孕育了孩子之后那种体香,能叫他沉迷。 只可惜,想要做些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齐妙被他闹的脸红心跳,轻轻推了他一把。惹得白希云轻笑出声。 齐妙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她心里到底萌生出一些不安,仿佛现在的安逸,都是暂且偷来的。 第四百零六章 坦诚 齐妙虽然不安,可事已至此,日子还要照旧那般过下去,有些事也不会因为惧怕就不会发生。她自来到古代,幸得白希云为夫,可是那些不如意的事也见过繁多,遇上事了若只一味的知道害怕,倒也于事情无益,还会因心境不好而产生判断上的偏差,反倒拖累了自己。 左右她现在又不是一个人,白希云的身子日渐好转了。现在的情况着实已比刚穿越而来在安陆侯府时那般好多了,到底她不是每天都在担心白希云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好歹他们能够相知相守在一处。 是以接下来的日子,齐妙早照旧如常那般,因身子恢复了,便也定期入宫去给万贵妃诊脉。 而皇上先前吩咐下来的研习馆和医学院之事,曲太医以及太医院的主位也曾找过齐妙,只是让齐妙以孩子太小暂且忙不过来而暂时拖延住了。 她如今有了元哥儿,才真正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属于自己灵魂上的骨肉至亲,这么小的孩子,就算家中白希云已安排了妥帖的人去照顾,若有一刻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是断然放不下心的。 幸而她隔三差五去给万贵妃请平安脉,虽不能带着元哥儿去,好歹也能在说话时透露一些孩子的情况给万贵妃知道。即便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万贵妃听来也觉得满足。 转眼之间,就到了五月末。这日原是该齐妙去给万贵妃请脉的日子,但清早起来就变了天,乌云密布压城,狂风卷的城中飞沙走石草叶横飞,眼瞧着便是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白希云心疼其妙,便道:“这样的天气你出去太不安全,说不得就会被困在宫里了。即便进入不去,贵妃娘娘也不回怪你的。” 齐妙闻言莞尔道:“贵妃娘娘自然不会怪罪于我,可外人瞧见了怕要说嘴的。那些太医院的太医可不会因为下雨了便不去看诊啊。” “可是你又不是太医。”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将她按坐在椅子上,道:“你听我的,今日说什么也不要出门,待会儿狂风暴雨的,万一打雷了,元哥儿可要害怕。我虽然疼他,可这小东西却是心里只有娘,片刻都不想离开你。一在你怀里带着就老老实实的,你一走,他就哼唧。今儿个怕他害怕,你便留下吧。” 白希云的话音方落,原本紧闭的窗子就被一阵狂风吹的“咣”一声大开,窗扇撞在墙上,骤的发出好大一声响。齐妙和白希云都唬了一跳。在屋内伺候的冰莲连忙去费力的关了窗。 白希云拉着齐妙,忧虑的望着窗外,道:“这样的天气,你可不要出去了。只是着天气变的太过突然。今年降水太多,冬日里北方就遭了雪灾,我原想着渐渐的就会正常起来,想不到忽然又这样。” “你呀,就是爱瞎操心。”齐妙笑着戳他:“天气之事,原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更何况不过刚要下一场暴风雨,又不是要连续下十天半个月的,你急什么。” 白希云被她说的一愣,随即禁不住摇头失笑:“看我,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多了。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惴惴的。” 齐妙见白希云这般,就拉着他去一旁坐下,笑道:“我来给你瞧瞧,若是脉象无恙,可就说明你是在装病了。” “小丫头。”白希云指头戳她的脸蛋,笑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顽皮。” 齐妙挑眉看他,随即沉稳了心情为白希云诊脉,待到双手看过,便轻轻的一巴掌排在他的手背上:“罚你的,你身子无恙,心里惴惴怕只是天气阴沉而影响了心情,无碍的。”拉着白希云起来,道:“咱们这就去元哥儿屋里吧。这种天色也不方便乳母将孩子抱过来。” “也好。”白希云颔首。便拉着齐妙去了厢房。即便走在回廊上,还打着伞,两人进了屋衣摆和裙角都被雨给淋了半湿。 二人又更了衣,这才一身清爽的逗弄起元哥儿来。 齐妙哄着元哥儿,白希云则是看向被狂风吹的鼓动作响的门窗。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 暴雨下了一整天,到了下午快进晚膳时分才有转停的迹象。 永寿宫中,二皇子快步进了万贵妃歇息的侧殿,将身上的所以和大氅都脱了交给宫人,自己则是顶着半湿的头发去给万贵妃请安:“母妃。” “这么差的天气,你好生在王府里多好,出来要是淋了雨着了凉,那可是闹着玩儿的吗?”万贵妃满面担忧和慈爱的训斥。 二皇子禁不住含笑道:“母妃别担心,儿子只是担心今儿个天气不好,母妃在宫里一个人也是没趣儿,幸而府里也没什么事,朝务上也不需要我出门做什么,就来蹭您一顿晚膳,顺带陪您解解闷儿。” 万贵妃笑道:“你这孩子。” 她拉着二皇子说了一会儿话,到了晚膳时二人和乐融融的一起用膳,他们彼此都记得对方最爱吃什么,都不停的给对方夹菜。不时的相视一笑,母子之间的气氛在没有这般融洽的了。 用过饭,二人都看向窗外。平日里这个时辰天还不会这般黑沉,可是今日狂风卷积阴云弥补,着实是暗沉的很。 万贵妃担忧的道:“天佑,不如你今日就留在宫里吧,这样的天气母妃也不放心你回王府去。反正你原先住的寝居还都留着呢。就陪着母妃说说话,晚些我叫孙德全带着小内侍们送你回寝居休息,你看可好?” “母妃为儿子想的周到,这样当然好了。正好儿子也想与母妃说说体己话。” 万贵妃笑着颔首。 这个样子虽然有一些性情随了白家人,可是他到底也是自己亲手待大的。她相信他们彼此之间都有真切的母子之情。万贵妃不能确定二皇子现在对事情的真相知道多少。可是无论多少,万贵妃也不会在意。她只要路牢牢地看着他,不让他做出过分的事便可。只要二皇子不冲动,还如同从前那样,她就已经知足了。白希云不会争夺皇位,二皇子也可以去做皇帝完成他的梦想,也算是对他不能长在亲生母亲身边的一种补偿吧。 二人就闲聊起来。 这一聊就愉快的过了戌时,宫门也落了钥。 万贵妃见这个时辰了,便道:“趁着这会子风雨还不那么急,你快些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来母妃这里一同用早膳。” “是。”二皇子站起身,行了礼,便转身往外头去。 万贵妃便微笑着点头。 可是二皇子缓缓走到门前时,却笑着道:“要不我还是陪母妃一会儿吧。反正我回去也是睡不着。这个天气,父皇想来也不会过来。不如咱们俩好好说会儿话。” “你这孩子,都是成婚的人了。努努力说不定翻年就可以做父亲了,你还这般小孩子脾气。”万贵妃笑的十分温柔,不过也并不反对二皇子的提议。 而且万贵妃也感觉道二皇子似乎有话想要与她说。 她凑近了二皇子耳畔,低声道:“是不是你与赵氏之间有什么事儿想问我?” 二皇子一愣,随即脸上爆红,低声道:“母妃……” 万贵妃想来自己猜对了。她发现二皇子似乎对齐妙感情不一般,而赵其芳并不得二皇子的习惯,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婚事上无奈之举才娶了赵家姑娘,她也一直都想安抚二皇子的。 思及此,万贵妃就屏退了身边的人,就连平日伺候最亲密的落霞和孙德全都没留,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到下人们都退下了。万贵妃才笑着拉着徳王在自己身边坐下了,道:“你是不是与赵氏相处的不愉快?” 徳王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和空旷的四周,确定并没有别人,这才抿着唇,仿佛十分犹豫的道:“母妃。我是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想求母妃为儿臣解惑。” 万贵妃怔愣一瞬,心里就隐约有了一些猜想,笑着道:“你有什么疑问?” 徳王飞快的看了万贵妃一眼,就别开眼道:“母妃,我知道子衿才是您的亲生儿子,我却不是了。这些日子这个问题一直都早烦扰我,多年来咱们母子相互扶持,才能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慢慢的站起来,生活的也顺遂,我实在想不到,您竟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万贵妃心里早已经在听闻这一席话后惊涛骇浪。 以她对儿二皇子的了解,她觉得二皇子就算真的查出了什么,也不会来她面前坦白的。可是二皇子却与她猜测的不同,竟然直接就来问她。 心里惊讶,彷徨的情绪来不及收拾,万贵妃就已经端上了平日里的模样,道:“天佑,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等大事怎么是可以随便胡延路言语的,叫有心人听了去,传入皇上的耳中,你说你可怎么办?” 二皇子微微讶异,他能够感觉到万贵妃的特别。也就顺着她的意思,道:“儿子会小心不叫父皇发现的,只是儿子真的觉得自己很奇怪。” 第四百零七章 弑母 “母妃,这么多年来您对待我尽心激励,儿子一辈子不会忘记您的教导和养育之恩,这偌大皇宫之中,旁人都不算,也只有您与儿子才真正是一体的。咱们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儿子并不是愚昧之人,自然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什么话说出来会引祸上身。” 二皇子真诚的拉住万贵妃的手,道:“母妃,您信不过儿子吗?无论如何,儿子也是您的儿子,即便知道了真相,儿子也不会对您心存芥蒂,因为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有比儿子更了解您苦衷的人了,您多年来的挣扎隐忍,步步为营,都是儿子亲眼看在眼里的啊。” 万贵妃闻言,看向二皇子时眼神中便蕴了水光:“天佑,你明白母妃的苦衷就好。只要你能理解,母妃就是受再多的委屈也都无所谓。只是,方才那些匪夷所思的说法你是哪里听来的?白子衿就算再好,又怎能与我儿相提并论!?你是皇上与本宫的孩子,是本宫十月怀胎好容易产下的孩子。你怎么能说你不是本宫亲生?白子衿又怎么被说成是本宫所出了?”说到最后,已是饱含愤怒。 二皇子心头疑窦顿生。 到底是不承认吗? 二皇子仔细的打量着完万贵妃的脸色,仿佛想从万贵妃的神色中看出丝毫蛛丝马迹,来证明万贵妃到底是说真话,还是在说谎。 然而在后宫之中斗争了多年的女人,又怎么会是能让人轻易从神色上分辨出情绪来的呢? 万贵妃似是想起当年那许多艰难之事,眼泪便不住的往下掉,“你还记得你五岁时候李贵嫔那件事吗,从出了那件事开始,母妃就知道,这一辈子,咱们娘儿们都逃不过这后宫之中的倾轧了。” 二皇子便想起当年还只是个孩童的他被人害的掉进御花园荷花池中沉浮,身边的小宫人竟被李贵嫔收买,事先就说有事儿,远远地躲避开了。荷花池原本不深,可掌不住他才只有五岁,且池中淤泥沉积,还很湿滑,他不留神就摔倒,扑腾着好容易才冒出头来呼救。他大哭,挣扎都没有人救他,他当时是多么的绝望。若不是他运气好,恰好赶着万贵妃在宫里找不见她,特地带着人出来寻,不顾自身危险的跳下荷花池将年幼的他抱了起来,他怕是早就像大皇子一样,也“早夭”了。 也是自那时候开始,他开始明白了自己与寻常孩子的不同,知道了自己的生存环境,是根本不可能与寻常臣子家的孩子一样的,更不可能和市井中那些腻味在母亲怀中撒娇耍赖,再不然就淘气的翻墙上树掏鸟蛋的孩子一样。 他十几岁上,曾经有一段时间痛恨过自己的生活,痛恨自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能为力。也正是那时开始,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名为皇宫,实则是黑暗炼狱的地方,也只有万贵妃一个人可以全心的信任和依靠。 想到万贵妃对他的好,二皇子心下不免柔软下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养育之恩,教导之恩都是货真价值的经历,容不得他人置喙半分的。 万贵妃对他的疼惜,他永远都记得。 但是若真的涉及到生死,他问了自己成千上万次,他也绝不会轻易的抛弃自己生的权力。 现在的事涉及到他的身家性命,决定他将来是能万人之上,还是会万劫不复,他真的丝毫都不敢马虎。他也想讲人情,也不想做出什么狠绝的事情来。可是他更想活下去,不想自己的人生,被一个不相干的人中途毁了。 如果白希云真的是皇子,他会留他的性命吗?他相信,以白希云的聪明,他若是知道真实情况,定然是不会留他这条生路的。而如果他们的关系对调,他成了那个被泯灭在平民中的皇子,他也绝不会姑息那个夺走了自己位置的人。 怎么想,现在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生死之间,他做的一切抉择,也都是被迫的。即便心里再不舍,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他无上尊崇的位置,他也只会义无反顾。 二皇子的心,因为这一番沉思而冷硬起来,幽幽的开口道:“是么?可是我觉得,传言倒像是真的。” 窗外雨势渐急,一道绚烂的紫光撕裂天际,将糊了高丽明纸的菱花窗映亮了一瞬。也将万贵妃与二皇子的脸勾勒出明与暗的轮廓。万贵妃略显得苍白皱纹初生却依旧是绝艳的面庞上闪过了一瞬惊恐和不敢置信。而二皇子眼中那如何也掩藏不住的杀意终于暴露了出来。 万贵妃张口想要尖叫,却在开口的一瞬被一只大掌捂住了口鼻,男人的手臂充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拉扯到了寝殿的床上。 万贵妃这时才惊恐的认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早已经不是小小的软绵绵的婴孩,也不再是心思纯净的少年人。他如今是个成年男子,是一个遗传了白家血脉,自私狠绝到了极点的男子! 恐怕今日他冒雨入宫来,为的就是杀人灭口!他刚才问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迷惑她!他陪着她聊天解闷,陪着她用晚膳,这一切都是在让她认为他并无恶意,让她放松戒备。 万贵妃被二皇子按在床上,随即便被枕头狠狠的压在了脸上。她的双手奋力推拒挣扎,甚至胡乱抓挠,都没伤到二皇子分毫,反而让自己的力气和赖以生存的氧气流失的更快。 她以为,只要能够安心的认真生活,她就能眼看着亲子和养子和平相处,能看着乖巧的元哥儿长大,看着一家子平平安安。 是她太天真,高估了养子的人性,低估了他的心狠手辣。 她知道,自己要不行了。 眼泪睡着眼角溢出,立即就被枕头沾了去。 这一瞬,万贵妃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有欢愉,有悲苦,有遗憾,有无奈,有皇帝,也有当年换子时的场面,还有白希云和齐妙抱着元哥儿入宫来看望她时候,明明大家面上都不敢有分毫的异样,可是眸子里都酝酿着不可言说的快乐。 有了齐妙和元哥儿,她的孩子会幸福吧?可是面前用枕头狠狠的捂着她头脸的人,却是她儿子最大的隐患。 不,不,她不能这样死去,至少她也要为她的孩子除去隐患啊! 头脑中越发混沌,窒息的痛苦夺走了她的思维,渐渐的,她无力再挣扎,也无力思考,戴着白玉镯子的手腕颓然垂落床沿,碰在柔软的褥子上,没发出丝毫声响。 安静的寝殿内,就只看得到二皇子跪骑在万贵妃腿上,躬身双手狠狠用枕头压着她脸的画面,只能听到二皇子狂暴之中粗重的喘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皇子觉得自己的魂都不知飞去何处了,他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身下之人已经许久不动了。 结束了吗? 缓缓的拿开枕头,当一张死不瞑目、瞪大双眼微张着口的熟悉脸孔映入眼帘时,二皇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喘一声跌坐在一旁,烫手一般将枕头丢开。 他杀了母妃,他杀了养育他长大的母妃! 不,这一切怎能怪他?是世事无常,是命中注定!一切有可能阻碍他、伤害他的人,他都不能放过,一定要将一切危险熄灭在摇篮里。 二皇子瞬间回神,麻利的将枕头给万贵妃枕好,为她摘了头上的大簪散开长发,又摸了一把她的脸,让她闭眼,随后将她的外袍和软底绣花鞋都脱了,让她只穿了里头的中衣和长裙,规矩的躺好,随后为她盖上被子。 看起来,她就像是睡着了。 二皇子抖着手站在床边,看了这个熟悉的女人许久,这才笑了一声,道:“母妃困了,就歇着吧,儿子就先回寝居了。” 随即像模像样的行了礼,仔细检查过后,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便转身离开了。 到了外头,见了落霞和孙德权,二皇子笑着压低声音道:“才刚聊着天母妃就说困倦了,这会子已经睡下了,你们别去吵了她,让她好生安睡,平日里公务繁忙,母妃着实太辛苦了。” 落霞与孙德权笑着颔首,孙德权就笑着道:“殿下,奴婢送您去寝居吧?” “好。”二皇子微笑,回头看了一眼殿中方向,又对落霞颔首,就神色如常的去寝居休息了。 落霞这厢进了寝殿,撩开纱幔探头往里头看,见万贵妃已经自己拆了头发安睡下了,便也不去吵她,将纱幔仔细掩好了,便在外间睡下上夜。 大雨倾盆而下,在无雷声,也无闪电,只是那雨仿若瓢泼一般冲刷着皇宫的明瓦和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血的青石砖地面。在寂静的夜晚,掩藏了多少哭泣声。 % 田庄里,白希云睡的并不安稳。他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可是紧绷的精神却十分清楚,听得见雨声,也听得见夜里元哥儿的啼哭声和齐妙柔声的安慰声,听得到这一切,可他却如何都睁不开眼,就像是被梦魇住了。 第四百零八章 哀痛 他已有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如今这样的难受,醒不过来,也睡不过去,还是今年的第一次。他的心里染上阴霾,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起身,偏偏又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身子被人轻碰了一下。 白希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喘,迷茫的看着帐子片刻,才渐渐醒过神来,看向一旁的齐妙。 入目的,不是往日小娇妻甜美的笑脸,却是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怎么了?”白希云心里不妙的感觉再度放大,一下子坐起身来。 齐妙的热泪沿着脸庞流向下巴滑入领口,哽咽着道:“宫里出了事,贵妃娘娘薨逝了!” “你,你说什么?”白希云倏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呢喃。 “才刚宫里传出的消息,万贵妃昨夜心悸发作,就那么去了。听说,去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上夜的落霞姑姑也没听见任何动静,是今日一早时才发现贵妃娘娘……发现时,人已经僵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会死,前世……不会。不会……”白希云封魔一般呢喃,险些将前世她没有死这种话也说出口,此时的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双唇颤抖,声音也是发着颤音的,齐妙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自然也没有听到“前世”二字。 “阿昭,你冷静点。”齐妙发现白希云的情况不对,立即掐了他的人中和合谷,直将皮肉上都掐出了个指甲的月牙印子,直到白希云的目光逐渐清明这才放了手。 白希云的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密布,双手颤抖着握住齐妙的手腕,哑声道:“是我害了她。我早就知道陈天佑不会放过她的,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想道确实可行的办法来救她。万家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宫里挣扎,我和万家又有什么区别!”白希云甩开齐妙的手,便要翻身下地。 齐妙一把抱住白希云的腰:“你别冲动,这时候你就算再急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你小声一些,别叫人发现了端倪,不要叫她的心思都白费了!你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延续啊!阿昭!” 白希云想推开阻拦自己的人,可是呼吸之间那温暖又熟悉的花香却渐渐的拉回了他的神智。他就算在怎样,也决不能做出伤害到齐妙的事情来。 可是心底里深处的伤痛,却疼的像是生生的剜掉了他的心头肉,疼的他血肉模糊。 他今生才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与这位生身母亲虽然相处的时间很多,那也是万贵妃单方面的借重身份之便而将他选作二皇子伴读之后才能见上一面。万贵妃是个理智的女人,更不可能对白希云表现出超出正常的亲近,就只能远远地那么看着,因为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正常,白希云甚至都没有去想为什么朝中那么多臣子都有儿子,位置显贵才华出众的公子哥儿不知凡几,万贵妃却偏偏选中了他。前世没想,今生也没想,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叫万贵妃一声母亲,甚至没有以儿子的身份给万贵妃尽过一天的孝,反倒是要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在宫中挣扎求存,还要为了他着不孝子打算。 这世上最锥心刺骨的疼痛感,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白希云颓然跪倒在地,双手屋里的捂着脸,无声的落泪。 早知今日,他就该在刚知道真相时就蓄意谋划起来,他看出来了,只有将全力实实在在的把握在手里才能更加好的保护在乎的人。如果他有能力,谁还敢伤害他的母亲?他的无能,让万贵妃的一生只能在委屈和遗憾中结束。 白希云知道万贵妃最像要的是什么。可她就这么去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了。 齐妙眼见着白希云如此痛苦,心中大恸,加之万贵妃平日对她的好和种种关照,她禁不住再度哭了起来。 夫妻二人便这样呆在卧房里无声垂泪。 过了许久,白希云才摸了一把脸,眼睛通红,却再无泪意,咬牙道:“陈天佑!他竟然如此狠毒,原来是我竟太高估了他的人性!” “阿昭,你别嚷嚷。这事还要仔细去查清楚才行,虽然的往嫌疑最大,可也该查清楚在说啊。 儿子杀了母亲,这台匪夷所思,外人不会信的,若是要让人信,那就要牵扯出当年的事来,到时候你又要让万家置于何地?贵妃娘娘这一生绑缚在宫中,就是为了万家,为了孝道。她守护了一生的东西,咱们不能让它在贵妃娘娘去后功亏一篑啊!” 白希云望着齐妙泪湿的脸庞,听着她带着哽咽的劝阻,强压立即去找二皇子理论的冲动,展臂将齐妙紧紧拥在怀中,那力道紧绷的像是要将齐妙的禁锢勒碎。 “你说的对,我不能害了他们,不能害了他们……” 白希云魔怔了一般,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仿佛是在告诫自己,也是在催眠自己。 齐妙心疼的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捏碎了血肉一般,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希云,如此接近癫狂的痛苦,却不能发泄出来,只能隐忍着。 不论有多痛苦,多悲伤,这些情绪也只能现在才有,在人前,他就只能做平常的模样。毕竟寻常的大臣,即便与二皇子是伴读的关系,与万贵妃是还有干亲关系,到底也不会太过伤痛的。 白希云与齐妙相拥着许久,才缓缓的道:“出来这种事,我还是要入宫去的。否则不符合平日我与徳王和贵妃的关系。你若是难过,怕控制不住情绪,便在家待元哥儿吧。” “不,我陪你去。”齐妙道:“我有分寸,不会叫人看出端倪来的。我们现在还不是立即与徳王撕破面皮的时候,就算要给母妃报仇,也不能急切在这一时,咱们还是入宫去,看看母妃……”齐妙哽咽了。 白希云仰头,识图将再度涌上的泪水压制下去。喉结上下滚动着,许久才道:“你说的对,现在不是时候,等我布局。而且陈天佑既然敢对母妃动手,下一个人,不是我,就是万大人了。想必我们真正交锋的时间来的也不会太晚 。” 齐妙颔首,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她知道,这世道的天八成要变了。 永寿宫中一片愁云惨淡,往日的奢华散尽,如今只剩下满目的白。万贵妃停灵于正殿之中,宫人和妃嫔列成两行,哭声呜咽震天。皇帝神传一身暗淡的黑袍,面色惨白,神色恍惚,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就那么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而二皇子早已经哭晕过去一次,被人架着到了一旁去。 白希云与齐妙来时,便是看到这样的场面。 上前叩头,随即又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缓缓转过头来,看到白希云时愣愣的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你来了。爱妃生前就喜欢你们小两口,你们去看看她吧。” 白希云与齐妙行礼道是。 进了殿门,站在棺椁旁,只见万贵妃身着金蓝色大朝服,头戴凤冠,安详的面容上已化了妆,就仿佛是睡着了。 齐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娘娘……” 白希云却是表情木然的一滴泪都没掉。适度的表现出哀痛后,转而对皇帝道:“皇上,贵妃娘娘在世时便最是关心您的身子,您切莫太过陪同,娘娘也不会希望看到您如此的。” 皇帝摇摇头,“朕只觉得,身里的血肉也一并被抽空了。朕一直都知道人生苦短,可是谁能想得到,好端端的竟这样忽然之间天人永隔了。她身子不好,我也知道,也叫了太医还有齐氏来好生照看,可她依旧是雷雨夜中心悸而去。朕昨日就不该看折子到深夜后歇息在养心殿,朕就该来陪陪她的,若是发现她心悸窒息,好歹身边有个人……” “皇上,您无需自责。这件事并不是您的错。” “ 朕就不信,贵妃心悸难忍呼吸困难时候会不叫人?身边伺候的奴才都是死的吗!一个个的自己睡的实了,却不管主子的事儿了!”皇帝双目一凛,快步走出永寿宫,到了门前才咬牙切齿道:“永寿宫奴才伺候不利,全部杖杀给贵妃殉葬!!” 此话一落,整个永寿宫里都是山摇地动一般的悲哭,有喊怨的,有求饶的,声声不绝于耳。 白希云抿唇,这其中万一有人看到一些什么蛛丝马迹呢?这样直接就杖杀了,岂不是和了二皇子的意思,直接杀人灭口消灭线索了吗? “皇上。请您听微臣一言。”白希云上前一步,行礼道:“自本朝开国太祖一来,殉葬制度便已被取消,此时若是叫他们殉葬,怕是有人会觉得皇上违背祖宗的意思,此其一。其二,贵妃娘娘宅心仁厚,生前就宽待身边之人,纵然他们有错,服侍不利,罚他们去做什么都好,且留下他们的性命,也算是为了贵妃娘娘积德了。若是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希望她身边的人都落得那样的下场。” 第四百零九章 隐忍 白希云的一番求情在以孙德全落霞为首的宫人心中就仿若梵音一般美妙。且不论皇上最终是否能够放过他们,单只看白希云敢在皇上如今最愤怒的时候,顶着皇上的火气来给他们说项,便已是极深的恩情了。 二皇子被两名宫人架着回来,刚一进门正听见皇帝说要严惩宫人的话,他心下暗喜,但尚且老不及开怀,白希云却站了出来。 二皇子心里暗骂白希云多事,却也是知道无论如何,永寿宫的宫人都不能留下活口,万一一他们看到了当日的一星半点蛛丝马迹,那么他就是万劫不复啊! 思及此处,二皇子虚弱的上前来给皇帝行了礼,惨白着一张俊秀的脸,悲痛欲绝的道:“子衿说的不无道理。可是父皇,这些人毕竟是真正犯了玩忽职守的大错。若是他们对母妃稍微用心,让母妃刚觉得不舒坦时身边就有人,可以帮衬去叫太医或者拿药来,母妃或许就不会……父皇,仁心纵然重要,但宫规更重,伺候不周致使主子致死的奴才,还要他们何用!” 皇帝虽然重视白希云,可此时她他痛失爱妃,即便知道万贵妃的病灶不是别人害的,而是自己身子的缘故,但他憋闷了满腔的愤怒和悲伤无处宣泄,被二皇子如此一劝,狂潮再次汹涌起来,当即便道:“朕方才说的,还不执行!?” “遵旨!”苏名博见皇帝面色不善,连忙下去吩咐。 白希云眼见着这些人要处死,当即行大礼道:“皇上,请您三思。且不论贵妃娘娘是否喜欢,万一这些人之中有谁知道夜里的真实情况呢?现在都斩杀了,岂不是将线索都剪断了?” 二皇子眉梢一跳,怒不可遏的指责白希云:“子衿,本王知道你宅心仁厚,可是去的到底不是你的母亲,而是本王的母妃!你不能理解本王的愤怒和哀痛,做什么还要百般阻拦?那些奴才做错,理当惩罚,没有拉扯上他们的九族陪葬都已经是父皇宽宏,你难道想让父皇赏罚不明吗?若是此番不罚,下面的人只会觉得父皇的律法不严,不论是否严格执行都不碍事,那还不都翻了天了?!” 白希云看向二皇子。 二人的视线相对,白希云的眼神平静无波,二皇子仔细的打量他的脸色,希望从他的面色之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以确定白希云到底对这些情况知道多少。若是白希云知道自己才是皇子,而他还将万贵妃害了,那往后的路可就更难走了。毕竟二皇子只要想到白希云,就很难不去想他能够经营偌大票号。在病重时无人帮衬的情况下,那么小的年龄,竟然有如此大才。 二皇子始终都觉得,白希云若是要与谁为敌,那么他的敌人就可以说自己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 如今事情发展至此,二皇子也生怕自己成了白希云的敌人。 他对白希云是是有真正的兄弟之情的。他真的不想和他为敌。 然而他也不得不去想,如果白希云知道万贵妃是他生母,那肯定会怀疑是他害了万贵妃的。眼瞧着白希云想保住那些奴才当做证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日。他和白希云也到了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吗? 二皇子心中百转千回,可实质上也不过一瞬。 白希云是听着二皇子这般诛心之语,很想问一问他,在最后害死万贵妃时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难道现在他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吗?可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愤怒、失望等等情绪,都完美的掩藏在眼帘之下。 皇帝本就伤心欲绝,不耐烦听他们二人的辩驳。这个时候,除非万贵妃能复活,不然谁也不能叫他心情轻松起来。下了旨意惩罚永寿宫的宫人后,皇帝就快步离开了。 齐妙扶着白希云缓缓的站起身来。 二皇子见状,便道:“才刚我的话重了一点,但也句句肺腑,你不懂我的痛苦,也请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况且不过是一些下人,他们做错了事情就该罚。没道理咱们兄弟之间因为这个就生分了。” 白希云看着二皇子大度笑容,心里一阵阵的寒意。 他可以确定,一定是二皇子杀了万贵妃,而二皇子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必然是万从元,然后就是有可能东窗事发之后抢走他皇位的他了。 这个人,已经被功名利禄冲昏了头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也不再是急朋友之所急的好友了。 他们如今站在天平的两端,稍微一个不慎就永世不得翻身。说白了,他们二人真正是你死我亡的程度。 白希云强压下心中的种种酸涩和难过,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殿下做的很对,是我太过鲁莽想当然了,才没有考虑到殿下的感受。那些个下人既然是皇上下旨处置的,那便是死不足惜了。”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皇帝要几个人的性命,别管这几个人有多风光,都是照杀不误。 二皇子闻言点头,面上虽还是悲切,可实际上却是嗤之以鼻。 无论如何,他才是皇子,而白希云不管是真还是假,都毫无翻身质地,就只能被他踩在脚下。他要说什么,白希云也只有听从点头的份儿! 看到白希云身旁的齐妙,二皇子甚至又一顺想,将来若是登上那个位置,且不说别的,单是要什么样的女人,便是都能得到的。 二皇子便转回去陵前,结果宫女递来的之前一张张的为万贵妃送纸钱,低头盯着火盆里的灰烬发呆。 而停止白希云对皇帝的威严,第一次有了如此分明的认知。 从前是他对他亲厚,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往后他们再也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殿外传来杖责时,棍棒落在肉上的噼里啪啦声,而人的叫嚷却是没有听到分毫,恐怕是怕他们发出声音惊扰了主子,一个个的都被捂着了嘴。。 人在这个世界,如果没有能力,再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好运,怕是都要像这些人一样,就算被冤杀都不能有丝毫反抗和怨言,被人宰杀,做了羔羊,还要默不作声的任由人作为,甚至还要违心的说一句谢主隆恩。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既然无力改变,那就只能做最强者。 白希云满心的悲怆,是对万贵妃逝去的悲伤,也是对这个世道的悲伤。 “回德王殿下,永寿宫一应奴才已经全部处死。”足过了半个时辰,就连空气之中都弥散着血腥味,外面的杖责终于结束了。 永寿宫的奴才,全部杖杀了。 白希云闭了闭眼,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无奈。圣旨不可违拗,他根本无法与皇帝作对。 可是白希云也能够想的开,就算将所有的永寿宫下人都杖杀,那不过也是二皇子希望的杀人灭口罢了额。实际上万贵妃之事,且不论这些人是否被灭了口,于他来说都没有分别。 因为这笔账,白希云是打定主意要算在二皇子的头上,绝不会姑息的。 他也在不会做什么梦,自己不争皇位就可以相安无事这一类的想法简直就是愚昧之际,若是他没有这么愚蠢的想法,或许万贵妃也不会死…… 说是二皇子杀了万贵妃,何尝又不是他这种愚蠢,和万从原以及万家的自私而害死了万贵妃? 为了家族的利益,到头来,还得还是他不得相认的母亲。 白希云的沉默齐妙看在眼中,心疼不已,偏偏又没办法安慰,因为他知道有一些伤痛,并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掩盖的。 她也只能在这段时间里仔细的照看白希云,让他的身子不会因过度的悲伤而压垮。好生照看他们的孩子,让白希云不会为此而分心。其余的,便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万贵妃停灵七七四十九天,随后安葬在妃陵。 皇帝哀伤欲绝,不过月余时间就瘦的脸颊凹陷。齐妙看得出,皇帝对万贵妃是有真感情的,也看得出皇帝是有心给万贵妃追以哀荣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皇帝最后什么都没有做,莫说是追封皇后,就是皇贵妃的位分也没有追封。 她猜想,这一切为的或许还是万贵妃背后的母族。 万家的荣耀,是万贵妃的荣耀,却也是万贵妃一辈子甩不掉的负担。即便她如今香消玉殒,最后就连追思哀荣,也是要看情况而定的。皇帝或许对她有心,也不能说没有想过追封,可是到头来呢?碍着万家,到底也不会动作。 待到万贵妃的丧事办完,白希云便照旧上朝了。原本齐妙想劝白希云称病休息。毕竟他的身子若也是事实。可是白希云摇头,只道这个关键时刻,是不能让二皇子有任何疑心的。 齐妙知道现在的局势越发的紧张,便只得仔细的照顾他的身子,也不在多提一些建议。 盛夏很快来临。 这一日,府里却来了一位想不到的客人。 第四百一十章 私谈 “想不到万大人竟会在此刻前来。”白希云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素锦外袍,面色木然的来到前厅。 “到底是要来的。”万从元的鬓发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已斑白,见了白希云,面上也再无从前那等欢乐的笑容,只勉强勾起唇角微笑了一下。 白希云一看到万从元的表情,心里便是一阵憋闷和复杂压抑的怒意。 只要看到这个人,就很难不去想万贵妃的这一生。 其实她可以只简单的做个快乐的女人,只要万家没有因为万贵妃的美貌而将她送进王府,若是嫁给个寻常人家以万贵妃的美貌和心智,平淡幸福的过一生难度似乎不大。再不济,也好过于参与道天家的生活之中步步为营。当年换子一事的爆发,难其实就已经说明了皇帝践祚之前,王府后宅的生活其实已经十分紧张了。 只是,每个人都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和无法抗争的命运吧。 前世的万贵妃没死,就连他的真正身世也一直都尘封不得见光。因为当时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是否启用他都无所谓。 所以他被折磨致死也不见有人伸出援手,他清楚的知道那些人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挣扎,却只当做没有看到。他死了,连带着他的妻儿都死了,但万贵妃一直活着。 今生他的身体被齐妙治愈,不但在朝为官,还经营了银通票号掌握了经济大权在手中,就连齐妙的医术也卓绝非常备受瞩目。他们夫妻二人的抗争,使他们活了下来。可是万贵妃却死了。 好像不论事情怎么发展,他们母子必定没有团聚的缘分,无论怎样都是要去其一的。 白希云垂下眼眸,冲着身后摆手。婢女们便都行礼退了下去,将前厅留给二人独处。 满室寂静,静的远处蝉鸣都听的清清楚楚。 许久,万从元幽幽的开口道:“当日有可能的知情者,如今已经都被杖杀,怕是查不到有力的证据了。” “又证据又能如何?”白希云苦笑一声,眼神灼然望着万从元:“若有证据,您会拿出证据来去与皇上陈情,还是会按压下此事?若是真有为贵妃着想的心,当年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没有换子,就没有后来的一切隐患,在当年做了这个决定之时,以您的聪明,不是早就料到将来或许会有事发的一天了吗?难道,您现在心疼女儿,觉得对不住她,想拿整个万家来给她陪葬吗?” 白希云的一番话太过直白,直白的不知委婉为何物直戳在万从元心头。 是啊,即便有证据又能如何?其实不论是否有证据,他们都可以确定行凶者必定是二皇子。而若是扯出二皇子,就必须会说道当年换子之事,那样不但万贵妃多年来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会崩塌,万家也会被拉出来陪葬。 “我想,道理您都清楚的。若是真有那样的一天,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就算万贵妃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牺牲一切守护着的家族会彻底崩塌。那样她这一生的坚守又成了什么,岂不是成了白白的付出,成了个笑话?”白希云的眼神渐渐柔和,起身走到万从元身旁坐下,看着这位苍老许多的老人,道:“所以,您不必自责,贵妃的死,虽然我们都有责任,但冲动不得,需要一步步从长计议。” 万从元的心里像是揣着一块温暖的石头,既暖,又重。 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然而此时抬起头来看向白希云,却觉得眼眶有些发烫。这个孩子如此优秀,在危难时候依旧能够保持冷静,这性子,真的很像万贵妃,还有他的容貌,仔细看也看得出万贵妃年轻时的影子。 女儿是他的心头肉,承受剜肉之痛,他怎能不恨? 然而女儿毕竟也是有些许幸运,因为她的孩子如此优秀。 万从元的目光复杂,大手拍了拍白希云的肩头。 方才刚进门时,祖孙二人隐约之间透漏出的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一刻却消散的干净了。 万贵妃已经不在了,他们祖孙二人若是还要为此而反目,地下的万贵妃见了必定会心寒。 白希云安慰道:“您也要注意身子。这个时候正是最关键的时刻,陈天佑既然敢动手,那便是打定主意要将知情人一个个都除掉了,白家那里他不着急对付,因为白家人想要荣华富贵,就不会泄露他的秘密,他短期之内并不会感觉到威胁。而接下来让他感觉到威胁的便是你我了。” 万从元颔首道:“这正是老夫今日来的目的。万家枝繁叶茂,根系庞大,他就是想要灭我们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他以为对付万家也会像对付一个弱女子那样有可能悄无声息的完成吗?若是他对付了万家,叫人看出半点端倪来,自己都会解释不清。而且他根本不能确定当年之事在外家的知情者都有谁,即便能够想象得出知情者必定很少,那也还是会怀疑的。” 说到此处,万从元看向了白希云。 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清泠俊逸,气质高华,是那般俊秀出尘的人人物,能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外孙,于他来说,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很担忧。 他的决定,已经害了他的女儿,他的心里满是愧悔,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了,他怕自己的疏忽之下再失去了外孙,若是让白希云和元哥儿有个什么,将来到了地下,他都没有脸面去见他的女儿。 “你要千万小心。他若是不方便动我们,那便会先对你下手,毕竟你才是真正的皇子,若是除掉了你,我们这一家子等他将来登上大位之后不就是可以任凭他宰割了?”万从元一把握住了白希云的手。 白希云的手指纤细修长,与万从元带着病人摩出茧子的大手截然不同,感受到老人干燥温暖的手掌在握住自己时的真诚,白希云也用力的回握住。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会仔细小心,不会允许他们得逞的。事实上这段时间我已经动银子雇佣了人手,早已经防范起来了。” “那就好,只要你肯认真防范那就好。”万从元欣慰的点头。 祖孙二人看着彼此,面上都带着温暖的笑。 过了片刻,万从元忽然道:“你……现在是否有心那个位置?” 白希云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细细的审视万从元的表情,随即噗嗤笑了:“您与我是一家人,咱们之间就用不着这样小心的试探了。” 万从元闻言不免老脸一热,摇头道:“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您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从前我说,对那个位置我不热衷,若是陈天佑能够保证为人清正,做个明君,咱们保守这个秘密,保全咱们两家子人的性命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家好事。这天下最尊崇的位置,坐上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转眼云烟?” 白希云叹息了一声,随即继续道:“可是现在他既然对咱们动了杀机,那么这个人是断乎留不得了。至于那个位置,我还是这一句,谁做都无所谓,但是权柄要在我手中才行。” “你……”万从元忽然瞪大双眼,惊疑不定的望着白希云:“你难道是想做个摄政王?” “不,我并不在乎什么身份。现在我的首要就是要除掉陈天佑。至于将来皇位落到谁的头上,那都无所谓,只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会对我们不利便可,当然,若是这个位置真的落在我的头上,我也有信心担得起。”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白希云在雄心壮志之下,却想到了齐妙。 他前世对不起齐妙,今生也没给齐妙过上一天的平稳安逸日子,累的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可是她对自己一直都不离不弃,他曾经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不想因为自己将来做了帝王和不得不打破这个誓言。况且他的胃口早就已经被齐妙养刁了,他又如何能看上别的女子? 若是这么一分析,做皇帝也没什么好的。 白希云的话,说了出来等于是给万从元吃了一剂定心丸。 万从元真的很担心,万贵妃的逝去会激的白希云发狂一般的报复,他怕白希云在报复的时候下了狠手,忘记了保护万家,若是万家最后沦为牺牲品,那么他和万贵妃这一生的经营岂不是就要毁于一旦了? 好在白希云是个头脑清楚的孩子,他明白什么才是要紧的。 万从元终于可以放下心。 “好。既然如此,我明白了。”他站起身,道:“那我就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了咱们在一起,怕是要叫徳王怀疑。他那个人……哼!你好生保重,若是有什么,咱们祖孙二人好生商议着来,有事千万不要一个人闷着担着。” “是。外公。”白希云应了一声,却是自然而然的叫了万从元外公。 万从元露出了今日第一个开怀的笑容,拍着白希云的肩头:“好。好!” 白希云怕被探子看到, 没有亲自相送,就请管钧焱去送万从元。自己一个人回了内宅。 齐妙担忧不已,早就已经在游廊上来回乱转了好几圈了。见白希云回来,立即应了上去:“你回来了。找你是什么事?” 第四百一十一章 病了 白希云听了她的声音,不由得停下脚步。近两个月来,他沉浸在丧母又无法立即报仇的哀痛和忿恨之中,对于家中的事和生意上的事,一直都无心关注,此时望着俏生生立在廊下穿了身月牙白素缎袄裙的齐妙,这才仿佛倏然回过神来了似的。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全依靠齐妙来决断,生意上的事也都仰仗骆咏。齐妙又要掌家,又要管理庶务,还要带孩子,加上要照顾他,着实是太过辛苦了。 白希云快走几步上前,一把将人抱在了怀中。 齐妙的脸靠在白希云肩头。他的衣料微凉,呼吸之间还带有淡淡的药香和白希云身上特有的青草香。齐妙禁不住猫儿似的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娇软的声音之中带着掩藏不住的担忧和眷恋:“阿昭,你没事吧?”她知道白希云这段日子很不好过,纵然她再用心的调理,白希云也短短时间内也瘦了许多。 “我没事。”白希云下巴蹭了蹭齐妙的额发,“别动,让我抱一会。” 齐妙乖巧的颔首,眼角余光瞥见爱莲和问莲经过门前,似时间到他们二人在此处相拥而立,都忙退下了。 齐妙有些脸热,索性将脸都埋在白希云怀中。 她小猫一般的娇软的模样,让白希云的心都软化了。这个女人在他病危时救了他的命,在他孤单时给他陪伴,在他受苦时陪伴他不离不弃,在他伤心时给他安慰,为他持家,为他孕育子女,将自己一切都交付于他,所要的回报却是微乎其微。 这样好的一个女子,两辈子都跟了他。 白希云的心早已被动容和满足占据,唇角碰触她的额头,幽幽道:“幸好有你,幸好我身边还有你……” 齐妙也十分动容,依靠着白希云的动作更为亲密。只是心内也越发的疑惑了。 万从元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叫这些天如木头一般死气沉沉的白希云,一下子就像是煮沸的水一般沸腾起来? 过了许久,白希云才平息了心内的波澜,拉着她的手缓步走向正屋,“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在为了此事而意志消沉。谁知道那些个人在我们放松警惕之时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消沉的够久了,总不能都指望着你来支撑这个家。” 齐妙莞尔一笑:“别这么说,难道这个家只是你一个人的?又有谁规定了女子只能被保护?只要你好好的,不要弄坏了自己的身子,其余事情你都不理会也可以。” 白希云凝视着她认真的面庞,捏了下她柔嫩的脸颊,宠溺一笑:“傻丫头。” 齐妙摸了一把脸颊,见白希云此番仿佛真正拨开乌云了一般,心下的大石终于能够放下了。只要白希云能够振作起来,这日子就有盼头。 很快,就到了元哥儿的百日这一天,按照习俗这一天是要庆祝的,但是因为万贵妃的事,白希云和齐妙都没有心情,也只简单的赏赐了伺候元哥儿的下人,又给元哥儿戴上了纯金的长命锁。 这世界上,少了任何一个人,日子都是照常的过,并未因宫中少了一个万贵妃而怎样。皇宫里依旧无皇后,掌管六宫之事,皇帝就交给了三皇子的生母吴妃手上。 至于皇帝,早朝依旧,处理政务也依旧,只是白希云入宫陪伴的少了,而皇帝的身体,今日来也不大好。 眼瞧着到了八月,天气最热的时候,皇帝却染了风寒,起先并不严重时候,还能撑着上朝,后来却是直接晕倒在了金銮殿上,这可真真是吓坏了一众大臣。 将人抬回了养心殿,徳王与三皇子、四皇子急忙命人宣太医。 胡太医、曲太医、马太医几个急忙的赶来,后得知皇上是染了风寒,用了药也没能让热度退下。 没有谕旨,白希云也不能留在宫中,皇帝的消息还是次日上朝时,在班房里听同僚说的。大家都猜测今日皇帝是不会上朝了。而事实也如众人所料想的,果然今日免了朝会。 白希云回到府中,不免有些担忧。 到底皇帝是他的生身父亲,血脉天性不可磨灭,况且皇帝对待白希云一直都礼遇有加,十分的看中,知遇之恩却是难以报答的。 齐妙见白希云下了朝就独自一人留在书房,午膳都不肯回来用,所幸提着食盒,亲自去了书房给他送饭。 轻轻叩门,屋内传来白希云毫无情绪的一声:“下去吧,我不用饭。” 齐妙挑眉,轻哼了一声道:“怎么,才将你的身子调养好,这会子就敢给我说不吃午饭,你是要怎样?难道我亲自做的药膳你都不吃了?”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白希云站在门前惊讶的望着齐妙,见她吃力的提着一个酸枝木的黑漆螺钿食盒,连忙伸手接过:“你怎么来了。” 齐妙揉了揉手臂,挥退了下人,就进了门,在侧间临窗放置的罗汉床坐下,笑道:“听人说是有个人闹了小孩子脾气不肯吃反,我哪里还能不理会,当然要亲自来了。怎么了,是嫌弃的预备的药膳不合胃口?” 白希云被她逗的哭笑不得,叹息道:“哪里的事,我只是……” “只是心里有事,吃不下?” “是。”白希云叹息一声,道:“你这丫头也太机灵了,我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是。”齐妙起身,为白希云张罗饭菜,道:“你将饭吃了,我就帮你解决麻烦。” “你说什么?”白希云一愣。 “发什么呆?不是皇上病了你担忧吗,你放心,我师门的灵药可不是白给的,就算被人藏了起来,我也有本事配出药来,只要给我医治皇上的机会,我就能想法子保住他的命。”齐妙将筷子递给白希云,笑道:“怎么样,这个作为交换条件,要你每天按时用饭睡觉,不许自己折腾自己,如何?” 白希云凝眉,许久都没有动筷。 齐妙在他对面坐下,好奇的道:“这人莫不是傻了,怎么不肯动了?” 白希云缓缓的放下筷子,叹息一声低下了头:“妙儿,其实我不想让你参与进来的。” 白希云的话音低落,带着浓浓的疲惫,让齐妙听了心里就是一紧。 她立即就明白了白希云的顾虑。 白皙的手搭在了白希云的手上,在白希云抬眸看来时,齐妙笑了一下,道:“阿昭,你又自己钻了牛角尖儿,又开始先前那个问题了。” 白希云疑惑的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何等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总在这个问题上掰不开呢,就如先前咱们成婚时,你不肯与我圆房。我知道,你当时是想着你若是命不久矣,若是你不碰我,或许我还能找个好归宿。可是那时候你就没想明白,我自从进了你家的门跟了你开始,不论咱们是不是有夫妻之实,在外人眼里我都已经是你白子衿的人,打上了你的标签。” “现在的情况,与当时又有什么不同?我连儿子都为你生了,就算给皇上瞧病的这一件事我不插手,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万一你那一日落败了,难道就不会牵累我了?” 白希云当即呆愣住了。 齐妙的一番话,仿若醍醐灌顶一般,真真是叫他茅塞顿开。 其实他是心里愧对齐妙,总觉得若不是自己这般的情况,齐妙会过的更加安稳幸福,也不会总是跟着担心受怕的。可是如今他这样一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难道他不请齐妙去给皇上治病,真有个万一,二皇子就能对齐妙手下留情了? 他们是夫妻,已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但落败,就是他们一家子的落败,他们要一起努力,一起守护住手里的这份幸福才行。况且他们现在已经为人父母,哪里有资格失败? “快吃吧,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齐妙温柔的笑着,将一碗党参乌鸡汤递给了白希云。 白希云颔首,已经完全想开,结果鸡汤来痛快的用饭,还催着齐妙陪着自己一起吃。 如此,次日清晨,白希云就给宫里递了牌子。 齐妙虽然被允准可以去太医院随意走动,但是在太医院走动,也只能与胡太医几个讨论一下皇帝的病情罢了,不能面见,真实的情况不得而知,而且还无法对症下药,更不可能救治。是以白希云唯一能让齐妙有机会给皇上诊治的,便是请旨带着他入宫给皇上请安。 可是谁知道,这折子便这般被搁置了。 “据胡太医说,皇上的跟前一直有吴妃、兰贵人等几位后宫的贵主儿们伺候着,另外徳王妃也时常入宫探视,虽然还有些低烧,但是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咱们的折子没人理会,倒是真正不能贸然入宫去。” 晚上,齐妙与白希云都睡不着,心里装着这样大的一件事,无心水面之下便低声商议起来。 白希云头枕着手臂,仰头看着被一盏烛火照的昏黄的帐子,幽幽道:“这样不行,我是怕白陈天佑是会对皇上下手,毕竟皇上若是现在龙驭宾天,那么第一顺位的继承者便是他了。他若是登上那个位置,咱们还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第四百一十二章 封锁 “你所说的正是我正担忧的。”齐妙面向白希云侧躺着,脸颊贴着柔滑细腻的雪缎枕头,声音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慵懒和妩媚:“他是心狠手辣之人,对万贵妃尚且如此,对皇上更不用说了。咱们都低估了他,先前以为他会对你下手,想不到他竟想到釜底抽薪的法子。” “于他来说,想要登上皇位,就要将所有可能拦路的障碍一并拔去,无论这条路会沾染多少鲜血,即便是亲近之人的鲜血,相信他也会毫不犹豫。”白希云的声音低沉中略带沙哑,仿若上好的琴音动人心弦。 齐妙揉了揉酥麻的耳朵,幽幽道:“如今也只能暂且等待了。” 白希云望着帐子上细致的百子千孙绣花,许久才闭上眼道:“乏累了,咱们睡吧。” 齐妙原本正因为皇帝的事情犯愁,只是躺在温暖的被窝中,香球里熟悉的安神香让她昏昏欲睡,白希云这样一说,她就更加放下了聊天的心思,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白希云听着身畔之人呼吸渐渐平稳,仔细的为齐妙掖好被角,便翻了个身背对着齐妙,仔细的将进来发生的事翻来覆去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试图从其中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次日,白希云的牌子依旧被退了回来,来传话的小内侍是的徳王身边的小安子。 “白大人,王爷和王妃这会子都在宫内给皇上侍疾,特特儿的嘱咐奴婢来给您回话,若非着实忙碌的抽不开身,王爷必定会亲自来与您解释的。皇上现在病着,太医们应付的过来,倒是要谢谢齐大夫的好意了。不过因为皇上身子虚弱,怎么也要再养一阵子才能康复起来,是以如今也没有精力去见入宫请安的各位,为了能让皇上安心养病,王爷就做主将所有请安的折子和入宫牌子都退了回来,还请白大人见谅。” 小安子一番话说的完全是为了皇上着想,将徳王的行为说的滴水不漏。若是不知情者,或许还会为了徳王的一番苦心而动容赞叹,幸而在皇上病重之时还有徳王坐镇,才没有教朝局动荡不堪,以至于群龙无首。 可是白希云和齐妙太清楚其中的内情了。 二皇子果真是一手好盘算,没有枉费了万贵妃这么多年来的培养和教导。 “劳烦安公公走这一趟。这些日徳王着实太过忙碌,我们二人都没曾见到面,还请公公向徳王殿下转达我的心意,嘱咐殿下为皇上分忧的同时,也千万要仔细自己的身子才是。” 白希云说着,便将个精致的绣囊塞给了小安子。 小安子自来知道白希云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搭上手一颠,就知道那绣囊里的东西价值几何,当即就笑弯了眉眼,话也变的多了起来:“大人只管放心,奴婢一定将您的话带到。我家王爷可是心心念念着大人的,王爷说,与您的兄弟情义是实打实的,与别人的都不同。只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没有法子出宫来。请大人务必要保重身子才是。” “王爷待微臣一向如此礼遇。”白希云很是感动的微笑,那笑容真诚的,让小安子看了都不免跟着心内一热。 送走了小安子,白希云和齐妙一时间相顾无言。 “看来如今宫中的情况,已经是徳王掌握着了。”白希云话音虽然沉稳,但是情绪上十分焦躁:“如果这样下去,少不得要让徳王钻了空子,万一给皇上下了什么毒,再杀了太医消灭了证据,往后可真就是他的天下了,到时候岂不是他让谁活谁就能活?” 齐妙也是这样分析,听了白希云的话,更觉得情况紧急,必须要立即解决皇帝的病情,在拖延下去,丢的可就不只是皇帝的性命,还有她和白希云以及一家子的未来了。 齐妙在临窗铺了墨绿色锦绣坐褥的罗汉床坐下,手中一下下无意识的把玩着绣帕,凝眉沉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阿昭,你说三皇子此时是不是可以接触到皇上?” 白希云闻言拧眉看了过来。 齐妙道:“三皇子就算再不济,好歹也是个皇子,他的父皇卧病,自然是要到床前尽孝的。我想……” “妙儿。”白希云出言打断了齐妙的话。 他自然明白了齐妙想要做什么。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白希云是绝对不想让齐妙去冒险的。 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根本就一无所知,齐妙要去给皇帝看病,那就必然要到病榻前看脉才行,是以齐妙求三皇子 ,一定是希望三皇子想办法将齐妙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皇帝的跟前为他看病。可是二皇子那样精明的人,既然想要控制住皇帝,不让外人有插手的机会,那又岂能轻易让人靠近皇帝卧榻旁边?三皇子是皇帝的儿子不假,他能够靠近皇帝,不代表他也能够带着齐妙悄无声息的靠近。 且不论三皇子是否愿意为齐妙做这件事,毕竟他们不知道三皇子对徳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就只说三皇子肯带着齐妙去,万一齐妙被发现了呢?如果齐妙去给皇帝看病的事被徳王知道,还不知徳王会对齐妙如何。 人人都知道,齐妙是他白子衿的心头肉,如果想要对付他,只要抓到齐妙,就是让他引颈就戮他都不会有二话,怕的是他自戕也换不回齐妙的安全。是以白希云是绝不会让齐妙去冒这个危险的。 白希云的心里千回百转,可是面上却十分平静。只道:“你先别急,也别动作,且等我安排一番,若是必须要用到三皇子时在行动。” 齐妙知道白希云聪慧过人,说不定是有了好的对策,一时间便也不再多言,只道:“皇上的事情刻不容缓,若是你没有想到一个确实可行的办法,那就必须让我出马,阿昭,你要明白,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了这种时候,可不是要让我摘出来的时候,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懂的医术,你就是让我入宫去我也不会去,可是咱们术业有专攻,我擅长做的正好能够帮助到咱们,那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 齐妙说罢了,便起身去拿针线簸箕,想做一些针线消磨时间分散注意力,也顺带安静下来陪着白希云。 而齐妙的一番话,也着实是说进了白希云的心里。 看着齐妙熟练的穿针引线,仔细的捻着绣花针飞针走线,白希云不免苦笑了一下。这个姑娘太过聪颖,太了解他了。就连他尚未出口的顾虑她都了然于心。 白希云便去找了骆咏和管钧焱,希望能商议出一个更好的对策来。 而此时的宫中,二皇子听了小安子的回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你是个懂事知道分寸的,话也传的清楚。” “奴婢不过是按着王爷的吩咐去做,即便是说的好,那也是王爷吩咐的得当,病不敢受王爷的夸赞。” 二皇子一笑,道:“你去时,齐大夫可也在一旁?” 小安子低垂着头,掩藏下了眉目之中的惊讶,即便再奇怪二皇子为何会好奇齐大夫的事,也只细细的回忆,随即详细的道:“齐大夫在一旁, 奴婢没敢细看,只知道齐大夫今日穿的是一身浅蓝色的衣裙,一直笑吟吟的,看起来气色很好。” 这还叫没有细看? 二皇子噗嗤一笑,觉得这个小安子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很是能仔细明白主子的心思。 “好,你下去吧。” 二皇子笑着挥手。 小安子连忙喜庆的笑着行礼退下了。 二皇子都脑海中便勾勒出齐妙那张俏丽的面庞,在浅蓝色衣裙的衬托之下是如何的娇颜动人,还有她气色很好,笑意吟吟与他说话时的模样。 在他打定主意要夺大位时起,对齐妙的执念就再度复苏起来。 从前他一直顾着与白希云的朋友之谊,朋友之妻不可戏,他几次三番因为对齐妙的喜爱而对白希云心生愧疚。 可是如今,在他们必定会站在对立面上不得不成为你死我活的对手时,那种“若是打败了白希云,齐妙就能归我所有”的心情一经萌发就越发强烈起来。 在二皇子心里,得到齐妙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执念。 也许白希云是无辜的。 可是无辜又如何?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从来都容不下无能的人。不论白希云是不是皇子,不议白希云是否知道自己是皇子,在他决定闷死万贵妃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如今的他,为了生存下去,就只能继续向前,一步步做到他想要做的。似因为若是不继续向前,他很怕自己的性命会丢在优柔寡断之上。 “王爷。您请吃一碗参汤。” 徳王妃笑着到了近前。 二皇子抬眸看了赵其芳一眼,在见到她平凡的面容之后,立即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个女人照比齐妙,不论才华还是容貌都差得远了。 他淡淡的接过了白瓷描金的小碗,一口口啜饮。 而一旁的赵其芳,早已经快要掩藏不住眸中的忿色。 第四百一十三章 神往 赵其芳觉得最近二皇子变化着实很大。自万贵妃薨逝之后,二皇子整个人都不再复从前的儒雅温文。刚成婚时,她虽知自己不受二皇子的喜爱,但那时候的二皇子好歹还会对她温和相待,会给她最起码的尊重。 但是现在呢? 她不是瞎子傻子,不是看不出二皇子每次见到她时就一副很是不耐烦的嘴脸。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的小意讨好,可是二皇子对她,仍旧是那个样子,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知道,自己并不讨二皇子喜欢,至少在一个男人心悦另一个更为貌美的女子时,她这个相貌平常的正妻就已经很看不入眼了。可是赵其芳心里不平。既然这样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娶她?为何还要照常让她履行妻子的义务,却不肯多一点温柔给她? 才刚,她听见那个小内监说起齐妙了。所以二皇子此时才会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就连她亲手烹制的鸡汤吃在口中都索然无味。 一个是肯陪伴他照顾他为她煮鸡汤的嫡妻。一个是只可远观求而不得的美人儿。看来二皇子是很是在的选择后者。 所以才说,这世上的男子都是一副德行。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赵其芳心里对齐妙的恨意已经升上一个新的高度。她恨不能齐妙能如万贵妃这般被老天收了去!万贵妃那般对待她,不就心悸而死了吗!?这世上对她不好的人,都该死! 她满身弥漫的恨意如何都掩藏不住。不过二皇子此时只顾着去想齐妙,又哪里在乎她的情绪。 吃了鸡汤,将空碗随手丢在赵其芳手捧的托盘之中,二皇子就命人伺候漱口。 赵其芳端着托盘,觉得自己比那些伺候二皇子漱口的宫人都不如。起码那些宫人做的是分内之事,而她却是被这般苛待。 二皇子去了养心殿的内殿,正有太医在仔细的守候着皇帝。而皇帝显然还在发烧,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可是双唇却干燥苍白,即便昏睡着也十分不安稳的模样。 二皇子心下含笑,面上却是十足十的担忧,低声叫过曲太医到一旁,焦急的问道:“父皇的情况如何?几时才能醒来?” 曲太医如今见到二皇子,心里却有一种无可言状的恐惧感萌生而出。他是万贵妃的心腹,自然也了解万贵妃的身体状况,照例说他与齐妙联手已经将万贵妃的身体调养的比从前要健康的多了,她又没有心脏的病灶,没道理会忽然之间就因心悸而死。 然而这宫廷之中,许多事都是不可言语的。就如同当初白希云病重时候,脉象竟然会与万贵妃早年身中寒毒时的一模一样。少不得谁在背后谋害,让年幼的小世子也跟着吃了闷亏?也如万贵妃无故心悸而亡…… 他不过是个小小八品御医,只想安稳度日,不希望自己知道任何不该知道的秘密,不想卷入任何人的斗争之中。 此时见到控制着宫廷的德王殿下,曲太医赔上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心思飞快的思考着要如何回答才能让这位当全职而满意。 “回殿下,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许是皇上因着贵妃娘娘的事情伤心过度,平日里就郁结在心,加之朝务繁忙,身体积损,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了。若是能够退热,且还好说,这样就不退热就只怕会烧坏了内腹……” “大胆!庸才!”二皇子一声怒斥,打断了曲太医的回话,直将人吓的一下子身跪伏在地。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其实曲太医此时很想说将齐妙请进来,一同商议着,或许会有办法,但是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觉得这话若说出口,怕是二皇子不会高兴,倒显得他们太医院全体都很无能。 二皇子其实并不想怪罪曲太医什么。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二皇子希望看到的。 只是一个孝字当头,他不得不如此:“本王告诉你们!平日里不论你们面上如何,该要做到的还是要做到,别想着偷奸耍滑糊弄过关,父皇的事,那是涉及到大周朝的兴衰的大事,若是父皇安好,百姓才能安好。这些年来父皇虽然积劳成疾,但也不至于就这般不成了。你们若是治不好父皇,到时候就提头来见本王!” 二皇子动了雷霆之怒,满屋子的宫人都吓的不敢开口,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二皇子拂袖而去。 谁也没看到,转身之后,二皇子面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 而此时的田庄上,齐妙凝眉到了书房门前,犹豫着抬起手来。 还不等叩门,白希云就忙迎了上来:“妙儿。” 撩起珠帘,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都进门去,笑着道:“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晚上风有些凉,别冷着了再感冒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齐妙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冷,你不要担忧我。只是皇上那里我怕是等不得那么久了。咱们还是要想想对策才是。我现在有两个法子,都觉得是可行的,你帮我瞧瞧,到底哪一种比较合适。” 白希云闻言,也知道这件事再拖延下去恐会生出更大的变故,便将齐妙带进了屋来,低声问道:“你说说。” 齐妙道:“第一,我曾经与曲太医有过深交,虽然曲太医是个极为功利的人,到底这世上的人又有谁不功利呢?我想这个时候,曲太医一个不知情的,必然是希望治好皇上的病的。我们可以避开人,暗中联络上曲太医,想办法将我师门的药掺入进皇上的药里。第二,我可以去求三皇子。三殿下与徳王之间的矛盾早就不可调和了。当初断腿之仇,三殿下可是一直都算在徳王的身上,如今徳王掌控宫中,一手遮天,若是真让皇上出个什么问题,徳王怕是这一辈子都于皇位上没有指望了。我想去求徳王,想法子替我安排。” 白希云闻言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叹息了一声,将齐妙娇小玲珑的身子拥在怀里。 “我真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但是现在皇上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咱们的情况就更不乐观了。” “是啊,我去做什么,那也都是为了咱们一家子,况且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就不要担心了。阿昭,你觉得我才刚说的两个法子,哪一个好?” 白希云放开手,为齐妙理了理垂落在肩头的长发,笑道:“你觉得哪一种好?” “我比较倾向于去寻曲太医帮忙,这样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用药了。” 白希云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倒是倾向于后者。” “哦?”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笑着问:“为何?” “因为我不能确定,曲太医与徳王之间是否有瓜葛,而三殿下与徳王是确信没有瓜葛的。虽然后者不能接触到皇上的用药,但也可以想办法安排你去给皇上瞧一瞧,对症下药岂不是更好,总比胡乱用药还要好的多。” 白希云的顾虑齐妙能够理解,也觉得这样很妥当。虽然她能保证她的血液对皇上的病灶有奇效,但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个秘密,她也不想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白希云知道。 是以她点头道:“那么去求三殿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也是该给三殿下复诊的时候了。” “好。”白希云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方放下了一些。知识对齐妙的愧疚也更增加了一层。 他到底还是要将她牵扯进来的。 齐妙见白希云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只略一想,就明白了白希云心里的纠结,禁不住好笑的道:“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有这个时间不如你帮着我去照看元哥儿算了,免得你闲下来就胡思乱想。” 白希云被她俏皮的表情逗的噗嗤一笑,掐了下她的鼻尖儿,笑骂道:“鬼机灵。”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齐妙当日下午就给三皇子处递了她的牌子。称要给三殿下复查腿上的伤情。 吴妃现在掌管宫中之事,听闻此事,事关三殿下往后是否能够完全恢复成正常人,也不等三皇子发表意见,当即就同意了次日齐妙入宫的行程。 齐妙如从前那般带着药箱来到三皇子所居宫中时,天上飘下蒙蒙细雨,她在宫人的引导之下缓步走在游廊之中,刚刚开口预备询问三皇子如今的情况,却见一身天青色外袍的三皇子就撑着油纸伞站在廊下。 齐妙有日子没见三皇子了。少年人各自窜的快,才几日不见,这人就长高了一截,且周身上下的气势也强了几分,与行围时那个遇到了事情只知道愤怒嚷嚷的少年已经大不相同。 齐妙便微笑,提着行医箱走上前来:“三殿下。” “我以为我的腿已经无大碍了。”三皇子微笑,声音已经从略带公鸭嗓的稚嫩变成彻底的低沉磁性。他笑看着在阴雨天里缓缓走来的齐妙,恍惚之间,素色衣裙不施脂粉的她就像是从水墨画中走下来的仕女,那样令人神往。 第四百一十四章 密谈 齐妙并未察觉三皇子眼中的异色,只当他是许久不见朋友之间的亲昵,笑着道:“殿下的腿伤是无大碍,不过仔细看看情况确保万无一失却是必要的,若是留下什么病根儿,将来年纪大了落个腿疼的毛病岂不是不好?若能将病根除去,才是真正的痊愈。” 三皇子闻言,眼中就是一亮。这两天阴雨连绵,他腿上的伤处早就是痛痒难耐,只是回想当初他的腿伤的那样严重,他没有落得个截肢然后腿毒复发而死的下场,反而能够脱离拐杖像个正常人那般走动,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如今听闻齐妙的意思,难道腿上的伤痛也能渐渐根治? 那么齐妙对他这个伤患也着实算作尽心了。 “进来说话吧。” 三皇子吩咐了一声,身旁的小六子立即撩了门帘请齐妙入内。 到了前厅侧间,齐妙只用了口茶,就为三皇子诊治起来。先是看过脉象,随后又检查了腿上伤处。 “殿下的腿现在阴雨天中便会疼痛难忍,可是如此?” “你说的正是。”三皇子点头,不自禁的以大掌揉搓酸疼的小腿。 齐妙道:“这伤痛需经长期的调理才能逐渐好转,不过渐渐的消除疼痛是有希望的,三殿下若是有耐心,只要有我为您针灸辅以药物便可实现。” “那日后可要全仰仗你了。”三皇子望着齐妙笑的十分温和,似有星辰落入了他的双眸之中,显得那双平日看人时炯炯有神的大眼熠熠生辉,仿若布满了温柔。 齐妙见状,便微微一笑,“那我便将方子开了来,教给下面的人去给殿下预备,这药每日一副,我没隔三日便来给你看一次脉象,也好调整药方上药材的用量和成分,针灸便也三日一次即可。” “好,都依你。”三皇子笑容满面,对齐妙已是全心信任:“小六子,伺候齐大夫预备笔墨。” “是。”小六子笑吟吟的行了礼,随即转向齐妙含笑道:“请齐大夫跟着奴婢来。” “有劳六公公。”齐妙笑着起身,跟随着小六子到了一旁的书案边。 小六子一手敛袖为齐妙磨墨,齐妙则笔走龙蛇一般飞快写下了方子,吹干之后交给小六子,仔细嘱咐了熬法和吃法。期间,三皇子一直凑在身旁仔细看着齐妙吩咐下人,待到小六子记清,三皇子便摆手笑道:“你退下吧。” “是。”小六子行礼后退,临出门还挥手将一应宫人都带了出去,仔细掩好殿门。 齐妙有些好奇:“怎么忽然叫人都退下了?” “这样方便咱们说话,你不是有事情要与我说吗?”三皇子气定神闲的落座,笑吟吟望着齐妙。 齐妙被戳穿了心事,却也没当面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先沉默的坐在三皇子的对面打量着她。 三皇子见她如此,更觉得有趣的很,就那样端坐着任由她来打量。 谁知道等待许久,原以为齐妙会先沉不住气,不想还是三皇子先问出了口,“怎么不说话?我今儿已瞧见你就觉得你是有话要说了,这会子也没有旁人,咱们也认识什么久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不成?” 他的话打破了沉默,也打散了齐妙的犹豫。 “三殿下,皇上的身子现在如何了。” 三皇子如何也想不到齐妙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你怎么想起问我父皇的身子?”二皇子目光湛湛。 齐妙既然来求三皇子,自然是做好了要信任三皇子的心里准备,便直言道:“这段日子我夫君不得见皇上一面,不知皇上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们递的牌子也都一并被退回,依我看,养心殿似乎是被控制住了。皇上的状况如何外人根本不得而知。你是皇子,应当知道皇上的情况吧?” 三皇子一手撑着下巴,一双手粘着浅色的袍角,面容上看不出多余的神色,只有沉思。 片刻后,他才问:“其实客观的说,这个天下谁来做主,于你和白子衿来说都不要紧吧?谁人的天下,以白子衿的能力都可以在朝中谋得一席之地,更合论还有你这般卓绝的医术。皇帝又不是神仙, 难保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你与太医又不同,等于是超然世外的神医,这样好的情况,你又何必在多想其他呢?” 齐妙听着三皇子这一番话,心里就像是赘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 若是皇帝安好,若是徳王没有算计,三皇子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样说,就说明这个国家或许是要易主了。 “那殿下呢?”齐妙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挑眉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一愣,似乎想不到齐妙会这样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齐妙见他不言语,当即又问,“殿下的腿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比我们都清楚,若这个位置若是您坐尚好,若是叫对付您的人坐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与我们来说,的确是谁做皇帝都无所谓,但是与您来说并不是。” 三皇子眸中精芒一闪,倾身向前凑近了齐妙,似乎不想错过齐妙任何一个表情:“你知道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会引来杀身之祸吗?” 齐妙噗嗤一声笑,无所谓的道:“这里只有你我,若是三殿下想将此话传出去,我自然是要找三殿下算账了。” 她笑时眼眸完成月牙儿,脸颊露出讨喜的梨涡,模样十分俊俏。让看到她笑的人都禁不住要跟着笑起来。 三皇子便也禁不住的轻笑出声,道:“罢了,既然咱们话已经说道这里,我便也不再绕弯子了。我的腿是谁伤的,不只我知道,就是你家白子衿心里也清清楚楚,这件事当初他或许还曾经阻拦过,可惜无果。后来你又救了我的性命,现在还准备将我医治痊愈,我很感激。只是现在的局势却是极为紧张的。” 三皇子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这才续道:“你想想现在朝中的情况就能知道了。父皇病重必定会寻一个 能力超绝的皇子监国。如今虽然还不到哪一步,可距离也着实不远了。我不才华不并不出众,或许也只是个寻常皇子的命罢了。他日徳王若是有幸登上那个位置,怕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我,毕竟着是从前他要做,但是被你们夫妻俩懒了路的事儿。” 齐妙拧着眉,并未发一言。 三皇子却是笑了起来:“说到底,若是徳王与你夫君之间产生什么隔阂,说不定其中还有我的缘故在呢。” 齐妙苦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你啊。”三皇子见她这样的笑容,首先就心软了:“你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妇人,会这么一手医术,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罢了,我就与你说个实话,如今父皇的情况就连我母妃也不慎清楚,太医只说无大碍,但是我们看着父皇根本就没有退热的迹象,还在发着低烧,时间久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我母妃如今掌管六宫事宜,虽说大权在手,但是万贵妃积威已深,加上徳王势力强大,她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我虽然可以看到父皇,但是我也只能看个大概,我只能说,现在父皇的样子看起来还无碍,但是我不知道是请发展下去父皇会发展成什么样。” 齐妙听闻皇帝不退热,心里就是一阵 揪紧。这件事若是真的闹的打了起来,真叫皇帝因此而丢了性命,恐怕下一个被开到的不会是三皇子,肯定会是白希云和她了。 不行,决不能如此。 齐妙叹息了一声,道:“三殿下,皇上病的突然,且不论背后是否有人推手,我都觉得这个时候唯有让皇上身子痊愈起来才是最妥当的办法,一则,皇上仁德英明,这些年大周朝被治理的这样好,皇上的治理对于百姓来说是一种福气。二则,就算皇上龙体日渐衰弱,好歹也可以留下一个缓冲安排一切的时间,最起码不会叫一些动了歪心思的人成功。” 三皇子听着齐妙的话,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点着她道:“我说呢,你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想关心起国家大事来,原来是你夫婿让你来的。你关心我的腿伤是一则,主要还是为了你夫婿来做说客的吧?这么一看,白子衿与徳王之间果然产生了龃龉,不然平日里他们两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若还是那般的好,怎么可能背后来做这种事?” 齐妙苦笑起来。 “实不相瞒,方才殿下猜想的正是,当初因为殿下的腿伤,夫君的确与徳王意见不符,后来的一些事我就不细说了。我做这些,上面说的原因是认真的,也可以再加一句,若有缓冲,我们一家的性命身家也可以有一个保障。其实我觉得三殿下应该明白我们的处境和苦衷,因为客观的说,咱们的处境其实是一样的。” “是啊。”三皇子不得不点头承认。如果真的让二皇子现在就成功,他上了那个位置,还不是将他们捏扁挫圆随心所欲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治病 齐妙仔细的观察着三皇子的神色,见他的担忧并不作伪,心内便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能有所动摇,她与白希云要做的事情就能容易一些。 三皇子道:“你说的是,咱们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若父皇真正这一次龙驭宾天了,岂不是就要如了某人的意。到时候我首当其冲就会任由人摆布而毫无招架之力,我独子一个无所谓,可是我还有母妃以及想保护的人。与你说句实话,其实你没来找我时,我就有心想去找你。” 齐妙想不到三皇子会这样说,面上绽出个微笑:“想找我为皇上医治?” “正是。你的医术承于名医,与太医院那些中规中矩的太医自然有不同之处,若是你出马能够将父皇的情况稳定住,那岂不是好?” “但是你就没有下定决心,因为我夫君与徳王之间的关系。” “正是如此。”三皇子笑道:“如今你我二人也可以算是意见统一了。” 齐妙笑着点头,一直悬着的心好歹也能放下了一些。三皇子背后还有他的母亲吴妃,吴妃又掌管六宫事宜,有这两位帮忙,将她带到皇上的身边去诊治应当易如反掌。如果此番能够成功,想必她就有希望能够保住皇上的一条性命了。 “你先回去,我回头与我母妃商议一下,想出一个章程来你再来。现在这情况想必你也不能去的,今日你进宫来为我看腿疾大家都知道,很容易引起怀疑。” “我知道。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三殿下还请尽快与吴妃娘娘商议,此事不但涉及到国祚,更涉及到你我的身家性命,不容半分马虎。咱们还是要尽快才是,未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啊。” 三皇子见齐妙眉头紧锁的俏模样,心里竟莫名的升腾起一些疼惜的情愫,这种感觉来的突兀又陌生,完全出乎了三皇子的意料,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好像不太听他的话。 在三皇子愣神之际,齐妙取出银针来,笑道:“殿下,此事便这么说定,不过今日的针灸您可躲不过去。” 三皇子被逗的噗嗤一声笑,摊手道:“世上最不能开罪的便是大夫了,自然是你说怎样我就怎样了。” 齐妙莞尔,便仔细为三皇子施针。随后又盯着他用了药,再次诊过脉象之后才告辞离开。 待到齐妙在小内侍的服侍下渐渐走远,立在廊下的三皇子喃喃自语道:“原来她竟真的是来给我瞧病的。”他还以为齐妙说要来给他诊治腿病不过是个托词,实际上是为了要能和自己说上话才这样 的。想不到今日谈话是次要,主要的还是给他治疗,现在腿上的疼痛已经减缓了不少,足见齐妙的用心,也足见她的医术之高明。 这样的医术,治疗父皇应该没有问题吧? 小六子并不知道三皇子心里所想,但平日里服侍三皇子,自然非常了解他的喜好,当即就笑着道:“是啊,齐大夫真是医者仁心,对殿下的伤势很是上心呢。” 莫名的,这一句话取悦了三皇子,抬手含笑赏了小六子一个爆栗,三皇子便负手会了屋内。 小六子揉了揉额头,又看看齐妙离开的方向,回忆方才三皇子的模样,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白希云在家中早已等待许久。 见齐妙回来,他的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拉着她的手进了屋来:“怎么样,入宫没有遇上徳王的人吧?” 齐妙原以为他是在担心此番与三皇子的事情成不成,谁知道他最先问的竟然是这个。 像是被浸在温水之中,身心都温暖的很,齐妙笑着道:“你放心,此番很顺利,并没有遇上徳王的人,与三皇子之间谈的也算顺利,他已经答应要与吴妃娘娘商议一下,想办法让我去给皇上看病了。” 白希云长吁了一口气。 今日齐妙为此而进宫,他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生怕齐妙遇上二皇子的人会有什么麻烦缠身,他又不在身边,不能立刻飞奔到近前去帮忙和保护,如今听她这样一说,不但自己的安全没问题,且还将事做的完美,他这才能够放下心。 “难为你了。这种时刻竟然要你出头,我竟帮不上忙。” “瞧你说的,这算什么为难?这不过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只希望三殿下那里很快能有好消息。” 白希云与齐妙就这般在府里等消息,直到次日清早,有吴妃母家的心腹来瞧瞧送信,齐妙和白希云才算是放了心。 “主子的意思是,齐大夫最好扮作宫人入宫,虽然您身份尊贵,这般是等于折辱了您,但是那样下来比较安全。吴妃娘娘带着您也较为方便。” 齐妙笑着点头,回那送信之人:“我明白了。劳烦尊驾代我们谢过吴妃娘娘。” “是,小人一定将话带到。” 送信人的人便飞快的走了。 齐妙待到人走了,才蹙起眉来,“乔庄倒是容易,我也有那种擦了后便能让面色变的暗淡的药,在化妆一下,应该瞧不出本来面目,只是有一点难办。” 白希云显然与齐妙想到一块儿去了,当即就道:“你身上的香味儿。” “对。”齐妙拧着眉,嗅了嗅自己的袖口。那种淡淡的百花香气虽然并不浓郁,甚至可以称得上淡雅清新,但是熟悉她的人距离近了还是能闻得到这种味道。 如果二皇子凑近她身边,一定会将她认出来的。 白希云的眉头挤出一个川字,握了握拳头道:“不成,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假扮成宫人的罪名可大可小,万一他们说你意图谋逆呢!不行,你还是不要去。” 齐妙闻言忙道:“你安下心来,你该相信我,也该相信吴妃娘娘和三殿下的能力,若是将徳王支开的本事都没有,那也不会叫我入宫去了,因为我肯定是要为皇上看脉的,若是不能够的话,也就失去了治病的初衷,他们一定会安排好一切的,你大可放心。” 白希云怎么能放心? 他这个时候最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什么懂得医术的不是自己,偏偏要让他的心肝宝贝去屡次冒险?那二皇子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对齐妙又一直都有那个心思,万一他发现了齐妙,有心占有呢?随便编造一个刺客致命乱棍打死一个小太监顶替,就能将齐妙悄无声息的藏起来,他到时候连搜寻的本事都没有。 “不行,不行。”白希云连连摇头。 齐妙自然明白白希云的顾虑,笑着挽着他手臂道:“这是没法子中的法子,皇上活下来,咱们才能够有暂时的安稳,如果一旦让徳王成功,下一个倒霉的绝不会是三皇子,铁定是咱们。你希望那时候咱们一家子都受罪吗?况且我相信三皇子和吴妃会为我安排好一起额,因为他们也怕此事漏了出来,对他们不利。” 白希云闻言缓缓点头。齐妙说的这些道理他都懂,也知道她分析的是正确的,只是担忧的心情却不能因为这些理由而减弱少许。 白希云因为担忧明日齐妙入宫之事,一夜辗转难眠。倒是齐妙为了养精蓄锐,早早的就沐浴后睡下了。 次日清早起身,她坐在妆奁前捣鼓了一番,先擦了一种草药的药汁,将莹白如玉的脸蛋、脖颈和手臂上的肌肤都变成了暗黄色,又用胶贴了眼角,让眼睛变成了下垂的三角眼,随即淡淡上妆,画出一个与自己平日里不同的眉形,捣鼓了一番,就换上了早就已经预备好了的浅灰色的太监服饰。 带好帽子,将碎发别在同样涂抹成暗黄色的耳朵后,齐妙照照镜子,就转而走到了外间,故意粗了一点嗓音,行礼道:“白大人。” 白希云闻声抬眸,看到齐妙这一身打扮,当即禁不住笑出声来,大赞道:“想不到妙儿还有这般手艺,真是绝妙。如此若不是非常熟悉你的人仔细去看,还真的就看不出来。” 齐妙故意佝偻着身子,做出恭敬卑微的模样来,不单单是肤色,和眉目,就是气质也便的卑微可怜,不受关注。 白希云见齐妙如此收放自如,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想了想,白希云道:“我也给宫里再递个牌子求见二皇子。若能支开他来更好。 齐妙没有阻拦白希云的做法,因为她明白白希云的担心,若是不让他为了她做点什么,白希云一定会自责。 白希云这方行动之事,齐妙已经在管钧焱的带引之下,趁着派来监视的人不注意悄然无声的离开了田庄直奔着约定好的地点去。 那里早就有吴妃的贴身服侍的大太监和一个小内侍等在哪里。 见齐妙来了,大太监也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那小内侍立马下了马车将腰牌递给了齐妙,随即跑远了藏起来了。 大太监道:“小印子,你倒是能磨蹭,叫咱家等你这么久,咱家等得,你当吴妃娘娘也同咱家一样好性儿不成?若是耽搁了娘娘的正经事,可仔细你的皮!” 齐妙连忙唯唯应诺,跳上了马车。 第四百一十六章 撞见 管钧焱凝眉站在路旁,眼瞧着齐妙侧坐在车辕上,随着那内监的训斥声中越走越远。心里也不由得升上浓浓的担忧。 皇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吃人不退头的腌臜地儿!那等龙潭虎穴,齐妙为了白希云也甘心去闯,从前对齐妙的叹服若有七分,如今也变作了十分。 管钧焱眼藏身形,跟上了那辆马车。 他打算跟着想办法潜入宫去,相信以他的轻功,若想不叫人发现应该不难。若是叫齐妙独个儿去,着实是不放心。白希云既然将齐妙托给他照顾,他就决不能疏忽。 马车渐渐到了宫门前,立即有侍卫上前来盘查,那太监笑着道:“是吴妃娘娘命我们出去办事儿的。” 如今宫里掌管庶务的是吴妃,皇帝又没有皇后,万贵妃又薨逝了,吴妃可不是谁都能开罪的了,侍卫对吴妃宫里的人也多了几分敬畏。不过看到齐妙,还是有侍卫问道:“这位是?怎么瞧着有些眼生?” 齐妙闻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那大太监却是笑道:“这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印子,才刚分来不久。” 齐妙便配合的拿了腰牌出来,怯怯的给侍卫看。 侍卫瞧过就不再怀疑的放了行。 马车往宫里去,齐妙悄然松了口气。 这皇宫并不陌生,可是换一个方式进来,又不能叫人发现,私下里想着容易,真正做起来却是胆战心惊。 齐妙抿着唇,紧张的手指冰凉。 到了吴妃宫中,齐妙便随着那内侍去给吴妃行礼。 见了齐妙的装扮,吴妃仔细辨认了半晌才确定了那是齐妙,心下不仅暗中为她乔装改扮的本事而称赞。 “给娘娘请安。”齐妙学着宫人的模样给吴妃请安。 吴妃“嗯”了一声,淡淡的摆摆手。 齐妙便起身随着其余的宫人站在一旁,她明明是个生面孔,吴妃宫中的人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可见她已经安排过了。 就在齐妙垂手侍立之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时辰,眼瞧着到了巳正,吴妃站起身道:“你们的跟着,本宫要去看看皇上。” “是。奴婢这就去预备肩轝。”大太监应声,叫上了齐妙,快步往外头去吩咐了。 随后吴妃便坐在肩轝上,身边跟着方才那个名叫李陆的大太监和齐妙所装扮的小印子以及两名宫女,一路往养心殿去。 此时正是徳王在御书房代皇帝批阅奏折的时候,养心殿皇帝所住的内殿之中,只有一位曲太医以及苏名博带着的几个贴身服侍的宫人在皇帝身边伺候。 吴妃带着李陆和齐妙到进了屋来,压低了声音询问曲太医:“皇上的情况如何了?可退热了吗?” 曲太医躬身恭敬行礼,并不敢直视吴妃,低声道:“皇上的情况趋于稳定,但并未完全退热。” “这可怎么好。总是发热,人可不是烧坏了。”吴妃便快步走上近前,侧坐在了床畔,随即吩咐曲太医:“你去在预备退热的药来,待会儿本宫亲自喂给皇上。” 曲太医心里疑惑的很,这还是皇上生病以来吴妃第一次这般行事,着实叫人意外的很。不过曲太医不敢违拗,忙行礼带上随行的宫人退下了。 吴妃又道:“苏公公,这里不必留这么多人伺候,叫不相干的人下去吧。” 苏名博有些为难。现在身边留下的几个宫人,有两个是才安排来的,明摆着是二皇子的人。整日里都留在皇帝的身边监视着。其实若用强权也可以调度,但是他真的很害怕。若是皇上不在,二皇子继位,他这个先帝身边的大总管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些日子苏名博早就发现二皇子的情况不大对,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一路都只能听吩咐外加给皇上祈福罢了。 犹豫了一下,苏名博决定听从万贵妃的安排。忙叫了其余的四个宫人:“你们去殿门前候着,吴妃娘娘定然是想与皇上待一会儿。” 那两个探子对视了一眼, 未免暴露,加之吴妃不过是个寻常宫嫔罢了,又不会翻出什么浪花来,便依言出去了。 待到人走后,屋内就只剩下了吴妃、李陆,苏公公和齐妙在皇帝身旁。 吴妃迅速的给苏公公使了个眼色,随即看向齐妙,低声道:“抓紧时间。” 齐妙忙点头上前。 苏名博一瞧这样,以为吴妃是要做对皇上不利的事,忙就要上前阻拦,却被李陆一把拉着捂住了嘴。 正要挣扎之时,吴妃走到近前来低声道:“别嚷,你也不希望皇上出事吧?本宫带了人来给皇上瞧病。” 苏名博眼瞧着那个瘦弱的小内侍坐在了皇上的床榻上,还去搭皇帝的寸关尺。如此逾矩真真过分!但是再仔细看,这个人怎么越看越熟悉。 李陆见苏名博没有了叫嚷的意思,便慢慢放开手。 苏名博的眼睛瞪的老大,半晌方道:“是,是不是齐大夫?” 齐妙凝神静气的给皇帝诊治,并没理会。却是吴妃点了点头。 苏名博顿时满面喜色。 “太好了,太好了。有齐大夫,皇上一定有救了!” 齐妙这厢仔细诊治过后,惊疑不定的凝眉。皇帝是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药,发热不止定然是毒素引起的身体症状。 若是慢慢调理,排除体内的毒素也使得,只是那样见效很慢,且还大费周章,想来徳王一定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 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用她的灵血了。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次用了,下一次二皇子会不会继续下药, 要知道他的血液可不是永远免疫毒素的。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先让皇帝好起来。 齐妙从袖子里飞快的取出一根银针,那是她来时就藏在里头的,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出手如电一般刺了几个穴道,随后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从里头倒出一颗通体碧绿清香的药丸,不等人反应就给皇帝喂了进去。待到抬起皇帝的脖颈,确认他的确将药吃了,就回头将那药瓶塞给了苏名博。 “苏公公,这药你收好,皇上下次若在有这样症状,就给皇上用了。里面还有一颗,是我师门丹药。我未必就随时方便入宫来,事实上这些日子我与夫婿一直在递牌子,但是都被徳王拦住了。” 苏名博欢喜又兴奋,连忙抖着手将那药瓶收了起来。连连给齐妙作揖:“多谢齐大夫,奴婢代皇上谢过齐大夫了!” 齐妙避开不受他的礼,低声道:“子衿担忧的夜不安枕,食不下咽,我们也是尽一份心力罢了。还请苏公公小心皇上的饮食,不要在被人下了东西。” “齐大夫是说,皇上的身子是被人下药所致?” 齐妙点头:“是一种慢性毒药。很难被人发现。” “那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却没有瞧出来……”苏名博一瞬想了很多,当即就明白了过来,点头道:“奴婢一定会尽力。”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你们怎么在外头站着?不在里头好生伺候父皇?” 是徳王! 齐妙忙退到李陆的背后垂首站定。 苏名博也忙将药仔细的藏了起来。 吴妃则是坐在了皇帝的身畔,用帕子擦拭皇帝的手指和手背。 徳王进了屋里来,就看到吴妃面带哀泣的忧愁模样。 不知为何,二皇子看到吴妃如此,心里就是一阵暗爽。从前吴妃与万贵妃斗了那么多年,吴妃有个三皇子傍身,一直都很得意,如今万贵妃去了,她更得了打理六宫庶务的权力,一时间宫中风头无二,但是她的一切尊荣,还不是都建立在皇帝健康的基础上?如果皇帝出了什么问题,吴妃就成了吴太妃,到时候一辈子还有什么幸福可言?还不是被新皇捏扁挫圆? 所以看到吴妃愁眉不展,二皇子心里很开怀。 他直接走到皇帝的龙榻旁,微微颔首:“吴妃娘娘。” “是徳王啊。”吴妃站起身,也不计较徳王草率的行礼。站起身道:“本宫来瞧瞧皇上,曲太医的退热药还是有用的,至少现在情况好了一些,可是这样下去依然不是个事儿啊。” 吴妃悠悠的望着徳王,道:“不如咱们去外头贴了皇榜,广招名医为皇上诊治,谁若能治好了皇上的病重重有赏,如何?” 徳王闻言拧眉。 他知道这一次他用的药不容易被人发现,至少现在太医院那群人没发现,而且也知道皇帝的情况不好,将后妃们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不想被人发现他不希望皇帝痊愈的心思,是以不能直接拒绝。但是广贴皇榜,万一引来齐妙这般厉害的角色,将人治好了呢? 二皇子摇头道:“不妥,外面龙蛇混杂,只是遇上个沽名钓誉之人也就罢了,万一遇上刺客,咱们岂不是引狼入室?再者说,医者圣手都聚集在太医院,太医一定有办法治好父皇的。” 吴妃分毫不让的道:“若是能治好,皇上早醒来了。要不就请了齐大夫进宫来吧,本宫看她治疗三殿下时简直称得上妙手回春,殿下几次三番不想让齐大夫来,是何意思?” 徳王面色一沉,气氛一瞬就冷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被捕 “吴妃娘娘这是何意?难道本王还会故意不给皇上医治吗?”二皇子蹙眉眯眼,浑身上下一扫从前儒雅,眼锋如刀的直刺向吴妃,像是吴妃表现出一点有此意就会将人生吞了一般。 吴妃多年来都在万贵妃手下求存,早就被压了十几年,才刚翻身没两日如今又在二皇子的瞪视之下生出满背脊的冷汗,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帕子,废了很大力气才能不让自己表现的失态。 “本宫是担心皇上的身子。徳王殿下心里坦荡,又怎么误解出这些来,本宫又没说徳王不给皇上诊治。只是本宫不懂,为何明明有更好的大夫,殿下却不肯请进来。殿下说宫外之人不可信,或许有刺客混进来,殿下思虑周到,本宫信服。但齐大夫好歹不是外人,从前也是给万贵妃娘娘看身子的,又救了三殿下的性命,这人着实可信了吧?殿下若是为皇上身子着想,最好还是将人请进来。”z 齐妙就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听着吴妃屡次提起自己,且还有故意与二皇子争辩的意思,起初焦灼害怕,但是随后就明白了吴妃的意图。 她是故意与二皇子争吵,为了引开二皇子的注意力的。 如果主子吵起来,谁还会在意旁边一个布景板一样的小内监?z 吴妃倒也兵行险招,着实机智。这样一个机敏聪慧又有急智的母亲,所诞下的三皇子又怎么会是个庸才? 正这么想着,却听二皇子冷哼了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齐大夫虽是医者仁心,且女流之辈翻不起浪来,但她嫁了个不省心的丈夫。那白希云垄断京城经济,收买江湖人士,结成党朋,大有谋逆之嫌,文武共二十多人弹劾于他,虽他是本王的伴读,情谊深厚,但是法理面前本王又如何能够徇私姑息?” 齐妙大惊,强自低垂着头不让自己泄露出半分情绪。但是心内却像是被寒冬腊月河里刚挖出来的冰包围着,已经冷的牙齿都要打颤。 吴妃也是大吃一惊:“那白大人是贵妃娘娘的义子,还能如此行事?”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意思了。 徳王当即冷了脸,恨恼吴妃说话还要攀扯上万贵妃。 他虽然亲手杀了万贵妃,但是多年来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共成一派却不是作假的,在外对万贵妃的维护已深入骨髓之中,成为了一种习惯。 “吴妃娘娘是什么意思?”二皇子冷下了脸。 吴妃凝眉,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有些转不过弯来了,“殿下不要多想,本宫又没有别的意思。罢了,曲太医也将药熬好了,本宫还有一堆庶务要打理,就先回了。” 吴妃的话音方落,殿外就有内侍回道:“三殿下,四殿下到了。” 二皇子冷了脸。这两人又来! 吴妃却是松了口气,带着李陆和齐妙出了养心殿。 三皇子和四皇子见了吴妃驻足行礼。 吴妃道:“你们去吧,皇上这会子该吃药了。” “是。母妃。”三皇子拱手回话,眼角余光扫了齐妙一眼,见没发生什么大事,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是,吴娘娘。”四皇子不耐烦的回答,转而就往里头去。 三皇子连忙跟上。 吴妃就这样上了肩轝,在宫人的服侍之下,带着齐妙施施然离开了养心殿。 待回到自己的宫里,吴妃淡淡的屏退了所有宫人,身边就别留下了小印子伺候。确定他们说话旁人听不见,吴妃才焦急的拉过齐妙来:“齐大夫,皇上的身体如何!” 齐妙凝眉道:“被下了毒,不太好。” 吴妃得到肯定的回答,当即气的脸色都黑了,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之中挤出几个字:“那个胆大包天的畜生!这毒必然是他下的!” 齐妙知道吴妃是担心她怀疑上三皇子。 不过且不论是谁下毒,二皇子却是第一受益者,即便是怀疑,她也会先怀疑他。 只是才刚在养心殿二皇子说过的那些话…… “娘娘,我还是要快些回去,才刚徳王说我夫君遭人弹劾,罗列出那么多的罪状,我着实是担心的很,而且我的元哥儿还那么小,这会子不知道家里会成什么样。”齐妙说着却觉得眼眶发酸,眼泪险些要落下来了。 吴妃见齐妙如此,感同身受的点头道:“本宫这就安排你出去,赶紧去瞧瞧孩子,若有什么就想法子遣人来报个信儿,若是找本宫不便,就去寻天赐,你这一次若能救了皇上性命,就等于是保全了本宫和天赐,我们感激不已,若有事也请你千万莫要客气。” 吴妃始终感念着齐妙医治好三皇子的恩情,这般说话,也着实是真心实意的。 齐妙闻言颔首,真诚的行礼道谢:“多谢娘娘。” “不必如此客套。” 吴妃便吩咐李陆安排齐妙出宫之事。 与来时一样,齐妙与李陆得吴妃的吩咐出宫办事,带了腰牌顺利的离开,在城里线绕圈子买东西,倒像是真正在办事一样,等确信没有人跟踪,这才到了先前约好的地点,齐妙与真正的小印子互换了回来。 眼看着李陆赶着马车离开,齐妙一回神,就看到了不知道几时出现的管钧焱。 “阿焱,你怎么在这里?” 管钧焱道:“二嫂,是二哥让我保护你。” 齐妙眉头立即拧了起来,“糟了。若是这会子府里真的出事,你又不在,我怕阿昭会有危险。” 管钧焱闻言一愣,道:“怎么回事?府里能有什么事?”皇宫毕竟不是寻常民宅,他虽然成功的混进去了,但是未免被是未发现,毕竟不能靠的太近,是以里面的对话也都没听见。 齐妙面色苍白,道:“走,咱们先去买衣裳,我先换了装扮,路上我说与你。” 她现在还是这个打扮,直接直接回府是不行了。必须要找个出府的好借口才是。路上她就将徳王说过的话给管钧焱说明了。 管钧焱闻言暴怒:“那个狗娘养的,真真是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害了万贵妃,对皇上下了手,这又来害二哥了!” “你小声点,别叫人听了去,咱们就麻烦了!” 管钧焱深吸了口气调整情绪,沉声道:“二嫂你不用担忧,咱们现在也先别直接回去,我们先去聚贤阁,大哥今日估计会在聚贤阁,咱们也好从长计议,你可以先去聚贤阁歇息片刻,我回去打探消息。” 齐妙犹豫。 她现在担心白希云,更担心她的孩子,元哥儿才四个月大,这么小的孩子那里禁得起折腾?若是府里出点什么事,乳娘没有照看过来,让元哥儿受了惊吓可怎么好? 齐妙心急如焚。但是她也知道管钧焱的提议才是最妥当的,“如此,便依你说的吧。” 齐妙特意去买了一些药材,与管钧焱若无其事的去了聚贤阁,才到门前,就见骆咏的长随迎了上来,焦急万分的道:“三爷,二奶奶你们可回来了。大爷等候许久了。” 齐妙和管钧焱的心里当即就是咯噔一跳。 这样看来,家里一定是出事了。 快步到了内宅,一进院门,就见骆咏迎了上来,几人见到彼此只是点个头,就到了屋里,屏退下人才压低了声音说话。 “家里果真出事了?”齐妙焦急的问。 罗永颔首,道:“我一早出来,没在家,若是在家这会子也被抓了。家里的主子奴才一个都没放过!” “那我的元哥儿呢!” “这会子可能在刘氏和周氏哪里,应该是在女囚牢里。这一次就连林三四夫妇都被抓了,白希远夫妇也没有逃过,你们的贴身婢女也是。我看他们这一次是想用了,雷霆手段,从血脉亲缘一方面下手,仔细审出点什么来。” 齐妙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都快不会跳动,摇了摇险些摔倒在地。 骆咏和管钧焱连忙扶住了她,让她在一旁的圈椅坐下。 骆咏劝道:“弟妹,你千万沉住气,咱们在外面,好歹能为他们筹谋,而且好歹子衿是朝廷命官,他们也不敢如何,顶多牢狱之灾,并不会丢了性命的。要紧的是他们在府里没有找到你。当时我不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答的。这会子二皇子的人指不定怎么搜索你。而你这边找不到人,宫里皇上若是好起来,你猜徳王会怎么想?” 齐妙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深呼吸了好几次,几乎将泛白的唇瓣咬破才让理智渐渐回溯。 “对,我不能慌乱。”齐妙凝眉道:“皇上是被人下了毒,我此番用了师门的药,相信 一两日就能够好转了。到时候二皇子还能把持朝政不归还吗?他那个人,最爱惜羽毛了若是那么做了岂不是要让人说他意图谋逆?” 骆咏颔首道:“你说的是。” 齐妙长吁了一口气,道:“幸而刚才阿焱提醒,我才没有一头扎回去,否则现在估计我也被抓了。他们没有抓到我,府外定然留了人的。咱们这些日都要小心一些。聚贤阁这里也不全然安全,还是该换个地方藏身才是。” 第四百一十八章 躲藏 “你说的极是,聚贤阁这里虽然是挂着我的名,但从前子衿与徳王那般交好,徳王早就清楚我和子衿关系亲厚,相信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 骆咏忧心忡忡的道。 管钧焱闻言,焦急的站起身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趁着这会子人还没来,咱们就快些走吧。” “好。”骆咏早已经做了安排,虽然他并不确定齐妙是否会来聚贤阁,他更担心的是齐妙出宫后直接回家,是以还特地安排了人远远地在回家路上拦着,这下子能将人安全接到,也着实是松了口气。 骆咏与管钧焱带上齐妙,乘了一辆不起眼的破旧小马车,从聚贤阁的后门离开,一路往骆咏在东郊的一处宅子去。 “那地方有些偏僻,我也只留了个看房子的孀妇在那。”瞧着齐妙细皮嫩肉的,想来她出阁前后都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身边就算没有娇婢侈童,但伺候的人是不会少的,如今到了那宅子,只剩下个老妪,他还真的怕齐妙不适应。 齐妙眨了眨眼睛,立即明白了骆咏的担忧,笑道:“大哥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事急从权,有个安身之处我已经感激不尽了。”骆咏和管钧焱危急时刻没有将她交出去,肯为她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更是想到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白希云能交的下这样的两位朋友,真真是他们的福气。 骆咏是个聪明人,从齐妙言语中已听出她的感激之意,也明白她为何要感激。 自己付出了善意,虽然付出之时没有想过要索取回报,但是得到感谢,心里还是有暖流涌上。 骆咏更加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齐妙在他们兄弟的眼皮子底下出任何的事。 一路到了城郊的宅子,仔细去看,只见这不过是个一进的寻常院落,隐在许多宅院之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骆咏上前去轻轻叩门。不多时就有一位年过六旬,身材敦实穿戴整洁的精干妇人开了门。 那夫人中等身高,一头花白头发梳了个溜光的圆髻,面上挂着微笑,见了是骆咏来了,后头还带着齐妙和管钧焱,也不多问,更不多看,只笑着让开路,仔细的看过门外,确定无人尾随之后,便飞快的仔细关上了门,随即转回身引着众人进了正屋。 “东家,您来了。” “杜妈妈。”骆咏微笑着道:“这是我的兄弟管公子和他的妻子张氏。” 杜妈妈笑吟吟的点头,道:“管公子一表人才,夫人也是如此俊雅的人物,真真是一双璧人。” 管钧焱的面色有些古怪,显然是对于骆咏的这种突然而来的说法有些接受不能。 齐妙却是立即明白了骆咏的用意。就是这位杜妈妈,在她的面前也是不能全说真话的。就算她没有害人之心,万一不留神将她住在府中的事说了出去,传入二皇子的耳中,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杜妈妈真是过奖了。”齐妙笑着走到管钧焱身边,虽未作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是二人手臂相贴,那模样看起来就十分的亲昵。 管钧焱也明白了骆咏的顾虑,看来这些日他就要与齐妙假扮成夫妻来掩人耳目了。这样想着,他便垂眸对齐妙笑了下。他很想摆出一个宠溺温柔的笑,毕竟平日里这样的笑容他在白希云的脸上没少看见。 只是这样的笑容由管钧焱表现出来,就显得格外的滑稽。僵硬的仿佛面皮上还贴着一层面皮。 齐妙见他这般,心里感念他的关切和配合,却也觉得有趣。 相互认识之后,杜妈妈便道:“我这就去预备一些饭菜吧。想来管公子和太太还没用饭。” “那就有劳杜妈妈了。我这位兄弟和弟媳妇儿要在此处住上几日,我若不在时,也请杜妈妈多照料。”骆咏微笑。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生火造饭又能费什么事儿呢?至于其他的,老婆子明白,一定好生照顾。” 骆咏便颔首,跟着杜妈妈出去交代了几句。 而齐妙和冠军眼则去了梢间坐下。 这里屋内的陈设一应都是半新不旧的,屋内虽然大嫂的干净,可是也的确看得出并不是什么富贵家庭。 齐妙便道:“咱们回头得弄量身寻常的衣裳来穿。这样的穿着打扮坐在这屋子里未免有些太扎眼。” 管钧焱点头道:“好,稍后我去买来,倒是要委屈二嫂了要与我假扮夫妻了,回头我自然会对二哥说明。” “我知道大哥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安全考虑,况且你我之间光敏正大,又怕什么。倒是你真的要出去探听一番,我想知道家里人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还有我的元哥儿。”一想到孩子,齐妙立即心如刀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住了内心的钝痛,那种很不能是杀了二皇子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 “你放心,就算是想法子劫大牢,我也要将二哥和元哥儿都救出来。”管钧焱与白希云关系亲厚,且元哥儿那么小,还那么可爱,他真的很难想象二皇子竟然会连一个四个多月大的小孩也不放过。 齐妙想着白希云,想着儿子,眼泪就禁不住的涌了上来。 虽然她一直竭力保持镇静,即便是事发之后,她也在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失去思考的能力,不能做出错误的决定,但是只要一想到白希云和元哥儿两个还不知道会受多少苦楚,齐妙就觉得心里难受的几乎窒息. 眼瞧着她这幅强忍泪水故作坚强的模样,管钧焱心里也不好受,又不知道可以怎么劝解,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里都不免佩服起白希云,平日里于齐妙说说笑笑那般甜蜜,也不知道他都到底怎么哄人的。 骆咏进门来,见到齐妙如此,心里也是叹息不已。 “杜妈妈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咱们这个院子一目了然,我也不方便再安插侍卫来这几日还要劳烦三弟充当侍卫了。” “你们放心便是,别的本事没有,当护卫还不容易?”管钧焱道:“待会儿我先去预备几身寻常的衣物来换上,然后等入夜 ,我就去想法子打探消息。” 骆咏点头道:“万事你先以自身安全为主,咱们三个现在在外面,本就孤立无援的,子衿的那些人我还不知道如何调度,是以你千万要谨慎行事,一旦你被抓了,我和二弟妹可就真的抓瞎了。到时候岂不是连我们自身的安全都不保险了。” “大哥烦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你担心的我都明白。” 齐妙道:“家里出事,定然也被查抄一番了。别的不打紧,我都有账册在,将来若是皇上好转,也可以追回,即便不能,一些身外之物也不打紧,主要是阿昭私下里经营的那些账册,我没有接触过阿昭的生意,也不知道有什么账册,更不知道一旦泄露,会对阿昭造成多大的损失。” “你说的是,其实明摆着,那些人之所以这样下定决心来对子衿动手,八成也是为了他的家产,金帛动人心,子衿的财富露了白。被人惦记上了,如二皇子这等只知道将天下都看成是自己所有物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强取豪夺来的。这一次是为了身份,更是为了银子。” “也许阿昭根本也没想过二皇子会用这种手法吧。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苛待上刑,更不知道他们撑得住撑不住……” 齐妙忧愁的叹息了一声,垂下了长睫。 是夜,天色暗淡,黑云积沉,仿佛一场大雨将之。管钧焱悄然先潜回了田庄附近,果真发现了盯梢之人,确信不能让齐妙回去,就又悄然的潜去了刑部大牢。 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弥散着发霉腐臭的血腥气,男女监室并不隔开白家抓来的男子主子奴才都关在东侧,中间隔了一道牢笼的就是女囚。 管钧焱趴在房顶上掀开一片瓦,看到的就是元哥儿靠在刘氏怀里哽咽着哭的模样。刘氏是紧挨着栏杆坐着的,是以隔了一道木栅栏的另一边,白希云尽力的将手臂伸了过来,一下下摸着元哥儿的小脑袋。 刘氏道:“这些人也真是丧尽天良,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他有什么错?!这孩子也要跟着咱们进来受苦。” 白希云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我带累了你们。” 白希云身旁的白希远苦笑摇头:“你说的什么话,咱们毕竟是兄弟一场,更何况在我落难时,是你出手相救,如今共同患难难道就不应该?我笑纳了你给我的好处,你风光时,我也跟着你沾光,现在你出了事,难道你和弟妹对我们夫妻的好就都不存在了?” “就是,子衿,你可别胡思乱想了。若没有弟妹,我也不会怀上这个孩子了。”刘氏的肚子已经显怀很大,抱着元哥儿不方便,就将之交给了乳娘。 而牢房的尽头,忽然传来一阵开锁和锁链的声音,随即便有一盏灯笼由远及近:“林三四,周氏,还有四个丫头,都给老子出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醒来 牢房里潮湿阴冷,光线昏暗,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子稻草发霉的味道,入夜之后更是森然骇人,若是不说些话,只听着潮湿的稻草之下钻动的虫鼠声都已叫人牙酸身颤。才刚听着白希云、白希远和刘氏说话原已缓解过来的心情,在听见狱卒低粝的叫骂声后,又一次悬心起来。 不是他们没骨气,还没怎样就怕了。着实是这样的气氛太过磨人意志。 幽暗的走廊里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几名狱卒大步而来,随着灯笼的光影靠近,众人都不不适应的眯起眼来,胆战心惊的朝来人望去。 直听的哗楞楞一阵锁链响动,狱卒开了两侧牢门,大声吆喝着:“林三四,给老子出来。” “你们这些臭娘们也别给老子装死,那个是贴身服侍齐氏的,还有周氏,都给老子滚出来!” 白希云曾的站起身来,护在林三四的面前,气度依旧如往日那般雍容冷淡,沉声道:“即便是要审,我身为朝廷命官,等的也是 三司会审,你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意图对本官的父母不利,简直胆大包天!” “得了吧,你少与老子摆出什么官威来了,你笼络经济收买江湖人士意图谋反,铁证都在那,二十多位大臣参奏你,你以为这辈子你还翻得了身?若不是德王殿下仁厚,念在你们是自小长大的情分,加上你又是个弱鸡,早就把你拉出去上刑了,什么皮鞭子沾凉水,什么烙铁、老虎凳,你以为你受得了?现在不过是动几个下人,加上个没用的老头子,你还真敢站出来给他们说话?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狱卒一把扯开白希云,上前来提着林三四的领子就往外去。 “当家的!” “老婆!” 隔壁牢房,周氏也被狱卒拎小鸡似的提了出去,问莲、爱莲、冰莲和玉莲四个也都分别被带了出去。 女子进了囚牢,基本就没什么贞洁可言了。眼瞧着四个婢女身着绫罗,容貌情绪,一个个年轻姑娘水嫩的像是指头新绽的嫩芽,狱卒们瞧着就觉得眼馋起来,少不得手上动作,摸脸搂腰动手动脚起来。 白希云怒火攻心,双手紧紧的握着牢笼:“你们住手!不得无礼!他们都只是无辜的!” 白希云这一吼吓坏了元哥儿,小孩再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响亮的啼哭声更在惨烈分为之下增添几分凄凉。 狱卒拴上牢门,大声呵骂白希云,见白希云不肯走开,还用刀鞘狠狠的砸了他脸颊。直将人砸倒在地。 眼看着白希云为了他们受这样的苦,原本心里就不曾有多少怨怼的四婢女和林三四夫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念,一定要好生护住主子!平日白希云和齐妙对他们不薄,如今造歹人陷害,正是关键时刻,他们若是这时候做出什么对主子不利的事,下半辈子如何还能直起腰来见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牢里只剩下其余小丫头子和婆子们低低的啜泣声、男人的叹息声以及响亮的啼哭声。 屋顶的管钧焱,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如此做法,简直是欺人太甚!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将人直接救出去。可是现在逃走,白希云以及家眷就成了逃犯,往后岂不是要过一辈子逃犯的生活? 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釜底抽薪才是。 但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釜底抽薪呢?现在是朝中大臣在说白希云有罪,二皇子充其量不过是从善如流罢了,就算是最熟悉的人说起来,也只能说二皇子是秉公办事。而且齐妙现在还成了在逃的逃犯。 管钧焱如此想着,觉得这样下去着实不行。想直接开口与白希云说几句话,又怕叫人听了去,万一哪一个是不省心的将事情泄露出去。是以只能盖好了瓦片,转而奔着暂居的宅子而去。 到了家,将事情与骆咏和齐妙说明,虽并未将白希云挨打,元哥儿大哭说出来,但齐妙只要稍微想想,也明白了当时的场面是何其残酷。 只要一想到大夏天里的,那么小的孩子跟着关在牢房里,莫说是否会有蚊虫,就说能不能吃饱还是两说。 如此一来,她就觉得心疼的像是被人插了几十把刀子。 “不行,我要去找陈天佑!”齐妙含着泪豁然站起身,已顾不上称呼二皇子是徳王了。 骆咏一把拉住了她:“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强忍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齐妙哽咽道:“我的丈夫在牢里,被人诬陷,我的孩子才刚四个月大,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这一次折腾下来,万一他有个什么,可不是要了我的命吗!不如我现在就去找那个陈天佑,扎他几针,他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放人出来,否则我先咬了他的命!” “然后你就将自己的性命丢在那,不管子衿了,也不管元哥儿了,是吗!”骆咏挡在齐妙的身前,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齐妙倏然停下脚步,紧握的双拳将指甲掐进肉里,细细的血丝沿着手心流出,转瞬伤口又愈合了。但是那明显的疼痛,却沿着神经直窜了上来。 痛感是最能让人清醒的。 齐妙闭了闭眼,点头道:“你说的对,是我太冲动了。咱们这一家子人,不论少了谁都不是家了,少了谁都是失败。不能就这样沉不住气。阿昭是被弹劾入狱的,若是在牢里这样叫他出事,徳王担不起那个怀疑和骂名,且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好名声,面对自己曾经的伴读,一定会多加招抚的。所以阿昭短期内安全无虞,元哥儿也是如此。” “是的。”骆咏见齐妙终于冷静了一些,也暗自吁了口气。 齐妙又道:“同理,大嫂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徳王这般仁厚的人,也不会对一个孕妇如何。其余的人,说不得会受一些皮肉之苦,但是这已是无奈的事了。” 管钧焱劝说道:“事情也未必就会发展成那样,且先观察着看,你今日入宫不是给皇上诊治过了吗?皇上若是好起来,说不定会秉公处置。” “秉公……” 齐妙苦笑,他现在最怕的是皇上秉公处置之时候,看到有人弹劾白希云就立马火气上头,不分青红枣白的将人查办了。 若真是那样,她又该怎么办?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次日,全城中就有了搜捕的人马,四处巡查一个妙龄女子和两个年轻公子,聚贤阁也被人监视了起来,百草堂哪里更不必说。二皇子亲自带人前来搜查盘问,但一无所获。 他就不信,一个弱女子,还能插上翅膀飞走了! 正当这时,宫中的情况却在好转。 皇帝的高热竟然退了,体温正常,人也在清早时醒了过来,,用了半碗粥才睡过去。 苏名博眼瞧着皇帝好起来,心里悬着的大石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只要皇上没事,他的命就保得住了。 到了巳时末,皇帝终于悠悠转醒了。 这一次他神色清明,已是完全醒了过来。 苏名博一直在床畔眼巴巴的望着,瞧着皇帝醒来,先去告罪行礼,试了一下皇帝额头的温度,随即就大喜过望的哽咽起来,低声道:“皇上,您终于醒过来了,您可将老奴吓坏了!” “朕……”皇帝原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哑,发出的声音竟似被砂纸擦过。 苏名博忙眼疾手快的给皇帝喂了几口参汤。 想到齐妙的交代,苏名博忙低声道:“皇上,这几日老奴就伺候在您身边儿,您一直发热不退,太医们束手无策,徳王如今改朱批为蓝批代理朝政,却不准广招名医,说是怕引来刺客对您不利,就连齐大夫也不准进宫来给您看病。” 苏名博是自小伺候皇帝长大的,且没有家人,没有派系,唯一的依靠就是皇帝,是以皇帝对他十分的信任。 闻言,皇帝的面色就沉下来。 “那么,朕的病灶是怎么治好的?” “回皇上,是齐大夫给您治好的。” “你不是说,徳王不许人进来?” “是,齐大夫扮成了小内监,走了吴妃娘娘的路子混进来的,趁着没有人在,昨儿给您施了针,又给您喂了一颗她师门的那个神药,还给奴婢留下一颗,说以后皇上若是在被人下了毒,同样要服用。至于从前齐大夫献给您的丹药和药方,已经不翼而飞了。” 皇帝的眼珠转了转,似一时间不能消化如此庞大的信息。 他生病了,太医束手无策,徳王不但不允许齐妙入宫来医治,还是人家混进来给他治病的。而且,那个保命的药也不见了! “皇上。”苏名博语音悲切,低声道:“还有一件事儿,昨儿个齐大夫混入宫来给您看病的功夫,白大人……白大人家被德王殿下的人给抄了。全家老少包括齐大夫四个月大的孩儿,如今都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已经一日夜了。齐大夫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会这样!”皇帝凝眉,半起身道:“好端端的,子衿为何被逮押?” 第四百二十章 醒来 “回皇上,老奴寸步不敢离开您身边儿,是以外头的事老奴只是略有耳闻,听说是朝中有近二十名大臣联名上疏弹劾白大人垄断京都经济,私下里收买江湖人士,结成党羽,想要谋逆。如今据说德王殿下正在银通票号调查账册,还要追查白大人所有的产业。另外……” “另外什么?”皇帝闭了闭眼,虽是身体不适,但是精神比方才还要清明了许多,他缓缓开口,声音缓慢,却十分有力:“说吧,这个时候,朕还有什么不能经受的?”言语落入喉头,几成叹息。 他早知道,生于天家,就是这般的无情无奈。 皇帝是个明君,也是个仁君,对待下人更没有苛待过,于苏名博来说,皇帝是自己的主子,更像是亲人还多些,如今见皇帝如此怅寥姿态,苏名博的心里顿生出“英雄暮年”的苍凉之感。 他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心中的悲切,低声道:“皇上,白家是齐大夫混进宫来给您瞧病的时候被抄的,是以这会子白大人,白小公子,以及他们的家人都在牢中,而齐大夫现在不知所踪。德王殿下如今正在满城的追捕齐大夫。老奴是觉得,德王殿下这样做,有些不妥。毕竟齐大夫曾救了三殿下的命,又曾服侍过万贵妃娘娘,大有功劳在身的,如今这样,很,很……” 苏名博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词来形容,说的重了又怕冲撞了主子,支吾了片刻也没说出来。 “很忘恩负义,不重情义。”皇帝略微沙哑的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苏名博忙跪下行礼:“老奴僭越了。” “这话是朕说的,又与你无关,你紧张什么?”皇帝动了动身子,撑着手臂想坐起来。 苏名博忙将两个明黄锦绣软枕叠在一块儿垫在皇帝背后扶着他起身,低声道:“皇上千万仔细身子,什么都不及您的身子要紧啊。” 皇帝依在软枕上,向后仰着头长吁了一口气,半晌方道:“朕知道,即便要去见蔓秋,也不急在这一时,朕还有许多事没安排好。”这么多年,一直以贵妃做称呼,许久听不到从前在王府时动辄腻味的闺名相称,苏名博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皇帝说的就是万贵妃。 苏名博看着面色苍白胡茬新生的皇帝,心里便说不出的憋闷难过起来。 他跟着皇帝最久,自然最知道皇上的心思。在皇帝的心里万贵妃其实是最疼爱喜欢的女子。只是身为帝王,不可能专宠一人罢了。 皇帝这一场病,除了被下毒,因万贵妃骤然离去自身太过伤心过甚也有一定关系。 皇帝见苏名博哭丧着脸低垂着头,不免苦笑了一声。 他这时候竟要一个奴才来怜悯吗? 皇帝的眼神变的坚毅起来。即便是生命走到尽头,他也绝对不会丢了气魄。 “你说的朕都知道了。”皇帝揉了揉眉心,道:“这些日还有什么其他事?” 苏名博想了想道:“在没有其他了。这段期间,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吴妃娘娘以及各位宫嫔都时常来探望服侍,都很尽心。” 皇帝闻言便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这些也都是些面上功夫罢了,不值什么。” “皇上……”苏名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您预备如何处置白大人?” 皇帝道:“既然被弹劾,那便正经去审罢了。清者自清,也无碍的。朕想,齐氏因为入宫来给朕诊治机缘巧合之下才避开了被逮捕的命运,不过她现在隐藏暗处,应该也十分的焦急。朕记得她家的元哥儿才四个多月大?这会子老二将人家襁褓中的小婴儿也关在大牢?” “是。”苏名博垂首。 皇帝眼眯了眯,许久方淡淡道:“看来他的心是叫朕给养大了。苏名博,你即刻去传老三来。” “皇上,您的身子,理应先传太医来看才是。” “朕病了这么多日子,太医都束手无策,还是齐氏给朕治好的,现在叫他们看又有何用?”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 他怕太医不尽心,甚至动手脚。 苏名博心内一阵悲凉,忙道:“老奴知道了,要是能快些找到齐大夫就好了,她一定有法子好生医治皇上。” “是啊。但是也要先解决了这么些的麻烦再说,否则,哪里还有脸面去求人家看病?”皇帝道:“你去吧,将老三叫来。” 苏名博立即点头,听了吩咐飞奔着下去了。 苏名博办事稳妥,不多时就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三皇子请了来。 三皇子前来与皇帝密探了半个时辰,随后才请了太医进来,将皇上苏醒病情转好的消息传开来。 苏名博只管将这些日的见闻都告知皇上,其余的话并不多言,一切都坚决听皇上的吩咐办事罢了。是以也不多想多问。只觉得皇上身子好转,他这样的人才算是有了希望。 而皇帝好转康健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朝野。 众人大喜者担忧者都有,但面上无不做出欢欣雀跃的模样。 二皇子得到消息之时正带着人全程搜查齐妙的踪迹,甚至在脑海之中计划着若是今日找不到,明日与他便打算出京城去找了。其余的都不打紧,此番行动,一则要紧的是白希云的身份和产业,二则便是齐妙了。 以前他行事多有估计,如今可已经不顾及那么多了。 是以,在得到皇上忽然苏醒且大好的消息之时,二皇子一度以为是传旨的人信口雌黄来哄骗他的。 怎么会呢?那毒虽是慢毒寻常人诊治不出,但与皇帝忧思过重加之病体沉重,脆弱的身子可是禁不住毒药催化的。皇帝身亡,这是最好的釜底抽薪之法。只有他登上那个位置才能够万无一失,只有能够掌握他生杀大权的人彻底消失他才能安全无虞。 一切他都计划的滴水不漏,为何会临时忽然就出现这样的变故。 二皇子便开始回想昨起最近的事。皇上为何会突然转好?既然是今日好转,那治疗的时间也就是昨日和今日,前天时候太医还说让预备寿材也好冲喜呢。 没想到,冲喜的寿材还没预备,人就好了! 然后,二皇子就想到了昨日吴妃来看。 自从万贵妃去后,吴妃掌了六宫协理的权力,做人行事还都是如从前那般低调内敛。且皇上卧病前途未明时,吴妃表现的一直都谨慎小心,不肯行差踏错一步,昨日与自己争吵的事情可是没有过的。 事出异常必定有妖。一个谨慎自保的人,怎么可能会云溪自己与人争吵,且这个争吵的对象还是将来有可能掌管吴妃母子生杀大权的二皇子? 二皇子虽然想不通到底怎么一回事,可是皇上今日好转了也是事实。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皇上若是信任他,不想那么多,自然不会怀疑到他,至于白子衿被弹劾,大不了就摊开手让人去调查好了。 可是一旦皇上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即便是无心也会被人怀疑。大逆不道意图谋逆的帽子,到时候岂不是要反过来扣在他的头上? “殿下,您……”身旁的随从见二皇子站在马车旁,半晌不肯上车,也不肯发话,众人等的实在是够久了,这才有人提醒了一声。 二皇子被这一声叫的回过神来,这才道:“父皇好转,本王是太开心了,这才有些呆住了。咱们快些回宫去吧,本王也要看看父皇。” “是。”下人们齐声应允,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分毫的。 二皇子急忙赶回了宫中,一路到了养心殿门前,却见吴妃和各宫妃子以及三皇子、四皇子,早就已经都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大太监苏名博见是二皇子回来了,连忙迎上前来,行礼低声道:“德王殿下,您可回来了,皇上才刚苏醒过来了,也不发热了,身子也好得多了。睁开眼就寻您来着,奴婢回说您在外头有要紧的事做,这才叫了三殿下他们来。” 二皇子闻言,就放心了不少。 只要皇帝肯找他,对她信任,这一次不成,以后机会多的事。那慢性毒药效凶狠着呢,饮食里查验不,与皇帝病弱的身子相应,必定会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样的话只需要等一个月,他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二皇子越想越远,面上却丝毫没有异样,笑着道:“只要父皇能好起来,做儿子的怎么都成的,父皇说叫谁就是谁了。” 苏名博笑了:”王爷您太说笑了,您的身份怎么能是其余人可比的?您快进来吧,皇上都叨念了两次了。” “好。” 徳王便跟在苏名博身后进了养心殿。 进门时,他迈过门槛回头去看,只见三皇子、吴妃等人都在外头垂手而立。规矩的不能再规矩的样子。 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他到底是不同的,在皇帝信中的地位不同。也不枉费了他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和隐忍。 “父皇。”到了床畔,二皇子面上带着惊喜的表情,轻轻地唤了一声。 第四百二十一章 释放 皇帝原是在闭目养神,思考着近来之事,听见二皇子的呼唤,他倏然张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二皇子丝毫不掩饰担忧眉头紧锁的表情。二皇子这般,看在任何人眼中都不会有任何破绽。若不是齐妙前入宫来将他医治好了,并且查出了他中毒之事,皇帝都看不出二皇子有何不妥。 皇帝的心中不免怀疑,二皇子虽然有谋害他的动机,却未必就会先将他除掉。 因为现在朝中局势,即便二皇子不动手,将来的帝王也不会有其他人选了,若是为了一个必然会落在自己手中的东西而做如此大不敬之事,那不是将自己的把柄授予人吗? 可是皇帝相信苏名博,也相信齐妙。 白希云和齐妙是二皇子一派的人,他们没有必要去害二皇子,而且他等于是看着白希云长大的,对这个自己子侄一般的孩子,他总是莫名喜欢和亲近,他将此归结于缘分,更何况齐妙一直行为端正,性也是靠得住的。若不是真的查出了他中毒,齐妙是不会乱说的。 不然,是他误会了呢?或许这毒不是二皇子下的? 可是他昏迷期间,二皇子的所作所为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皇帝望着二皇子时,内心里便有惊涛骇浪翻腾着,但是喜怒不叫人知是他多年的习惯,心内电转也不过呼吸的时间,他就已经扯了唇角虚弱的笑了:“回来了。” “父皇,太好了!”徳王半跪在畔,行了大礼:“父皇醒来就好,儿臣就知道您定然会没事的!” 皇帝便笑着拍了拍徳王的肩头。 一旁侍奉的苏名博就不自禁斜眼看了二皇子一眼。 这段日子亲眼看着二皇子的所作所为,旁人不觉得,再没有谁会比他更明白皇帝的处境和二皇子真正的态度了。这会子却装的像个孝子似的。 先前弑君杀父的人倒像是别人附体了! 因苏名博是站在二皇子的背后,皇帝将苏名博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他心中对二皇子的怀疑因为苏名博的模样又确定了。 苏名博是个谨慎聪明的人,这么多年来跟在皇帝身边伺候,最是得皇帝的信任,皇帝也最清楚他的脾气。他是不会轻易对人表现出喜恶的。除非他真的是看穿了一个人的本质并且确定此人会威胁到他的生命。若不是有齐妙将他救了,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苏名博的下场可是不言而喻的。 必定是表面送去容养天年,实际上杀之彻底清楚干净。 所以在这一刻,别人且不算,苏名博与他却是真正的一条心,荣辱与共生死相关的。 “起来,朕没事。”皇帝如往常那般开口免了二皇子的礼。 二皇子站起身来,道:“父皇现在可还觉得又哪里不舒坦?儿臣叫了太医来再为您诊治一番,这下子您退了热,人也好转了,是哪一位太医的药奏效了?儿臣求父皇一定要重赏他啊!” “嗯。”皇帝只是淡淡一笑。温和的认可了二皇子的话。 二皇子一直悬着的心又放下了许多。看来皇帝真的没有起疑。而且他打量苏名博也不敢在皇帝的面前胡言乱语。不论皇帝此番如何,将来他都会是大位的主人,若是想保证未来的前程,还是不要得罪未来的主子较好。 二皇子便到殿外去叫了三皇子、四皇子、吴妃、欣嫔进来,言称皇上已经好转了。又将太医院这些日子在养心殿当值的太医都请了来加以赞许和赏赐。 曲太医、胡太医、马太医等人一直战战兢兢,不敢有分毫差错,只怕皇上若是不能够好起来,他们这小小的八御医一个个连同家眷都要殉葬。 他们不求得什么赏赐,立什么功劳,他们只求能够安安稳稳度日,不要带累了全家老小。 皇帝的康复好转,终于让宫中之人看到了希望,毕竟若皇帝驾崩,牵扯方面甚广,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只是说朝中大臣的,到时候可不是要一番彻底的动荡。 皇上若能好,那才是真正的福分。 皇帝好转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齐妙听到消息时,心里终于有了一些底。 齐妙曾经都想过,二皇子会不会终究狗急跳墙对皇上动了手,不再耐烦用下毒这种温吞的法子了。那样她臂长莫及,可就真的救不了人了。如果皇上驾崩,那事情可就更难办了。 幸而二皇子还不算太急躁。也幸而她有灵血在身,救了皇上的性命。 若是皇上好起来能够庇佑他们一家,能够救白希云和她的孩子以及一家子人,莫说是几颗药丸,就是让她放血她都愿意。 是以听了管钧焱说了消息,齐妙就禁不住闭着眼睛凭空拜了拜。 管钧焱和骆咏简装就都笑了,“这下子先不必担忧,皇上好转,对子衿的事定然会上心的,且就算他们没有那个仁慈,也不会为难一个四个月大的婴孩。” 齐妙点头,眉宇之间还是有抹不掉的忧虑:“但愿如此。” 如此,二皇子不在满大街的四处搜寻齐妙的下落,过了两日,反而是有消息传来,说是皇上身子好转了一些,将元哥儿抱进宫里交给了吴妃娘娘暂且照顾,至于关在牢中的白希云,因是有大臣弹劾,皇上便决定了正当的调查以确定白希云是否有罪。 至于白希云的正妻到现在还没找到,皇上竟然只字未提。 又过两日,皇帝身体痊愈,便恢复了朱批,上朝听政。 令人意外的是朝堂之上以三皇子为首,有许多大臣站出来替白希云说话,为他洗刷罪名。 二皇子意外之极。 三皇子不过是个只知道鲁莽行事的莽夫草包,平日里吃吃喝喝,骑马打猎,这些事情若说他是个翘楚还可信,怎么可能与朝中大臣结交的这样好? 如今还可号召了这么多人来为白希云说话,当真是太出乎二皇子的意料了。 难道这些不是三皇子撺掇?三皇子只是参与其中的一份子,而不是带头人? 这么说也说不通,若是这些人不是三皇子的人,还能是谁的?四皇子? 那个愚蠢的家伙,还及不上三皇子,不值得他担忧的。否则也不会任由他到现在还喘气儿。 可是二皇子再疑惑,这些为白希云辩驳之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将他垄断经济说成了年少有为,结交党羽说成了交友广泛,还将之前北方冻灾捐款的事叨叨出来,大肆表彰。又结合了白希云从前可怜可叹的身世,和一个逆境中病弱的人能够成长至此,足见大才,还一群人请旨让皇上释放白希云并且重用。 二皇子听的火冒三丈。 什么逆境成长?什么贫寒出身?白希云分明是皇子!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最可怜的是他!认贼做母多年,还将万贵妃当成亲生母亲。到最后却知道自己被骗。生母又是那种拎不清的愚蠢妇人,仔细看来他才是最凄惨可怜的! 二皇子心里虽气,可是当面又不好不为白希云说话,毕竟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念在白希云是他伴读自小长大的情分上,他若是攻讦白希云会让人说他不念情分。 二皇子就只能压着气,当殿不冷不热的为白希云辩驳了一句。说的无外乎也是三皇子说的那些话。 谁料想,皇上竟然答应了。 “既然是徳王的意思,那朕便听从徳王和众位爱卿的建议。” 皇帝的声音极为沉稳,让人听了莫名安心。 三皇子与众位大臣就看向了二皇子。眼中似乎都有妒忌。 他们费尽口舌说了半晌皇上都没反应,二皇子一句话居然就管用了。 二皇子心里压着的那口气都快顶到了嗓子眼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叫他难受的几乎大吼出来。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怒。 毕竟是皇上如此看重自己。 “多谢父皇。父皇英明。”二皇子恭敬的行了大礼。 众人便也都跟着行礼。口称皇上英明。 皇帝高高坐在金銮殿上,望着重臣以及皇子们,笑了一下,又道:“白家财产,尽数归还,白希云官复原职。就这样去办,徳王,你素来与白希云亲厚,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言语中很是信任。 二皇子笑着应是。 这是让他怎么收起来的东西还怎么还回去! 为何父皇会如此在意白希云?竟然官复原职?! 难道,皇帝知道了白希云的身世? 不,不可能,这般重大的事,若是皇上知道了真相,不可能会不追查。哪个皇帝能容忍皇家的血脉混淆呢。 二皇子深呼吸自己,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沉住气。 如今皇上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他,他就要好生去办. 至于其 想杀 不能走正 还有暗道呢! 朝会之 徳王就要出宫去办事. 路上却遇上了三皇子. “二皇兄,这就去要见白子衿了?”三皇子似笑非笑,面上的表情有些玩味,还有些看好戏的欢快。直刺的二皇子心里堵得慌。 第四百二十章 布局 “回皇上,老奴寸步不敢离开您身边儿,是以外头的事老奴只是略有耳闻,听说是朝中有近二十名大臣联名上疏弹劾白大人垄断京都经济,私下里收买江湖人士,结成党羽,想要谋逆。如今据说德王殿下正在银通票号调查账册,还要追查白大人所有的产业。另外……” “另外什么?”皇帝闭了闭眼,虽是身体不适,但是精神比方才还要清明了许多,他缓缓开口,声音缓慢,却十分有力:“说吧,这个时候,朕还有什么不能经受的?”言语落入喉头,几成叹息。 他早知道,生于天家,就是这般的无情无奈。 皇帝是个明君,也是个仁君,对待下人更没有苛待过,于苏名博来说,皇帝是自己的主子,更像是亲人还多些,如今见皇帝如此怅寥姿态,苏名博的心里顿生出“英雄暮年”的苍凉之感。 他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心中的悲切,低声道:“皇上,白家是齐大夫混进宫来给您瞧病的时候被抄的,是以这会子白大人,白小公子,以及他们的家人都在牢中,而齐大夫现在不知所踪。德王殿下如今正在满城的追捕齐大夫。老奴是觉得,德王殿下这样做,有些不妥。毕竟齐大夫曾救了三殿下的命,又曾服侍过万贵妃娘娘,大有功劳在身的,如今这样,很,很……” 苏名博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词来形容,说的重了又怕冲撞了主子,支吾了片刻也没说出来。 “很忘恩负义,不重情义。”皇帝略微沙哑的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苏名博忙跪下行礼:“老奴僭越了。” “这话是朕说的,又与你无关,你紧张什么?”皇帝动了动身子,撑着手臂想坐起来。 苏名博忙将两个明黄锦绣软枕叠在一块儿垫在皇帝背后扶着他起身,低声道:“皇上千万仔细身子,什么都不及您的身子要紧啊。” 皇帝依在软枕上,向后仰着头长吁了一口气,半晌方道:“朕知道,即便要去见蔓秋,也不急在这一时,朕还有许多事没安排好。”这么多年,一直以贵妃做称呼,许久听不到从前在王府时动辄腻味的闺名相称,苏名博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皇帝说的就是万贵妃。 苏名博看着面色苍白胡茬新生的皇帝,心里便说不出的憋闷难过起来。 他跟着皇帝最久,自然最知道皇上的心思。在皇帝的心里万贵妃其实是最疼爱喜欢的女子。只是身为帝王,不可能专一人罢了。 皇帝这一场病,除了被下毒,因万贵妃骤然离去自身太过伤心过甚也有一定关系。 皇帝见苏名博哭丧着脸低垂着头,不免苦笑了一声。 他这时候竟要一个奴才来怜悯吗? 皇帝的眼神变的坚毅起来。即便是生命走到尽头,他也绝对不会丢了气魄。 “你说的朕都知道了。”皇帝揉了揉眉心,道:“这些日还有什么其他事?” 苏名博想了想道:“在没有其他了。这段期间,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吴妃娘娘以及各位宫嫔都时常来探望服侍,都很尽心。” 皇帝闻言便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这些也都是些面上功夫罢了,不值什么。” “皇上……”苏名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您预备如何处置白大人?” 皇帝道:“既然被弹劾,那便正经去审罢了。清者自清,也无碍的。朕想,齐氏因为入宫来给朕诊治机巧合之下才避开了被逮捕的命运,不过她现在隐藏暗处,应该也十分的焦急。朕记得她家的元哥儿才四个多月大?这会子老二将人家襁褓中的小婴儿也关在大牢?” “是。”苏名博垂首。 皇帝眼眯了眯,许久方淡淡道:“看来他的心是叫朕给养大了。苏名博,你即刻去传老三来。” “皇上,您的身子,理应先传太医来看才是。” “朕病了这么多日子,太医都束手无策,还是齐氏给朕治好的,现在叫他们看又有何用?”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 他怕太医不尽心,甚至动手脚。 苏名博心内一阵悲凉,忙道:“老奴知道了,要是能快些找到齐大夫就好了,她一定有法子好生医治皇上。” “是啊。但是也要先解决了这么些的麻烦再说,否则,哪里还有脸面去求人家看病?”皇帝道:“你去吧,将老三叫来。” 苏名博立即点头,听了吩咐飞奔着下去了。 苏名博办事稳妥,不多时就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三皇子请了来。 三皇子前来与皇帝密探了半个时辰,随后才请了太医进来,将皇上苏醒病情转好的消息传开来。 苏名博只管将这些日的见闻都告知皇上,其余的话并不多言,一切都坚决听皇上的吩咐办事罢了。是以也不多想多问。只觉得皇上身子好转,他这样的人才算是有了希望。 而皇帝好转康健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朝野。 众人大喜者担忧者都有,但面上无不做出欢欣雀跃的模样。 二皇子得到消息之时正带着人全程搜查齐妙的踪迹,甚至在脑海之中计划着若是今日找不到,明日与他便打算出京城去找了。其余的都不打紧,此番行动,一则要紧的是白希云的身份和产业,二则便是齐妙了。 以前他行事多有估计,如今可已经不顾及那么多了。 是以,在得到皇上忽然苏醒且大好的消息之时,二皇子一度以为是传旨的人信口雌黄来哄骗他的。 怎么会呢?那毒虽是慢毒寻常人诊治不出,但与皇帝忧思过重加之病体沉重,脆弱的身子可是禁不住毒药催化的。皇帝身亡,这是最好的釜底抽薪之法。只有他登上那个位置才能够万无一失,只有能够掌握他生杀大权的人彻底消失他才能安全无虞。 一切他都计划的滴水不漏,为何会临时忽然就出现这样的变故。 二皇子便开始回想昨起最近的事。皇上为何会突然转好?既然是今日好转,那治疗的时间也就是昨日和今日,前天时候太医还说让预备寿材也好冲喜呢。 没想到,冲喜的寿材还没预备,人就好了! 然后,二皇子就想到了昨日吴妃来看。 自从万贵妃去后,吴妃掌了六宫协理的权力,做人行事还都是如从前那般低调内敛。且皇上卧病前途未明时,吴妃表现的一直都谨慎小心,不肯行差踏错一步,昨日与自己争吵的事情可是没有过的。 事出异常必定有妖。一个谨慎自保的人,怎么可能会云溪自己与人争吵,且这个争吵的对象还是将来有可能掌管吴妃母子生杀大权的二皇子? 二皇子虽然想不通到底怎么一回事,可是皇上今日好转了也是事实。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皇上若是信任他,不想那么多,自然不会怀疑到他,至于白子衿被弹劾,大不了就摊开手让人去调查好了。 可是一旦皇上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即便是无心也会被人怀疑。大逆不道意图谋逆的帽子,到时候岂不是要反过来扣在他的头上? “殿下,您……”身旁的随从见二皇子站在马车旁,半晌不肯上车,也不肯发话,众人等的实在是够久了,这才有人提醒了一声。 二皇子被这一声叫的回过神来,这才道:“父皇好转,本王是太开心了,这才有些呆住了。咱们快些回宫去吧,本王也要看看父皇。” “是。”下人们齐声应允,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分毫的。 二皇子急忙赶回了宫中,一路到了养心殿门前,却见吴妃和各宫妃子以及三皇子、四皇子,早就已经都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大太监苏名博见是二皇子回来了,连忙迎上前来,行礼低声道:“德王殿下,您可回来了,皇上才刚苏醒过来了,也不发热了,身子也好得多了。睁开眼就寻您来着,奴婢回说您在外头有要紧的事做,这才叫了三殿下他们来。” 二皇子闻言,就放心了不少。 只要皇帝肯找他,对她信任,这一次不成,以后机会多的事。那慢性毒药效凶狠着呢,饮食里查验不,与皇帝病弱的身子相应,必定会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样的话只需要等一个月,他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二皇子越想越远,面上却丝毫没有异样,笑着道:“只要父皇能好起来,做儿子的怎么都成的,父皇说叫谁就是谁了。” 苏名博笑了:”王爷您太说笑了,您的身份怎么能是其余人可比的?您快进来吧,皇上都叨念了两次了。” “好。” 徳王便跟在苏名博身后进了养心殿。 进门时,他迈过门槛回头去看,只见三皇子、吴妃等人都在外头垂手而立。规矩的不能再规矩的样子。 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他到底是不同的,在皇帝信中的地位不同。也不枉费了他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和隐忍。 “父皇。”到了畔,二皇子面上带着惊喜的表情,轻轻地唤了一声。 第四百二十二章 吵架 二皇子望着三皇子时,眸中杀机一闪而逝,随即笑意爬上面颊:“自然是要去见他的。此次子衿无辜受了这么一番苦,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无奈当日事发是证据确凿的,我纵有心也没有别的法子,进退两难了这么一段时间,若不是他彻底没事了,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到底上天庇佑,父皇身子好转了,子衿这里也没事了。我也可以松一口气。” “哈,皇兄果真是仁厚之人。”三皇子噗嗤笑了,缓步走到二皇子身畔,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里盛满戏谑的光。 他们二人身高相仿,但年龄相差甚多,想见三皇子长到二皇子这个年纪时定会超过他的身高。而此时的他身形就已比二皇子强壮了。 他微微倾身,凑近二皇子身旁,在他耳畔低声道:“皇兄一定很失望吧。” 二皇子闻言倏然瞪大了眼。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 “三皇弟何出此言?”二皇子面上的笑容便有些淡了。 三皇子却是无辜的眨眼退后半步,与他拉开了距离,“皇兄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也自然知道。”随即拱手,转身便潇洒离开了。 二皇子面带微笑的对着三皇子离开的方向拱了拱手,眼看着他与寻常人并无不同的稳健步伐,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就如同岩浆喷涌一般再也抑制不住。 当初如果不是白希云授意,齐妙又怎么会多管闲事将此人救活?若是当时这人死了或者残了,他现在岂不是能剩下不少的麻烦。 一想起齐妙,二皇子一直保持的微笑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齐妙那小蹄子到底跑去了哪里?他曾经全城追查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到现在人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他甚至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若是当初田庄里抓捕之时她恰好赶来不敢露面,匆忙的逃走了,反而被歹人盯上了呢?生的那样的容貌,一个女子在外头会遇上什么?若是最终害的她在外面出了事,叫别人糟践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都没有得到的人,绝对不希望别人占先机,白希云哪里得到了齐妙那是没办法,再有别人,他可受不了。 二皇子如此胡思乱想着,已有人来传话,说是马车预备齐备了。 二皇子原本想骑马的。如今也就无所谓的上了车,一路往大牢而去。 他是奉旨来释放白希云和白家人,自然不能苦着脸,面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仿佛白希云一家子无罪释放是最令人开怀的事,甚至比他当初封王时笑的还要意气风发。 牢房里弥漫着终年不散的发霉气味和浅淡的灰尘与血腥气,二皇子却仿若闻不到一般,只一路脚步匆忙的走到了关押着白希云与一众男囚牢笼跟前。仿佛看不到里头之人的狼狈一般,双手握着手臂粗的木质牢笼,欢喜的唤了一声:“子衿!” 盘膝坐在稻草上的白希云张开眼。从散乱的长发中看过来,一双眼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明亮。 他并未马上起身,也没马上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二皇子。 而其余的白家人和女囚中的众人,也都定定的望着二皇子。 二皇子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情况。 严审的命令是自己下的,他当然会知道这些人关在牢里会如何,不过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白希云和齐妙身边的人,除了自幼体弱的白希云和怀有身孕的刘氏,包括林三四夫妇,爱莲、冰莲、玉莲和问莲四婢女都受了刑,鞭打,针扎,拔指甲的过程几乎人人受过,如今牢房里一群老弱残病奄奄一息,情状惨不忍睹。 白希云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好,好容易养出来的肉瘦下了一大圈,脸色也十分苍白,只是神态还保持着沉静,眼神中有沉淀之后的冷淡和疏远。 二皇子看着白希云这般安静的望着自己,他面上欢快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子衿。” “德王殿下安好。”白希云并未起身,只仰头看着他,道:“可是要将我斩首了吗?” 二皇子忙摇头,堆笑道:“怎么会呢,如今事情已经查明了,你们所有人都可以无罪释放,你也官复原职了。” “哦?” 白希云垂眸道:“是德王殿下的下的命令,还是皇上的旨意?” 这问题问的太过尖锐,让徳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面对白希云,心里莫名的就觉得发虚。 半晌,二皇子才道:“父皇今日上朝了,我经过一番波折,最后父皇终于下了旨意,赦免你无罪。” “赦免,无罪。我若真无罪,又何须赦免?现在我的父母家人被带累至此,我的妻儿和不知去向,我还出这个牢笼做什么?若是要劳烦你们赦免,那所幸就免了这个好意留给别人去吧,我无罪,也不需要人赦免。” 白希云的声音有些虚弱沙哑,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每一句话都说的分外分明。叫这些日在他身边陪着他一同吃苦的家人,心里都生出难以抑制的豪情来。 可不就是这样么,被赦免,那还是说明有罪。 本就无罪,早了这样莫名的灭顶之灾,最后还要一这样的说法出去,那还不如不去! 二皇子脸上像是被人掴了巴掌,只觉得耳根子连同脖颈都热辣辣的。 他现在看出来了,白希云是与他真的生分了。 也对,且不论白希云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否知道万贵妃的死因,就只看他这个人多年来的脾气,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人摆布的软柿子,相反,他虽然病弱,却也硬气的很。否则这么多年来也不会经营起那么大的一摊子产业。 而此番他们被抓,被审,白希云还不定怎么想。若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们二人心知肚明的话也还好,他会觉得自己是趁机削弱。 若是白希云不知道,恐怕这会子自己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趁着皇上病重之事将人下了大牢,意图谋夺他那偌大的产业。 而这产业,也却是被他夺了。虽然很多核心的账目没有拿到,但是到手的银子也不少…… 二皇子觉得窘迫至极,却也羞恼非常。 这世界本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他就不信若是将来白希云只到了自己才是皇子他会不争不抢? 若是争抢,他的性命还能保得住?白希云会顾念他们多年的情分而不杀了他? 二皇子冷笑。 “子衿,你也不要意气用事,恕你们出来的是父皇,如今你们既然无罪,还肯让你官复原职,归还田产,那你还要带着一家子老少在这里受苦吗?就是你守得住,孕妇也是受不住的。何况元哥儿并没丢,我是担心牢里不好,将元哥儿带入宫中照顾,你若是出了大牢,自然要将元哥儿还给你的。” 二皇子的声音十分冷淡,已经没有了亲密,只是公事公办。 白希云和二皇子的心里其实都已经清楚了,往后他们二人再也回不去从前相互信任的日子了。自从二皇子杀了万贵妃开始,他们的仇怨已经不可调和。 白希云听到此处,道:“既然是皇上说我们无罪,德王殿下也不必说什么宽恕我们无罪,我们这就可以出去了。至于元哥儿,还是要劳烦德王殿下了。另外,我还要问你一声,我的妻子齐氏现在何处?你们将她怎么样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二皇子。 白希云是真的心急如焚,恨不能生出双翼飞出去寻找齐妙。 妻子不见了,儿子也被抱走,他这些天若不是一再的催眠自己,真的怕会坚持不住了。 二皇子却是觉得冤枉的很。 他的确是有借此机会将齐妙占为己有的心思。奈何从查抄田庄的那天开始,他根本就没见到人!这些天他还在找呢! 白希云这么说,难道是认定了自己将齐妙关起来了? 若是回头在去皇上的面前参奏他一本,事情可就不好看了。 二皇子强压怒火,尽量让自己不是了文雅的风度:“关于齐氏的事本王真的不知,当日她出门说了去哪里吗?这段日子都没见她,你们家里还出了事,齐氏莫不是……” 二皇子是真的担心齐妙,也是故意这么说来堵白希云心的。 白希云却是知道当日齐妙进宫了,骆咏和管钧焱也没有被抓。而且齐妙当日出去是管钧焱跟着保护的。 可是即便知道这些,他依然会害怕齐妙出事,如今听闻二皇子这样说,白希云终于沉不住气,扶着牢笼站起身来,身形略微有一些摇晃:“这次的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我心知肚明,试问皇上还没有立太子,我一个太子少傅还算是闲职呢,怎么又会有二十多名朝臣来吃弹劾我?我不想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只希望我的儿子和妻子平安,家里人也都能安顺度日,否则,我也不知自己疯狂之下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亲人 二皇子闻言,当即沉下脸色,他两步走到牢笼前,低沉的声音蕴含风暴:“子衿,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说什么吗?” 白希云却冷淡一笑:“我愚昧的很,又太过感情用事,不如殿下是一个理性十足为达目的可以抛却感情的人,所以我不明白我说了什么,殿下却一定知道的。只要您知道,不就可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与他挑明,万贵妃被杀的内情他知道? 二皇子毕竟心虚,对上白希云含笑却冷淡的眼神,他竟不自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别开眼后,他又觉得很是羞恼。他乃是堂堂徳王,何曾要被一个曾经自己的跟班瞧的心虚,他又凭什么要心虚? 此人不除,恐怕将来会成为影响他一生的污点! “看来咱们兄弟之间多日不见,也是生分了。我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若是不知道,那便回头在想想吧。”白希云轻笑了一声,那态度摆明了便是往后再不想与二皇子废话了。 二皇子心里一阵不舒服。从前与白希云在一起,商议朝堂之事,计划未来计划之类,白希云每一次都极富有耐心,总能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思考,那样美好的过去,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他很失落,也很怅然,越是向上爬,越是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他也就越是孤家寡人,从前本就只有这么一个可以交心的人,日后也再不能够了。 二皇子既觉得失落怅然,又有面子被撅了的恼怒,此时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办完了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差事,早些回去了事了。 白希云也是同样的心思。 他想了想道:“德王殿下,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元哥儿和齐氏?” 二皇子道:“元哥儿稍后就会有人送回府上,至于齐氏,本王却是不知人在哪里的。才刚不是也已经与你说明了吗?” “单单一句说明就算作交代?”白希云面上挂着嘲讽:“我本就是遭了无妄之灾被人诬陷,单凭一句诬陷,却还得我妻离子散,若真是闹的家破人亡的程度,我定要去金銮殿上讨一个说法。皇上圣明,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皇上圣明才会给公道,那就是说前些日子代理朝政的他不公道了! 这个白希云,如今站在敌对的角度上,这人果真变的十分难缠。 被白希云气的不轻二皇子在也不想和这人多费唇舌,退后几步吩咐狱卒放人。 牢里众人早已经被虐打的体无完肤伤痕累累,大家强撑着搀扶起身,相互扶持着一步步往殿外挪去。 大家虽然受了许多的苦楚,可是在牢房里的这些天原本已经对出去不抱希望,现在又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中,且没有一人丢了性命,白希云还能够官复原职归还家产,这对他们来说已是天大的喜事。 一行人 就那么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大牢。 到了外头,要充好人的二皇子自然早就为他们叫了马车来送他们回府。 白希云安排众人上车,转而对二皇子施礼道:“多谢德王殿下,改日在下必定登门道谢。” “哪里的话。快回去歇息吧。” “是,殿下留步。” 白希云上了马车,吩咐人启程。一行人就在二皇子微笑的注视之下快马加鞭的往田庄的方向而去。 直到人走远了,二皇子面上的僵硬的笑容才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好样的白希云!果真是无情无义之人!这样本王在做什么,也就不用心存内疚了!”二人皇子盛怒之下,拂袖转身上了马车。 可是回了王府才想起还要归还产业。 幸而这件事经了户部的手。 二皇子便黑沉着脸吩咐人一则去归还账册和产业,以及白家抄没的东西,二则是吩咐了人去吴妃处告知,让将孩子送回去。 反正,谁爱去谁就去,他是不想登白希云的们。没的惹一肚子的恶气。 白希云一行人忘家里头赶,头等大事就是请大夫。 家里的人大大小小的都受了伤,白希云洗漱之类的最后都是自己打水烧水做的。他担心齐妙,想念元哥儿,这几日又是狼狈不堪的在牢房里蹲守着,早已经身心俱疲。如果是以前的身子,他必定要撑不住的。可幸而是齐妙为他调理过的身子,如今这番折腾下来,他的病根竟然没有发作,只是人消瘦了一些罢了。 皇帝中毒,齐妙都能治好了,现在他这么折腾也没事,白希云对齐妙的医术当真是佩服的无以复加。 不过现在,她又在哪里?不知道聚贤阁那里是否受了牵连? 也多亏了齐妙将皇上治好了。否则无人做主的情况之下让二皇子继续猖狂下去,他们早晚都要被折磨死。 正当白希云折了帕子擦拭头发时,外头就传来一阵虚弱的回话声。是小丫头拖着被打的红肿的臀腿来传话:“大人,梅大人和夫人来了。” 是梅若莘和齐好! “快请。” 白希云将袍子整理好,头发随便束了一束,就快步迎了出去。 齐好消瘦许多,面色也十分难看,见到白希云开口便道:“太好了,你们没事了!妙儿呢!?” 梅若莘却理智的多,见齐妙没跟着在一起就知道其中必有内情,怕妻子鲁莽踩到人的痛处,就忙道:“你看你,子衿都没事,小姨还能有事?这府里的人都受了伤,恐你们不方便,我们就带了一些人来伺候。” 齐好连忙点头,笑道:“看我,都急的忘记了。你们先说话儿,我先去安排一下,毕竟是一屋子的伤号呢。“ “多谢姐姐、姐夫想的这样周到。”白希云忙道谢,感激的道:“我此时也的确是为此事而发愁,大夫都快治疗不过来了。谁料想就经此无妄之灾。” 梅若莘如今是在金吾卫当差,是能在宫里御前走动的人,对于宫中之事也有耳闻,是以白希云的事,他私下里揣测也猜到了几分。便叹息了一声,道:“幸而皇上如今痊愈了。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不是我多言,妹夫,财不露白,如今你是叫人惦记上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回程 “你说的何尝不是。”白希云不免叹息,“到底如此大的一笔财富握在手中不是一件好事。从前我是那等病弱之躯,不知几时就要搭上一条性命,是以经营时也只顾着好玩,图个一时间爽快,从来不虑后事,也从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以后可言。如今看来,世事难料,我竟也这般了,倒是因这一笔财富成了个累赘。” “你也不要过于担忧自责,想必凭你的聪明才智,当日将此事昭然于人也必定是有苦衷才如此的,到底事上的事没有尽从人愿的,好在一切有惊无险。”梅若莘直言安慰。 白希云微微一笑,道:“多谢姐夫此番想着我,要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你与姐姐这么个节骨眼上前来,已是将自己暴露在旁人眼下了。梅大人并非是个愿意出头之人,多年来在朝堂上也并未站在哪一队中,姐夫日后若想与梅大人好生相处,必定要询问好他的意思才行事才好,否则日后与家人恐不好相处。” 梅若莘想不到白希云竟能丝毫不绕弯子开诚布公的说这一番话,他对白希云素来欣赏,如今欣赏上又更增几分赞许和信任。 “我知道,实不相瞒,我来之前已与家父商议过。家父站中,并未表态,不过也并未阻拦。”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再细说就已都心知肚明。如梅大人这般想要两面逢源者,作为一家之主也可以理解,若白希云这一方有什么,梅若莘便可舍弃。若是白希云这一方面占了优,梅若莘说不定还是支撑梅家的一个关键。 这样的做法虽然无情,但也是比较折中的办法。在梅翰林的眼中这也是对梅家最好的决定。 “既是这样,姐姐和姐夫往后可就要与我绑在一条船上了。” 梅若莘失笑道:“就只看在他们姐妹这样的关系,咱们也是注定要绑在一条穿上的了。”站起身,梅若莘负手踱步,身材俊挺的青年浑身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凛然气势,与从前那个呆傻之人简直判若两人:“这世上之人,如我父亲那般的,很多都不肯站队,不肯轻易表态,归根结底便是因为不愿意冒险。可一味的求稳,也要分是在什么时机。想要两面讨好,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着梅若莘意气风发的俊朗面容,听着他如此与自己意气相投的一番话,白希云着实心里畅快,抚掌笑道:“果真咱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我见解一致,当浮一大白。” 梅若莘见白希云这般反应,心中也觉畅快,当即朗笑道:“吃酒可以,只怕小姨要怪我拐着你不学好,糟害了身子。” “她不会的。”白希云说罢了,也有些没底,摸了摸鼻子道:“大不了求他给几颗解酒药吃。” 梅若莘哈哈大笑。 白希云却因想起现在还不知在何处的齐妙,心里一瞬像是压着石头一般。方才的爽朗笑容也一瞬不见了。 见白希云如此,梅若莘禁不住低声道:“小姨她没事吧?” 抬头对上梅若莘的视线,白希云也不在掩饰自己的担忧,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梅若莘有些意外。 白希云叹息道:“当日她出门去,我虽安排了人跟着保护,可毕竟我们中间无法联络,到现在我真不知道她在何处。” 梅若莘能够理解白希云的为难,拍拍他肩头道:“放心吧,小姨并非鲁莽之人,且聪明绝顶,知道在危难之时怎么做才是对你们二人更好的。此时她或许是没有得到你已经回来的消息,要么是已经知道了,但是还在确认当中,你既已经安排了人来保护,那么那个定然是武艺高强之人,想来保护一个小女子还是足够的。” 白希云心里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是到底他还是忧心。 正蹙着眉头想说什么,齐好便带着一名大夫进了门来:“妹夫,这位是李大夫,医术十分高明,这段日子你受了不少苦,还是请大夫帮你看看才为妥当,我们也能放心。” “是,多谢姐姐。”白希云笑着道谢,面上已看不出方才的担忧了。 李大夫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仔细的为白希云看过后,便道:“公子虽然身体底子弱,但看的出长时间调养,已经好了许多,这段时日乃是焦虑郁结,须得好生调养才是,要紧的是放松心情,服药倒是其次。” “是,多谢大夫。” “不打紧。”李大夫连连摆手,笑道:“老夫这便开一剂药,公子先服过后再看效果。” 白希云连忙道谢。 待到李大夫开了方子告辞,齐好这才将方才的话题重拾,问道:“子衿你与我说实话,妙儿现在到底如何了?怎么都不见她?” 白希云面带微笑平静的望着齐好,不必去看说梅若莘的脸色,都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 “姐姐不必担忧,我先前知道要出事,已经叫我的义弟带着妙儿藏起来了,这会子他们很安全,得到消息自然会回来的。我义弟武艺高强,又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值得信赖,姐姐放心便是。” 齐好闻言,仔细打量白希云,见他神色平淡并不似做伪,且她也是知道白希云还有个叫管钧焱的义弟且武艺很就好,加之平日白希云对齐妙的爱护,他必然不会拿齐妙的生命安全来开玩笑。 到此时齐好才算彻底的放下了心。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转回身对梅若莘笑道:“咱们便留下来,等妹妹回来了在回去吧。” 梅若莘闻言有些犹豫。他怕带着齐好住在这里,万一等不到人又该怎么办。若是一天两天不见人, 齐好岂不是要急疯了?还不如回家去还能有个缓冲。 “留下当然好,还能有个照应,只是咱们还要回家照看宝儿呢。” 果真齐好的软肋就是孩子,一提到儿子,齐好便面带犹豫了。 白希云笑道:“姐姐何须担心,有我在这里还能亏待了妙儿不成?等妙儿回来了,我便给你送信去可好。” 白希云都这样说了,齐好自然不好强迫留下,她也只好点头道:“到时让妙儿来看看我。” “那当然是好,姐姐也可以随时来看妙儿。” 齐好担心齐妙,但眼瞧着自己的妹夫和丈夫都如此坦然,她被这种安定的氛围感染,便也放下了心。 “主子。”外头传来婢女回话的声音:“三殿下带着小公子回来了。” 白希云心中一喜,忙笑着起身迎了出去。齐好与梅若莘也连忙一同。刚迎到了垂花门前,就见三皇子已经亲自抱着一个大红襁褓迎面而来。 “白大人。”三皇子步履沉稳,将身后跟随的嬷嬷甩开三步距离,对白希云笑的温和亲切:“我奉父皇和母妃的吩咐,将令郎送回,这段日子一直是我母妃亲自照料,令郎与我母妃投缘,在宫里很是乖巧。” 白白希云笑着到了跟前,与梅若莘和齐好一同给三皇子行了礼:“多谢三殿下。亲自走这一趟。” “不碍事。”三皇子笑的很爽朗:“当日若不是有齐大夫救了我的性命,哪里还有我的今天?照看令郎,不过是举手之劳。”说着将襁褓送上。 白希云忙去接过来,仔细看着小孩。 小孩眨巴着大眼看着白希云,不哭不闹,戴着银镯子的小手挥舞着,抓住了白希云的一缕头发,随即却是咯咯地笑了。 自己的孩子,白希云自然认得,确认他没有被掉包,而且没有受苦,还能见到他就笑的这么开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多谢三殿下。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哪里的话,又不是外人。”三皇子笑着左右看看,道:“怎么没见齐大夫?” 白希云道:“应是快回来了。” 三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希云,随即笑了笑:“那就好,若没事,我这便也就回去了。你刚出来,身子也须得好生调养,府上若有需要的就尽管去找我。” “是,多谢三殿下|体恤。” 一众人行礼到别,待到三殿下离开,齐好忙到跟前来逗弄元哥儿,满面笑容的道:“幸而宫中还有人可以招抚。否则都不知道这段日子会如何了。” “是啊,遭了这等罪,也难为这么小的孩子。” 白希云将元哥儿交到齐好的怀里,笑道:“经此一事也算是经过了一番历练,往后必定会逢凶化吉,事事顺利的。” “是啊,元哥儿这么可爱,一瞧就是有福气的孩子。”有了元哥儿在怀中,齐好暂时忘记了担忧的那些事,只一心的照顾孩子。 白希云看向外头湛蓝的天空,忧虑的蹙眉。 元哥儿都被送回来了,怎么齐妙还没回来。 而此时的齐妙,正眉头紧锁的端坐在马车之上,她的对面是骆咏安排的两名护卫。马车外头是管钧焱。 他们所乘坐的青幄小马车,正被一群人拦截在回城的路上。 第四百二十五章 被抓 “你们是何人!”驭夫紧张的握紧了马鞭,他不过是个寻常粗人,此番听了吩咐送一位夫人回家,不过就是寻常差事罢了,怎料到路上居然遇上这样一群凶神恶煞。 来人并不回答,而是步步逼近。八人具为身材高壮的年轻汉子,身上都穿了土黄或是深灰等不起眼的粗布短褐,面上却都以黑布遮住半张脸,手中拎着的不是寻常棍棒,而是绣春刀。 那森森刀刃在阳光之下闪着雪亮的光,直晃得人眼花,周身凛冽的气势,观之便知是长做杀人掠货这等勾当的熟手,而那些精干的汉子们如此打扮,几乎杀完人便可以撤掉面巾藏起刀剑,迅速掩藏在人群之中,安排的如此精细,也难怪敢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行事。 绣春刀的出现,很难不让人将事情联想到锦衣卫身上。 现如今锦衣卫的指挥使赵显,乃是徳王亲信。 他们敢这样来,便是打定主意不留下活口的。 齐妙放下窗帘,紧张的手心冒了些汗。此处虽是郊区,好歹也是天子脚下皇城附近,这些人难道就不怕被上头知道了怪罪?如此胆大行事,足见是有人指使,且这个指使着八成就是徳王了。 来者八人,具有武器。而她身边只有一名驭夫,两名护卫,还有一个管钧焱。她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顶多能有一点药粉,但药量远远不够,且面对真正的武林高手也未必能起作用。 这般情况之下,恐怕性命难保了。 她强作镇定,深呼吸以平复心情。 她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识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场面,这会子早已经手心发凉背后冒冷汗了。但是她依旧强迫自己保持头脑中的一线清明。越是紧张的时刻,就越是要冷静,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眼看着杀手迫近,驭夫吓得屁滚尿流,丢下马鞭转身就跑。 管钧焱皱眉,想要将之叫住已是来不及,刺客又怎能容人逃走,当即就分出两人直追而去,其余六人围攻马车。 骆咏安排的两名护卫都紧张的吞了口口水,然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若是不拼一场,怕是大家的性命都要折损在此处,是以二人都抄起家伙下了马车。还嘱咐齐妙在里头不要动。 管钧焱抽出腰间软剑,回头对齐妙道:“嫂子,你千万别下车。”旋即也转身加入战团。 逃走的驭夫几乎瞬息就被追上,刺客手起刀落,鲜血喷溅,一颗人头咕噜噜落地,鲜血从脖颈中喷飞出老高,那驭夫甚至还没来得及吭出一声儿来就已经魂归西天,尸体轰然倒地。二人提着染血的刀子,转而就直奔马车而来。 三人对八人,且八名刺客都不是善类,即便骆咏安排的护卫都不弱,好虎也架不住一群饿狼,手忙脚乱之下二人都负了重伤。管钧焱情况略好,奈何敌众我寡,他要防备对方凌厉的攻势,又要注意马车方向不要让人靠近,当真是分身乏术。 终于,两名护卫也倒在血泊之中,那八名刺客仅仅有三人受了一些于性命无碍的伤,攻击虽然掣肘,但也站着绝对的优势。 为首的刺客见状,当即就命四人合力对付管钧焱,其余四名直奔马车而去。 齐妙在马车中从车帘的缝隙,将这些煞神的手段看的分明。早已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她哪里见过这般真实的杀人场面,那车夫滚落的头颅和喷洒的热血,许一辈子都不能忘。 她很害怕。但是却依旧镇定的将袖袋中藏的药粉握在了掌心,这种**起码能让八尺男儿丧失活动的能力,前提是她能够成功让对方呼入这药粉。 危难时刻也就只能奋力一搏了,左右也是个死,畏首畏尾又有何用。 “嫂子!”管钧焱以软剑架开同时砍来的两柄长刀,扭身避开拦腰砍来的一刀,却因分神,手臂上被开了一刀深可见骨的口子,当即血流如注,将他绯红的外袍染上了一块深红颜色。 这一刀吃痛之下,他在不能分神,他虽然武艺高强,轻功高绝,那也是单打独斗在江湖之中排名,被高手围攻之下,他真的是力不从心了。 管钧焱睚眦欲裂,他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齐妙伤到一根汗毛。否则他有何脸面去见白希云! “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有本事单打独斗,以八对一,还要难为一个妇人,你们也配称好汉!” 为首的汉子冷哼一声,“少废话,我等只为完成任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丈夫所为,纳命来!” 刺客根本不顾管钧焱的怒吼,扬手就是一刀,直奔他脖颈劈砍而去。 管钧焱反应迅捷的矮身躲开,不顾背后追砍的寒光飞奔拦住那直奔马车的四名刺客。 而以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够敌得过众人围攻?那八人见管钧焱悍勇不畏死伤,所幸留了六人轮番围攻,其余两人直奔到了马车跟前,一把就将车帘撩了开。 当先一人见车内是个容姿绝色的女子,一把就抓住了对方手腕,沉声道:“跟我们走,否则杀了你!” 齐妙蹙眉,却没反抗,任由那人将她拖了出来。 那人见齐妙生的娇柔,又吓得花容失色反抗不能,就当她已吓得瘫软了,当即揽着她就转而往东边赶去。 谁知刚走两步,他忽然觉得眼前发黑,浑身乏力,呼吸之间一股子花香夹杂着药味。 “这,这是……”手脚失去动作能力,那汉子一下子软倒在地。 另一汉子眼瞧着同伴倒下,惊慌的一手擒住齐妙的手臂,另一手去拉扯倒下的汉子,谁料想分神之际,肩头却是一阵酥麻。 回头一看,却是那娇柔的女子用一根绣花针戳中了他身上,也不知是怎么,他渐渐觉得四肢不听使唤,加之那股药味弥漫在鼻端,他也觉得眼前一黑,倏然软倒。 “她娘的!那小娘们下毒!”谁能想得到,方才与护卫颤抖只受了轻伤,能将管钧焱这般高手围殴困住的人,去抓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眨眼间就倒下两个。 “快抓住她!”眼见齐妙转身就跑。立即有三人狂追而去。 管钧焱早就疲于应对,气喘吁吁,如今少了三人围攻,他压力骤减,但是眼看那三人持着染血的绣春刀追着齐妙而去,他急的火冒三丈,情急之下激发了他的潜力,软剑挑破了面前一人的喉咙。 颈动脉割破,鲜血喷出一人来高,其余两人都被这倏然而来的变化唬了一跳,趁着他们分神之际,管钧焱也追向齐妙的方向。 然而转过一处废弃的草房,来到一处小树林旁时,他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身后追来的二人也并未急着攻击,而是一左一右堵在了管钧焱的身后。 齐妙被一名大汉反剪双手擒住,另一刺客正从她腰封和袖袋之中找出两个小纸包丢开,又将她头上的簪子,荷包里的绣花针等物都一并搜查丢开。 齐妙的两手被掰在身后,被大汉一手擒住两只手腕,被迫弯腰压低了身子,疼的她面色惨白忍不住痛呼。 管钧焱握着软剑的手紧了紧,怒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汉子冷笑一声,“怎么样也与你无关了。你受死便是!” 此话一出,便有四人奔着管钧焱而去。 “等等!”齐妙大吼:“你们奉命抓我回去,可不是要带回我的尸首去吧?我若是自尽在此处,你们回去可看能不能交的了差!” 是那些人不杀她,反而是将她身上尖锐之物和药物都搜刮而去,却没有对她用什么暴力手段,齐妙心里便有猜想,这些人得到的命令是将她活捉回去。 果真,那抓了她的汉子闻言,便有片刻迟疑。其余人明显是为他马首是瞻,行动也有稍作停顿。 齐妙道:“你们杀了我的护卫和驭夫,这会子连一个活口都不放过,我知道跟你们去了也没有好下场!如果你们不肯放他走,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你们主子要抓我回去,你们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吧!” 最后一句是一种暗示。 以齐妙的容貌,正常人很容易就想到男女之事上。若是齐妙向着主子吹一吹枕边风,他们还真就兴许被牵累。 几人就有了片刻的犹豫。 谁知道正是这片刻的犹豫时间,被管钧焱钻了空子。 只见他身形一闪,已经施展轻功略开数丈。 齐妙见状一喜。 只要管钧焱逃走,她就有希望被找到,现在硬拼根本没有生路,只能智取。 四名刺客见状忙要追,却被为首之人拦住了:“别追了,就算追上了要杀他也费事。”反正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抓了齐妙回去,现在已经完成任务了。 众人闻言,便也不在去追。 “你们这里清理一下,别留下痕迹,我先带她回去给主子复命。” “是。”四人行礼。 那汉子不等齐妙反应,便一掌将齐妙打晕,将人抗在肩头快步离开。留下之人则是将尸体掩埋,将昏迷的同伴带走,又将血迹清扫干净,将此地恢复成原样,最后只随意的将马车丢在原地不理会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囚禁 齐妙醒来时,是在一阵颠簸之中,耳畔有木质车轮滚动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还有马蹄声错杂的传来。身下虽然颠着软和的褥子,可依旧有些硌得慌。 她知道,自己是在马车上。 而身畔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齐妙张开眼,正看到了二皇子俊雅含笑的脸庞。 “是你!”齐妙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尖锐,可谁知发出的仅仅是一声气音,微弱的几不可闻。 她惊恐的张了张口,只觉得嘴唇麻嗖嗖的,喉咙也是尖锐的疼痛,她竟说不出话来! 二皇子笑着搂过她,让她枕着他的臂弯,任她披散的如缎子一般黑亮的长发散在深蓝色的锦缎褥子上和他浅蓝色的外袍上。 齐妙的头挨着二皇子肩头,鼻端充斥着陌生男子的气味,直让她慌乱的挣扎起来。 谁知这一动作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软软的靠在二皇子的怀里! “别急,这只是暂时的。妙儿,你不会觉得世上只有你会针法吧?你给白永春一家子下的针,这下子我变了个反法子叫人用在你身上。呵呵。”二皇子低笑出声,一手搂着她柔软的香肩,另一手留恋在她白皙的脸庞,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在花瓣一般娇颜柔软的唇瓣。 齐妙偏头躲避,只这么一个动作,她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当即流出了满额的汗。然而她在二皇子怀中,躲又能往哪里躲? 二皇子将脸埋在齐妙的肩窝,嘴唇一下下的落在她细嫩的耳根处啄吻着,沉迷的深吸一口气,道:“你好香啊。” 齐妙瞪圆了双眼,“你放开我,你想让我死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可是依旧发不出声音,说出的话只能是气音。如今她浑身上下,也就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灵活的看罢了,又有什么力气反抗? 二皇子闷闷的笑出声来,直起身子,垂首对上齐妙盛满怒气而显得格外璀璨的双眼,怀抱却是越发的收紧了。 “妙儿,你觉得我会让你死吗?你这样子,就是死都不能呢。我知道你厉害,只要给你一丝一毫的机会,你就能出其不意让我不能动,或者直接给我下什么解不了的毒药。我不防备着你,难道还能让自己折进来?” 齐妙努力挣扎,死死地瞪着二皇子。 可是她浑身瘫软,软绵绵的挣扎在二皇子看来比小猫的扭动还不如。只显得她更加惹人怜爱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被打昏之后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知自己怎么就到了二皇子这里,更不知道他们的马车会往哪里去。 她只知道,自己若是保持这个状态,怕是一辈子都无法逃脱,只会被二皇子藏起来,当他的禁脔,当他泄|欲的工具。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人,在现代社会时没有遭受过大风大浪,不过睡一觉就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然后麻烦之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让她应接不暇。虽然艰难,但是她一直乐观的与白希云相互扶持着一路走下来。 也是直到现在,她亲眼看到了杀戮,亲自闻到了血腥,还落入了二皇子的手中,被施了针,动都不能动,只能软在这个男人陌生的怀里任凭他宰割。 她也许再也不能回现代,也无法再回到白希云身边,更见不到她可爱的元哥儿…… 经历了太多的刺激和惊吓,如今她早已被绝望包围了全身,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沿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下来,在马车内一盏昏黄绢灯的照映之下,晶莹剔透的像是颗颗水晶。 二皇子意图探入她衣襟的手便是一顿,修长的眉皱了起来。 “别哭了。” 回应他的是她厌恶的目光和倔强的话,她哽咽着,以气音虚弱的道:“你若动我,那我只有一死。我是大夫,你总不可能让我一直保持这般状态,我只要寻到机会就要自尽,你若想让我死,便随你。” 费力的说了这一番,她已累的脸色发白。 被泪水沾染的脸庞却显得更加楚楚可人。 明明是这样柔软的水一样的玲珑女子,为何却生了这样倔强的性子? “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的好感吗?”二皇子不在想着将手深入她的衣襟,改而双手将她环抱,让她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让她的下巴枕着他的肩头,而他也以脸颊贴着她的长发: “我比白子衿,究竟差了什么?为何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你可知我对你的心意,丝毫不比白子衿对你的少?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甚至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啊!我是将来的皇帝,将来后宫之中会有你一席之位,我可以宠你,爱护你,将天下最好的珍宝都送给你。将我的真心也送给你。” 他一下下蹭着齐妙的长发,感受那如缎子一般凉滑的触感,闻着她身上淡雅的花香,满足又充满期待的道:“妙儿,我并不是只玩玩就算了,否则我趁着你昏迷这两天就足可以下手多次了。我是真的心悦于你,想要与你共度一生啊,只要你点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将来入宫的事你也不要担心,我有千万种方法给你一个新身份,只要你点答应。这天下最尊崇的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啊。” 齐妙被他强直性的抱在怀里。挣扎不能,反抗不能,就连落泪都开始觉得太丢自己的身份。 她咬着牙,愤然的道:“你痴心妄想。” “我是痴心,但我也未必是妄想。”二皇子微笑着含住了她的耳垂,以舌尖舔舐她小巧的耳廓。 那陌生的痒和湿润的声音,刺激的齐妙浑身禁不住颤抖,却因为身上无力,挣扎都不能够。她想推开他,却抬不起手来。歪着脖子躲避,然而却将自己的脖颈也暴露出来。 二皇子的下身已经紧绷,强烈的叫嚣着想要得到她。 可是他知道,她与寻常的女子不同,不是那种只会依偎着男人而活的菟丝花。她聪慧、坚毅、果敢、强韧,若是现在强要了她,恐怕她真的会找机会自尽。到时候他能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他不想要短暂的欢愉。 他想要的,是想白希云那样的幸福。 他亲眼看着齐妙是如何一心一意的对白希云,如何与他相互扶持,祸福与共。他希望有一天,齐妙那双美目之中能只有他的影子,她能只为了他的一切去着想,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别人,就只有他。 二皇子渴望得到这样的温情,所以他必须要等。他相信以他的真心,必定能让齐妙敞开心扉来对他。 “别哭了,在哭可将我的衣裳都哭湿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好似满腔的温柔和热情都在此刻尽数交付给了怀中之人。 齐妙咬着牙,想要大骂他的惺惺作态,可是方才一番抗拒和挣扎早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此时她眼冒金星,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所幸闭上眼不去看他。 二皇子搂着齐妙,像是孩子搂着珍视的布偶,神情专注的为她理顺散乱的鬓发,理好方才因为挣扎而敞开的衣襟,随即便哄孩子一般将她禁锢在怀中摇晃着,口中不断重复着:“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不会伤你,咱们不急,早晚你会看到我的好……” 齐妙闭上眼,长睫不停的颤抖。她咬紧牙关,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会过去。只要她能活下来,她就可以再见到白希云,可以重新将元哥儿抱在怀里。只要她坚持,她就不会成为二皇子一辈子的禁脔。为今之计,只有冷静,只有拖延,让二皇子不不动她,不碰她…… 马车终于缓缓停下。有人将车帘撩起,齐妙想向外看看自己到底是在何处,却被二皇子用帕子蒙住了脸面,他轻笑的声音就在耳畔,“你以后会知道自己在哪里的,不过这些也都不打紧,只要你记得,你是在我身边便好。” 二皇子先跳下马车,随后便亲自将齐妙从车里抱了出来,一路往宅院里去。 齐妙透过手帕,只能知道现在是夜晚,呼吸之下,似乎问得出空气中有一点檀香的气味,像是寺庙里点的那种香,其余的便什么都不得而知。 二皇子一路都很愉悦,就像是得到了喜欢玩具的孩子。 齐妙感觉得到这宅院很大,因为二皇子抱着她走了许久,直到她被放在柔软的熏着百合花香的所在,二皇子已经略有些气喘。 面上的帕子被拿掉,她就看到了二皇子放大的俊脸俯视着自己。 她躺平在千工床,而二皇子双手撑在她两侧,居高临下的笑看着他,他的长发从脖颈两侧垂落,发烧若有似无的骚弄她的脸颊。 他凑近,齐妙慌乱的瞪着他。 “妙儿,亲我一下好吗?” 他将脸凑在她唇畔。 齐妙却嫌恶的费劲力气别开脸,这一个动作已让她气喘吁吁。 第四百二十七章金屋 二皇子看着她在自己跟前那样别扭却又无力的娇柔模样,心中的喜欢不自禁又多了一些。当真是能够将她疼惜到骨子里去的,不想现在就强占了她,却也忍不住想要碰触她。 指尖在她颈项细腻的肌肤流连,见她始终不肯给他一个正眼,索性在她脸颊落了一吻,下|身已经禁不住火热的抵着她的大|腿。 “你不肯亲我,那只能我亲你了。” 齐妙拧着眉,着实是被吓到,也被他恶心到了。才刚做好的心里防备全部崩塌,什么只要活下来就能安然无恙,被徳王的逾矩全都吓的不见。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的无助,无助到挣扎无用,只能哭的程度。 见她的眼泪又一次涌落,沿着眼角和耳根滑下沾湿|了一小片褥子,二皇子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声翻身坐起。 “罢了,我说了会给你时间,就一定会给你时间。虽然你现在舍不得过去的生活,可是时间久了,你必然会知道我的好。而且我这也是在救你,你跟着白子衿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齐妙转回头看向二皇子的背影,眼中的厌恶和无助已经被惊恐取代。 二皇子这种笃定的语气,足以说明他已经打定主意向白希云动手了,更或许,他已已经对白希云下手了! 他们曾经是好友,是兄弟,只因为一个身份横在中间,且二皇子还不能确定白希云到底会如何,就已经撕开了伪善的面具对他们下手。万贵妃的养育之恩不顾,白希云的兄弟之情不要,篡权谋位,意图杀害皇帝,现在又对她强取豪夺。 齐妙心中对他的厌恶早已化作实质。 二皇子像是感觉到她的厌恶,笑着回过头来捏了捏她的脸蛋,随后将指尖沾染的眼泪捻了捻,笑道:“我会安排人来服侍你,你放心,虽然你不能动作,但是他们若有半分慢待你的,你既只管告诉我,我到时候拆了他们的骨头,料他们也不敢对你不尽心。我稍后还要回去处理其他的事,你安心的住在这里,我回头再来看你。” 齐妙咬着牙不看他。 二皇子也不介意,又在她白腻的手上捏了一把,这才强压着欲|火快步离开了。 他怕在多留片刻,就会禁不住要侵犯她。 二皇子刚离开,就有一位老妈妈和两个俏丽的婢女进了门来。 那老妈妈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敦实,梳着溜光的圆髻,斜插着一根素银的扁方,穿了墨绿色的褙子,打扮的十分利落。两名婢女都是十五六岁,容貌生的秀气讨喜。 三人到了床畔,屈膝给齐妙行礼。 老妈妈显然是管事嬷嬷,知道二皇子在做什么,也不管齐妙能不能说话,就自顾自道:“姑娘安好,老身姓崔,这两个丫头一个是浅青,一个是白缕,都是王爷亲自挑选来服侍姑娘的。往后您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说,奴婢们一定尽心服侍姑娘。” 那两个婢女便上前来行礼,身量高一些的自称浅青,丰腴一些的自称白缕,给齐妙行了礼。 齐妙抿着唇,原本不想理会他们的。可是转念一想,她目前还丝毫动弹不得,不论什么都要依靠这三人,况且他们也只是下人听吩咐办事,并不是他们来针对她,是以她便对她们礼貌的笑了一下。 她就那么瘫软在床上,自己如此孱弱,又是被王爷囚禁在此处的,等于是抢来的,却没有迁怒于他们,而是给了他们尊重,崔嬷嬷、浅青和白缕心里对齐妙的感官都十分的好。虽然这位姑娘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可依旧难掩魅惑人心的美貌,性子又是这样好,也难怪王爷会将人强抢来养在此处。 “姑娘,您口渴吗?奴婢给您倒杯来吧。” 齐妙“嗯”了一声,当然声音依旧十分微弱。 白缕立即去倒了一杯温水来,以雨过天青的盖盅端来。 水来了,可人却瘫在床榻上,好好的人却被迫如此,甚至日后吃喝拉撒等等私密事都要依靠人,这心情将会如何? 三人心里都十分怜惜。 崔嬷嬷便将齐妙扶起,将引枕叠起,让齐妙靠坐着是。白缕便将一汤匙一口口将温水喂了进去。 喝了半杯水,齐妙舒服了一些,这才有余力打量周围的景物。 她现在身处的是卧室里间千工床上,落地圆光罩垂下浅黄色的轻纱,与连内外的绢灯灯光呼应着,将一应黄花梨木的橱柜、圈椅和床畔的方桌都撒上了柔和的金色。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凭窗放置的黄花梨木妆台上堆放着各色脂粉首饰,称得上琳琅满目。 而最引人注意的,却是妆台旁那面能够照人全身的西洋美人镜。西洋镜难得,能得一面这样大的镜子,在这个时代,怕是宫里的娘娘都难有的。更不必说集锦格子上的红珊瑚黄玉摆设,还有琉璃花樽之中以红宝石和蓝宝石制成的惟妙惟肖的月季花儿。 整个屋子,珠光宝气,满目生光。让齐妙想到了一个词——金屋藏娇。 她竟然是成了金屋藏娇的娇! 齐妙嫌恶的别开眼。可是看向床帐,却知那是极为难得的金丝绞纱帐。就连账上的金钩上都嵌着宝石。更不用说床脚斗柜上摆的羊脂白玉的莲花形香盒。 真是够了…… 她真的不愿做任何人的粉头,不想做搀和在徳王婚姻之中的第三者。 不知道白希云的身子如何,从狱中放了出来,必定劳损了许多。还有元哥儿,这么多天不在身边,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样,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人细心照顾,能不能吃得饱,会不会被蚊虫叮咬。 她真的想回家去。 也就是此时此刻,齐妙才恍然发现,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经将有白希云和元哥儿的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而在现代时的那栋房子,已经淡忘了很久了。 她虽然没有哭泣,但是眼中的忧郁和落寞却是毫不掩饰的。娇柔的美人就这么披散着长发呆坐着,不能说,不能动,就连做做针线消磨时间都不能。躺下坐起还都要借他人之手。 从没见王爷对谁这么上心过。 也从没见过那个姑娘被人这么虐待过。这样的对待,简直比鞭笞还要令人难熬。 浅青就笑着道:“姑娘想听话本吗?奴婢略识得几个字,给你读一段话本可好?” 齐妙费力的摇了下头,她现在心乱如麻,哪里听的下话本去? 白缕就道:“奴婢给姑娘梳洗吧。天色晚了,稍后也可以安置了。” 这一次见齐妙没有反对,崔嬷嬷就与浅青和白缕合力扶着齐妙起来坐正了,为她简单的梳洗起来。 齐妙望着摇曳的灯光,出神的想着对策。 % “阿焱,你醒了!”田庄的厢房里,忽然传来骆咏欢喜的大呼。 白希云在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发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快步进了屋里去。 两天了,从管钧焱那日浑身是血的回了家就一直昏迷,他和骆咏都心急如焚。大夫说管钧焱虽然受伤失血,但是也不至于昏迷这么久,最主要的原因是刀子上涂了至人麻痹昏迷的毒药。 若非管钧焱意志力惊人,可能根本都回不到田庄,半路就昏迷了。他身上有四处伤口,最严重的是背后斜砍的一道刀伤,回到田庄时候还不停的流血。如果他不能回来昏迷在路上,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人是醒来了! 白希云到了床畔,正看到骆咏给管钧焱喂水。 “阿焱,你觉得怎么样?我这就叫大夫来给你诊治。”白希云虽然很想立即就问问齐妙到底怎样了,但第一时间还是关心管钧焱的身体。 左右他已经煎熬了两日夜,也不差这么一会子了。 因为管钧焱浑身染血的回来,而齐妙却不知所踪,白希云就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齐妙应该不是被抓走,就是人已经不在了。 白希云不敢多想,因为只要多想,他就会撑不住要崩溃了。 吩咐了人去叫了大夫来,先给管钧焱彻底诊治了一番,确x定已经无碍后,大夫便出去吩咐人煎药。 管钧焱的头脑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背后尖锐又麻痹的疼痛多少能拉会一些神智。他沙哑的道:“天黑了。” 骆咏苦笑道:“你都昏迷两天了。” “什么!”管钧焱呆愣住了:“我昏迷两天了?!那二嫂就是被抓走两天了!” 抓走! 白希云终于听到齐妙的下落,焦急的问:“当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伤了你?” 管钧焱回忆起当时场面,不仅愤慨又恼怒:“当日其实是二嫂救了我……” 管钧焱将当日的场面细致的描述了一遍,说到最后,险些就要捶胸顿足。 “如果当时不是二嫂拖住那些人,我定要与他们搏命的。” 骆咏颔首道:“我理解,即便是为了子衿,你也会拼命的,弟妹这般大义,是等于保全了你,也是给她自己留下一线希望。至少咱们现在能从你口中得知她的消息,知道她是被人抓走,而对方没有要杀害她的意思。” 第四百二十八章 对策 骆咏说罢了这一句,便看向了白希云。 白希云也赞同的点头:“大哥说的是。也幸而你二嫂那样做了,否则你岂非……阿焱,你虽武艺高强,却也不必要拼尽性命,你须得记得,咱们将来遇上危险时更多,要学会自保,也要理智的去分析怎么样做最有利。” 管钧焱不依的道:“二哥说的固然有理,可是二嫂有难,我能丢下她自己逃走?那样我成了什么人了!二哥的性命是她救的没错吧?还有大哥的哮症,也许久都没有发作过,二嫂可不只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即便是不看她为了二哥,我也是敬佩二嫂人品的。” 白希云听闻管钧焱这样称赞齐妙,平日必然会开怀,赞他一声知音,今日却觉得心如刀绞。 这么好的妙儿,被人抓走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落入匪类手中会经历什么?他很难不将事往最坏的方面联想。他虽然也介意齐妙是否会受辱,或者是她的名声。但是她更在乎的却是她会不会受苦。他并非只活了一辈子的毛头小子,很多事情早已看透,他只在乎齐妙能否平安的归来,能否安下心来与自己长相厮守一辈子。 如今朝中的情况越发紧张,他虽然被皇上体恤,官复原职,到底也是和徳王明刀明枪的对峙上了。将来若真的瞒不住身世,必定会来一次大的变动。齐妙自从跟他成婚,就没有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如今有因为他的缘故而被抓走。万一真的受了伤害…… 白希云已经不敢多想了。 骆咏见白希云不言语,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这种事旁人也无法劝说,更无从干涉,就只能安慰的拍了下他的肩头:“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儿,这一切还等着你想法子呢。” 白希云强迫自己镇定,理智的道:“我知道,我即便再担心也于事无补,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 他这样理智,反而让一旁的管钧焱和骆咏心里更加不落忍。自古英雄多磨难,白希云的命运未免也太波折了。 白希云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这会儿却镇定的分析起来。 “那些人武艺高强,足见他们是受命于一个身份高贵出得起银子的人。否则也没有那些汉子会齐心协力的来行事了。” “是。”骆咏和管钧焱都点头。 白希云又道:“他们杀了别人,却不杀妙儿,一定是主子分析的。那抓了妙儿去的人是做什么?单纯的绑架了来威胁我?若真是威胁用,这两日我也没接到什么威胁的消息。所以这一点可以排除。妙儿虽然是大夫,却只是在上层圈子里因为皇上的话儿出名,民间知道的少,儿绑架妙儿的人也是上层之人,那些人要求妙儿治病,只要登门便是了。又何须绑架?所以绑架者也不是要妙儿治病。” “你说的极是。”骆咏和管钧焱闻言,一时间面色就都沉重起来。 白希云却依旧能够强压下自己的愤怒和担忧,冷静的道:“所以说,妙儿此番被绑架的原因,不是行医,也不威胁我,那便是因为自身的缘故。多半是因为美貌了。而身居高位,养得起那么多死士,又舍不得动妙儿一根汗毛觊觎她美貌的人,我只想到一个。” “你是说徳王。”骆咏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白希云点了点头,幽幽道:“我现在只不知他抓了妙儿藏在何处。他新婚妻子并非是个省油的灯,他就算再瞧不起赵氏,毕竟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妙儿肯定是被养在了外债私产。我跟随二皇子这么长时间,却并不知道他每一处私产的,他应该也知道我不可能了解到那些产业的位置,要是将妙儿带走藏起来,也定然不会放在我知道的位置。” “这容易。”管钧焱道:“我回头就是监视他,如果叫我跟踪到,便可以将二嫂直接带回来了。” “这注意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现在用起来并不是最好的办法。”骆咏说话时,仔细的观察了白希云的反应,见他并未生气,这才继续道:“子衿,你如今在朝堂之中的情况我与你都清楚,你已经被强行推倒了一个风口浪尖上,即便你不想斗争,为了保全所有在乎的人你也必去斗。而徳王现在所作所为大逆不道,他必然不会愚蠢道将破绽留给别人。监视之事不论成败,你若是这样将弟妹救了回来,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不公平,也是你们利益最小化。” 骆咏说到此处禁不住笑了一下,“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若不是将利益发展最大化,我便觉得是亏本的买卖,弟妹已经被抓了,而且已经过了两天,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难道你就不想利用此事给弟妹报仇?而且不马上跟踪,动动脑子,也未尝不能将弟妹救出来。” 骆咏如此细致的与白希云分析,着实让他感动。 他憔悴的脸上出现坚定的神色,并未立即回答骆咏,而是闭上眼来仔细将此番之事在脑海之中捋顺了一遍,自己将前后分析透彻之后,才睁开眼道:“大哥说的对。这一次的事情若是不好生利用起来给妙儿报仇,往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这样的机会。相信妙儿也是会开心的。” 骆咏听闻白希云如此说,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如果白希云执意让管钧焱想办法跟踪,他自然没办法阻拦,只是会觉得扼腕,错失了大好的机会。 现在却并不是了。 管钧焱看看骆咏,又看看白希云,拧着修长的浓眉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不明白?难道不让我去跟踪救出二嫂,你们有什么好法子?” 白希云却忽然一笑,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还有一句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要动这个位高权重的,就要迂回着想一下对策了,这也是给妙儿报仇。至于人,我是一定会健健康康带回来的!” 骆咏抚掌而笑,道:“甚好,今日咱们便好生研究出个章程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透露 季秋中旬,入夜后已经天凉,傍晚后又开始落雨,到此时稀稀落落的也没停下。德王府正院廊下当值的婢女冷的脸色发白,两个人凑在一起搓着手跺着脚低声说话,抱怨骤冷的天气。 正当这时,外头忽而有人高声道:“王爷回来了。” 婢女忙各自规矩的站好,随即便见身着深紫色常服的德王殿下面无表情的过了穿堂,绕过影壁踏上青石砖铺就的地面。 背后的门扉吱嘎一声,他们的王妃如每一次那般面带笑容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王爷。”赵其芳站在廊下行礼。 二皇子淡淡的“嗯”了一声,径自上了丹墀,便有婢女为二人撩起了门帘。 赵其芳忙跟随在后一同进去,面上堆着笑道:“王爷可曾用了晚膳不曾?妾身为您预备了乳鸽汤,此时正在砂锅里呢,已经煲了一下午,正是肉烂骨酥的时候,您讲究着用一些可好?” 二皇子看了赵其芳一眼,神色之间依旧是淡淡的,“不劳你了。你好歹是王妃,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便是。” 赵其芳原本抬起要替二皇子脱下外袍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她是王妃,是啊! 她与徳王不恩爱,最近一段时日徳王在外头更是有要紧的事情在忙,她连话都插不进一句去。他们夫妻之间没有感情,更谈不上如胶似漆,就算房中之事,圆房之后就在没有过。她对二皇子小意讨好,小心翼翼的想博得他的喜欢,可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这样冷淡的对待。 她心里的苦没人知晓。偏偏她的一切看在外人眼中还是极为风光的。闺中密友对她羡慕嫉妒都有,她爱体面,每次见了面也不能将自己的为难说出来给这些人知道。就连娘家母亲问起来,她也只能强笑着说徳王对自己很好。 徳王对她好吗? 吃穿用度都以亲王妃品级不曾怠慢过,可是她作为一个新婚的少妇,却始终得不到丈夫的喜爱,这样也能算好吗? 二皇子却没理会她的心情,随手将外袍丢在一旁,就直往当做净房的梢间走去。便有俏丽的婢女伺候他盥洗更衣。 赵其芳强打起精神来,吩咐人去端来了乳鸽汤,待到二皇子出来坐在临窗的黑漆红木罗汉床后,便笑着道:“您先尝尝,今日天寒了,也好暖暖身子。” 二皇子便抬眸扫了赵其芳一眼。 赵其芳容貌端庄,年轻细腻的肌肤在等下泛着白瓷一般柔和的光泽。 可是想到住在别院那人绝艳的容颜,面前之人终究是觉得太淡了。 接过描金的白瓷小碗,二皇子只吃了一口,就蹙眉道:“下次不必你做这种事了。” 赵其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忐忑的问:“是不是妾身的手艺不和您的胃口?” 二皇子一看到她这幅小心翼翼仿佛自己欺负了她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腻味,随手将碗放下,道:“没有,只是不喜欢。”随即蹭的站起身。 赵其芳忙道:“王爷,天色晚了,咱们安置吧?” “嗯,天色不早,你休息吧,本王去书房。”二皇子转身就走。 赵其芳急了,忙追上去:“王爷要去书房吗?您,您好歹不要累坏身子。” “你歇息吧,不用等本王。” …… 赵其芳站在门廊下,望着二皇子的背影,眼眶之中渐渐盈满了泪水。 这就是他的夫君。 早知道如此冷淡,如此没有意趣。她当初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嫁给一个贩夫走卒,或许都会比他们的日子甜蜜。她现在是有地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这些身外之物又如何能够填补她精神上的空虚。 眼看着徳王又这么走了。当值的婢女和婆子都低垂着头噤若寒蝉。生怕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知道太多会被王妃迁怒。 赵其芳并没有注意这些人,失魂落魄的回了屋。可是刚走两步,却道:“艳青进来。” “是。” 艳青是赵其芳陪嫁的婢女,如今跟随在他身边渐渐得用。因为徳王这段日子总是忙的不回王府,徳王妃心里疑惑,就让艳青借住自己在外院有要好的小内侍来询问。 德王府自然是有宫中分来的内侍和宫女的,只是赵其芳觉得内侍肮脏,是不干净的下作东西,才不让他们靠近上院罢了。 而这些人,往往能够知晓更多有用的信息。 到了屋内,赵其芳面沉似水的在玫瑰椅坐下,半晌不言语。 王妃不说话,艳青自然也不敢询问,只安静的垂首站在一旁。 过了片刻,却听赵其芳忽然一声暴戾的呵斥:“怎么,我不问你就不说,你是木头的不成?还需要我一句一句提醒你才知道怎么办差事吗!” 艳青被唬了一跳,安静的房里忽然一声尖锐的呵斥,将她吓的腿一软就跪下了,膝盖磕的生疼,眼里也有了泪意。 “回,回王妃的话,奴婢,奴婢打探到了一些。”吞了口口水,才继续道:“是外院马棚里的小子说的,说王爷,这两天都去了什刹海附近的那间宅子。” “什么?”赵其芳凝眉道:“王爷去什刹海的宅子做什么?可是见什么要紧的人物?” “这,这奴婢就不知了,那小子只说王爷叫他们远远的避开,不叫他们入内,也不知里头到底是谁,只知道第一天去时,是王爷亲自抱进去了一个姑娘。” “姑娘?!”赵其芳粉拳紧握,狠命的捶在了桌子上。 “我就知道,必定是有人了,否则怎么会正眼都不看我一眼!这叫什么,这算是什么!才刚成婚,他就在外头偷背着人养外室,一个堂堂王爷,难道他将人回王府里来,我会不点头吗!我还能……”说到此处,赵其芳忽然顿住了,喃喃道:“什么人必须要养在外面,不能带回来?” 艳青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直到赵其芳将她赶出来。 而离开正屋的艳青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因近日不上夜,就退下去了。 夜半时分,趁着同屋的小丫头睡熟了,这才去了花园子的角门,往门缝里偷塞了一张字条。 清早时分,艳青塞的字条赫然出现在白希云手中。他舒了口气,对骆咏和管钧焱道:“第一步算是成了。” 第四百三十章 追踪 管钧焱虽然伤着,但到底是身体底子好,如今已开始下地走动,只是做不得剧烈的运动以免将伤口挣破。见白希云手握着字条眼眸崭亮,不免吁了口气,“二哥真是聪慧。这样就能将人引出来了。只要跟着徳王妃,便可确认嫂子的所在。” 白希云笑了下,道:“这也是没法子中的法子。” 骆咏却有些担心:“王妃会不会直接将这件事张扬开?那样对弟妹的名誉反而不好。” “不会。”白希云想了想道:“她虽然会妒恨妙儿,恨不能将妙儿的名声彻底毁了,可是她应该是更在乎自己。且以徳王的人才品格,赵氏应该会对他动心,即便徳王对她冷淡,她毕竟与徳王是新婚,怎么也会顾及徳王的,这便是我要利用的。” 骆咏颔首道:“你对徳王一家子知之甚深,只要你有成算就好。咱们也能想法子尽快将人救出来。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怕生变。” 白希云点头,缓步走到窗畔,推开了糊着高丽明纸的格扇,着窗外一株昨夜冷一雨打的碧透的海棠道,“我如今只希望自己没有猜错,别将徳王妃引的走错方向,毕竟我叫人说什刹海,也是猜测之中徳王子有可能将人藏住的地方,若是徳王妃没有找到,又打草惊蛇,怕是会被徳王训斥,那么后头的事情就有可能生变了。就算她能渐渐抓到,怕也要害的妙儿久等。” 说是要利用此事,不能让徳王白占了便宜。 可白希云清楚的很,齐妙在人手中多一日,她的危险就多一点。 骆咏和管钧焱望着白希云的背影,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白希云这样,便算得上是沉得住气了。若是他们摊上这样的事,心爱的妻子生的那样容貌,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徳王那样觊觎她已久的人绑了去,他们还不一定会急成什么样子。 他们现在只希望白希云的计划能够迅速奏效。早日了结了此事,否则白希云的身子怕也要被拖垮了。 白希云便安排了手下的人,暗自藏身于徳王府周围,密切的关注起赵其芳的行踪。不论刮风下雨,风雨无阻的密切监视着。白希云与管钧焱和骆咏,更是直接将马车就停在了徳王府附近不远处,三人就住在马车上,轮流坚守着,好让探子能迅速将信息传到白希云的耳中。 这一日,刚过午时, 三人在马车上将就着吃了点烙饼和小菜,正在喝水,外头就有探子飞奔着来回话:“回主子,才刚徳王出了门,不过片刻,就有一辆青幄小马车从王府后脚门子出来,远远地缀行在徳王的马车后头了。” 终于出来了! 白希云精神一震,忙吩咐探子继续观察,自己则与骆咏下了马车,吩咐人将马牵来:“阿焱还有伤,就留在这里,我和大哥走一趟。” “不行。”管钧焱也急忙下了车,道:“还是让大哥守在这里,我陪着二哥去,我身上的伤口已经无碍了。大哥跟着去若是遇上什么危险也没有大帮助。” 白希云虽知他说的是事实,依旧忍不住担忧,犹豫着摇头:“这不妥,你的伤口若是骑马必会扯开的。” “都什么时候了,顾不上了,再说又没有性命之忧!”管钧焱所幸不与白希云争论,干脆扯过马儿翻身跃上:“还不走?” 说话之时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白希云怕追不上徳王妃的马车,那样便功亏一篑了,是以也不再犹豫,上了另外一匹马。 两人毫不犹豫想绝尘而去。 赵其芳的马车不敢跟的徳王太紧,怕被发现,到时徳王若闻起来,怕争吵会让他们本来就单薄的感情变的更加稀薄。 然而这么一路跟随着,眼瞧着徳王的马车真的往什刹海方向而去,赵其芳的心也越发沉了下来。真的是往这里来,她管理庶务,看过册子,徳王在什刹海的确有两处院落。看样子他的确在外头“金屋藏娇”了,且就是不知道藏在了哪一座屋。 赵其芳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她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叫外头跟车的婆子看笑话。可是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她甚至想不出待会儿跟着到了宅子,她到底该怎么办,她是该当面闯进去,还是该记住了位置,回头请家里的人来给她撑腰? 眼瞧着徳王的马车就到一处院门前停下,赵其芳的马车也不敢跟的太近,远远地停了下来。 赵其芳撩起一侧的窗纱,仔细的看着外头,亲眼看着徳王走到小巷的深处,叩响了一扇黑漆的大门,随后便有个婢女打扮的女子出来应门,笑着对徳王说了一句什么。徳王侧头认真的听着,面上竟露出一个赵其芳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赵其芳呆呆的看着徳王的背影,手上紧紧的握住了窗纱,差一点就将窗纱扯下来。 他几时对自己这么笑过?她的丈夫,却在外头对别的女人这样笑着。 赵其芳原本还有一份理智,此时却是双眼通红,在也压制不住怒气,当下脚凳都没用,就直接跳下了马车。 谁知刚要上前去,却听闻背后一阵马蹄声。 赵其芳下意识回头,却见白希云和管钧焱已到了跟前,翻身下马,拱手行礼。 “王妃。” 赵其芳忙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冷冷道:“你们做什么?” “王妃,借一步说话。” 赵其芳回头看了眼二皇子所进的宅院,再看面前神色平静的白希云,仿佛依稀明白了什么。 她冷笑了一声,道:“本王妃凭什么要听你的,为何要听你说话?” 白希云目光卓然,笑道:“因为王妃若是现在闯进去,败坏的是你家王爷的名声,更是你自己的名声。难道你目前想的出更好的解决此事的办法吗?我是有法子解决的,你何不听我一言?” 赵其芳不得不承认,白希云的这一句话正戳中她的为难之处。 她才刚新婚,外头还想要脸面呢!而且她又不想彻底失去徳王对她的喜爱。 第四百三十一章 告状 白希云的面色十分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并未感染到赵其芳。她冷笑了一声,道:“别告诉我你今日来拦着我,不让我硬闯,是为了我家王爷的声誉!你会有这么忠诚?少将我当成傻瓜来糊弄,那里面的人若不是你家齐氏,我宁肯将眼珠子摘出来!” 白希云同样沉下脸来,冷冷的道:“王妃不必与我这样口吻说话。我若真是不为王爷考量,大可现在就将事情闹大,你身为王妃,不能劝着王爷,新婚又不能勾住王爷的心,反而让王爷整日去惦记我的妻子,到现在你们夫妻俩之间不和,却带累我们家受苦,你仔细想,我若告状到皇上那,皇上怎么处置?我这前后两次受苦都是因为你家,你还能这般理直气壮的对我说话,也真是坏了良心。” “你!你敢这样对本王妃说话!” “莫说是现在,就是到了金銮殿上,你天家的人谋夺臣子家产,还绑架臣子的家眷,我就是闹到鱼死网破,到最后看看没脸的是你们天家还是我白家!”白希云眼神森冷,双唇紧抿,不悦的情绪仿若钢针直扎的赵其芳脸色铁青。 正如白希云所说的,里外算起来,这一次最无辜的还是面前之人。 且她一直都知道,白希云对齐氏一心一意,十分宠爱。如今齐氏都被人金屋藏娇了,白希云还没有露出厌恶之色,赵其芳的心里难免嫉妒。 为什么这些男人,一个两个的都只顾看容貌,却不去在意齐氏低劣的品性? 见赵其芳面露忿恨和妒色,白希云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淡淡道:“王妃决定要如何做,就尽管说吧,你若现在进去捉人更好,我也可以趁乱将我妻子救出来,我还能早些接她回家,反而不必多耽搁了。这样我也好回头就去皇上那里好生说说道理。” 赵其芳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嗓子眼里像是吞了个生鸡蛋。 好半晌她才缓过气来,立即便有一种被白希云拿捏住的感觉。 明明她才是最委屈的,是白希云的妻子勾引了她的新婚夫婿,她却偏偏被他这一句话说的无法声张。因为赵其芳无法确定王爷与白希云现在的关系到底如何。若是她现在闹开来,白希云将来却去告诉了王爷他阻拦过可是她不肯听,那王爷必定会为了今日闹开来的丑闻恨上她的。 赵其芳已经不受宠了。若是在被徳王恨上,那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下去? 而白希云抓住便是她还想继续与徳王好生的将日子过下去的心理。 “徳王妃,你预备如何?你若不尽快做决定,我这就要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了,到时你们的名声我也就不顾了。” 赵其芳不得不忍下心中的憋闷。这时的她真的恨自己为何还要对徳王抱有希望。 若是她能够彻底放开对徳王的心思,下定决心大归,这一次便可所有的都不在乎了。只管闹一次大的,也让自己心里的委屈可以诉说。只可惜,日子还要过下去,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的母族。 但是气势上却是不能输的。 “谁知是不是你想讨好我家王爷,故意将媳妇儿送上别人的床的。这会子还来倒打一耙。我可告诉你,我不是那种可以任由人欺负的人,而且我忍你们一家子也很久了,若不是齐妙那个小贱人那样勾引,以王爷那般端正的品格又怎么会这么做?” “胡言乱语!别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会揍你!”管钧焱在一旁听的忍无可忍,也不顾自己的伤,当即就要冲上来。 白希云伸臂拦住了他,却对赵其芳笑了一下:“王妃记着今儿的话。您请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在这里胡搅蛮缠逞一时之快了,真的惹怒了我,最后的代价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白希云的气势实在太强,赵其芳难以抑制的背脊生寒。 她色厉内荏的“呸”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你待要如何!” “你可以等着看看我会如何。现在先解决面前之事吧。” 赵其芳觉得自己若再与白希云纠缠下去,露了怯反而跌了体面,当即便转身上了马车,吩咐道:“启程,进宫!” 白希云与管钧焱退后半步,让马车离开了巷子。 管钧焱气愤不已,怒道:“这样恶毒女子,也活该她会嫁给徳王这样的败类!蛇鼠一窝说的就是他们。” “她不过妒恨罢了。罪过出在徳王身上。若徳王能够尽到身为丈夫的责任,她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自古物不平则鸣,理应如此的,错不在她。”白希云转过身,悠悠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黑漆大门。 他的宝贝现在就在里头,不知要被徳王如何对待,不知她害怕成什么样。 白希云喃喃道:“阿焱,你说如果妙儿知道我没有立即救她出来,反而是想利用此事来给她报仇,她会不会怪我。毕竟她的指望全在我身上,而在徳王的禁锢之下,她最希望的就该是快点逃离吧。” 管钧焱见白希云如此沉重,不免心下不忍,道:“二哥不要这么想,二嫂是聪慧之人,是非轻重缓急她分的清楚。且她与你心意相通,必然也希望能够报仇惩罚徳王的。” “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幸而今日就能带她回去了。” “你说徳王妃入宫后会找谁?”管钧焱有些好奇。 白希云道:“不论她找谁,都是对我们有利。区别只在于事情会闹到多大。” “你们商人的脑袋我这个粗人是不懂了。”管钧焱夸张的摇头叹息,道:“幸而我不是与你和大哥为敌,否则还不被你们合谋算计死。” 白希云浅笑,0眸中忧色未退,默默的看着宅子的方向。 赵其芳则直接进宫奔到了养心殿。 “苏公公,我有急事要求见皇上,劳您通传。”赵其芳路上太急,跑的鬓松钗迟,面色惨淡十分可怜的模样。 苏名博见状心下便是一突。 没办法,自从上一次徳王闹出那样的大事来,只要一见到与徳王相关的人,苏名博就觉得浑身紧张,生怕这位在想出什么法子来对皇上不利。 苏名博怕徳王妃是知道了什么要紧的消息,不敢怠慢,忙飞奔着进了里头去回话。不多时就出来,恭敬的道:“徳王妃,皇上叫您进去。” 赵其芳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垂首跟着苏名博进了养心殿,恭恭敬敬的礼数周全了一番。 皇帝道:“起身吧。苏名博,赐坐。” “遵旨。”苏名博吩咐人去给赵其芳端来圈椅。 赵其芳却跪地不起,额头贴地,委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哭诉道:“求皇上给臣媳做主。” 皇帝挑眉,道:“快搀起来。” 苏名博忙上前来搀扶。 赵其芳不敢抗旨,便站起了身,垂头抽噎道:“皇上,臣媳着实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这件事关乎到王爷的颜面,吴妃娘娘虽代理六宫庶务,毕竟不是王爷的生母,臣媳前思后想,这件事还是不能宣扬到旁人知道的成怒,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 皇帝蹙眉,道:“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若是天佑做的不对,朕自当为你做主。” 赵其芳见皇帝态度如此温和,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哭道:“这段日子,徳王总是不在家中,起初臣媳以为他公事繁忙,后来才发现,徳王在外头养了外室,且这个外室不是寻常女子,却是白大人的发妻齐大夫。白大人前些日遭受牢狱之灾,从那时起他们家齐大夫就失踪了,想不到是王爷将她藏了起来。” 皇帝震惊的双目圆瞠,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白希云入宫来谢恩,也没见齐氏进宫,他们家里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他怕会引起徳王对白希云和齐妙的怀疑,这段日子并未召见,不料想他们家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么一听,似乎是齐氏给他看病之后,就不见了! 想到齐妙生的那个容貌,若说徳王被她的容貌所迷惑也是可以解释。 但是皇帝最担心的,是徳王因为齐妙给他治了病而迁怒于她。那样的话,还不知齐妙会不会受折磨。 苏名博也被这荒唐的消息镇住了,见皇帝愣神半晌都不知道言语,苏名博便轻声的道:“皇上,您息怒。” 皇帝这才回过神,面色恢复了平静,对赵其芳温和的道:“你起来吧。你能维护徳王的名声,不将此事张扬,做的很好。” 赵其芳哽咽道:“臣媳生死都是天家的人,到底也要为了徳王考虑。” 赵其芳原本以为,这一句话会让皇帝开怀,毕竟不论徳王做错了多少,他也都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也是天家的继承人。 想不到皇帝竟然沉下脸来,冷声道:“天家的人?朕看,他是心大了。” 赵其芳闻言,当即唬的怔愣住了,不敢去细想皇帝的意思,当即跪下来 ,额头贴地恳请道:“皇上息怒!” 她这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这件事或许就该瞒着皇上,直接找吴妃帮忙解决。 第四百三十二章 倒忙 赵其芳跪伏在地,皇上不言语,她也不敢动弹。 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她着实想了很多。 刚才她觉得将这件事告诉吴妃,吴妃一定会闹的人尽皆知,让徳王丢脸,毕竟吴妃可是三皇子的生母,哪里有母亲不为了亲生儿子去争去抢的?若是徳王知道她将自己的底细透露给敌人的母亲,徳王一定会对她更加讨厌的。而且她觉得,吴妃不是徳王生母,可皇上到底是徳王的父亲,且徳王现在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之人,皇上对徳王的宠爱也会更深,一定会维护徳王才对。 谁想得到,皇帝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来。 心大?心大!这是在指责徳王想要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玩弄权术吗!还是在指责徳王不肯听皇上的话,不肯维护宗族的脸面,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上息怒。”赵其芳声音干涩,急忙的解释:“徳王殿下虽在外头养了外室,可是对朝务上兢兢业业,对您也是忠心耿耿的,就比方说前些日子您病着,徳王为了国事真真是煞费苦心,日理万机啊!整日里捉摸着朝堂之上的事,就是晚上有时候都歇在宫里不回王府,生怕有所耽搁。且王爷英俊潇洒,虽然于女色上有些把持不住,那也是因为齐氏着实太过狐媚故意勾引意图不轨,还请皇上明察啊!” 赵其芳的话越说越顺,到后来所幸将污水都泼道到齐妙的头上,一句齐氏狐媚,就将徳王的关系摘的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了刚才受害者一般的柔弱之色,自以为将徳王勤政爱民的形象在皇帝的面前竭力的树立了起来。 可是她并不知道,这样说,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苏名博听的皱眉。他心目中,白希云忠心耿耿,齐氏不但医术精通品德高尚,从前伺候万贵妃时就尽心尽力,又顶着压力救过三殿下的命,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说真的,认识这么一阵子也没见她品性出问题,倒是这位王妃,办事上看是个拎不清的…… 皇上最忌惮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徳王勤政爱民?一个小小亲王,皇上如今春秋正好,用的着徳王勤政爱民吗? 难道说,徳王在王妃跟前就表现出指点江山的模样来了? 不只是苏名博这样想,皇帝在听闻赵其芳一番话后,也冷淡的蹙起了眉头。 “看来,徳王的确是勤于政事,就连你一个深宅妇人都知道。” 这话听着怎么语气不对? 赵其芳发现现在的她好像说什么都错,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一句话触碰了皇上的逆鳞。 “皇上,徳王完全是承您的教诲,不敢有丝毫怠慢。” “是么。”皇帝挑眉道:“若是徳王不勤政爱民,你先前还说徳王这一阵子耽于美色不怎么回王府,你又何故于深宅之中也能发现他的勤劳?定然是外头有这般的传言在盛行,都传到你一个妇人的耳中去了!” 赵其芳的背脊上冒出一层的冷汗,当即抖若筛糠一般趴伏在地:“皇上,您千万不要误会。臣媳……” “罢了。”皇帝随意的打断了赵其芳的话,只单单的斜睨她一眼,就道:“这个时候,还是尽快救人出来要紧,你既然是亲眼所见,必然知道所在。” 回头看向苏名博,皇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温和:“苏名博,你立即带着朕的金吾卫随着徳王妃去,将徳王给朕接来,另外,若是见到是哪一家的女子了,也将人好生的保护起来,悄悄地送回去。另外,跟白子衿说,得了空入宫来看朕。” 苏名博跟着皇帝一辈子,最是明白皇帝这一番话的意思的。当即会意,行事就更有了分寸,道:“皇上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赵其芳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起来,紧张的看看苏名博,又看看皇帝,好半晌方道:“皇上,您,您可千万……” “朕要做什么,还轮得到人指教吗?” 赵其芳发现自己这会子竟然是到了说什么都错的地步! 苏名博连忙将赵其芳搀扶起来,堆出满脸的笑容,可实际上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王妃,走吧,可别耽搁了差事了。” 赵其芳即便是满腔的不安,这会子也不敢在皇帝的面前再反驳半句,当即就行礼退下,随着苏名博出来。 然而到了外头,赵其芳却板着脸道:“本王妃将位置告诉你,你自己去便是了。我身子不适,就回王府休息了。” “别介啊,徳王妃。”苏名博拦住了赵其芳,皮笑肉不笑的道:“您难道是想抗旨?才刚皇上的口谕,让奴婢带着金吾卫跟着您去接徳王的,怎么,皇上的话难道在徳王妃的耳中就是耳旁风了?” 赵其芳原本还想绷着自己是王妃的架子,可是事到临头,她也不能继续端着了,当即就摘了头上的紫金累丝镶嵌着东珠的步摇摘了下来塞给苏名博,陪笑道:“苏公公,您也知道,我与徳王成婚不久,这会子着实不方便去的。您就体谅一下我年轻。” 赵其芳这会儿若是呆着人去“捉奸”,岂不是当面就将徳王得罪透了?徳王本就不喜欢他了,如果在这么得罪徳王,往后她还能不能有好日子过了! 苏名博在宫里混的人精一样,当然明白赵其芳的顾虑,见状冷哼了一声道:“您的事情咱家着实是看不懂的,咱家是皇上的人,只听皇上一个认的吩咐,这会子皇上有口谕在先,且也不是皇上故意要为难王妃,可是王妃将状告到了皇上面前他老人家慈爱给您出头来着。皇上才病愈,不能劳心费神的,却为了王妃管儿女的闲事儿,您不但不感激,这会子还几番推脱,想要抗旨不尊?这事儿您要是确定不去,那咱家就只好先去回了皇上了。” 苏名博的话句句都在理,让徳王妃一时间无从辩驳,唇角翕动片刻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感觉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比起惹怒了皇帝,赵其芳觉得还是得罪徳王比较好…… 虽然她真的不想得罪徳王,在徳王的面前留下自己不好的印象了。 可是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 赵其芳只好陪着笑,继续希望苏名博的手下她的礼,吃了她的好处,就能给他说两句好话了。 可苏名博见多了金银宝物,又怎么会在乎赵其芳送了什么?当即就笑着婉拒了,并且叫上了当值的金吾卫出行。 而金吾卫中今日当值的,就有齐好的夫君梅若莘。几人见是苏名博和徳王妃听皇上的吩咐要出宫去办差,立即仔细的吩咐人预备车马,急速的出行了。 同一时间什刹海的别院之中,齐妙正软软的靠在蜀锦绣迎春花的大迎枕上,忿恨的盯着徳王,声音沙哑的道:“你就不怕被人知道了,糟了报应!” 那天费力的咬破指尖,用了一些灵血,身上被针灸封住的经脉这几天已经被冲开了不少,虽然浑身无力,走动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在徳王的面前她还不想暴露这一点,生怕引起徳王的怀疑,就只正常说话而已。 徳王却觉得,齐妙一个弱女子,能说话又无所谓,不代表她就能跑的出去。而且能够说话,也方便下人们伺候她一些。 见她披散着长发,柔柔弱弱的靠着引枕,双眼像是璀璨的宝石一般光彩夺目,在生气时候眼神更是明亮,就连沙哑的声音都围她原本的娇柔增添了几分魅惑人心的妩媚。徳王也不气恼她的话,伸出手就摸了她白皙的脸蛋一把。 “你生气时会更美。” 齐妙柳眉倒竖,愤怒的瞪着徳王,已经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将徳王一击击倒了。 徳王看出她的愤怒,道:“我带了大夫来,等会让他给你瞧一瞧。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不要怕,更不要想着逃走,咱们将来还有一辈子时间要相处呢不是?何苦现在就急着和我撕破脸呢?我不会立即就强迫你,但是你也该知道我不会放你走。将来我要这江山有你陪着我打下。” “你做梦!”齐妙冷淡的怒斥了一声,“你这样狼子野心,根本不配!” “不配?!”徳王这一生,或许“不配”二字会是他最大的逆鳞。 因为他原本就是假冒的,原本也不配登上皇位。他现在的荣耀尊崇,乃至于从小到大所享受的一切富贵,都是偷来的。 然而,这一切又在不是她所愿意的。难道是她自己愿意被换子掉包吗?难道是他不喜欢呆在生父生母身边吗?他也是个受害者,现在被推到这个位置上,都是万家害的!他骑虎难下,不得不为了自己活命去拼争,他一点都不后悔! “你说我不配!”徳王一把掐住了齐妙的脸颊,将她的脸掰过来面向自己。忽然俯身凑近她的跟前,咬牙切齿的道:“我不配,难道白子衿配吗?我告诉你,将来这一切都会是我主宰,你要是想好生生的活命,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第四百三十三章 门前 齐妙瞪视着二皇子,一副恨不能将他一口咬死的忿恨模样。 二皇子看着她这般生气却无法反抗的模样,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她这样让他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养的一只小奶猫。被他摆弄的气急了,想要反抗全身炸毛,却也只会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来用梅花垫拍他一下。就算亮出了爪子,又能如何?让他的手背上见了血,那小奶猫后来就被处置了。 他知道面前的人,最多也只能挠他一把罢了。 他却是不舍得将她处置了的。 这样不懂得屈从的女子,难以得到的激发了他所有的征服欲。他想要彻底的到她,从内到外,让她终有一日将身心都牵挂在他的身上,到时候必然会得到让灵魂都战粟的愉快。 齐妙抿着唇,眼看着二皇子变换不停的脸色从愤怒不平,又慢慢的转为志在必得的坚定,心里对这人厌恶又更深了一层。 到底是白永春的儿子,这幅德行和当初的白永春一模一样,都不必去验血了! 齐妙懒得再搭理二皇子,当即皱紧了眉头闭上眼不肯再看他。 二皇子眼瞧着她气的闭上眼,长睫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煽动着,那一下下都似煽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忽然生出强烈的愿望,想用嘴唇去感受她睫毛刷过时的酥麻和战粟。 从前还有白希云的那层关系阻拦在中间,他不想做出对不起白希云的事来,可是现在又不存在那样的关系了,他何苦还要委屈了自己? 二皇子当即不再犹豫。长臂一伸就将齐妙圈在怀中,唇就要往齐妙的眼睛上吻去。 齐妙当即惊慌不已。心跳一瞬如擂鼓一般。难道二皇子的耐性耗尽了,就打算当即得到她吗?她身边没有称手的家伙事,二皇子怕她想不开,连一根簪子都不给他用,就连汗巾子、披帛腰带等物都没留下,她想要反抗难如登天。 但是齐妙不屈服。 就算是拼上一条命,她骨子里的坚韧不屈也绝不会允许二皇子对她做出那样侮辱的事来。 齐妙强迫自己不要挣扎露处破绽,只等着让二皇子放松了防备之时,力求能够一击必杀。二皇子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她若是想要成功,也只有在二皇子疏于防范之时,且机会只可能有一次。否则被再次施针,她又不能动了,就只能躺着任人宰割罢了。 思及此,齐妙所幸闭上眼。想等着面前这个男人最不防备时候在动手。 至于武器,她手上还有个不起眼的戒指…… 二皇子如愿的吻到了她的眼睛。珍视的轻轻亲吻,随后唇畔流连在她白皙的脸颊,鼻梁,刚要挪到唇畔,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惊慌的大叫:“王爷,王爷不好了!” 是崔嬷嬷! 二皇子的还抱着齐妙,动作像是僵住了一般,紧紧的盯着齐妙紧闭双眼不情不愿的模样,头也不抬不耐烦的道:“怎么了!” “王爷,外头来人了,是宫里的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二皇子心里倏然一凛,缓缓的坐直了身子:“知道了,你先拦着。急着,别乱说话!” 门外的崔嬷嬷和浅青、白缕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连忙应是退了下去,急忙的就往门口赶。 才刚看到门前还有一位面色紧绷衣着华贵的少妇,那人该不会是王妃吧?若是王妃带着人来抓王爷的奸,那可就糟糕了,可不要牵累了他们才好啊! 二皇子却是没有交集的模样,笑吟吟的点了一下齐妙的鼻尖儿:“你说,会是谁来呢?宫里来的人,会不会是你家白子衿去求了吴妃娘娘呢?他也倒是本事,能够找到我在这里的宅院。可是我告诉你,任何人来都没有用。我既然已经将你带了来,就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将你抢走了。妙儿,你这一辈子注定是要跟我的。将来你的一辈子,还有大荣华富贵等着你享受。” 二皇子将齐妙缓缓的放下,让她如刚才那般靠在大引枕上。随即理了理衣袍,慢条斯理的负手出去了。 齐妙看着他的背影,嫌恶的闭上眼。 而二皇子走在半路,还不忘了忽然回头来看齐妙一眼,似乎是想确定齐妙到底是不是一点都动弹不得。 确定齐妙是真的不能动作,他才满意的出去了。 站在廊下,二皇子的表情立即变了,绷着脸不悦的直往外去。 在他的想法里,或许白希云会求了三皇子,看吴妃的面儿上求几个宫里来的管事嬷嬷或者是太监来,吓唬他让她将人交出去。 可是他如今的身份,又有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反抗?就算是吴妃的人来了,他的威压在此处,就是借给他们及时个胆子,他也料定这些人不会为了给吴妃尽忠而丢了性命的。 要知道,现在看来将来他可是唯一的皇帝继承人。难道他们就不怕得罪了新帝吗? 如此一想,二皇子更加有自信了,快步到了门前,不悦的道:“是谁在这里!” 谁知道话音刚落,看到面前之人了二皇子就愣住了。 不是吴妃的人,不是白希云,不是三皇子,竟然是他的王妃和苏名博带着皇帝的金吾卫! 苏名博面带微笑,沉稳的给二皇子行礼。 而一旁的赵其芳,在看到二皇子直接走出来时已是瞳孔一缩,十分害怕的低下头。 但是低头的同时,赵其芳又委屈极了。明明犯错的是二皇子,她做的又有什么不对的?该心虚的是二皇子,又不是她偷背着在外头找人养外室,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思及此,赵其芳强忍着对二皇子的惧怕和对未来失宠的担忧,抬起头来直视着二皇子。 “德王殿下。奴婢是奉皇上的吩咐前来的。”苏名博满面堆笑的道:“皇上请您入宫一趟呢。”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沉下脸来道:“你们怎么来此处,怎么,本王只是想有个安静的所在读读书都不成?” “哎呦,您说的哪里话,您好学皇上是知道的,若是真正读书,皇上哪里会说什么的?不过是徳王妃今日将状告到了皇上那,说您在外头养外室,还是抢来的人,所以皇上才吩咐了奴婢来,请您进宫去想要亲自问明白。” 二皇子闻言,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愕,看向赵其芳怒声道:“是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给她招惹来麻烦的人竟然是在他身边素来伏低做小窝窝囊囊的赵其芳! 这个贱女人,她怎么敢! 赵其芳被二皇子瞪的浑身一抖,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可是她到底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哪里受过这么多的委屈?二皇子对她这般,只新婚之夜圆房之后就在不肯碰她,对她冷淡的不假辞色,却对别的妇人那般珍重,她哪里能不气,不恨?这等于是生生的打她的脸啊! 她若是这时候让步,以后的日子还不要被面前这人欺负到泥土中去了! 思及此,赵其芳梗着脖子道:“是我!王爷自己既然做得出来,难道还怕叫人知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宅子里养着谁!皇上明察秋毫,定然肯为我做主的!” 二皇子气的七窍生烟,想不到今日的事情败露,竟然是因为后院起火的缘故! 他怒冲冲的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殴在了赵其芳的脸上,直将人打的脸偏开在一边,一个火红的巴掌印迅速在赵其芳的脸颊上绽开,且当即就肿了起来。 赵其芳的嘴角也被打的裂开,耳朵里嗡嗡直响。她捂着脸,含着泪,不可置信的瞪着二皇子,含糊呜咽着:“你,你居然打我!” 二皇子当即就道:“打你!我还要请旨跟父皇说休了你!” “你敢!这婚事是万贵妃以前说的,是皇上御口亲准的,况且我又没有犯错,你凭什么要休了我!” “你这般污蔑丈夫,搬弄口舌,是犯了七出之罪,搅合的家寨不安,挑拨我与父皇的关系,你的罪过还小吗?我一定休了你!” “你不讲道理!”赵其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只和人讲道理,像你这般愚蠢的野物,你也配听道理!” “你怎么骂人!” …… 苏名博一直在一旁垂头听着二人争吵,直听的赵其芳都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才咳嗽了一声,道:“德王殿下,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咱们会去复命呢,要不您就跟着移步吧。另外,皇上吩咐将宅子里的人安全送回。” 苏名博面色严肃的冲着身后摆手。 后头的金吾卫,包括梅若莘在内一共八人,便有四个出来要硬闯。 二皇子见了,当即紧张的挡在门前:“你们谁敢!” “德王殿下,这可是皇上的旨意。咱门不过是奉旨办差而已。这会子您还是跟着咱家进宫去,不要叫皇上久等了吧,至于其他事情自然有金吾卫来为您善后的。” 苏名博说着就侧身让开了路,立即便有金吾卫闯进了院子里去。 可是进去的人,还没等绕过影壁,就持着绣春刀又退了出来。 苏名博伸长脖子一看,当即大吃了一惊。 第四百三十四章 重逢 只见院子里忽然冲出了六七个手握钢刀的汉子,呈一字型列在了徳王的身后,将方才闯进去的金吾卫都给逼退了出来。 那六七个人虽然相貌平平,却都是在二、三十岁的年纪,正值壮年的时候,手中亮闪闪的兵刃泛着寒光,在阳光下直晃人的眼睛,叫人看了心里发寒。 苏名博沉下脸来道:“徳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抗旨之外,还要对皇上的金吾卫动武吗?” 二皇子不悦的蹙眉,道:“苏公公,这宅院是本王的私产,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闯入。” “咱家是奉旨前来,难道您真要抗旨吗?” “父皇那里我自然是会去说明,但是要想闯进去,也绝无可能。” “徳王殿下,您这样做就是在忤逆皇上的意思,您就不怕皇上动了龙性怪罪下来吗!” “是否怪罪,还轮得到苏公公来指教本王?” 二人的一番抢白之下,场面顿时剑拔弩张起来。赵其芳眼看着二皇子竟然这样门神一般堵着在了门口,防护着不让人进,为了维护里头那个小狐媚子竟然已经能够耿直了脖子跟皇上叫板,这样的执迷不悟,焉知不是被齐妙给迷的失了心智? 赵其芳痛心不已,大哭着上前去拉扯二皇子的袖子:“你这个负心汉!你在外头养着外室,还为了人打我这个王妃,更为了里头的狐媚子来违抗圣意,你这样简直是太令人失望了,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快放了他们进去将狐媚子抓了了事,赶紧入宫给皇上请罪吧!” “滚开!”二皇子忿恨的瞪着赵其芳,忍无可忍的一脚踹开了她:“你算是什么东西,再在这里胡言乱语,仔细我杀了你!” 若不是有这个蠢妇去宫中告状,他又怎么会被父皇发现了此处之事。这件事若是被确定下来,一定会在父皇的心里造成不可磨灭的坏印象。父皇虽然子嗣单薄,可到底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的。况且他有感觉,前些日子他代理朝政一事已经让皇帝起了反感,这一次的事恐怕会彻底将他在皇帝心中的形象毁了。 二皇子忍不住怒气,真想冲上去再给赵其芳补上几脚。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若是大庭广众之下冲上去痛揍一个女子,说开来怎么都让人觉得难堪。 揍她,他怕人背后说他对女子下手丢了体面。 不揍,这女人真是太气人了。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可知道她这一番举动,有可能将她这些年的努力都一并抹杀掉? 皇帝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了,可到底比从前卧床不能理会正经事时候好得多了,若说改立储君之类的事,皇帝还是有精力能够做的。 徳王这样一想,当即觉得自己的前程堪忧,也顾不上亲自揍赵其芳一顿的想法了。大手点指着赵其芳,咬牙切齿的告诫道:“你给本王老老实实回去反省,等着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大步下了台阶就道:“苏公公,随本王入宫。” 苏名博看着徳王的笔直的背影,禁不住在唇畔挂出一个冷笑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了拿着范儿呢! 再看赵其芳,苏名博这一次可算是深切明白了后院起火的危害。摊上这么个王妃,自个儿还没怎么露出破绽呢,就让枕边人给坑了,足可见任何男子都最好不要小瞧枕边的小女子,越是显得弱小的女子,爆发起来威力才大呢! 苏名博也不回徳王的话,笑着道:“德王殿下请先上车,奴婢随后就来。” 徳王倏然停步回头,怒望着苏名博,“苏公公还要如何?” “当然是执行皇上的旨意了。德王殿下,如今这个情况您最好还是想一想自己的处境,千万不要再落得个违抗圣旨的罪名才是要紧的。皇上既然吩咐了金吾卫将里头的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去,那就是一定要办到的,至于您在宅院之中安排护卫,倒也是情有可原。咱家可以不与皇上回报。” 徳王咬牙切齿的瞪着苏名博,随即面色渐渐的平静下来,生气归生气,继续与金吾卫冲突,皇上那怕不好解释,看向一旁的宅院,想着或许这一次又要失去的机会,恐怕下一次再想将齐妙弄来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徳王不免悲从中来。 他不过是喜欢了一个女子,怎么想得到她就这么的难! 若不是赵其芳捣乱,现在他现在恐怕已经得到齐妙了! 抗旨的事是不能做了,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将自己的忠诚儒雅抹杀掉,既然已经注定无法这一次得到齐妙,他又不是不能再继续想办法。 对,他以后还有其他的机会。 思及此处,徳王所幸不在关注此处,只是对着那些手持钢刀的黑衣汉子们摆了下手,转而像是懒得再关注这一处似的,转身上了马车。 那些护卫其实也很惶恐,毕竟没有人愿意与皇上跟前的金吾卫对上,违抗皇命,与金吾卫为敌,那可等于造反!他们又不是活腻了,出来当差不过为了养家糊口,家里可还有妻儿老小等着他们回去! 汉子们立即收起兵刃让开了一条路。 包括梅若莘在内的金吾卫们立即冲了进去。 而苏名博则是笑着道:“王爷到底是皇上最信任的皇子,咱们这就启程回宫吧,皇上可还等着呢。”说罢了,还不忘让人扶着赵其芳起身,也一并扶着她上了徳王的马车。 被徳王一脚踹翻哭的满脸泪痕的赵其芳,被迫和徳王又在一辆马车里,此时已是吓的再也不敢直视徳王,只是呜呜咽咽的抽泣。 苏名博跳上了马车车辕,吩咐人道:“速速起程。” 与此同时,梅若莘等人快步冲进了院中,一众人刚绕过影壁,却看到一个长发披散披着一件水绿色斗篷的娇柔女子,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见到她,梅若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齐妙也看到了梅若莘,担忧之心立即放下,有了梅若莘在,她至少可以确定此人不会害她。 “姐夫。” 梅若莘闻言一笑,道:“我等奉旨前来,送你回去。” 一旁梅若莘的同僚们,乍见徳王金屋藏娇的美人,都聪明的低着头不敢多看。如今听见娇娇软软的一声“姐夫”,各自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这才仔细将面前这女子的容貌看在眼里,随后生出同样的想法来——长成这样,也难怪想来自持冷静的徳王会失控了。 “既然是你家的亲戚,我等也就不插手了。” “那是自然的,回头我请众位兄弟吃酒。”梅若莘向着金吾卫之中的同僚们爽朗一笑。 今日的差事搀和到了皇家的秘事中,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悬着,如今同僚里能有个当事人的亲戚,他们的矛头也被扯开了一些,自然也乐得轻松一点。 是以这会子就各自退了开来,主要将此事交给梅若莘来办了。 梅若莘上前几步,严厉的看了崔嬷嬷、白缕和浅青几眼。 三人都已经吓的面色惨白了。 “你们是徳王家的人?” “回这位大人,奴婢是徳王府上的嬷嬷。”崔嬷嬷指着浅青和白缕道:“他们是徳王才安排来伺候姑娘的。” 刚才齐妙的那一声“姐夫”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心里早就已经暗叫糟糕了。暗想徳王找个什么美人儿不好,怎么偏偏弄了个有这样身份背景的。 梅若莘便道:“你们这就服侍着姑娘跟我们走。记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别听,否则……” “是是是,奴婢们知道。绝不敢多嘴。” 梅若莘让开了路,三人立即服侍着齐妙出了门,预备好了垫脚的红漆脚凳。 而齐妙在出了门的一瞬,就立即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凝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神熟悉的很,让她禁不住回头看去。 就在巷子的拐角处,白希云俊秀颀长的身影就那么翩然的立在那,他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阿昭。”齐妙委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甩开丫鬟婆子的手,不顾自己还不很听使唤的虚软身子,就往白希云那里跑去。 从那日她入宫给皇上看病,到如今都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他们夫妻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被迫分别。这期间先是他被抓,随后是她潜伏,最后他被放出来她反而被抓了。如此波折下来,齐妙甚至以为自己今生会成为二皇子的禁脔永远都不能与他再见了。 白希云也顾不上想要先赶回府不要暴露自己的原计划,大步冲向齐妙,在她身子软到之时一把将她捞在怀里,紧紧的圈着她的身子,将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肩头,唇就在她的耳畔,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妙儿,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阿昭,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齐妙呜咽出声,只有自己时,她必须要坚强,可是如今白希云已经找到她了,她已经安全了,眼泪又如何忍得住? 第四百三十五章 抓获 白希云终于能将齐妙再度揽入怀中,心中的欣喜和欢快,以及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分别多日的痛心,种种情绪早就已经交织在一处,让白希云的眼眶发热。 多少年受尽苦楚的人,都从来没有落过一滴泪,却在找到齐妙时禁不住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将眼泪都抹在了她的衣裳上,借以遮挡他的失态。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本我还不能确定你就在此处,幸而上天帮忙,让我一下子猜对了。你受苦了,是我来晚了。” 齐妙泪流满面,虽然全身虚软,针法的效果还没有过去。可是她如今整个人就那么挂在白希云身上,不觉得站立费劲,反而十分安心。 感觉到肩头的湿润,她的眼泪更加忍不住。 再听到白希云这般自责的话,齐妙先是心中一暖,眨眼之间却明白了白希云的意思。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已经被二皇子给玷污了吧?? “阿昭,不是的,这些天徳王囚禁我,希望我能够真心的跟随他,所以一直都……,我并没有……” “傻丫头。”白希云大手按着齐妙的后脑,让她安心的靠在自己怀中:“我知道,而且我要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我对你的心思都不会变,这一生我只有你一个妻子,也只有你一个女人。” 齐妙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汹涌而出,当即忍不住呜咽之声。 这种情况,就算是在现代也很少有男人会如此豁达的。想不到她的男人会这般信任她,而且还会说出不在意她是否失身的话。这样的承诺,就连现代人都不一定做的到,更合论一个在封建教育之下成长起来的古代男子? 齐妙这一次真真的明白了自己在白希云心中的重要程度,恐怕白希云对她的爱护,早已超出了她对白希云的爱。他对她的爱更深沉,更包容,像是被阳光温暖的海洋,那样博大,那样温柔,能够包容她的一切。 齐妙在他的怀中连连点头:“我知道。可是你也要相信我,他并没有得手,而是一直在等我点头。我看他对未来信心满满,好像是认为自己必定会登上那个位置……” 白希云落吻在她齐妙的额头,随即道:“这些话咱们回家再说,元哥儿这些日不见你,总是不肯好好吃奶,整日里的哭,乳娘都哄不住,你快回去哄哄他。” 一提起儿子,齐妙连忙点头。跟着白希云就要上车,见管钧焱就在一旁牵着两匹马,笑着看着她,她这才想起刚才大庭广众之下自己都做了什么,脸上腾的红了。 管钧焱见了哈哈笑道:“二嫂快上车吧,这些日子可是要将二哥都急疯了。” 而一旁早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崔嬷嬷、浅青和白缕等人,早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们一直以为齐妙是哪位官家小姐,或许是家族之中有什么秘密,或者是罪臣之女之类的被二皇子营救了来,养在此处让他们照顾。因为这段日子齐妙一直都是披散着头发,来的时候就鬓发散乱,也没见过她梳妇人的头,所以他们也一直没有怀疑。 今日一看,才知道齐妙竟然是太子少傅白大人的妻子! 那么徳王这些日子做的,可不就是将大臣家的老婆给抓了囚禁起来吗!她们三个岂不是成了助纣为虐的罪人了!而且知道了这样的秘密,皇家又岂能容忍丑闻泄露?他们八成是要被杀人灭口的! 莫说是崔嬷嬷,就连金吾卫来的这些人都有些心凉。 不过金吾卫倒是好一些,看到梅若莘也在一旁,好歹这位是梅翰林家的大公子,和白子衿又是连襟,到底一应该没事的吧? 崔嬷嬷抖若筛糠的服侍着齐妙,见和白希云都在马车坐定,这才拉着白缕和浅青跪下,道:“夫人恕罪,这些日子奴婢们并不知道夫人的身份,王爷说夫人是病了才要大夫来治疗,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其余的竟完全不知情,还请夫人看在奴婢们尽心伺候的份儿上,求夫人留奴婢们性命。” 白希云冷淡的看着崔嬷嬷、浅青和白缕三人,随后抬眼看向梅若莘。 梅若莘立即会意。 这一段经历,怕是皇家不会声张的,知情者恐怕都要相应的封口。未免消息泄露给皇家抹黑,不相干的人怕都不能活了。 他们这些金吾卫都各自出身大家族,身份高贵一些,为了家族的兴旺,自然不敢在外头乱嚼舌头的,皇上对他们是能够放心的。而这些小家小户的可就不一定了,皇上也一定懒得去顾着他们是不是会泄漏消息,灭了口是最安全的办法。 是以梅若莘一开始就是要将这宅院中的下人灭了的。 齐妙看着抖若筛糠的三人,却开口道:“你们愿意往后跟着我伺候吗?” 这三人这几日对她一直尽心尽力,而且她可以看得出,他们是真的不知情的。如今乍然知道,也是无辜受害而已。人命可贵,她不想在古代的社会教导古代人什么叫人人平等,但是不过是无辜的女人罢了,她又何必让他们为了自己没有过错的事情而赔命? 听了齐妙这么问,众人都愣了一下,梅若莘、管钧焱和白希云都看向了齐妙。 管钧焱劝道:“二嫂,这三人留不得。万一他们四处败坏您的名声呢!” “奴婢不会的,奴婢绝不会多嘴多舌,求小姐,不不,求夫人饶命!”白缕伺候齐妙时候称呼她为小姐已经习惯了,这时也就顺口叫了出来。 浅青和崔嬷嬷也连连叩头。 不过,正是以为她的这个称呼上的错误,让白希云相信了他们是真的不知情。 齐妙道:“不知者不罪,况且他们这些日子服侍我也是尽心尽力,既然他们无辜,又何苦带累不相干的人丢了性命呢?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也有家人,若是丢了性命,家人岂不是也要心疼难过?而且他们是真的无辜。” 看向浅青、白缕和崔嬷嬷,齐妙道:“你们若是愿意往后跟着我,一心一意的服侍我,我便带着你们回去,可好?” 崔嬷嬷几人连连点头,泪流满面动容的道:“我们自然愿意服侍夫人。” 齐妙又看向白希云:“阿昭,咱们就当为了元哥儿积阴德了,饶了不相干无辜的人吧,好不好?” 白希云的大手顺了顺齐妙的长发,随后看向一旁的梅若莘:“姐夫,你怎么看?” 梅若莘不免动容,笑道:“小姨不愧是医者,医者父母之心,自然不忍心看无辜的人受累。我等也不好立即决定人生死,不如你们就先带着这三人回府,等我们请过皇上的示下之后,在彻底做定夺。”回头看向周围的几名同僚:“大家看着如何?” 齐大夫的名声,金吾卫自然是知道的, 他们不想得罪白家和梅家,更不愿意开罪一个皇帝看重的女大夫,自然都点头。 崔嬷嬷、白缕、浅青三人连连给金吾卫众人也磕头:“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你们不要谢我,我们也要听了皇上的吩咐才办事的,先谢谢齐大夫人仁厚,饶了你们不死吧。要知道你们这样的人,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要了你们的性命不过也是齐大夫一句话罢了。 ” “是,奴婢们多谢齐夫人救命之恩!”三人又谢齐妙。 在大周朝,女子一般成婚之后就会冠上夫姓,比如齐妙与白希云成婚之后,就会被人称呼为白夫人,或者是白齐氏,有尊重她的称呼她一声齐大夫。而这般称呼齐夫人的,都是真正将齐妙尊重到了一定程度,认可了她的品性够资格称呼母族之姓的。 一个女子能够得到这样尊重,能够在人前称呼她时还保留母族的姓氏,能够称呼她为齐大夫,或者是齐夫人,这是偌大的尊重。 梅若莘不免都为了妻族而高兴。 齐妙见事情已经做了决定,就笑着道:“你们起来吧。咱们先回府去我在作安排。还有一事,这两日负责给我看病的那位大夫,这会子在何处?” 崔嬷嬷忙道:“才刚王爷来带来了一位大夫,正在宅子里藏着。因为没有后门,他只躲起来了想等着人都走了在逃走。” 梅若莘闻言,立即就带着人冲了进去。 齐妙却是不想理会那个助纣为虐的大夫。笑道:“阿昭,咱们启程吧,我想回家。” “好。”白希云放下了车帘,吩咐了队伍启程。 管钧焱翻身上马,高声吩咐驭夫:“启程。”崔嬷嬷、浅青和白缕立即跟随在马车后头,一路往田庄走去。 梅若莘等人则是抓了那大夫,直接回宫去复命。 这个时间,徳王和徳王妃已经跟在苏名博的身旁到了养心殿。 皇帝面前,二人行了叩拜大礼。 苏名博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听主子的谈话内容,立即冲着身边的内侍个宫人们摆手,宫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养心殿。远远地站了开去。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想窥探皇家的秘密。 而这时候的二皇子和赵其芳,依旧端正的跪在皇帝的面前。 皇帝也不说话,手中捧着一本《金刚经》慢慢的翻看着。安静的养心殿里就能听见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和皇帝随手翻书时纸张的哗啦声,以及皇帝手腕上那串翡翠念珠在皇帝动作时的清脆碰撞声。 第四百三十六章 禁足 见皇帝一直都不言语。二皇子和赵其芳的心里难免都生出畏惧来。到底皇上是上位多年的人,不似寻常家族的大家长那样对子女还保留着人性,在二皇子的眼中,皇帝这样的君王,对孩子都是不应该有人性的,人性都没了,慈父之心更是天方夜谭。 而二皇子却不知道,其实皇帝到现在还没有处置他就已经是最大的人性了。可他依旧不知足。二皇子垂眸看向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那上面一尘不染,可以映照出他淡然的一张脸,也可以映照出殿内的一应华贵摆设。秋季天凉,地上的寒传入膝盖,顺着腿部沿着身体攀升至全身,是很冷的。 二皇子忽然就想起,以前在万贵妃宫中,母妃从来都舍不得让他跪这样冷的地砖,要么是有嬷嬷专门给拿来柔软保暖的蒲团,要么就是直接免了他的跪拜礼,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或许,母妃真的是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只是他不能容下一个有可能背叛他的母亲…… 在即将面对盛怒的当下,二皇子的心里不知不觉浮现出了万贵妃在世之时对他的好,这无疑是对他脆弱心防的一个重大的轰击。更是对道德和良心的鞭笞。 与二皇子不同,徳王妃此时已经后悔的无以复加了。看着皇帝对徳王的态度,她就知道自己或许已经坏了徳王的前途。他不该如此莽撞的来求皇上做主的,他应该一开始就去求吴妃娘娘。吴妃娘娘宽宏大量,一定会帮她,而且女人之间的帮忙,到底也是女人家之间的事,不惊动皇上,也不会让事情上升到朝务的程度。她太自以为是了。 如果徳王因为她的缘故而失去了皇帝的看重丢了前程,她该怎么办? 到时候徳王会更狠她的!这一辈子岂不是都没有机会得到徳王的宠爱了? 赵其芳一想到这里,再想到今日徳王对她的拳打脚踢,就已经忍不住泪水,即便是在圣驾跟前,她的眼泪依旧如断线的珠子那般,哭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 安静的屋里,就多了赵其芳轻微的哭泣声和吸鼻涕的声音。 徳王听着身旁女人的动静,更加烦躁不安,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又哪里会到如此地步!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愚蠢的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皇帝虽然在翻书,其实一直都在观察二人的反应,见到徳王面色几次变化,就猜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至于赵其芳,一个没有脑子的女流之辈罢了,皇帝都懒得去分析。 过了足足两柱香的时间,皇帝才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金刚经》抬起头淡淡的看向二皇子,道:“你可知错?”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发声,将二皇子从回忆中抽回神来。 二皇子抬头看向皇帝,随即叩头道:“儿臣知错。” 皇帝挑眉:“你说说,错在何处。” 二皇子额头贴地,沉声道:“儿臣不该受齐氏迷惑,不该听了她的话将人带走。” 皇帝闻言,眉头淡淡蹙起:“你是说,你今日所作所为,都是齐氏勾引了你?” “父皇明鉴,儿臣的确是受了其实的迷惑才做此事。” 皇帝的心渐渐的冷了,面上却依旧平静:“那么你说一说,齐氏是怎么勾引你的?” 二皇子想到齐妙那张俏丽又冷淡的脸,心内对她说了一声抱歉。现在为了脱罪,也只能将罪过都推给齐妙了,只要皇上对他的心念不变,往后他就有机会继承大位,到时候今日的话还有谁会知道?他照旧可以对齐妙继续好下去! 思及此,二皇子下定了决心,沉声道:“齐氏早就对儿臣有意,从前子衿卧病之时,她就对儿臣格外的好,后来除夕夜宴,还曾与儿子单独出去说话,后来更是百般暗示明示,这一次也是儿子受了迷惑,着实是被美色迷去心窍了。” “这一次你又是如何将人带走的?” “是齐氏!齐氏来找儿臣,说是不想回府,想攀附于儿臣。” 皇帝看着二皇子的眼神依旧很平静,但是嗓子眼儿里的咳嗽却是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二皇子见了连忙道:“父皇息怒!儿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往后再不会将女色看的这么重,儿臣定然不会忘记父皇多年来的悉心教导。” 赵其芳见状也道:“皇上息怒,徳王殿下不是那样轻佻的人,臣媳早就知道齐氏意图勾引,除夕夜宴时齐氏故意勾引殿下,也是臣媳家母亲眼所见的。不过臣媳一直都没有误会过殿下,都是齐氏的不是,还请皇上治了那狐媚子的罪!” 二皇子听了赵其芳的话,心里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赵其芳会这般针对其妙,原来竟然是她母亲广禄伯夫人看到了,那天他们说话的内容二皇子已经忘记了,但是从那时候开始,赵其芳一家子就开始针对齐妙倒是真的。 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徳王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配合赵其芳,连连点头:“请父皇做主。” 皇帝终于止住了咳嗽,看着徳王的眼神是慢慢的便的冷淡了下来。 “朕当日在潜龙邸时,你母妃便是朕心中最爱,朕后来登上皇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纳了不少妃妾,但是心中最爱始终是你母妃,这么多年来,朕不能立你母妃为皇后,却一直将你母妃看的最重,她一直是朕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你母妃温婉贤淑,虽然看起来冷淡,却是外冷内热真性情的女子,她也一直都理解支持着朕,可以说,朕与你母妃真情天地可鉴。” “是,儿子也知道父皇与母妃深情不悔。” “但是你却丝毫没有遗传朕与你母妃的深情。你喜欢齐氏,朕一直知道,但是朕也相信你一直都是有担当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好男儿。如今你这番说辞,倒是让朕再次认识了你,着实是朕看的走眼了。” 二皇子和赵其芳闻言,当即唬的白了脸,惊愕的抬起头来看向皇帝。 “父皇,儿臣不是……” “不必多说。朕虽然身在宫中,可是朝中之事朕会有不知道的?你心里打的心思,不要以为就很隐秘。” 皇帝的话,听在赵其芳耳中,只以为他是因为齐妙的事情在斥责徳王。 可是落在徳王的耳中,却是一下子就联想到前一阵皇上重病之时他负责监国。 看来皇帝是对他起了忌惮之心已久了,又因为这一次的事开始更加质疑他的人品了。 徳王的背后不禁冒出了冷汗。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这样! 皇帝站起身来,望着徳王半晌,随后在屋内踱步:“朕说的,其实你心知肚明,而此番齐氏被你绑走的事,白家一直是最大的受害者,你做错了事,朕都问到你头上,你居然还敢欺君愚弄朕,还不知道悔改,足可见你的品性已经歪了。这些年朕一直将你看成太子的最佳人选,就连你的伴读朕都已经封了少傅做好了将来助你的准备,可是你都做了一些什么?” 皇帝此时已经走到了二皇子面前,弯腰俯身,用右手的手指一下下摸着二皇子的头顶。 随着那一下下的抚摸,让二皇子吓的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皇帝的威严从指间传来,直将二皇子唬的背后都被冷汗湿透了。 皇帝却看不见徳王的紧张和害怕一般,冷淡的皱着眉道:“天佑,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儿臣……” “你但凡有一点担当,你若肯直接与朕说‘我就是喜欢齐氏,我就是要占有齐氏’。朕都会敬佩你是一条汉子。可是你呢?口中说着喜欢齐氏,不顾人的意思将人抢了去,却在事发之后将一切的错都推给了齐氏,让她来承担一切的后果。你这样,又怎么有脸面说你喜欢她?往后你还有脸面见她吗?朕与你母亲都是痴情、长情之人,想不到你竟然会如此!” “父皇,儿臣知错了。”二皇子的汗水满布,连忙叩头。 “知错?既然知道错了,那你也承认你的做法对不起白子衿一家?” “儿臣……” “白子衿是你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你常常说白子衿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是你连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都不懂,于这等小事上都这般拎不清放不下,朕又如何能将国本寄托于你身上?” 二皇子脸色大变,骇然道:“父皇息怒,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也是一时间猪油懵了心,着实是因为太喜欢齐氏了才会如此,儿臣到底是父皇的血脉,代表的是天家的脸面啊,若是父皇严办此事,天家的脸面岂不是不能要了!求父皇为天家的脸面着想!” “你还知道要脸面?你做出丢人的事情来时,怎么就没想到丢的是谁的脸面?”皇帝看着二皇子,眼神已经不能只用个失望来形容:“天佑,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怎么还是如此。” 二皇子与徳王妃此事只知道磕头,身上已经因为恐惧而抖若筛糠了。 皇帝缓步走回窗畔的罗汉床坐下。 午后的阳光从背后透过明纸照射进来,给皇帝的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身上的明黄色也显得越发莹润透亮了。皇帝的气势高华,威严重重,让二皇子再一次领略到了帝王的霸气与怒意。 皇帝道:“你这便带人去白家,给白子衿和齐氏当面道歉.随后就带着你的媳妇回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你出府,也不用你上朝,你就在王府给朕反省,若是什么时候你领会到自己到底错在何处了,什么时候朕在放你出来!养不教父之过,你今日这般,朕也是错了。” 皇帝说到此处,幽幽叹息。 而二皇子和徳王妃已经瘫软在地。 皇帝竟然将他们禁足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赔罪 赵其芳呆愣了许久,看向已经呆若木鸡冷汗满面的二皇子,最终忍不住哽咽出声,膝行几步到皇帝跟前,连连叩首道: “皇上,求您放过徳王吧!是不是您听了小人的谗言才会对徳王有那些误解?那都是有人在刻意挑拨离间啊皇上!徳王的品性您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徳王是万娘娘的亲生子,万娘娘贤淑温柔,德惠六宫,徳王的性子自然是随了娘娘,品性怎会不好?就连此番之事都是有人勾引挑唆才叫事情发展至此,皇上不可听信他人一面之词,请您明鉴,千万不要委屈了徳王,叫亲者痛,仇者快啊!” 皇帝蹙眉,“徳王妃的意思,是朕昏聩无能,别人几句话就将朕说的分不清是非曲折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赵其芳大惊失色,连忙摇头:“不不不,臣媳并非那个意思,皇上千万不要误会。臣媳只是不想皇上误会了徳王……” “罢了,你这个妇人,来告状说徳王迷恋女色的是你,如今见情况不妙就开始分辨的也是你,妇人三从四德我看你是全没学到。朕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子朕的心中自有一杆秤,不必你来多言了。” 眼看着皇帝这般动怒,赵其芳唬的面色惨白,耳畔都听得到胸腔里心脏一阵阵狂跳,恨不能时光倒转,退回到她入宫求皇上去帮忙“捉奸”之前。 想不到事情竟会变成会这样!若是徳王失了皇上的宠信,她往后又该怎么办? 二皇子耳中嗡嗡作响,许久才找回了神智,见皇帝如此面色冷淡的模样,赵其芳又被训斥,他隐约觉得自己是大势已去了。他甚至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至此,因为被皇帝如此斥责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像塞进了一快秤砣,活跃的思维已不能运转了。 他只知道,是这个女人害了自己。因为她的妒忌之心,毁了他的前程。 皇帝冷眼看着徳王的模样,却见他冷汗涔涔,将背上的外袍都洇湿了一块,到底是他的亲生子,且又是万贵妃的骨肉,就算这孩子的心大了,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是父子之情却也是真的。 皇帝失去了继续斥责的心思,摆摆手道:“退下吧。” 二皇子听着皇帝那仿佛累极了的声音,心也彻底的凉透了。看来父皇是真的要放弃他了。 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晰,布满血丝的眸中聚集森寒之气。既然皇帝已对他彻底失去了信任,这皇位也不一定会传位给他,那么这个人就没有必要留下了!他要得到的东西,素来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皇位它落,只会将他自己逼入绝境。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不惜一切手段。 二皇子打定了主意,再看皇帝时便觉得也没有那么恨了。 毕竟对一个将死之人,恨也是一种浪费。 站起身时,徳王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儒雅,礼数周全的给皇帝行礼告罪:“父皇,儿臣知道错了,这就去给子衿道歉,并且回王府反省,还请父皇千万保重龙体。” 皇帝挑眉看着徳王,并未回答。 二皇子也不再多耽搁,拱手退了下去。 赵其芳眼看徳王毫不分辨就已行礼离开,想在多说,自己却是人微言轻无从开口,侯爷也是来不及,行了礼抽抽噎噎的跟了出去。 见人走远,苏名博就进了殿来,行礼道:“回皇上,今日在什刹海别院的事除了皇上安排的人之外,那府里还有一个老妈子,两个婢女,另一名大夫知。才刚金吾卫来回话,说是老妈子和婢女,都被齐大夫带回府里去了。而大夫已被带进宫来。” 皇帝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半晌方道:“问清楚,那大夫都做了什么,什么来历。知道多少。另外还有那老妈子和婢女都怎么一回事,为何没有带来。” “是,奴婢这就去问。” 苏名博行礼退下,不多时就回了养心殿。 皇帝此时心情已经平静许多,手中把玩着一对核桃,盘膝坐在铺着明黄褥子的临窗炕上,安静的屋子里就只听见自鸣钟声和核桃被转动摩擦出清脆的“咔咔”声。 “皇上。”苏名博行礼。 皇帝并未抬头:“说吧。” “是,已经问清楚了。那老妈子姓催,原是德王府里的一个下人。两个婢女是徳王外头买来的。这段日子一直都是他们在服侍齐大夫。对齐大夫倒是尽心尽力。此番出了事,因他们并不知其中内情,从前也不知齐大夫的身份,只是奉命照顾齐大夫,齐大夫心善,怕他们丢了性命,就暂且将人带回了府里留用,金吾卫的人则是入宫来请皇上的示下,这几人是留还是不留。” 皇帝并未马上回答,只是“嗯”了一声,示意苏名博继续。 苏名博又道,“那位大夫姓郑,是徳王幕僚推荐的大夫,如今是徳王府的府医,因擅长针灸之法,此番奉徳王的吩咐给齐大夫扎针,封锁穴道,让齐大夫口不能言,神不能动,以免逃脱。才刚下面的人用了一些手段,那位郑大夫倒是说了个干干净净,他倒是事先就知情的。” 皇帝想了想,道:“齐氏心善,且老妈子和婢女都是无心之过,既然现在跟了齐氏,就不追究吧。郑大夫,杀。” “是。”苏名博垂眸应是,看似并不意外皇帝如此决定。 皇帝又道:“徳王和徳王妃现在何处。” “是一道去了白大人的府上赔罪的。后头有金吾卫之人跟随保护着皇上不必担忧。” 说是跟随保护,其实是监督是否完成圣命罢了。 皇帝疲惫的道:“就这样吧,待他们回王府了,你再来回话。” “是,奴婢告退。”苏名博行了礼,便蹑足退了下去。 此时的田庄门前,二皇子和赵其芳的马车正缓缓停下,金吾卫的人上前去叩门。 二皇子先跳下马车,负手站在一旁。面色阴沉若有所思。 赵其芳则是先拿了小把镜和粉扑来补妆,确信自己的模样不会太狼狈,这才撩起车帘踩着红漆脚凳下来。 守门的门子得了白希云的吩咐,这会子已经飞奔进去回话了。 二皇子与赵其芳便一左一右的站在马车两侧。二皇子懒得理会赵其芳,恨毒了她此番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而赵其芳却不住的看向徳王,乞求他能给自己一个正眼,那样自己就有机会解释了。 不多时,门扉打开,下人们出来行礼,道:“德王殿下,徳王妃,我家大人有请。” 白希云和齐妙竟没有迎接出来! 徳王面色一沉,不悦的皱紧了眉头:“你家大人和夫人让本王进去?” “是。请徳王殿下和王妃进去吃茶叙话。” “你们回话时禀明是本王亲临吗?” 门子互相对视,似乎是不明白徳王的意思。 二皇子烦躁的一甩袖子,心里明白以白希云的聪明和厉害,此事必然是再度记恨上了自己,是故意不出来迎接,要在自己的面前摆出高一等的架子的。 因为白希云定然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一定不会来与他们夫妻主动见面。既然来了,就一定是奉旨而来。既然奉旨,那便是皇上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事,他作为过失的一方,一定是来赔罪的。 既然是登门赔罪,白希云就做足了姿态,不肯出来相迎。 二皇子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与白希云多年的友情,都不及一个女人重要。此番因为齐妙的事情白希云怕是彻底将自己恨上了。 白希云这样与他撕破了脸,他也就不用在抱希望二人的关系还能修复了。 二皇子面沉似水的现行入内。赵其芳紧随在一旁。 随行而来的梅若莘等金吾卫则是跟随在后,看似保护二皇子的安全,实则是观察和保护白希云。 二皇子和赵其芳一路随着下人进了前厅。落座后便有人奉上了好茶。 可他们二人直将茶吃过了三道,茶水都只剩颜色没了味道,白希云还是没来。 梅若莘等金吾卫便看到二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铁青着脸扔下了茶碗,唤了个人进来:“你们大人呢?不会将本王请进来就不理会了吧!” 下人到底惧怕徳王的威严,忙说:“小人这就去给您催催。” 说着也不等徳王的回答,就撒丫子跑了,倒是叫徳王有气没处撒,毕竟他一个王爷,也不能追上去咒骂一个奴才。 正当这时,就见后头锦绣喜鹊登枝的墨绿色门帘一挑,身穿蔚蓝色杭绸直裰的白希云走了出来。 他极少穿颜色明亮的衣裳,这件蔚蓝色的杭绸直裰虽也是冷色,但是颜色鲜亮非常,衬的他俊朗的面庞如冠玉一般。白希云平日就矜贵疏远,对待陌生人时并不十分亲密,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可是平日他和徳王亲近,徳王可是从未在白希云身上体会过的,如今第一次见他这般难以接近,竟是不能适应。 毕竟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突然的转变,加上自己的心虚,徳王的心里也难受起来。蹙眉道了声:“子衿.”随后却是说不出话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翻脸 白希云收起冷淡,得体的微笑行礼:“徳王登门,本该出门相迎,奈何拙荆身子不适,幼子与他母亲终于得见啼哭不已,我在里头哄了这半日才刚好些,府里下人病的病伤的伤,这才怠慢了徳王与王妃,请王爷王妃见谅。” 他说的是实情,可这些话听在二皇子与赵其芳耳中就有种夹枪带棒之感。 二皇子被晾了这么久,又听此言,更觉得尴尬非常,咳嗽一声道:“无妨。” 白希云就开门见山道:“王爷与王妃登门,不知有何要事?有事只管派人来吩咐便是,哪里敢劳动二位大驾亲自走一趟。” 不敢劳动还敢晾着他们把茶都吃没味儿! 二皇子咬牙切齿,看着白希云那笑容得体全然看不出情绪的脸,就觉得自己在道理和立场上都落败了。这些年,他有几时在谁的身上受过这种憋屈?可是二皇子无法忘记今日他是奉旨前来道歉的,被白希云问起,背后还有金吾卫的人盯着,他若不做,他日父皇问起来那便是抗旨。 “既是亲自赔罪,自然是要登门的。”二皇子的脸从脖颈一路红到了耳根子,脸上热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几十耳光。可是事已至此,该做的总还要做。 “先前的事,是我的不是。此番特地登门来向你与齐氏赔罪。”冲着白希云拱了拱手。 见他如此,赵其芳便也跟着点了下头。 白希云挑眉,道:“这单是徳王殿下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二皇子故意不提起奉旨而来,一则是为了给自己留脸面,二则也是不想让白希云认为自己有了靠山就可以恃宠而骄来刁难他。只想不到这人依旧那么精明,竟不给他留面子当面就问。 金吾卫的人里就有一个是齐妙的姐夫,二皇子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只能假笑道:“是奉旨,但更是我自己的意思。” 白希云点了点头,认真的问道:“那请问殿下,您此番登门致歉,是为了背后命人诬陷我入狱抢夺我财产之事,还是为了趁人之危绑走我妻子逼她就范之事?” 此话一出,众人寂然。 白希云虽然在笑,礼数周全客气,可是言语中的锋芒却毫不留情直指二皇子的卑鄙龌龊,打的他脸“啪、啪”作响。 其实二皇子做了什么众人心知肚明,但谁想得到白希云会直接说了出来?他这样做,便等于扯破了与二皇子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让二人的剑拔弩张的关系敌对起来,且还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踩着二皇子的自尊。 金吾卫众人都低下了头,不想看二皇子那副不可置信的羞愤模样。可是包括梅若莘在内的所有汉子都十分认可和暗赞白希云的举动。身为皇子,诬陷自小一同长大的伴读,全然不顾朋友之情,不但见钱眼开谋夺人的财产,还见色起意抓走人家的老婆,这么龌龊,难道一句不明不白的道歉就能抹掉一切?若是有人敢对他们家媳妇这般,他们怕早就杀上门同归于尽了。白希云此番却是血性男儿该有的作为,只是让他喝点茶等一会儿,问了一句,算是有涵养了。 二皇子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丢脸都丟到金吾卫面前去了,素来自傲的人如受得了? 他不正面回答,而是咬牙切齿的道:“你偏要如此问,难道不顾念你我一同长大的情分吗?” 白希云叹息一声,苦笑道:“回德王殿下的话,实不相瞒,我也同样有此疑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能让您不顾念一同长大的情分?即便您不当我是朋友,好歹我也是您的下属。对您忠心耿耿至今,为何就要遭受那等无妄之灾。您可知道,当我得知是您命人攻讦陷害我,并且谋夺我财产害的我全家入狱时的心情?可知道当我得知您竟然绑走了拙荆之后的心情?我倒是真的很想问一句,我到底怎么得罪了殿下,要殿下这般对我们一家。” 白希云一番话,说的在场闻言者皆为之动容,对二皇子一番作为也更为唾弃。只是他们人微言轻,并不敢在徳王面前表现出半分鄙夷直色。 二皇子早已经面色黑沉,咬牙切齿的道:“子衿,你非要这般针锋相对吗?难道我是不是当你是朋友,你自己不知道?” 白希云嘲讽的笑了,“当我是兄弟,便这般害我,若是不当我是兄弟,是不是早就让我粉身碎骨了?德王殿下,你可以说你讨厌我,也可以直接说出任何你厌烦我的理由,那样反而会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可是你这样一面说是我的兄弟,一面又来害我的举动,真的让我对兄弟这个词语都开始质疑起来了。难道兄弟不该是并肩作战两肋插刀的吗?” “你这么说,就是不肯接受本王的道歉了!”二皇子终于恼羞成怒。 白希云见他终究是怒了,摇了摇头道:“殿下并非真正心存歉意,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你心里想的,我心知肚明,我不能接受背叛,更不能接受这样无诚意的歉意。如果不是皇上及时醒来,我现在的后果说不定已经是下了地府,而我妻子落在你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你这么害我,还想用简单的一句没有诚意的歉意就想让我不再记恨,对不住,我没有那么大度。” 二皇子点指着白希云,面红耳赤的愤然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希云见他如此暴怒,无辜又无奈的看向了一旁随行的金吾卫:“各位大人,既然德王殿下是奉旨来致歉,歉意已经表达过了,各位想必还有差事要办。我便不多留各位免得耽搁了。”说着行了礼,到了众人跟前客气了一番。 金吾卫中当差的各个都是勋贵或者朝臣家的子弟,并不需要打赏,却是可以结交。 白希云歉意的给几人道了歉,又约定了改日再聚。大家也都知道白希云如今在皇帝眼中的地位不同凡响,是以也都肯卖他这个面子。几句话之下却也都彼此很有好感。 徳王眼看着白希云能与金吾卫几人都相处融洽,却对自己却是那般冷淡,心里即难受又愤怒,羞恼的转身拂袖便走。再也顾不上装样子。 而赵其芳眼见如此,却是冷笑了一声,道:“若不是齐氏蓄意勾引,王爷又怎么会如此?本王妃劝你还是好生检查一下看看你媳妇儿的品性如何吧,免得明儿在去勾引别人家的爷们儿,再祸害了别人的家庭。” 白希云与梅若莘听闻此话,面色都是一沉。 就连其余金吾卫听着都觉得这位徳王妃和徳王是一个德行,着实不讨人喜。 白希云道:“不劳王妃费心,我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她品性端良,绝做不出那等下三滥的事,现在看来品性有问题的怕也不只是王爷一个,徳王王妃若是有空,还是想想回府后怎么才能挽回王爷的心去吧,王爷可不是得不到就放弃的个性。” 赵其芳脸色一瞬惨白,强作镇定的瞪了白希云一眼,扭身走了。 只是看她略显慌乱的步子就足以看出她此时的心情。 见人走远,梅若莘才道:“你快些进去吧,我们也要护送德王殿下回王府禁足。” 白希云微挑了下眉,随即拱手道:“好。此番多劳各位了。” 众人忙还礼,七嘴八舌的寒暄几句,金吾卫之人就快步追着徳王和徳王妃而去。 安静的前厅之中只剩白希云,待到身边再无旁人,白希云神情淡然的脸上才现出疲惫与怆然。 虽然在得知自己与徳王互换的关系之后就早料定了一定会有今天,可真正事到临头,他心里难免还是会愤怒和钝痛。再好的兄弟,在利益权势的驱使之下就真的什么都不如了。徳王害死他的生母,又意图夺他妻子抢他产业,害他性命,抢他家产,想让他一无所有。 这样的兄弟,要来何用? 白希云闭了闭眼,忍住了满心的酸涩。再睁眼时神情中只余坚定。现在的他根本无暇理会其他,徳王虽被禁足,但以他对他的了解,这一次彻底撕破脸,徳王必定恼羞成怒,对他,对皇上,怕都会有一番动作。 白希云转而回了内宅。 一进卧房,正听见孩童咿咿呀呀欢快的笑声和齐妙婉柔的轻笑,元哥儿被齐妙抱在怀里,在临窗铺着柔软墨绿坐褥的炕上玩的正欢。 见他进来,齐妙抬眸笑道:“回来了,外面的事都处置妥当了?” “嗯。”白希云挨着齐妙坐下,先是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又跟着她一起逗孩子。 元哥儿仿佛知道母亲回来了,小脸上笑容就没断过,咯咯地笑个不停,让屋内的气氛也一扫今日来的阴霾,显得格外的轻松。 玩了一会,齐妙担心元哥儿累,就哄着他入睡,转而道:“原本跟着咱们的人此番都受了重伤,元哥儿的乳娘也是如此,我想咱们再找几个妥帖的人来,暂且先顶上这个位置。” 白希云笑道:“乳娘我已经从奶|子局选了合适的,稍后就到了。其余人咱们还要再买。幸而你留了那两个丫头和婆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处理 齐妙笑道:“你说白缕、浅青和崔嬷嬷?你现在不疑他们?” “至少不疑他们会做出什么大乱,至于其他,要查过了才知道。我已经命人去调查他们的身家底细了。若是真有可疑之处你到时候可也别拦着我。稍后你就找了他们进来,先将那个大夫的下场告诉他们吧。才刚姐夫偷偷跟我说,那个给你扎针的大夫已经被皇上赐死了,他的家人撵出京城,永世不许踏入京都半步。” 齐妙颔首道:“我知道了。这些事我会处置的,你就不要劳心了。你这段日子你没有坚持用药膳,可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退步成什么样儿?又可知道我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将你再调养好起来?现在还来操心这些,好像我都处置不好似的。”最后几句已是不满的小声嘟囔。 白希云被她这般可爱的小模样逗笑,接过睡着的元哥儿放在炕上,给他盖好了小锦被,然后将齐妙搂在怀里,极为珍视的吻她的额头,又一下下顺她的长发。 “我从大牢里出来,却不见了你,若不是为了元哥儿,我怕早都要半疯了,还哪里顾得上其他的?咱们一家子人,少了哪一个都过不下去的。” 齐妙的眼眶倏的一热。 她闭了闭眼,强忍住泪意,笑道:“我知道,所以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你不要岔开话题,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构成你不爱惜身子的理由。你为我担心,你可知道你的身子我担忧了多少?待会儿我就先灌你一碗药,让你还有那么多辩驳的话可说,也叫你知道我……” 话未说尽,已被白希云吞入口中,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不允许她退开,唇齿相依之间以舌尖扫荡她口内的每一个角落,给两人的周身上下都带来阵阵难言的战粟和悸动。 原本爱莲、玉莲几个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想来给齐妙请安,刚进门见此情况,就纷纷红着脸退了下去。 而一吻结束,齐妙早已瘫软在白希云怀中,脸颊红透的枕着他的肩头,“你这人简直坏透了。为了不叫我说你,你不是岔开话题就是这样。” “哪样?”白希云低沉的笑声就在她耳畔。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敏感的耳根和脖颈上,引得她一下子躲进白希云怀里,不依的捶了他一下。 白希云愉快的轻笑出声。 齐妙闭着眼,感受着他怀中熟悉的温度,鼻端满是他身上熟悉的清凛药香,近日来焦灼惊惧的心也终于是平静下来了。 还好有惊无险。 还好她完好无损的回家来了。 还好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没有大碍。 而且她发现,白希云是真的不在意她的身子是否被徳王玷污,此番回家后对她只有更加珍惜重视她,许是怕引起她不好的回忆,更是一句过往都不问。在她仔细将整件事都说了一遍,并且强调她与二皇子真的没有什么之后,白希云也是信任的点头,说了句“别急,我相信你。” 她之前在什刹海别院时不能说又不能动,经常一个人呆呆躺在房里,难免便会胡思乱想,有时惧怕会被关一辈子,有时也会想万一回到白希云身边,白希云是不是会嫌弃她。若是她被徳王玷污了该怎么办,若是徳王不能得手,她有幸被救回,可白希云却不相信她又该怎么办。 她才想了许多种过程和结果,却没想到一切的解决竟是如此容易,白希云给了她无条件的宽容和信任。 齐妙满足的轻叹了一声,圈着白希云腰的双手更紧了紧 。 过了片刻齐妙才道:“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见见崔嬷嬷和那两个丫头。” 白希云摇头,道:“还是我与你一起。” 二人重逢不久,自然是时刻都不愿意分开,齐妙见白希云这般,也不好强迫他留下,便点了头。 到了门前玉莲、爱莲几个都来行礼,齐妙见了他们忙道:“你们都先各自回房躺下,我稍后来给你们看看伤势。” “夫人,奴婢们都不打紧的。”几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齐妙坚决的道:“大夫虽然看的好,可我也要亲眼瞧过了才放心,你们此番遭受无妄之灾完全是被我们带累了。” 白希云的观念里,其实婢女下人们就如同屋内的家具摆设一般,磕碰坏了就修补,能修补好自然好,若不能也不打紧。可是齐妙在这方面与他的观念是截然不同的,她将每一个人都当做单独的个体来尊重,虽然她口中不说,但是平日看她的行事便可知她的一些想法。 白希云觉得这便是医者父母之心。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他只要齐妙高兴,想起牢狱之中这些人的表现,白希云也道:“你们都不必多言,只听夫人的安排便是。” 白希云的话虽温柔,却有一股子无法拒绝的坚决,几人便都行了礼道谢。 “话虽如此,夫人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齐妙笑道:“你们先快些养好了才能继续来我身边啊,而且我此番也带回来两人,暂且可以支应一下。” 见主子们都有安排,几人这才放下了心。 齐妙和白希云一同去了花厅。 才进门,绕过镂空雕如意纹的红木插屏就见白缕、浅青和崔嬷嬷三人正跪在地上,看样子已是跪了一阵子了。 齐妙和白希云既然带了人回来,就没有打算苛待他们的。谁料想他们会这般,想是受徳王吩咐行事还耿耿于怀。 齐妙与白希云落座,便道:“你们都起来回话吧。” 齐妙的声音恢复的并不完全,还略有些沙哑干涩,身体也有些酸软,不过比起在别院时的状态可要好多了。 崔嬷嬷与两婢女都叩头:“多谢夫人宽宏,您不计较奴婢们,那是夫人的宽宏,可是奴婢们绝不敢放肆。奴婢们是有罪之人。请夫人责罚。” 齐妙笑了起来:“你们难道是与我有仇故意那般对我的?” “怎么可能。”浅青嘴快,慌乱的道:“奴婢们若知道您是徳王那般绑来的,怎么也不会这样做的。至少也能想法子帮帮您。” 第四百四十章 暴戾 说帮衬之类的话,着实是有一些夸张的,但齐妙也能理解三人求生的心情。客观讲来,三人也并未有对她怠慢之处,这几日照顾的她也是尽心尽力。若不是她们厚道,她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罢了,你们不要如此紧张,都起来吧。” 崔嬷嬷等三人都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齐妙和白希云的神色,见他们果真面上带笑,并无怪罪之意,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齐妙道:“才刚去别院抓人的金吾卫大人们已入宫去回皇上的话了,在别院给我施针的那位大夫已被处以极刑,家人逐出京都永不得再踏入半步。” 三人当即变了颜色,扑通一声再度跪下:“夫人,奴婢们真的不知情,只是奉了王爷的吩咐伺候夫人而已。求夫人饶命啊!” “瞧你们。”齐妙起身扶他们起来。 崔嬷嬷、浅青和白缕并不敢真的让齐妙来搀扶,忙自行站起身。弯着的腰也更低了。 震慑的作用已经起到,这三人虽然无坏心,但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如今白希云与二皇子已经扯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是明刀明枪的站在对立面上的敌人了,身边留着他们,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震慑一番,若他们能够尽心服侍妥当行事那就皆大欢喜,若不然,齐妙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心善而在身边埋下祸端。 “咱们这庄子虽不大,但是日常琐碎的事也不少,我身边的人都受了伤,这两日你们就依旧跟在我身边吧。” “是,奴婢承夫人保全性命,定当全心服侍夫人,好生尽忠,多谢夫人不杀之恩!”三人都非常感激的行礼叩头。 他们都清楚,以他们过去跟的主子所做的事,齐妙这般保全他们的性命已是仁至义尽了。 齐妙颔首道:“你们便先跟我来,稍后去见过我原本的婢女,然后安排住处给你们。” “是。”三人齐齐点头。 齐妙处理好这些,也觉得松口气,回头笑着对白希云道:“这下子你可以去歇着了吧?瞧你,眼眶都是青的。” 白希云见齐妙安排一切游刃有余,便也放下了心,然虽疲累,现在也不是能安心去睡下的时候,就笑着道:“姐姐和姐夫知道咱们府里的人都受了拷问,前儿特地买了丫头送来帮衬服侍,稍后你也一并见一见,还有姐姐那里,姐夫回去虽然会替你报平安,但她也是极想念你的,咱们今儿先捎个口信,明儿是不是该登门去梅家拜见?” 齐妙笑着点头,略想一想,道:“原是该我去拜见的,只是我担心梅家其他人会有想法。咱们现在毕竟是在风口浪尖之上,二皇子那里是彻底开罪了。也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麻烦。” 白希云想了想道:“你说的有理。那我还是下帖子去与请姐姐过府来与你见面,可好?” “自然好。”齐妙站起身道:“我先去看看大哥和大嫂,大嫂毕竟怀了身孕,惊吓之后还要注意保胎之事。还有爹娘年纪大了,此番也受苦不少,另外还有那几个丫头。” “我也要去见大哥和三弟。”白希云和起身,道:“一道走吧。” 二人便相携出来,崔嬷嬷与浅青、白缕三人跟在后头,见齐妙回府后竟依旧能够得夫婿如此爱护,再回想先前在什刹海别院门前时的景象,不仅咂舌这一对小夫妻的恩爱。 齐妙去看了白希远和刘氏,仔细的给二人看过脉象,又给刘氏调整了安胎的方子,随后又去看了被抽打的浑身伤痕的林三四和周氏。照旧是看病开方子,又留了上等的金疮药,关切了一番才去看了玉莲几个。 等一个个都看过了,已是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齐妙叫了新来的婢女到花厅里训话,一切都安排妥当,确保整个宅院能够照旧运行,这才回了上房,与白希云用了晚膳后,就早早的歇下了。 原本浅青还想留下上夜,但白希云和齐妙不习惯屋子里留人,便也叫他们去歇着了。 浅青和白缕二人如今给的是二等丫鬟的分例,与齐妙带来的陪嫁清苑一同住在倒座房,崔嬷嬷则是歇在他们的隔壁。 三人是来历特殊,不敢宣扬自己是徳王的人,只想着好生服侍主子以功抵过,提着小心睡下,打定主意要好生表现,自然不在话下。 与此时田庄的安宁相比,徳王府却是乌烟瘴气愁云惨淡一片。 徳王受过禁足的消息传出,整个最新敕造金碧辉煌的王府都被锦衣卫监视了起来。全府下人听闻消息紧张不已,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稍有不对就做出什么让锦衣卫盯上的事儿来闹个小命不保。 而皇帝禁了徳王的足,徳王先是在外院书房生闷气,将赵其芳丢在内宅,后又像是气不过一般,气冲冲的朝着内宅来了,进门就拉扯着出门相迎的赵其芳的头发,在她疼痛难忍杀猪一般的叫声之中,将人扯进了上房。 赵其芳踉踉跄跄,不留神踩到裙摆,险些将裙子都踩掉:“王爷,你放开我!这是做什么!” 她拼命挣扎,可是徳王丝毫不肯怜惜,反而越加变本加厉,手上更加用了力气。 下人们哪里见过温文儒雅的徳王发这般大的脾气,没有一人敢上前来劝阻,仆婢们唬的呼啦啦跪倒一片。 一脚踹开卧房的门,徳王将赵其芳狠狠掼在地上。屋内掌的鹤足宫灯被赵其芳摔倒时撞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赵其芳早已经摔的眼前发黑,哭声都哽住了。 到底是陪嫁的婢女和老妈子看不过眼,忙从院子里跪爬到廊下,乞求的叩头连连:“求徳王开恩,徳王殿下,王妃到底是您的发妻,如今新婚燕尔,有什么错处您尽管训诫,何苦与女流之辈动手,流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啊!” 赵其芳早已昏头涨脑,勉强爬起来,裙子这时早已经掉了,她坐在地上蹭着后退,裙子便褪了下来,只穿了绸裤,随着徳王走近,那华贵的八幅裙已经被徳王踩在脚下。 徳王丝毫不理下人的话,一脚蹬在了赵其芳胸口。只听得“啊”一声惨呼,赵其芳再度摔的四仰八叉,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陪嫁的婢女和老妈子见状,连滚带爬的进了屋里来,本想抱徳王的腿阻止他施暴,可又怕徳王怒极杀了他们,只能跪在外间七嘴八舌的恳求:“王爷开恩,王爷恕罪,王爷三思……” 徳王满肚子郁气不得而发,才刚在田庄与白希云一番唇枪舌战他忍气吞声,加之被皇帝训斥、禁足,等同于将前程都毁了,这一切的一切,缘故都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身上! “贱人!”徳王一把抓住赵其芳的衣襟将人半提起来:“你现在开心了?满足了?本王的一切都被你毁了!父皇禁足本王,往后在不会重用本王,你满意了吗!” 赵其芳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双手掰着徳王的手大哭道:“我也并非是故意的,若不是你在外头养了野老婆,我何至于会去捉奸!你别忘了我是你的王妃,是你的嫡妻,是你才过门的妻子啊!你这般对我,是打我的脸,要将我至于何地啊!” “你还嘴硬!”徳王反手一巴掌,将赵其芳扇的偏开脸,她白净的面皮当即肿出一个巴掌印,还有一处被徳王中指戴着的蓝宝石戒指上尖锐之处划破了一道口子,血线一下子流了下来。 “我怎么会瞎了眼娶了你!莫说本王是亲王,就算本王不是,民间的男子纳妾纳通房使得不使得?身为正妻却如此善妒,不但善妒,还招惹了天大的麻烦,害的本王失去父皇的信任,丢了前程被幽禁在王府,你现在还不知悔改,还想犟嘴!” 徳王尖锐的训斥,听在门口赵其芳的陪嫁丫头和婆子耳中,简直犹如五雷轰顶。 他们家王妃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来拥有大好前程的王爷,居然是因为王妃做的事才被禁足的! 这样情况,他们谁还敢不怕死的来求情!难道是嫌命长吗? 丫鬟婆子忙鸟兽散了。 赵其芳哭的泪人一般,抽噎道:“我又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到底也不是我绑架了幕僚的老婆!若是你行事端正,就算我到皇上面前告状了又能害你多少?你自己做出这样龌龊的事,现在还来怪我!” 此话句句戳徳王的心窝子,徳王气的面色铁青,直接抓着赵其芳的头发又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一歪头吐出了一口和着血的唾沫,里头却混了一颗牙齿。 赵其芳吓呆了,哇的大哭起来。 二皇子尤不解恨,踹了她一脚后怒冲冲瞪着她,“从今日起你就禁足在卧房内,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离开卧房一步!” 赵其芳彻底愣住了。 “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她爬起身,含糊不清的求饶。 二皇子却退后两步,看着赵其芳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脏污的老鼠,嫌恶的转身便走,到了门口吩咐道:“王妃今日起禁足卧房,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许与王妃多说一句话,否则杖毙!” 下人们吓呆了,忙跪下道是。 第四百四十一章 碰面 徳王不肯再施舍一点注视,拂袖而去。 赵其芳呜咽的哭声回荡在卧房里,她挣扎着爬起来,肿着一张脸奔向门前,可屋门却被小内侍一左一右的推上,随后便从外头锁上了。 赵其芳大哭着拍门,含糊不清的嚎叫:“放我出去!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王爷!” 可是饶是她再叫嚷,也没有人回答,只能看到廊下宫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将下人们的身影投射在格扇门窗之上,有人影来来回回,随即就能看到有人拿了木板,将窗子从外头也钉上了。 锤子和钉子的声音砰砰作响,震的赵其芳心口绞痛。 赵其芳原还想着能否趁夜跳窗出去,不成想徳王竟做的如此彻底,竟连窗子都给堵上了。 慢慢的滑坐在地,赵其芳双手捂着脸委屈的大哭起来。 她好恨!恨毒了对她无情无义的徳王,也恨毒了勾引了徳王的齐氏。她是最无辜最委屈的一个,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从成婚那日起至今,她一直在努力的讨徳王的喜欢,可是每一次饱含希望的付出,换来的都是徳王冷淡的对待。她的心是肉做的,也是会疼会绝望的! 徳王说她善妒,她怎能不妒?徳王将齐氏喜欢到了那种程度,竟不顾风险的就将人绑去金屋藏娇,全然不在乎皇上知道了会怎么看他,也不在乎她这个王妃知道后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的感受,没有人在乎。徳王看着她厌烦的就像她是老鼠臭虫。 若这么讨厌她,当初为何还要娶她?又不是她哭喊着非要嫁给徳王的,这亲事还是万贵妃在世时主动提起的!将她娶进门又冷待他,这样算什么? 回想大婚之后的生活和徳王对她冷淡的态度,赵其芳满腹的委屈无从诉说,直哭的肝肠寸断。 正房里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就惊动了赵其芳陪嫁过来的乳母谭氏。 谭妈妈原本这两日感冒了风寒,今日吃了药就睡下了。谁料想小丫头来回话将她从被窝里拉扯出来,竟是告知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 谭妈妈细细的问过了过程,又从小丫头口中听了徳王所言以及赵其芳的现状,慌乱的手都颤抖起来,“不好,这样怕是要不好啊!” 小丫头被谭妈妈的脸色吓到,颤抖着声音问:“谭妈妈,您说怎么不好,咱们该怎么办?” “王妃的事情做的是不对,可在怎样王爷也该顾及到王妃的颜面,就算不顾着王妃的脸面了,好歹想起广禄伯来也会收敛几分,如今这般对王妃拳脚相加,可见是气的狠了……王妃做的也的确有些不够策略……这事不行,必须要告诉伯爷和夫人,若是他们不出手,王妃怕是要被休弃了。” 小丫头一下子白了脸,“被休弃,那……” “你去叫了艳青来,快去!”谭妈妈赶紧催着小丫头去叫赵其芳陪嫁的一个婢女。 不多时艳青就快步的来了。 谭妈妈拉过艳青的手,低声道:“如今王妃有难,咱们不能不理会,别人咱们指望不上了,你这就悄悄地溜出去,回伯府告诉伯爷和夫人,无论如何也要出面想法子救救王妃,否则王妃怕是会被休弃。” 艳青脸色灰白,颤抖着嘴唇道:“怎,怎么会这样!” 谭妈妈道:“现在没空说那些了,你快去!” 艳青连忙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谭妈妈又嘱咐报讯的小丫头,“你想法子给王妃通个气,给王妃送些外伤的伤药以及饭菜去,就算要禁足王妃,王爷也不会断了王妃的饭菜吧。你去告诉王妃,不要急,咱们已经找伯府想办法了。” 小丫头闻言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照着谭妈妈的吩咐去办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谭妈妈不自觉流了满脑门子虚汗,靠着大引枕闭着眼喘息了许久才将闷在心口的一股气喘顺了,可是心依旧是悬着,只盼望伯爷和夫人能够都有法子救王妃。 % 秋日的清晨已有些寒冷,窗外的青草绿叶上都挂了一层露水,打开窗便有微凉的风迎面吹来。齐妙和白希云用过了早膳,哄着元哥儿玩了一会,就披了厚实的袄子携手在庄子里绕着圈散步。 崔嬷嬷、浅青和白缕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望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心里便觉得好生羡慕。白希云与齐妙的感情好的让她们都感到意外。当下男子娶妻之后相敬如宾的多,不纳妾的几乎没有,合论白希云和齐妙之间,还有那么多的波折,齐妙还被绑走过。 女人家的,怎么证明自己没被玷污?回府时她们都替齐妙捏一把汗,谁知白希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依旧对她这般好。 这样疼惜妻子的男人,虽然有些冷淡,但心地定然是不坏的。齐妙又是大夫,仁心仁德,他们也真是幸运跟了这样好的主子。 齐妙与白希云并不知道后头的人都在想什么,齐妙低声道:“往后咱们二人早晚都要来散步,等适应了还要多增加一些活动,这样对身体有好处。你这几日亏损的厉害,药膳我也要重新研究个配方了。” “一切都依你。”白希云轻笑道:“你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齐妙仰头看着白希云的侧脸。他的五官英朗深邃,侧脸的轮廓十分漂亮,似乎察觉到齐妙的视线,白希云也低下头看向她,二人目光相对,齐妙能从白希云的眼中看到璀璨的星芒。饶是都有了元哥儿,齐妙的脸上仍旧忍不住烧红起来。 白希云看着她温润如水的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心里就喜爱的发痒,忍不住轻轻地捏了她的脸颊一下。引得齐妙轻笑嗔怪。 二人这般轻松的说笑,看的后头跟着的人更欢喜羡慕了。 正当这时,就见粉墙上葫芦门外有个小厮探头探脑,仔细一看却是白希云身边的喜来。 白希云笑着停下脚步,冲着喜来点头。 喜来就笑嘻嘻的进来,给齐妙和白希云都行了礼。 白希云知道喜来有要紧事说,与他到了旁边低语了几句。 齐妙不方便跟过去,就立在远处等候。 不多时白希云就低声吩咐了喜来两句,眼见着喜来行礼去了,白希云也回到齐妙的身边。 二人携手继续绕着圈子。 齐妙问:“怎么一回事,神神秘秘的。” 白希云低声道:“也没什么神秘的,徳王府上的消息,徳王将赵氏关了起来,皇上禁足了他,他又在我这里跌了体面,没处发泄自然拿赵氏出气,回去将赵氏痛揍了一顿也给禁足了,赵氏的丫鬟回了广禄伯府上求援,可广禄伯拦着广禄伯夫人,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坚决不肯帮忙。” 齐妙一想就明白了:“如今徳王这个光景,广禄伯是不想惹祸上身。划清界限也好将来摘得干净。” “是啊,他是想摘干净,可是不论怎么摘,他都是徳王的岳丈老泰山,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也难说,难保将来万一有什么广禄伯会来个大义灭亲?” 白希云笑了:“需要的时候自然不会留情的。这些人,都是无情之人。我最瞧不起那些对女人和孩子下手的男人。想不到徳王竟然会对赵氏拳打脚踢,连牙齿都打落了,这也真是太丢人。” 齐妙想起徳王对待自己时的模样,浑身鸡皮就都战粟了起来,“龙生龙凤生凤,他随了他的父母罢了。这些日怎么没见白家人来?” 白希云冷笑道:“咱们一家子锒铛入狱,白家躲还来不及呢。” 齐妙摇头道:“白老爷和老太君他们是做的不好,可是澜姐儿和汐姐儿都是年轻小姑娘,哪里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留在白家,他们俩的前途很难说,弄个不好会被白老爷低嫁换银子。” “这都是命啊。”白希云叹息道:“不过你放心,若我能帮衬的,对于汐姐儿和澜姐儿我是会帮衬一把的,就如同帮衬大哥那样。至于白希暮,我就不想理会了。” 齐妙抬眸看了白希云一眼,随后道:“他现在与白老爷一个鼻孔出气了。” 二人只说了几句白家,就继续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而田庄门前,齐好的马车刚刚停下,迎面就碰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下人们同时去敲门。 门子应了,开门请人入内,齐好在梅若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齐将军和齐婥。 齐好的嘴角抽了抽,不情愿的与梅若莘上前行礼:“想不到父亲和二妹妹也来了。” “自然要来,到底是一家子亲人,姑爷这里有了事,没道理我要装傻。”齐将军看不惯齐好,但是如今梅若莘不但不痴不傻了,还在金吾卫里领了差事,比他在皇上面前都得脸,齐将军自然不好对齐好如何。 齐好撇嘴。 前一阵白希云落魄时,她可没见齐将军这个岳父前来帮一把,现在看着人都没事了才来,而且带着齐婥,必定有所求。 齐婥的眼神一直落在高大健朗的梅若莘身上,这时才收回目光 ,笑着给齐好行礼:“长姐。”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亲近 齐好毕竟是大家闺秀,即便对齐婥厌恶至极,也绝不会当面不顾礼数,便也还了礼。 齐婥笑着又转向梅若莘,眉目中满是温柔,行礼道:“姐夫。” 梅若莘蹙眉,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厌烦的别开了眼。 齐好见状便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了梅若莘一眼。这位做姐夫的,面对齐妙时可是温和客气的很,这会子却直接撂了脸色,足见他们夫妻一心,对齐婥都没什么好印象。 齐婥在对上梅若莘宛若瞧见什么遭人厌恶的脏东西似的眼神时,原本温婉的笑容就已僵硬在脸上。她自信以她的才名和容貌,必能得男子的看重,至少不会有人当面撂脸子。她又不是要与自己姐夫如何,不过是寻常交流罢了,想不到梅若莘竟会这般冷淡。 齐将军却没注意到这些,与梅若莘说着话,就直往前厅去。 齐好这下子就不得已跟齐婥并肩走在后头。 齐婥低声笑着搭话:“长姐近些日子可好?妹妹这段日子在家里做女红,父亲准备我的亲事忙碌,我便也没能得空去府上拜见。” “不敢劳动你登门。”她若不来捣乱还会觉得好一些呢,不过就是各自过日子罢了。 齐婥笑容再度僵硬,她算看出来了,齐好与梅若莘这是将她当成洪水猛兽了。原本她与齐好夫妇两个并无什么交集,可齐好与齐妙是一母同胞,难免会听齐妙的谗言。思及此,齐婥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如今的情况,他父亲是指望不上,母亲为了生存做起了皮肉生意,她更是不想指望,多接近还嫌跌了自己的身份,毁了自己的闺誉,这么一看,她这个父母双全的,竟是比齐好和齐妙这种没有生母的情况更加堪忧。 与苏家的亲事算是彻底定下了,嫁给那个纨绔,往后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现在与姐妹相处也不知来得及来不及…… 齐婥正如此想着,忽见白希云与齐妙相携迎面走来。 白希云身上是浅蓝色的细棉布道袍,头发只以一根青玉簪子挽定,一身打扮的随意朴实可仔细看,那袍子的做工细致,腰带子上的玉带扣却是和田籽玉中的极品,垂下的扇坠子上串着的大小一致的玉珠子流苏更是精致非常。他打扮的素淡,全身上下却从细致出流露出淡雅和华贵,足可见家底的殷实。 齐妙的样子还是齐婥讨厌的那样,身上牙白色银线绣葡萄缠枝暗纹的对襟褙子,下头是条银红色挑线裙子,干净漂亮的犹如白雪映着红梅。她鸦青长发高挽,行走时步摇晃动,雪白的护领包裹着她秀气脖颈上牙白的皮肤,显得那对红宝石的耳坠格外鲜红。 只要一看到齐妙,齐婥就难免不生出妒忌。 齐妙如今一身华贵,头上的红宝步摇,腕子上的血玉镯子,脚上踩着的蜀锦绣花鞋,无一处不精致华贵。她来之前已经竭力的捯饬了一番,自以为也是可以的,可在齐妙面前,到底还是不如人家首富之家随意的一件穿着。 可是这门亲事,到底是自己让给齐妙的!现在齐妙霸占着她的位置享受着荣华富贵,她却要嫁给苏二那种纨绔,且那纨绔还是个跛子,家里还一群小老婆…… 齐婥猛然低下头,她怕再抬头看去,她会忍不住眼里的妒恨。 白希云与齐妙到了近前,尚未开口,齐好就已经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去,一把搂住了齐妙:“妙儿,你没事吧!”话音未落,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徳王的所作所为没有人敢在外头宣扬,是以对于徳王绑架了齐妙的事也只几个人知道。齐好却是从梅若莘处听闻了过程,是前几日提心吊胆,妹妹丢了她哭的眼睛发疼束手无策,昨儿知道了细节,她忍不住在房里将徳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气的半宿没睡着。 今日一见齐妙,她就心疼起来。白嫩的人儿眼见着脸颊塌下去,在一想被徳王绑走齐妙还不定要受多少罪,齐好就怎么都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齐妙被齐好哭的鼻子发酸,险些也落了泪,忙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长姐莫哭了,往后我常去看你可好,你若是在哭,姐夫可是要心疼的。” 齐好精神一凛,这才想起齐将军和齐婥都在,若是言语中不留神露出话去,说不得他们就会对外宣扬起来。 一回头,果真看到了齐婥疑惑的眼神。齐好心里烦的不行,暗骂这两人怎么偏要赶着今天来,害的她有话都不敢当面问齐妙,眼泪却是止住了:“看我,咱们多日没见,我想念你想念的紧,奈何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繁忙,竟也不能得空。”紧紧握着齐妙的手,幸而齐妙平安的回来了,她也能够放下心了。 齐妙笑道:“我知道你事忙,不过可算见了面,待会儿咱们姐妹可要好好说说体己话。” 齐好连连点头。 眼看着二人这般亲密的说话,独将她抛在一边,齐婥妒忌的差点要咬碎满口的银牙。就算她和他们不是一个妈生养的,也不必表现的这么明显吧,这是例外就不想理她一个人呢。 齐将军却没心思去在意齐婥想什么,见了白希云,笑着上前拍拍他肩膀,“贤婿啊,你的气色不错。” 白希云笑了下,礼数周全的行了礼,随后语气淡淡的道:“还好。” 齐将军见白希云如此冷淡,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他也觉得没话找话来说有些难度。毕竟听说白希云和齐妙这里出了事,见朝堂上有人参奏白希云,他可是一句话都没敢给他说的。本来他在家里捶胸顿足了一番,觉得这个女儿嫁的赔本至极,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说不定会被带累,还嘱咐齐婥要与齐妙夫妇断开往来。 想不到白希云竟然放出来了! 这几天没马上登门,他也是打探清楚确定了皇上对白希云的重用不曾改变,这才敢来。 不过见了面,毕竟还是尴尬。 白希云根本不在意齐将军,笑着道:“先请花厅内吃茶吧。” 到底还是齐妙的生父,不能直接将人撵出去。若是怠慢太甚,传开来也是好说不好听。 齐将军闻言,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忙于两个女婿说笑着进了花厅落座。 齐妙则是拉着齐婥的手走向梢间。齐婥不好独自留在外间搀和爷们家的谈话,就只好跟在齐好和齐妙的身后。 她此时被排除在外,已是尴尬至极。 可来都来了,到底还是要耐着性子相处的。 梢间里,齐妙与齐好并肩拉着手坐在临窗铺着柔软锦缎坐褥的暖炕上。齐婥则是坐在了他们斜对面的圈椅上。 浅青来上了茶点,就退开立在了一旁听候吩咐。 齐好拉着齐妙的手低声嘘寒问暖,齐妙知道齐好想问什么,只是碍于齐婥在场不好说话罢了,就笑着低声安慰。 齐婥端着青花盖碗的手因愤怒而颤抖,险些将茶碗里的热茶都晃了出来。眼看着对面这两姐妹如此明目张胆的冷待自己,她偏偏又不能发作,真真是憋闷至极。 她现在是无依无靠的人,旁人指望不上,到底希望年轻的姑娘心软,将来或可以帮衬自己一二。 思及此,齐婥啜饮一口茶,缓缓放下盖碗笑着道:“长姐与三妹妹要好,见了面儿体己话也说个没完,叫我看了好生羡慕呢。” 齐妙与齐好闻言,感觉就像好好的吃着饭,忽然嚼出一颗沙子一般牙碜,面上笑容就都淡了。 齐妙瞥向齐婥,道:“二姐姐近来可好?不知道苗姨现在怎么样?” 一句话,直戳齐婥自尊,她脸色以眼可见的迅速涨红。 苗氏怎么样,怕都成了京都富贵人家知情者的笑柄了,被齐将军休弃之后,先是与亲家公勾搭成奸,被发现后闹开了那么大,还被前夫打上门去吵嚷的人尽皆知,如今更是大大方方的做起了皮肉生意。 齐婥每每想起自己有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母亲,都觉得面上无光。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句客套的问候罢了,可是从齐妙的口中说出,在加上齐妙和齐好那含笑的眼神,就让齐婥觉得他们是在幸灾乐祸,专门捡这件事来说让她难堪的。 齐婥咬牙切齿的道:“多谢你挂念,她很好。” “是吗,这段日子苗姨过的也风光,那正好也是她喜欢的生活。苗姨这些年跟着父亲也不容易,想来现在终于如愿以偿过上了自由的日子,她心里也是欢喜的。二姐孝顺,是不是还时常去看望苗姨?” “并不常去。”齐婥的脸色迅速涨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臊的。苗氏那里她根本就不敢露面,齐妙怎么偏偏逮住了这个话题不放,齐婥被激出了火气,也挤出满脸的笑容来,问道:“前些日子你们一家子都下了大牢,都没事吧?” 这话问的就太低端了,让齐好禁不住皱起眉头,冷声道:“二妹妹说话未免太过难听了些。若是妙儿家里有问题,你又能帮上什么忙不成?” 第四百四十三章 来意 齐婥被齐好丝毫不留面子的话噎的面色铁青,若非她伸出弱势,觉得将来或许还有用得上齐好和齐妙的时候,她现在真想当场翻脸,在不理会这两人。但凡有一点血性,怕也受不了这样的轻慢。 “长姐这话说的。”齐婥压着火气强笑道:“我一个女流之辈,长姐嫁了如意郎君,与姐夫又那般恩爱,尚且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又能做的了什么?不过是听了消息干着急罢了。”说着又像十分惊讶似的,道:“长姐今日莫非来了妙儿府上心情不好?怎么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我不过是关切了一句,就值得你这样儿了。” 齐好冷笑了一声,“你素来就是这样聪慧的,就算没道理也能说出道理来。”与苗氏如出一辙的性子。 话外之音齐婥哪里听不出? 她恨的牙关紧咬,这就是苗氏作孽她来代受的后果,如今在齐好和齐妙跟前尚且如此,将来嫁去苏家,怕是情况更加堪忧。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就被带累到如此境地! 齐婥委屈的差点当场落了泪。 可是他们姐妹三人,自小都是只有她欺负的齐好和齐妙哭,哪里有倒过来的? 齐婥刚要还口,齐妙就笑着问:“二姐姐,此番父亲带着你忽然前来,怕是姐姐的好日子近了吧?” 齐婥的所有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累加到最大!齐好和齐妙的婚姻如今都堪称幸福,她却要嫁给苏二那种跛足的纨绔,还没进门就已经可以预见未来与十几个姨娘小妾斗法鸡飞狗跳的生活。 齐婥的脸色一瞬灰败,握着茶碗的手颤抖着,碗盖和茶碗碰出叮叮的声响。 浅青和白缕见齐婥这个脸色,都赶忙往齐妙身边靠了靠。生怕齐婥下一刻就要将盖碗摔过来。 齐妙却接着道:“二姐怕是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吧?也是,那苏二爷可是个名满京都的人物。不过二姐也不用担忧,咱们齐家的姐妹天生就有转劣为优的命格,你看当初长姐嫁给姐夫时,姐夫痴痴傻傻的,咱们以为她将来日子怕是堪忧,可是现在呢?姐夫病好了,成了人中龙凤,也多亏苗姨给长姐定了这门亲事了,长姐现在才有如此舒坦的好日子。” “谁说不是呢。改日有机会,我也要亲自去与苗姨道谢的。”齐好配合的笑道。 “至于我。”齐妙站起身缓缓的踱步:“当初苗姨将我硬塞进花轿时,想来就知道子衿如今必定会飞黄腾达的,我对苗姨的好意,终生感激,他日若有机会,必定好生报答。” 齐妙看向齐婥,面上带笑,眸中寒意却凛冽如刀,直将齐婥扎的眼神闪躲,不敢与齐妙目光相对,都已经躲避开了,才想起自己这样有些跌份儿,又高抬起下巴道:“说什么报答就生分了,母亲是咱们三人的母亲,做母亲的自然是希望子女过的好,如今长姐与你过的都好,她也会很开心的。” “是啊,苗姨现在的日子逍遥自在,自然开心。”齐妙灿然一笑,道:“我是想说,既然我与长姐都能转了运,相信你成亲之后也会如此的,说不得苏二公子不是个真的跛足,再或者他后院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小老婆,都是别人诬陷他的呢。” 齐婥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笑来:“是吗,那我就借你吉言。在此多谢三妹妹的美意了。” “不敢当,不是说自家姐妹不需客气么。” 齐妙莞尔一笑,道:“二姐先请坐。”回头拉着齐好的手道:“长姐随我来,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说着竟直接将齐婥撂在这里,拉着齐好先走了。 齐婥细白的手紧紧握着桌角,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都险些折断。眼看着她是指望不上这二人了,早知道会这样,刚才自己就不该那般委曲求全,好处没捞着不说,倒让自己生了满肚子的气无从宣泄。 齐好与齐妙写手到了后院,对视一眼,都禁不住笑了。 齐好道:“你这个坏丫头,我看她的脸都快绿了。” 齐妙笑着摇头,道:“齐婥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若是不先堵了他的口风,少不得将来各种烦难的事都要找上咱们呢,齐将军从未将咱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每次都是利用,这次是看着我与阿昭没了事才来,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在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齐好拉着齐妙的手,缓缓的在院子里散步,“我也是这样想,就如你刚才所言,咱们都是受了上天保佑,多艰难才能有了现在的生活,我真的不想因为他们的关系而影响现在的日子。偏偏血脉又是斩不断的。” “斩不断,但也可以疏远。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如此了。”她本来就不是原主,不过穿越而来的一缕幽魂罢了,初到古代遇上的那些憋闷和烦难都是拜这些人所赐,她又不是那种打了左脸还伸过去右脸的人,为何要委屈自己?这世上虽然名声要紧,做的不好会被人背后说三道四,但齐妙可不是一个拘泥的人。 姐妹二人低声说了一会话,齐好见周围没有旁人,这才拉着齐妙到了一旁,低声道:”妙儿,你这一次真的是被徳王绑走的?” 齐妙知道齐好担心自己,便颔首,低声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着重的解释了自己与徳王并未发生什么的事实。 齐好听了着实松了一口气,不过仔细去想徳王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十分恶心的慌,不免咒骂道:“亏他还是个王爷,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做得出,不怕跌了他身为王爷的体面,更不想着丢不丢皇家和万贵妃的脸面!” 齐好的声音有些激动。 后头的浅青和白缕都听见了,但是二人都低垂着头只当自己是庭院里生长的草木。 齐妙拉着齐好的手笑道:“姐姐莫生气,不过是一段糟心的过去事罢了,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放在心上?咱们只管好生的过好以后的日子就是了。” “话虽如此,可到底也艰难,你……”齐好凑到齐妙的耳边低声道:“白子衿没有怀疑你吧?” 齐妙明白齐好问的是什么了,笑着摇摇头:“我与他解释过的,他对我也依旧如从前一样,我想他是相信的我的,而且我也感觉得到他对我的真心爱护,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也不会嫌弃我的。” 齐好见齐妙话语温柔,笑容温暖,就知道齐妙当真是过的很好,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了,回想方才齐妙刺打齐婥的话,禁不住笑了起来:“你说的真是对,苗氏的确有给人选好夫婿的才能,当初她觉得我嫁给你姐夫必然是过一辈子苦日子,谁料想你姐夫会被你治好了?她以为白家的婚事不好,强逼着你上了花轿,可现在妹夫却是一心一意的对你。” 说带此处,齐好才幡然了然:“其实这一切的好日子都源自于你,妙儿,若不是你将你姐夫治好,我也不会有今日。” 齐妙被齐好感激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又因为面前的姐姐是最了解她的人,其实在面对齐好的时候齐妙总是有些紧张,生怕会被看出破绽叫齐好觉得她不是原来的齐妙。 但是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寻常人又怎么想得出?齐好也只是觉得齐妙是命中有那个机缘能拜师在医仙名下。 姐妹二人说话时,花厅之中齐将军饶了半天的弯子,也终于将话题绕到了来意上:“今日其拿来,正好赶上两位姑爷都在,我也就少不得开口了。婥姐儿的婚事就定在十月十六,我膝下只有三个女孩,如今虽然出阁了两个,可到底他们跟了姑爷这样的才俊,到时候婥姐儿出阁的时候拍场上也不好亏了,说起来也叫人觉得难堪。” 齐将军说话时,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白希云。 白希云和梅若莘立即明白了,齐将军这是觉得白希云手中有很多银子,想来打秋风。 白希云道:“岳父大人说的是,既然是二姨姐的事,看在妙儿的面上我也会尽绵薄之力的,只是前些日子的事情岳父也知道,我的产业都被查抄了,到先在还并未全数归还,手中可用的银子少之又少,但是岳父大人绝不是喜好金银之物的人我是知道的,到时候人场我是必定要出头的。” 齐将军被白希云哭穷的意外的很:“不对啊,户部的郎官不是来找你交接过吗?” 白希云笑道:“岳父知道的倒是清楚。”交接都知道,想来也知道这段日子家里不太平了吧?身为一个父亲,竟然问都不问,更不关心女儿和外孙,齐妙有这种父亲,也真是悲哀。 白希云暗自在心里将齐将军又看的疏远一些。 齐将军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冲动,忙笑着解释道:“妙儿是我的女儿,女儿家里出了事我这个做爹的怎么会不关心?这消息也是我后来问出来了的。姑爷的意思是,财产丢了一部分?” 白希云闻言,先下好笑,面上大变:“岳父大人,这话可不敢乱说,皇家又怎么会贪了我这么一点产业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求救 齐将军一心往上爬,却也不是个傻的,当下就知道自己焦急之下说错了话,此话若是传到旁人耳中被拿来做文章,他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忙解释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皇家必定不会想要贪了姑爷的产业的,可是姑爷拥有银通票号那样大的力量,难免不会有一些宵小之辈背后惦记上,若是真有这种情况,姑爷也可以请皇上做主啊。” 白希云简装心下好笑的很,齐将军如此功利的一个人,能够坐稳一个将军的位置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被人抓了把柄拿下去,也不知是因为运气好还是他深藏不漏。 白希云比较偏向于前者。 他苦着脸道:“岳父大人是明白人,这其中关键之处就是我不说您也是明白的,我只能说一点,此番是德王殿下行事的。” 当然是徳王做的,出事时皇上病倒昏迷之中,二皇子代理监国改朱批为蓝批,这是朝中之人都知道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齐将军仔细思考半晌,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难道说,德王殿下此番行事其实背后是有皇上……” 白希云眉头紧锁,低垂着头摆摆手。 虽然未说话,为难与委屈已经不言而喻。 齐将军当即就出了满背的冷汗。 他还当白希云是越发的得皇上的宠信了,所以才会这么放了出来还归还了产业,一个能够大展宏图的女婿有多重要简直不言而喻。抱着这个心情前来,齐将军原是想给齐婥某福利的,想不到得知的真想竟然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白希云是被皇上盯上的! 是了,否则之前怎么会忽然之间就出了那么大的事?而且皇家之人做事以什么为准绳谁又能知道?白希云年轻轻的手里攥着那么一大把的财富,甚至可以说是他在经商时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会让京都的经济行业抖上几抖动,如此难以掌控的人,皇家会不忌惮? 齐将军当场就会感觉到进退两难。自己此番前来还是想的太天真了,这不是做了这个决定把自己给坑了么!白希云自己都被皇家盯上了, 他还要凑上来,万一带累了他…… 那结果并非他能够承受的,只随便想想齐将军都觉得浑身冷汗抑制不住的冒出来。 他用袖子随便抹了一把脸,道:“既然如此,你更要小心行事才是。” “是,多谢岳父指点。”白希云微笑着,眼中满是对齐将军的感激。 齐将军 回想方才自己进门时对白希云的客气和爱护,就觉得无比的后悔。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和白希云、齐妙撇开关系,千万不要让皇上怀疑到他们的身上,本来他就是白希云的岳父,万一皇上对付白希云,又连带着捎带了自己呢? 可是刚才还那般亲密,现在立即就翻脸好像也不是君子所为。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居然会听了齐婥的话,齐婥说什么往后与齐好和齐妙拉好关系也有益于将来齐将军自己仕途的发展。 可是现在呢? 咬牙切齿之下,齐将军差一点控制不住咒骂的话就那般从口中冒出来。 等会去在跟齐婥那个死丫头算账! 至于现在…… 齐将军站起身来道:“这样,我也要告辞了。”开玩笑,若是多留被皇上安排的探子看到了,觉得他跟白希云关系亲密,那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白希云满脸的惊讶:“岳父大人,我已经命人预备了一桌好菜,咱们难得相聚,不如您稍坐片刻,咱们翁婿也可以吃杯酒……” “不必了。”齐将军拒绝的语气有些生硬,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事。你命人叫了你二姨姐出来,我们这就回府了。” 白希云诧异的眨着眼,许久才似受了什么打击似的,落寞的回头吩咐了婢女:“去叫齐二姑娘出来。” 齐将军看着白希云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不免鄙夷。这么点事情就霜打的茄子一样,将来还能指望他做成什么大事?以后白希云的门他可以要少登。 齐婥正独自一人坐在偏厅之中生闷气, 齐妙和齐好出去了就不肯回来,只将她自己撂在原地,面子里子都跌的干干净净了,听闻齐将军叫她要告辞,齐婥还很惊讶,来的时候就说好了要想办法多留一阵子好联络感情,怎么这会子竟然急着要走了?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齐将军看向她时候眼中一闪而逝的暴戾。 齐婥的浑身一个剧烈的颤抖,险些要站立不住。每当齐将军露出这样的表情时,那一定就是自己倒霉的时,这么长时间以来,齐将军因为仕途的不顺利,长时间的压抑之下竟然会生出一些暴戾的倾向,照理说她已经这个年纪了,齐将军这么大岁数的男子与女儿之间是不会动手打骂的,若是犯了错顶多让老嬷嬷去训诫一番,可是齐将军却专门喜欢扇耳光。 齐婥敏锐的感觉到齐将军投射过来不满的注视,心里早已经怕了,身子也不自禁的打寒战,她总觉得有些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不受控制的影响了齐将军的心情,怕是回去要倒霉! 可是现在齐将军已经生了气,他吩咐的话齐婥又怎么能够不听? 思及此,齐婥只能更加谦恭的微笑,温婉的与白希云和梅若莘道别,跟着齐将军离开了白家。 二人刚刚出门,白希云就禁不住噗嗤笑了。 梅若莘更是乱没形象的哈哈大笑,拍着大腿点指着白希云道:“子衿你可真够阴险的,瞧他被你阴了都不知道,竟然就这么落荒而逃了。咱们的困难被你几句话就化解了。” 梅若莘对齐好喜爱。自然看不惯对齐好不好的人,齐将军的所作所为不仅是白希云厌烦,梅若莘更是厌烦,齐将军前倨后恭的做法也着实是太叫人恶心,原本齐将军上门来打秋风,从白希云手里得到好处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可这个难关竟然被白希云轻易的化解了。 是了,齐将军这种人,看到有利可图就冲上来,看到有可能危害到自身的就立即跑远了,何况白希云话语之中得罪的还是天家的人?齐将军若是还有胆子继续带着齐婥留下才是有问题。 梅若莘道:“他这么一走,我都不知道过一阵子二姑娘成婚的时候我要不要参与了。” 白希云笑道:“你自然是可以去的,齐将军怕的是我带累了他,又不是你。梅家这样的家庭,必然底蕴深厚,齐将军想要结交还来不及呢。” 梅若莘颔首,垂眸想了片刻,随即道:“罢了,齐二姑娘的婚礼我就不参与了。” 白希云惊讶的道:“姐夫家与苏家不是还有点交情吗?不去怕是不好。” 梅若莘道:“那也是别人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想当初他们嘲笑我是傻子,如今一个傻子不肯到场他们想必也不会怎样的。” “姐夫说的有道理。”白希云颔首,深深的赞同梅若莘的这种做法:“既然姐夫决定了,我也就决定了,二姑娘的事情我和妙儿也不搀和。” 二人这厢达成了一致决定。 而回到将军府的齐婥,则是被仇将军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污秽又戳人心齐将军就说什么。直将齐婥骂的躲起来大哭了一场。 不过想起齐将军说的如今白希云怕是不再得皇上的宠爱了,齐婥这才稍微平衡了一点。 而齐妙和齐好知道白希云的“诡计”成功之后,当即便大笑了起来。 梅若莘夫妇留下用了饭,到了傍晚时候才回去。 齐妙与白希云饭后照常散步,随即早早的就睡下了。 在自己的家中,能够安心睡熟,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谁知道一同安眠到了半夜,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白希云先醒来,披着一件袍子到了外头,低声问:“怎么了?” 上夜的是浅青,见了白希云忙行了礼,低垂着头不去看白希云 头发披散的潇洒模样,只道:“才刚二门上的妈妈来,说是外头来了一人,自称是白家的人,说有急事儿要求夫人帮忙,事关人命。回话到了咱们院子里,奴婢们正犹豫还要不要此时唤醒主子,主子就起身了。” 白希云挑眉,心里略微有了一些猜想。 老太君的身子一直不好,这段日子想来就一直都是在拖日子。 齐妙此时也听见了动静,披了衣裳出门来,被夜风一吹就精神了一些,道:“是白家的事?来的是谁?” “回夫人,来的是白家的一位少爷,说是大点了巡夜的官兵,提了徳王和大人的名字才被带了来的。想来是有急事。” 齐妙闻言,就询问的看向了白希云:“阿昭,这件事巡城的兵士都知道了,咱们若是不插手,怕是不好。” 齐妙担心的是对白希云的名声不好。 毕竟白希云的亲生父母之事已经闹的满城皆知,人人都知道白希云是白家的养子,若是现在不出手相助,怕是有人会说白希云忘恩负义。 第四百四十五章 出马 白希云自然也明白齐妙的担忧,安抚的拍了她的肩头,道:“既是人已经来了,我且先去看看情再说。” “我随你去?” “不用,你先去歇着,若是真有需要我在命人叫你,这会子就去,也太显得咱们好相与了。我就说他们一家子这段日子怎么这么安生,现在我却是想明白了一些。”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回了内室,打发了下人出去,齐妙就拿了袍子来服侍白希云换上。 齐妙一面动作一面垂眸细想方才白希云的话,待到取了玉带扣来为白希云拴好腰带,倏然抬眸道:“你怀疑,徳王与白家达成什么协议了?” 白希云惊讶至于,不禁倾身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儿,赞许的笑道:“聪明。” “是了,这段日子也难怪他们这么消停,我一直在想徳王为何会突然那般急切,想来徳王与他的亲生父母怕是有什么事发生。” “徳王是谨小慎微之人,加之因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名不正言不顺,他就更担心拥有的一切被夺走。我是他最大的威胁 ,不论我是否知情,都是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你瞧着吧, 他那个人心狠手辣,就连有养育之恩的万贵妃都不放过,下次就该轮到白家了,白永春虽然是他生父,可是以我对徳王的了解,他是很厌烦白家的。对于一个厌烦,且还有可能会泄露自己秘密并且威胁自己的人,徳王又怎么可能放过。” 齐妙点头,想了想道:“我觉得倒是可以就老太君一救。” 白希云眼中的笑意更甚,问齐妙:“为何这么说?我觉得你该会反对的。” 齐妙道:“死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了,那么简单的让老太君死了,不是便宜了他们吗?他们一心荣华富贵,想来他日若是能够亲眼见识到他们寄予希望的亲生子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场面必定精彩。” 大手揉了一下齐妙披散的长发,白希云轻笑出声来:“果真咱们是心有灵犀。” 齐妙也笑:“你不会觉得我太阴险?” “你是心善之人,是他们所作所为太过极端,才酿成了今日的局面。何况若是说阴险,我比你更甚。”白希云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临窗的暖炕上坐下,拿了薄被来盖在她腿上,这才道:“你安心等着,我去瞧瞧。” 齐妙点头,盈盈水眸望着他的身影出了门。 待到看着白希云走远,想了片刻就叫了人进来:“帮我更衣梳妆吧。” 白希云此时到了前厅,正看到了面色沉郁的白希暮。 二人这一段时间没见,白希暮比先前瘦了一些,许是因为着急,脸色也不大好,下巴上还有发青的胡茬冒了出来,发髻也有些松了,看起来很是狼狈。 见了白希云进来,白希暮赶忙站起身行礼:“二哥。” “嗯。”白希云也不多言,直接颔首越过了白希暮的身边,在主位上坐下,问道:“怎么这个时辰来?宵禁之后出门也不怕叫人抓了现形。” 白希暮一见白希云这个态度,心里就是咯噔一跳,他来时打的是白希云和徳王的招牌,却并不深知如今深情底理,生怕白希云会因此而生气。白希暮并未仔细去想自己怕的是什么,或许他并不是怕白希云生气后不去救老太君的命,只是单纯不想开罪白希云和齐妙? “事情紧急,我也是没了别的法子,老太君病危,现在请了大夫在家里看着却全无起色,我也是实在急了才出此下策。”白希暮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二哥是心善仁慈之人,必然也不会介意的。” 白希云闻言莞尔一笑:“谁说的。” “什,什么?” 白希暮被白希云出人意料的回答惊呆,愣愣的望着他。 白希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段时间府里发生什么我无暇顾及,但是府里的人对我的看法,对我与妙儿的态度,我也已算是看透了。子墨,我并不是傻子,谁对我真心,谁对我假意我还是分辨的清的,总是这样当旁人是傻子一样来愚弄人,难道真是光明之举?” 白希暮的脸色腾一下子红透,甚至后悔起自己此番为何要来自讨没趣儿。 在他看来,老太君并不是什么好人,若是老天爷收了她那边也随她去了,可是他那平日里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父亲却是忽然之间成了孝子,一看到老太君真要不成了,在家里哭天抹泪不说,还整日里喝的酩酊大醉,最近女人都不怎么找了。 而且,有一日他醉酒之际,白希暮从白永春的只字片语之中竟然听到一些了不得的秘密。 一想到他听到的事,加之他后来旁敲侧击问来的事,白希暮看着白希云的眼神就不自禁变的微妙起来。这个人竟然是皇子!若是将来真叫这个人登上大位,凭他对白家的不屑一顾,说不定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他们家。 白希暮打了个寒颤,觉得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日子好像更加艰难了。 但是眼下还是要先满足白永春的希望,到底那也是他的生父,不能眼看着白永春因为老太君的生死而真正一蹶不振。况且他将来也是要走仕途的,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留下他不孝的印象。 做了这么多的心理建设,不过也是呼吸之间罢了,白希暮强笑道:“二哥说的哪里话,虽然父亲和母亲曾经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但是咱们到底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假的……” “真有情分,怎么没见前些日落难之时白家伸出援手?” 一句话将白希暮噎的无言以对,许久才顺过来一口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如今老太君病危,二嫂那般医术高明之人存在,我怎能不想想办法。从前的恩恩怨怨都是你们夫妻与长辈之间的事,我不知情,也没参与过,到底也不是我做了什么。如今二哥还是看在与白家的牵扯和渊源的分上,还是好生想想是否要伸出援手。” 白希云闻言禁不住笑了。 白希暮如此,倒是瞥的干干净净。 不过在这里口舌之争倒也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虽然不满白家,但是如方才齐妙分析的,到底老太君这件事他们还是要去看看的。否则岂不是落人口实,而且还会让二皇子平白的就少了一个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不做朋友,他也可以适当的推一把。 思及此,白希云叹息道:“罢了,我们到底也曾经是一家人。就算后来发生种种说不清的,也,没有眼看着的道理,我这就吩咐人请你二嫂来。” 白希暮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多谢二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至于回去的路上,还请您打点。” “我自然会打点的,不过往后你要出门也不能接住二殿下的名了,如今二殿下与我龃龉不少,且皇上也禁足了他。” 后面的话就算不说以白希暮的聪明也瞬间明白,二皇子与白希云从前那么要好的关系,这一次竟然真的掰了! 果然金帛动人心,利益权力是最诱人的。二皇子知道了白希云是真正的皇子,自己鸠占鹊巢多年,又怎么可能不心生戒备,而且他更加会不放心白希云。 这么一看,日后白希云和二皇子互相对掐还有的是时候呢!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哥哥有可能是将来的皇上,心里还是很兴奋的。就如同这一段日子的张氏一样,将来若是真二皇子登上大位,那么他的母亲就是暗中的太后,他的仕途也就不用奔忙太多了。 白希云不知道白希暮在想什么,这厢已经吩咐了婢女去请齐妙。齐妙是故意等了一阵才来的。 二人带了护卫,上了马车出行直奔白府,路上果真遇上了巡城的兵士,但是见到了白希云这个皇上面前的红人,到底也都要给几分面子,也没有过多阻拦,听说是齐大夫要给白家的老太君瞧病去,还特地护送了一成。到底谁也不会去开罪一个神医的,若是寻常的大夫也就罢了,主要是这位据说是师承名门,就连皇上和万贵妃对她都非常的看中,眼看着梅家的大爷如今不痴不傻了,白希云这个病秧子都生龙活虎了,三殿下那般凶险如今都不瘸了,难道还有人会质疑她的医术? 谁将来没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呢,大家还是聪明人,也要给自己未来留一条路的。 如此,白希暮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底蕴能力,一路上畅通无阻还有兵士护送的到了白家,比他来时的求告态度可要轻松的太多了。 白希云和齐妙是呆着护卫来的,管钧焱受了伤留在府里并未跟出来。白希云并未让护卫躲开,直接呆着他们跟着直接进了内宅。 白永春喝多了这会子刚刚醒酒一些,头疼欲裂的吃了口茶,外头就有人来回话说是白希暮将齐大夫请来了。 白永春也顾不上那么多,蹭的站起身就要出去迎接。 张氏则是缓缓的拿了帕子出来掸了掸手背,哼了一声,也站起身跟着出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救治 再度回到白家,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白家已是一片混乱破败的景象,许是府里开支紧张,下人不似从前那般多,偏还要住着大宅院,管理的失当加之人手不足,院子里都已经有杂草。一路走来也不见下人有规矩的问候。 倒是白永春来的急切,匆匆的迎面上来,见了白希云和齐妙,又想起自己要端着身份,不能一下子跌了体面,便不自禁僵硬在了原地,一时间进退不得。 白希云像是没看到白永春的尴尬一半,带着齐妙到了近前拱手道:“白老爷。” 齐妙并未开口,只淡淡点了下头。 饶是如此,在白永春看来这也算是莫大的一个台阶儿。 他忙道:“你们来的正好,老太君这会子不大好,快去给她看看吧!” 白希云颔首,便拉着齐妙的手走向正屋。 刚到门前,正看到身着锦绣月华裙,肩上披着个浅紫色蜀绣云肩,头梳高髻斜插金步摇的张氏倚门而立。 张氏手中拿了个帕子,随意的把玩着,似笑非笑的道:“想不到你们来的倒是快。” 在张氏的认知中,白希云和齐妙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一次未必肯来帮忙,她早就看不惯老太君对白永春的溺爱,要不是有这么一个过分宠爱儿子的“慈母”,白永春又怎么会长到一大把年纪了仍旧不知天高地厚,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宠着他,从而将家败到今日这个程度? 老太君这一次病重不起,焉知不是因为白永春闹腾的?这会子却要腆着脸来求白希云夫妇来给治病了,在张氏看来倒不如直接干脆的去了干净,免得还叫人看低了他们。 白希云是懒得理会张氏,只当没听见。 齐妙更是不愿意去看张氏那含酸的嘴脸,也不想去看白永春听了张氏的话后是什么反应,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一些。 这世上最大的轻蔑就是无视。张氏直接被齐妙和白希云无视了,又是憋闷又是跌面子,冷淡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哼了一声。 白永春听了,狠狠的瞪了张氏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放心,我觉得将你拆了陪葬!” 张氏挑眉,同样也压低了声音,有恃无恐的道:“好啊,你娘有你这个好儿子撑腰,你也别往后了,别人未必就没有好儿子可以撑腰!你将来的前程可是抓在我儿子手里呢!” 白永春被噎的面色一窒,半晌方憋出一句:“那也不是你自己的儿子!” “是啊,可我也没做出什么出格丢面子的事来,反倒是你做的那些好事,都快成儿子一辈子的污点了。你说到时候儿子是与谁亲?” 白希暮听着父母当着他的面就吵这些,不免有些腻味。虽然将来他也可以依靠徳王,可妒忌之心是难免的。 说话时,齐妙与白希云已经进了内室,姚妈妈给二人行了礼,就恭敬的引着齐妙往老太君榻前去。老太君已瘦的皮包骨头,面色惨白中透着蜡黄,皱纹堆积老年斑遍布的面部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光泽干涩的老态,完全像是用纸糊成的人。 齐妙仔细的给老太君看过脉象,又询问了姚妈妈平日老太君的作息饮食和生活情况,又要了之前大夫给开的方子和老太君正吃的药来查看。 看过之后,便去外头略微改动了一番:“老太君毕竟有了春秋,如今又积弱,太过猛烈的药下来反而对她不好,还要温补一些才好。先开了这个方子吃着,往后慢慢调理,或还可以过去这一关。” 白永春闻言急了,“这么说,老太君还是不好?” 白永春的语气十分脆弱,让齐妙觉得有些意外。这个年纪的男子,本该是顶天立地的,却一副不经人事的孩子模样,叫人看了无奈。 “白老爷,人有生老病死,老太君毕竟不年轻了。” 白永春闻言愣住,眼泪随即就流了下来:“这么说,老太君就是不好了。” 齐妙道:“若是能挨过这一关,或可再过一年半载。” 白永春听了,当即呜呜的哭出生来,捂着脸去廊下了。 齐妙改动方子后,就去了榻前,取出一颗她特制用了灵血的药丸研磨兑水,在姚妈妈的帮助下喂老太君服下,随后是针灸。 一番折腾过后,直到深夜才罢休,老太君的脸色却是好了一些,还知道迷迷糊糊之时开口要水喝了。 齐妙见了,到底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通过这一件事,更加认清了她身上灵血的作用。这血液或许可以治百病解百毒,但却不能延年益寿,若真的是人体内的机能已经退化到一定的程度,那她的灵血怕是没有作用的。只看老太君现在的情况便可知道,或许任何人都无法妄图阻拦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就算拥有治愈作用的灵血也是不行的。 齐妙和白希云就要告辞。 白永春却道:“天色晚了,外头宵禁之下也不好走动,再说也不能总是打着徳王的名号,不如你们就住下一夜,明儿在回去。你们原来的院子还都在。” 白永春这样说,显而易见是白希暮将方才白希云的话都告诉了他。 白希云想了想,询问的看向齐妙。 齐妙一见他这样,便知白希云不大想走夜路。 不过也可以理解,外头黑灯瞎火的不说,万一有人有心路上埋伏起来,怕是要遭殃, 现在他们开罪的人,也就是徳王最想杀了他们,若是留在白家,或许二皇子还会多有忌惮。他们来时带着护卫,这会子护卫也恰好可以起到作用。至于家里,有管钧焱、骆咏和白希远夫妇在,照顾个元哥儿是没问题的。 思及此,齐妙就点点头。 白希云自然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住下后也正好可以看看老太君的情况。若有什么也可以及时来看。” 白永春点头,难得露出个真心感激的微笑。才刚老太君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现在却是比之前好的太多了。足可见齐妙的本事。 他便吩咐姚妈妈带着白希云夫妇去沁园。 第四百四十七章 好转 沁园的布局与曾经白希云和齐妙在府里时并无不同,只是屋内值钱的摆设和家私早就被张氏搜刮一空,困难时候也变卖的差不多了。如今屋内就显得空荡荡,白永春和张氏先前只想着让齐妙来救老太君,多余的也没想,更没想到要留下白希云住一夜,是以院子里根本没做任何准备,姚妈妈那边听了白永春的吩咐,就紧忙吩咐人来手忙脚乱的打扫起来。 姚妈妈笑着请白希云和齐妙在花厅坐下,亲自为二人斟茶:“多谢大人和夫人肯亲自走这一趟,老太君才有可能保住性命,否则事情不堪设想了。” 齐妙但笑不语。 白希云则是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道:“姚妈妈对老太君倒也是忠心耿耿。” “大人就不要取笑奴婢了。”姚妈妈苦笑道:“也谈不上忠心不忠心,跟了老太君一辈子,到底老太君没有真正的亏待过奴婢,奴婢为一家子人想个退路是无可奈何,又怎么敢称得上忠心于老太君呢。” 白希云闻言禁不住笑了:“姚妈妈这是怪我。” 姚妈妈心里一惊,连忙解释:“大人千万不要误会。老奴只是这段日子太过担心,眼瞧着跟了一辈子的主子如今病入膏肓又束手无策,着实是揪心不已,奴婢并无……” 白希云摆手打断了姚妈妈的解释,道:“姚妈妈服侍了老太君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内心里我是敬佩姚妈妈的。至于其他,您也不需想的太多,如今只尽心的伺候好老太君便是了。” 姚妈妈摸不清白希云到底是何意思,又不敢多问,就只恭敬的点头应是。 待到婢女们将屋子整理罢了,姚妈妈还要亲自服侍白希云与齐妙更衣洗漱,却被白希云温和的婉言谢绝了。 待到人都离开,齐妙才将头上的钗环卸下,却不更衣,和衣躺下道:“在虽说这里很熟悉,到底咱们也多日没在这里了,我总是觉得有些别别扭扭的,今晚上咱们都警觉一些吧。” 白希云颔首,在齐妙身侧躺下,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里,让她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肩头,仿佛这样才能感到安心,还能从她的身上吸取到一些令人心坚定的力量。 二人睡的都很警惕,不过这一夜并未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次日凌晨,天色依旧暗淡时齐妙和白希云是被婢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唤醒的。 “夫人,夫人……” 白希云先醒来,看了看深蓝色的窗纱,又躺回床上,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慵懒和沙哑:“何事?” “回大人的话,老太君那里又不太好了。” 齐妙这时也已经醒来,原本住在此处就是为了方便去看老太君,她是打定主意不能让老太君就这么容易的死去,是以闻言忙起身,简单的挽好发髻,就与绑好头发的白希云提着行医箱一道又往老太君所居的锦绣园去。 锦绣园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纱照射在即将天明的深蓝地面,屋内有人影攒动,看样子便知慌忙不已。 齐妙留了白希云在外间吃茶,自己进了内间,又是扎针又是喂药丸,好一阵忙活才将老太君的呼吸稳定下来。若是在继续呼吸困难憋下去可不就要一命呜呼了。 白永春早就被吓的累流满面,这会子见母亲又活过来了,眼瞧着是齐妙的功劳,心里对她到底也生出几分感激来,擤了一把鼻涕,随后道:“多谢你了。” 齐妙淡淡的颔首,确认老太君这里没事之后,就去了外间,将老太君的情况都与白希云说了。 这时张氏便道:“你看老太君的身子打紧不打紧?用不用先置板预备下,冲一冲也是好的,若真有个万一,咱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张氏问的是齐妙。可一旁的白永春听了却愤然而起,暴怒道:“你说的什么话!现在老太君还没如何呢你就要置板诅咒她死吗!” 张氏闻言一阵腻味,顿时失去了与白永春说话的兴趣:“随你,就是人忽然不在了到时找手忙脚乱业与我不相干,你白永春能耐,便自己去操持好了。” 她现在是对白永春在无期待,就连吵嘴都提不起心情。 张氏转身寻了个绣墩坐下,吩咐婢女上茶来吃。 白永春看着张氏那悠哉的模样,几乎气的倒仰,他的生母都快不行了,张氏竟还摆出这样的模样来,真真是欺人太甚。 “若是想吵闹,就去外头吵,就不怕吵到老太君?”齐妙听的皱眉,道:“老太君身子虚弱,但不代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是半昏迷不能开口说话罢了,你们这班争辩,难道不怕老太君听了心寒?” 张氏轻嗤了一声,“说的像你有多孝顺似的。” 齐妙沉下脸,道:“该孝顺的是你,我只是个大夫,何谈是否孝顺。” 转而拉了白希云袖子一下,道:“咱们也该回去了。” 白永春顿时惊慌的道:“老太君情况还不稳定,你们,你们不能这会子回去。” 齐妙道:“也没有大夫要住在病患家的道理,难道我们不用生活了?不过老太君现在的身子,若是没有人故意惹她,保持心情平静不要大悲大喜,相信很快就能彻底清醒过来了。”毕竟她可是用了两粒丹药了。 白永春知道拦不住齐妙,想着左右人也是在京都,要治病在去请人也就是了,而且现在看着老太君,却是比刚才明显的好转了许多。足可见齐妙用的药效果极好。 白永春便也不在耽搁。 白希云和齐妙携手出来,到了廊下,姚妈妈就行礼,感激的望着齐妙:“多亏了您。” 齐妙摇摇头,她知道姚妈妈是白希云的人,刚要开口,却见白希汐和白希澜到了门前。 两个小姑娘都长高了一些,只是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透着苍白和虚弱之感。 白希汐见了齐妙和白希云还在,当即开怀一笑,迎了上来:“二哥,嫂子。” 齐妙笑着颔首:“汐姐儿长高了一些。” 第四百四十八章 劫路 白希汐和白希澜原本是有些忐忑的,晨起听婢女说白希云和齐妙昨儿半夜就来了,且为了给老太君治病还在府上住了一夜,二人就急忙的想来请安。毕竟是自小长大的情分,况且不论从前有什么恩怨,现在白家一朝落寞,在他们的眼中,也断无理由再排斥白希云了。 只是二人都知道,对于白希云夫妇,终归是白家对他们不住。 “嫂子玩笑了,我怎么没觉得自己长高呢。”白希汐拉着齐妙的手行了礼。 齐妙还礼,又与白希澜也见了礼,随即笑道:“是有些时日没见,乍一见可不就看得出么。人道是二十三窜一窜,好生养着且还能再长两年呢。” 见齐妙如此自然温和的与他们说话,并无排斥之意,白希汐与白希澜都暗地里松了口气。此时的他们不免感到遗憾。其实二哥和二嫂,真真是十分温和善良的人,若非老太君和他们父母将事情做绝,他们一家子的情况又何至于发展至此? 白希澜比白希汐心思细腻一些,会想方才二人的神色,分明是要离开的,便问:”二哥语嫂子这就要回去吗?” 齐妙道:“老太君用了药后情况便也稳定了,倒是无须我现在留下。” 白希汐与白希澜对视了一眼,对齐妙能够将老太君的情况稳住十分惊喜。都说齐妙医术卓绝,如今显见其高明之处。 白希云道:“正好你们嫂子有话要与你们说。咱们去外头?” 白希澜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张氏和白永春都在屋子里伸长了脖子往此处看,下人们也频频投来注视的眼神,显然是很好奇他们在聊什么,明白白希云怕是有话要说,白希澜就点了头,拉着白希汐道:“我们姐妹送你们出去。” 一行人便离开了锦绣园。 而白永春和张氏见了他们一起出去,都紧忙命人跟上,识图探听他们说些什么。 可白希云身边还带着护卫,不等他们安排的人靠近就已经被侍卫温和的请去一旁。 确定周围没有人在来偷听,齐妙才放缓了脚步,问道:“恕嫂子冒昧的问一句,白夫人可有为你们定下亲事?” 白希汐面上泛红,娇羞的垂头摇了摇。 白希澜则是叹了一声,道:“如今府里大乱,即便咱们有心去高攀别人家,别人家也是看不上白家的。从前那么多的丑事都是闹的满城风雨,旁人还怕迎娶了我和汐姐儿进门会闹出家寨不和的事情来。” 白希澜说的是实话,张氏如此行事,着实已让勋贵圈子的妇人们不喜,如此一来,谁还敢将白家女儿娶做自家媳妇儿?那不是给自己家宅里添增烦恼么。难不成还会有人希望家宅不宁吗? 齐妙知道生在这个时代,女子一生的命运完全寄托在婚姻之上,若是能幸运许得良人,这一生的幸福便有可指望,但是原本就是盲婚哑嫁之下,正常的女子能这般幸运的尚且不多,若是名声上婚前便有损,那婚后的日子又要怎么办?丈夫公婆不喜,一辈子怕都无法翻身了。 白希汐和白希澜眼中便都有了泪意。 齐妙叹息了一声,拉住白希汐和白希澜二人的手道:“我知道两位妹妹的难处。我与你们哥哥也聊起过你们的婚事,我想着,便是不能嫁给最富贵尊崇的男子,即便嫁与寻常耕读人家,能够举案齐眉也是好的。” “二嫂说的是。”白希澜脸上通红,却也不得不承认齐妙说的对。 其实私下里白希澜和白希汐姐妹也会说起这些私密的话,幻想过今后的生活,若是能得个如他们二哥对二嫂那般真心相待的人,这一生也便无憾了。而他们家现在名声扫地,家境又一落千丈早被掏空了资本,嫁入公侯之家是不能够的,若能嫁一人品端正的莽夫也是好的。 齐妙知道古代女子脸皮薄,说的多了反不为美,况且她现在也明白了二人的意思。 “那我们便回去了。”齐妙笑着与他们道别。 白希云却直言不讳的道:“这一家子乌烟瘴气,也带累了你们,将来若有机会,我会想办法安置你们,虽我也是麻烦缠身,将来官位未必保得住,但是寻个人品端方的君子还是可以的。你们若信得过我,便不要灰心,我会为你们安排。” 白希汐和白希澜的眼泪一瞬便涌了上来。 事实上从前白希云在家时候身体积弱,她们也年轻不懂事,对待白希云着实算不上特别好,只是没有刻意去欺负过,如今白家落寞,焉知不是素日作孽太多?白希云是被赶走的,他们想能不结仇都已经是万幸,可如今白希云竟能付出如此善意。还当他们两个是妹子,又想起白希远夫妇如今似乎都在白希云家中落脚,他们便更加羞愧,也更加佩服白希云的人品。 “二哥,妹妹无能,从前不能帮衬你,如今却要依靠你。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白希汐泪眼朦胧的道。 白希云莞尔:“生在白家本就不容易,相互帮衬吧。你们回去吧,这事儿先别与老爷和夫人说,等老太君的事情了了我就想法子给你们安排,或许时间会拖延,但总比草草的被嫁出去好。” “是,我们都懂。” 白希汐和白希澜郑重的给齐妙和白希云行了大礼。 齐妙与白希云上了马车,木质车轮缓缓转动起来,齐妙还能看到窗纱外头傻站在路旁送他们出门的白希汐姐妹。 待到拐出街角,齐妙才叹了口气:“难为他们了。” 白希云笑道:“好歹我手里有银子,不然也是爱莫能助。” 马车缓缓的离开了白家,直往城郊的田庄方向去。 而在白希云夫妇马车走远之后,墙角处便有一黑衣蒙面的汉子转了出来,冲着背后比了个手势,自己则是带着人缀行在白希云的马车后头。 直到马车到了人烟稀少之处,那些汉子们才直追而上,飞身阻拦在行进的马车前。 忽然出现的人将驭夫和侍卫们都吓了一跳,马儿都被惊的前蹄扬起,晃的齐妙和白希云在车里险些跌出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 救援 白希云见了外头的阵仗,便知事情不妙。紧紧地将齐妙搂在怀中低声安抚道:“莫怕,咱们带来的护卫都不是寻常练家子,我早有准备。” 齐妙点了点头。 借着白希云撩起的窗帘缝隙往外看去,刺客们手中的绣春刀映着晨光,明晃晃的叫人睁不开眼,自背后窜上一股凉气席卷全身,让齐妙禁不住抖了一下。她从前在现代只是个寻常的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如今到了古代,绑架,追杀等等不可思议之事也算是都见识到了,能不惊慌才奇怪。 白希云满心愧疚和怜惜,将齐妙搂的更紧了一些,手心里也不自禁的泌出了汗来。他若是像是管钧焱那般武艺高强就好了,好歹关键时刻能够保护自家媳妇的周全。只可惜他现在能像正常男子一般生活都已是上天恩赐。 白希云几乎可以确定,外头的刺客与徳王有脱不开的干系。且此次前来绝对不会是为了绑架,怕是逮住了他们出府的机会想要来彻底将他们杀光以绝后患的。 白希云猜到徳王定会想方设法不留活口的。毕竟一不做二不休,万贵妃作为养育了徳王的母亲都不能幸免,又何况是他们? 只是想不到,二皇子竟然会有这个能耐,在禁足之时安排了这么多的人手前来,想来在的王府外,应该还有徳王的拥趸帮助成事,否则他不信皇帝都吩咐了禁足的人,会有本事抓住了他与齐妙的形成,短期内就安排了这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来。 马车外,护卫们与刺客迅速交上手,两房都是武艺高强之人,拼的不过是个人的能力、体力以及阵型。好在这一次白希云不敢掉以轻心,带来的都是武功不弱的。两方竟也这般达成了平手。 瞧见外头的状况,心下稍安。她不面就想了起了先前二皇子绑走她的那一日。无辜死去的人有多冤枉?为了上面人的争斗,又有多少人平白的就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她是大夫,真的见不得人这般苦难。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对于这些人,她是想帮也帮不上的。 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尽量不给任何人添乱。 两厢械斗正在如火如荼之时,忽然一阵错杂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便是人的呵斥之声:“前面是何人!天子脚下,岂能容尔等放肆!” 白希云一看到来人,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拍着齐妙的背低声道:“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咱们没事了。” 齐妙闻言心下稍安,低声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会巡到这里来的?平日也没见他们那般勤快过。” “许是有人另有安排。”白希云蹙眉看着马车外头,仔细将刺客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不懂武功,乍然看去,刺客与护卫方确实是打了个平手的。但是对方是否进了全力他却是不能确定。 若是管钧焱在此处就好了,他是行家,必定一眼就看得出端倪。如果对方留了实力,那刺客怕就不是二皇子派来的。许是有人另有目的而做的。 白希云思考之时,外头的情况便已经逆转。刺客等人眼见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纷纷拔脚便走。无关于五城兵马司的人武艺如何,只是不能走明路的人心虚罢了。 眼看着刺客逃遁,而自己的人想要追上去却一时间也拿不下对方,白希云也只能眼看着干着急,如果能够拿下一人仔细审问一番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显然又有人来。 与此同时,刺客几名汉子也已经跑的远了。白希云带着的护卫并未着急追上去。都只停在了马车的周围以便于防卫。 盯眼去看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却见来人一行人为首的是三皇子! 白希云眉头微蹙,并不知三皇子此番前来意欲为何,心里的防备之墙也筑高了几层。 齐妙却是与三皇子熟悉,她不似白希云这样紧张,也并未想那么多。 外头三皇子策马靠近,高声道:“马车里的可是白大人和齐大夫吗?” 其实白希云一直撩起窗纱,两方对视,早就已经认出对方,三皇子这般不过是客气的确认罢了。 齐妙便道:“三殿下,是我们,你这会子怎么出来了?还有,你的腿要仔细,不要随便骑马,万一不留神先前的努力可是要白费了。”语气很是严厉。 三皇子便笑了起来,翻身下马道:“是,齐大夫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白希云和齐妙这厢也都下了马车。白希云仔细观察三皇子,虽然他与三皇子不很熟悉,可是到底也知道三皇子是个什么性子,眼前的人,却是与从前那个莽撞的少年心性相差良多。 白希云拉着齐妙给三皇子行礼。 “不必多礼了。你们怎么会在此处?”三皇子虚扶了一把奇怪的问。 齐妙挑眉道:“我以为殿下知道,昨儿半夜白家的老太君不大好,我是来给老太君看病的。” “怪不得。”三皇子拧着眉,道:“你们平日里在家,父皇担心有事,都安排了护卫在周围,此番你们离开,护卫分作两半暗中保护,却是抵不过对方的武艺高强,好在你们没事,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与父皇交代。” 是白希云闻言当即就明白了什么,心下疑惑,面上恭敬又感激的道:“三殿下此番是特地来相救的吗?可是护卫哪里听说了什么?” 齐妙也问:“难道此番是你的护卫听到了消息,殿下便特地赶来的?” 三皇子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父皇将这个差事交给了我,侍卫那里自然是我听了回报。” 话音方落,便有一汉子到了跟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回三殿下,刺客逃走了。” 三皇子眉头紧锁,回身问:“怎么,一个人都没抓到?” 听着三殿下阴沉的口气,对方身上一抖,差点吓出冷汗来:“回殿下,对方分几组撤离,看起来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我们不敢追逐太远,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有所顾忌才让人跑了。” 第四百五十章 见驾 三皇子紧皱眉头,“若是这么说,那些人此番足可见是有备而来,稳中求胜来的。” 白希云和齐妙几乎立即就明白了三皇子的意思,他们的刺杀仿若一种宣言,直接通知他们有人要取走他们的性命,若能此番一举成功当然很好。若不能够也足以叫胆小的胆战心惊一段日子。 白希云和齐妙虽都不算胆小之辈,但他们都是心里有牵绊的人,人之所以会脆弱,正是因为有了软肋,元哥儿和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软肋,一家子人不能少任何一人。 不得不说,这一次对白希云和齐妙心里真的造成了不少的震动。 “无论如何,此番多谢三殿下出手相助了。”齐妙行了礼,又道:“此番若非殿下带了人来,我们还不知会如何。” 见齐妙眉目之间难掩忧色,三皇子安慰道:“纵是有人惦记着二位,我却是记得你的救命之恩的,而且父皇也一直十分关心你们的情况,别看父皇并不多言,可一切事儿心里都是有数的。” 白希云习惯了与宫中贵人打交道,最是清楚他们言语之中暗含神深意的习惯,三皇子这样说法,他便忍不住将他的话仔细分析了一番。 皇帝心里都有数?想来皇帝也是不满于二皇子的行径了。否则从前也没见皇上这般重用三皇子。 “多谢三殿下。”白希云行礼,想了想道:“这些日其实一直想入宫给皇上请安道谢,只是拙荆才刚回来,情况才稳定下来,便耽搁到了今日。” 三皇子闻音知雅,笑道:“这也容易,我正要回宫复命,你们夫妇毕竟亲身经历,知道具体的状况,不如就与我一同回去与父皇说明情况?” “如此,便有劳三殿下了。” 白希云和齐妙恭敬的行了礼。 三皇子笑道:“不是外人,何须如此客套,倒是显得生分了。”他随手牵过自己的马来,“正好我带着人护送你们,也免得再引来宵小之辈。” 齐妙笑着又道了谢,便上了马车与白希云一同带着护卫跟随在三皇子的队伍后头直奔宫门而去。 若是平时他们入宫还要递上牌子,有三皇子带着自然是不用,一路畅通无阻的今了进了宫, 跟随三皇子,很快就到了养心殿。 苏名博远远地瞧见来人,心下就有些不好预感,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人,最是清楚皇帝的心思,三皇子得了那个差事之后,不过一天就进宫来,还带着被保护着的俩人,出了什么事已是显而易见。 少不得,又是一番龙颜震怒了。 皇帝的身体如今大不如前,似乎自从万贵妃去后,皇上的身子就仿佛是忽然之间被抽空了力量,不但身子不好了,人也奄奄的,加上从前对徳王殿下抱着那般的期望。经过上次之事后也失望之极,连番打击之下,皇上便一直都不好。如此虚弱的人是禁不起暴怒的。 好在齐大夫跟着来了,好歹能了解皇上的情况帮忙劝着些。 苏名博行了礼,便进殿内去回话。不多时便出来,笑着道:“皇上请白大人和齐大夫先在偏殿用茶,有话要问三殿下。” 三皇子立即应是,与白希云和齐妙点头致意,便径直进了养心殿去。 齐妙和白希云则跟随在苏名博身后,到了侧殿用茶。 茶都是最好的贡茶,只是白希云和齐妙吃饭都无心品尝,回想方才的行刺,若不是白希云这一次带来的人都是经过专门训练武艺高强的护卫,与对方对峙之下必然是要吃亏的。 有了上一次找不见齐妙的恐怖经历,白希云便再也不想经历这种事了。此时呆在全大周最安全的一个所在,白希云才开始感觉到后怕。 若是方才真的出了什么事,让齐妙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什么不测,他简直不能想自己到底会如何。 再去想二皇子的一系列作为,白希云心中原本强自压下的恨意,这一次也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且不论二皇子像谁。就只看二皇子能够狠心的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万贵妃毫不留情的杀害,对与他一同长大的白希云也能下的去狠手,就足可见此人的狠辣手段。 如今皇帝已经将人禁足,他还能够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出来。如果给了二皇子翻身的机会,还不知道将来的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倒是皇帝会安排了三皇子的人来保护他们叫白希云觉得意外。在白希云的心里,二皇子就是再如何,到底也是皇家子弟,许多事情做的登不上台面也无所谓,只要皇帝喜欢二皇子,并且存心压制,那事情就能够遮掩下去无人知情。他都已经做好了吃闷亏的打算,想不到三皇子会忽然出现,带着他们进宫。 白希云知道未来的情况不荣乐观。 他们与二皇子之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齐妙眼看着白希云眉头紧锁,就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担忧,劝说道:“你先别为了这些事情为难。皇上是明君,既然安排了三殿下来带着人保护咱们,那便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既然早有准备那必然已经做好了决策,咱们见机行事便罢了。” 白希云闻言笑着应是。 他心里担忧的,决不愿意当着齐妙的面前说出来,免得再多曾一个人担心。 一切情况,也等面圣之后在做安排。 不多时候外头就有小内侍来回话:“回白大人,齐大夫,皇上请您二位过去呢。” 白希云和齐妙忙起身,相互理了衣裳确定并不会冲撞了龙颜这才去了正殿。 一进殿门,呼吸之间就被一股子是淡雅的龙涎香充满了。殿内的摆设华贵,光线明亮,三皇子一身锦袍的站在龙书案前的身姿都显得格外的挺拔,二人到了近前行礼。 皇帝淡淡的摆手:“都起来吧。” “谢皇上。” 站起身,齐妙不敢直视天颜,却因靠近了皇帝身边,而清楚的闻到了皇帝身上一股浅淡的苦涩药味儿和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来。 齐妙也算是对药材有所言就,许多药物都是只要闻一闻就猜得到是什么。可这一次却并未一下子就想起来。 不知道太医院的人给皇帝用了什么药。 正这么想着,皇帝已经道:“你们二人受惊了。” “多谢皇上恩典,皇上身体未愈,又日理万机的劳心劳神,臣与拙荆又怎敢劳皇上费心?吃饭多劳皇上,臣着实过意不去。”白希云再度恭敬的跪下叩头。 齐妙也跪地,恭敬的行了礼。 皇帝笑道:“起来吧,别如此拘谨。你们说一说今日遇到的情况,怎么好端端的跑了那么远的地儿去了?” 白希云闻言,想了想道:“回皇上的话,其实是因为白家的老太君情况不大好,臣的弟弟……是白老爷的儿子,求到了臣的门前来去救白家老太君的性命,是以臣与拙荆才去了白家,忙碌了一宿,将老太君的身子稳住了,想不到刚告辞离开,出门就遇上了那群人。” 白希云心有余悸的皱着眉头,道:“臣并不擅武艺,出门带了一些护卫,却也都不敌对方的刺客武艺高强,若不是三殿下带着人及时赶到,臣恐怕就没性命能见皇上了。” 白希云的话有些夸张,夸大了刺客的实力,减弱了自身护卫的能力,也顺带将三皇子的功劳彰显出来。 三皇子闻言,便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白希云,暗道此人难怪能得皇上的宠信,如此说话行事的方式,就连他都喜欢。 而皇帝早已经站起身来,绕过黑漆桐木的龙书案,负手在踏黑色的大理石地砖踱步。明黄色的龙靴子在黑色如镜子一般的地面上映出了一团淡淡的黄色倒影。 白希云说罢了便继续垂首鬼在原地。 皇帝沉思许久,终于开口道:“起来回话吧。” “是。” 白希云这才拉着齐妙起来。 皇帝的踱步,显示出此时他心情的焦躁。 但不论是白希云和是三皇子,现在都不会去出言打扰到皇上的思考。 过了片刻,皇帝才道:“子衿,这次你觉得此刻是哪方的人?” 白希云惊讶的抬头,想不到皇帝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的本身,并不在于得到答案,而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试探,是皇上在试探白希云的心目中谁值得怀疑。 白希云现在只是个臣子,就算他与皇帝父子相认成了皇子,这种揣测的话有可能毁了自己的形象和将来,都不可能随便就回答的。 所以白希云垂眸,道:“回皇上,臣平日里树敌不少,毕竟那么多银子也招人妒恨羡慕,起了贪心的人也不知凡几,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臣不想去贸然怀疑任何一个人。” 皇帝闻言一愣,随即心情放松的笑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白希云和二皇子之间的矛盾那般明显了,这一次白希云一定会趁机去对付二皇子。趁着二皇子被禁足的时间有一番作为,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如此令人满意的回答。 白希云越是如此沉得住气,不肯去乱说任何一句话,皇帝就越觉得此人品格和性子难得可贵。 第四百五十一章 真心 “你这孩子。”皇帝含笑走到白希云身旁,带着翠色扳指的大手拍了拍白希云的肩头,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虽说自古就有英雄不问出处的话,可到底也是不同的,你若是朕的儿子,将来也能够和老a三、老四他们几个做个伴。朕就是有去了的那一日,也不至于现在这般牵肠挂肚。” 皇帝的话,惊的在场之人都怔愣了一瞬。 齐妙低垂着头,生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了心情,因为她不免开始担心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白希云与齐妙想的相近。 三皇子则是诧异又惊愕的的看了白希云好几眼。 白希云笑了一下,这才慢条斯理的道:“皇上谬赞了,这样说着实是太抬举微臣了。微臣是皇上的臣子,是大周的臣子,一定进全力为大周尽忠。”言下之意不用什么作伴,他也会规规矩矩的效忠天家。 皇帝笑了起来,似乎知道这样的说法对于白希云这样的臣子来说是一种沉重的包袱,便也不在重提,转而道:“这段日子京城里似乎也不太平,看来朕是老了,镇不住那些宵小之辈,竟然敢屡次在朕眼皮子底下行事!” 皇帝的语气最终转为压抑的愤怒。 纵横朝堂大半生,又身居高位多年,已经许久没有人如此碰触皇帝的底线了。他的确是老了,身子大不如前了,徳王胆敢趁着他大病昏迷期间做出把持朝政残害臣子的大事来,他看在已去了的万贵妃的面上,看在多年父子之情的份上,不想一下子将二皇子打压至尘土之中。 只是皇帝想不到,二皇子竟然能将事做绝至现在这个地步。 都已经是被罚禁足的人了,身在王府之中还有本事将手伸长到外头来! 若不是皇帝对自己儿子的性子有几分了解,为防备万一事先就安排了护卫,又吩咐了三皇子加紧盯着此事,白希云和齐妙怕是要丧命于天子脚下!皇帝当然知道,二皇子这些年朝堂之中经营了一些人脉。可是皇帝想不到,竟真的有那些狼子野心之人,胆敢趁着他如今身子渐渐不好时就提前站队。 当年皇帝也是从斗争之中脱颖而出的,对于兄弟阋墙这种事他心知肚明,为争夺大位,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他没见过? 到如今,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轮回,那鲜血淋漓毫无人情味儿的斗争,再一次要降临到皇家了吗!这是历代皇帝都经历过,也是历代皇帝都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因为一旦这类斗争摆上明面,就说明皇帝是真的已经老了。 皇帝的心念百转,可是面上不过呼吸之间,不等白希云回答,便已温和的道:“朕知道这次的事是你们受了委屈,一切朕心中有数。” 身为帝王,能将话说在这等份上,对于臣子来说那是即便当即要了性命也会觉得容光的事。 白希云拉着齐妙跪下,齐齐的给皇帝叩头:“臣多谢皇上厚爱,能为皇上尽忠,着实是臣的福分。” 皇帝笑着摆摆手,示意白希云和齐妙起身。苏名博忙上前来搀扶白希云。 再抬头时,两厢面上都挂着微笑。 齐妙见气氛松缓了一些,便道:“皇上这两日身子如何?进膳进的可香不香?睡眠如何?” 皇帝闻言笑了,道:“朕这两日服用了紫云仙人进贡的仙丹,觉得身子好多了,睡眠很好,用膳也很不错。” “是啊。”苏名博笑着道:“皇上的身子好多了,气色比从前好。” 紫云仙人? 齐妙没听说过这个人,就连白希云也没听说过,这段时日家里繁琐事太多。根本无暇理会这些,自然也不知道皇上最近最宠信的一位道长。 因为炼制丹药皇上服用了极为见效,皇帝龙心大悦之下就封了紫云道长为紫云仙人。 齐妙听着,心中越发的感觉事情不大好。她的记忆之中,历代痴迷于炼丹的帝王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中毒而亡的不知凡几。 皇帝如今看着,气色的确是好了不少,可是焉知不是弹药之中含有一些面上能提起神色可内里却掏空人身子的药物呢? 这么一想,齐妙就觉得才刚闻到的掺杂在龙涎香里那种味道,倒是有一点像罂粟的味道。 齐妙秀气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她想进言,却因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皇上服用的丹药不妥而将话咽了下去。痴迷于长生不老梦想之中的帝王们,哪里能够容得下人质疑他们的长生?齐妙怕自己一开口,万一让皇上动了怒触了霉头,怕会被重判。 别看现在皇帝对她与白希云宠信有加,那也是建立在皇帝高兴的基础之上。 对于面对封建帝王,齐妙说话都要考虑三分。 最后齐妙只是道:“若是皇上不介意,臣妇想给您请个平安脉,也叫臣妇与子衿放心。” 皇帝昏迷时,是齐妙救活的,这事在场之人都知道。 皇帝对齐妙的医术也是信任的。闻言并不反对,只当齐妙是出于臣子、晚辈对于君王、长辈的看中和孝心。皇帝最是明白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是以也最怕自己成为一个孤家寡人,见到肯真心关切自己的臣子和晚辈,心里也就真正的喜欢。白希云和齐妙这一对儿,从万贵妃在世时就经常在御前行走,皇帝对待他们,真正已经当做是自己的晚辈,如同子侄一般了。 齐妙与白希云、三皇子,跟随皇上去了偏殿,待到皇帝在临窗铺设了明黄色坐褥的大炕坐下,齐妙就取了脉枕来放置在黑漆桐木的如意云回纹雕花方几之上,随即告罪,如御医那般跪在脚踏上给皇帝请脉。 看过了双手之后,齐妙心里已经有了分寸。但是话却不敢一下子都说出来。 皇帝如今对自己的身体自信满满,笑容之中也有一些浑不在意的轻松:“怎么样?” “皇上身子康健。”齐妙站起身,心里仔细斟酌了言辞之后,才继续道:“不过皇上先前病中,身子到底还留下一些弱势,这段日子不可用猛药,许得好生温补才是,可以药膳和补身的药材一起,辅以适量的运动,这样便可更好。” 皇帝年纪大了,又因万贵妃的事受了打击,先前又被下毒,如今还服用仙丹,其实齐妙觉得皇帝的身子已经是外强中干了。 但是她就算知道,一些话也不敢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太医院里的太医也未必看不出这些症状,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直接开口,这其中必定有原因。 齐妙不想和人同流合污,但是也要考虑到小命。不可能因为要说几句实话而害了全家人。 这件事,她须得回家之后与白希云仔细商议。 皇帝听闻齐妙这样说,便知道齐妙是不大赞同他服用仙丹。 不过也罢了,毕竟是一个深宅妇人,说这一番话也是为了他的身体,更何况齐妙救过三皇子,还救过他的性命。 是以皇帝并未在意齐妙说的话,也没有追究深问。 齐妙与白希云与皇帝又闲聊片刻,再无别的事了,就告辞了。 三皇子也顺势告辞,与二人一同出来。 待到出了养心门,齐妙才问起三皇子:“那位紫云道长的仙丹如此灵验,不知这位道长是什么来历。” 三皇子闻言笑了,道:“就知道你会好奇的,这位道长是在白云观修行的先长,由福建总督力荐给父皇的,那丹药的确是神奇,不过炼制起来不但需要许多材料不说,炼丹也着实是一件麻烦的事。若非如此,我倒是能想法子给你偷出一粒来给你研究。” 齐妙知道三皇子是误会了,不过这个误会她乐于看见。 “我也不是要窥探人家的秘方,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齐妙的脸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红晕,羞赧的垂眸。 齐妙本就生的娇软柔媚,如此羞红双颊的俏丽模样,叫人见了感到仿佛有羽毛刷在心头,就连心肠最硬的人这会子都会感觉到心软。 三皇子笑容柔和的不可思议,“我知道,你师出名门,本门的技法已经叫人羡慕不来了,你又怎么会觊觎别人家的绝学?只不过是求知欲罢了。” “三殿下说的是。”齐妙微笑。 一旁的白希云一直看着齐妙与三皇子之间的互动,只觉得三皇子那个表情十分的碍眼。那分明是一个男子心悦一个女子的眼神。 白希云站住脚步,待到齐妙与三皇子都停步时,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二人之间,恭敬的行礼道:“今日多谢三殿下出手相助,否则我们二人还不知会如何。” 三皇子笑着摆摆手:“都说不必客套了。我也是奉命行事罢了。只是你们今后千万要小心,不知道对方此番一计不成会不会有后招。出门时候也都要小心一些。” “是。多谢殿下,我回去便仔细安排下来。” 白希云和齐妙一同与三皇子行礼道别。 待到回了马车,清点了护卫人数,这才浩浩荡荡的往田庄方向而去。 马车上,齐妙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白希云握住了齐妙的手,感觉到齐妙冰凉的指尖,不免安慰道:“不要担心。” 第四百五十二章 怨责 齐妙勉强笑了笑,白希云不懂医术,所以并未发现皇帝身体上的异常,是以并不着急。可是她清楚啊。那个紫云仙人进的所谓仙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成分,反正里头罂粟之类的成分是不会少的。皇帝的身体原本就因中了慢性毒药而积弱,如今再增一类急速掏空身子的丹药,齐妙担心皇帝的身体会垮。 白希云在意齐妙,自然关注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见她愁眉不展,便知她必定是有什么发现,只是在路上不好说罢了。 白希云便催着车夫快一些,尽快赶回田庄。 到了田庄,齐妙与白希云直回了上房,遣退了身边的下人,齐妙就将方才的发现一并都告诉了白希云,直听的白希云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是说那个仙丹有问题?” “毕竟我没有见到那个丹药,也不敢一口咬定是仙丹的问题。但是我的确在皇上的身上闻到了罂粟的味道。罂粟这种东西用的得当是一味良药,若用的过量,便会叫人产生依赖,时间久了就会上瘾。皇上的身子本就是虚的,若是在用这样的虎狼之药,虽面上看起来人是精神奕奕的,可实际上却是在一点点榨干身子。所以我才想去问三皇子要一粒那个仙丹来研究,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成分。” 白希云这下才完全明白了,细想今日之事的疑点重重,面色就阴沉下来。 齐妙见白希云脸色很差,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拉着他的衣袖,萦萦水眸疑惑又担忧的望着他:“阿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 他们夫妻自然是要共同进退的,有些事是不能瞒着齐妙。 白希云想了想,道:“今日行刺之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以我与徳王多年来的相处,他虽是能做出心狠手辣的事,却并非是一个全然没有脑子的人,相反,他很是聪慧沉稳。像是派人来明道明抢的刺杀咱们,还被三殿下的人抓了个正着,我总觉得这做法太蠢了,蠢的不像是徳王的作风。” 齐妙点头,赞同的道:“而且徳王毕竟被禁足了。禁足之下,联络外界倒不是不可能,而是一举一动都在探子的监视之下,他就不怕被皇上知道了引得龙颜震怒?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想法子缓解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可不会再一次明目张胆的去触龙鳞。” “你说的有理。徳王就算有本事能送了信儿出来安排人,可总体来看法子也是太笨了一些。” 白希云站起身来,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 齐妙也忧心忡忡:“其实我觉得,让皇上去服用所谓的仙丹,掏空皇上身体的法子倒像是徳王那种性格的人做得出的,毕竟釜底抽薪才是最有效又可靠的办法。至于这种方法,的确不似徳王所做的。” “可是,不论是不是徳王做的,现在皇上心里恐怕已经认定了此番必定是徳王所做。”白希云叹息一声,道:“从前我在徳王麾下,帮他谋算的惯了,做的事情也多了,可从来都没有一次谋事做出这般是失水准的事儿来。” 抬起头有些诧异的望着白希云,齐妙眼神渐渐变得温软柔和,她起身到了白希云身旁,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白希云生的高瘦,背上蝴蝶谷因为他此时握住齐妙交握在他腰间的手而突出,齐妙脸颊贴着他的背,声音柔软的安抚:“阿昭,你不要难过。” 白希云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难过,只是人非草木,岂能说斩断感情便一下子能够斩断的?我虽然知道继续跟随他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必定要孤注一掷拼力一搏,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会彷徨迷茫。曾经也算是交付真心对待的人,如今怎么会发展成了这样。我并未有争位之心,可他偏要将我揣测成争位之人,对付我还不算,还将母妃也……” 白希云的话最终落入喉咙,听的齐妙心里很是难过,想起万贵妃平日里对他们的好,心理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的难受,她身为儿媳的尚且如此,白希云这个想认不能认的儿子,又该如何自处? 齐妙搂着他的手臂缩紧了一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安抚道:“阿昭,你不要难过。日子还长着,做了那等事的人,也并非心理就安然的。我相信就算现在我们没有做什么,他自己也会有自责。将来我们会让他看清回报。到底谁才是最该在乎的人。” 齐妙劝解的认真,可是自己的心里也清楚,这时候不论说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莫说二皇子会否后悔自责,就算二皇子以命抵命又如何?万贵妃依旧是含冤去了。 她最心疼的是白希云。他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为何命运会待他如此不公? 白希云似乎感觉到齐妙的低落,转回身将一直贴在他背后的人揽入怀中,大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笑着道:“我没事,你别担忧。日子还要过下去。活着的人就更要努力,只要你好好的,咱们二人一直携手到老,我就什么都不怕。” 这是齐妙觉得最窝心的情话。甜蜜的让齐妙觉得心都柔软下来。 她乖巧的靠在白希云怀里点了点头,白希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点头时的乖巧动作,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先去歇会儿,我这会儿要去安排人查一下那个紫云仙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皇上又是如何接触到此人的。” “你行事也仔细一些,不要打草惊蛇了。” “我知道。” 白希云吻了吻齐妙的额头,便意气风发的去做事。齐妙看着他的背影片刻,才去厢房看元哥儿。 同一时间的徳王府中,二皇子正瞠目望着面前来传旨的公公。 “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回,回王爷,这话儿也不是奴婢的意思,奴婢只是照着皇上的口谕来传话,说的一字不差的都是皇上说的话,您……” “你放肆!”二皇子的怒吼打断了内侍的话,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第四百五十三章 灭口 二皇子怒火中烧,脸都涨红了起来。他如今的确是被禁足了,也不复从前那般得父皇的宠信,可他到底还是徳王,是皇子中唯一的亲王,也是皇子中最为年长的一个,若皇帝龙驭宾天,他便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是现在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老老实实禁足府中,照旧有人能将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 “你回去告诉父皇,那些什么刺客,根本不是本王所为,本王若有做错,父皇如何自而发本王都认,可是没做过的事本王是说什么都不会认的!” 因情绪激动,二皇子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句吼出时,一把抓住了小内侍的领口,双目血红,咬牙切齿的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本王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你一个阉人来指教!” 小内侍被吓的浑身颤抖,二皇子一放手,他就跌坐在地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跪正了身子,连连叩头道:“徳王殿下息怒,奴婢不过是奉旨传口谕,皇上在气头上,使了龙性儿也是有的,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那可是头一位,旁人谁人能及的上?您千万别动气,奴婢卑贱之躯,不值得王爷气坏了身子啊。” 小内侍口中虽如此说,心里却是冤枉的很,就知道来传这种口谕不是什么好活儿,不然也落不到他的头上,皇上对徳王的斥责也太深了些,这样严厉的训斥,叫他一个传旨的内监都听不下去,徳王的脸上又怎么挂得住? 今儿个可算是将徳王给得罪透了,小内侍觉得自己未来堪忧。 二皇子并未觉得消气,照着那小内侍的肩头又狠狠的跺了两脚,空中不住的咒骂,形状犹如癫狂。 小内侍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狂暴的主子没见过?他们最是了解这些表面上看来光鲜亮丽的人内心有多麽扭曲,生气时就喜欢虐待他们这些宫人的也大有人在,他们叫唤的越惨,这些主子就越舒坦。是以二皇子打的真疼,小内侍再演出几分,惨叫声凭空能传出去很远,倒像是二皇子在杀人一样。 不过,二皇子的确觉得解恨了不少。 “滚吧!”二皇子终于开了金口。 小内侍暗自松口气,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直到出了徳王府的大门才松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前厅内,二皇子浑身脱力的坐在圈椅上,端起茶碗来想吃一口茶,可掀开碗盖又失了兴趣,烦闷的将茶碗随手一丢。白瓷青花的茶碗立即翻倒,茶水泼了满桌淌落在地,碗盖一咕噜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发出尖锐的碎裂声。 小内侍们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的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不敢用扫帚去扫,怕有声音扰的主子更烦闷,只能用手去将大小不一的尖锐瓷片一一捡拾起来放进簸箕。 二皇子拧着眉,回想当初的风光和得意,再对比今日禁足府中的惨状,所受的委屈简直前所未有。父皇真的这样绝情,往后再不会重用他了吗?他从前承欢膝下,对父皇是一心一意,只犯了一点小错,那一切的好就都被遗忘了吗? 他乖乖的在府中禁足,尚且能被人泼污水,斥责他不懂友爱之心?他是那等没有脑子的人吗?明明奉旨禁足之中,又怎么会安排人去刺杀白希云?他就是要动手,也不会用这么粗糙的法子,叫人一下就知道是他做的。 二皇子咬牙切齿,几乎立即就可以肯定,这一次的刺杀八成是白希云自己安排的。 做出一副被他迫害的模样,其实是要将屎盆子栽在他的头上!如今看来,白希云的计谋的确成功了!父皇对他斥责的如此严厉,还是命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小内侍来传口谕,连苏名博都不安排来,这分明是已经将他厌弃了。 他太了解白希云的手段了。那个人狡猾如狐,足智多谋,从前在他麾下,出谋划策之类的事他们不知道商议了多少。现在成了敌对的方面,他先前接了白希云的老婆,他又如何能不报复? 他现在这样栽赃,简直就是要将他踩进尘埃里去! 二皇子站起身,一脚踹翻了一张圈椅,因在室内穿着软底的靴子,这一下撞的他脚趾生疼,烦躁的他又一屁股坐在一旁,抱着脚忍了片刻才好些。 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你个白希云!” % 白希云命人去调查紫云仙人,很快就得到了回音,所得的结果也与大众都知道的没有什么不同,倒是那仙丹,却很难弄到一颗。 齐妙十分纠结,想向皇上进言,劝他不要服用仙丹,可她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来证明仙丹有害,这里又没法子做什么成分分析,根本就无法让皇帝信服,说多了反而会叫皇帝对她产生怀疑。 若是不进言,她又无法眼看着白希云的生父就这样一日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走向衰败。 “这样不成,不如咱们与苏公公明说?”齐妙这两日都在担忧,说起话来嗓音都已沙哑了。 白希云摇头道:“不行的,如今我们根本无法确认到底谁是可信之人。苏公公虽然跟在皇上身边久了,但也难保其他。至于吴妃娘娘、三殿下,四殿下,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靠得住。焉知皇上服用仙丹这件事中没有他们推了一把呢。” 白希云毕竟只是个寻常官员,且因没有封太子,他这个太子少傅如今也只是虚衔。若说有银子,他是真的有不少。奈何就算银子再多,许多事业是打探不到的。 他现在只能以最坏的角度去揣摩皇上身边的事,任何人都有陷害皇帝的嫌疑。 齐妙知道白希云说的有道理,想了想如今混乱的局面,忍不住无奈的道:“这天家的事可真是叫人无言以对。也不只是皇家,就是咱们寻常富贵人家,只要涉及到利益纷争,人就都削尖了脑袋瓜子的往上冲,什么亲情人伦一律都不用考虑了,殊不知争来争去,到手的这些又有几分能带的走?到头来还不是两手一撒给他人做嫁衣。” 白希云见齐妙连连叹气,语气荒凉的说出这些话来,到跟前来将人珍惜的揽入怀中。叹息着道:“好妙儿。你不要为为了这等事而难过,这便是自古形成的规律,天家的传承一代一代皆为如此,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我知道。”齐妙将脸埋进白希云的怀中,声音有些闷闷的:“道理都知道,只是事到了眼前会觉得无奈。我现在只希望皇上能够少用那个所谓的仙丹,否则怕是不出半年就要掏空身子了。” 齐妙的说法还是尽量说的长了一些,以皇上虚空的底子,要在持续服用仙丹的基础上坚持半年,那简直就是个奇迹! 可是她毕竟还是要考虑到白希云身为人子的感受。 她也想直接将话告诉儿皇帝,就怕到时皇帝不肯听话,反而来怀疑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底,她依旧是个自私的凡人,若真的忠君爱国,就该不顾一切的告知皇上真相,皇上若不肯听,还有撞柱自尽一途,来个死谏,总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可她做不到。 齐妙默默地叹息时,白希云也在思考。 他现在该如何能保住自身的情况下提醒皇帝?若是直言不讳,恐怕丢的还是自己的命。他是想尽孝,可要在不能带累全家的基础之上。况且想要认亲爹的这一件事,真的是极为艰难的。 生母都去了,他又无心皇位,也不想带累万家以及许多无辜的人丢了性命,他又争那个位置有什么用呢? 二人都在沉思,室内一片沉寂。 正当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是浅青有些焦急尖锐的声音:“大人,夫人,不好了,白府走水了!” “什么?”齐妙一惊,站直了身子仰头望着白希云。 白希云则拉着齐妙的手一同到了外头,“怎么回事?” 浅青道:“才刚外院来的消息,说是白府走水了,现在白家宅子都烧了起来,秋日里天干物燥的,今日还有风,现在连周围的邻居都连累了。如今水龙局的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去了,周围邻居也派了人帮忙去灭火,可到底情况严重。” 白希云挑眉。 偌大的白府,如果真只是不留神失火,也不至于一下子烧了整个白府,要知道白府可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白希云已经可以确定是有人蓄意纵火了。 但是什么人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去敌对白永春一个小人物? 若说白永春做过的缺德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真有人报复还能等到今日? 齐妙见白希云不说话,就问浅青:“白府里的人如何了?” 浅青看了看白希云的脸色,这才道:“白府里的人,都还在府里,没出来呢,才刚来报信的人说到现在还在救活之中,府里的主子,没一个出来的。” 白希云这才悚然一惊,与齐妙对视了一眼。 这可真是下了大手笔,要灭白家的口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陨落 齐妙与白希云急忙吩咐人预备车马,披上保暖厚实的斗篷就出了门。 时至十月,天气干燥寒冷,齐妙出门时也忘了带暖手炉,双手的指尖都冻的冰凉。白希云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温柔的安抚道:“别担心。咱们只去看看。” 白希云真定的表现并未让齐妙心里好受多少。她知道白希云是个内心柔软的人,白家虽对他不好,可到底是对他有养育之恩,水火无情,若是白家人当真难逃此劫,她想白希云必定是会难过的。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难过。 齐妙便轻轻地回握住他的手。 而她不知道的是,白希云心里装着前世种种,对白家人只有恨意,又哪里会真的多难过?对白家人仅存的善意,也都付给前世没有故意迫害过他们的白希澜和白希汐了。若真说为白家的事情多着急,也当真谈不上,只是事出突然有些震惊。 究竟是谁对白家人下了手?他心里只能想到二皇子。知道当年实情的人,二皇子都会一个一个的除掉。如今禁足,短期内无法除掉皇帝釜底抽薪,便只能将主意打在最好拿捏的人身上。左右这些人都是要杀的,先杀谁后杀谁又有什么区别?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白府附近,还没等靠近,远远地就看到了黑烟熊熊腾空而起,遮天蔽日的连成了好大的一片,周围百姓都堵在路口围绕在四周对着失火的现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在往里头看去,水龙局的人与五城兵马司的人,正连同周围比邻而居府上的下人们和白家所剩不多的下人泼水救人。 然而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天干物燥,今日又刮着不小的西风,最是容易助燃火势的天气。白希云与齐妙下了马车驻足在马车一侧默默望着白家的方向,被一阵阵扑面袭来的热浪蒸熏的皱起了眉。 距离如此之远,尚且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度,在宅院里没有跑出来的人又该如何? 只是不该如此啊!这么大的一个宅院,是怎么可能一下就烧起来,府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察觉?齐妙望着那些忙着救火的人。 那些人中,有一部分是白家的下人。下人们都跑得出来,没道理主子就傻的不知道逃走。 越想越是觉得不安,齐妙心中构想出无数的可能,最有可能的一种便是主子们都被人用**迷晕了。 或许真的是如此呢! 即便再有错,那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更何况如白希汐、白希澜这样的小姑娘,他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做过,他们有什么错?何至于被白永春夫妇带累的丢了性命? 也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急的,齐妙出了很多的汗,就连刚才一直冷的冰凉的双手也被热汗温暖了。 “出来了,是夫人出来了!” 正当众人焦急如焚时,忽而见被大火烧的坍塌的大门处有一群人狼狈的出来,两个汉子架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妇人,仔细去看,却是张氏。 张氏已是半昏迷,长发被活燎焦了大半,手臂和腿上都有被火烧的血肉模糊的痕迹,一到人前,两个汉子就将人交给了一个外院的粗实仆妇,拎起水桶来兜头淋在自个儿身上,复而转身又直奔进了宅子里去。 白希云拧眉。 那汉子不是白家的人,也不像是周围邻居家的人。 会有谁,在此时冒着大火去营救白家人? 齐妙这时已拉着白希云的手赶到了张氏跟前。她忙道:“让我看看,我是大夫!” 狼狈不堪的仆妇回过头,正看到齐妙和白希云,他们自然是认得的,忙连连点头将张氏放平在地上好方便齐妙诊治。 齐妙为张氏检查时,白希云就问那仆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主子们都在里头?” 仆妇早已经被大火吓呆了,这会子见了白希云,到底想起白希云也曾是白家的世子,未来的主子,一下子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闻言哽咽了一声,呜咽着道:“奴婢也不知道,用罢了午膳正在屋里小憩,忽然就听见有人大喊走水了,出来一看,四面八方都是黑烟,早就已经烧起来了。想去上房救主子出来,可是上房的火烧的尤其大,奴婢也是无能为力啊!” 仆妇哭的伤心,越哭就越是觉得委屈难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见着实可怜。 白希云并没有责骂他们护主不利。毕竟白家人也没做过什么让仆人们觉得靠得住的好事儿,他们自己不懂得收买人心,关键时刻没有人能够帮衬也是常情,自己作孽,又怪得了谁? 齐妙这厢皱着眉起身,立即有仆妇将张氏抬上了一张门板,用被子盖了起来。 “白夫人手臂骨折,手背和小腿上都有灼伤,人如今昏迷着,我看,是被下了**。”齐妙在白希云耳畔低声说。 白希云道:“果真是有人下了**。” 齐妙点头,刚要说话,就见又有汉子从府中架着人出来。 仔细去看,却是白希暮和白希汐。白希汐还昏迷着,自然有妇人接过抬去了一边安置,又有早已经赶到的医馆大夫诊治。 白希暮还清醒着,经过此大难,骤见了白希云这个亲人,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二哥,澜姐儿没了,澜姐儿没了!” 齐妙闻言心里咯噔一跳,面色苍白道:“你说澜姐儿怎样了!” “我赶去沁芳园时候,就看到澜姐儿把汐姐儿护在身下。房梁砸在澜姐儿的头上……” 齐妙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面色惨白的看向白希云。她今早刚与白希澜和白希汐说话,承诺等老太君的事情了了,就想法给他们姐妹安排个未来。这才半天的功夫,人就没了! 白希澜是为了救白希汐去的…… 齐妙的眼泪当即就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 白希云也红了眼眶,刚打算问白希暮一些事,就见白希暮双眼一翻厥过去了。幸亏一旁有人帮忙接了一把,否则人就要直接倒在地上。 齐妙忙上前去给白希暮诊治,又赶着去看了白希汐的脉。 只短短的功夫齐妙就察觉到不对。 白希暮的脉象,并不似中过**。白希汐却是实打实被迷晕了的。 她将此事告诉了白希云。白希云皱着眉,渐渐觉得事情更加蹊跷。 白家的大火惊动了整个京都城。直烧到了次日清晨才被扑灭。家里的仆妇烧死了小半,主子直接折损了三人,老太君的锦绣园整个成了废墟,从里头勉强找到了几具烧焦的尸首,经过仵作辨认,可以确定是老太君以及姚妈妈等锦绣园得力的人。 金香园同样也烧成了废墟,包括白永春的姨娘和张氏身边的女婢,一共死了五个。至于其他院子里,也均有下人陨命。因火势太大,白希澜又已被砸死,是以连个尸首都没来得及收回,成了一句焦黑的尸体。 白永春却是留下个全尸。他是被赶着进去营救的汉子扛出来的,看样子是被迷晕后,又因大火浓烟窒息而死的。 如今一番惨状,真真不可言喻。整个白家就只剩下了一个伤重的张氏和昏迷不醒的白希汐,以及神志不清发着高烧的白希暮。 齐妙查看过三人的状况之后,确定并无大碍,便缓步到了院中。此时他们是在临街的医馆里,至于白家大火就连街坊邻居都有所牵连,五城兵马司的人还要忙上一阵子。 白希云从外头进来,行走时宝蓝色的披风笼在身上,在晨光之中带着一丝肃穆,眉目之中难掩疲惫和郁色。 齐妙上前去问:“阿昭,情况怎么样?” “其余临家只有人受伤,并无死亡。衙门里已经安排了仵作来检查,相信很快便有结果了。你这里如何?” 齐妙道:“人还在昏睡中,白夫人的情况较为严重,但也不至于致命。只是白夫人和汐姐儿都有中了**迹象,子墨却没事。” 白希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在临街暂时租了一座宅院,这会子大哥已经带着人去收拾了。大嫂如今已有六个多月了,我没敢告诉她这里的情况,不过想必这事也瞒不住她的……待会儿等那边人收拾好了就会来接人,就暂且将白夫人子墨和汐姐儿接去那宅院。” 齐妙闻言点了点头:“今日恰好是齐婥的大婚,出了这个事,咱们也没心思去参加什么婚礼,待会叫人去说一声吧。” “好,待会儿我叫人去说。” 正说着话,就见白希远和骆咏先后进了医馆的院子,后头带着小厮和粗实的婆子。 齐妙和白希云与白希远和骆咏见了礼,就命下人将张氏等人抬上马车,仔细的运送到宅子里去,又付了医馆诊金,便也跟着去了新租的院子。 一路上,齐妙和白希云都没有说话,一夜未眠的二人此时身体和精神上都有些绷不住。 另一辆马车上,白希远却是红了眼眶。 他虽然是庶长子,这些年一直不受白永春和老太君的待见,可到底人心是肉做的,如今听闻自己父亲和祖母都去了,难免觉得伤心。 第四百五十五章 苏醒 骆咏见白希远如此,低声劝解道:“别难过了,事已至此,情况已不能改变,即便是伤心又有什么用呢?你是长子,后头还有丧礼要办,还有白家失火的事还要查清,家里还有大嫂在,你的担子重的很,这么多事情要做,你不能乱了阵脚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白希远叹了口气,这段日子在白希云家里住着,与白希云的结拜兄弟相处的都很融洽,他知道骆咏和管钧焱都是热心肠的汉子,与白希云关系密切又不是外人,是以白希远对他们也很信任。 “你也知道我家里的事,说真的,我曾经也想过他们的做法太不顾子女,不给儿女积德,可真的有一天他们去了,我心里到底是难过,而且他们做错了事丢了性命不打紧,做什么要带累了无辜的人,莫说那些年华正好的丫鬟们,就是澜姐儿……” 白希远一想到那个沉静温婉的叫他大哥的少女,心里就难过不已,喃喃道:“澜姐儿从前行事稳重,我还总觉得她是个心思深沉的姑娘,最会趋利避害。谁知道,生死攸关之际她能够舍出自己的性命来救汐姐儿。” 骆咏虽然与白希澜等人都不熟悉,可也知道了白希澜到底是如何去的,想到那句被砸破了头又烧的半焦的尸首,不免也有些伤怀。好好女孩家,竟连个完整尸首都没留下。 “我知道你为他们伤心,我也同样为他们惋惜。只是咱们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既然咱们还活着,就要负担起已故去人应负担的事来,这才是身为活人的担当。你要节哀,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骆咏拍了拍白希远的肩膀。 白希远点头,沾干净了眼角的泪,神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端凝肃穆。 正当这时,马车渐渐停下在了一座两进的宅院前。 齐妙与白希云这厢下了车,吩咐人将张氏、白希暮和白希汐都抬进了院子,分别安置在卧房中。 跟来的仆婢大多数是白家的幸存者。主家发生了这么大的灾祸,原本就没剩下几位主子还折损了一半,且失火这种大事也有可能被怪罪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不知自己要承担多少责难。 如今他们的指望都在白希云身上,想不到当初被白永春撵走的人,如今在白家有事时竟能三番两次的施以援手,不但带着齐氏回来救治老太君,更是能想办法安置幸存的养母和弟、妹。下人们都知道曾经张氏对白希云并不好,他能够不计前嫌,也着实令人敬佩。 是以下人们对待白希云的态度比从前更加尊重,将主子安顿好后,就都在院子里听白希云的训话。 白希云忙了一夜,此时已是累的脸色发白,明显的身子不适,不过依旧将要求仔细的说了:“如今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诸位也都受了不小的惊吓。关于纵火一事,我会彻查到底,但是忠心耿耿的各位我也很是感激。白家的事我会处理,你们往后只管尽心的服侍主子,这些天诸位就都辛苦了。” 仆婢们心里热乎,都行礼应是。 齐妙便将方才浅青去登录的名册拿了来点名,将内外的事情安排清楚,什么人管理外院,什么人管理内宅,什么人负责张氏,什么人负责白希暮和白希汐,都一应的安排妥当。 待到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便叫浅青打赏了这些仆婢们每人五两银子。 粗实使的下人月钱不过二钱,就是主子身边得力的也不过最多八钱的,白希云与齐妙出手大方,话又说的客气,这些人心里熨帖的很,都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尽心尽责的去做事。 齐妙这才与白希云到了屋里稍作休息。 齐妙喝了一口茶,这才清了清有些沙哑刺痛的喉咙道:“这里的布防恐怕要更严密一些,那些纵火之人若知道白家的人没杀干净,怕还会有后招。” 白希云道:“稍后我还要去衙门里报备,布防保护之类的也要衙门里的主事来过问。” 白希远闻言就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些事不是咱们能做得来的。” “如此大的火势,恐怕已惊动了宫里,想必皇上也会命人彻查此事。”骆咏安抚白希云:“你也不要太忧心。一旦上达天听,后头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多操心了。只是白家老太君、白老爷还有下人们的丧礼还是要办的。” “这倒也不难。”白希云疲惫的笑了一下。 众人见他如此,心里也都免不了的叹息。 白希云与白家的恩怨已深,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莫说是白希云,就是旁观者看了心里也百味陈杂。 所有人都不懂白希云现在的感受。 此时他脑海中不断出现的,是前世齐妙一把火烧了白家,自己投身火海的画面。那种锥心之痛,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会令白希云心底刀扎一般的疼。白家终究难逃一把火化为灰烬的命运。最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一命呜呼,焉知这不是天道公允,上天替他们惩罚罪恶者? 白希云难过的,不是仇人的殒命,而是前世自己做为魂体跟在齐妙身边时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的那段记忆。 滔天恨意似乎随着这场大火,也一并被焚烧了。 这些人都去了,也算是了了一段夙孽。 齐妙见白希云的脸色着实难看,就道:“昨天一夜未眠,你的身子受不住,这会子就暂且歇息片刻吧。衙门的人查问起来自然会有人引着来这里。” “好。”白希云并不逞强。 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他的身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垮的。他若是垮了,一切重担就要落在齐妙的肩头。 骆咏也道:“那便先如此,咱们都各自去休息片刻。等着衙门里的人来了再说。” 白希远也点头赞同。 几人就各去和衣小憩。 齐妙靠在白希云的身边,不多时就迷糊过去,只是噩梦不断,一会是白希暮出来时大哭着澜姐儿没了那一幕,一会又是人抬着白永春的尸首出来时的一幕。火光滔天,浓烟滚滚,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扑灭。 不过小睡了片刻,她就被惊醒了,睁大眼睛望着遮光的窗幔,感受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这才放松了一些。 白家出了这样的事,敲响了齐妙与白希云心内心的警钟。只有日日做贼,没有日日防贼的。若是二皇子背后有心谋害,她和白希云要想躲避真不容易。幸而二皇子是被皇帝禁足了,若是他的行动不受限制,齐妙很难想象他们会遭遇什么。 回想过去之事,万贵妃必然是二皇子所害,白家此番大火也该是二皇子所为。他对待有养育之恩的万贵妃,和有生育之恩的本家之人都可以下的去毒手,这人心狠手辣已到了让齐妙震惊的程度。她很难理解二皇子的想法,也不想去理解一个杀人疯子的想法。 但是她可以确定,先前路上截杀了她和白希云的人,绝对不是二皇子的安排。 她算是看透了。以二皇子的心狠手辣,他就像一匹饿狼,若要扑食,必定会狠狠的咬下对方一块肉来,而不是像那天的刺客那般温温吞吞。 现在回想,似乎那天的刺客目的就只是为了嫁祸。 “在想什么?”耳畔传来白希云低哑磁性的嗓音。 齐妙回过神来,翻身仰头吻了下白希云的下巴,“没想什么啊。” 白希云回吻她的额头,随即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将她整个裹在自己怀里:“撒谎,明明才刚就是想事情入了迷。我唤了你好几声都没应。” 她竟然想的这么入迷? 齐妙羞赧的埋首于他的肩窝,闷闷的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这次的事,二皇子这么做,想必是已经被气急了。” 白希云沉默了一下,道:“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齐妙轻叹一声。 以白希云的聪慧,她分析的出的,白希云一定也分析的出,只是在心底里形成的伤害,二人之间承受的却是截然不同的。 齐妙心疼的收紧了环着他腰的手臂,脸颊小猫似的在他的肩膀蹭了蹭。 完全下意识的动作,却可爱的直搔到了白希云的心上,对齐妙的爱惜越甚,就越是珍惜她对他种种的好。尤其是在白希云目睹了白家大火,回想到前世的时候。 二人静谧的氛围仿佛能抚平所有的烦闷。只是没有持续多久,外头就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回,仿佛有人犹犹豫豫的想要回话又怕打扰了主子。 白希云坐起身高声问道:“什么事?” 外头的人急忙回道:“回大人,是三少爷醒了,这会子正说胡话呢,您快去看看吧。” 听下人们声音焦急,白希云忙下地穿鞋。 齐妙也有些焦急的起身:“能叫下人急成了这样,还不知他都说了些什么呢。” 二人急忙的往外赶,直奔到了白希暮所在的卧房,到了屋门前,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大哭。白希暮的声音像是拉破了风匣,“你还我父亲命来!还我祖母命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构陷 这悲切的痛苦,让门外站着的下人们听闻都动了恻隐之心。一夕之间失去了祖母、父亲和亲妹妹,家里也被付之一炬,生母又受了重伤,小妹还昏迷不醒,任凭是谁,遭遇了这等家变,心里都绝对不会好受。 白希云听着,便紧抿了嘴不说话。 齐妙却怎么听怎么觉得白希暮的哭声不大对,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对灭门之仇,怨怼是正常的。可他怨怼的对象又不在眼前,难道他不该咒骂对方吗而不是像眼前这样,就仿佛在质问面前的人。 凶手又不在眼前,他摆出这个作态来是什么意思 齐妙疑惑之下跟着白希云进了卧房。 卧房里只有两个老妈妈在服侍,此时都已急的面色铁青,想冲上去捂着白希暮的嘴,却又怕白希暮怒急了伤人不敢动作。 白希暮依旧在扯着脖子大吼大叫:“白子衿你这个畜生,你还我父亲命来,你还给我祖母,还给我妹妹命来你这个不要脸的白眼狼,我们白家养了你这么大,你反而恩将仇报,命人放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听了白希暮的叫嚷,齐妙总算是明白到底哪里不对了,也明白白希暮到底想做什么了。 他这是要栽赃 白希云娃你个早已面色铁青。 就知道白家人不能救,救了人得不到半点好处不说,反而还会惹的一身腥可是不救他们,又有人会背后说他忘恩负义。反正只要是沾上白家的事,就例外都不是人。 “白子墨,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将你丢出去”白希云低沉的声音虽然不高,气势上却一下子盖过了白希暮去。 白希暮被吼的心里一个激灵,神色稍露迟滞,可是在看屋内众人,他又仿佛坚定了什么想法似的,再一次愤怒的嘶吼起来:“你难道是心虚了” “心虚“白希云冷笑了一声,在临窗放置的圈椅安然落座,悠然的神态与形状癫狂的白希暮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白希云依旧是那个矜贵高不可攀的贵公子,而白希暮却是个形容落魄、装若癫狂的丧家之犬。 不只是旁人看的到,就是白希暮自己也有所感觉, 在白希云反嘲讽的眼神之下,他被激起了强烈的不平和妒恨。 明明他才是父母的嫡子,可从小到大,他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人占有了他从前也曾经付出过真心的同情和对待,也曾经觉得父母所作所为过分,可是就在他觉得同情的时候,他得知了这个人并不是父母的嫡子,是他抢走了自己的地位。就在他觉得白希云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的病却治好了,还能得到皇帝的宠信,就在他觉得至少他是真正的侯门子弟,而白希云却是个穷困平民的儿子时,白希云居然一跃成为了皇子 白希云的强大、聪慧、经营的手腕、官场的能力,乃至于以前认为不会好起来的身体和如今别人不知道但是一旦昭告天下就会叫人羡慕的出身,没有一个不是在碾压他,就连他曾经觊觎过白希云的妻子,如今都成了最嘲讽的笑话 白希暮恨。 他恨毒了这些不公平,也狠毒了那些愚昧无知又无能 的老东西们。 现在该死的人死了,他反而觉得轻松,至少这些人的死能够为他带来一些成就。就算这些事情不是白希云做的又如何只要能够利用这件事将白希云打落尘埃,那些人的死就有价值他唯一可怜的就是澜姐儿,但是人各有命,澜姐儿死了证明她命该如此,也不能怪旁人。 白希暮的心念再度坚定了起来。 “你难道不是心虚”白希暮挣扎着下地,赤着脚直奔白希云跟前冲了过来。 齐妙被他突然的行为唬了一跳,就要挡在白希云身前。护卫们却是先一步冲了进来,将白希暮拦在了白希云夫妇三步开外。 要来见白希暮,白希云哪里会没有准备即便他现在身边带着的护卫都没有管钧焱武技高强,但也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的高手。 白希暮一看到这阵仗,就知道若真的打起来自己并不占上风。然而他也并不想逞一时之快,与白希云动手的意义并不大。 但是这场面却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白希暮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开始大哭。 他瘫软着身子坐在地上,声音尖锐的大呼:“不公平,这世道不公平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竟然还能这般得意,你命人来纵火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我们白家对你的养育之恩吗白子衿,你不得好死” 白希暮扯着嗓子的尖叫声刺的人耳膜生疼,也足叫人心里刺痛。 若是等闲沉不住气的,或许早已经被这般谩骂激怒。可白希云却依旧如方才来时一样,面色沉静的像是根本看不到白希暮的作态,听不到白希暮的诬陷,也不在意白希暮刚被救活就立即反咬一口的做法。 可是白希暮这样做,却叫在场之人都看不下去了。 齐妙冷声道:“看来忘恩负义这等事三少爷做的纯熟,就喜欢将这样的帽子栽到旁人的头上” “男人说话,有你妇道人家什么事儿”白希暮面红耳赤的怒斥。 齐妙嘲讽一笑:“男人说话妇人不能插嘴,可也没谁规定自家男人被人欺负,我做媳妇的不能维护你们白家几次三番的做法,早就已经寒透了我们的心。如今还在我面前充什么大男子,真正是男人的,当初就别伸手跟人伸手,这会子做的像个人似的。” “若非你不守妇道,勾引我父亲,当初我们家还不让你进门呢” 白希暮怒极之下口不择言,直气的齐妙脸色煞白。 白希云一直连给白希暮一个眼神都欠奉,那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白希暮怎么诋毁自己,是非黑白并不是嘴唇薄薄两片肉一碰,说哪个是黑哪个就是黑的。可他无法忍受白希暮对齐妙的污蔑和诋毁。 “来人。” “大人。”侍卫给白希云行礼。 白希云点指着白希暮,道:“将他丢出去。顺带去衙门报官,就说他纵火谋杀全家,又企图嫁祸旁人。” 话音方落,就将白希暮唬的脸色都变了,尖叫道:“你敢你信口雌黄”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官府 “哦?”白希云斜睨白希暮,忽而弯起嘴角,讽笑道:“我信口雌黄?难道你无凭无据的指责就不是信口雌黄了?不论是诋毁我还是诋毁齐氏,都要昧着良心,我看你这些年是越活越回去了,跟着身边的人根本就不学好!” 白希云训斥的话说的直戳人心,可偏偏语气上还像是兄长训斥弟弟那般。像是长辈在对待不懂事的顽童。 周围人看白希暮的眼神就都更加微妙起来。 < ... 第四百五十八章 指认 顺天府很快接了白希暮的案子。原本昨日的大火就已是震惊朝野的大事,皇上吩咐必须彻查,今日就来了个白希暮说知道重大案情,竟将白希云给攀扯进来。此事事关重大,顺天府尹当即升堂,仔细身查问过后,发现白希暮说亲眼所见的被白希云指使的纵火之人已经丧生火海,竟没了证人。且火场混乱,后来又将白家烧的一塌糊涂,连物证都没了。就只剩下了白希暮一个状告者一口咬定了白希云。 顺天 ... 第四百五十九章 揭秘 皇帝面色不变,依旧安静的听着。 二皇子却是一蹦三尺高,愤怒的斥责道:“老三,你我毕竟是亲兄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为何要如此诋毁本王!” “诋毁?”三皇子仿佛被气的不轻,讽刺道:“二哥,我一直敬佩你是一个行为端正的人,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卑劣,人若有错,知错能改尚且可以原谅,可是你却因为自己的贪念和私欲,屡次犯错还不肯悔改,意图将我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你胡说!本王哪里做过这等事!你不要觉得污蔑了本王你就显得出息了!” “我只是不想让父皇继续被你蒙骗罢了!”三皇子一撩袍摆,跪下道:“父皇,事到如今儿子就都说了。这一次是徳王纵火,原因无它,是因为当年的一个惊天大秘密,徳王根本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徳王的生父就是死去的白老爷,徳王的亲生祖母就是白家死去的老太君啊!他是怕事情被揭发,自己不是皇族血脉的事情泄露出去而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权力,这才要杀人灭口!” 这一消息,就仿佛一颗巨石落入冬日平静的寒潭,炸起了巨大的水花,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帝闻言面色阴沉的道:“胡说!老三,你这是在诋毁万贵妃!“ “不不,父皇不要误解,儿臣并无诋毁万娘娘的意思。”三皇子焦急的道:“儿臣的话没有说完,儿臣并不是说徳王是万娘娘与白老爷的孩子,徳王是白老爷和白夫人的亲生子,因为当年万娘娘身子不好,在有孕时就中了寒毒,许是一些原因,被迫在生产之后将孩子与白家的孩子对调了。白家起初是不肯的,但是因为白老爷惹了风流债,糟践了万家的一个旁支的姑娘,被捏了把柄,这才与万娘娘换了孩子。所以,所以……” 皇帝蹭的站起身来,脸上阴晴不定。 而屋内所有听闻者,连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下。 这消息太过惊炸,他们真后悔自己现在在此处。 皇帝片刻后才道:“你的意思是,是当年万氏怀胎时被人下了毒,担心生下的孩儿活不长,正好拿捏了恰好有孕的白夫人,与之换子?” “是。”三皇子低下头。 “那么,徳王是白家的子嗣,而白家的子嗣,却是朕的皇子?” 皇帝眼角余光扫向抖若筛糠的白希暮,看着白希暮被汗水洗了的脸,又想起白希云与徳王相近的生日,与万贵妃相似的容貌,一下子就明白了。 “难怪,难怪朕那般喜欢那个孩子,难怪朕看着那个孩子如此眼熟,难怪……”皇帝凝眉,呆呆的呢喃。 三皇子道:“这一次就是徳王怕白家泄露了秘密,这才买通了白希暮,许诺将来登基之后会给他高官厚禄,让他给白家人都下了蒙汗药,将所有有可能知道那件事的人一并烧死,将一切隐患扼杀与摇篮之中。” “你胡说,本王没有!”徳王汗如雨下,面色煞白的摇头:“本王是皇子,本王不是白家人,本王也没有指使白希暮,是他,是他自己做的!” 白希暮早已被皇帝的威严吓的恨不能当场晕过去,心里一个劲儿的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丢了性命,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徳王这个亲哥哥竟然不肯保他,还将错误都推给了他! 这罪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背负的,若是承认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你简直无耻!”白希暮当场就道:“明明是你命人来传话让我吩咐人做的,说只要灭了这些人,将来你登上皇位,就封我做异姓王爷,你还叫我以防万一,不论知情不知情的都要杀光,将澜姐儿汐姐儿都杀了,就连咱们的亲生母亲还有府中不知情的下人你都不让我放过,后来我因为不想对母亲和妹妹们出手,也觉得下人们无辜,这才留了他们的性命……” 白希暮愤怒的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承认了什么。 他纵火行凶,烧了自己的家,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祖母,如此弑亲不孝的大罪是要杀头的! 白希暮吓的连忙给皇帝叩头:“皇上,草民完全是听了徳王的吩咐,是被迷昏了头了才会做了这等事,草民并不是要害死自己的父亲和祖母,只是,只是徳王威逼利诱……对了,您若是不信,我母亲还活着,您可以问她,她一定能够证明徳王的身世!就是徳王怕不能继承皇位,才要杀人灭口!草民不过是听命行事啊!” “你这个无耻的蠢货!”徳王汗流浃背,袍子的前胸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完了,他被老三算计了,他被愚蠢的白家人害了! 看到这时候,皇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的枕边人,这一生最爱的一个女子,竟然会掉包了孩子,欺骗了他二十年! 他养在身边二十多年的亲生子,竟然是别人的种? 现在再回想,皇帝明白了许多事。难怪他前一阵子病重时,徳王会如此焦急的想置他于死地。 恐怕是那时候徳王知道了身世,想尽快将他送上西天,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江山了吧? 连他都敢杀,连亲生父母和祖母亲人都舍得命人一把火烧了灭口,这种狠辣的人,对于与他对调的那个孩,和知道事情真相最清楚的母亲和外祖父家呢…… 皇帝觉得自己明白了真相。 “你,老实告诉朕。”皇帝一步步走到二皇子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双眼注视着他惊慌不定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杀、了、你、娘?” 二皇子被皇帝漆黑的眼注视着,记忆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寝殿,在被他用枕头捂着脸之前,万贵妃双眼中的惊愕和悲哀。 他杀了万贵妃。 他杀了他娘。 他杀了一个真正爱护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女人。 不仅如此,他还烧死了自己的亲祖母和生父,还有亲妹妹…… 二皇子汗流成河,头发上脸上和身上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 他摇着头:“不,母妃,儿臣,我……” 皇帝松了手。 他明白了。 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亲自督导教育的孩子,自己哪里会不明白? 看到二皇子的反应,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三皇子看了看二皇子呆愣的模样,又看皇帝沉痛的表情,适时地道:“父皇,儿臣斗胆请父皇开恩,不要生白大人的气。当年之事,白大人也是受害者,这些年来白大人虽为万贵妃的义子,但也可以经常行走在宫中,可以在父皇身边尽孝,您并未失去什么,反而多了一个儿子啊,当年之事相信万娘娘也是迫不得已有苦衷的,且白大人体弱多年,想来也是胎里带着的弱症,好容易才好起来,如今知道真相,父皇就宽恕他,允许他回家,不要再追究了吧。” 三皇子的求情,让皇帝想起了万贵妃与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个美貌清冷的女子是温柔的,她总是将心事藏在心里,不论快乐还是悲伤,都很少让他看到她真正的情绪,其实皇帝知道,这些年来万贵妃过的不开心。 皇帝一直以为,万贵妃不开心是因为后宫妃嫔太多。 现在他才知道,万贵妃的不开心,是源于孩子。她将病弱的孩子送到了白家手里,将白家的孩子养在身边教导,白家不是什么厚道人家,皇子养在他们家,不知道哪一日就要一命呜呼,因为是悄然换掉,万贵妃又不能声张。 想必这些年,万贵妃一直在后悔吧。后悔当年为何要为了顾宠而换走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是的,顾宠。 因为当年王府里,他要争夺皇位,整治原因他收了不少的女人,他的女人越来越多,让万贵妃失去了安全感。让她必须有一个健康的儿子傍身。而当年万贵妃中毒,虽然凶手已经被他处置了,但依旧是因为争宠之类的事…… 皇帝想起万贵妃从前对待他尽心尽力的点点滴滴,想起他们年轻时候的琴瑟和鸣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该恨这个女子。 她无疑是可怜的,也是委屈的。她健康的身体被他其他的女人毁了,她养育儿子的机会,也被他其他的女人毁了,甚至逼迫着她做下了欺君的事,必须要将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眼看着自己病弱的孩子在别人家受罪。不但如此,她还要强颜欢笑。 这些煎熬,又岂能是寻常人能够守得住的。 怪不得她多年来愁眉不展…… 皇帝不知道该怪万贵妃,怪自己,还是怪命运。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力量被无情的现实抽空了,疲惫的在首位坐下,一下下按揉着眉心。 垂首站在一旁早已经被如此劲爆的消息惊住了的苏名博许久才回过神来,上前给皇帝按摩头部。 大堂陷入了死寂。只能听见白希暮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发出的粗重的喘气声。 “父皇。”二皇子的声音包含着委屈:“当年儿臣那么小,这件事根本与儿臣无关,儿臣这些年来跟在父皇身边恪守孝道,并无逾越之处,父皇,您……” 第四百六十章 阋墙 “到了现在,你还能腆着脸求朕的宽恕?”皇帝望着二皇子,那眼神陌生之极,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虽说天家情薄,可皇帝到底曾经对二皇子寄予厚望,且因为是一直觉得二皇子是万贵妃所出,格外的看重一些。如今虽还未见证据,可是皇帝通过去观察二皇子的一举一动,已能够确定三皇子所言不假。 他现在不想去仔细分析为何三皇子会知道这些,为何三皇子会选在这个时机将一切说出来。这些事既已是事实,那早说晚说又有设么区别? 皇帝望着二皇子许久,那阴郁的眼神让二皇子惊慌失措,将后头要为自己求情的话都吞了下去,呆愣愣的跪坐在地仰头望着威严的皇帝。 皇帝的脸色很苍白,眉目之中一片惨淡愁云,他并不去看二皇子,而是唤了苏名博来。 苏名博到了跟前躬身行礼。 皇帝道:“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将白夫人带来,还有白子衿一家子都带来,另外去将万从元也给朕叫来。今日朕就将此事一并解决了吧。” “是。”苏名博叹息了,又小心翼翼的问:“白夫人如今情况怕不大好,皇上……” “那也带来,要想问话,总能敲开她的嘴。”皇帝不耐烦的蹙眉。 对于一个犯下欺君之罪的罪人,皇帝哪里还会有半分怜悯? 苏名博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忙行礼退下去吩咐。他跟在皇帝身边醉酒,其实早就看出皇上对白希云格外的好,如今看来却是真正找到了对他好的理由,他们之间的牵绊,根本就是父子天性。 而苏名博想的到的东西,皇帝自然也想的到。 不多时大门开启,皇帝听见“吱嘎”一声开门声倏然抬头,正对上白希云那双平静无波却又暗藏汹涌的眼眸。 他从前虽知道白希云生的俊俏,可也并未仔细去观察过这个孩子,因为现在知道了万贵妃与白希云的关系,皇帝前所未有认真的望着他,不自禁将他的五官容貌与万贵妃相比较。这样一看,他的眉目,他的脸型和唇形,都与万贵妃十分的相似,而那高挺的鼻梁和眼神之中的矜贵和锐利,却是与他相似。 这个孩子,是他和最爱的女子的血脉,是他们的亲骨肉。可他却生来就与他分别,他这个做父皇的,没有对白希云尽过一天身为父亲的义务。难怪他每次看到白希云就会觉得格外的亲切。原来是他们之间血脉的牵绊,而让他们彼此在并未相认时就已有了感情。 可是,这个孩子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缓步上前来这几步路的时间,皇帝的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可现实之中也不过是呼吸之间。 白希云与齐妙双双跪下,叩头行了大礼。 皇帝缓缓坐正了身子,望着白希云道:“你……几时知道的?” 齐妙一听皇帝这样问,心里就一阵惶恐。他们刚才一直在厢房,无法知道外面的情况,可终究也是通过这一句明白了。 白希云的身世瞒不住了。 抬眸看一旁神色镇定的三皇子,再看失魂落魄的二皇子和痛哭流涕抖若筛糠的白希暮,齐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都进了三皇子的局中。是他们太轻视了这个表面看起来的草包莽夫! 白希云抬眸看向皇帝,心思百转之间,缓缓道:“回皇上,臣是半年多以前知道的。还在白家时,臣的护卫不小心听到了白老太君和白夫人对德王殿下说的话。” 二皇子猛的抬头,狠狠的瞪着白希云。 “原来你早就知道!”事已至此,二皇子知道自己已无从辩解,也便豁出去了。 白希云平静的看向二皇子,道:“是。我那时便知道。” “那你还看着我在你面前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你一定在心里暗自笑话我,想要寻道机会将我一下子踩在脚下吧!”二皇子已是双眼赤红。 白希云缓缓的摇头:“殿下,我以为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你应该是很了解我的。” “我当然了解你!你从小就心思缜密,性情深沉!你暗藏了那么多的本事,却没有告诉我!我自认为带你不薄,从前白家苛待于你,我对你处处维护,我知道你娘不疼你,还将我的母妃分给你……”二皇子眼中有了泪,声音也哽咽:“可是,想不到我本以为是我的母妃,有朝一日却成了你的,原来我分给你的那些,原本就是我占了你的!” “天佑。”白希云心酸的红了眼眶:“我是真的当你是至交兄弟,我与你几乎是同时知道了身世,可我一直隐而不发,因为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人生在世,原本生存已经不易,我不想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害死更多的人。 “贵妃娘娘虽然有错。可是站在她的角度去想,我便能理解她舍掉母子情分的是苦衷。你与我同样蒙在鼓里多年,我也知道你与我一样无辜。我只想做我的白少傅,等你成为太子,便尽心辅佐你。你多年来都很优秀,对母亲尽孝,对父亲尽忠,你是优秀的继承人,而且这些年来你付出多少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只要我不争,这秘密没有揭开的一天,皇上不会知情便不会受伤,你和贵妃娘娘以及万家都会保留原本的位置,而我有娇妻麟儿便已满足了。 “那样不好吗?为何你偏偏要杀了母妃?她将你当做亲生的骨肉,你为何能够下得去手?!” 白希云的一番话,说的皇帝红了眼眶,说的二皇子泪流满面。 “你以为我想吗?那是我的母亲!是养了我二十多年的母亲!”二皇子咆哮着:“可是我能怎么办!自从我知道了那件事,我就一直都在做噩梦,梦到父皇知道了我不是他亲生就不要我了,梦到母妃心里只有你,一心想着将我的一切还给你!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当初不是我要做皇家的孩子,现在也不是我要占有你本该有的一切!我做错什么了!” “那也不能成为你弑杀母亲的理由!” 白希云的眼泪无声的低落在衣襟,他闭了闭眼,眼前浮现的是万贵妃那柔美的面庞和见到他时满含温柔却强自隐忍的眼神。 “她将你当做亲生儿子培养了二十年,你却因为一个未必会丢掉的位置而杀了她!陈天佑,你良心何安!午夜梦回时,你可有一点后悔!我看你根本就已经鬼迷心窍,为了稳住你的地位已经不顾一切!” “你怎知我不悔?早已悔不该当初!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你叫我怎么办?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抢我的!?我若不杀你,你就会杀了我,你会甘心于只做大臣?你难道不想做皇子,做皇帝?你现在说的冠冕堂皇,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二皇子想起万贵妃,终于忍不住满心的悲哀,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那一声声的呜咽之中竟然每一句都叫着母妃。 白希云却是冷静的拭泪,冷冷的道:“你别忘了,你不惜泯灭良心去做的事,要保住的只是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二皇子的心口。他忘了落泪,呆呆的看着白希云,半晌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是啊,本不属于我的,本不属于我的!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终究是什么都没得到!白子衿,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他猛然瞪向白希云,咬牙切齿的道:“咱们原本是会最好的朋友,我却什么都不如你!你明明该是个病秧子,应该是摇尾乞怜的一条癞皮狗!可是你却什么都拥有了!你有首屈一指的财富,有美貌多才的妻子,有高贵的出身,有无良的前途!你什么都不做就拥有这么多,可我呢!我若不拼,就什么都没有!” “你错了!”齐妙终于听不下去,愤怒的斥责道:“你这种人不过是不想努力却又眼红别人的好处罢了,你说你与阿昭是最好的朋友,可你却妒忌他,看到他过的不如你,你心里窃喜,或许还能从对他举手之劳的帮助中得到优越感,若是他过的好,你心里就不舒服!你只看到他拥有的一切,却不想他一个病人是如何拼了命才能得到这一切,你只看到了他的成就,却忽视了他的努力。说到底,你不过是留着白家血液,继承了他们家龌龊的一个卑鄙的小人!” “你!” “基本的道德都不懂,你又比白老爷他们高贵多少!” 齐妙那尖锐的嘲讽和冷淡的眼神,直戳的二皇子面色铁青,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而旁观了许久的皇帝,终于淡淡的开了口:“你们……” 皇帝的声音,让众人的都抬头向中间的首位看去。 皇帝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有些摇晃。他一手撑着桌案,一手点指着二皇子的方向,艰难的开口道:“陈天佑,当年之事发生时,其尚在襁褓,年幼无知,此事并无法追究其责任。” 二皇子闻言心中一喜,满含期待的看向皇帝。 第四百六十一章 流放 可皇帝接下来的话,却直接将二皇子打落谷底。 “……然而年幼无知时无罪,成人之后却心思毒辣,忘恩负义,不孝不悌,弑杀贵妃,残害手足,纵火行凶意图害死亲生父母,且下毒谋害于朕,趁朕昏迷时独揽朝政,图谋皇位,其心恶毒,罪无可恕!”皇帝锐利的眼眸眯起,声音艰涩的仿佛被砂纸拉过:“着,削夺徳王封号,除名宗谱,赐白绫,即刻执行!” “父皇!”二皇子面色惨白透青。 侍卫听命,立即上前来拉扯他起来。 二皇子奋力挣扎,大吼道:“父皇,你不能这样,好歹我也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尽忠尽孝,尽心尽力,你不能因为一点小错就不要儿臣啊!父皇!” “死不悔改,执迷不悟!拉出去,立即执行!”皇帝愤然挥袖,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水光。 二皇子被拉了出去,声音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而趴在地上的白希暮,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帝嫌恶的皱眉,摆了摆手。 顺天府尹看了这么久的家务事,吓得汗流浃背,此时揣摩圣意,立即着人来将白希暮带走,道:“此人为名利可杀害亲生父母和祖母,决不可饶恕,即刻问斩。” 立即便有人扯着白希暮的双腿,将人拖了出去。 此时苏名博进来回话:“皇上,万大人脱下官服戴罪而来,此时已在外候着,林三四夫妇也已经接来,另外,白夫人在抬来的路上断了气。” 齐妙与白希云闻言,都回头看向苏名博。 皇帝闭了闭眼,随意的抬了下手。 苏名博立即会意的去带人进来。 不多时,就见万从元披头散发,只穿了素色的棉布长袍走了进来。林三四夫妇紧随在后,到了当间来先行大礼。 皇帝凝眉看着万从元。 万从元叩头道:“皇上,是老臣对您不住。当年蔓秋在王府时就中了毒,虽然后来那下毒的苏氏已病故,可是那毒依旧是上了身,伤了胎,蔓秋来与老臣哭诉请求,老臣也是疼惜女儿……”说到此处,万从元已老泪纵横。 “蔓秋是老臣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是老臣的心头肉啊!蔓秋当日说,‘与王爷的感情在深厚,却抵不过红颜易老’,您当时已有了那么多女人,若是他不能养出一个健康的孩儿,恐怕到最后她连您的一个正眼都得不到了。蔓秋是女儿家,年轻时对情爱抱着幻想。老夫也是一时心软糊涂,就,就答应了。后来的事,皇上都知道了。臣知道这是欺君的大罪,可是此时家中之人一概不知,只有老臣与白家的当家之人知晓。求皇上重罚老臣,放过老臣的族人,放过蔓秋的族人!老臣请皇上开恩!” 万从元说着,已不住的叩首。 白希云也叩头:“臣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臣愿意一死请求皇上开恩,放过外公一家!母亲这一生心心念念的就是一家子人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她见不得皇上病痛,更见不得万家有事。若是母亲泉下有知知道她去后万家也不在了,定会伤心透了的。求皇上开恩,成全臣一片孝心,臣愿意代替万家族人一死,纵然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齐妙知道事情已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并不是畏首畏尾的时候了。她穿越而来,能得此番奇遇,能遇白希云这样的良人,这一生已经知足。虽然担心元哥儿,可今生也算无悔。 是以齐妙膝行上前,跟着磕头:“皇上,臣妇也愿一死!请皇上放过贵妃娘娘母族亲人!” 皇帝复杂的望着白希云和齐妙。 这一对孩子他真是太喜欢了,从前不知白希云是自己的儿子时,他就对白希云格外喜爱,且齐妙一手医术,对皇家之人屡次救治,对三皇子,对他,都有救命之恩。 这样的一对小两口,皇帝本就舍不得杀。更何况白希云是他的亲生子,齐妙是他的儿媳妇,他们俩还生下了可爱的小元哥儿,那可是皇孙! “万从元,欺君大罪,罪无可恕。”皇帝平静的开口。 万从元额头贴地,落泪应:“是。” “但,万从元为官多年,兢兢业业,实为朕臂膀之臣,尽忠职守为官员开模……着令,免去万氏所有男子一切官职,万氏一族,着领流放宁古塔。你们就为朕去守东北吧。” 万从元哽咽一声,动容大哭:“臣遵旨,臣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帝又看向白希云、齐妙,以及他们身后的林三四夫妇。 刚要开口,白希云就道:“皇上,林三四夫妇对臣忠心耿耿,当初敲响鸣冤钟时,二殿下对我们的身世已经产生怀疑,臣怕他做出过激之事,想给二殿下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不再怀疑,是以才会闹出滴血认亲之事。林三四夫的亲生子曾是臣护卫,却因一次差事丢了性命,他们夫妻又冒死为臣尽忠。臣无法看着他们丢了性命。臣请求与他们同死。” “臣妇也是。”齐妙也叩头。 林三四又惊又吓又感动,连忙哭道:“主子不必如此,老奴为主子尽忠,是心甘情愿的,您对我林家有大恩,舍了我们夫妻俩这把老骨头不算什么的,主子千万不要做傻事!” 皇帝眼看着他们主仆情深,又等着白希云那倔强的脸,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年轻时往府里与自己拌嘴的万贵妃。 这个孩子,是他和蔓秋的骨肉啊! 皇帝又气又急,咬牙切齿的道:“好你个子衿,你是看准了朕不会杀你,便以自己作为威胁吗!” “臣不敢。臣明知身世,却隐而不发,臣也犯了欺君之罪,臣知道自己有罪,从未想过事发之后会全身而退。”白希云垂眸,直挺挺的跪着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皇帝真真憋闷至极。 若是杀了林三四夫妇,这个倔驴儿子最讲恩义,怕会跟着去了。 若不杀,难道欺君之罪这种必死之罪就这么放过?那他往后如何服众? 这个兔崽子,就是看准了他的舍不得! 正当此时,外头有人来回话:“回皇上,二殿下已服刑。” 皇帝脸色一白,眼前不断浮现这二十多年来二皇子在眼前的一幕幕,心越发的疼了。 再看着白希云,他忽然生出一股怒气。 这一个两个的,都拿捏他的不忍心,都是来将他的军的! “白珝乃是朕的亲孙子,着领即刻接进宫中,改名为陈珝,由吴妃暂且代为照顾!” 齐妙的心咯噔一跳,“皇上……” 皇帝打断了齐妙的话,“白希云夫妇伙同下人欺君罔上,但念在事出有因,且齐氏对皇室之人屡次救命之恩,便免去死罪,白希云夫妇,林三四夫妇,判流放宁古塔。” “皇上,您不能让元哥儿在宫里,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亲娘啊!”齐妙急的脸色铁青,母子分离,生生挖骨噬心之痛,她如何能守得住! 皇帝却道:“这便是因果,朕已然轻罚,留了你们性命,你们还待要如何!” “皇上,臣妇宁远一死也不要与孩子分开!” “皇上,臣愿跟随。” “你这个兔崽子,你打量朕不会杀你是吗!”皇帝气的面红耳赤,点指着白希云剧烈的咳嗽起来! 三皇子见状忙安抚道:“父皇息怒,二哥是无辜的,齐氏也是爱子心切,您千万别动气。” “你们一个两个都拿捏着朕,逼着朕做你们喜欢的事儿,一个个都算计朕!”皇帝一面咳嗽个面红耳赤,一面瞪着白希云和三皇子。 齐妙眼见着皇帝这般情况,暗叫不好,就要起身吩咐人去拿她的药箱。 谁料皇帝竟双眼一翻倒了下去。 “皇上!”一旁顺天府尹吓得魂都飞了,忙去接住。苏名博也大呼着皇上跑了过去。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齐妙到了近前,焦急的道:“你们都闪开,我看看!” 知道齐妙的医术高超,所有人都让开位置。 齐妙给皇帝诊治过后,面色一瞬难看起来,“皇上这是打击过甚,毒发了!” “毒?”三皇子惊愕。 齐妙道:“是,皇上早先就中了二殿下下的毒,上次我去入宫给皇上解毒他才能苏醒,那时的事三殿下是知道的 。后来皇上服用仙丹,怕也是有一些与身子骨犯冲不和。要赶紧将皇上挪回宫中,好生治疗才是。” 三皇子忙点头:“好,我这就吩咐!” 三皇子立即叫了苏名博安排下去。 白希云和齐妙还要跟着。却被三皇子拦住了:“齐大夫入宫便是。二哥还是不要去了。您别忘了,父皇方才已经下了旨。” 白希云一愣,眯起眼来。 是了,皇帝已经网开一面,判了万家宗族以及他和齐妙,林三四夫妻流放宁古塔。 皇帝是仁君,也是仁父。他并没有剥夺白希云的财富,就算去了宁古塔,他也能带着万家继续混的风生水起这也算是皇帝对万贵妃最后的宽容和温柔。 他是可以带着齐妙一走了之。可是他知道,二皇子既已去了,三皇子便最后继位的可能,可他头上凭空又多了个二哥,他会好心放过他和齐妙? 第四百六十二章 筹谋 现在三皇子要让他们去奉旨流放,而齐妙却要安排入宫去给皇上看诊,看起来妥帖,可是他们夫妻却要分开。 这是白希云最不愿意的。 “三殿下。皇上现在情况不明,还是暂且不要纠结此事吧,即便让我即刻就走,我也是不放心的。”白希云满面担忧并不作伪。 三皇子却打定了主意,道:“二哥,父皇的旨意难道您不想遵从吗?既然您知道此时父皇身子为重,不应纠结旁的,那便不要纠缠了吧,还是与万大人一同回去准备一番,即日遵旨启程才是。” 三皇子搬出皇帝圣旨,且皇帝所下的圣旨原本就是对所有人网开一面,万从元和白希云都担心再拖延下去怕会有变数,是以只能暂且作罢。 “齐大夫,父皇的身子还要有劳你。”三皇子对齐妙很客气。 齐妙看向了白希云。 此时她虽然关心皇帝,却也不愿意和白希云分开。更何况他们这一去,就要与元哥儿分别了,她要与白希云跟着万家人去宁古塔,元哥儿却成了皇孙要留在宫中。从此天各一方…… 她真的不想骨肉分离,圣旨却不能忤逆。 白希云抿着唇。若不能和齐妙一同留下,那便要将齐妙带在身边,他既然已经意识到三皇子出去了一个二哥之后又多了个二哥,未必就不会动手,那就不能冒险。 虽然他也想救皇上的命,可谁能保证齐妙一定就能治好?她又不是神仙,若是不能治好,万一被怪罪呢? 思及此,白希云道:“齐氏不过是女流之辈,医术未必高明,没有太医院的各位太医经验丰富,更未必能够了解皇上的体质,若让她治疗,万一耽搁了皇上的病情该如何是好?既然皇上旨意判我们流放,那我们这边回去准备,三日内便要离开。拙荆我就带回去了。” 白希云说着便一把握住了齐妙的手,便要带她离开。 他的儿子都要送进宫里来,不能再将老婆留下了。 三皇子见白希云拉着齐妙要走,忙伸臂阻拦:“二哥留步!” 上前一步将人阻拦在身后,三皇子凝眉道:“二哥是什么意思?如今父皇危在旦夕,齐大夫通晓医术,你却推脱再三不肯让她给父皇诊治,父皇才刚网开一面,你就是这样回报的吗?为了父皇,今日齐大夫是必须要入宫去诊治的!” 三皇子态度决绝。 一旁苏名博以及顺天府尹也都忙劝说:“这会子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可不要耽搁了时辰,首要还是为皇上诊治了要紧啊!” 齐妙的手腕被白希云握着,眼角余光看到四周护卫以及皇帝的金吾卫却呈现出包围之势,无奈的叹了一声。 今日如果应是要走,三皇子当场就会拿捏住白希云的话柄,到时候未必能够讨得好去。 为今之计,也只有她暂且留下。 思及此,她对白希云点了点头。 白希云理解齐妙的意思,此时除了无奈也只有无奈,便只得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道:“我安排好了便来接你。” “好。”齐妙笑着点头。 白希云便与万从元带着林三四夫妇离开了衙门。 齐妙这厢则要跟随三皇子入宫去给皇帝诊治。看着白希云俊逸的背影,齐妙心中忽而有一种十分怅然的古怪感觉,那种感觉像是有谁用一只大手在用力的揉搓她的心脏,鼻子不自禁发酸,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感觉十分的不好,齐妙禁不住唤了一声:“阿昭。” 白希云驻足回头。 齐妙快步跑了过去,到了近前,却是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回去记得吃我开的方子,今日折腾的累了,你身子不好,要仔细保养。”原本想与白希云说元哥儿入宫的事,可是此事是皇上的旨意,白希云也是没有办法的,说出来也只是平白让人心里难受。是以齐妙并未提起此事。 白希云点头,不舍的道:“你去吧,我尽快来接你。” 有了这一句,竟莫名叫齐妙略感安心。 齐妙笑着点点头,转而登上马车,随着三皇子一行人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白希云望着华贵的朱轮华盖马车火急火燎的疾驰而去,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那种从胸腔内泛起的空旷让他禁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万从元扶了白希云的手臂一下,道:“你没事吧?” 白希云这才转而摇头,苦笑道:“我没事,总算是皇上顾念与母亲的旧情,咱们都有惊无险。” 万从元也露出一个苦笑来,“是啊,老夫这一生都被这个秘密所折磨着,如今事已了,在不用提心吊胆的瞒着,却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也不尽然。”白希云忧郁的道:“今日之前,我一直以为三殿下是个草莽之辈,没想到他竟然藏的这么深,如今看来,唯一获利的就是他,相信今日顺天府之事不出几个时辰就要传扬开来,上下知晓,到时候满朝大臣都会知道我是皇上的孩子。徳王已死,继承人换成了三皇子,他难道会允许他上头再冒出个哥哥?” 万从元闻言并不十分在意:“皇上毕竟已经判了你流放之刑,不出意外你往后都会在宁古塔常住……” “您别忘了,我手中的财富,还有您多年来在朝堂上的人脉,掌管兵部多年,您若是没了虎符和官印就没了号召的能力,您自己信,外人会信吗?” 一句话直说的万从元面色冷凝,随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么说,咱们的危机似乎更深了。” “是的。”白希云点头,叹息道:“不只是咱们危险,我怕皇上此番也难救。如今咱们被流放,皇上若是驾崩,岂不是三殿下掌握权力最好的时机?” 万从元的手心冒出了汗。 “想是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没有想起这样一桩事来。三殿下隐忍了多年,难道即将成功之际会放弃吗?”万从元看着白希云冷静的面容,欣慰的道:“多亏了你临危不乱,处事不惊,如今还保留着谨慎和冷静。” “这不过是求生的本能罢了。”白希云摇头叹了口气,“仔细想来,这次的事情完全都在三殿下的掌握之中,从我与妙儿去白家给老太君看病,清晨出门被追杀开始,一步步根本就是一环套一环的连环计,让徳王冲动露出马脚,逼得徳王狗急跳墙,他或许未必就掌握了我们的全部秘密,只是有了苗头,当场一诈罢了,徳王慌了神当场也没想那么多。” 白希云摇头道:“总之,事发突然,没有人想得到会发展到这样地步,咱们慌张的时候,一切却都在三殿下的鼓掌之中了。” 万从元道:“无论如何咱们现在就准备起来吧。子衿,你说咱们该怎么办?皇上的旨意还让元哥儿入宫,你真的要将我的重孙子送进宫去?” 白希云笑了一下:“元哥儿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将这个孩子送进虎口?何况多了一个人进宫,就多了一个威胁我的理由。外公,咱们现在暂且分头行动,各自回去归置人马,先将人都挪去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吧。” 万从元听的心里一阵狂跳,眼神灼灼的望着白希云道:“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赌一次。”白希云看向皇宫的方向,喃喃道:“皇上若能活过十天,我就乖乖的遵旨流放,还将元哥儿送入宫去。这期间也足够咱们归置了。若是不能……” 回过头,白希云认真的看着万从元:“外公,你敢不敢跟着我拼一次。” 万从元听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多年来的大石除去,面前的小辈这样讨喜,他的女儿后继有人,他如何能不开怀? “我有何不敢?拼一次,为的也是族人的性命,若不是事情逼迫咱们,谁又会走上这一步?只是你要想清楚,若真那样,你的媳妇可还在宫里。” “我知道。”想起齐妙方才泫然欲泣却又强做坚强的模样,白希云一阵心疼,喃喃道:“这次我绝不会让她出事。” 白希云与万从元各自去安排的功夫,徳王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赵其芳一直禁足在房里,这些天早已熬的瘦了一大圈。忽而听见有人来开门的声音,赵其芳还以为是徳王终于想开了,要放她出去了。 谁知门一开,进来的却是个陌生的太监。 那太监是是身着铁灰长袍,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方正脸庞,神态倨傲,撇着嘴仰着下巴一甩手中的拂尘,冷淡的道:“赵氏,请出去吧。” 赵氏? 这些人称呼她赵氏? 赵其芳只觉得一股子怒火曾的蹿上了脑门,不仅尖锐的大吼道:“你放肆,本王妃也是你能如此怠慢的!?还不跪下!” 话音方落,却听闻一阵尖锐的讽笑,那太监前仰后合,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最后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您可就别再装模作样了。就连王爷都是个冒牌的,你又算什么东西!” 第四百六十三章新帝 赵其芳惊怒交加,一种诡异的恐惧感爬上心头,颤抖着声音叫嚷道:“你,你说什么什么王爷是冒牌的你不过是个阉人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在王府耀武扬威” 太监终于不笑了,鄙夷的望着赵其芳,道:“徳王已经被皇上赐死,尸首如今就在前厅,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其实并非皇上的儿子,却冒充了皇上的儿子多年,站着皇子的位置,却不记得皇家的恩惠,不但亲手杀死了万贵妃,为了夺走皇位,上一次还谋害皇上独揽朝政,怕身世的秘密被揭穿,竟然还买通了自己的亲生兄弟去纵火杀光白家所有人,如今白家老太君、白老爷和白夫人以及一位小姐都已经殒命,同谋的白希暮也伏法,终归是恶有恶报。可皇上却被你那个假冒皇子的丈夫给气昏过去了” 太监将来龙去脉说的很清楚,可是对于赵其芳来说,信息量依旧是大了一些,她呆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一把抓住太监的袖子高声叫嚷道:“你说,徳王他是白家的孩子他还站了皇子的位置那,那白家的孩子是皇子” “算你聪明,白少傅才是真正的皇子,不过因为当年一段公案才沦落到白家,如今皇上一时恼怒,将人盘了流放,不过那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转眼就接回来了。你这个冒牌的王妃,也仔细想想退步吧。”太监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赵其芳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空旷的院落,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面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的错觉。 王府是个梦,王爷是梦,她这个王妃,也是一场梦,男女的情爱更是梦。 闹了半天,她竟被一个假冒的王爷糟蹋了,还被关在屋子里狼狈了这么久 那个混账死了就死了,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受罪 赵其芳不再犹豫,连前厅草席上躺着的尸首都不去看,就急急忙忙的赶着回娘家去了。 而二皇子的尸首,则是有内侍随便抬去乱葬岗,与白希暮的尸首一同丢弃了。 赵其芳回家的路上,看到了被烧的化为灰烬的白家,想到这一家子人都死了,觉得这鬼地方阴沉沉的,再也不敢多留,直接奔向了家中,打算好生用柚子叶洗个澡去去晦气,再也不想过去的事,就当嫁给什么二皇子都是一场梦。 齐妙这厢进了宫,却根本就没有机会到皇上的榻前诊治。一入宫就被三皇子命人直接送去了吴妃宫里。 吴妃听了皇上出事,急匆匆撂下一句好生照看齐大夫,就急忙去了养心殿。齐妙则是被吴妃身边的大宫女好生的“照看”起来。 吴妃 将齐妙安置在一处厢房之中,身边安排了两个得力的宫女伺候着,可活动的范围只限于小院之中,不准出去。 齐妙想与宫女搭话,问问皇帝的情况,可是宫女两个守口如瓶,竟连闲聊都不肯张口说一句。 齐妙想问问她的元哥儿是不是抱进宫来了,也无从问起,根本就没有人回答。 这么一关就关了她三天。 好吃好住好用,照旧是穿金戴银,金奴银婢的伺候着,却不会给她任何自由,期间她 更是没有见过吴妃和三皇子一面。 到了第四日的清早,天色暗淡,竟飘起了细细的小雨,齐妙裹着昨日宫女新给她奉上的缂丝披风斜倚罗汉床看着外头的天色,就听见云板叩响,金钟嗡鸣。 是国丧 皇上驾崩了 齐妙惶然的站起身来,呆呆的望着格扇窗。 她终究是没有机会救白希云生父的性命。 白希云才刚与父亲相认,还没有真正好生相处过,还没有真的叫一声父亲,皇上就已经去了。 自她进了宫就被软禁起来,齐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相信很快三皇子就会登上大位了。 只是她不懂,三皇子既然不是要让她入宫来救皇上的性命,却为何要强迫将她带进宫来,进了宫后,又这般好吃好用的在吴妃娘娘的宫中养着她 齐妙满心的疑惑和担忧。皇上若驾崩,不知道白希云会多难过。不知白希云现在怎么样了,她的儿子有没有被送进宫,若是进了宫来,万一照看孩子的人不尽心,让孩子饿着冷着可怎么办 宫外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偏生她被困在这里不得而出。 齐妙的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般,烦躁的来回踱步,“来人。” “齐大夫。”齐妙刚一唤人,外头就有宫女应声,足见那些人对齐妙伺候的多尽心,就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我要去外面看看,吴妃娘娘现在何处” “齐大夫,娘娘吩咐了,有事自然会来见您,请您稍安勿躁,安心的留在此处。” “什么叫稍安勿躁你们难道没有听见方才的响声吗带我去见吴妃” “齐大夫还请不要为难我们。”宫女死死的拦住了齐妙的去路,手上动作毫不客气的将她推进了屋里,直接冠上了屋门。 齐妙抿着唇,深宫之中,她被困在这一隅之地,又无法闯出去,还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为何。真真是急死人了 如此焦灼之下,又过了五日。 齐妙刚用过午饭,外间就传来“吱嘎”一声响。随即便有一阵错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齐妙垂眸,不用回头也能猜得到到底是谁到了此处宫女还不用通传的。 然而一阵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终究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齐妙猛然回头,正看到三皇子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怀中抱着个大红的襁褓,正含笑看着她。 襁褓中的孩子到如今刚刚半岁多点,带着镶嵌东珠的虎头帽,小手上还戴着银镯子,小手在包被外头挥舞着,眨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齐妙心里咯噔一跳。 这不是她的孩子 虽然与她的元哥儿有些相似,可是仔细去看五官,做娘的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然而齐妙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站起身疾步去接过了 襁褓,一语不发的瞪着新帝。 新帝含笑望着齐妙,神色之中充满了初等大位的意气风发。望着齐妙时,眼中仿佛藏着两簇火苗。从前并未表露出过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都毫无顾忌的表露出来。 “朕忙了这些日,终于处理好了一切,今日二哥与万大人一家也启程了,启程前将元哥儿送来,朕想着你必定想念孩子,便亲自带着他来。” 新帝专注的望着齐妙,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喜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仿佛在观察齐妙对他登上皇位的反应,也在观察齐妙对待孩子的反应。 齐妙搂着孩子,心里早已擂鼓一般。 白希云他们启程了。送进宫来的却不是真正的元哥儿。 别人或许认不出,可是乳娘和她这个亲娘是一定认得出的。白希云这是在向她传送信号 新帝这个人,太危险了 然而齐妙又不能完全确定新帝说的是真话。万一是新帝抱来个假冒的元哥儿,想试探她呢 所以思及此,齐妙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错。 在最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齐妙选择沉默。 她抱着元哥儿在一旁罗汉床坐下,侧身背对着新帝,只给了新帝一个姣好的侧脸和线条优美的侧身。 那孩子在齐妙的怀中咿咿呀呀,好奇的眨巴大眼睛像是在与齐妙说话。 齐妙想念自己的孩子,一看到怀里这个小东西,心都要软化了。 她抿着唇亲了亲孩子柔软的小脸儿,换来孩子悦耳的笑声。 新帝看的心里柔软,他原本只有两个通房,并未成婚,因为那俩女人出身卑微,如今也只封了个最末的选侍。现在他后宫空虚,膝下也无子嗣。看着齐妙抱着孩子的模样,只觉得一颗杀伐决断的心都要软化了,就连刚才命人去暗杀掉四皇子、五皇子等所有的兄弟的憋闷也都消失了。 这世界上,原本就是成王败寇。他终于登上了这个位置,难道自己喜欢的,就不能争取吗 思及此,新帝上前两步,一把就从后头将齐妙拥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呼吸喷吐在她颈侧,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愉悦,道:“妙儿,你是朕的救命恩人,从你救了朕起,你便已吸引了朕的注意,后来你与朕屡次相交,朕除了欣赏你的美丽,更是惊叹于你的才华。如今朕登上大位,手握天下,终于有机会将藏在心里的话对你说出来。” 直了身子扳正齐妙身体,强迫她面对着自己新帝意气风发的道:“朕心悦于你,你若是点头,朕立即封你为妃,朕的后宫之中如今还只有两名选侍,你是最大,你的孩子朕也会好生对待。对外,真可以说你与白希云在去往宁古塔的途中被劫匪一同杀死了。朕可以重新给你一个来历,厚待你,厚待你与白希云的儿子,厚待你的姐姐和你的父亲。” 说着,新帝挑起齐妙的下巴,让她仰头看着他:“这一切,只要你点头,朕就都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万千宠爱,朕都愿意堆砌在你脚下,只要你点头。” 第四百六十四章大结局上 齐妙仰头,今日第一次认真的去看新帝的脸。许久之后才嘲讽的一笑,道:“你变了。” 新帝想不到齐妙开口竟然说的是这么一句,他的脸色有一瞬迷茫,随即便是羞怒:“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朕如今已是皇帝,再也没有人会看轻朕,陷害朕,对朕都小心翼翼,就连太后也是如此,你却敢对朕这样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朕看着你的救命之恩上,就不会杀了你” “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侠义心肠性情直率的皇子殿下了。”齐妙垂眸看向别处,即便被挑着下巴,依旧倔强的不肯去看他:“你死了心吧,我不会从你的。莫说你封我为妃子,就是封我做皇后,我也不会从命。我是白子衿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一生就只是他的妻子。至于你如今是皇帝也好,是皇子也好,旁人对你是小心翼翼也好,是不理不睬也好,这些于我都没有差别,因为在我眼中,你除了曾经是我的病患,现在也只是个卑劣的人罢了” 新帝咬牙切齿。 面前女子倔强的面容撩的他心生荡漾,她身上那如何都掩不住的淡雅花香让人闻着就觉得迷醉。她越是不从,就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他连天下都能收为囊中之物,难道一个小女子就不能得到 “好,你骂得好。朕的确卑劣了。” “你还在心心念念着你的夫婿” “朕告诉你,别以为白希云能够安然流放。老四、老五,所有可能与朕争夺这个位置的人都已经被朕除掉了,你当朕会留着白希云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过朕一命的份儿上,就连你怀里这个小东西朕也要除掉”新帝再也不能容忍齐妙的倔强,再度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齐妙闻言浑身颤抖,奋力挣脱,又顾着怀里的孩子,下巴被新帝掐出明显的淤青,她心里已经恐惧至极,面上却依旧强作镇定,只有酸麻的手臂仿佛因为恐惧都已经抱不住怀里的孩子,泄露了她现在的心情。 她这忍着眼泪的模样,看的新帝心头一软:“只要你点头答应,朕立即就去安排给你一个新的身世,封你为妃。朕也可以跟你保证,不杀你的元哥儿。” 齐妙想起分别那日,白希云俊逸颀长的背影,想着他说会尽快来接她,如今却听见了新帝会杀了白希云这样的话,心里又怎么能好受她现在只想一脚将人踹开。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踹了。 新帝被踢了小腿,虽不那么疼,可是羞辱之意却是明显。 他沉下脸来,道:“你明知道朕的腿上受过伤,却还踢朕的伤腿,齐氏,你不要命了吗” “你若是杀了我的夫婿,我自然会殉情而去,这条命我还要来做什么”齐妙满心委屈和愤怒,自穿到了这个时代,她就没有过过安生日子,好容易得到幸福,却总有人会蹦出来捣乱。她知道这个封建的年代没有人权,不必希望帝王讲道理,可是这样说杀人就杀人,说抢人就抢人完全不讲道理的世界,也真的是让她忍耐到了极限。 “皇上,你已经是皇上了,为何还要为难我一 个小女子先帝的旨意是命我们夫妻流放宁古塔,你却假借让我给先帝治病为由骗我入宫,将我囚禁在此处,还要让我不管我的夫君投入你的怀抱你我相识也这么久,难道我的品德就这样不堪你这是在侮辱我,诋毁我,也是在贬低你自己” 她愤怒时,双眸绽出水漾的光芒,比从前更加迷人。 新帝看的痴迷,却也因他的辱骂而愤怒,大吼,声音震得屋内一阵回响: “你继续逞能也好,朕就先将这个小崽子办了,反正白希云的种朕也不打算留着,就先送他下去陪他爹” 齐妙怀中的婴孩被皇帝忽然而来的大吼吓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被孩子这样一哭,齐妙的眼泪也跟着不受控制的落下,“随你怎样说。我如今落在你手里,又无反抗之力,我能如何你若要杀我的孩子,大不了我跟着一死就是,还能落个干净。下去陪我的夫君,也不算我辜负了我们夫妻一场的情谊。” “你冥顽不灵”新帝被齐妙气的面色铁青。 齐妙擦了把泪,一面哄着孩子一面淡淡道:“至于你说的那些,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从你,你若生气,就杀了我吧。” 新帝的拳头被握的咔咔作响,指节发白,若不是他强迫自己控制住怒气,恐怕拳头已经落在这个可恶的女人身上了。 荣华富贵不好吗 一生享用不尽的尊崇不好吗 为何偏要执着一个死人,为何要与他这个帝王叫板 “好,你都不在乎,无所谓。”新帝冷笑道:“你不从,朕自然也无法勉强你,但是朕也不能不记恨此事,想必平日里看到你那个当金吾卫的姐夫,就会心里憋闷。” 齐妙猛然瞪向新帝,咬牙切齿的道:“卑鄙” “朕生在皇家,这一生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达到目的。为了达到目的,朕还真就不介意卑鄙。”皇帝望着齐妙泪眼朦胧的娇美面庞,心再次软了,放柔了声音道:“朕真的心悦于你,你考虑考虑吧。你早晚是要答应的。” 说罢不给齐妙与他争吵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随着屋门吱嘎一声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怀里的小婴儿已经不哭了,泪眼汪汪的眨着大眼睛看着齐妙。 齐妙看着这个孩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才刚皇帝说要杀了白希云,也不知道白希云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白希云既然送入宫里来的元哥儿是个假冒的,那么她的孩子必定还跟着白希云。若是真有刺客,那元哥儿的性命 为何她要屡次面临这种无助 齐妙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倔强的想让自己停止落泪,可是仰起头,想起白希云和她的孩子,若他们真的不再了,这样的恐惧慌张,齐妙真的已经扛不住。这些天积压的惊恐和担忧,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涌了出来。 自此,齐妙与假冒的元哥儿就被关在了偏殿中,皇帝每天都会来看她,都会说那些甜言蜜语想让她 答应。齐妙从一开始的愤怒大骂到后来已经便的无动于衷了。 皇帝说什么,就只管让他去说,她听了就只当没听到。 有时候齐妙会想,是不是自己死了,就可以回到现代去了 可是她依旧是不死心。 她不相信白希云会死。 然而一切的期盼,都在十天之后的晚上破灭了。 外头下了第一场大雪,屋内燃着地龙,十分温暖。 皇帝拎着个圆滚滚的布包,面色阴沉的进了屋里来,见了齐妙也不多言,随手就往地上一抖。 一颗圆滚滚血粼粼的人头就那么掉在了铺着大红地毯的地面上。 那人头长发散乱,鲜血淋漓,死相狰狞,看起来,正是白希云。 齐妙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嗡的一声。 死了。 白希云死了 白希云就这么被这个刽子手杀了 “阿昭,阿昭”好半晌,齐妙才喘过了一口气,踉跄着奔了过去,将那个人头一把抱在怀里,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畜生,你这个畜生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丈夫,逼迫我就范,你这样卑鄙,与死去的陈天佑又有什么区别你这个无耻的刽子手” 新帝看着齐妙抱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涕泪横流,心里除了生出一些怜惜之外,竟然是对死去的白希云的羡慕。 这个女子是全心的爱着她的丈夫。一心肯为了他的丈夫付出生命的。若是换成任何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女子,在得知丈夫死去,且皇帝对她有意的时候难道不会为了自己的未来谋算吗 齐妙的确是个忠诚又值得珍惜的女子。 新帝伸手去扶齐妙起来。 正当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有内侍慌乱的奔了进来,大叫道:“皇上,不好了有军队冲进宫来大肆杀掠,是要逼宫啊” 新帝的手就这般僵硬在了半空,不可置信的回眸看向传话的内侍:“小六子,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小六子惊恐的脸色都白了,颤抖着跪下道:“皇上,您快逃吧,有大量的兵将闯了进来,奴婢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好多好多的人,金吾卫怕是根本都挡不住,有人说那是神机营和三千营的兵马,都带了火铳来的,枪炮无眼,万一伤了您呢皇上,您快带着太后躲起来吧” 新帝闻言,受了天大的打击,摇着头不可置信的道:“怎么会这样虎符还在朕的手中,神机营和三千营的人怎么会这般就冲进来了难道皇宫的大门是豆腐做的吗”说到此处,新帝隐约明白了什么。 “是有人故意放他们进来的到底是哪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放了人进来意图谋害朕”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大结局 下 () “皇上!”正当此时,又有内侍奔了进来,这一次来的是个中年的太监,他大哭着道:“皇上快逃!万从元带着叛军冲进了慈宁宫搜宫,太后被他们抓住了!” 新帝登基后,特封吴妃为圣母皇太后。 如今太后的宝座都没坐热,人却被叛军抓住了! “母后,母后!!”新帝痛苦的悲呼。 回想方才内侍说的是万从元,新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把夺过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头,新帝仔细查看,却发现 这个人头根本不是白希云,仔细回想,却是他派去的杀手,一个与白希云有几分相似的青年! 这么个相似的人头,竟然连白希云的媳妇都能骗过去! 新帝一把抓住了齐妙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都是你那夫君做的好事!” 齐妙方才一直呆愣着,此时才将刚才得知的消息都消化掉,当即就笑了起来:“这就叫善恶有报,你放任先帝死去,如此不孝,竟还腆着脸坐在这个位置上,如今也难怪你的军兵都会反了你!” “你这个贱人!”新帝狠狠的抡圆了巴掌,抽打在齐妙的脸上,齐妙的脸颊当即就肿了起来,只不过那红肿,不多时又慢慢的消退了,只是新帝盛怒之中,加之天暗淡,竟没发现 。 不等齐妙在说话,新帝就提着齐妙的衣领将人往外头拖去,会头吩咐道:“去,将白希云的小崽子抱上,咱们去会一会那么些叛军!” “是!”小六子连忙去寻人。 新帝此时拉扯着齐妙刚走上戎长的宫道,就看到了足足长有两里的一队人手持火把,将通往养心殿这条巷子照的亮如白昼。 为首的,正是万从元与白希云,而新帝身边原本的护卫和金吾卫们,这会子也都站在乱军的那边。 新帝心里明白今日怕是要折戟沉沙,可是面上依旧无所惧怕,只是扯出一个冷笑来:“白子衿,想不到咱们竟然有这样见面的一天!” 白希云的眼神落在长发披散被新帝抓着衣领的齐妙身上,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本无心皇位,可你照旧要害我,我原本给过你机会,如果你肯放过我,我就不与你争,乖乖的流放宁古塔,可你却措过了这个机会。”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新帝怒道:“天下之主位,你会不想要?!我不杀你,你必然会反扑于朕,那还不朕先下手为强!你说朕毒辣也好,说朕忘恩负义也罢,朕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在告诉 朕想要什么,自己去争!” 白希云听了这一番话,只淡淡一声笑:“所以我才不想做皇帝。皇家的人,活的太累。”又看了一眼齐妙,白希云道:“废话不多言,你放了我妻子和儿子,我放了你母亲和你的外公,如何?” 白希云话音方落,他身后的队伍就往两侧散开,管钧焱和梅若莘提着曾经的吴妃,现在的太后,和另一个七旬老者到了近前。那老者正是吴妃的生父,新帝的外公。 太后钗环散乱,妆容都哭花了,可是身体依旧站的笔直,仿佛有什么尊严不肯放下,“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先帝都在天上看着呢!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先帝若真看得见,第一个收的也是陈天赐!”白希云冷声道:“若是陈天赐真有心孝顺先帝,就不会隔绝一切治疗,放任先帝就那么毒发而去。更不会在事后直接杖杀了养心殿原本所有的内侍和先皇的大太监苏名博苏公公。后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用强硬的手段,杀光先帝残留的血脉。” 白希云说到此处,望着太后道:“难道,先帝看到这些,会不怒?” 太后脸煞白。 她原本是不太想赶尽杀绝的,只是她的儿子一句成王败寇,到底还是说服了她。因为她明白,当初若是别人登上那个位置,她的儿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如今,白希云和万从元竟然能纠集一批人来谋反! 新帝这时将齐妙拉到了身前,一手扣住了齐妙脆弱的咽喉。他身后,小六子正抱着襁褓跑了出来,看到两厢对峙的情况,吓的脸都青了,怀里的襁褓差一点撒了手,唬的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白希云与万从元蹙眉。 新帝道:“废话少说,你们放了我母后和外公,并且保证即刻退出宫去,朕就将齐氏和你儿子放了,否则,朕不介意 同归于尽!” 白希云在披风之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他领口纯黑貂绒的风毛领子上,在火把映衬之下给他俊美的脸庞镀上了一层光晕。 人人都只看得到他的沉稳和志在必得,没有人知道 此刻的白希云有多害怕 。 他仿佛能看到前世齐妙死去时的惨景。那是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是永远都不想在发生的命运。 “你放人,我就放。”白希云声音稳重。 “少与朕玩花样,你们先退出宫去!” 白希云道:“我说了,你放人,我立即就放了你母亲和你外公,不过这皇位,你却是不能坐的。我可以保证不杀你们,但是也不会继续 让你在坐在这个谋害了先帝才得到的位置上,陈家的天下,不能毁在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的手中。” “哈哈哈!”新帝闻言纵声大笑起来:“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好理由,这个皇位朕不配坐,难道你配?要么你放了我母亲和外公滚出宫去,要么朕一刀子捅死你老婆孩子!” 新帝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尖锐的刀刃悬在了齐妙的脖颈处。 白希云瞳孔微缩。 新帝道:“你放不放!” 白希云远看着新帝疯狂的模样,心知在拖延下去齐妙必定会受到伤害,终于还是妥协了。 “好,我放,我先放你外公,你将儿子还我。” 新帝闻言,随意的看了一眼小六子。 小六子抱着大红襁褓,就往白希云跟前走起。 白希云也命人将吴妃的生父鸿胪寺卿吴大人放了出来。 吴大人与小六子擦肩而过,小六子将襁褓交到了梅若莘手中,立即就跑了回去。 白希云又将太后推了出去。 新帝握着匕首的手发着抖,望着并不宽敞的巷子中那连绵不绝的叛军队伍,一颗心也终于凉了。 他就算口头不承认,事情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么多人都在反对他,仿佛在将他登基之时积攒下的得意 一次都踩在了脚下。 如此大的兵变,他竟然没有听见一丁点的风声,就这么让白希云带着人闯进来了。 成王败寇,交换了人质又能如何? 新帝渐渐松了手。 齐妙挣脱他的禁锢,往白希云的方向跑去。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新帝忽而追上,匕首一下刺进了齐妙的背部,抽出匕首,鲜血迅速在齐妙雪白的云锦褙子上绽开了一朵鲜红妖艳的花。 齐妙只觉得背后一痛,浑身的力qi 就仿佛要被人瞬间抽干浄了一般,身子无法控制 的倒了下去。 “妙儿!”白希云痛苦的大吼。 管钧焱睚眦欲裂,飞身就冲了过去。 然而在他还未曾赶到之时,新帝已经将匕首狠狠的刺进自己的咽喉。 这一瞬,天地似乎都安静下来。 鲜血从新帝的口中涌出。小六子和太后等人似乎都已经吓傻了,僵硬的立在原地不知道 如何是好。 新帝唇边却是一个冷笑,唇角翕动,挤出一句破碎的话来:“朕就是死,也不死在你们手里!” 明黄的身子轰然倒下。 “天赐!!”太后尖锐的悲鸣穿破了大雪飘飞的天际。 “孩子,我的孩子啊!你等着我,我跟着你去!” 这一声过后,太后一头就撞向鲜红宫墙,当场鲜血喷溅,红的白的落了一地。 新帝的眼前渐渐模糊,似乎看到了齐妙和太后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忽而得意 的笑了。他到底还是和喜爱的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算孤独了。 可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白希云跑向了齐妙。 这个烦人的家伙! 他想咒骂,意识却抽离,终于再也无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和刺痛的呼吸,瞪大了眼含恨而去。 白希云踉跄着奔到齐妙的跟前,看着她被鲜血红的背脊和地面,颤抖着双手将人抱在怀里。入手的是一片温热粘腻。 齐妙身上淡雅的花香终于被血腥气掩盖住了。 “妙儿,没事的,我已经命人去找太医了,没事的,啊。”他颤抖的捂着齐妙背后那个伤口,并不知自己的眼泪已经雨点似的落在齐妙的脸上和脖颈上。 齐妙无力的靠在白希云怀里,强撑着不闭上眼睛。断断续续的道:“幸好,你没事,他还,用假人头,骗,骗我……” “我没事,我一直都没事。妙儿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跟着他进宫来,是我的错,你不是有那个什么师门的药吗,在哪里你快告诉 我,你快吃上一颗啊!”白希云浑身都在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的前所未有的狼狈。 齐妙闭了闭眼,依在白希云肩头,许久才道:“傻子,什么师门,都是,都是骗你的,根本就没有,没有那种药。” “什么?”白希云呆住了。 “阿昭,抱我,进去。” 白希云连连点头,甩落满襟的涕泪,慌乱的抱着齐妙起身飞奔着进了囚禁齐妙的偏院。 管钧焱担心白希云摔倒,也急忙跟上。 万从元看着白希云的背影,目露悲悯之。决心不去打扰他们夫妻的诀别,就吩咐着人做起了善后来。 卧榻上,齐妙靠在白希云怀里,疲惫的道:“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没有师门。没有什么药。” “我知道 了,我知道 了。”白希云哽咽着,用下巴一下下曾着齐妙的额头,“妙儿,莫怕,路上咱们一起走,我陪你走。” “二哥!”管钧焱赤红双眼,想要劝解。 白希云却无心去听。 齐妙也明白了白希云的意思,焦急的道:“你,你这个呆子,我说,没有药,因为我自己,就是药!” 白希云顺着齐妙的意思检查过去,赫然发现 伤口已经渐渐开始愈合! 十年后。 “母后,儿臣真的知错了。”身着明黄龙袍的小少年可怜兮兮的望着面前穿了身浅紫长裙的美貌妇人,犹犹豫豫的伸出左手,咬着牙闭上眼,等着戒尺落下。 “好了妙儿,孩子还小,不过是烧了些孤本,你何必如此动气。我有的是银子,再淘来给你就是了”一身浅灰细棉直裰的俊美男子拥住了爱妻,拯救儿子于魔掌之中,还冲着小少年挤了下眼。 小少年嘻嘻一笑,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回头挤眉弄眼:“母后,那些孤本儿臣都背下来了,您要是答应 往后再不罚儿臣,儿臣就默给您!” 随后就有两个小内侍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皇上,您慢点儿!仔细磕碰了,太上皇和太后又要心疼了,皇上!” 齐妙望着元哥儿的背影,噗嗤笑了。 “也不知道 那孩子像谁,难道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泼猴儿?” “胡说,我小时候稳重的很,我看儿子是像你。” 白希云扶着齐妙起身,大手扶着她的腰,仿佛这样就能帮她分担腹部的重量,“你也是的,自己有着五个多月身孕,要仔细一些,不要随便的就动戒尺,万一伤了自己呢?” “哦?那你说该怎么罚?罚那孩子抄书,有你这个做爹的帮忙捉刀,罚他扎马步,他小小年纪就被阿焱教导成个高手,扎马步完全没压力,罚他背书,他过目不忘,罚他禁足,他趁着没人就翻窗,金吾卫追都追不上!白子衿,你儿子上房揭瓦火烧药房你都不许我管教,仔细他以后上天!” “是是是,往后随你管教,你说怎么管教,我来帮你,别动了胎气。” 一旁服侍的玉莲、爱莲、冰莲、问莲和浅青几个宫女闻言都禁不住笑了。 那年宫变之后。所有人都觉得白希云会自己登上皇位。 可是大家都猜错了。 白希云将不满周岁的长子陈珝捧上了皇位,同时自封为太上皇。 朝政把持在太上皇手中,于两年前还政给年近九岁的小皇帝,如今朝务上有任何问题,都是爷俩参详着来。大周四海清平,国泰民安,呈现出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世。 万大人不只一次唠叨,为何白希云不直接做皇帝。 太上皇的回答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却又令人无比羡慕太后。 太上皇说:“若登上那个位置,难保不会因政治需要 而充实后宫。” 当时年轻的太后正在太医院开办的医学院讲学,并未听到太上皇的这句话。还是玉莲嘴快,悄悄地说给太后听的。 太后听后含着泪笑了。 “我早就猜到了。”... ●━━━━━━━━━━━━━━━━━━━━━━━━━━━━━━━━━━━● 本图书由www.cncnz.net(色色lin) 为您整理制作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www.cncnz.net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