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julysa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说书天后请闭嘴[古穿今] 作者:萌堂 文案 女神程梓月是个寡言少语的冰山美人,常常一个眼神就能hold住全世界。 可是没人知道,她冷漠如表情包般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憋吐槽憋到爆的心灵。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破系统总提示“您的字数余额不足”。 上辈子,作为一个上说朝堂、下说茅房的茶楼说书女汉子,她得罪了权贵,死于话多。 一朝穿越,老天再给她一次风光的机会,最大的要求就是:憋说话,你丫闭嘴! 于是程梓月只好在拍戏间隔唱歌,凭一条饶不烂的舌,把想吐的槽,吐个干干净净。 众粉丝:我居然在女神的rap里听娱乐圈大事件?! 某男主:不许再唱了,说好的故事只能给我一个人讲呢?! 阅读指南 1、女主原来是茶馆里说书的,说相声唱京剧曲艺全能! 2、男主是跟她一起穿越来的,痴汉属性。 3、本文全架空,如逻辑不通,跪求轻拍。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古穿今 励志人生 主角:程梓月,白应寒 ┃ 配角: ┃ 其它:古穿今,娱乐圈 金牌推荐: 程梓月,来自古代的茶楼说书女先生,有着一身的戏曲功夫,却因调侃权贵被官兵杀害,穿越成了现代不知名小演员。身上绑定的沉默是金系统让她吸取前世教训,每天只能说很少的字数。为了恢复前世的风光无限,程梓月只能以“冰山美人”的形象来伪装自己。在面对谣言却有口难开时,她抓住系统漏洞,将真相编成话本唱出来,终于因这独特的才华与高超的演技登上巅峰。本文设定新颖,人物生动,语言诙谐幽默。不仅有引人入胜、跌宕起伏的戏中戏,更有字字珠玑的歌词及仿古带感的曲风讽刺各路极品。文章情节紧凑,让人意犹未尽,值得一读。 ======================= 第1章 坑爹系统不让说话   周日下午,飞驰着穿城而过的地铁一号线第四节车厢,气温有点低。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搀着个老太太站在立杆旁,指着座位最左边的年轻女孩破口大骂,面目很是狰狞。   “让座”“道德沦丧”“发微博”等词语中,夹杂着许多不堪入耳的脏话。   周遭的人已经司空见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权当没听见。   而身为当事人的程梓月面对连番的轰炸,满脸波澜不惊,更好似万事无关一样。她靠着椅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继而抬起头目光直视,眸色像锋利的刀子,恨不得代替安全锤给对过窗子穿个窟窿,气场冷得与她的年龄外貌完全不符。   约好的试镜已然就快来不及了,去个医院还要听个中年妇女逼逼个没完却不能还嘴——不是她不想说话,她有自信,只要自己一开口,就能有一百种方式让这位大姐下不来台。可是——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身上被绑定的系统实在太坑爹了。   这位系统亲叫晋小江,最核心的板块名曰“沉默是金”。此版块在她身上最大的作用就是,每当她有要说话的意图时,就会弹出一个像手机电量显示一样的进度条,旁边的数字即是她当日可使用的字数余额。   此余额可累积使用,在月底清零,且不可预支。   今儿一早,那数字还是20呢,现在,已经变成了13。   望着那个醒目的、红色的、大大的13,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这几天,整个世界都对程梓月很不友好,一个多礼拜没睡过好觉的她看东西都重影了。   万恶之源就是她楼上的住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埋头造人,仿佛身体永远不会被掏空。房梁上咯吱咯吱到天明,不仅对她这只不能狺狺狂吠的单身狗,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更摧残了她在原来那个时代,二十二年辛苦养成的早睡早起的生物钟。   终于,在早晨她跑步回来洗澡的时候,卫生间吊顶承受不住如此集中的火力,就硬生生地塌了。   “卧槽!还有完没完!”   被砸在下面的她满身泡沫、光着身子站在浴室正中,脱口而出。说出去的7个字如同掉进地沟的金豆子,再也捡不回来了。   铝扣板在膝盖留下了一个长长的“爱的划痕”,后背也砸青了。   伤口的严重程度远远超过她的预计,她只好坐地铁跑躺医院,处理一下顺便给屁股来一针破伤风。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样尴尬的场景。   这位喋喋不休的大姐大概也是搀着自家老母去医院的,环视了一周,最后决定从程梓月下手,声讨个座位来。   且不说她膝盖有伤根本站不稳,最讽刺的是她这一排本来能坐六个人的座位,加上她只坐了五个人。但旁边四个胖哥们儿纹龙刺凤坐得任性,又是一人一身黑就差把“黑/道大佬”写脑门子上了。   所以苦逼兮兮挤在一个角落的她就成了最有可能被攻克的对象。即使她膝盖贴着厚厚的纱布,即使本来这一列其实有个挪一挪就能出现的野生座位。   那位大姐调门越来越高,好似一台拖拉机。   程梓月再也忍不住了,上下唇一动,脱口就要说话。   视线忽然变得一片猩红。好心的晋小江系统立马给她弹出来血一般的八个大字:   【多说多作,死于话多。】   好了,系统赢了。上辈子死前的凄惨经历又回到眼前。   那时,程梓月还不是21世纪的十八线小艺人,而是历史的长河中,某朝某代一位茶馆老板娘。   她自幼没爹没娘,被茶馆的掌柜爷爷养大,在茶楼里主要负责说书,偶尔也打个河北梆子、唱段京东大鼓、说说相声给人捧哏,或者换上一身行头在京剧里跑个龙套。   后来掌柜爷爷瞧她聪敏机灵,学什么都快,死前就将茶楼托付给了她。   她接管茶楼之后,也没放弃说书的老本行,而是结合江湖琐事、朝堂大事、东家菜摊、西家宅院自己编了段子来说。此一与时俱进,实在吸引百姓眼光,茶楼一时间生意爆火。她又拿出不少银子拓了地界、置办新屋,三楼开了客房,二楼开了雅间,将东街西巷几间客栈全挤垮了。   可树大招风,好景不长,她这“针砭时弊”显然是没少得罪官宦子弟。有一日,她正笑谈兵部尚书家里十一个小妾,因搓麻凑不成三桌打成热窑的事儿时,官兵忽然破门而入,以妄议朝政为名,把她的店砸了个稀烂,将她的伙计一个个按倒在地,有反抗的直接乱棍打死。她眼疾手快,抱着柱子爬上房梁,说什么也不下来。于是官兵里站出个大汉,把手里的红缨枪往天上那么一丢——   她就一命呜呼了。   再一醒来,她已经跑到了这个汽车满街跑的时代,脑子里还绑定了个奇葩系统,天天提示她:沉默是金。   转眼间,每天只能说20个字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快一个月。   其实这20个字也不是绝对的。它并不约束程梓月的演艺生涯。也就是说,她在镜头前的念白、台词、广告语,都不会算在20个字里头。相反,只有与人沟通,包括发短信、打电话,才会算进去。   而且据晋小江系统自己透露,沉默是金板块绑定了成就系统,可以通过解锁成就来扩充每日可以说话的字数。   第一个成就的名字叫“萍水相逢”。   意思是她要遇见某个人,才可以解锁。   然而至今,这个成就都是灰的,任凭她结识了那么多人,却怎么也点亮不起来。   很显然,在她面前这位非要跟她抢座的大姐,也不是她要找的人。   列车缓缓减速,离医院还有两站。   程梓月像个面瘫一样按兵不动,但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停稳之后就这么站起来一瘸一拐地下车吧,下一趟再上来。她实在忍不了了。   谁知她还没使上劲儿,就见一个瘦高瘦高、面向有些凶恶的小哥从人群缝隙里挤了出来,抬手在那位大姐肩膀上戳了一下:“像个拖拉机一样,你还有完么?”   那女人回头一看,对上那小哥深深的眼窝之后,就是一愣,气焰立刻灭了一半。   但她咽了口唾沫,没打算放弃战争:“你老几?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小哥微微低下头盯着她,白皙的眼底一片阴影:“她腿瘸了,你瞎吗?”   “但是我妈她——”   “那是你妈,又不是她妈。”   “尊老爱幼你懂不懂,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看见老弱病残不应该让个座儿吗?”   “用给你再买辆车吗?”   女人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神中带着“老娘征战沙场几十年居然败给个毛头小子”的挫败感,半天没再出声。   列车停稳,程梓月随着惯性晃了一下,跟围观群众一样,都听傻了:小伙子,你很有我的风范嘛。   她默默抬起头看了看他。瘦,真瘦,跟根儿芦柴棒一样。   这站位于市中心商业区地下,车里好多人半天才缓过神,匆匆下车,车厢一下就空了许多。   瘦高个小哥两步走到一人占了两个座位的胖子大佬身前,扬了扬下巴:“让让。”   胖子缓缓抬头,眼神凶狠,大概在说“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下次上车刷两张卡,再坐俩座儿。”瘦高个拿眼角看他:“没钱就少吃点。”   胖子瞬间就急了,捏了拳头站起身子就要上手。   谁知那瘦高个抬起手,就用右手一根食指在他心窝一戳,胖子“哎呦”一声,就斜斜地倒了回去,挤在他几个哥们儿身上,挪出了一个座儿来。   “下次别专挑软柿子捏。”瘦高个回身,跟那大姐一偏头:“坐吧。”   那大姐又是一愣,一边摆手一边搀着老太太往地铁门挪:“不用不用,谢谢小伙子,我们下站到了,下车了。”   瘦高个看着俩人在门口站定,才转身蹲在全程面瘫、内心爽极的程梓月身前:“我背你,去医院。”   程梓月更懵逼了。她愣了三秒钟,十分镇定地说:“不用了,谢谢。”   妈的!说完才意识到:她怎么说话了!还是这么没用的话!字数余额还要用来打电话给经纪人请假呀!晋小江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谁知,半晌,进度条右边那个“13”根本没发生变化。   她一瞬间,以为是系统bug了,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但随后,耳朵里传来十分清脆的“叮”的一声,面前一簇烟花绽放:   【恭喜你,解锁成就“萍水相逢”,字数上限+5。】   在程梓月的震惊中,这小哥儿没拿自己当外人,反手拉着她的胳膊就把她撂在自己后背上了。   他一站起来,程梓月的脑袋都要顶到车顶了。她刚要使劲儿挣脱他的掌控,从他后背溜下来,就听他说了一句话。   “没事儿,我就住你楼上,咱俩邻居。”   她早起吃的煎饼果子差点没吐他一身。 第2章 自我介绍10字以内   竹竿男别看瘦,但是特别有力气。他托着程梓月的大腿走得相当稳,步伐矫健就跟要飞起来了一样。   程梓月满面阴沉地挂在他后背上,腹诽:要不是她赶时间,是死也不会让这位纵欲过度的背她的。瞧他印堂发黑一脸颓色的模样儿,就是有再大的劲儿,估计再咯吱两天也得从人棍变成人干儿。   况且,她家卫生间的顶子还在地上摊着呢,都是拜这位人干儿所赐!   就这一件事儿,就够程梓月气半个月了:这个时代有想用就能出来的热腾腾洗澡水、不用挑粪的恭桶,和各种香喷喷的珍珠水,卫生间这个东西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梦幻般的存在。而今天早起,这位仁兄居然把她的卫生间弄塌了——   丧心病狂!   一直到坐在医院楼道里做皮试,她看着给她忙前忙后交钱挂号的竹竿兄,依旧是眼锋如刀,恨不得把他削成一罐牙签儿。   但竹竿儿始终弓着个背、低着个头,连看都不敢看她。她这满腔怒火没处发泄,好似一整套降龙十八掌打在大棉花上。   这时,从她的小挎包里忽然传来一阵叽叽咕咕的音乐。她知道是那个叫手机的东西响了,赶紧拿出来看。果不其然,她还没请假,经纪人助理许央就追杀来了。   她左滑右滑终于给鼓捣通了,拿在耳边却又不敢说话。   “喂?”手机里,许央的声音如同狮吼:“程梓月,你还想不想干了?都开始叫号了你人呢?”   竹竿儿很不拿自己当外人儿,一把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贴在耳朵旁边,面无表情地说:“她腿让我砸瘸了,在医院呢。”   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刚打完针,哭得梨花带雨。她姥姥还是奶奶好不容易拿一根棒棒糖给哄好了,她抬头看见竹竿一脸凶恶,哇的一声又吓哭了。   程梓月汗颜,又把手机抢了回来,飞速说了一句:“马上到。”   然后,她黑着个脸看着视线里13变成了10,深吸一口气,不顾听筒里仍然在癫狂着喋喋不休的许央,把电话挂掉,手机扔回包里。   而竹竿兄愣了两秒,转过身子,老泪纵横:我怎么能又吓哭了一个小朋友……我怎么能又惹毛了程姑娘……这世道太艰难了……对锄强扶弱的人一点也不友好!   程梓月瞪了他一眼,再次看了一下表。   今天的试镜的确很重要,几乎是她职业生涯以来,公司安排她参加过的海选人数最多的选拔。四万人。她原来说书的那个镇子加一起都没有这么多人。   但杀到试镜的只有一百来号,可知有多不容易。   而大家竞争上岗的,是著名修仙小说改编的大型网游《逗破苍穹》的宣传片女主角“玉相宜”。   《逗破苍穹》这篇网络小说人气非常高,刚开始连载就火遍了校园,后来又慢慢侵蚀到工作族群体,最后甚至将褪色许久的仙侠热重新燃了起来。新奇的打法、暴爽的升级流,以及跌宕的爱情故事,让它在收割了许多少男梦想的同时,也收获了相当大数量的女粉丝。   国内最大的游戏开发商盛途看中了其中的商机,迅速组起团队将其改编成了大型网游。在放出第一组概念片的同时,发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此次真人宣传片将启用生面孔,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女一号玉相宜。   至于这么好的机会,经纪人为啥主推她来呢?抛去长相、身材不提,应该就是她合同快到期的缘故。就跟回光返照一样,最后再努力这么一次,能红则红,红不了等合同到期就各回各家了。   但她穿越一个多月,只参加过广告拍摄,却从来没参加过选拔。前几轮海选,还是倚仗公司的人脉和给做的优秀简历才能通过,这次面试全靠她自己,实在有些困难。   况且她根本不知道,面试回答问题的字数会不会算在她仅剩的10个字里。   如果算的话——   她八成是死定了。   “程辛月。”一个小护士从急诊室里探出头来。   程梓月立马满脸黑线:你他娘的认不认识字啊?还程辛月,我看你是成心错吧?!她强压着怒火一瘸一拐站起身,到那小护士面前,汇集起无数想骂人却不能骂、想说话却不能说的怨气,给她来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又淡如云轻如风的白眼。   小护士高昂的气质立马矮了半截:妈呀,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财团千金吗?   竹竿儿紧接着就跟了过来,在后头冷冷地说了一句:“她叫程梓月。”   小护士脊背一凉,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个名字。“啊?哦,看错了,哎呀不好意思啊程小姐,太对不起了——”小护士对着里间大声赔礼道歉,看着竹竿儿的背影,还一阵阵心有余悸:这俩人什么来头,浑身杀气凛凛的,是雌雄双煞么……   “诶先生您不能进去——”等她反应过来,竹竿儿先生已经长腿一迈大步流星进去了。   程梓月没在意外间发生的事儿。有人替她说了话,她心里正暗爽着,收腹提臀,优雅地就趴在了打针台子上。   玉相宜是个善使长剑、仙术高超的女子。程梓月寻思,这次试镜肯定是要试试剑招的。待会儿她只要像过去在台上一样,一个亮相开始耍耍花活儿,准保技惊四座。她会的那些,就现代的懒人们大概没个一年半载的苦练功夫,很难能模仿,更别提行云流水地一气呵成了。   正高兴着,现实的针尖就在她臀部重重地戳了一下,直接将她的美好愿景给戳破了。   程梓月一口咬住下唇,拼命将尖叫用的拟声词咽回肚里,眼泪儿都要憋出来了。她揪着床单直抽抽,心里的防线就要崩塌了:现代的郎中太狠了,还是古代的好,来个方子煎几次药吃就行。   “放松点,针头都进不去了。”   女大夫抬手在她雪白雪白的小屁股啪啪就是两下。程梓月默默卸了劲儿,整个大腿都麻了。   等她再站起来,龇牙咧嘴地转过身,就见蓝色大屏风后头伸出个脑瓜来,满脸通红得跟个大西红柿一样。   ……   这杀千刀的楼上竹竿男!偷窥狂!   小护士满脸尴尬地站在他后头,身高才到他胸口第二个扣子。   程梓月脸都气青了,粗话已经到了嘴边。   视线右上角的“10”越蹦越大,最后,整个视线都红屏了。好心的晋小江又弹出八个大字:   【多说多错,死于横祸。】   她两步走到那竹竿面前,用凌厉的眼锋死死盯着他,盯得他心惊肉跳、追悔莫及、生活不能自理!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小护士莫名打了个冷战:大夏天的,是要飞雪的节奏?   竹竿咽了口口水,避开她的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下腰一把将程梓月扛了起来,转头就跑。   程梓月两眼一黑:还是让老娘死了吧。   竹竿一路狂奔,到医院门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就把程梓月塞了进去。他自己又绕到副驾驶,砰的摔上门:“去和景大厦。”   程梓月怒气冲冲地坐起身子瞧了眼手表,忽然一个愣怔:他咋知道她急着去和景大厦的?   也没字数可以问了。她白了他一眼,开始思考如何在10个字以内做好自我介绍……太难了!   而且就算自我介绍10个字能搞定,后头的问题怎么办?!难道只能点头摇头了么!   半个小时以后,程梓月乘电梯到了15层,一出门就看见许央正叉腰站在那运气呢。而许央身后,坐着好几排姑娘,一个个华彩衣裳、争奇斗艳,此时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这个迟到者身上,一个赛一个的轻蔑。   许央毫不留情,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嗓子说:“姑奶奶,什么叫腿让人砸折了啊?你怎么那么能折腾呢,又惹上黑社会了?得,里头都叫到58了。你是60吧?再晚五分钟你就直接给我走人回家!”   什么黑社会,他就是路人甲啊……   程梓月有苦说不出,只能眼含热泪,作出一个万分抱歉的表情。   “去去去,赶紧换衣服补妆。”许央白了她一眼,把衣服化妆包都塞给她,一路给推进了更衣室。   还好今儿面试的是古装,大裤子二裙子绝对能把她膝盖的纱布挡住。迅速换完衣服,程梓月简单补了个底妆,描了个扬眉,又刷了点睫毛膏就出来了。   “我的大宝贝儿,还来得及,你别瞎对付行么?”许央看她出来得那么快,就要把她推回去。结果定睛一看,立马傻一半:“你这——古装扮相不错啊。”   还有半句她没说,实在怕她骄傲:看起来还真有七八分剑仙的样子!   “59号,60准备!”   程梓月给许央比划了个谢谢,一溜小跑进了准备间。   等面试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都平静下来了。正中央坐了五个评委,三男两女,见到她的打扮,眼睛里都冒出了些不一样的光。   第一个问题自然还是自我介绍。   程梓月早就准备好了。她稍抬着头微微一笑:“我叫程梓月,来自古代。” 第3章 男主他有点萌   话说程梓月这具身体的原主在经纪人手底下,根本就是个毫无存在感的艺人。她多半的活儿是在拍平面、走过场,接过的最大一个任务是五个人做的披萨广告,还连句台词都没有。   放程梓月那茶楼里,那就是三等龙套。   所以穿越之后,得到了她星星点点的记忆,程梓月很替她心酸。   其实她的长相不差,与穿越而来的程梓月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已经二十出头的人了,却还是十几岁的清纯样貌。不笑的时候,又自带一种疏离的感觉。这反差很出众,非常容易让人记住,一眼望去,任谁都会觉得这姑娘出尘得很。   但此话,只针对素颜。   大概是职业病,现代程梓月常年浓妆,已沾了许多风尘气。应是不会依着自己的气质打扮,将本来闪光的英气全淹没了。   因而程梓月扔了她很多容易造成妆感重的化妆品,立志要把脸养回过去的自己,目前已经颇见成效。再加上本来就是从古代来的人儿,她举手投足间自然就带着一股子古典与清雅。   所以几个重要人物第一眼看见她时,统统觉得:这姑娘和别人不一样,这个有戏!   两眼放光也是自然的了。   然而当程梓月一句“我来自古代”说出口的时候,几个大人物都绷不住了,全扶额笑了出来:这姑娘画风太清奇!   但他们的笑,远远比不上程梓月的。   她又是为了什么笑呢?当然不是因为自己语惊四座了。   而是……   字数余额还是10!并没有减少!晋小江系统开眼了,识别出她这是工作需要了!   【请专心工作,祝一切顺利。】   熟悉的一句话闪过屏幕之后,视线里所有非自然的元素全消失了。   程梓月感动得眼泪儿都要下来了:太不容易了。   这时候,坐在最右的那位最年轻的小哥儿说话了:“你看过《逗破苍穹》这本书么?”   程梓月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好像是撞到刀口上了。报名参加海选的时候,许央的确给她买过一整套的《逗破》。可是里头的字间架结构极其简单,貌似是叫简体字,和她认识的字多数都对不上号,她看起来很费劲,于是到现在都只啃了十几章。   而一开口就问这种问题的,又这么年轻,他八成是写话本子的原作者。   她如果大言不惭地说看过,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所以这时候诚实点,说不定真诚能打动对方呢!   她清了清嗓子,波澜不惊地说:“我们经纪人助理给我买过整套的。但是你们现代人的字我实在看不太懂,所以磕磕绊绊只看了十几章……”   她话音还没落,五个评委又都笑了:这姑娘太幽默了。   刚才问问题那小哥儿捂着嘴,跟站他身后一个工作人员说,“一会儿给程小姐拿一套台版繁体的。”   说完,他又探出身子跟坐在正中间那中年大叔说:“郑导,你看,盛途的版权费还没给我呢,我又赔进去一套书。以后这抛砖引玉的事儿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   中间那位郑导对着他俩当间那位有点上了年纪的大姐说:“看了吗,他这是变着法儿的找你要版权费呢,赶紧给人家,别拖欠农民工工资了。”   程梓月大致明白了,中间那位是导演,他旁边坐的那位大姐是盛途的代表,最边上那个就是原作者。   仨人说得热闹,直接把她晾这了。她以为自己这是没戏了,赶紧故作镇定地补了一句:“只要给我一本我能看懂的,我两天就能看完。可不会功夫的姑娘想练功夫,恐怕就得两年见了。”   郑导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她身上,饶有兴趣地问:“哦?你会什么功夫?”   程梓月无比自豪:“我原来唱过戏,还会点拳脚功夫,演个女侠、神仙的都可以。”   她话音刚落,坐在最左的大叔站起来了,手里还拿着把奇形怪状的剑。   “小姑娘,看好了学一段。”   说着,大叔走到她身边,出其不意一招横扫,长剑在手腕那么一翻,整个人原地转了个圈,最后稳稳当当的一个马步扎下去,宝剑直刺敌方下路。   这俩动作看起来非常简单,但考的估计就是腿底下功夫。除了走位以外,步法不能碎,下盘一定要稳,连裙角都不能有一点拖泥带水。   另外四位马上鼓起掌来。   “刘指,今儿一天过去五十多个人了,终于能见你露一手,不易啊。”郑导扬着嘴角又跟程梓月说:“这位原来可是全国武术冠军,别演砸了。”   程梓月点点头,还没等说话,一把剑就朝她飞了过来。但这抛物线弧度偏小,剑没往她眼前来,而是眼看着就要落在她小腿迎面骨上。   是不是刚才她话说得太满,显得自大了,人家才故意刁难她?   程梓月一抿嘴,左脚迅速抬起,往剑身轻轻一踢,剑就往右上飞了起来。她转身右手一接,直接横扫一招也转了个圈。   干脆利落地翻腕挽了个剑花之后,她才心道不好:下一个动作是个刺剑,腿下要深蹲。可她右腿膝盖绑着绷带,根本蹲不下去。   情急之下,她干脆给改了动作,右手握剑狠狠刺出去直攻中路,同时高抬左腿,来了个后抬腿一字马,稳稳当当定在了原地。   她的四肢动都不动,跟提了线一样。底下五位看得都是一愣,脸上难免露出些惊喜的神色。角落里,摄影师咔嚓咔嚓两张样片,忍不住竖拇指。   郑导首先发话了:“刘指,廉颇老矣,镇不住人家小姑娘了。人家这跟你踢馆呢。”   “非也。”程梓月收了动作,撩起宽松的裤腿,指了指膝盖:“今儿早起我家房梁子塌了,给膝盖砸伤了,绷带太厚我蹲不下去。”   “呦。”郑导愈发和颜悦色,关切道:“那下一轮之前能养好么?还想多看你露几手。”   程梓月心里都美爆了,却没怎么在脸上表露,只抱拳十分有义气的模样说:“没问题。”   听到程梓月顺利进了终面,还获赠一套繁体书的消息,许央连同经纪人都吃了一惊。她还没走出和景大厦,经纪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一通嘘寒问暖,还说要给她配件最仙儿的衣服去终面。   她嗯了三次,说了一句谢谢,五个字又没了。   一出门,她就看见外头正上演着奇葩一幕:   竹竿儿兄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离开,正蹲在大厦门口的草坪上,一脸阴郁地看着一只很小的白色博美。而那只小狗狗瞪着黑珍珠一样的大眼睛,一脸戒备地抬着头死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人一狗之间弥漫着强烈的火药味儿,仿佛战争一触即发。   程梓月一脸懵逼停在原地。她来时乘的那辆出租车也没走,司机靠在副驾驶车门上,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和它。   瞧见程梓月出来了,司机隔空跟她咋了咋舌。程梓月耸了耸肩,二人立刻产生共鸣:什么鬼?!   许央下头还有别的活儿,也没管她,径直开着自己的车走了。   程梓月愣了一会儿,刚要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就见竹竿儿兄忽然抬手,挠了挠自己鸡窝一样的脑袋。   博美宝宝恐怕以为他要采取什么极端行为,噌地就蹦起来,汪汪汪地开始冲他一通狂叫。竹竿儿也吓了一跳,想伸手去摸摸它示好,谁知博美张开小嘴儿照着他手指头就啃。幸好他躲得快,不然又得去一次医院排一次队。   博美宝宝采取以退为进、虚张声势的策略,一边叫一边往回跑,等跑到足够远的距离,才平静下来,趾高气昂地寻找自己的星辰大海去了。   出租车司机觉得有意思,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竹竿儿站起身子,一个眼神瞟过去,司机大叔立刻面露惧色,二话不说进车里去了。   程梓月觉得有些好笑,也走了过去,却见竹竿儿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本来凶恶无比的脸上,竟露出了一点委屈的神色。   程梓月一怔,忽然觉得心里的某一块被什么东西给戳中了。   这位竹竿儿兄又瘦又高,长相很是凶恶。他远看是个竹竿,近看就是个发怒的竹竿。不管干什么,嘴角永远是朝下耷拉着的。   然而此时,居然露出了这副表情?   她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起来,全然忘了自家的卫生间吊顶,以及挨了一针又被看光光的屁股。   那竹竿儿看着她嫣红的嘴角,脸腾地就红了。他赶紧避开目光,问她:“程姑娘,办完事儿了?”   所以,他是专门在这等她?程梓月有些恍惚。在这里大家都叫她程小姐,他还是第一个叫她程姑娘的。她有些狐疑,继而点了点头。   竹竿儿也跟着点头:“回家吧,我叫人给你修房梁子了,等咱到了他们应该也来了。”   挺有自知之明的嘛,还知道自己把她家顶子砸塌了。程梓月过了初试,心情多云转晴,又点点头,就往出租车那走。   竹竿儿先她两步给她拉开了车门,等她坐好之后把车门小心关上,又绕到另外一边也坐进了后座儿。   他报完地址之后,俩人就沉默了。程梓月明显看出他手心儿出了好多汗,好像特别紧张的样子。   她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看呢。   四目相对处,有点莫名的悸动,更多的是尴尬。   半晌,竹竿儿幽幽开口:“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怕我呢?” 第4章 新版块,金手指   出租车缓缓驶过减速带,上下颠簸了一下。   程梓月望着竹竿儿兄带着点委屈又含着些愧疚的眼神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叫你天生长了一张恶霸脸啊?这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估计一天要被过往官兵查上三次的。   竹竿儿兄看着她笑靥如花,一时间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害羞,还带着些不明所以。   半天,他舔了舔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才又小声问她:“你不怕我?”   程梓月心想,真恶霸她都见过,还怕你个冒牌恶霸?她耸着肩摇了摇头,一脸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方便说话吗……”他浓眉皱了皱,很是惋惜:“你——很难受吧?”   诶?他怎么看出来的?程梓月有点惊讶,随即很无奈地默默点了点头。   竹竿儿剑眉紧锁,紧紧盯着她,好像比她还难受。看了会儿,他抿嘴试探性地抬起胳膊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沉着嗓子说:“没事儿,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说什么。”   程梓月挑眉,有些不以为意。   等回了家,她果然看见三个装修工人站在门外,说要给她弄铝扣板。程梓月挺高兴的,开门就给人迎进去了。竹竿儿哥没拿自己当外人,十分熟练地进了屋关好门。   程梓月觉得他大概是要给结账,欣然地给他找了双拖鞋换上。   她拿着笤帚簸箕先拾掇了一下卫生间惨不忍睹的地面,把掉下来的板子都堆到一个角儿。正收拾着,她就看见废墟中,有个明晃晃的东西躺在地上,很是显眼。   她从一堆破烂儿里把那玩意儿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是块明黄色的木头,大概有六七寸长,手感也挺温润的。   这木头看着有点眼熟啊……   没等她想起来,有个装修工人就凑过来了,仔细瞧了瞧,惊道:“小姐,你家藏着大宝贝嘞!这是块金丝楠木吧?搁前两年车了手串能卖不少钱嘞。”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大哥是专门做这个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金丝楠木?   ……   妈的,就说怎么这么眼熟,这是她茶馆的房梁子啊!官兵来砸店的时候,她顺着立柱爬上了房梁子,使劲扒着上头,大概就是那时给抠下来,一块带到了这的!   站在客厅的竹竿儿兄闻言也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那木头,一把抢走,给她拿进了卧室放在床头:“这么值钱的宝贝,收好了,别在外头放着。”   程梓月不明就里,却也没多想,连指带比划的就叫工人干活儿去了。   竹竿儿兄会意,上前替她督工,他对装修这块还真有点研究,指挥得有板有眼,工人们也不敢怠慢,只好认真干活儿。   程梓月瞧着他颀长的背影,暗自感慨了一下,这个邻居还是挺热心肠的。抛去他天天纵/欲过度不提,做个朋友倒也不错,当然,如果他能克制一下自己不弄出那么大动静,那就更好了。   只不过……   她调出成就系统看了看,第二个成就叫作“出双入对”。   妈蛋,可别告诉她就是和萍水相逢的这位出双入对啊!她可不想找个左拥右抱、三妻四妾、招蜂引蝶的!   如果成就系统要跟着竹竿儿哥走,那真是——任重而道远呐!   弄了两个多小时,卫生间吊顶总算修好。还没等程梓月想办法推脱,竹竿儿兄就非常主动地掏出一大沓子银票,数了好几张给那三个人。   程梓月认识那些银票,红色的可是最大面额的。她立马扶额感慨:看不出啊,他住这么破的房子,居然这么有钱?怕是哪家员外的儿子吧!怪不得那么有女人缘儿,夜夜笙歌的,因为有票子啊!   装修工人看在票子的份儿上,非常主动地帮程梓月把垃圾废料都带下了楼。   程梓月礼貌地招待这位热心邻居到客厅坐,还特意给他沏了杯茶,然后就去卫生间忙活卫生了。等再收拾干净一出来,就见竹竿儿哥正坐沙发上看电视呢。电视演的剧叫还珠格格,里头有位公主,老被一个老巫婆往身上扎针,扎得比早起那大夫戳她还狠。   这会儿正好演到皇帝要赐死老巫婆,那位公主就拿自己的免罪金牌救那位老巫婆,最后还皆大欢喜。   程梓月咋舌,心想,这故事也就话本子里才会有,说书人一说,听书人一乐,就过去了。宫里那些金枝玉叶,都骄纵得很呢。哪还有下人敢跟公主叫板的道理?   谁知给竹竿儿添茶的时候,她发现他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俨然就是一副感动得快要泪奔的节奏。   程梓月再次蒙逼:什么鬼?!   她拍了拍他的鸡窝脑袋以示宽慰,继而开始对着电视思考人生:这公主的演技这么好,这么有感染力么?那她岂不是要好好观摩学习?   正在这时,眼前界面叮的一声,又一簇烟花绽放:   【恭喜您解锁版块:戏如人生。您可以随时选择入睡来体验版块教程。】   新版块?还有体验教程?感觉是个很好的东西呀!她以为晋小江只有沉默是金这一个坑爹功能呢。   睡觉睡觉,现在就睡!   她拍了拍竹竿儿哥的肩膀,给他指了指卧室,又将双手叠在脸颊旁边做了个睡觉的姿势,竹竿儿立刻会意,站起身说:“你今天挺累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程梓月欣然点头,刚想送他离开,却发现他转身就往她卧室走。   她满脸黑线:这小子,住楼上户型一样,也不能这么迷糊吧!她拽着他的胳膊给拉了回来,又气呼呼地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竹竿儿摸了摸后脑勺,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换了鞋就要出门。   程梓月犹豫了好久,最后在他迈出去的一瞬间,大声说了一句“谢谢”。   竹竿儿一愣,回头看了看她,目光里含着些惊讶,更多的是欣喜,继而再次红了脸。   想想也是,一整天了,她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诚挚地跟他说话呢。   他转回身子,很严肃地说:“程姑娘,你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说。”   程梓月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一咬牙,把仅剩的三个字余额给用了:“克制点。”   竹竿儿上身一僵,脸更是通红,二话不说咚咚咚就跑上楼了。   程梓月不知道一向冷静如电线杆子的他为何如此反常,也懒得去管。她满心都是开发新版块的喜悦呢,于是蹦着就跑到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阖上眼睛,一片漆黑的视线中,出现一行白色小字:   【戏如人生版块正在开启,加载中……】   【加载成功。】   【请选择虚拟剧本。】   哎呦呵,还挺高端。程梓月喜滋滋地在晋小江推荐的剧本里翻了翻,发现名字都非常眼熟。   《西游记》啊、《施公案》啊,还有《三侠五义》《万仙阵》……甚至连《呼延庆打擂》这种短篇都有!   这不是她小时候跟着师傅背的话本子嘛,让晋小江给改成剧本了?   她往下翻了翻,还发现了一本更熟悉的东西……   《燕淮寒侠志》。   这是她历时一年,亲笔写成的话本子。燕淮,指的是生她养她的燕淮镇。而这位“寒侠”不是别人,正是名震四方的大侠白应寒。   说起白应寒,她可以非常自豪地说,大概整个燕淮镇没有别人比她更了解了。用这个时代的话讲,她就是他的铁杆粉丝。茶楼里,每个单日子的晚上,她都要穿上长大褂,拿着折扇、醒木坐在台子上说上一个时辰的《寒侠志》。而每当这时,茶楼定会满座,两条街外,都能听见叫好的声音。   然而,她与这位名声大噪的白大侠,只有过一面之缘。且当时乌漆墨黑的,她根本什么也没看清楚。但就那一瞬间的相逢,她想她大概能记一辈子了。而剩下那些广为传唱的故事,则是她遍访接受过白应寒帮助之人,才听来、记来的。   可后来她完成了《燕淮寒侠志》,并将它推成了茶楼的主打话本后,这位白大侠则神奇地蒙上了脸,再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是不是她写这些给他造成了压力了。   想起旧事,她有些心潮澎湃,于是就选中了这个话本,从中挑了一个章节“三挑龙云寨”。   【请选择导演与摄像团队。】   连导演都能选吗?   她在里头挑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个熟人:白天那个面试她的郑导。原来他的名字叫作郑启石,还是个挺有名的导演。   她选定了他,又在男演员里挑了好久。只可惜,没有一个是符合她心里白应寒的样子的。于是她除了自己外,将所有演员都定为了“随机”。   视野中,瞬间风云变幻。她眨眼间便来到了拍摄现场,手里还捧着做着密密麻麻标注的剧本。故事差不多就是沿着她的话本子走向而定,她只草草扫了一遍,那些台词就烂熟于心了。   看来是个真人模拟的版块,为了让她更快熟悉导演以及演对手戏的演员吗?或者磨练她的演技?   “注意了,山贼甲山贼乙,别挡了主角的动作。二号机准备了。3、2、。”   郑启石戴着鸭舌帽,拿着手里的一摞剧本给自己扇着风,在场几十个群演和剧组工作人员的目光全集中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   因为男一白应寒马上就要从那走出来了。   程梓月要到稍微靠后些才出场,于是坐在原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一个玄色衣角就从石头后头露了出来。 第5章 程梓月的大新闻   程梓月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探着上身想一睹模拟板块里,这个“随机白应寒”的真容。   可就在这时,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从枕头旁边传了过来。模拟拍摄场景立刻变得有些模糊。   她立刻崩溃了:这什么东西啊,谁家砸锅卖铁分家呢?她还没看见白大侠呢!   越想静下心来,视线越是滋滋啦啦地不清晰。她有些着急上火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只听咣当一声,刚才猛折腾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戏如人生版块已关闭,感谢体验。】   biu的一声,晋小江又变回“沉默是金”的视图模式,当然了,字数余额是“0”。   她低头穿鞋,发现被竹竿儿兄撂在她床头柜的那块“金丝楠木房梁子遗骸”赫然躺在地上。   什么鬼?!   别说她没开窗户,就是开着窗户,什么妖风能把这么一大块木头吹地上去?   她颤颤巍巍地低头把那块木头捡起来,放在手心儿里,那木头又十分配合地抖了一下。她大惊失色,一伸手把它丢出去老远,捂着小心肝儿差点晕死过去:   夭寿了!她家木头会动啊!她茶楼的房梁子成精了!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找竹竿儿兄来帮忙啊,不然真要闹鬼了,出人命了!   几步跑上楼,她的小心脏就砰砰直跳。平复了一下之后,她敲响了楼上的房门。   说来也怪,竹竿儿兄钱袋那么鼓,怎么房门这么破啊?连个21世纪家家都有的防盗门都不装一个,不怕哪天来几个山贼给家里洗劫一空了?不过想想也是,在地铁上他一根手指头就差点没戳死那位纹龙刺凤的大佬,估计身怀绝技,不怕山贼。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里头是个老太太,看见她,微微皱了皱眉:“送外卖的?怎么叫个女孩子送外卖。多少钱?”   老娘不是送外卖的!老娘是来找人的!   程梓月多希望自己能吼出来这几句话。然而她除了淡定甚至冷漠地望着老太太一摊手,以表示自己不送外卖以外,什么也干不了。   老太太更是一脸疑惑:“姑娘,你一个送外卖的不带外卖,我们老两口吃什么?”   程梓月感觉一口老血滞在了喉咙。   她别无他法,只好使劲比划着,一个比她高半头,又很瘦很瘦的男孩子,还学着他做了个十分凶恶的表情。   老太太没看懂:“你说送外卖的比你高?在后头么?”   程梓月摆手,又指了指他们屋,再次比划了一下竹竿儿的身形。   “没有没有,我们这没有,这就我跟老头子老两口住。你找错了。”老太太可算看懂,一边解释着,一边砰的一声把门摔上。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还嘟囔:“哪里来的小哑巴,我还以为送外卖的,没事儿瞎敲什么门,想饿死我吗……”   她关门的一瞬间,程梓月往里看了一眼。里头确实有个老大爷,坐在轮椅上。   她彻底凌乱了:看来竹竿儿并不住在她楼上。那么,是剩下那几间吗?她环视了一圈,又觉得不对了:既然楼上只住着这老两口,那么夜夜春/宵的又是谁啊!   别告诉她这老大爷一大把年纪都坐轮椅了,还龙精虎猛的啊!   不对不对,这整个楼都不太对!   她背后直冒冷汗,赶紧跑下楼把屋门关好了。屋里一片寂静,她更害怕,干脆打开电视来涨涨阳气。   “金丝楠木房梁子精”就在地上安安静静躺着,仿佛从没有自己动过。   程梓月盯着它,默念着:小宝贝儿,怎么说你在茶楼也陪了我好几年,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我可不想演聊斋志异,叫狐狸精,不,房梁子精给吃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正想着,电视上一则娱乐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女主播操着一口别扭的港台腔说,“今晨,据相关知情人士透露,传媒界巨头艺程影视的少东家白应寒从市第一医院失踪,目前下落不明。”   镜头里是堵得水泄不通的第一医院。好多记者围在那,甚至好多捕快,不,警/察也来了,围观群众不明所以,纷纷拿着手机相机拍照,现场一片混乱。   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又出来一个白应寒?!   程梓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众所周知,白应寒的父亲白易于1992年创立了艺程影视,一手建起属于白家的娱乐帝国。五年前,白易父子一同出席慈善活动,途中不幸遭遇车祸,白易当场死亡。而白应寒亦陷入昏迷,一直在家静养。上个月,白应寒的身体状况忽然急剧下滑,并住进了第一医院。而知情人士透露,一周前,白应寒已离奇失踪,不知去向。现今,艺程影视正由白易的大女儿白应姝掌管,白易遗产中属于白应寒的部分亦由她这个姐姐,兼监护人代管。若白应寒醒来并恢复行为能力,那么他将会一跃成为艺程最大的股东……”   女主播的语速很快,程梓月听得一知半解,一脑袋浆糊:这个白应寒,大概不是那个白大侠,只是同名同姓?   这天怪事太多,她心里烦得慌,就拌了点蔬菜沙拉,稀里糊涂都给吃了。   晚上,她一边练功,一边拿着手机刷微博。许央跟她说过,什么微博、天涯、豆瓣,都要多看一看,才能知道圈里的动向。只是没想到,就这一晚上的功夫,微博已经被“艺程影视”“白应寒”“白应姝”几个关键词给血洗了。   最火的一条热搜是#白应姝只手遮天#。   各种各样狗血八卦的料都被扒了出来,立刻在刚刚平静下来的娱乐圈掀起了滔天巨浪。程梓月聚精会神地追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白易白老爷子,只有白应姝和白应寒两个孩子。早年丧偶的他始终孑然一身,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就只剩这姐弟俩。有不少“知情人士”纷纷发微博,说白易生前,跟白应姝已经在公司定位与管理方面产生了不少分歧。甚至许多人放出“实锤”,说争吵时,白应姝常常提起“放权”、“退休”等词语来威胁白易。   由此,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网友,加上披着路人皮的黑子就开始“大胆推断”,白易和白应寒的车祸是白应姝所为,还说最近白应寒失踪也跟白应姝有很大关系,说不准就是她想独吞艺程的股份,于是把她弟弟弄走藏起来了。   也有人说,白应寒是醒了,为了躲姐姐所以自己逃了,而白应姝正满世界找他。   反正无论是哪种论调,白应姝都是被黑得最惨的那个。   剩下的真路人则开启嘲讽模式:白应寒一醒来就身家上亿,各路灰姑娘应该赶紧着手寻他,没准就嫁入豪门一飞冲天了。   也许是这个世界也存在一个叫“白应寒”的人,且他的处境十分危险,程梓月看完很是心酸。她放下手机揉了揉脑袋,洗洗躺下了。   临睡,她又看了看那块金丝楠木,叹了口气:竹竿儿兄还说有事就找他,别说电话号码了,连他名字她都不知道呢。   转天一大早,她是被许央的电话吵起来的。   大概是习惯了她这一个月以来甚少说话的转变,许央说话也变得简洁了起来:第一,终面的时间确定了,定在一周以后。第二,赶紧上微博。   程梓月提心吊胆地挂了电话,看着字数余额还有22,长舒了一口气。   等她再开了微博,就彻底被惊呆了。   她初面那天,最后的亮相被摄影师咔嚓咔嚓照了下来。而现在,这套照片传疯了,一篇名为“玉相宜人选已定,新晋女神程梓月一朝走红”的文章转发迅速上万。   那篇报道如此写道:“试妆照中,她直而高挺的鼻子轮廓分明。眉峰突出的平眉、简练的眼妆、薄唇,无一不惹人注意。程梓月不笑时是个大写的冷漠,笑起来就是个大写的蔑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清澈的双眸中藏着一颗强大的内心。当她看着镜头时,观者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冰冻三尺的寒意。那并非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看,而是慵懒而漫不经心间,就将你杀个片甲不留。如此清冷淡漠的气质,与原作中的玉相宜完全符合,隔空契合一处。”   这什么鬼报道?终面还有一周呢,怎么就说名单已经确定了?还试妆照,那分明是她第一轮面试时候随便照的照片啊。   这下是不是惨了,终面时几个评委肯定觉得她是找了人自我炒作,给他们施压呢。   哎呀,本来事情进行得挺顺利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梓月凿着脑袋冷静了一下,立马想到一个问题:这会不会是那个叫白应姝的人搞的鬼?不想用自己旗下艺人来炒新闻盖过她家的丑事,就拿她来当垫背?   刷着刷着,又出来一个料:盛途发布官方声明,玉相宜的角色面试仍在进行中,一切关于选角的说法皆属猜测。   完了,啪啪打脸了吧。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望着满屏幕的,自己的面瘫脸,一股难言的羞耻感觉升上心头。但程梓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默默点开了评论。 第6章 程姑娘,同居吗?   意料外的是,评论区并不像想象的那般难堪。   反而,粉她的跟喷她的,人数居然差不多。甚至粉她的更胜一筹。   【这是哪家的小花?求八求八,跟外头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这小眼神儿,这小身板,简直就是玉相宜啊!】   【微博上找不到蛛丝马迹啊,只有百度百科有个大概,好像刚22的样子。】   【百度百科假的吧?那个披萨广告里看着不像啊。】   【八成整容了。】   ……   程梓月眉角抽了抽,把刚拿出来的沙拉拌好,把手机扣过来放在了桌子上。人言可畏,她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吃完东西站起来要去刷碗的时候,她的膝盖狠狠疼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纱布里已经有东西渗出来。她害怕那个扎针的大夫,所以人家说要每天来换药,她根本没打算照做。可是一想到下周终面也许要做许多高难度的动作,她只好收拾收拾,再跑一趟医院。   刚弄好碗筷,许央又来短信了:盛途的公告是跟我们协商后发的,别多想,好好准备终面。   这时候对她说这种话,无异于雪中送炭了。饶是早就练就一颗钢铁一般的心,程梓月也微微挑起嘴角。   许央比她大上几岁,算是经纪人手下比较稳重的助理。她对谁都不会太偏爱,一贯公事公办,因而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其实是程梓月很喜欢的直爽性格。印象里,即使她一直只能接很小众的广告,也没受到过许央的什么冷眼。   珍惜剩下的22个字,她没有回短信,拎着包出了门。   地铁四号线,依旧很挤。   她站在立杆处,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竹竿儿兄时候的场景了。可是上次去楼上也没看到他——   地铁渐渐减速,她也到站了。屏蔽门缓缓打开。她呼了口气刚要迈腿,就和对面站着的等着上车的女孩子对上了眼神。   对方一愣,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她,吱吱呀呀半天,嗷的一嗓子就喊了出来:“玉相宜!”   整个地铁站里的人都听见了。年轻一点的,对这个名字多少都有印象,一齐将目光投射过来。   “啊!玉相宜!”   “玉相宜啊,逗破苍穹,玉相宜!”   程梓月满脸黑线:老娘叫程梓月,不叫玉相宜好吗!   她收起刚才那副淡然的模样,很快就用锐利的眼神武装好了自己。还没扫射发力,手腕就被人狠狠拽了一下,接着,整个人被带得飞快往外跑去。   仔细一看,居然是竹竿儿兄。   这位哥们儿是地铁侠吗难道?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及时?   程梓月跟着他一路小跑,来到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竹竿儿四处看了看,眼神比她还锋利。确认周围一切安全,他才松下紧绷着的表情,关切道:“程姑娘,你没事儿吧?”   程梓月摇摇头,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也只能狠狠压回去。   “那个。”他抬头揉了揉后脑勺,从地上拿起了两坨黑乎乎的东西:“换上这个吧,就没人发现你了。”   程梓月接过来其中一坨,展开一看,是一件黑色的大袍子,还有个能挡住脸的斗笠。啊——还挺有她那个年代侠士的味道啊。从哪淘换来这些的?   她也管不了这么多,赶紧把大袍子披上,把斗笠戴上——满满的安全感。只是,她的袍子都快拖到地上,为什么他的,只到膝盖啊?这恶意的身高差!   不过,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更像雌雄双煞了。   竹竿儿怕她看不清路,就一直拉着她的手。他的手心儿特别热,像被太阳烤了好久一样。也不知是穿太多捂的,还是别的什么,她心里有一点点烦躁的感觉,藏在斗笠里的小脸也变得通红。   俩人走着走着,一个穿着校服应该是刚补课回家的初中生停下脚步,指着她说:“诶?宇智波鼬?”   ……   这天医院人少了很多,没一会儿就排到了程梓月。女大夫有点粗鲁,扯纱布的时候连着些肉,疼得她倒抽了口气。   “您轻点。”竹竿儿抱着俩人的大侠行头,杵在一旁比她还难过,眉头拧得死死的,就好像扯的是他的肉一样。   大夫抬头瞧了他一眼,一看是上次那非要看女朋友屁股的,于是张嘴就要反呛他一句。可与他进行了飞速的眼锋交流后,还是沉着脸把话咽了回去,手上动作也温柔多了。   竹竿儿无奈,挠了挠后脑勺,帮她转移注意力:“程姑娘,昨天你上楼去找我了?”   程梓月一愣,抬头看他:他咋知道的?   “那个,房东把我赶出来了。她跟我说的。”竹竿儿就好像真能看懂她的意思,赶紧解释:“现在住你楼上的不是我了。”   怪不得呢。   程梓月鼓着嘴点点头,朝他投去一个十分遗憾的目光。   回去的路上,竹竿儿坚持要请她打个车。她照样跟他坐在后座儿,看着他一遍遍把手心儿里的汗抹在运动裤上,然后默默感慨一句,他的腿可真长。   她低头看着病历本上,大夫给写的龙飞凤舞的“程梓月”三个字,忽然灵光一现,跟竹竿儿使劲儿在上头点了点,又指了指他。   好歹要知道个名字吧?   竹竿儿愣了好半天,才特别小声地说,“程姑娘,你就管我叫木头吧。不过你不方便说话,还是别叫了。有事儿掐我拧我都行。”   木头?这什么鬼名字?不过木头和竹竿儿,倒也挺相似的。况且,她跟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掐他做什么?程梓月忍俊不禁,遂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   木头兄背着她一口气上五楼,把她撂在沙发上,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喝。   程梓月有点害羞,借着整理裙子的空档,以极小的幅度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一点,才仰头喝水。   木头兄眼底闪过浓浓的失落,继而用力一咬下唇,开口道:“程姑娘,反正我暂时也找不到住处,我能先睡你家沙发吗?”   噗——   程梓月没忍住,一口水全撩在他的鸡窝脑袋上了。   “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头上的水,他连管都没管,攥着拳头语速提高了一倍:“反正你家这两天不是总出怪事儿吗?有个男人还安全一点。而且你晚上就锁上卧室的门,我肯定不打扰你。我睡觉也不打呼噜,有个地儿就能休息。你不方便的时候我就先去阳台呆着,绝不给你找麻烦。”   程梓月盯了他好久,想起成就系统里那个“出双入对”来。为了这五个字,试一试也无妨。   她打定主意站起身来,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粉色抱枕跟一床空调被,一并塞给他。然后她又从地上把那块金丝楠木捡起来,也给了他。   木头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一下欣喜若狂,抱着那个抱枕不知道放哪好,索性就死死搂在怀里,还趁她不注意,放到鼻子尖儿闻了闻。   叮,一簇烟花绽放。   【恭喜你,解锁成就“出双入对”,字数上限+5。】   程梓月弯了唇角,脸上绽放出一个小人得志的笑容。   穿越过来一个多月,她一直是一个人。除了爱干净了些,基本保持了原来这个现代程梓月的生活习惯。该锻炼时,她就使劲儿练基本功,该吃饭时,就按她那个食谱给自己做。   这会儿屋里多了个人,一下多了好多生气。她也来了兴致,决定给这位热心的房客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五字之恩。可惜冰箱里只有点拌沙拉用的西红柿跟洋白菜。她从冷藏的那边翻了好久,才翻出点肉馅来。   于是她自己和了点面,擀了个大长饼,刷上油铺上葱,把肉馅均匀抹在上面,从头把饼卷起来,再切成一段段的,压扁,就成了肉馅葱油饼。   下平底锅一炸,饼鼓起来好多层,香脆香脆的味儿立刻窜了一屋子。   一直在一边旁观的木头兄抽了抽鼻子,将目光从金黄金黄的饼上移开,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   原来的她总是披散着云发,墨色的垂发滑滑坠在肩头,被风吹起的发丝每每不经意间拂过樱唇,衣领间露出的肌肤则被衬得更加白皙晶莹。   但这个年代,并非只已婚女子才要束发。所以此时,她将头发散散扎在脑顶,修长且圆润的脖颈便裸/露在空气里,好似他光是看着,就闻到了少女特有的甘甜味道。   他长长吸了口气,问她:“你只吃这些可以吗?还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给你买。”   握着锅铲的纤细手指停下动作,程梓月噗嗤一声乐了,说:“这是给你的。”   他一怔,恍惚间,只觉得被她灿若骄阳的笑晃了眼睛。   这是给他的。他一时间傻了眼,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五个字包含了什么意思。他满眼都是她明丽的眸子,里面饱含灵气,好似要把他整颗心一丝一缕地剥离开来,攥在掌心儿里。   她纤细而直挺的腰肢被一根细细的带子束着,穿着粉色的围裙忙活在灶旁,是在做饭给他吃?   一股难言的情绪直击脑海。他心中泛起阵阵潮水般的暖意,久久也不能平复。 第7章 进击的模拟板块   过去的他非常穷,劫富济贫却没济过自己。   燕淮镇的茶馆子听书都是按时辰收钱。隔一段时间就有小二来要铜板,不给的就请出去。要罢了钱,说书先生才会开下一段。所以他每天要少吃一顿或者两顿饭才能省下钱,去她的茶馆里坐几个时辰,而且只能坐在最靠后的位置,连壶茶都不敢点。   但是看她在台上眉飞色舞地讲故事,他就高兴,怎么饿都值了。   人前,她是一讲起书来,便两眼放光、眉飞色舞的先生。而人后,她时常放下身段,跟请来的武旦、小生学戏,还甘愿给人家跑龙套。偶尔店里忙时也会帮小二收铜板,穿着肥大的麻布衣服、肩上搭着抹布,也掩不住俊秀的长相跟窈窕的身姿。   从她十五六的时候,他就喜欢听她讲书。那时她还小,一双杏眼里全是水嫩嫩的稚气,可大段大段的话本子背得溜,讲起来也字正腔圆铿锵有力,难免惹人怜爱。朝朝暮暮迷恋,他浑然不觉,如今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眼角眉梢的娇俏隐在一缕淡然中,一颦一笑间却也多了几许风韵。   暖风袭袭,将她额间碎发抚得更加柔和。   他的眸子也跟着深了几分。   想来那时,她当然算是燕淮镇的一个大红人。但她从没什么架子,本是老板娘,管着这么一大摊子生意,却比自家伙计还勤劳肯干。来听她讲书的人里不乏有官宦商贾,给的赏钱也多,她却始终对贫富一视同仁。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间他对她已仰慕甚久。注目七载,饶是知她待人如何和善,他亦从未敢鼓起勇气上前搭个话茬。一来他知道自己面相太凶,难免戾气深重,肯定不会讨她欢喜。二来,他过着这般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有资格去打扰她风生水起的生活?   可来到这儿之后,托了那块金丝楠木的福,他竟能够她亲手做的美食,这可是方圆百里那些富商巨贾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只可惜她染了怪疾,轻易不能开口说话,更是不能讲书了。但她平日对那个许央只是嗯嗯啊啊,对他却是一开口就五个字,这让他难免的就心潮澎湃起来。   “我——”喉咙不知何时变得干涸。他润了润嗓子,低声问:“我能帮什么忙么?”   程梓月本想摇头拒绝,可望见他眼神里满满的诚恳,于是精致的下巴改变线路,微微收回,她点了点头。   方才与他开了口,字数余额从27变成了22。   但她居然并没后悔把字数用掉了,甚至觉得这成就都是他带给她的,他理应有这样的待遇。   她弯下腰低头打开橱柜,松垮的衣领间一片旖旎。   拿出盘子交到他手上时,那块木头的脸已经红了个通透,连耳根都火辣辣的。   她没太在意,也没有刻意收住嘴角的笑纹,将饼铲出来,小心翼翼放进盘子里,尽量不碰到他的大手。   木头兄大概是特别喜欢葱油饼,中午吃了好多好多,撑得坐不下去了。到了晚上他还说想吃,程梓月就把剩下的又回锅炸了一下给他。   吃完沙拉,她开了微博客户端。白天她坐地铁的消息也传开了,原始那条微博应该是第一眼认出她的那个女孩发的,说她貌美肤白大长腿,在人群里特别出众。只可惜一张照片都没有,底下大片大片说遗憾。   程梓月沾沾自喜了一小下,又去搜白应寒。只是并没有他被找到的消息。   木头自告奋勇替她收拾碗筷,她便关了门在卧室的空地练功。到她洗漱完毕,木头兄还一直坐在沙发上喝茶,那定力和打坐一样。她犹豫了一下,回手把房门给关上,上了锁,才爬上床睡了。   虽然知道她肯定会这么做,但如此高树的心防还是叫他隐隐地泛起失落。他紧跟着也起身把灯关了,蜷着腿抱着她给的空调被窝在沙发上,阖上了眼睛。   嘴里还隐隐的有点葱香味儿,他转眼又幸福得一颗心都要爆炸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她睡在同一个屋檐下,摸摸她坐过的沙发,感慨万千:如今他不再是躲在暗中窥探的那一方,而是可以大胆直视她,与她完全平等的人。   脑海里,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挥之不去。那抹牵挂沉甸甸的,汇聚在体内越攒越多。他倍感燥热,索性将内力驭在耳朵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明晰,来平复体内的悸动。   第二天,程梓月很早就醒了。她摊在床上刷了一下微博,瞬间感慨了一句:娱乐圈儿这东西,还真是瞬息万变。   因为今天的热搜已经变成了#怎么嫁给苏沉#。   仔细瞧了瞧,程梓月才发现,苏沉是盛途选定的逗破苍穹宣传片的男主,要演跟玉相宜青梅竹马的小公子厉泫。   掀起轩然大波的,正是苏沉拍摄的一张真正的宣传照。   白衣墨发,目若朗星。苏沉深情地望着镜头,伸出修长的玉指,那动作仿佛在呼唤相伴千年的爱人。画面的右边配了一行颜筋柳骨的大字:相宜,我等你。   程梓月悻悻地把点开的大图关掉,心里呵呵一笑:盛途这招玩儿得真高。一句相宜我等你,就好像在那些传“玉相宜人选已定”的人头顶敲响警钟:男主在这,女主悬而未决,再造谣者,拉出去杖毙。   她感慨了一下:如果她运气好,这位姓苏的90后当红小生就要跟她对戏了。只不过,她要是真跟苏沉演了对手戏,今天有多少人想嫁给他,以后就会有多少人想砍死她了。   于是她没起来洗脸刷牙,而是躺在床上直接给开启了“戏如人生”模块。原因很简单,许央说得对,既然不能控制舆论,那就好好准备,给自己交份满分的答卷。   选择剧本的时候,她对着《燕淮寒侠志》几个字好久,还是把它划过去,选了长篇话本《花木兰扫北》里的一个小段来模拟。   导演自然还是郑启石,而男一号,与花木兰义结金兰又相知相许的校尉金勇,她当然是选了苏沉。模拟的这一段正是决战前夜,木兰与金勇饮酒三杯,许下婚约。   这一小段剧本台词并不多,可木兰一系列的感情变化诠释起来却不大容易。   花木兰十年征战,已是贵为将军。女儿家的心思早已在鏖战中、沙场上给磨没了。唯有这个一直陪伴他的男人,还能在她平静如水的心里激起些涟漪。而这涟漪不能深,也不能浅,只能发于眼眸,止于唇间,最终,消逝在背水一战前的悲壮中。   上阵打仗的武旦她演过许多,杨八妹、穆桂英,甚至孙二娘都不在话下。因而出演花木兰这样的角色,对于她来说已不算难事。两条过后,她自信已经演得栩栩如生。   “得胜班师之日,便是我们婚庆之时。”   她右手紧紧抓着苏沉覆着铠甲的手臂,眼神中脉脉含情,有痴迷,有期许,最终化为一团烈火,卷着凌厉的斗志熊熊燃烧。   “cut!”   郑启石拎着一卷剧本走过来,看了看程梓月的手,又抬眼看了看苏沉,面无表情地说:“苏沉,刚才这条拍得太不错了。不仅这眼神浓情蜜意得没话说,连握刀的动作都这么铿锵有力,简直神来之笔。”   程梓月顿时惊了: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可瞧着苏沉这表情……   耷拉着嘴角趁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丝毫高兴不起来?   郑启石转身走回去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再来一次,灯光准备。”   不是特别到位么,怎么还要再来一条?难道是她演的不行?   灯光跟鼓风机都到位后,跟着他的口令,程梓月再次抬起手来:“金大哥,得胜班师之日,便是我们婚庆之时。”   “cut!”郑启石再次站起身,脸上已现愠色。他几步走过来,伸手一把抽过苏沉手里的刀:“握得这么紧,还真是有大将风范。”   程梓月彻底明白了:这位郑导是个反话狂魔,夸得越狠,说明演得越差。   模拟了不知道多久,她愈发能摸清郑启石的癖好。别看他面试时一副邻家大叔的和善模样,其实他在某些地方非常严格,譬如说,演员的手。   他很喜欢从手部开始给特写,再将镜头拉远。对演员手指骨节的每一个细微抖动,他甚至都近乎于偏执。   而那位苏沉则在拍摄过程中学乖,常刻意将手藏在程梓月身后。丢掉的特写画面,他则要通过跟她抢面部镜头追回来。   程梓月原先只常常唱戏,戏里的走位,每一步的长短,至一颦一笑都是早规定好的,分毫不能差。然而拍起这种东西,变数太多,她一时间完全没法适应,导致拍摄时一直是苏沉在统领全场。   从模拟中醒来后,她坐起来想了想。现在当务之急是过终面,如何与苏沉对戏的事儿可以稍后再烦。   那么这一周的时间,她一定要把所有指法练到炉火纯青,甚至出神入化。   顺便,还要将那本繁体的《逗破苍穹》给啃完。 第8章 一舞惊鸿   神奇的事情是,自从木头兄住到她客厅,所有的怪事都不见了,没有楼上的夜夜春/宵,也再没有会动的金丝楠木。她的屋子又回归平静。   木头每天陪她到医院换药,她膝盖上的伤神奇痊愈,背上那一片青紫也消得差不多了。于是她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一边啃《逗破》,一边练持剑。从无所不知的电脑里面找到了几个大师教持剑的视频,她拿着擀面杖学了好久,方才找到既能紧握剑柄,又能摆出漂亮手型的姿势。   没过两天,许央果然给她拿了一件戏服来。   程梓月本来对经纪人并没抱太大的期望。毕竟她成绩一直不好,也没什么作品,被忽视是正常的。然而换上了这身素白长裙,她着实是被经纪人的审美给惊艳到了。   长裙是纯净的白色,没缀半点锈纹,立领、无袖,干净而简单。配饰中,是一套水色的缎带,分别系于发髻、颈间、腰上。左手配了与长裙分体的长长水袖,右手则是与腰带同色的淡蓝护臂,还有一把造型十分逼真的剑。   经纪人选了这身行头,当真用心良苦。左手柔情衣袂翩翩,右手杀伐斩妖除魔。程梓月很喜欢,穿上便舍不得脱下来。   许央本很怕她身形单薄,撑不起这样的衣服。可看她变了如此造型,也难免赞不绝口。她对着程梓月千叮咛万嘱咐,终面一定会考舞剑,让她无论如何也要练好。程梓月一一点头应下,握紧了手里的剑:可算不用再拿擀面杖练手了。   终面这天,程梓月没再迟到,早早就到了和景大厦,开始穿衣准备。   一路杀来,只剩二十几个大美人儿跟她竞争了。   她换好衣服坐在座位上,打量着身旁的一朵朵娇花,顿时有种又穿越回去了的感觉。回的当然不是茶馆,而是皇帝的选秀现场。   ……   助理们都代表艺人去抽签了。程梓月正回忆着动作,就觉得露出的香肩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到一幕烈焰红唇,笑靥如花。   拍她的这位美女,真的只能用“美艳”二字来形容。一身火红火红的广袖长裙,胸前波涛汹涌,黛眉朱唇,是个丰腴而盛装的丽人,在一群素色衣裙的“秀女”里十分抢眼。   “月月,还记得我么?”红衣女子甚是热情,调门也高,毫不见外地坐在她旁边:“我是言汐啊。”   她抬手将鬓间碎发拢到耳后,袖腕带起一股股浓浓的花香味儿,程梓月很不习惯,稍稍蹙了蹙眉,接着在记忆里搜寻起这位人物来。   言汐,虞言汐。   这位姑娘跟她是一个公司的,一共没见过几面,唯一的交情就是一起拍过一个洗发水广告。而且当时虞言汐还比她站得靠前好多。   程梓月一直以为这次选角,公司是主推她来的,没想到会在终面碰见熟人,一时有些怅然。虞言汐这身打扮虽不太符合玉相宜的气质,可饰演华贵妖娆、堕入妖道的女二却是绰绰有余。难不成盛途对于女二的人选还没有确定,所以公司打算推两个新人包揽女性角色?   程梓月害怕她一开口就要跟她聊个没完没了,确定与她没什么交情后,干脆冷下脸来,摆出一副很不好相处的表情,微微收了收下巴,就当做是点头打招呼了。   虞言汐本满腔热情,一下被她的冷漠脸浇灭,只好收了笑容,也回她一个点头之礼,低下头整起自己的衣摆来。   终面时,评委比初面多了两位。   一位是艺程旗下的“金牌经纪人”司天美,另一位,则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小生苏沉。   原先在电视上看到他,程梓月并不觉得如何。可现在见到真人,她也难免惊叹一番:这位小哥长得实在清秀惹眼,仿佛从哪位名画家的水墨丹青中款款走来,面如冠玉,目含秋波。   只是,选角这件事本是盛途公司和郑启石最有话语权,为什么要请这二位来呢?难不成挑选女主角,还得男主角同意?   导演郑启石还是那副慈祥的模样,撂下茶杯第一个说话了:“程小姐,又见面了。”   经过几次模拟,程梓月看见他这模样就觉得是笑里藏刀,于是没敢多言,提剑抱拳一礼。   上次见过的几位评委熟悉她“来自古代”的桥段,都笑了,唯有苏沉和司天美冷着脸,甚至还有些轻蔑地瞧她。   郑启石干咳了两声,不轻不重地说:“这两天网上沸沸扬扬的,都传程小姐已经当选了,我心里压力很大,还以为上头下了什么圣旨我没看见呢。”   他这话弦外有音,丝毫不给程梓月留情面。显然,公司的公关纵是做得再及时,好像也没能让郑导满意。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程梓月的锅,所以她毫不心虚,反而微微蹙眉,故作委屈道:“我也好奇,如果真有哪位大人物瞧上我了,怎么不早点宣圣旨,我这衣服都买了,很贵的,经纪人说了,都从我这个月的月钱扣。”   郑启石挑着嘴角,低头看她的简历,没搭话。   反而是盛途那位阿姨接话说:“程小姐的衣服很有特点,看了这么多身,算是赏心悦目的一件了。”   程梓月点头:“如果真是有什么圣旨让郑导为难了,我当然得尽全力,别太让大家伙勉强。”   “你是94年的吧。”在一旁抱着胳膊的苏沉突然开口,说完又转过头跟司天美说:“美姐,多巧,我跟她同岁。”   司天美对他倒是满脸宠爱:“怎么,想在新人面前炫耀一下,你已经坐在评审席了?”   “我哪敢。我今儿是观摩学习来的,恰好这有个位置罢了。”苏沉龇牙一乐,仰着头靠在椅背,挑着眉颇带不屑地看着程梓月,笑得很是张狂。   程梓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微垂着眼帘,懒得搭理这一唱一和的俩人,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上次教她舞剑的刘指紧接着说:“好了,程小姐收到通知了吧?可以舞一曲么?”   程梓月点点头,调整好指法,握紧了手里的剑。   音乐响起,她展开双臂,柳腰向右微微弯曲,眼锋与剑锋同指一方,缓缓抬起着短靴的右腿。第一个鼓点敲响的瞬间,她水袖一振,如刚刚破茧的蝴蝶振翼而飞。剑势若游鸿,带着裙袂翩然而起。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剑锋,眼角眉梢是凛然正气,柔美中不乏英气逼人。   白衣翩然,水色装点,随着鼓点愈发铿锵激烈,她右腕翻转得也越来越快,剑花之间竟如刺落了星辰,尤为耀眼。   曲势平缓,她也跟着慢下速度,将长剑掩于水袖之下,舞着蜿蜒的丝带,舞动间化为流云。   一曲奏罢,她双腿相叠,阖上眼眸,天地瞬熄。   再次睁开眼抱拳一礼,她才发现几位评委看得都有些入神,就连苏沉眼中也略显震惊。   须臾,还是郑启石先开口,拍着手说:“看来程小姐的伤养好了,甚是精彩。”   等她都回答完了问题出来的时候,许央立马迎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他们刁难你了么?”   程梓月淡淡一笑:“感觉没问题。”   然后她就去试衣间换衣服了。梳好头发卸了妆,程梓月背着包裹出来,跟许央说:“衣服我洗完送回去,谢谢。”   然后,她带着自己仅剩的15字余额,戴上墨镜和鸭舌帽,十分低调地坐进了出租车。   和景大厦,司天美举着手机走进楼梯间,透过落地窗看着程梓月离开,压低声音跟电话另一头的人说:“白总,这边结束了,那姑娘还不错,挺有镜头感的。郑启石说等拍完正片给我们回馈。另外,白先生今儿一直陪着她,两个人坐出租车走了。”   白应姝此时正在艺程总部审合同,她沉思了一下,说:“也不知这小子想干嘛。算了,等咱签了程梓月,想不想现身,就由不得他了。”   过了没几天,程梓月就接到了通过终面的通知,以及拍摄正片的日期。   虽然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但消息确定下来之后,她依旧止不住地兴奋。同时,她也开始面临一个问题:如何与苏沉抢戏。   那天终面,他已经当着大家的面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真正开拍的时候,还不一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只是她想不明白,一个花旦一个小生,他有什么好跟她过不去的?   拍摄当天,程梓月已经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由于《逗破》是仙侠背景,大部分都要棚内拍摄再加后期特效,所以大部分场景都要踩着绿背景来演。   饶是她很早出门,却是第二个到的。而第一不是别人,正是虞言汐。   她已经先换上了一身牡丹绣纹的织锦长裙,正在戴假发。裙子的衣领很低,她一对酥/胸若隐若现的,很是妖艳。那日程梓月无视了她的热情,她这次当然不会再主动打招呼,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摆弄头饰去了。   等她都弄好,苏沉也来了。她赶紧提着裙摆凑过去,整个人几乎靠在了苏沉身上,娇滴滴地说:“苏前辈,我还以为您那么红肯定要耍大牌呢,没想到这么准时,真可靠啊。” 第9章 我们老大姓木   程梓月看着故意抖落事业线的虞言汐,立马一阵反胃,并且想起了她们燕淮镇的百花院门口那拉生意的姑娘。   苏沉一边拿了衣服去换,一边跟虞言汐说:“当然了,怎么能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穿着重重的行头等我呢。”一边说着,他那眼就使劲儿往人家事业线上瞟,笑得一脸污秽。   他身后,司天美抿了抿唇有些不快,转眼便微微一笑,去找郑启石说话了。   程梓月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套好了衣裙,后背已经出了些汗。她站起来挪到空调边上吹吹腿,甚是惬意。   没过一会儿,苏沉也换完回来了,是与试妆照一样的古装衣服,黑发如瀑,好个翩翩公子。   “呦,苏前辈的扮相还真是让人挪不开眼。”虞言汐摇着手里的扑萤扇,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朱唇挑得高高的:“好想跟前辈穿越到古代去,来一出才子佳人。哦对了,我还是头一次拍绿背景,前辈可得带带我。”   “那是自然。虽然绿背景不敌梦回盛唐,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苏沉一手背后,另一手拿着折扇在指尖一转,站定在程梓月身前,说:“梓月这么优秀,肯定拍过不少大制作吧?改天一定要给我介绍两部我学习学习。”   程梓月心里狂奔过去一万个鄙视:她拍没拍过大制作,他还能不知道?还梦回盛唐,就他这身板,加上这么欠的嘴,早叫剑客们抹了脖子了。况且,不被杀死也得热死,那年代没空调,穿着这样的衣服还想风度翩翩,做梦去吧。   不过晋小江告诉过她,多说多作,死于话多。她扶了扶头上的木簪,连看都没看他,昂首挺胸就找化妆师补妆去了。   然后,她就听见身后,苏沉气哼哼地“切”了一声。   许央在一旁等她,给她递了杯插着吸管儿的热水,趁她低头喝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没事儿就揭短,除了长得好,一点家教都没有,真恶心。”   程梓月嘴角微扬,在她肩膀拍了拍以示宽慰。   调光时,虞言汐在远处选道具,只剩程梓月跟苏沉在候场区等着。片刻,司天美也走了过来,小声跟苏沉说,“收敛点,别给我传了绯闻出来。”   苏沉有意无意地点头,说,“这不是照顾新人么。”   “那就别往歪处照顾。”话音刚落,司天美手机又响。她拿出来看了看,赶紧离开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他妈的臭老娘们儿,就这货色配跟我传绯闻?”苏沉冷下脸来直接爆了粗口,又冷哼了一声,甩开折扇给自己扇风。   程梓月一直以为苏沉也就嚣张了点,没想到连司天美他都不放眼里,于是严重鄙视了他一下。接着,又听他再次嘟囔:“等老子拿了影帝,第一个炒了你。”   等司天美回来,苏沉又像换了个人一样,甜甜地喊:“天美姐,辛苦你了今天,一会儿回去给你买咖啡。”   程梓月立刻呵呵:就你这臭的跟吃了泔水一样的嘴,旁若无人的这样子,两面三刀的变态,还影帝?她也是醉了。   宣传片最终剪辑版长度在8分钟左右,一共三场戏,第一场男女主角就要出场,而且要以比剑开始,来表达剑宗一分为二的大背景。   程梓月持剑早就练熟,跟武指助理学了几次之后,动作就已经做到位了。而看看另一边,苏沉瘦瘦的小胳膊舞起剑来有气无力的,注意力全放在如何让镜头给他侧脸让他耍帅了。   大概是根本没把这8分钟放眼里,就想靠所谓“盛世美颜”赚点钱就走。   “看来常年演校园偶像剧,身子都演软了。”许央偷偷在她耳边说,笑得灿烂。   前几条试拍时,郑启石对他们俩的表现都不满意,说是剑招对得太花哨,都是花拳绣腿,没有要争个你死我活的紧张感。   到了第11条,程梓月决定开始发力,于是按教程说的以“螺把”方式持剑,死死握住剑柄。   二人间的交锋,大抵是玉相宜一个横扫,厉泫仰过上身躲开,一个旋身反攻玉相宜下路。玉相宜跃起,在空中借助威亚冲向厉泫,最后,镜头以二人剑锋交错、目光相对结束。   程梓月提起十二分精神。就在苏沉攻她下路后,她被威亚吊起的瞬间,她绷起脚尖紧握剑柄,使出吃奶的力气朝苏沉重重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苏沉的玉色长剑竟然脱手,飞出好远,砸中绿布,咣当当摔在地上。   郑启石呼啦站起身走过来,指着苏沉半天,说:“我说厉泫小公子,你可真是年少多情,对着玉相宜下不了手吗?长剑都甩出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情深义重啊。”   程梓月缓缓落地,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心里都要乐开花了:亏她还这么拿他当回事儿,想跟他抢戏,没想到他就是个绣花大枕头。   “重来!”郑启石气哼哼地甩下这一句,走到旁边跟拿鼓风机的助理说,“特写给玉相宜,把她头发往上吹。”   来来回回拍了五十多条,这一小段才算完。接下来两人的单人特写只有念白没有武戏,倒过得很顺利。   第二幕是群妖乱舞,妖女出场弃暗投明的戏码。虞言汐依仗长相妖冶,演得如鱼得水。尤其跟苏沉的对戏,很有妖媚感觉。但郑启石依旧不满意,迈到中间说她:“你这弃暗投明的,简直一身浩然正气啊。正派人士看见你,一定排着队求你加入吧。言汐,你这气质可是越来越高雅了!”   虞言汐面色一喜,还以为是夸她,一个劲儿鞠躬说谢谢导演,给郑启石气得够呛,反反复复夸她“领会能力太强”。   而刚刚还说要带新人的那位苏沉,眼角藏着坏笑,根本没想上前提醒。   8分钟的片,一个团队居然拍了整整五天才拍完。而程梓月十分有自信,最不让“反话狂魔”郑启石累心的,恐怕就是她了。   剩下的后期处理就没演员什么事儿了。几个人出完外景,在郊区的影视基地摆姿势一人拍了三张定妆照,凑够九张甩微博,就各回各家了。   下了剧组大巴,也不知道他们行踪怎么透露的,一堆粉丝围着苏沉要签名。苏沉签了两个,就戴上墨镜十分潇洒地坐进豪华保姆车,扬长而去。   有一两个死忠粉,在后头狂奔追车。   而虞言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有一辆保姆车,十分熨帖地离开了。   只有程梓月跟许央貌似要搭乘地铁。   许央给她背着包,劝她:“言汐刚跟公司签约,还热乎着。你是老人了,估计他们想着你不会计较这些,就没给配车。走,姐请你打车回去。等你这宣传片发出去,火了,公司指定重点培养你,下次续约,你身价就得十倍往上翻了。”   最近许央对她越来越好,话也多了。程梓月很感激,回给她一个笑容。俩人刚要走,就见不远处来了个一身黑西服的年轻小哥,走到程梓月跟前说,“程小姐,我们老大在车里等您呢,您跟我们回去吧。”   许央一愣,问她:“诶?你有人接啊?”   程梓月也一头雾水呢,只好开口:“谁?”   “额,我们,我们老大姓,姓木。”   她无语扶额:这才几天,木头兄都当老大了?还有车?她转身跟许央说,“一块吧。”   话音刚落,就听苏沉的粉丝团里,迸发出一声高昂的:“你们看,玉相宜还没走!”   眼看着,人群顿时开始朝这边飞速移动。   “你先走吧,姐给你挡一波。”许央连推带搡让黑西服小哥给她弄走,接着奋不顾身地冲向人群。   程梓月赶紧钻进黑色轿车后座,一进去就看见木头兄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也剃短了,服服帖帖地呆在脑顶,正一脸热切地看着她呢。   这么一经打扮,还挺有贵族气质的,跟原来的落魄犀利风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几天都对着苏沉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男”,这会儿她看见木头,分外亲切,笑成了一朵小花,眼光也忍不住在他高挺的鼻梁多流连了一会儿。   木头被她盯得渐渐红了脸,避开她的目光,说话也结巴起来:“程、程姑娘,你这两天吃得好么?”   程梓月用力点了点头,好叫他不要担心。   “没人欺负你、惹你生气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日不见,我甚是惦念……”   程梓月折腾了一上午,有些困了,眼神处于流离状态,打了个呵欠也没太听清他的话。   “你、你睡会儿吧,一会儿咱就到了。”木头伸出右手搭在后座靠背上,让她倚自己的肩膀。程梓月也就从善如流地枕着他的胳膊。车子颠了两下,她就睡着了。   五天没见她,他心里就像被谁挖了一个大洞,好似熬了漫长的五年。他时时刻刻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怕她天气太热穿得多中了署,又怕她让人欺负了还不能还嘴,还怕她认识了谁家公子哥儿,便转身不理他了。   此时闻着她发间好闻的香气,那股满溢的躁动又重回心头。他紧张得额头全是汗,犹豫了好久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却都因勇气不足而放弃了。   最后他只好兀自叹了口气,老实坐在座位上不敢动了。 第10章 #寻找白应寒#   程梓月到家之后,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到的是被收拾得纤尘不染的客厅。所有东西被码得整整齐齐,连墙角、灯罩这种万年死角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跟新的一样。   她着实震惊了,回头问那位木头:“你找人收拾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关上门,换了拖鞋傻傻一乐,说:“我收拾的。”   一点点奇异的感觉在心头缓缓发酵。程梓月没有想到,看着这么凶神恶煞的男人,内心怎么会如此细腻?她甚至很自然地就脑补出来他系着小围裙,只站在板凳上便能够到房顶,一边掸着尘土一边被呛得打喷嚏的场景了。   她不禁高高扬起嘴角,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这些粗活儿本来就应该男人干。”他的耳尖又有些发红,他赶紧转过身去,跟她说:“程姑娘你去洗澡吧,我给你弄吃的。”   程梓月段位太低,这几天都是住在影视城周边的快捷酒店,那里卫生条件确实不太好。她点点头,拿了居家服便进去沐浴更衣了。   浴间她就在想,这位小哥看起来来头很是不小的样子,光看他那几个跟班还有那辆豪车,便可见一斑。现在怎么会不名门豪宅、高床软枕,偏偏要赖在她家里睡沙发呢?若是说什么图谋不轨——他那么容易脸红害羞,也完全不像是不安好心的人。   想来他不愿说自己的事儿,肯定有他的道理。等他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她便做个合格的聆听者就是了。   转天,修图工作圆满结束。九张定妆照被丢上了《逗破苍穹》网游官微并被置顶,瞬间好评如潮。   恐怕对于各种改编来说,没有“崩人设”已经就是最好的肯定了。   先前关于玉相宜人选已定的谣传也再没有人提起。大家都对宣传片表示拭目以待,并且开始将关注点放在各大网站内测码的发放情况上。而许央带来的小道消息称,盛途做了一下估算,说是游戏有望在公测一周内账号数量突破百万,到时候说不定会跟她有后续的合作。合作等于银子,程梓月一下子开心起来。   没过两天她的报酬也到账了,数额虽不多,对她来说也算得上一笔巨款。同时,公司那边也给了她一定数目的奖励,并表示接下来跟某古装穿越剧剧组有一次合作,可以帮她争取到女二或女三的角色,希望她能提前做做准备,同时考虑一下跟公司续约的事情。   大概是互相渐渐磨合的关系,程梓月对许央已经很是信任,经纪人现在对她也不错。所以打从她心底是蛮愿意呆在原来的公司,跟她搭伙的。但许央跟她说,这是个好机会,让她先不要对外透露自己对于是否续约的意向,尽量拖到最后要高价。等公司续她花的钱多了,自然也就会多把她往大荧幕推。   她当然是听了许央的,只跟公司说会考虑,不置可否。   谁知她这若即若离的态度立刻便有了收效。不到一周时间,她就接到了一沓剧本,果然是个穿越剧,名为《乱世贵女》。剧里大部分配角还没有定下来,但女主早就有了着落:被媒体称为“新晋国民女神”、被圈内人称赞是“最具灵气的新生代女演员”的小花,袁可茵。   袁可茵这个名字,程梓月倒是总在各种地方见到。她刚出道时就被导演相中,出演了当年最火的言情小说改编电视剧的女主角,开始为人熟知。   演了几部傻白甜都市剧,她在女孩子们中的人气已经相当高。没过半年,她的第一部 古装穿越剧面世。晚八点黄金档,凭借双目失明却坚韧自立的相府嫡女这一角色,她一飞冲天,眨眼间就火遍了各个年龄段。   从此,各种综艺节目、大牌代言接踵而来,袁可茵现如今已经红得发紫。   程梓月听说她的名字,便有些羡慕。她好歹翻了翻剧本,便忍不住想去刷微博,好好了解一下这位国民女神。   谁知打开她微博主页一看,程梓月彻底震惊了。   最近的一条是半个小时前刚刚发的,内容很短,就孤零零的5字tag:#寻找白应寒#。   底下评论瞬间过万,事情原委立刻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袁可茵五年前刚出道时曾与白应寒有过一段恋情。更有传言说,当时白家都默许她这个儿媳妇儿了,只等她在电影学院一毕业就嫁进来。可后来出了那件事,白老爷子死了,白应寒重症昏迷,白应姝对这件事避而不谈,袁可茵嫁入豪门也就没了指望。   所以白应寒昏迷不过一个月,白家和她便联合发出声明,称出事前,白应寒与袁可茵已经和平分手,更不存在婚约一说。   事情一搁就是五年。期间,袁可茵曾有过三段恋情。对象有新晋小生,有圈外人,甚至还有影帝。但这三段恋情最长的也不过百日,美好仿佛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加一起也抵不过年少情窦初开时,那段金童玉女的佳话。   现在白应寒失踪了,可谓生死未卜。而她这个前女友忽然发微博来找他,是出于旧情复炽还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忙,就不得而知了。   评论区众说纷纭,有说她利用白应寒为自己新电影炒作的,有说她还抱有嫁入豪门希望想跟白应寒再续前缘的。此外,甚至有人大胆猜测,说袁可茵始终与白应姝不合,此时正是在反抗白应姝,或许她知道白应寒失踪的□□,才会发出这样的呼吁,用舆论的压力来反抗艺程影视的这位铁腕女王。   但绝大多数人都在支持她,夸奖她重情重义、为人善良。   这件事愈发扑朔迷离,让程梓月很是揪心。她抚了抚剧本的封皮,忽然扬起了高昂的斗志:无论如何,她也得在这次试镜中拿到一个角色。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她关了微博页面转过身,见木头拿着她的手机站在门口,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相处了一段时间,她早已不对这个傻大个儿有所提防,所以白天基本上不会关卧室的门。然而他十分守礼,平时就窝在沙发上,怕她不方便,梗着脖子连头都不敢回。只她坐在他旁边看电视追剧时,他才敢多看她两眼,往往看得入神,待她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时,便飞速躲开,接着立刻从耳根红到脖颈。   也不知是他精心收拾过自己的缘故,还是她实在看习惯了,就觉得他深深的眼窝经干净利落的发型一衬托,倒变得深邃起来。加之他愈发清晰的坚毅曲线,瞧着很生有男人味儿。   但他的举动又常常局促而可爱,与外表截然不同,越来越让人觉得有意思。   程梓月歪了歪头,示意他进来。   “程姑娘,你的手机好像落在客厅了,有人递信给你。”他小心地捏着手机一个角儿,生怕碰了她的素手,给她递到面前。   程梓月很礼貌地接过来看了看,是许央发来的微信:   《逗破》网游要加发一个dlc,跟游戏主体一起公测。里头包含一个妖族套装,盛途那边想找你穿同款的裙子再加拍一张海报。   底下还配了一套图,是游戏里的小人儿,穿着青莲色的露脐裙装,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妖族套装。   这身衣服乍一看确实很暴露,无领无袖的抹胸,华丽的布料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上面还挂着两串犬牙。而下身是前短后长的锦裙,配上同色的短靴,很是清凉。不过配上游戏小人儿的一头云发,倒是十分顺眼。   她没想到许央说的“后续合作”这么快就来了,欣喜若狂,便回了电话给她,想问问具体事项。   许央说,昨天开始逗破已经进行第一轮内测了。但是盛途统计了一下,发现男性玩家比预计的少很多,倒是女性玩家数超出预期了,所以想让她穿暴露点宣传一下新套装,再吸引一下宅男眼球。   程梓月自然是欣然接受。   补拍海报很简单,加上她一向会亮相摆造型,一个上午就搞定了。   两天后,盛途给她快递来一个箱子,里头是一套《逗破》网游的珍藏版周边,两本设定集,和六张一套的海报,海报上都是她。   她对游戏周边没什么兴趣,倒是那六张海报,她很满意,于是就拿双面胶黏在了卧室的墙上,没事儿自我欣赏一下。   这天,木头兄窝在沙发上看射雕,她坐在书桌旁看剧本,就听外头有人按门铃。   打穿越过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家一向无人问津。这会儿有客来访,她自己都觉得新鲜,赶紧去开门。还没走到门边,许央的电话就打来了。说她的大学同学在《乱世贵女》剧组副导演手下当助理,这会儿路过她们家,来给送些材料,让她招待一下。   程梓月挂了电话立刻皱紧了眉头:她家里还住着个男人,叫别人看见了实在不太好。这可怎么办呢?   门铃又响了两声,她回头想叫木头先去阳台躲躲,结果沙发上早就没人了。她狐疑地看了看阳台,又瞧了瞧卫生间,都不见人影。   这里可是五楼啊,他上哪去了?!   程梓月无语,整了整衣服,伸手给开了门。 第11章 想红想火想搬家   门外站着一个挺年轻的男人。他不胖不瘦,穿着休闲西服,头发剃得特别短,左手拿着一个文件袋,右手拎着个饭盒,看到她,咧嘴一笑,憨态可掬。   “程小姐,我是《乱世贵女》的副导演助理高振云,许央介绍我来的。冒昧来访打扰了。”   他把文件夹夹在腋下,朝她十分礼貌地伸出右手。   程梓月微微点头,瞧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58个字,心里哗哗地流血。她把手指尖搭在他手上草草跟他握手:“请进。”   高振云有些拘谨地走进来,随手把饭盒撂在她家茶几上,就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说:“我路过你这,行程有点紧,就长话短说了。许央跟我说你习惯看繁体字,所以我把剧本精简了一下换成繁体给你打了一份。”   他打开文件袋,拿出一小沓资料:“请你务必多看一看,有疑问的地方,欢迎提意见。”   《乱世贵女》预计要拍摄成70集的大长篇,所以原版剧本相当厚。而高振云给她的这个,却不过薄薄二三十页。   程梓月接过来翻了翻,发现他把女三号岳宁歌的戏份全挑了出来,改成繁体,还加了许多批注,做得很认真。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专攻岳宁歌?”   “嗯,是。”高振云敛容,直起身子说:“我跟郑启石郑导也算是忘年交了。前几天我去找他请教一些事情,有幸看到姑娘在《逗破》网游宣传片里的表现,很是惊艳,便跟他问了几句。郑导听说这次我会参与选角,就向我极力推荐你,说你完全可以驾驭女一。但女一的人选已经定了是袁可茵,女二又是个尖酸刻薄的反面人物。所以我退而求其次,希望程小姐能拿到女三。”   能得人青眼,程梓月自然十分感激。但目前她的字数余额不允许她跟别人熟络起来,或是促膝长谈。于是她只好快速把自己的话无限浓缩:“岳宁歌是男二的妹妹,后跟在女一身边,称得上足智多谋,我喜欢这个角色。谢谢高先生。”   她*交叠微微靠在沙发上,脊背却挺得很直,脸上的笑容似隐似现,给人一种既很礼貌,又有些疏离的感觉。   高振云汗颜:明明是在道谢,怎么感觉她是个听他汇报的决策者一样呢?这小姑娘诚如许央所言,气场不简单,好像往这一坐,几万人都能被她镇住似的。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程梓月过去在茶馆讲书,四七二十八个字,一首定场小诗就能让聒噪的客人瞬间安静下来。这不是寻常女孩子能够做到的。   而脸上只挂着淡淡笑纹的程梓月此时心里却在大声呼唤:妈的老娘只剩23个字了!   高振云又笑了笑,说:“没想到程小姐已经认真读过剧本了,倒是让我很意外。”   程梓月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心想,能不能不要再没话找话说了?!   但她这副若即若离的样子,更让高振云觉得深不可测:他年纪轻轻就跑到赫赫有名的导演手下做助理,且地位举足轻重,自认为已经十分精通为人处世。可这位22岁的小姑娘,怎么就让他完全看不懂猜不透呢???   大抵非池中之物啊。   他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就站起身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打量她的房间,说:“程小姐住在这片老房子,真让我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便被她卧室墙上贴着的海报吸引住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虽然在请示,但他已经迈开腿走了进去,随后便驻足在那海报旁边,叹道:“这组照片我还没仔细看过。程小姐,恕我直言,就凭你这镜头感跟身段,有朝一日肯定能一鸣惊人。”   这句并不是奉承,而是他的真心话。   “你知道的,很多新人身材都很好。说句俗话就是前挺后翘。但她们往那一站,就只是个美女,像背景里的一个元素一样,可有可无。甚至一盏精致的琉璃灯就能代替。但你的条件和感觉,我只能想到冰肌玉骨这个词。”   “过奖了。”她承认,许央这位同学实在太会说话了,已经快夸得他找不到北。如果不是晋小江不让她说话,她肯定把他扣在这夸她个一天一夜的。但条件不允许,她只能转身领着他往门口走:“谢谢高先生,我会好好看你的材料。”   “等视镜通知下来了,我第一个传给你。”高振云嘴巴咧得老大:“你的简历我会找许央要一份给我们副导演看。你等我消息吧。”   程梓月机械性地点头,送走高振云,她的余额只剩14。   惨绝人寰!!!   她一转身,木头不知道啥时候来到她身后,连点脚步声都没有,直直戳在那,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她捂着小心肝踮起脚尖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想浪费一个字来声讨他。   木头被她盯得好似矮了半截,凶恶的脸上露出点怯怯的神情:“我,我刚才怕你叫人误会,就躲到阳台去了。”   躲到阳台?她刚才明明看了,阳台上根本没有人。   她上下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里有事儿。但她现在很忙,没时间深究这些,于是打算洗个澡清醒一下,然后开始用功。   谁知她刚从大衣柜里把干净睡衣掏出来,一转头,又发现一件怪事:墙上刚从还贴着的几张海报全都不翼而飞,一张也不见了!   什么鬼?!   她大惊失色,转身出门提着木头的袖子就给他拽进了屋里,指着大白墙问他:“海报呢?”   “什、什么海报?”木头挠了挠后脑勺:“我没见到啊——”   “家里就你和我!”只剩5个字,程梓月不敢再说话,却像活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好啊,不承认是吧,那她就找出来问他个哑口无言!   她把衣服甩到一边,上上下下翻起来。连厕所、厨房都翻了一个遍,却连个毛都没看见。   完了,完了,家里肯定是又闹房梁子精了。   她无语凝噎,滚去洗澡,并立志一定好好准备试镜:她要红,她要火,她要搬家!   坐在书桌前,她好长时间才从崩溃中平静下来。5个字啊,她又要重新攒了。天杀的晋小江!她调出成就系统来看了看,下一个成就叫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谈何容易啊!那块死木头分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怎么会轻易让她知道?   她欲哭无泪,打开了高振云给她的材料。   《乱世贵女》这个剧本相当复杂。乱世题材,少不了你争我夺、江山易主。剧中出场人物多,场景切换得也快。她是死啃了一段时间,才把前后因果弄清楚。   而她喜欢岳宁歌这个角色,不仅因为她仅有的几场戏都很出彩,还因为她是个十足的悲剧人物。   她本为岳淑妃的小妹,因岳家势力大不如前,要被爹爹送进宫献给皇帝。但她不愿进宫,便央求从大漠嫁到京城,贵为临王正妃的女主秦漠,为她提供逃往大漠的路线。但秦漠是个穿越人士,人生地不熟,无法帮助她。于是她阴差阳错便跟着男主的哥哥嵇无忧同行离开京城,并与他生了情愫。   半年后,秦漠的爹爹镇远将军战死沙场。岳宁歌随嵇无忧回京报信,住在了临王府,扮成秦漠的贴身丫鬟,自此也成为了秦漠的谋士。   事实上,秦漠父亲之死乃是临王侧妃、皇后小妹唐绮阑所为。岳宁歌冰雪聪明,帮秦漠一次次化险为夷,虏获了男主萧临野的心,又用计戳穿唐绮阑的阴谋,替镇远将军讨回公道,最终助姐姐岳淑妃登上后位。   但好景不长,嵇无忧出征之后,她原本要进宫服侍皇帝的事与她的身份一同被戳穿,龙颜大怒。恰逢边境局势紧张,皇帝便将她作为美人送给了邻国的太子。   异国他乡,她孤身一人被软禁于后宫之中。   不久后,她收到嵇无忧大胜归来的消息,生怕他回京得知自己已远嫁他方而领兵来抢人,引起两国交战,于是留书一封,服毒自杀。   她死后,遗体被交还给岳家。同年,硝烟四起,天下大乱。嵇无忧同弟弟萧临野征战四方,终平定天下。萧临野带着秦漠远走高飞,嵇无忧称帝。不过三年,他将帝位传给子侄,至死终生未娶。   程梓月自己本身是个说书的,又写过几段话本子,对这些本就有自己的理解。像《乱世贵女》中男女主角萧临野、秦漠这般落得圆满结局的固然好,可大家看过之后,因圆满得没有丁点遗憾,怕是笑笑就过去了。待有了新的故事,茶余饭后便再想不起这段佳话来。   但悲剧收场的人物却不同。由于有了大团圆的背景板衬托,最终没走在一起的一对璧人才更叫人扼腕叹息,甚至如一颗尖利的石子,不端不正地硌在人心底下。   而嵇无忧与岳宁歌就是这样的石子,让人每每想起来,皆唏嘘不已。 第12章 夭寿啦男主成精了   程梓月喜欢岳宁歌这个角色,一方面,她很像话本子里那些深明大义又足智多谋的女子,另一方面,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代人,并非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   实际上她很是不明白,为什么现代人这么喜欢一些回到古代的题材。如果她们知道要每天自己挑粪、倒恭桶,还会这样吗?   况且,她看微博上每天都有一大票一大票的人骂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却一个个蹦哒得欢实。要是放到古代,应该就跟她一样,直接叫人乱箭戳死了。   所以说来说去,这次死里逃生难能可贵,她怎么也要混个风生水起,才对得起自己的往日风光。   况且如今还有个更迫切的事情等着她考虑,那就是续约。   程梓月心知,这个年代的人都不怎么听评书了,相声除了一家独大,整个行业也有点萎靡不振。京剧更是受众年龄偏大,对功夫要求也更高。她能走的路,在这都走不通。所以想出人头地,还得重视原主的老本行,好好做个艺人。如果这续约没弄好,她就相当于讲书时“驳了口儿”,以后不会再有茶楼子要了。   试镜的日期很快就下来了。大概托了高振云的福,她被排在了很靠前的位置。于是她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好好练习。白天,她一边练功一边啃高振云给她的资料,中午和晚上睡觉前的时间她就用来在晋小江里模拟,多接触接触导演,争取试镜时有良好表现。   几次接触下来,程梓月发现,《乱世贵女》的导演孙宛华是个很耿直的人。用他自己最经典的一句话来描述,那就是:“戏里戏外,我只认识角色,不认识演员。”   孙宛华在演员对角色的理解这一点上十分苛刻。在他的剧组里,你饰演什么样的角色,拍戏的这段时间就要保持这个角色的生活习惯。若饰演后宫嫔妃,则要礼仪端庄、时刻警惕。若饰演江湖豪侠,就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如果不幸在他剧里演了乞丐,那对不起,你就只能放开你的矜持,抛弃你的吃相,连筷子都不能用,直接下手抓了。   他的本意是,演员时刻要绷紧脑子里这根弦,不能忘了戏里的身份。这也变相表明,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体验派奉行者。   程梓月承认,即使只是模拟,跟着这样的导演也相当累。但拍戏时却可以更快进入状态,她也进步了不少。   这天,她刚从模拟板块醒过来,就觉得腰酸背疼浑身累,于是坐起来想去客厅倒杯水喝,活动活动。   谁知她悄没声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木头兄正背对着她窝在沙发上,捧着两张海报看得出神。而海报上,正是穿着青莲色妖族套装的她。   她一手握着长鞭,一手将耳边碎发抿到脑后,微侧的朱颜染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清冷的面容透出些难得的妖冶。稍稍翘起的小指与翻飞的发丝和裙摆尽显灵动俏皮,更不乏一丝勾人的风情。   木头哥用拇指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好似捧着世间的至宝,看得很是痴迷。   这个变态!大骗子!之前还说没有见过她的海报,这次却被逮了个正着,简直岂有此理。   程梓月一个箭步冲上去,在他肩膀重重一拍:“干嘛呢?”   木头吓了一大跳,呼啦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飞速把双手藏在身后:“程、程、程姑娘……”   程梓月抿着嘴满眸愠怒,跟他似斗鸡似的对视半晌,趁其不备立刻伸手去掏他身后。   温香软玉忽然撞了个满怀,他心里一悸,忙伸手揽住她。   而程梓月左瞧瞧右看看,那两张被他捧着的海报,居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了。变戏法吗难道?   她把他推到一边,蹲下身子在沙发底下、茶几底下找。一通乱翻,她却在隐蔽处找到了之前丢给他的那块金丝楠木。   而更加诡异的是,她的海报在木头的纹理缝隙处露出来一个角儿,就好像是被这块贵重的房梁子遗骸给活吃了一样。   她已经惊得目瞪口呆,抬手拽住那个小角,想把海报从金丝楠木里抻出来。结果她的力道稍稍使得大了些,就听刺啦一声,海报居然被她扯破了。   程梓月一颗玻璃心摔了个稀碎。她动用毕生之怒气,恶狠狠地瞪着木头兄。由于身高差的原因,她抬头仰视他,感觉丧失了好多气势,索性脱了鞋子站到沙发上俯视他,鄙视他,蔑视他,用眼神杀死他。   木头兄活恶霸一般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委屈,好似打碎了花瓶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他万分抱歉地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小声说:“程姑娘对不起,我也不是有心欺瞒你。我就是看不过那个姓高的,一进来就不怀好意地盯着你的画像看。你长得那么好看,万一他哪天起了贼心,对你不轨怎么办?”   程梓月被他气笑了,面色也缓和下来。还说别人心怀不轨,瞧瞧他刚才那眼神,才真是教科书般的心怀不轨呢。   他见事情突现转机,也不管她是不是在气头上,只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四平八稳地把她撂在沙发上坐好,自己转头躲到客厅角落的椅子里:“站那么高一会儿又受伤了。程姑娘,你别生气了。要不你打我一顿也行,反正你别自己气坏了身子。”   顿了一顿,他耷拉下脑袋,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官兵去砸你的店那天,我也在场。我是去听你讲书的。”   “什么?”程梓月惊得眼珠子瞪了老大:这瘦高个儿,也是燕淮镇穿越来的?   木头扁了扁嘴,“过去我老听你讲书,但是我太穷了,只能坐在最后排,所以你大概不认识我。官兵砸店那天,你爬上了房梁子,我就看见有一道很不寻常的白光把你往里头吸。我担心你让妖怪抓走了,就想窜过去救你。然后——就跟着你到这来了。”   咻的一声,晋小江欢快现身:   【恭喜你,解锁成就“知己知彼”,当日起字数余额不再清零。】   啥不再清零?有没有搞错?上限不增加吗难道?   程梓月眼前一个劲儿发黑:今天过得也太惨了。   她无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见他说得真诚,不似撒谎,又抬手掂了掂那块金丝楠木,问他:“那这个呢?”   “这个——”他有些急躁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个说来你可能不信,那天白光把你吸走了,却把我吸进了这块木头里。你平安落地了,我却跟着金丝楠木卡在了你家浴室的铝扣板上。那上头又黑又窄,只勉强够我平躺着。但你每天在家,我又不敢出声音吓着你。所以我没事儿就在上头用内力磨那几块板子,想着什么时候板子断了,我再躲回金丝楠木,就不会吓着你了。谁知道板子断时你正巧在底下洗澡,就把你砸伤了……”   程梓月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可算是想明白了:“啥?合着你就是那房梁子精?”   “程姑娘,实在抱歉。”他两步走过来,把金丝楠木从她的小手里抽出来,接着像变戏法一样把两张海报从里头拽了出来:“这个还有卖的吗?我都买来送你,你别生气了。”   鉴于她一个大活人忽然从燕淮镇跑到这个处处像变戏法一样的时代,这种怪事她都能接受了,那么听她讲书的人忽然变成了房梁子精,这事儿撑死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前因后果差不多都明晰了,于是指了指金丝楠木:“我也想进去。”   木头立刻面露难色:“这个……里头特别黑,又特别挤。而且好像只有我才能进去。”顿了顿,他赶紧补充:“不过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   说完,他把木头交到她手里,一转身,咻的一下来了个大变活人,瞬间消失了。   紧接着,那块温润的金丝楠木就在她手心里像撒娇似的蹭了蹭。   很快,木头哥儿又从里头钻出来,傻呵呵地冲她乐:“程姑娘,你手心儿真暖。”   程梓月一个白眼还没翻完,他刷地一下就红了脸:“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知怎的,到了这之后好像想什么就得立刻说出来,存不住话了。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程梓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咋舌一边想,可不是吗,毕竟房梁子精嘛,耿直那也是正常的。   木头见她终于展颜,可算松了口气,把海报递到她面前:“对不起,以后我再不随便碰你东西了。”   程梓月看了那海报一眼,又看了看右上角的字数余额。今天又没忍住说了好些个话,就只剩13了。不过转念一想,再说仨字凑个整也不错,于是冲他嫣然一笑:“送你了。”   木头瞧着她转身进屋,满脑子都是她弯弯的唇角。好看,真是好看,比那年刘员外过七十大寿时在燕淮山顶放的烟花还好看。   他低头抚了抚她的照片,忽然心生感慨:那块金丝楠木里又黑又挤,不过若有了这个,他想他不得不进去时,大概会欣然些了。 第13章 一头撒娇的……藏獒?   《乱世贵女》试镜的这一天,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一些。   大概是许央给她做的简历很得选角副导演的欢心,加上高振云一通美言,副导演提问时,几乎是处处问在了她拿手的点上。   加上她对岳宁歌这个角色亦揣摩得差不多了,在剧本方面的回答也令几个大人物很满意。   岳宁歌是岳尚书的幼女,虽是庶出,却也很受家里人的宠爱。自小岳尚书便找先生来教她,她自是通情达理、饱读诗书。后来家道中落,她阴差阳错到了女主身旁做了丫鬟,不得不收敛锋芒,变得更加谦卑。   但她自小不愁吃穿,甚至锦衣玉食,便不似旁的丫头那般稀罕好东西,得些赏赐就得意忘形。她非但不会被身外物蒙蔽双眼,反而对宫中、临王府的形势都有自己的独到看法。因而谦卑之中,也偶尔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些许不俗的灵气来。   程梓月就是抓住了岳宁歌这样的性格,在回答问题时一直微垂着睫毛,很注意仪态。而到了关键问题,则不吝发表精准的见解。似是不经意间道破天机。   她虽然一直低着头,却也在不停地用余光瞟着总导演孙宛华。见他几次点头表示赞许,她也就有了把握:这个角色,*不离十了。   从试镜现场出来的时候,她便见大厦外头里外围了好多粉丝,大多都是男子。   大概是哪家有名的小花又暴露了行踪吧。   她正在感慨什么时候她才能有几个粉丝,就听一个高高的男声喊道:“橙子出来了!”   接着,那一撮儿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围了过来,手机的闪光灯刷刷刷地闪,同时,好多支记号笔递到了跟前。   “橙子,给我签个名吧!”   “橙子,我太喜欢你了!”   “橙子,你微博是啥?我怎么搜不着?”   “橙子,你打逗破吗?哪个服哪个区id是啥?你的装备我都包了!”   橙子什么鬼?粉丝给她起的外号?她也有粉丝了?程梓月快被闪瞎的同时,心里快快乐疯了。然而晋小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你丫闭嘴!于是她只好微微点头跟大家打招呼,接过一支笔来开始挨个给人家签名。   至于微博啊,她注册完了根本就没更过,更别提认证了。   刚签了三个,她的笔蹭地就被一只大手抢走了。紧接着,几个黑色西装黑色墨镜的小哥儿就围了上来,把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几个粉丝推出去三尺。   “程姑娘,小心点。”木头兄不知啥时候下车赶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从人群中把她往外拖。   这时候,她的粉丝可不乐意了。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小哥从黑衣小哥的魔爪里挣脱,上前气势汹汹地抓着木头的手质问他:“你小子,哪个公司的?程小姐还签着名呢,你轻点!”   “你想干什么?”木头回头冲他一瞪眼,左手揽着程梓月的肩膀,右手在那粉丝男的腕上反手轻轻一扣,立马将他制服了。   粉丝小哥儿刚才还狂拽酷炫的,这会儿一下怂了:“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想跟程小姐合个影……”   话音未落,一个西装小哥就凑上前,在木头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老大,有人追来了,赶紧走。”   “她没空。”木头冲着粉丝男冷冰冰地撂下这三个字,就拎着程梓月扬长而去,临走前不忘回头交代一句:“把你们手机里的照片都删了。”   他的声音本来不大,可说出来却一字一句都那么有分量,好似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一样。那几位可怜的小粉丝听后赶紧拿出手机,把刚刚拍到的珍贵图像点了删除。   删完了几个人才琢磨过味儿来:我们为什么要删,鬼上身了吗难道?!还有刚才那群黑衣人什么来路,保镖吗?还是黑社会啊?!   程梓月被木头兄塞进后座儿,衣服还没整理好,司机就一脚油门轰了下去,差点把她从后挡风玻璃甩出去。   木头赶紧把她扶稳,替她把上衣抻平,回头跟司机说:“开慢点。”   “没办法老大,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呐。”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情况,只象征性地减了一下速,接着倒是开得更快了。   木头脸色一下凝重起来,没说话,拉紧了程梓月的肩膀把她牢牢固定在怀里。   黑色轿车一个急转弯驶进一条小路,程梓月这才回头瞧了瞧。果然,后头有一辆同款黑色轿车正紧追不舍呢。   什么人啊?能比旁边这位房梁子精还凶?   她不太关心,也不想浪费字数问,抓紧扶手在木头肩膀里窝好。   而那木讷讷的人脊背挺得僵直,一个劲儿咽口水,脸涨得通红,很是紧张的样子。   车子在快速路兜了一大圈,才缓缓驶进她住的小区,最后停在她家楼下。   木头长腿迈下车,在后头绕到她这边给她开了车门,把她从里头扶了出来。   飙车飚得程梓月快要被晃悠吐了。她二话不说,蹬蹬蹬奔上了楼。   木头砰地一声把车门甩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车顶规律地敲了几下,接着抬起头,望向她的窗子。   几个小跟班看着他家老大这副模样,一个个都惊呆了:老大这是怎么了,一贯凌厉的鹰眸里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出了个车祸醒来就变成这样了,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变成变态痴汉了吧?   对象还是个冷得像冰、寡言少语的女演员?难道上次跟袁可茵的那一段血一般的教训他都忘了?   况且白应姝都快骑到脖子上来了,老大怎么一点措施都不采取,天天躲在这破房子里啊?市里郊区的别墅好几套,都是白应姝找不到的,窝在贫民窟算怎么回事?   他们都还腹诽着,木头突然撤了手,丢下一句“回去吧”,便迈着长腿步履轻盈地上楼去了。   而此刻,程梓月坐在电脑旁。刚刚开机,她就看到桌面右下角弹出来一个广告:网游《逗破苍穹》真人版宣传片放出,公测火爆来袭。   怪不得她都能有粉丝,原来是宣传片已经面世了。   程梓月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心急火燎地等了七十多秒的广告,才见燃着烈烈火光的四个大字:“逗破苍穹”撕裂了黑背景。   四个字依次消失,画面中出现了一柄携着荧光的长剑。剑身锋利无比,嘶吼着,嗡鸣着,亟待一招惊天。剑柄则握在一只修长而白皙的素手上,骨感而不失力道。   镜头拉远,是玉相宜清冷的面容。如瀑如墨的长发随着裙角于风中翻转着,她周身灵气逼人,好似要穿过镜头直摄人心。   冷眸轻眯,她皓腕一转,长剑轻提斜指,落下时已卷着日月星辰汇聚重重一击。银色与玉色两柄长剑相击处,迸发耀眼光波。镜头随光波远逝,初见执剑的少年,厉泫。   剑宗一分为二,一场撼动穹宇的纷争就在眼前。   《逗破》这本书,本来是采用男主视角写的。虽然融入了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与许多新颖桥段,但主体还是围绕男主厉泫展开,是传统的打怪升级流。   然而可能因为程梓月在拍摄时表现太好,抑或是女性角色出彩更能虏获宅男的心,在宣传片里她的气势几乎是压倒了苏沉,倒变成了一个最大的闪光点。   正洗脑循环、自我陶醉着,程梓月便接到了许央的电话。   一是要恭喜她,第一个作品可算是面世了,虽然短小,却也精悍。二是要恭喜她。试镜结束后,许央就接到了孙宛华助理的电话,通知她程梓月已经得到了岳宁歌这个角色。而第三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刚刚才被她得罪了一溜够的苏沉,将要在《乱世贵女》中饰演男二岳文轩这个角色。   换句话说,她跟苏沉要在新剧中饰演一对兄妹。   程梓月自然是不惧他。可是许央千叮咛万嘱咐,说这部剧从导演组到选角,阵容都太强大,让她千万别得罪人。就算苏沉主动惹她,也尽量不要跟他计较。   许央的要求,她都一一应下。她当然不乐意得罪人。只是瞧瞧她那少得可怜的42个字余额,她就觉得生无可恋:任谁跟她说话她都不能好好搭理人家,怎么能不得罪人呢?   这次拍的是古装巨制,预计70集的大长篇,整个剧组都要到横店去,这一拍少说也得六七个月了。   程梓月这辈子就没怎么出过远门,收拾行李时简直一团糟。木头起先是眼巴巴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她,后来干脆动手帮她收拾起来,一件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收进箱子里有条不紊。最后,他趁程梓月不注意,把金丝楠木也丢进了她的行李箱。   但程是个眼尖的,一下就看见了,赶紧又把那块木头拎了出来。   木头兄立马可怜巴巴地苦下脸来:“程姑娘,带我一块去吧。”   他语气一软,活像一只躺在地上打滚儿求主人顺毛的藏獒。程梓月满脸黑线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就带着我吧,我保证躲在木头里不出来。你去拍戏我就在宾馆等你,还能给你叫东西吃。”他一边说着,程梓月一边摇头。最后他没办法了,抱着程梓月的行李箱往小板凳上一坐:“程姑娘,你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那么久,我不放心。你不带着我,那你就别去了。”   程梓月无奈,走到客厅把他的小蜗居塞进了自己的皮包里。 第14章 嗷,白大侠   开机仪式这一天,风和日丽,诸事皆宜,很适合打瞌睡。   导演组的几位大佬跟请来的领导讲话的讲话,烧香的烧香,搞得十分隆重。   演员中,仅有男女主两位有机会上前凑个热闹,烧柱香合个影,就连苏沉都只能坐在底下当人肉背景,更别提程梓月了,坐在后排几次都差点睡着了,硬是靠着一瓶风油精撑了下来。   晚上吃开机饭的时候更热闹了。酒店里,一整层都被剧组包了下来,不知摆了多少桌。   第一桌当然还是烧香的那批导演、编剧、制作以及各种大大小小的领导。但演员中只有袁可茵在那桌陪同,一朵娇花坐在一群中年绿叶中,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如鱼得水。   而饰演男主萧临野的演员秦颂远却跟苏沉、程梓月这些配角坐在一桌,安静吃着菜。偶尔有人来敬酒,便薄唇轻启浅浅啜一口,既保持风度又不做作。   程梓月对秦颂远的好印象来源于她刚到横店的那天。据说秦颂远跟袁可茵几乎是最早到横店入住的。袁可茵一来就忙着做人脉、请领导。但秦颂远则不然,他一直在逛片场、看剧本,至少在对工作的认真程度来说,二人的差别便可见一斑。   早起开机仪式时,她离得太远,连他的正脸都没看清楚。这会儿中间只隔了两个人,她才得空好好端详一下这位“古装剧一哥”。   按说能在娱乐圈混出些名堂来的小伙子,应都是面如冠玉、身形高挑,再配上一水儿的八块腹肌,一个顶一个的苏。加上近两年国内娱乐圈发展得很快,艺人就像是流水线出来的一样,一个个完美得找不出毛病。   可秦颂远却是程梓月见过的最不一样的。   虽已经是“一哥”的位置,他却一点大咖的架子都没有。年近三十,他眼角眉梢早褪去了年少轻狂的犀利与张扬,只剩谦逊与沉稳。但如此的内敛却没有让他失了半点风采。反而,他深深的眼眶下就好像掩藏了巨大的爆发力,让人一眼打在他身上便移不开目光,如坠无垠的星空。   这便是出众了。   来时许央曾经跟她科普过,秦颂远出道很早,十几岁时就在一个校园偶像剧里演了男主角。那时玛丽苏还没当道,懵懵懂懂的校园剧就好像一股清流火遍了大江南北,秦颂远自然也迷倒了一大票少女。   他陆续接了几部都市剧后,各种霸道总裁梗开始泛滥到荧幕。于是他立刻选择了转型,开始频繁接古装剧。从不拘小节却有一腔侠肝义胆的江湖小混混到朝堂之上足智多谋的俊秀才子,再到征战沙场半生戎马的常胜将军,他饰演的每个角色都深入人心。   自此,实至名归的“一哥”之称便再无人能撼动。   席间他轻握着筷子,频率很低地夹着离他最近的菜,时而凝眸倾听身边新人的吐槽,继而勾起唇角,抑或是微微颔首。   起先,大家因为他是“一哥”,都不太敢跟他说话。可渐渐地,有微醺的新人壮起胆子找他八卦跟他搭过戏的小花旦,他却不烦不恼,适当品评几句无关紧要的,便将话题自然而然带到演技上去,气氛一下子被活跃起来。   众人都凑到他旁边跟他探讨演技的事儿,他便给一一解答,深入浅出,惹得同桌几个小姑娘很是崇拜。   由于程梓月有“沉默是金”的桎梏,并不能畅所欲言,很是惋惜。于是她便很认真地聆听他传授经验。若有哪里有了疑问,便抬起头以困惑的眼神去看他。四目相对处,他报以浅浅一笑,似是立刻明白她的所思所想一样,再将方才的问题更详细地解释一遍。   几个来回后,程梓月仿佛一下子明白了“神交”的意思,只感觉耳目清明,醍醐灌顶。   而坐在她不远处的苏沉见此一幕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他心里,娱乐圈永远是被新星撑起来的。像秦颂远这种火过了劲儿的大叔,就应该退居二线给新人留下这片土壤。然而现在他非但没收敛,还成为了一桌的焦点,实在为老不尊。况且他还一个劲儿跟程梓月那个臭丫头眉来眼去,总结四个字简直就是物以类聚。   他用鼻孔出气,端着酒杯站起身,跟程梓月说:“梓月,咱俩同年,又刚巧连着合作两次,怎么也得走一个吧!”   大概是被身旁那两个小姑娘灌猛了两口,他站起来时有点晃悠,一开口调门也高了。一桌子人忽然安静下来看着他,就连隔壁那桌上的大佬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袁可茵依旧是甜甜笑着,好像一个瓷娃娃一样,没有半分情感。   程梓月的指尖刚碰到酒杯,苏沉又说:“我看直接干一个吧。”   程梓月稍稍勾起唇角,眨眼的功夫便武装上了一副冷漠脸,眼神里噌噌冒着精光,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就差把“妈的智障”几个字写脑门上了。   苏沉的想法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虽然他跟程梓月的杯里都只剩一半酒,可他的明显比她少好多,一口闷进去根本不是难事。反倒是程梓月这边,干了很是困难。   在场的人当然都看在眼里。可虽同年,程梓月说破大天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甚至可以说没有作品的新人。但苏沉不同,抛去人品不谈,他绝对是新生代小生里较有人气的一位。几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几个奖项,成片成片的粉丝,足够他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因而即使大家知道程梓月要受欺负,谁也不会上来帮忙。   程梓月在心里狠狠问候了一下他的下半辈子,又用余光扫了一下孙宛华,接着端起酒杯莲步轻移,款款走到了他身旁,举手投足间就如古装戏里哪位大家闺秀一样。   “多谢兄长。”她微垂眼睫,双手捧着杯在他的酒杯外壁轻轻一碰,右手将酒杯送到唇边,左手轻掩,仰头将酒送进了肚子里。   “切。”苏沉十分不屑地一笑,也仰头闷了这杯。   程梓月喝完就有点上头,晕晕乎乎地像踩了棉花一样。但她依旧尽力维持身姿坐回座位上,夹了几口菜压一压嘴里的酒味儿。   回来时她特意看了眼,那位“只认识角色,不认识演员”的孙导似乎对她很满意,一连点了好几下头。   不是要演哥哥么,不是要给她难堪么?   这下栽够了面子了吧。   也活该他这副脾气,一辈子给别人演男二。   她正腹诽呢,就见秦颂远头一次伸手转了桌子,夹了一筷子素菜到自己盘子里。程梓月一开始觉得很奇怪,可定睛一看,停在她面前的正是一道银耳西芹,解酒的佳肴。   她感慨了一下这位一哥实在太细心,于是向他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   后面的饭她吃得晕晕乎乎,几次想吐的*都被她压了回去。好不容易挨到饭局结束,领导都退席了。她走在大家后头,刚出门就差点栽倒在地,还好许央一把把她提了回来。   而苏沉闷了一大口酒也没好哪去,一边走一边扭着耍酒疯。   程梓月想,许央大概是使尽了洪荒之力才把她扛回酒店。她的腿跟手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脑子里却还有意识,告诉她咬紧了牙关千万不能酒后多言。   许央给她沏了点茶醒酒,又帮她把转天要穿的衣服都预备好放在床头,给她手机设了个闹钟,才摇了摇她的肩膀,说:“梓月,经纪人说秦宫那边有个咱公司的艺人在拍夜场,让我过去探个班。你明天没什么事儿,晚点起来在这歇着吧啊。”   说完她就拎着小挎包一走了之了。   程梓月知道她在说什么,就是动不了,也坐不起来。只是听完了她的话,难免有点伤感。先是替许央伤感,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在外面,这么晚了还要到处赶场忙工作。后来她也替自己伤感,实在是太透明了,才连个属于自己的生活助理都没有。   恍恍惚惚睡了一会儿,她就看见一个高得像电线杆子一样的人在她床边晃晃悠悠的,好像很想帮她做点什么,又好像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那人就很烦躁地挠了挠脑袋,拉了个椅子坐在她床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他,忽然就心潮澎湃起来。   这木头总坐在她的茶楼里听书,大概是她第一个死忠粉吧。困在她包包里一整天,想必也憋坏了。   她咧开嘴角嘿嘿嘿傻笑,弓起身子啪地一声拍在他大腿上,好似甩了惊堂木一样:“却说那白大侠一双赤手空拳打上了燕淮山,在寨门外便听一女子高呼……”   一句还没说完整,一只大手就捂在了她的嘴巴上。   “别说了,程姑娘,别说了。”碰到她脸颊的一刹那,回忆如同汹涌的潮水,卷着放大千倍的悸动袭上心头。他眼眶热热的,俯身用空出的左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别说了……”   却说那日,乌云遮月,苍穹无半点星辰。白大侠一双赤手空拳打上了燕淮山。在寨门外便听一女子高呼救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程梓月。   是听说白大侠要去荡平龙云寨时,想一睹他真容而冒险上山的程梓月。 第15章 燕淮寒侠志   龙云寨盘踞在燕淮山上为非作歹,是茶楼爷爷去世两年后的事情了。   燕淮山上有一处废弃的山寨,已多年无人居住。不知打哪来了一群山贼,就定居在那里,扬了大旗名曰“龙云”。   那伙山贼十分凶悍,以抢劫过路商旅为生。由于燕淮镇是方圆几十里最热闹的镇子,不仅门市繁华、人口密集,且来往商客也多、治安也相对较好。所以这伙人并不敢明目张胆地下山来打家劫舍,只在年关难过时干些溜门撬锁的勾当,去大户人家偷点钱财衣物过冬。   官府曾经派出官兵去围剿。只是这帮人武艺高强,官兵们常年吃官饭又闲在惯了,谁也不愿意拼命去跟他们大动干戈。于是一来二去,知县老爷便跟他们那位扛把子达成协议,只要他们不明刀明枪杀进燕淮镇来惹事,县衙就睁一眼闭一眼,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龙云寨愈加猖獗。   那年冬天,忽然有个大侠白应寒替山下的百姓出头,上山狠狠将那伙山贼揍了一顿,不仅将他们的不义之财拿走大半,全散给了镇子里的百姓,还留下话说若他们再为非作歹,便上山荡平龙云寨。   这件事一传进程梓月耳朵里,立刻引起了她十足的兴趣。她将此事写成了短篇话本,加在每日傍晚的长篇后头,吸引了好多听客。大家得人散财,这年过得富裕,程梓月的茶馆生意也红火,几乎是日日满座。   谁知就这一个小小的段子,却给她惹了大祸。   一窝山贼遭抢,没的银子过年,而山下茶馆却天天拿他们丢脸的事儿说,山贼头子就急了。顾念跟官府的规定,他们没杀下山来,而是瞅准了一天,趁着月黑风高,潜进了茶馆,欲将程梓月绑回山寨,找她的伙计索要钱财。   程梓月的闺房里有个暗门,专藏她的私房钱。山贼来时她本可进去躲过一劫。可那日她就如鬼迷了心窍一般,觉得被掳上山说不准能亲眼看看白大侠,便自愿跟着山贼走了。   那时她的茶馆生意已经做得很大,有不少积蓄。山贼视她为摇钱树,并没虐待她,只把她关在柴房里一天给口粥吃。   伙计送银票都送了两三趟,她却迟迟没等来白应寒。   就在她快熬不住时,山下忽然有个小喽啰喊,上次那贼人又杀上来了。   贼人口中的贼人自然是好人。她一下子就想到有可能是白大侠又来了,于是扯着脖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喊救命。   山贼们抄起家伙全奔寨门去了,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听得门外哀叫连连,似是个个遭了痛打。片刻,漆黑的柴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黑巾蒙面、身形高大的男子闯了进来,迅速解了她的绳索,抱起她足下一点便跃至空中,几下翻出了山寨。   程梓月头一次离话本子里的好汉这样近,一颗小心肝砰砰直跳。白应寒一路送她回了燕淮镇口,却一句话也没跟她说。   夜间刮起了风,本乌云遮月的天居然渐渐放晴。借着月光,她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   他眼窝很深,眼锋似刀,面容是三分凶恶七分俊朗,被黑巾遮住的地方虽只见轮廓,想必也会如刀削斧刻般令人悦目。   虽已进数九寒冬,她却仿佛身临春日之躁动。四目相对处,他眸色很深,甚是严厉,可她却肆无忌惮,巧笑嫣然。   他转身离去时,她开口唤他一句“白大侠”,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   他身形一顿,只微微偏头以眼角相对。   本有万句敬仰想说,可她一时语滞,却是一个字也想不起来。樱唇微张半晌,她方才小声道歉:“都是为了救我,耽误了大侠行侠仗义,让那山贼头子跑了……”   谁知白应寒鼻息浅浅一发,似是在笑:“若不救得你,纵是捉了山贼头子又有何用?”   撂下这句话,他纵身一跃便不见踪影,留她一人站在“燕淮”匾额之下,欣然久久不能平复。   没过几天,便有消息传来,说白大侠又上燕淮山,把那些山贼挨个绑了,丢到了县衙门口。   这便是“三挑龙云寨”的故事。   他那句话的意思她不甚懂,揣摩了几日,她只以为他知道她是个讲书的先生,想叫她把他的行侠仗义之事全记下来流传后世,便开始遍访被他帮助过的人,着手写这本《燕淮寒侠志》。   谁知那之后,她再没见过他。   现在她来到了这个新奇地方,虽然生活条件处处都比原来强了,但……她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白大侠了。   醉了酒的程梓月感觉平日里被她压在心底的那些感情,在这一日忽然地爆发开来,将她本就容量不大的小脑瓜全部占满。   而那些感情全系在白应寒的身上,叫她好生惆怅。   梦中她好似又看到那个男子,揽着她在林间穿梭,却捂着她的嘴巴不叫她说话。她满肚子的委屈最终化为泪花占满了眼眶。   此时,那个根本不知道她多说话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的木头兄还在捂着她的嘴巴,只觉得一滴滴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哭了?   他心里一揪,以为是他的力道使大了弄疼了她,忙松了手从一旁抽了些纸出来给她抹眼泪儿。   可温热的液体越抹越多,那小妮子忽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接着整个人都扑了上来,挂在了他肩膀上:“白大侠,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脊背一僵,整个人像断了片一样停止住了所有动作。   是她忽然想起旧事,认出了他吗?即使看到他这副他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怖面容,也不会觉得失望吗?   即使他不如她书中所讲,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也不会难过吗?   他心中涌起一股狂喜,放下纸巾把她牢牢嵌在怀中。   转天闹钟响的时候,程梓月的脑袋疼得都要炸了。她挣扎着把自己从被子里拔/出来,发现那坨大木头正趴在她床头睡觉呢。   她又不是重病难愈,至于这么陪护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她却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揉着太阳穴下床洗澡去了。   等从卫生间出来,那木头也已经醒了。他手里托着一个大盘子,上头放着好多花花绿绿的饮料,正端端正正坐在门外等她。   水珠裹着晨光划过她的云发,顺着上衣衣领淌了下来,留下一段湿痕。她一怔,继续维持擦头发的动作,含着水雾的淡淡花香瞬间充盈于空气中。   “程姑娘你醒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双颊带着点小娇羞,抿着唇飞快把目光移开:“这是胡萝卜汁、甘蔗汁、芹菜汁、雪梨汁还有牛奶,都是解酒的,你看看你爱喝哪一个。”   横店这边条件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很多艺人想吃点什么东西都要拜托助理去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还有的干脆拍戏时自己带,或是叫别人探班时一并买来。可木头兄却只趁她洗澡的功夫,就集齐这么多蔬果,还处理好榨成汁,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换做原来那年代,她肯定要赞他一句手眼通天的。   她笑着朝他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端起甘蔗汁咕咚咕咚都喝了下去,味道很好,既爽口又不会过分甜腻。   把杯子放好后,她调出手机备忘录看了看。这几天剧组取塞外景,整是男女主单飞的时候,没她什么事儿,她在酒店待命就行。   她高兴得把手机调大了铃声,往枕头上一甩,自己也蹦上床看电视去了。   木头把一盘子蔬果汁都放在床头柜上,搬了椅子坐在旁边跟她一块看。她看电视,他看她。   过了会儿,程梓月舔了舔唇,甘蔗汁的糖分还在。她很好奇,于是终于忍不住,在新的一天又有了新的30个字的前提下,转头问他:“木头,你到底是谁昂?”   她的下半句其实想说,他怎么能这么厉害,弄来这么多好吃的呢?换句话说,同样是从茶馆过来的,他怎么就穿成了个有钱有势的,而她却只能做个小演员,靠自己奋斗糊口?难不成是穿越的姿势不对?   可她本意是想夸他,他听后,似聚着星光的眸子却忽然黯淡下来,低下头不再看她。   这是怎么了?这问题不该问吗难道?还是——他的身世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梓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叹了口气拿起电视遥控开始调台。可旁边那位总是闷闷不乐,她也看不进去,索性关上电视睡了回去。   刚盖好被子,木头倏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她还以为他是真生气了,要走了,正在纠结要不要起来留他一下。   谁知他溜了一圈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吹风机。   “程姑娘,起来吹个头发再睡吧。你本来就醉酒头疼,湿着头发睡更难受了。”   程梓月心里一暖,从善如流地坐起身子。他便将吹风机插好了,开始笨手笨脚地给她吹头发。要换边转身的时候,她偷偷抬头瞧了他一眼,见他还耷拉着眼角,整个人都是阴郁的,遂也跟着郁闷起来。   顺如丝绸的发划过指尖,他在吹风机的掩护下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来她终究是没有想起他是谁。 第16章 她有出女主的潜力   她在酒店里闲了几天,那块木头始终闷闷不乐的。   塞外的三场戏快接近尾声时,剧组有人来通知程梓月,说她可以到外景从旁学习,好为过两天她的第一场戏做准备。   她想也许她总在这,木头也会休息不好,干脆一大早就起来,约了许央一块去现场。   看了约摸一个小时,饰演临王侧妃唐绮阑的小花周琳珑和饰演岳淑妃的小花杭珊就都到了。   她们俩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出道几年,也主演过很多电视剧,但一直不温不火的,最主要还是在各部红剧里演个女配,混个脸熟。   周琳珑天生一张美艳刻薄相,快成了恶毒女配专业户。由于在这方面演技还不错,她甚至曾经有过被人丢鸡蛋的惨痛经历。但许央说,其实周琳珑这个人不错。出道几年从来没什么绯闻,一直踏踏实实演戏,虽然不出众,但也没什么圈里人说她的不好。简而言之,就是个稳重的小透明。   而杭珊在圈里的情况跟周琳珑差不多。只是她的长相更为寡淡,也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老成一些,属于耐看型的美女。   杭珊饰演的岳淑妃是岳宁歌的长姐。程梓月跟她的对戏应该是最多的,尤其有几场戏,虽然主角是秦漠,但重头戏却是她跟杭珊眼的交流。因而虽然已经在模拟板块跟杭珊配合了几次,程梓月依旧没有吝惜字数余额,很快跟她熟络了起来。   两天后,场次排到了后宫。前两场就都有程梓月的戏份,而且是很重要的一段剧情。   当朝内忧外患严重,邻国几次来犯,战争一触即发。皇帝本钦点了弟弟萧临野率大军出征,可侧妃唐绮阑儿女情长舍不得他,便央求皇后说服皇帝,叫秦漠的爹爹、镇远将军秦立挂帅,皇帝应允。唐绮阑嫉妒秦漠得宠,暗中收买秦立的副将将其毒杀,并布置成为战死沙场的模样。   秦立的尸首被送回京都,穿越来的秦漠虽与他无父女之缘,却也因思念自己的爸妈而扶棺潸然泪下。可萧临野的母亲瑛太妃却瞧见秦漠哭错了棺材,遂对她的身份起疑。萧临野无奈,谎称秦漠怀有身孕,惊惧忧思方看错了尸首,此事才得以化解。   半月后,宫中传来岳淑妃怀上龙嗣的消息。同为“孕妇”的秦漠带着岳宁歌进宫探望,这场戏便由此开始。   第一幕,岳宁歌扮成的丫鬟阿宁要跟随乘坐轿撵的临王正妃秦漠穿过御花园,去探望岳淑妃。   程梓月不得不承认,袁可茵实在很会做人。开拍前,她给四个抬轿子的群演全都发了糖,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辛苦,毫无大牌的架子。   拍戏时,四个人抬轿走得又直又稳,临王妃轻抚小腹端坐其上,微扬嘴角仪态端庄。   而程梓月头一次亮相,也不敢怠慢,交叠着双手挺起胸脯,微微含着下巴跟在她身后,步子刻意比轿夫迈得小那么一些,一看便是个体面的掌事姑姑。   云淡风轻,天空碧蓝如洗。晨光灿灿洒在金碧辉煌的宫中,仿佛一切污秽都在炽烈的阳光下变得无所遁形。   镜头跟着几人一路进到岳淑妃寝宫,轿夫缓缓落轿,阿宁立刻跟上小心将临王妃搀扶下来,二人一前一后迈进宫中。   这一条一次性就过,虽不甚出彩,画面却很叫人舒服。   下一幕,便是久别的姐妹重逢却不能相认的戏码。杭珊一早跟程梓月说过,她演泪目很困难,十有八/九要滴眼药水,叫她一定担待。但程梓月知道,杭珊在一场戏里虽不能做主导,入戏却快。只要她能先哭了,肯定能带好杭珊。   丫鬟阿宁搀着秦漠步履轻盈地迈进偏殿,太监宫女随即行礼:“临王妃吉祥。”   本坐在正中、扶额小憩的岳淑妃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暗淡的目光立刻亮了起来。她撑着小桌站起身子,犹犹豫豫迈步迎了下来,秦漠也刚好走到正中,微蹲行礼:“妾身给淑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阿宁自也跟着蹲得更低。   “免……礼。”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淑妃一直紧紧盯着小妹岳宁歌,喉间已有些哽咽。   扶着王妃站起身的岳宁歌抬起眼帘,眼眶红得似染了血,泪花已含在眼底,马上便要化为泪珠掉下来。   “你们都下去。”淑妃屏退左右,望见她这副身形消瘦、楚楚可怜的模样,竟也心头一紧,眼眶微湿,仿佛真的在家道中落、受人欺凌后,怀上龙种得以翻身之时,见到了久别未见、同样饱受苦楚的小妹一般。   宫人们行礼告退。最后两个宫女垂首走过她身边时,阿宁一眨眼,眼泪瞬间划过脸颊,砸在地上。   姐妹两人相顾垂泪,却无法相认,潸然得很是伤心。   秦漠清了清嗓子,笑道:“淑妃娘娘,近来您有孕在身,皇上定加派了得力之人侍奉左右。若娘娘因召见妾身站得久了影响胎气,妾身如何担待得起?还请娘娘保重玉体。”   她此话说得掷地有声,配以眼锋交错,一来提醒淑妃隔墙有耳,二来提醒她莫要忘了阿宁的身份。   阿宁立刻止住了哭,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一个女三号刚刚接触电视剧便在镜头里成为了主导,这样的情形实在少见。孙宛华压低了声音跟助理说,“看来老郑说的没错,她有出女主的潜力。”   二人坐定,拉拉家常、讲体己话,几句寒暄过来,便提到了侧妃唐绮阑。虽未明说,秦漠却处处影射她在王府嚣张跋扈,不好驾驭。   淑妃久居深宫,女人间的争斗早已司空见惯,便提点她所谓“出身”:唐绮阑为皇后小妹,二人同荣共损。若皇后这个靠山一日不倒,唐绮阑在临王府只会变本加厉。   淑妃的提点对于秦漠来说可谓醍醐灌顶,她感谢再三。   临走时,淑妃叫住阿宁,大声嘱咐她千万伺候好临王妃,随后小声叫她吃好穿好,还塞了首饰给她。   阿宁再次湿了眼眶,告诉长姐在临王府一切都好。只是王妃身子孱弱,加上偶与唐侧妃不和,恐怕腹中胎儿会遭受牵连。   程梓月一边含着泪低声念台词,一边将目光放在秦漠小腹微微摇头,动作幅度不大,却十分有张力,正表达了想让长姐明白,又不能声张的意图。   告退后,阿宁搀着王妃走出殿门,似扶发髻般偷偷将眼角泪花拭去,又挂上淡淡的笑容,从容地将王妃扶上轿撵,低声道了一句:“今后有长姐照拂,王妃可安心。”   这时,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迎面走来,阿宁抬起眼帘,已换上笑脸相迎:“见过姑姑。”   那宫女自不把临王府的人放在眼里,趾高气昂,目不斜视自她身旁快步走过。   阿宁面上毫无愠色,站起来转了个身,恭恭敬敬道:“姑姑慢走。”   再抬起头,她定定地望着那宫女的背影,凝墨般的眼瞳里,目光甚是复杂。只王妃身旁一个丫鬟,却演出了八面玲珑之感,每一次表情变化都做得极其细腻而自然。   “cut。”孙宛华正了正棒球帽,面露喜色:“很好,休息会儿准备吃饭。”   镜头里的人一哄而散,孙宛华又走到程梓月旁边小声说了一句:“很好。”   得到肯定的程梓月心里很是高兴,却没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只微微躬了下身子,道了句谢谢导演。   再转过身来,她才发现刚才自己演的太入神,镜头已经给到离她很近的位置,是个大大的特写。而摄影师还看着回放,余光注意到她看过来,赶紧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啃盒饭的时候,杭珊一直坐在程梓月旁边,一个劲儿夸她会带人,还一连问了好多个“你真的是新手吗”。程梓月只好把嘴巴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点头。   许央怕她噎着,给她递了瓶矿泉水。她放下饭盒正拧瓶盖呢,一抬头,看见袁可茵小口小口地吃着助理给带的沙拉,正目不转睛地看她。   程梓月微微跟她点了个头,她却没回应她,转了个身也去拿水喝。   “你看,她有危机感了。”杭珊凑到她耳朵旁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找自己助理聊天去了。   程梓月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你有没有危机感关我毛事?   于是吃得更开心。   饭后休息时,苏沉不知道打哪冒出来了,一副欠扁的嚣张模样左遛遛右看看,还走到程梓月旁边阴阳怪气地跟她说,“梓月,累么?”   程梓月实际上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却也不能不理他,于是面无表情地跟他挑了挑眉毛,就算回应了。   一旁的许央忽然感觉背后一阵恶寒,继而想起了第一篇报道程大小姐的文章:“程梓月不笑时是个大写的冷漠,笑起来就是个大写的蔑视。”   她不免感慨一句:这句话写得真好啊,尤其是在程大小姐用眼神杀死苏沉的时候。   这会儿,袁可茵也从更衣室出来了。苏沉看见她,眉毛立刻挑得老高:“呦,可茵!”他两步走过去,抱着胳膊靠在立柱上:“听说上午戏很精彩?”   袁可茵对谁都笑靥如花:“是啊。”   叮咚,苏沉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立马乐了,递给袁可茵看:“你看看,现在的新人真是开放,还没说几句话就给我发睡衣照,质量还挺高。”   袁可茵瞥了一眼,立刻跟吃了苍蝇一样呵呵他一声,拿着剧本跑了。   程梓月很无语,转头看向许央。   “他俩有故事。”许央扬了扬下巴,八卦之魂也燃烧了起来。 第17章 他嫌自己丑   在程梓月心里,苏沉就是个不值得八卦的烂人。许央当然也看出来她不屑,可有些事情实在不吐不快,于是她用手捂着嘴,在程梓月耳边小声说:“原来苏沉跟袁可茵合作过一次,就看上她了,火热火热地追求她。可是袁可茵嫌他出身不好,又没素质,说什么也不答应。后来苏沉就得了一种爱玩儿姑娘的病,而且玩到手的都得给袁可茵看看。以显示,虽然你没眼光不要我,可是有的是女孩倒贴我。”   程梓月一个爱的白眼翻上去,心想,他是病的不轻了。   她有点倒胃口,于是扒拉了一口米饭就把它盖好让许央拿去扔了。   这时候,孙宛华从屋里走出来,站在空地喊了一句:“待会儿拍商量废后那几场。秦漠、岳淑妃、岳宁歌看看剧本,一点半准时开始。”   程梓月点头表示领命。杭珊坐在不远处乘凉,嘴里被塞得鼓鼓的,也点了点头。   过了没一会儿,两个戴着棒球帽、身材很高大的小伙子不知怎么混进了片场,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罐米色的饮料。他俩环顾了一圈儿,看见程梓月之后都眼睛一亮,哒哒哒跑了过来:“程小姐,这是我们老大给你的。他还叫你看看手机。”   程梓月接过来,发现冰冰凉凉的,闻起来像甘蔗汁。   许央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棒球帽,小声嘀咕:“又是上次开保姆车那位吧。自己怎么不来探班,我连正脸还没见过呢。”说完,她从口袋里把手机给她掏出来递了过去。   程梓月一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程姑娘,好好拍戏,好好吃饭,多喝水,天热别中暑。   底下还附着一张图。   木头兄弟的自拍。   他估摸是第一次用这玩意儿自拍,用的是后置摄像头,人像都没对准,歪到了一边。而且他好像不会关闪光灯,人像被光打得特别突出。而他对着镜头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在看什么豺狼虎豹一样,眼神凶恶无比,本来就粗犷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可下边又咧着一张大嘴,想笑又笑不太出来,跟麦当劳叔叔似的。   程梓月差点笑喷当场:这块木头,终于不生气了呀。之前两天她都很少看见他,恐怕是一直窝在蜗居里。今天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笑着笑着,心头那股暖流又卷起了一些说不出的情绪来,就好像她的小心脏被谁攥在了手里,一阵一阵发紧:恐怕那闪光灯呼啦呼啦闪他一下,眼睛一定不好受吧。还有之前问她怕不怕他,大概很是自卑的。现在肯发自拍给她,不知跨越了多难的一道沟呢。   她心里发酸,拿起甘蔗汁灌了两口。   其中一个小哥见她没有回消息的意思,有些犯难:“程小姐,老大这几天一直问我们怎么才能让您高兴。我们兄弟想了半天,给他出了这馊主意。高兴不高兴的你好歹也回他一句吧,不然他——”   另一个也帮腔:“他一开始好像是嫌自己丑,不情愿,最后没想到真做了。唉,原来跟个活阎王一样,最近又走纯情路线了,程小姐就回他一句吧。”   程梓月这几天跟着剧组没少说话,字数余额是千辛万苦才存到60,实在有点犯难。多了她写不了,回个谢谢吧,又好像太生疏了。   她灵机一动,开了前置摄像头,弯起唇角给他回了一张面若桃花。   两个小哥立马喜上眉梢,就差手拉手蹦着走了。   “我说,老大看见了肯定乐得上天了。”   “你看这程小姐平时对谁都冷冰冰的,对咱老大笑得这么灿烂,看来有戏!”   袁可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两个着装奇怪的小哥儿,化妆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眼睛又去瞥孙宛华。   一旁的孙宛华已经吃完饭,正跟摄像交代着什么事情。   她补好了装,提着裙子站起来两步跑到孙宛华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跟他进屋去了。   “干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许央也一个白眼飞过去,琢磨了一下,拍着大腿说:“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程梓月淡淡笑了笑,没说话,嚼了一块绿箭,递给她一块。   一会儿,袁可茵就跟着孙宛华出来了,坐回去接着整理头饰。孙宛华又站在那空地上喊:“先按原剧本走几条,一会儿改编版的打出来了你们看看,再按新的走几条比比。”   他话音未落,许央又一拍大腿:“坏了,袁可茵这是要跟你抢戏。”   一说正事儿,许央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她拿着剧本给程梓月翻了翻,用手指头戳着上头的字说:“你看,你的戏份里就数这一段最能演出张力。她可倒会抢。”   程梓月抿了抿嘴,把剧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秦漠假装怀孕后,她的肚子应一天天变大。怕纸包不住火,她假装小产并将此事推到了唐绮阑身上。瑛太妃痛失爱孙,欲废了这位侧妃,可事情闹到宫中,皇后求情竟生生压了下来。   秦漠没有扳倒唐绮阑,感慨岳淑妃说得对,唐皇后一日不倒,唐绮阑在临王府的地位便不会动摇。   萧临野本是先帝认准的储君,可先帝驾崩,皇位却被他哥哥萧昱宏抢去。瑛太妃因废侧妃都不能由他做主一事,在王府内院责骂他没有志气,被太后安插在临王府的眼线听去墙角。   太后怕临王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帝位,便常常叫瑛太妃进宫讲经,实则在檀香中下了慢性□□谋害她。瑛太妃不久后便西去。她在世重病时一直是秦漠照料。她这一去,死因还是中毒,嫌疑最大的便是秦漠。幸得她阴差阳错撞破了内奸,问出了实情。   这场戏由此开始。   秦漠带着岳宁歌进宫与岳淑妃商讨对策,欲将计就计,用瑛太妃的死大做文章,一举扳倒唐皇后与唐绮阑。原版的剧本里,这计谋是由岳宁歌一步步抽丝剥茧,与姐姐岳淑妃里应外合,尽显心思缜密。现在看来,袁可茵一定是想把这些戏份都揽成自己的。   程梓月没有乱了阵脚,但心里仍是生气的。袁可茵是最早定下的演员,八成和上头有牵连。如果她不能比袁可茵演得好上许多,那这戏绝对就是被抢去的节奏。   她有些懊恼,加上夏日炎炎她还穿着厚厚的戏服,后背出了薄薄一层汗。但没时间了,她必须再一字一句重读剧本。   照说演员,尤其是在演古装戏时,衣服是很不好脱下来的,所以即使酷暑难当,大家也会少喝水。但程梓月心里实在憋屈,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甘蔗汁,居然就平静下来了。她的心情顿时是多云转晴,刚才那点被抢戏的小情绪也熄灭不少。   仔细准备了一会儿,这场戏就开拍了。   第一幕仍旧是走位,从内院到殿门,行个过场她早就驾轻就熟,很快就过了。   可第二幕,三个人都坐到岳淑妃的寝宫时,袁可茵却是一直不在状态。原先的剧本里,此处的秦漠应是端坐堂下频频点头,偶有几句台词点缀。但袁可茵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坐在那像个木偶人一样,一颦一笑一点灵气都没有,只十分僵硬地点头、答话,连着ng了十几次。   孙宛华对袁可茵本来十分有耐性,从未责骂过,可此时也不免面露愠色。而袁可茵还是那副模样,跟每个演员、灯光、摄像说着抱歉,给孙宛华赔礼说自己可能有点中暑,实在身体不适。   程梓月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却不想发声,以免显得自己斤斤计较,还浪费字数。若孙宛华叫她去拍戏她便好好拍,要么就冷着脸坐在原地练台词。   然而岳淑妃的行头是几个人里面最重的。她为皇帝诞下一子,地位较原来显赫许多,自繁复精致的珠花头饰和华彩艳丽的衣裳便不难看出。因此又拍了几条,杭珊就热得忍无可忍了。她狠狠从助理递来的抽纸包里刷刷抽了两张纸沾了沾下颚的汗,跑到袁可茵旁边,语气并不太和善地说:“可茵,实在难受就回去休息吧。我也快中暑了,实在陪你熬不了了。”   许央见势不好,赶紧递了绿豆汤过来给杭珊和程梓月。   袁可茵立刻蹙起柳眉,抓着杭珊的手臂一脸歉疚地说:“对不起啊珊珊,我刚才不在状态,现在好点了,我们再来两条吧。”   在场多半人应都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可她道歉实在诚恳,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谁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况且作为临王妃,秦漠的行头也不轻,她ng的时候,自己也是受罪的。   杭珊知道自己段位不及她,也不能跟她产生正面冲突,于是跟孙宛华说:“孙导,不如我们休息会儿,下午先拍你的改编版,不然我怕可茵这中暑一直好不了,拖了咱的进度。”   孙宛华回头看了看一直没说话、面无表情正在小口抿绿豆汤的程梓月,很严厉地说:“休息四十分钟,都上空调房呆着去。一会儿回来继续拍原剧本,拍好为止。”   程梓月把绿豆汤往许央怀里一丢,拉着她快步冲向宝贵的空调房,心里还窃喜着:叫袁可茵一直拖,不好好拍她永远也赶不上拍改编版。不愧是导演,说出来的话太有分量了,给他点赞! 第18章 抢戏?你小子不行   平时袁可茵为人处世很老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这么浮躁了,从抢戏开始好像就很不理智。   但这些对程梓月来说都无所谓。不管袁可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她是已经惹孙宛华不高兴了。   站在空调底下,程梓月虽然依旧板着脸,可内心已经放飞自我了,只剩两个字儿:惬意。   现代人可真厉害,这么牛气的机器都能发明出来。她对着空调左瞅瞅右看看,心里还想,这是怎么做到的呢?怎么就能吹冷风呢?   “程小姐,这么喜欢咱公司的空调,要不要考虑签个代言?”   程梓月回头一看,一个挺年轻的小哥正以赏识的目光看着她。   她还没回话,又听见另外一个声音:“签代言至少也得先问问人家经纪人吧。”   司天美挂着公关似的笑容走了过来,跟程梓月说:“小心点,梓月,你经纪人不在的话,很容易被他往死里压价。”在这里看到一身小西装、干练潇洒的司天美,程梓月又感到十足的穿越感。想来她应该是来探手下艺人的班,探到了苏沉这里。   一旁的许央一听“代言”俩字儿,就跟看见天上往下掉金元宝一样,恨不得回屋拿个脸盆在底下接了。她赶紧从怀里掏出名片盒,给了他一张经纪人的名片,说:“要谈代言尽管找我们梅姐,梓月是新人,期待跟大企业的第一次合作。”   程梓月当然知道自己不能乱说话了,在一旁微挑着嘴角缄口不言。   而司天美却走到她面前,也掏出个名片盒,抽了一张递给她。   是司天美自己的名片。   “程小姐,我听说你跟原来公司的合同快到期了?”司天美已经年近四十,看起来却相当年轻。   她留着刚刚齐肩的梨花头,蹬着一双细跟高跟鞋,不仅没有违和感,反而非常利索。   她看程梓月时已不像第一次在试镜时见她,眼睛里带着轻视。这一次,她才是用真正的看一个艺人的目光在注视她。   大概是看了她在戏里的表现对她有所改观了吗?   毕竟是艺程的王牌经纪人,程梓月不敢怠慢,保持微笑礼貌地双手接过她的名片:“是。”   “接下来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试一试呢?”司天美一双大眼睛里冒着王牌经纪人所特有的精光,仿佛花豹在紧盯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扑个稳准狠:“到我手下试一试?”   “什么?”一旁正跟空调商拉近乎的许央听言,俩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转过身张大了嘴巴看着司天美。   空调商听见之后也惊呆了:他这是跟王牌拥有了一样独到的眼光么?   而司天美在三人的注视下十分泰然又自信。她展颜一笑,露出八颗牙齿:“到艺程来,跟着我,我给你开微博、管理粉丝,给你配生活助理在拍戏时照顾你。帮你跟企业谈代言,甚至可以给你非常宽的戏路和平坦的星程。考虑一下吗?”   她的笑容像太阳一样,不,像巨大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闪得人睁不开眼睛。虽然抛出的是问题,却让人觉得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很难拒绝。她的声音,就像从程梓月自己心里说出来的一样。司天美这个人就是这样,感染力强大得难以想象。   程梓月已经管不了她时不时苏沉的经纪人了。她浑身血液几乎都被她带得沸腾起来:娱乐圈的龙头正朝她招手呢。   可当她的余光瞥见许央有些落寞的神情时,她又迅速冷却了下来。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即使程梓月的表情变化细小到肉眼无法分辨,司天美依旧凭着敏锐的嗅觉看了出来。她挑着眉毛在她肩膀上重重一拍:“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一定。”程梓月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连锐减为57的字数余额在她眼里都变得可爱起来。   “赶紧跟我们梅姐联系吧。你看,梓月的身价可是每分每秒都在涨。”许央白了空调商小哥一眼,垂头丧气地走回程梓月身边。   “哦对了。”司天美还没走远,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位还不错的生活助理,下午就能到岗。在你同意与艺程签约前,她的工钱都记在我的账上。如果这合约签不成,你既可以自掏腰包继续用她,也可以直接把她辞了,我不会收你一分钱。加油程小姐,期待你的表现。”   她哒哒哒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一甩头背影极其潇洒。   好一位朝气满满、胸有成竹的经纪人……   程梓月已经被她的气场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她,还是需要继续修炼。   空调商头一次看见这样挖墙脚的,也惊呆了,原地学了几下司天动作神态,想着以后拉代言也可以这么做。可是试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根本学不来,只好抱着许央给的名片懊恼地离开了。   这会儿,几个主角已经都躲到空调房了。许央不好说话,就把程梓月拉到屋角,小声问:“月,你想跳槽么?”   程梓月微微皱眉看她,一边接着摇头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一边看着余额变成了49。   “先别急着答应。”许央抓着她的胳膊,说话有点急。她错了错目光,又道:“梓月你放心,我决不是拦着你去更好的地方发展。只是这其中还有好多事情,你大概没有经验。先得把利弊分析清楚才行。而且你这戏才刚拍了几场?司天美又没旁观,突然找上你,这里恐怕也有隐情。你先好好休息,拍好这场戏,等晚上我再跟你说。”   程梓月抿了抿唇,强迫自己把方才的激动憋回去,对许央投去一个最为信任的表情。   四十分钟一晃而过。程梓月坐在那本来想开模拟板块再练习一下,可是时间太紧,临时抱佛脚恐怕也没有太大意义,她索性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   出门的时候,她不小心跟袁可茵对上了眼神。袁可茵已经收敛了许多,还破天荒地跟她递来一个十分友善的笑容。程梓月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出于无奈,也跟她礼貌性地点了个头。   再到镜头前的时候,袁可茵总算学聪明,知道好好配合了。杭珊对她依然有怨气,本该给她的眼神,多给了程梓月好多,显得程梓月的戏份更重了。   丫鬟阿宁垂首小步自临王妃身后走了出来,到堂下正中伏低身子,恳求道:“淑妃娘娘,近来王府很不太平,先是唐侧妃害得王妃小产失了孩子,又是瑛太妃中毒死得不明不白。王妃身子一贯不好,如今又被诬陷为太妃西去的凶手,当真百口莫辩,还请淑妃娘娘替王妃做主,洗刷冤情。”   岳淑妃屏退左右,慢步走到她面前,忙道:“起来说话。”   “是。”阿宁站起身,环顾左右,确定门窗关好、外面无人,才小声道:“长姐,瑛太妃之死另有天大的隐情。王妃虽被诬陷,可绝地反击,这说不准是我们扳倒唐皇后和唐绮阑的关键。”   “当真?”岳淑妃立刻面露喜色,偏头望了望临王妃,道:“细细说来。”   “太后娘娘始终提防我们王爷觊觎帝位,方才频繁召太妃入宫讲佛。实则——”阿宁满面肃杀,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杭珊入戏依旧十分的快。短短几场,她已经和程梓月达成了相当强的默契。   听到阿宁此话的一瞬间,岳淑妃的表情变化甚为复杂。岳宁歌是她小妹,她说的话,她自然不会怀疑。因而首先是十足的震惊:一向铁面无私、统震后宫的太后娘娘竟会以讲佛之名暗下杀手,实在骇人听闻。   而后,便迅速升起一丝疑虑:太后这人万分精明。若是她有所怀疑,一定不会毫无凭据。难不成,萧临野真的有夺位的野心?   由此,她提防地再次瞥了一眼秦漠。   阿宁十分了解自家长姐的性子。她虽为后宫弱水三千之一瓢,对皇帝却是死心塌地。对于有人篡权一事,想必她与太后一样上心。   程梓月眼锋一转,立刻做出握紧小拳头做出万分忠诚的样子:“长姐,日月可鉴。我们王爷只想与王妃长相厮守,对皇上是不敢有丝毫不敬的。当年先帝驾崩,王爷是众位皇子中最不愿夺嫡的一位,想必宫中每位老人都心知肚明。而瑛太妃长年礼佛,淡泊名利,更是去得冤枉。”   至此,镜头应该给到秦漠。作为临王妃的她本应站起身子走到二人中间念一句台词表一表冤枉。   可程梓月太想要这段戏,代入感极强,使得她复又开口,一张嘴竟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瑛太妃临终前一直是王妃一人在照顾,王爷看在眼中,暖在心头,自会冷落了另一房。此间种种,怕是有奸人从中挑拨,才有今日之局面。”   程梓月这一句台词加得可谓神来之笔。萧临野有没有篡位之心不重要。重要的是,矛头被指向了岳淑妃心里最大的敌人,唐皇后。   而杭珊亦入戏极深,顺顺当当接过话茬,直接把唐绮阑那句台词给隔了过去。   一个长镜头走完,孙宛华在远处喊了一句“cut”,站起身走过来,说:“就是这条了。” 第19章 白大侠的前女友   他话音刚落,那边就有助理拿着几分订好的改过的剧本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孙宛华跟他简单说了几句,助理就一脸无奈,把那摞东西扔到了装废纸的盒子里。   程梓月以为他说的选这一条仅是只用这一条跟新版本比较,还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太好,怕保不住戏份。可她没想到,孙导直接就把新版本个废了,尤其是在大部分人都没有见到过新剧本的情况下,就把它扼杀在了摇篮里。   程梓月没有去看袁可茵。若这时候给她个眼神,无论是什么样的眼神,都会让人有耀武扬威的感觉。她不想再挑起任何事端。行的正,坐得端,足矣。   修整了一下,几位女演员都补过装,镜头再次给到岳宁歌身上。   岳宁歌的妆容很淡。尤其在因正得宠而满面红妆的岳淑妃与进宫觐见特意换了冠服的临王妃对比下,显得尤为素雅。   因程梓月平时在人前冷着一张脸已经成了习惯,她多多少少会带着些令人疏离的锋利感。在镜头前她一再收敛自己这种气场,倒和沦落为婢女的管家小姐有许多相似之处。因而经她一诠释,岳宁歌这个角色即变得很传神。   外表谦和而柔软,可眼神里仍有一种不屈的韧劲儿,这也是最让孙宛华放弃新版本的地方。加上程梓月这个演员平时少言寡语,一到镜头面前便灵气十足,更是让他欣赏。说实话,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么有灵气的姑娘了。   “据宫人说,那毒是下在了供太妃休息的偏殿中燃的檀香里。”台词自薄唇翩然而出,轻重、断句都毫无瑕疵。岳宁歌好似无心地将目光投向岳淑妃寝宫的香炉上。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叫岳淑妃心中一悸:宫中要杀人于无形,便是无孔不入。   镜头缓缓给到杭珊面前。   淑妃眸色凝重,道:“烟尘氤氲、佛音袅袅间便致人死地,实是残忍狠辣。”   岳宁歌徐徐上前,来到镜头之中,轻轻握住长姐的手,“后宫用的檀香,大抵是皇后着人自宫外采买。若是檀香在送至太后手中之前,便被下了毒呢?那便是……”   淑妃眼中一道精光闪过:“那便是,谋害太后的死罪?”   “那便是后位不保,株连九族。”皇后不仅是与她长姐阴险争宠之人,更是岳家没落下来的罪魁祸首。岳宁歌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冰冷,而后又立刻柔软下来:“即使太后心知肚明,此事与皇后毫无干系,可她却不能道出实情,只能选择保己废后。”   临王妃重重颔首,站起身子来到两人之间:“至于宫中上下打点,便要辛苦淑妃娘娘了。”   淑妃和秦漠本无甚交情,只因唐皇后与唐绮阑这一对共同的敌人,才会走得亲近。也许是因久居深宫,七情六欲早淡泊如水,即使自家小妹受其庇护,她也只能做到对秦漠礼貌相待,却难放下提防。   因而淑妃看向秦漠的笑,与对岳宁歌的慈爱是完全不同的。   她拉着秦漠的手,淡淡说:“妹妹一切放心,这里自有本宫接应。只是正如阿宁所说,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万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镜头自三人身前缓缓拉远,一个纵深切换,最终落在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之上。   “cut。下一幕皇帝跟淑妃对手戏,其他人可以回去休息了。”孙宛华满脸是汗,仰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矿泉水,回手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   回去的时候,许央一直拉着程梓月说司天美的事儿。而程梓月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不太认识她”。   “梓月,我跟你明说了吧,我的意见就是让你别走。一方面当然因为我想继续跟你合作下去,说不定会傍着你走上人生巅峰。但另一方面,我的确是站在你的角度想了很多。”许央说话很直,程梓月就喜欢她这一点,于是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且不说司天美只看了你一个宣传片,还没看你演戏就要跟你抛橄榄枝。就说即使你真到了艺程,那里一线明星成堆,她怎会主推你?你还记得你在咱公司一天一天没饭吃,给个小广告就美得不得了的时候吗?那里的竞争只会更黑,更激烈,更不容易出头。”许央掰着手指头跟她数落艺程的不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但如果你留在公司,我会添油加醋告诉公司司天美是怎么挖你的墙角的。到时候续约,你能拿到的钱就是几倍的张了。戏路也有了,钱也有了,还不用担风险,你说呢?至于她要给你的那些,公司都会给你配的。”   程梓月默了一默,刚想开口,许央的手机又响了。   “我接个电话。”许央快走了两步,低声接听。   其实程梓月刚才想说的话是,虽然知道会很难,但仍想去试试。不止是因为艺程的地位和名气,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让她无法拒绝。那就是,艺程是白应姝的公司。是白应寒的公司。   说到底,她还是很想见见这个世界的白应寒,即使知道希望渺茫。   她叹了口气,在原地踱着步子。   这时候,一个剧组工作人员端着一个大盒子跑了过来,咚的一下仍在她面前:“程小姐,这是粉丝来信什么的,都是你的,一会儿叫你助理给搬一下吧。”   还没等程梓月说谢谢,他转头就跑了。   粉丝来信吗……这情形让她想到了自己讲书时,茶馆第一次满座的场面。由于经历过一次,她心里并没有当时的汹涌澎湃,反而感触颇深。她蹲下身子在里头小心翼翼地翻了翻,翻的仿佛不是信,是龙宫至宝。   “呦,这么多粉丝来信吗?”许央打完电话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你看,我就说,你会越来越好的。”   程梓月点点头。   “走,我给你搬回去,然后还得看看其他艺人去。”许央低头像女汉子一样把箱子举起来,在膝盖上垫了一下。   俩人正要往前走,就听见一个小哥在后头喊:“我来吧。”   程梓月回头一看,是秦颂远跟他的男助理。那位助理几步跑过来接过箱子,跟许央说:“您去忙吧,我给程小姐送回酒店。”   “呦,那就谢谢啦。”许央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过身来说:“谢谢秦先生!”   秦颂远微微点头,跟助理说:“送516。”   他怎么知道她住516?程梓月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   “来时我看过房间安排那张表了。”秦颂远很礼貌地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随他往酒店走:“我住503。”   这句话让程梓月更诧异了。   酒店的一、二层是底商,三到五层是标间、大床房,六层往上才是豪华套房。苏沉跟袁可茵都住在八层。这位一哥怎么会跟小配角们住五层?   这也太没有架子了。   秦颂远对她的诧异只是笑笑,没再多话。   接下来的一路,他一直在夸程梓月刚才拍戏时状态好,还说剧组的人对她印象都特别好,第一部戏就有这么好口碑,以后肯定能有大作为。   程梓月不知他这话几分真诚几分客套,反正照单全收,却也不太买账地说了谢谢。到房间门口,她怕木头没躲起来被人看见,就让男助理把东西撂在外头,自己在皮包里翻房卡,等他们进屋了,才敢开门。   但一进门,屋里很安静,并没有人影。也不知道他是出去了还是躲着了。   她回身把门碰上,再一回头,一只大手轻轻松松把她手里的大箱子给托走了,紧接着,木头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钻进耳朵:“程姑娘,你回来了!”   可能是木头看见她太兴奋了,这句话声音实在大,不仅惊了程梓月,也惊了一直跟在程梓月和秦颂远身后,拿着一大堆糖果的袁可茵。   她前后看了看,确定走廊里没人,便也不顾及身份,直接跑到程梓月房门外头偷听。   “程姑娘,你累吗?渴吗?吃东西了吗?”   里头一个声音一直絮絮叨叨的,程梓月却不吭声。   袁可茵捏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白应寒……”   她果然没有看错,在片场给程梓月送饮料的那两个,正是五年前天天跟在白应寒屁股后头的那俩忠心耿耿的跟班。好啊,这个姓白的,一睡睡了好几年,好不容易醒了又来玩儿失踪,还玩儿到了程梓月的床上。   全然不把她这个女朋友放在眼里么?还是在气那个分手声明?   袁可茵抬手就要敲门。   可动作才进行一半,便僵在半空:她跟程梓月在一个剧组,拍同一部戏,他不可能不知道。一直不现身,肯定是在刻意躲着她。她敲门,里头能从猫眼看到是谁,如果白应寒看见她,是铁定不会开门的。   那怎么办呢?   正犹豫的时候,电梯叮咚一下停在了5层,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直奔这边就过来了。   女孩停在516门前,看到袁可茵一愣,立刻喜上眉梢:“袁小姐?请问程梓月小姐住在这吗?”   “是。”袁可茵拿出所有的亲和感微微一笑:“我是来给她送吃的的,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你敲门吧。” 第20章 我怕配不上你的故事   “今天拍戏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木头见到了她,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你不用说话,你点头摇头就行。”   程梓月只有47个字能说了,她早已看过八百遍,下一个成就名字叫“相见恨晚”。至于跟谁相见恨晚,怎么相见恨晚,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过基于傻大个儿这么体贴,她扬着唇角摇摇头,表示没有受欺负。   木头穿着一件很显童真的蓝色帽衫,前胸划着个大大的勾。几天没好好收拾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掉下来挡住了浓密的眉毛,只剩深深的眼窝变得更阴森了。他撸胳膊挽袖子一副战神的模样恶狠狠地说:“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儿,你尽管跟我说,谁欺负你了我一定替你揍他。”   程梓月被他逗乐,抬手给他捋了捋碎发,才发现自己好像看这块傻木头越来越顺眼了。   咚咚咚,外头想起敲门声。   程梓月黑着脸,问了一句:“谁?”   字数余额变成了46。   外头的人答得干脆利落:“程小姐,我是天美姐介绍来的生活助理。”   还真是下午就到岗啊。程梓月一边惊叹司天美神一般的执行力,一边拍了拍傻木头的后背让他藏起来,然后就站起来去开门了。   结果她刚一开门,门外的小姑娘就被身后人挤了个踉跄,紧接着她自己也被冲进来的人挤了个踉跄。   她气呼呼地回头一看,冲进来的居然是袁可茵。   “白应寒!”袁可茵大吼一声,环顾四周发现四下无人,又跑去开衣柜门和卫生间门。   程梓月跟新来的小助理都被她吓了一大跳,站在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找了一大圈都不见人影,袁可茵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未免太奇怪了,于是热情似火地笑了起来。   为破除尴尬感,她举起手里拿的糖果交到程梓月手里,说:“梓月,我是来送糖果的。这是我来之前自己在家做的,你尝尝。”   程梓月跟小助理还处于懵逼状态。尤其是白应寒这三个字,甚至让她后背一凉。   袁可茵知道不解释不行了,于是硬着头皮跟她说:“刚才我听见你屋里有说话的声音,以为是我朋友呢,就冲进来看看。看来是我多想了?刚才应该是电视的声音吧,不好意思啊。”   说话的声音——刚才她的确是在跟木头说话。难不成他就是——   程梓月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长睫似染了霜雪。一切疑问与烦躁都被归罪到袁可茵身上。程梓月冷着眸子盯着她,像护着自己领地的猛兽:毕竟随随便便被人家闯进屋里,搁谁也不可能欣然一笑说,没事儿随便闯。这个锅,她袁可茵无论如何也得背。   不过程梓月依旧忍住了,最后也只抱着肩在跟她微微摇头,表示没关系。   眼看程梓月这小宇宙就要爆发了似的,小助理站在她身后怯怯地像被什么符咒给镇住了一样。   袁可茵明显心虚,又补充道:“我以为是我前男友在程小姐房间里。白应寒,你知道的,前些日子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他。”   程梓月在心里给了她几十个白眼:都前男友了你还找他干嘛?找他干嘛?!   心里虽然在吐槽,她面上却冷静得出奇,只耸了耸肩,丢出去一句“不认识”。   字数余额:43。   袁可茵一张粉扑扑热乎乎的小脸啪叽贴上了程梓月的冷屁股,她终于也挂不住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拎着剩下的糖离开了。   程梓月回头看了看桌子上那块金丝楠木,脑子里迅速过了十几个试他的方法。   但她一不会武功,二不能涉险,那些话本子里的招,她一个也用不了。   “程小姐?”小助理见她直愣愣地发呆,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程梓月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个人呢。她转过身,小助理就赶紧伸出手来:“程小姐,我叫于雪,去年刚毕业,有两年助理经验了。”   程梓月心不在焉地跟她握了握手,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她就让她回去了。   人都送走了之后,她就坐在床上发呆。屋子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而那块傻木头已经十分多钟没出来了,这就更让她觉得此间不简单。   那木头曾经跟她说,在官兵来茶馆砸店的那天,他正巧在后排听书。看到她要被一团白光吸走,便想窜上房梁救她。   当时她并没想到,若没些功夫在身上的人,又怎么能一窜就上了那么高的房梁?   被困在铝扣板上,他用的措辞也是“用内力磨那块板子”。其实字里行间,他不自觉地便透露了好多好多信息。只是她从来没放在心上。   还有一手制服那天那位粉丝——   搞不好,他真的是白应寒。燕淮镇的白大侠,跟着她一起到了这里,成为了艺程的股东,白老爷子唯一的儿子白应寒。   而白应姝正满世界找他,那天被一辆黑色轿车追了大半个城的事情,还有他有好多好多票子,却非要住在她家,这些就都可以解释了。   心心念念的白大侠居然就在身边,跟着她住了两个月,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喜悦之余,她心里更多的是埋怨。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连句名姓都不透露?   她实在沉不住气,站起身走到桌子旁边,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桌子。   沉了好久,那臭木头才肯现身,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跟她预料中的,委屈而羞怯的眼神并不一样。   相反,他深深的眼窝下,眼神竟异常深邃,始终追逐着她的眸子,带着磐石般的专注与坚定,好像要把她锁在自己眼中。   那一晚的情形直击脑海。程梓月犹豫了片刻,便有些颤抖地抬起手,轻轻覆在了他的口鼻。   多少次,她坐在茶馆的戏台上,穿着长衫束起头发,语调铿锵地诉说着这一段过往。台下的每一个人都用目光追随着她,听得聚精会神。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讲的,那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都是真实的故事。   “借着月光,女子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眉眼。他眼窝很深,眼锋似刀,面容是三分凶恶七分俊朗,被黑巾遮住的地方虽只见轮廓,想必也会如刀削斧刻般令人悦目。四目相对处,他眸色愈深,更显豪侠所独有的凌厉……虽已进数九寒冬,女子却仿佛身临春日之躁动,巧笑嫣然得愈加肆无忌惮。”   所有的听客都屏气凝神,等着接下来的故事。   程梓月多希望接下来,是有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的。   然而一切戛然而止,三挑龙云寨后,那个女子和他便再没故事。   这就是硌在程梓月心底的那个尖利的石子,让她每每想起,都倍感遗憾。   而今,深邃的眉眼渐渐与记忆中的那个人稳稳重合在一起。程梓月肯定,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微有些弓着背的男子,就是白应寒。   啾,晋小江出现得好不适时宜。   【恭喜你,解锁成就“相见恨晚”,当日起与特定对象说话不会扣除字数余额。】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相见恨晚,可怜她朝朝暮暮与他相对,竟从没发现过。   “程姑娘……”他的嗓音很低沉,仿佛来自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   “白大侠。”程梓月收手,立刻不出好气地回敬他,气鼓鼓的脸颊是满满的委屈、埋怨和倔强。   而白木头则是晋小江选定的那个“特定对象”。字数余额仍然是43,没有任何改变。可是不知为什么,程梓月倒不想跟他说话了,哪怕一个字。   “对不起程姑娘,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他吞了口口水,又舔了舔唇,语气很是慌张:“我——过去我不是故意避而不见,如今我也并非刻意隐瞒。我只是——”   程梓月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我只怕你看到我这副样子,会失望。”他无奈地垂下头,郁郁憋在心里的自卑终于说出口,他一下子泄了气:“你那么喜欢那个故事,《燕淮寒侠志》是你最得意的长篇话本。我怕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长成这副模样,我怕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的故事,我怕你再也不想讲这本书了。”   “我知道,那两年你到处找我。几乎我每到一个地方,你随后便会跟到。你去问每一个接触过我的人,用笔写每一个你听来的故事。可你越是这样,越让我自惭形秽。我配不上你笔下那么精彩的故事,又何必站出来让你失望呢?”   程梓月不愿意再听他说,抬起右手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重重砸在他胸口上:“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可能看到白大侠了!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想到这件事时有多难过!那本书我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白大侠了!”   她撅着嘴巴,眼圈也红了:“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没有一个故事能配得上白应寒。” 第21章 好,我等你。   白应寒三个字,不仅对她来说像个魔咒,对他亦然。   初时,那只是他的名字,他的代号,除此以外并无更深的意义。可自打她坐在堂上讲书,讲白大侠的故事,这三字对于他来说,便完全变了个模样,让他每每听起,都觉得面红耳赤,甚至有些羞愧。   他一介武夫,哪里配得上她口中的侠之一字?   而如今,她说在她心里,那些故事通通配不上一个白应寒,他便更无地自容了。   起先牢牢锁住她水眸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他呆呆地站在那,无话可说。   程梓月抬着头怄气看他,见他不再答话,更是上火,索性收拾衣服去洗澡。洗完出来,他已经回金丝楠木去了。她叹了口气,把那块木头放在自己的衣服上,想着能让他呆着舒服点也好,就吹干头发上床了。   临睡前她看了眼手机。于雪给她发了一张表,上头是之后一周需要她参演的时间和场次,做得一目了然。   程梓月对这个怯怯的小姑娘立刻有了好感:虽然胆子小,却很有礼貌,进入工作角色也快,不愧是司天美看上的人。   可是跟艺程签约的事情……既然知道了木头就是白应寒,那么她还有去的必要么?若有朝一日这些事情被人翻出来,说她蹭少东家借机上位才能到司天美手下,又该怎么办?   她甩甩脑袋,打算烦过这一阵子再去想签约的事儿。   明、后天依旧是宫里的戏,都没她什么事儿。大后天开始就是临王府里的戏了。这一大段她只有两三段是有台词的,剩下只要一直跟着袁可茵给她当人肉背景,或者看她跟秦颂远演感情戏。   她正仔细研究场次时,又来了一条短信,还是于雪的,说要跟她演对手戏的那位主儿终于到横店了,明儿一早就能跟她对对戏了。   对于要饰演嵇无忧的演员薛霖,她在模拟板块可是没少跟他接触。这个演员很有意思,在镜头前一副稳重老成相,可本人却是个极好动又多言的。她在模拟里一如平时,不怎么说话。可即使她一直冷着一张脸,薛霖也能在旁边一直白话个不停,是个典型的话唠。   而这位话唠每天精神充沛,在各种片场间穿梭,虽然演的都是男三甚至男四,然而胜在数量多,倒是没少捞金。   转天一早,程梓月的字数余额增加到了73,几乎就是她能攒到的顶峰了。她收拾了一下来到片场,许央跟于雪都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俩人一人一个大包裹,看起来准备得很充足。   她忽然意识到,现在相当于有了两个助理,这俩人一定会比着干活儿,她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很熨帖了。她找了个离导演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一边消化早饭一边围观了一下皇帝跟淑妃的戏码,然后就交代许央教教于雪。   许央得令后特别高兴,就好像自己的大总管地位被承认了,对着于雪一通教育,重点也找得很准:程小姐不喜欢说话,你要学会猜她的想法。   没一会儿,程梓月就看见薛霖穿着一身戏服,大步流星就往孙宛华那走,交涉了几句话便转过身朝向程梓月这边,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程小姐!”   程梓月眼前一黑,硬着头皮淡定地跟他点了个头。   “程小姐,我是薛霖,我可喜欢打逗破了,我是你粉丝呢!”薛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手里拎着宝剑道具,虽然一身侠士装扮,一开口却是冒冒失失的感觉。他大步走来,停在她面前,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儿,跟程梓月伸出手来:“你看我,有没有暗黑版厉泫的感觉?哈哈哈,我比小苏帅吧?只可惜,小苏跟你是大团圆,我跟你却是天人永隔啊,唉!幸会幸会。”   小苏大概说的是苏沉,这位大哥也实在代入感太强了。程梓月跟他握了一下手,又低下头看剧本。   然而她的冷漠并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儿地凑到她旁边看她的剧本,又问她:“在等我对戏吗?哎呀不好意思久等了。对了,你有微博吗?加我一个吧。”   说完他就开始掏手机。   程梓月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   “啥?没有微博?”他有点吃惊,随即又笑起来:“来来来,手机给我,我给你弄一个。我认识人,一下就能给你认证了。”   “我来给程小姐弄就行了。”于雪很有眼力劲儿地在他之前捞起了程梓月的手机,坐在她另一头,从注册开始,让程梓月自己输入邮箱跟密码。都弄好之后,她把手机递到程梓月手里:“一会儿我去联系人弄认证,几个小时就行了。”   “不是要好友么?先加我一个!”薛霖再次把她手机抢走,两下就弄成互关了。   程梓月汗颜,心想,能不能来个人,帮她掐死这个多动症……   然后秦颂远跟袁可茵就来了。   “怎么,在认证微博吗?”秦颂远笑得春风和煦,也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说:“我来帮你关注一个。”   于雪看见秦颂远,眼珠子差点飞出来贴在他身上,明显是看见了男神,于是点头跟捣蒜一样:“好好好,名字就是程梓月。”   袁可茵站在一旁没吭声。   程梓月还是对秦颂远挺有好感的,于是也关注了他一下。秦颂远关注的人很少,不过二十来,她粗略翻了翻,并没有袁可茵。   “老弟,幸会。”薛霖跟秦颂远在剧里饰演一对兄弟,站在一起居然真的有点神似。几个人打过招呼,就各找各对戏去了。   于雪联系的人当真迅速,她通过司天美、薛霖、秦颂远和杭珊的微博很快就给弄好了认证。程梓月现如今也是加v的人了。   叮咚,微博推送提示的一瞬间,她眼前也一亮,晋小江又说话了:   【恭喜你开通微博认证,字数上限10,“字数分配”功能上线,长按查看功能介绍。】   用眼神长按了一下新功能,功能介绍立刻弹了出来:   【字数分配功能开启后,用户可将获得的字数余额分配到:1、微博更新。2、接受采访。3、日常交流。三个分版中。如获得的字数在24小时内未分配,则被清零。每月月初用户可得到一次重新分配的机会,祝使用愉快。】   功能介绍闪走后,字数余额83后头又出现一行字:【待分配余额:83,过期清零倒计时23:59:45。】   看着那个倒计时一直闪啊闪的,程梓月登时就崩溃了:这又是什么鬼?这出的又是什么幺蛾子???是说这83个字必须在那三块里头分配好,不然一天过去就没有了?   微博的话……她暂时不更新,那就不分配了,新闻发布会一个月也没一两次,只给10,剩下的73放在日常交流好了。   程梓月一边分配,一边有种不祥的预感:最近两次解锁成就,都没给什么好东西,她总觉得被倒霉系统坑了。这个坑爹货!   对面正在戏里的薛霖看她一个劲儿眼光发直,就喊她:“宁歌,宁歌?哎呀,程小姐?”   程梓月一怔,这才回过神来,浅浅一笑,道:“嵇大哥,你不必担心我。王妃待我很好,吃穿用度甚至不亚于岳府之中……”   这一天下来,那边皇帝跟淑妃的戏过了好多条,她跟薛霖的台词也对得□□不离十。期间白木头手下那两个棒球帽小哥来了好几趟,一会儿送饮料一会儿送吃的一会儿送水果,许央跟于雪的大包本来就很沉,这下更背不动了。于是程梓月就让许央把东西分给其他的演员跟群演,也趁机跟大家打好关系。   就这样一连两天,她忙忙叨叨竟都没见过白木头一眼。   到了第三天,就是秦颂远、袁可茵跟她的戏份了。   这场戏接着她上次演的那一场,时间线已经进行到皇后因谋害太后之罪,遭废后禁足。没了皇后这个靠山,侧妃唐绮阑在府里的地位大不如前。而从现代穿越来,不学无术的秦漠终于开始跟岳宁歌学习看书写字打算盘,渐渐将府上大小事务都收归自己管理。   剧组特别贴心,早就找了一个会打算盘的姑娘,又找了个会写字的小书法家来,把整个电视剧要写的字、打的算盘全拍好了。   其实古装戏拍到女主要装作笔势豪纵、龙飞凤舞时,都要找代笔,演员只要拿着个毛笔装装样子,把手型学会,来个仰拍就行。至于写出来的是个什么鬼画符根本没人管,也没人会笑话。   但程梓月一拿起笔来,一边严肃地讲着台词,一边在纸上龙飞凤舞地记账,这一幕居然如行云流水般无比顺畅,把在场的人全给镇住了:无论伏案执笔的姿势,还是打算盘时专注的神态,俨然就是个掌管过一府账簿的样子。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冷冷清清的小女子模样,心里住了个日理万机的霸道总裁吗难道?   而程梓月也确实来了感觉。每月初一,她就是这样对着账簿给伙计们发月俸,那滋味儿,简直爽裂苍穹。   孙宛华在摄影师身后小声讲:“给全身,给全身。”   所有人都以为会很费劲、很没有连贯性的一幕,就这么轻轻松松拍完了。   主仆二人台词讲完,萧临野推门进屋,原本是应该因为自己不学无术的王妃忽然认真起来而对她大为改观,可一直在后头候场的秦颂远一进屋,看到程梓月十分专注地墨舞春秋,便生生地看呆了,不仅当时那一抹愕然十分逼真,就连之后涌出的些爱慕与钦佩,都如同情深所致,自然而发。一个特写给过去,孙宛华不禁面露喜色。   王妃听闻脚步声,抬起头,本应与临王爷相视一笑,但袁可茵抬起头,见秦颂远望着的不是自己,表情一下子阴郁起来。   “cut!”孙宛华眉毛直直竖了起来:“秦漠,你怎么回事儿?”   这个岔子对于袁可茵来说,简直冤枉至极。镜头在门边给的是远景,王妃秦漠跟着侍女阿宁学习看账簿、精打细算。   而临王萧临野推门而入,望见远处的王妃,因暗生情愫而唇角微扬,只是个侧脸。在镜头的角度根本分辨不出,萧临野看的是王妃还是王妃旁边那个丫头。   但是饰演秦漠的袁可茵却能把秦颂远的眼神看个清清楚楚。左右不过三四米的距离,两个人对没对上眼神,她又如何会不知道?戏外这一哥对程梓月倍加关怀也就算了,可是戏里为何还要时时关注这臭丫头?实在让她有一种黯然失色的抓狂感。   但这些事也只有她知道。因为阿宁并没有抬起头来,导演跟摄像更是看不出来,所以这口大铁锅,她只能凿凿实实地扛肩上了。   “导演对不起,我有点出戏。”袁可茵站起来朝摄像这头鞠了个躬,又跟秦颂远抱歉地点了个头,坐回椅子上,还跟程梓月说:“对不起啊月月。”   程梓月看见她这副模样就想吐。这的人有句话咋说的?绿茶婊。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本人是真不咋的。   她淡定地点了个头,玉手轻轻一拨,便把算盘复原。   谁也没看到,期间,秦颂远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   “从秦漠抬头开始重来,第一条剪一下用。”孙宛华凑到摄像旁边看了一下回放,又抬头看了看秦颂远,淡然一笑,好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表情太自然了,恐怕让临王再来一次就出不来这效果了。”   程梓月一听不是从头再来,又把算盘拨成算到一半的样子。   又过了几条,袁可茵垂头的羞涩一笑才让孙宛华满意。   见王爷驾到,阿宁赶紧放下笔来绕到桌旁微蹲行礼。   临王右手负于背后,左手持折扇走进屋内,挥手令她免礼。望着王妃学着写出的歪歪扭扭的字体,又看了看阿宁手中的账簿,他无奈一笑,与阿宁道:“写得不错。原在尚书府管过账?”   放下了笔,她又变回那个柔柔弱弱的婢女:“多谢王爷。回王爷的话,只跟着嫡母学过一些。哥哥常年为官,姐姐进宫为妃,也只有奴婢协助嫡母做些杂活儿。”   “谦恭有礼,倒是比你那个冒失的哥哥强上百倍。”临王一想到总觊觎自家王妃的岳文轩,便醋意上头,颇为埋怨地瞧了一眼秦漠,又道:“只恐你口中的杂活儿可不简单,本王这位王妃实在愚钝,不知要学上几年才能掌握。”   “哼,王爷就知小瞧我,我学得可快了。”秦漠得意一笑,调皮地叉腰道:“只恐个把月后,我把王府打理得条条是到,打了王爷的脸。”   一天的戏到天黑透了才结束,程梓月跟着袁可茵满王府的遛,腿都要断了。休息时她甚至在想,要不就王府里找张床睡算了,不要回酒店去了。   还好白木头特别体贴,那两个小哥早早就把晚饭给她备好,在片场外头等着了。   吃饱喝足,孙宛华又突然说要补一场夜景再收工。程梓月白煮牛肉吃得有点多,再系腰带时都喘不过气了。   十点多,所有事儿都完工了。程梓月让于雪跟许央先回去睡不用送她,她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往酒店走。   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一直有汽车打远光。她无奈地靠到马路最右边,那汽车却慢下来,跟她保持一个速度。   后车窗刷刷放下来,里头坐着袁可茵。   她在车里很热情地跟她挥了挥手,说:“梓月,回酒店吗?我送你。”   程梓月瞟了一眼字数余额。新闻发布会40,日常交流53,待分配30。   她礼貌地摇头:“不用,谢谢。”   “那我可先回去了?走了一天都累死了。”好像是炫耀自己有车似的,她回身关上窗户,临了还投给她一个十分有深意的笑容。   你还快累死了?你个王妃好歹走到哪能坐到哪,她程梓月可是跟着她跑了一天,主子坐着,奴才站着,主子还好意思喊累?你有本事喊累,你有本事别ng啊!   程梓月冷着个脸,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下,继而,忽然想起些什么。   瞧她这耀武扬威劲儿的,不是酝酿什么馊主意呢吧?譬如说跑到她房间找白应寒什么的……   程梓月知道这里这位白应寒跟袁可茵曾经是男女朋友,但打心底就是不希望让袁可茵看见白木头。   于是她拔腿就往酒店跑。   这里虽然可以开汽车,但机动车道蜿蜒,也常有行人,因而汽车开不快。反而如果用跑的,可以直线奔过去,说不定能赶上。   她刚跑两步,又有汽车慢下来跟她保持同速。这回车窗放下来,里头坐的是秦颂远。   “程小姐,急着去哪?上车我送你。”秦颂远的邀请可比袁可茵诚挚多了。   程梓月想都没想,赶紧点头,绕到另一头就想上车。可刚上了车,她忽然又缓过神来:干嘛用跑的?特么的她有手机啊!   程梓月在心里干笑一声,掏出手机来,给上次木头发自拍的那个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今晚躲好了别出来。除了我,谁叫你也别理。   短信刚发出去没十秒钟,那边就回了一个“好,我等你。”   又过了一小会儿,白木头发了个笑脸颜文字过来。   程梓月噗嗤一声笑了,刚要把手机扔回皮包里,却看见微博那图标上头有个99。她想了想,兴许是于雪给她买了好多所谓的僵尸粉跟留言,所以也没当回事儿。   “程小姐,去哪?”秦颂远头一回看她傻笑,有些看愣了神。可一想到这傻笑并非是笑给他看的,目光又暗了下来。   程梓月料定了袁可茵会趁她没回去砸她的门,她也懒得跟她废话,更不想还没演过什么好作品就传出□□,于是恢复平日的寡淡脸:“哪也不去,我想蹭个车兜风,行吗?”   等那位主儿闹挺完了,她再回去。   【新闻发布会40,日常交流36,待分配30。】   她叹了口气,把没分配的那30都丢给了日常交流。   “行,想蹭多久蹭多久。”秦颂远往前探了探身子,跟司机说:“绕着景区开,开慢点。”   程梓月打开窗子对着外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有车可真好。   车里安静了一小会儿,司机很会来事儿,打开音箱放着钢琴曲。   秦颂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刚抽出来半根,想了想又塞了回去,笑着说:“今天看见程小姐拿着毛笔写字,坐在那恬静得好似天生就是个古典美人儿。可笔锋又强劲,不输男儿,举手投足间干脆利落。说实话,我着实是被惊艳了一把。”   虽然听个大帅哥这么褒奖,她心里的确很愉快,然而她望着字数余额,还是阵阵胆寒:咱能就遛弯儿,不说话吗?!   于是她闭紧了嘴巴,跟他眯着眼睛笑了笑。   秦颂远偏头看着她笑,眼神有点复杂。   程梓月就一个劲儿发怵:这气氛,好像不太对昂……   “有时候我就在想,程小姐这么不爱说话,又深藏不露,让人很想凑近去好好了解一番。可怎么才能打开她的话匣子呢?”秦颂远低头,把烟又放回口袋里:“平时不是好的,就是谢谢,好像多讲一个字就会引火上身一样。不过也是,在这个圈儿里,新人是很不好混。说得多了,就容易错,还是不说为好。”   他这话倒是说进了程梓月的心坎儿。   若说打开她的话匣子——如果这位一哥也进驻晋小江的成就系统,她的话匣子就能打开了。   “又或者,的确是有人能让程小姐打开心扉的吧。”秦颂远扬起嘴角,笑容却让人感觉苦苦的:“助理只带了两个,可饮料零食餐餐不少,有人一天要探好几回班,实在让我……很有危机感。手机里也住着愿意跟他多话的人不是么?”   对于他的洞察力,程梓月觉得有些害怕,并且已经隐隐知道他之后想说什么了。这种事她听许央讲过很多,在微博也看过很多。绯闻很要命,不管是真是假,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说:“我该回去睡觉了。”   日常交流字数余额只剩59。   秦颂远笑得更苦,开了开口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就跟司机交代:“回去吧,开稳些。”   接下来的路程一直无话,上楼时,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秦颂远盯着楼层显示看,实在忍不住,跟她说:“今天可能吓着你了,你放心,以后再出来散步,我不会再提这些。”   程梓月会心一笑,卸下了些许心防。   出电梯时,先到程梓月的房间。   秦颂远在她门前顿了一顿,问她:“以后还有机会一块散步吧?”   程梓月只点了一下头,赶紧掏房卡逃进屋,把门闩栓好。   靠着门平静了一下,她吓得长舒一大口气。   才把包丢在床上,那块白木头就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了,瞪着一双大眼珠子跟要吃了她一样,激动得不得了:“程姑娘,你怎么才回来?”   他脸色很是不好看,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扣子整个扣拧了:“刚才送你回来的是谁?”   白木头的调门很高,吓得程梓月一把糊住他的嘴:“你小点声!”   再三确定字数余额没有减少,她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他讳莫如深地点头,直到程梓月把手放下,才弯下身子凑到她耳朵边,像做贼一样特别特别小声地问她:“是谁啊?”   程梓月白了他一眼,同时笑出了声:“怎么,终于肯跟我说话了?那位是我同事,一块拍戏的。”   说完,她就换了鞋子进到屋里,把腿搬上床给自己揉了揉。   她本以为这木头一定会凑过来跟她说一连串对不起,可他没有。相反,他愣在原地,一脸六月飞雪受了莫大冤情的表情,看她就跟看青天大老爷似的。   她一脸诧异,问他:“怎么了?”   白木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咬着嘴唇吞吞吐吐,本来凶恶无比的一双眼睛也变得柔情似水:“那你……那你会……跟他卿卿我我的么?”   “啊?”面对如此清奇的画风,程梓月一脸懵逼。   “就是,像郭靖跟黄蓉似的,电视里演的那样……”白木头挠了挠后脑勺,鸡窝头更乱了,脸也更红了。   程梓月抖了抖眉峰:原来他是在为这档子事儿烦躁憔悴啊,哈哈。   她摇摇头,说:“跟秦颂远啊,当然不会。”   “哦。”白木头的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程梓月紧跟着又说:“但是跟薛霖可能会。不仅卿卿我我,还搂搂抱抱呢。我记得好像还有吻戏?”   “啊?”木头几乎是用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不行不行!”   程梓月哈哈哈地,乐了个前仰后合:“我逗你的,哪有什么吻戏。荧幕初吻要是给了那个话唠,我该去死了。不过当着一大堆人拍吻戏,我也可以去死一死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又忧伤了起来:从小到大她也没干过那种事儿,怎么演啊……   同样一脸愁色的还有白木头。他背着手在地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最后一拍手,十分严肃地说:“程姑娘,你介绍我入伙吧,我跟你一块演。”   程梓月笑得更凶:“我介绍你?你介绍我差不多。你家公司还拉我入伙呢,也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你是说艺程吗?如果找你,你就答应了吧。”白木头一屁股坐在床边:“我听他们说还挺不错的。”   “是嘛……”程梓月看他也不像个爱管事儿的,想来问他也没什么用。她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他身边:“其实我也挺想去的,无论如何也想混出点人样来……”   说着,她抬手把他系拧的扣子一个个解开,再一个个扣好。   白木头的呼吸一个劲儿变急促。他僵在那一动也不敢动,还发誓似的说,“程姑娘你放心,你要混不出个人样儿,我就把他们都打得不成人样,这样就只有你是个人样儿了。”   “噗……”程梓月给他弄好后就直起身子:“在这个时代不能什么都用拳头解决,你也知道的吧白大侠。”   “嗯。”白木头有点失落地耷拉下眼角,听见白大侠这三个字,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他抿了抿嘴,问她:“你怎么突然能说这么多话了?”   程梓月一耸肩:“只能跟你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是谁,我早就能说了……对了,我没回来时,那个女的是不是又来砸门了?”   木头敛容正色,道:“嗯。敲了好半天,还喊我的名字。但是她怎么喊我都没搭理她。”   程梓月浅浅一笑,似有心事:“你还记得她么?”   木头答得飞快:“记得一点,可不是什么好人。”   程梓月这下才欣然,顿了顿,又忽然想起什么,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木头,你给我讲讲你锄强扶弱的事儿吧?原来我写的话本子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我现在急需你跟我聊天!”   憋了那么久,她就快憋死了好吗?!   “嘿嘿,是吗?”听说她只能跟他一个人儿说话,他又咬着嘴唇,一脸陶醉相地洋洋得意。   程梓月斜睨他一眼,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欣然接受了他是白应寒这个事实的。而且很奇怪,打从一开始她遇见他,好像听他说话不会像听别人说话时那样,会有尴尬感,而且丝毫不会担心他一直叨叨个不停而她却不能回答。   这是缘分么?还是有晋小江的加成?   她更愿意相信后者。那个坑爹的系统,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不过让她能遇见白大侠,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她转过身盘起腿儿来,对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你说,你怎么就是白大侠呢?怎么就那么巧呢?我怎么早没发现呢?啊,忽然一个活的白大侠搁我面前,跟做梦似的。”   白木头听后,马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程姑娘,我只一介武夫,空有一身蛮力,实际懂得不多,似个草包。而且长得也丑,孩子都吓哭过很多,连只狗都不待见我。不像你,满肚子的故事,人也好看……我何德何能,让姑娘如此挂念——”   他说了一大堆自贬的话,听得程梓月云里雾里:这是在发好人卡么?什么鬼?她刚才表白了吗?   扫兴扫兴。她剜了他一眼,扭过去背对他:“不理你了。”   “诶你别生气呀。”白木头锁眉半天,说:“你想听什么,我都给你讲。”   程梓月又转回来,笑得很是邪魅。   白木头盯着她的一嘴小白牙,忽然感慨:她自从到了这,对待别人是什么样的,他看得清清楚楚。而今他依然能见她如此活泼的一面,简直三生有幸。   他看得呆了,也跟着傻笑。   两个傻子居然就说笑了一晚上。   程梓月从来不知道白大侠是这样的性子。其实之前她在心里还是挺嫌弃木头哥儿的,笨了吧唧还木讷,可知道他就是白大侠后,她居然没有什么落差感。   白大侠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反而那么接地气,她倒像松了口气:总好过日日板着脸,满口家国天下却不通世故不是?总好过一辈子也不曾相识不是?何况自从身边有了袁可茵,她更高兴了:这个白应寒已经不是那个白家二少,而是满腹侠肝义胆的燕淮寒侠,恐怕袁可茵就是奔过来找到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且她还得知了一件事。   那天晚上,白大侠对她说,“若不救得你,纵是捉了山贼头子又有何用?”他并非是想让她回去替他写话本子。他那是刻意上山去救她的。   发现她不见后,为了不影响茶馆生意,她的几个伙计商量着只称掌柜的病了,等把她赎回来,就当没有事情发生一样。所以好几天,他只以为是她病了。直到后来他才发现不对,趁天黑翻上客栈的屋顶,偷听伙计说话,才知道她是被山贼给抓走了。   程梓月想了想,这大概就是许央常常挂在嘴边的浪漫。   夜色正浓,白木头回他的蜗居睡觉了。程梓月捧着手机把微博打开,只为把右上的99给去掉了。   谁知一打开微博她就傻了:《乱世贵女》的官博发了一张她的照片,正是白天她在片场左手打算盘右手执笔的场景,配的文字是岳宁歌的人物介绍,顺手还圈了她一下。   底下评论多得吓人,她的粉丝也涨得吓人。   “卧槽,这不是玉相宜吗!这气质,霸道女总裁!”   “她叫程梓月啊程梓月,我就知道大橙子能火!”   “好良心的演员,特意学写毛笔字吗?”   “楼上,看拿笔姿势就知道应该写了好多年了……”   “可以,我又可以做迷妹儿了。”   “以为又是个现代主角回古代各种开挂的天雷滚滚穿越剧,没想到这回土著的实力好像提高了!我打算追这部剧了!”   “原来看黛玉学葬花,看紫薇学古筝,追完这个我是不是可以去学算盘了……”   现在的水军给评都这么走心了?   程梓月懵逼三秒,瞬间反应过来:卧槽,这是我的真粉丝!   世界忽然对她十分友好,直到她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扬着的。   第二天,程梓月又跟着袁可茵当了一天的移动人肉背景,直到晚饭之后,才有她和薛霖演的一段对手戏。   嵇无忧带着岳宁歌自漠北归来,将秦漠父亲阵亡的消息带回临王府。当晚,嵇无忧要事在身要先行离开,只得将岳宁歌留在秦漠身边做个丫鬟。这场戏则是临别之时一段深情告白。   晚上,其他演员全回去了,只几个群演和他俩留下拍夜景。薛霖是个大话唠,别看年纪跟秦颂远差不多了,却总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如果没有模拟板块里的合作,程梓月恐怕会对这位万年大男配有一车的不放心。   但实际上薛霖的业务水平还不错,入戏也快,虽然没什么亮点,演什么倒也中规中矩。   然而沉寂了两天的苏沉并不了解他,于是特意到片场来“观摩学习”,预备看程梓月的笑话。   程梓月看着他抱着一袋蔬果干儿跟大爷一样坐在场外,心里就阵阵鄙视,只想送他一句话:你这愚蠢的人类。 第22章 去城郊别墅种地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正是离别的好时候。微风习习,拂起岳宁歌鬓间的碎发。她仰头看着这个曾救她于水深火热中的男子,虽心中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咽下眼泪故作坚强,不能阻了他去办要事的路。   “一路珍重。”程梓月轻轻念出台词,声音软得如这荧光翻飞的夜。   镜头给到二人的侧脸。少女精致的曲线与男人刚毅的侧颜相对,炽热的目光于空中交织一处。   剧本里,这一别,二人再未相见,直到岳宁歌自刎在他国宫殿之中,天人永隔。   因而这一幕目光相对,则要越绵长越好,越深情越好。   程梓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岳宁歌之后受到的屈辱与自刎时的万般无奈上,很快便红了眼角。   而后,她又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话唠身上,想着他不是嵇无忧,他是薛霖,天天就知道不拿自己当外人儿,蹭吃蹭喝的。   眼眶的泪花儿很快就消失不见,她柔着眉峰扬起了唇。   镜头渐渐拉近,嵇无忧的面容始终十分凝重,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锁着面前弱不禁风的小人儿,好像一个不注意,她就要消失不见一样。她的不舍与无奈,他都看在眼里。她的善解人意与坚韧顽强,他也了然于心。这样一个惹人怜惜的女子,叫他如何轻易放下?   “宁歌,待我这次回来,我们便到漠北成婚。”他牵起岳宁歌的手,自轻触指尖到握紧掌心,深情款款。   相知相许半载,她与他从未逾矩。第一次指尖相触,她微微一缩,却终究没有挣开他的大手。她双颊泛红,目露羞意,望着别处浅浅点了点头。   嵇无忧将她的小手捉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反复摩挲:“只恐委屈了你,本是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如今却要在王府——”   她抬起头,望着他重重地摇头:“嵇大哥不要这样说。若非你,现下我恐怕已在深宫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王妃待我很好,嵇大哥尽管放心去罢,宁歌等你回来。”   肃穆许久的嵇无忧终于展颜,倾过上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cut。”孙宛华从帆布椅子上站起来:“嵇无忧,你女朋友脑门有毒吗,还是长刺儿了?你那什么表情?”   苏沉正在一旁喝饮料,听完之后差点笑喷。   孙宛华一个眼刀丢过去,他缩了缩脖子,赶紧收敛了笑。   程梓月黑着脸抬起头来看着薛霖,心想,老娘演的这么入戏,让你亲一口我还没怎么样,你先拉着一张脸跟刚啃了一口屎一样,有病啊?   “对不起,对不起。”薛霖不自觉地往远处瞥了一眼,说:“再来一次。”   结果再来了好几次,他这一口也没亲好。   孙宛华已经被气得够呛,苏沉还在一旁打哈哈:“我看薛哥是太喜欢梓月了吧,趁机亲了这么多条。”   “你说什么呢!”程梓月还没生气,薛霖一下跳了起来:“年纪轻轻不要总想着嚼人家舌头根子。你身为一个艺人,还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么?唯恐天下不乱么?”   “行了,你那么大反应干嘛?戏拍不好,吵架倒有本事。”孙宛华指着他差点爆粗口:“重来。”   说完,他又回身指着苏沉:“你闭嘴,再废话就别看了。”   结果场务小哥刚打完板儿,程梓月抬起头,眼泪儿还没酝酿出来,薛霖忽然抬起头说:“导演,我跟梓月换个位置行吗?”   孙宛华蹭蹭蹭走到他身边,跟要活吃了他一样:“你又怎么了?”   薛霖一蹙眉,差点哭出来:“她身后头那俩家丁老盯着我看,跟我欠他们二十条人命似的!这谁请来的群演啊,太入戏了……”   程梓月一愣,回头一看,那俩家丁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一副“不关我事,为什么要说我”的样子。   然而,这二位可不是一般的眼熟——这不就是白木头手底下那俩探班快递专业户么……   她只是开玩地说了一句“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至于还派两个人来盯着么……自己没入伙,就让手底下人入伙当群演,亏他想得出来。程梓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说:“换吧。”   孙宛华狠狠剜了薛霖一眼,说:“换过来要再演不好,我把你也换了。”   “谢谢导演!”薛霖赶紧站到程梓月身后,又跟她说:“谢谢谢谢。”   拍完这段感情戏,已经很晚了。孙宛华肚子里余气未消,拉着薛霖一边走一边说剧本。程梓月换好了衣服,出门正好碰见摄像师傅了,俩人点了个头也没说话,很有默契地一块往外走。走过月亮门,是苏沉方才坐的地方,一地的果皮纸屑包装袋。   “你看看,邋邋遢遢的,这小子生活习惯太差了。”摄像师傅一脸嫌弃地绕过去,回头跟程梓月说:“刚才我都快受不了了。这边还拍着戏呢,他在那吃也就算了,还吧唧嘴儿,吧唧吧唧的,有没有家教。”   程梓月刚才拍得很认真,倒没怎么往苏沉这边看。反正她对苏沉也没什么好印象,莞尔一笑就过去了。   “上次他吃盒饭,剧组的人不是都吃那个么。他不爱吃冬瓜,连饭带菜都扣地上了,跟他那小助理嚷嚷半天。小赵跟小李一个米粒一个米粒抠了一下午。”摄像师傅越说越来气:“好像听说小苏家里就是种地的?父母都是农民,他能不知道粮食得来不易吗?才来大城市几天,好的没学,坏的倒学了一堆。”   程梓月点点头,想着,这样一描述,听起来苏沉好像是个凤凰男?   不过转天她是有一条要跟苏沉合作的戏的。她俩从演逗破的宣传片时就是,好像天生气场不和。对起了戏来,还不知道会拍成什么样子呢。   程梓月其实是个很真性情,没什么城府的人,原来经营茶馆的时候也是。她觉得万事应该以和为贵,不管善良的还是难伺候的,你对他笑脸相迎,多半人都不会故意找茬。但若真有那存心想找麻烦的,她也不会含糊,一定会给你个样儿看看。   话又说回来,她跟苏沉的梁子,大概在逗破宣传片还没开拍时就结下了。先是面试是给她下马威,又在片场对她没作品冷嘲热讽。程梓月早把他划进“不友好”这个范畴了。如果这次对戏他再找茬,她就决不会留情了。   况且日后她如果真签了艺程,到了司天美手下,跟他的接触就更多了。还是趁早把他治服帖了好。   到酒店时已经十二点多了。早先白木头就保持古代人的作息,每天歇得很早。她轻手轻脚开了门,里头一片漆黑也不见他,想来是睡了。   她十分迅速地洗了个澡,裹着头发,一开门就看他迷迷糊糊地站在门外,靠着门框,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困晕过去栽歪在地。   她吓了一跳,扯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木头?怎么不回去睡?”   “程姑娘……一天没说话,你肯定憋得难受,我出来陪陪你。”他强迫自己瞪大了眼睛:“累吗今天?拍了什么戏呀?我给你吹头发吧。”   程梓月一脸狐疑加嫌弃地看了看他:“你那俩跟班都跑我们剧组当细作去了,你能不知道我拍的什么戏?”   “额。”他挠了挠后脑勺,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拿了吹风机跟在她身后。   程梓月嘟着嘴一屁股坐在床上盘起腿来:“亏得你那俩跟班,薛霖一晚上都演不好,不然早收工了。”   “对不起……”白木头听完就耷拉下脑袋,半天,才抬起头,跑到木头里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滴滴答答按了一串数儿。   程梓月回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低下头一边儿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说:“哎呀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怪他俩。只要别打扰我们拍戏就行了。”   “喂。你们怎么搞的,这点事儿都办不好?”电话接通之后,白木头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目露凶光,浑身杀气腾腾:“再打扰程姑娘拍戏,就去城郊别墅种地吧。”   程梓月听了前半句,还有点心疼那俩演技差爆表的小哥,听完最后一句,立刻黑线上脸,无语扶额:这浓浓的炫富感是个什么鬼,什么鬼?   算了,人家命好,会穿越,比不了,比不了……   “程姑娘,你别生气了。”白木头接过她的毛巾,给她又左右擦了擦:“我总怕我不在,那些人趁机吃你豆腐。”   他放下毛巾,打开吹风机,慢慢捋着她的头发吹。   “我根本也没生气。”程梓月乖乖呆在那不动,又念叨:“说实话,幸亏你跟我一块穿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又或者男子还是女子,再超脱的人也不能没有一点虚荣心。天天见袁可茵、秦颂远和苏沉有好多好多人给送吃的,粉丝来信多得像雪片一样,她不可能不羡慕。   但天天有两个鸭舌帽活雷锋给她送零食送饮料,纵使粉丝比别人都少好多好多,她也会欣慰不少的。   况且,娱乐圈瞬息万变,喜欢的人多又如何比得上一人朝朝暮暮把你放在心上呢?   “太吵了,你说啥?”白木头关上吹风机,静静地听。   “没什么。”程梓月抿了抿唇。   转天一大早,是秦颂远自己跟几个群演的戏。程梓月跟杭珊在一旁候场乘凉,袁可茵的场次比较靠后,索性在不远处敷面膜。苏沉来得比较晚,换好了戏服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儿迈着四方步就来了。   “我一看见他,就想起来晚清那群拎着鸟笼子、端着茶壶无所事事的败家子儿。”杭珊凑到程梓月耳朵旁边,特别小声地说:“在家里就吃完饭往罗汉榻上一倒,开始抽大/烟。”   程梓月被她的画面感逗得前仰后合,一个劲儿给她竖大拇指。   “可茵。”苏沉没理会身边笑成一坨的俩人,径直走到袁可茵身边。   说实话,程梓月很佩服他是怎么认出来那张大白脸的。   苏沉故作潇洒地岔着腿往袁可茵身边的台阶一坐:“横店这附近还挺好玩儿的哦。”   “嗯。”袁可茵连眼睛都没铮,依旧不乐意搭理他。   “可能原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儿拍戏,没太注意。昨天约了妹子转了一大圈,真不错。气势恢宏!”苏沉往柱子上那么一靠,真有点要掏出大烟袋的感觉。当然了,他这话的重点自然是放在了“妹子”上头。   袁可茵稍稍挪了挪身子,微背对着他,估计心里就是哔了狗了。   “北大的妹子,谈吐可优雅了,一开口一套一套的。”苏沉迅速开始自我陶醉,45度角仰望天空:“还会弹钢琴,人也水灵。跟了我几个月了,我实在看不下去,约出去吃了个饭,感觉整个人都陶冶了。”   杭珊都没眼看了,把脑门撂在程梓月肩膀上:“还北大,我看北大青鸟吧。是个脑子没毛病的妹子看见他天天随地吐痰还不冲厕所,估计都得敬而远之。”   程梓月看了眼系统,还有点字数,她实在也憋不住了,开口问:“不冲厕所什么鬼?”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45,日常交流75,待分配0。】   “你不知道啊?他住酒店,出了名的脏。”杭珊白他一眼:“我跟他合作三四个戏了,一直这样。还有一次,剧组聚餐,他也没喝多,临走把带颜色的饮料都倒人家沙发上了,一滴都没浪费,洗都没法洗。”   程梓月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崩塌了。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她的茶馆里,她肯定去雇几个彪形大汉把捣乱的打一顿。   正想着,那边导演叫人了:“岳宁歌,岳文轩,准备。”   程梓月快速瞟了一遍台词,站起身来,跟杭珊一块把裙摆抻平了,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这场戏发生在唐绮阑在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后,秦漠已将王府上下琐事都收拢在握之时。   先前秦漠经过父亲秦立战亡、哭错棺材而假装有孕期间,在宫中曾见秦立的副将跟唐绮阑一同从皇后宫中出来。她知道其中一定有事,于是一路尾随。哪知秦立之死的罪魁祸首便是他二人。秦漠当时被愤怒冲昏头脑,一时间也没想好对策,贸然跑上前去拉住二人不放,哭闹着说是他们害死了父亲。   当时皇帝和太后都被惊动过来,可唐绮阑却死不承认,秦漠也没证据。好在萧临野机智,让此事以秦漠小产、唐绮阑因意图谋害正妃腹中胎儿而罚俸禁足收场。没多久,皇后求情,唐绮阑便重获自由。   如今唐皇后已经被废,唐绮阑也再不敢嚣张,秦立这笔账,是该算上一算了。岳宁歌为了报答秦漠,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兄长岳文轩,希望他能与刑部同僚一起,为秦立报仇雪恨。   临王府的后花园,阿宁与岳文轩“偶遇”,二人来到树下说话。   被誉为“新一代90后小生颜值担当”的苏沉演技并不太好。在镜头前,他常常只有一副表情,站在那摆出玉树临风又或是几多愁绪的模样,靠耍帅撑过全场。不过在这个颜控当道的时代,只要长得好看,就不愁没人买账。他的粉丝还是以可怕的速度在上涨着,网上各处都能看到安利他的帖子。   与程梓月对戏时,他依旧如此。他虽也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阿宁,但程梓月却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演技实在跟秦颂远和薛霖差一大截子。秦颂远是个眼睛会说话的人,且自带一种引人注目的光辉。就算隔着镜头,被他看上一眼也会有被直击内心的感觉。而薛霖比他差些,但也十分敬业,举手投足间不乏灵气。   然而苏沉的盯着看,也只是盯着看而已。空洞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他负手而立,故意沉着声音道:“宁歌,最近过得可还好?爹娘都很挂念你。”   “一切都好。”岳宁歌像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一样,上前半步,目光很诚恳。而后,她又垂下眼帘,面露愧色:“我也很想念他们。只是近来不能回府探望,实是身不由己。”   岳文轩抬手在她肩膀拍了两拍:“爹娘知你不愿进宫,假死之事他们也不再追究。等风头一过,便随我回家看看吧。”   “是。”岳宁歌深深点头。   岳文轩望着远处的山峦叹了一口气:“她好吗?”   这个“她”,指的是秦漠。   “她很好。唐侧妃自知大势已去,甚少露面。只是……”岳宁歌面露难色,一咬下唇,还是决定把话说开:“王爷与王妃感情甚好,如今更是密不可分。哥,你……”   “我只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不知道是成心还是故意,本面对着她的苏沉转过身去面对着镜头,还往镜头那走了两步,几乎把程梓月整个挡住了。他重重叹了口气,满目愁容:“并无他意。”   程梓月心里呵呵一笑:又强行加戏?   她也走上前来到他身边,趁着抬手替他整理领口之时,硬生生把他挤到镜头的一侧:“哥,我知你心里苦。但事情已成定局,便要放下了。若你还想为她做些什么,那便去查查秦将军战死一事吧。”   摄像师将镜头拉远,把两个人的全身都收进镜头里。   岳宁歌眉头微锁,面容严肃:“上次在宫中,唐侧妃与秦将军出征时所带副将见面,形迹可疑。只怕此中另有隐情。”   苏沉明显在为她把镜头抢了回来正运气呢,但也拿她没辙,顿了顿,才说道:“此事我也有印象。你放心,我一定差个水落石出。”   散场之后,程梓月跟苏沉一块往外走。苏沉铁青个脸,苦大仇深的。而程梓月则云淡风轻,面无表情。   俩人出了月亮门,都是一愣:司天美正抱着一沓子文件站在外头呢。   “小苏,梓月。”司天美依旧踏着至少十厘米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辛苦了。”接着,她跟苏沉说:“你先去歇着,我叫他们给你带了点吃的。”   苏沉知道这是司天美故意支他走。公司想签程梓月,他早就看出苗头了。虽然心里不爽,但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沉着脸嗯了一句,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待他走远,司天美才摇摇头:“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越来越不好管。”   程梓月笑了笑,没说话。   “签约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司天美把手里的一摞文件递给她:“这是咱们合同的样本,一些能拿出来的我都复印了。你先看看。要是决定了就电我,我回去叫法务准备。”   “我想去。”程梓月把实话说了出来:“但我还没跟梅姐说。”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45,日常交流64,待分配0。】   司天美一向自信,听完之后完全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没事儿,我可以找人和你旧公司联系,甚至我可以把那个叫许央的女孩儿也一块挖过来。”   程梓月挑了挑眉,未置可否。其实于雪很能干,倒不是说她不愿意用许央了。只是从旧公司挖艺人也就罢了,还把经纪人助理挖走,面子上不好看,做得太绝了。   要挖,也得她程梓月自己挖,自己雇。   “我知道你现在在困惑什么。”司天美圆圆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现在我手底下艺人很多,一线就有两三个。像苏沉这样的就更多。不过你放一百个心,我既然提出要你,就不会不给活儿干。”   司天美的语速很快,没有给程梓月留下答话的时间,就接着说:“很多人,一看就知道,肯定红不久,就像苏沉这样的,没有演技,也不会做人。其实咱不怕乡下来的。说穿了,即使出身不好,那人穷志不短,以后还能借这个点炒作呢。但苏沉属于手里有点钱就不知道公司大门朝哪开,天老大、他老二了。”   说完,她冲着程梓月莞尔一笑:“你可就不一样了,胸襟气度,可是比他强不少。就算给你自己推出去,我也放心。不像他,我老得盯着,一眼没看住,剧组就找我告状。”   程梓月笑笑,愈发觉得司天美这个人不简单:一贬一踩,她在苏沉那肯定也会这样说。 第23章 所谓绯闻   程梓月自己管过伙计,一个茶楼上上下下加上厨子也得有二十口子人了。她知道伙计应该怎么管。   当掌柜的,不怕手下人不合,倒是怕手下太团结。   如果手下人谁也不服谁,谁都想当这位二掌柜,那么但凡谁犯了错,其他人定会争先恐后地来报告。虽然互相提防,却都对掌柜的忠心。就算掌柜的不在,谁想为非作歹,也会想想,会不会被别人打了小报告。   但如果大家关系好得不得了,店里出了什么事,都会互相兜着,不跟掌柜的说。长此以往,大家消极怠工,对生意其实是没好处的。   程梓月平日里对伙计很不错,这些道理在她的店里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到旁边的胭脂店、酒馆看一看,便可见一斑。   如今她若跟苏沉一同在司天美这,虽然不像她跟她伙计们的关系,但也差不到哪去。如果她跟苏沉谁也不服谁,司天美倒会好管一点。   其实明白这些之后,最好的选择是不要听他人挑拨,与所有人为善。可这些日子,苏沉的一举一动,在别人那的口碑,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实在没办法跟他为善,只能见招拆招了。   “对了,小苏现在跟你在一个剧组,他难免嚣张,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司天美一挑眉,很爽朗地拍在她肩膀上。   程梓月点点头:“谢谢天美姐。”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45,日常交流59,待分配0。】   “行,那我先回去让人准备合同。你旧公司那边,我找人去谈,尽量不让他们难为你。”说着,司天美打了个响指:“还有,待会儿可能来记者探班,估计着重采访秦颂远跟袁可茵,但也不排除叫上你的可能。一会儿补补妆,准备一下。”   说完,她又在程梓月肩膀拍了一下,才神采奕奕地离开了。回过头来她才敛容: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好似情绪丝毫不会被别人影响,真不是凡物。   程梓月在她身后不远处,也往外走,绕过一道萧墙,正好看见苏沉正靠在那一边自恋一边踹墙耍帅呢。   司天美脚下一顿,上去问他:“昨天见粉丝去了?”   “啊。”苏沉腼腆一笑,把腿从墙上撂了下来。   “还听说是北大的?”司天美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地一笑,眼里的鄙视一晃而过,接着又抬起头说:“别给我整出乱七八糟的事儿来。下午记者来,好好准备。”   看来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这一句北大啊。北大的女孩子肯定也追星啊,喜欢个小鲜肉也无可厚非,为啥大家都不信呢?大概撒谎成性?人缘次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好的天美姐,您放心。”苏沉立马拿出一副乖乖男的样子,还青涩地捋了捋自己的刘海。   司天美点点头,拎着包走掉了。   “哼,傻x。”人家还没走出十米呢,苏沉就很溜的一句粗口丢了出去。等他转过头来,程梓月正走到萧墙边上。   苏沉看见她,微微一愣,也没避讳什么,只依旧用那种瞧不起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看她,就飞着白眼儿走了。   对着这么个烂人,程梓月简直词穷,索性摇摇头,去找许央说跳槽的事儿了。   下午,果然来了一群记者。而偏巧他们来得太早,秦颂远还在跟袁可茵拍对手戏,孙宛华又严格一直不放人,剧组干脆把苏沉、程梓月、杭珊跟薛霖全找来先撑撑场面。程梓月是个新人,杭珊跟薛霖又一直不温不火的,苏沉便成了媒体竞相采访的对象了。   问题一个个抛出来,苏沉到了镜头面前倒挺会装,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笑得似暖阳一般,惹得几个迷妹儿记者激动不已。   程梓月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微微扬着嘴角,一边听他装一边笑,满脸都是冷漠加呵呵。偶尔她一眼瞥过去,看见薛霖跟记者们笑得殷勤,而杭珊则跟她一样,甚至有时根本不掩饰眼睛里的不屑,直接白眼飞过去。   耿直的女孩儿啊……程梓月在心里给她默默点了个赞。   不知谁先起的头儿,话题忽然到了程梓月身上。一个刚采访完苏沉的女记者一下子把话筒摆到了她面前:“程小姐,听说你是第一次拍电视剧,入驻剧组还习惯吗?”   程梓月继续保持微笑,点了点头,连个“嗯啊这是”都没说。   画风如此清奇,女记者一愣,又问她:“对同剧组几位演员有什么想说的吗?”   程梓月把笑容放大了一些:“谢谢。”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43,日常交流59,待分配0。】   扣的是新闻发布会里的字数。看来接受采访都会从这里头扣。以后还得接着往这个小版块存字数才行。   程梓月看过,下一个成就跟木头没什么关系,只要求日常交流字数存够200就能解锁。可是她每天字数根本不够用,不倒贴就不错了,存的最多的一次刚破90,只要在拍戏,这个200就基本没可能能达到。   想到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像晋小江上身了一样,冷冷看着那个记者,恨不得在胸前挂个牌子,写上“多说多作,死于话多,你丫赶紧闭嘴!”   而记者女也感受到了这股凛然杀气,握着话筒的手明显有点退缩。   一边的杭珊不了解情况,以为她是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所以紧张,干脆开口打圆场:“梓月演技很棒,一流的,跟她合作非常愉快,我甚至觉得她根本不像一个新手。”   “梓月不光演技好,跟大家处的尤其好。”苏沉忽然大声开口,直接盖过杭珊的声音,把话语权抢了过来:“她啊,异性缘特别好。跟秦大哥、薛大哥,甚至摄像师傅、群演关系都特别铁。”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里立刻弹出两个血淋淋的大字:黑料。   “我几次看见秦大哥晚上开车送梓月回酒店。他俩住在一层,走得近,互相照应特别好,有时拍完了片子,还在景区转一圈遛遛呢。”苏沉说得一本正经,可底下那群记者却像僵尸闻见血,一个个俩眼铮亮那么发绿光。   苏沉紧接着又指薛霖:“她跟老薛演情侣嘛,平时也特有couple感。她那微博认证不会弄,还老薛帮着弄的。”   薛霖眼珠一转,生怕引火烧身,笑呵呵地说:“小程跟琳珑、珊珊她们感情也特好,这孩子自来熟。”   “是啊,前几天有两个帅哥,都天天给她送吃的探望来。后来干脆为她当群演了。上次老薛跟她有一条吻戏,其实就亲一下脑门,那俩帅哥一直盯着老薛,像护花使者一样,盯得他毛骨悚然,亲了一下午才亲过那一条。”苏沉说完,就看向薛霖,故意套近乎:“老薛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没等人家否认,他又说:“后来是不是秦大哥发话了,把那俩群演换了,我后来再没见过他们俩了。”   话锋又转到了秦颂远那,薛霖也就没再吭声。   程梓月全程面瘫脸,浅笑的表情一点也没变,可心里,都快把苏沉这长舌妇撕碎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往一块凑合?坐秦颂远的车明明只有那一次,还是为了躲袁可茵。至于两个群演更是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非要这么说出来混淆视听么?   “呦,程小姐看着像个冰山美人,还真瞧不出来是这样的性格。”底下另一个记者开口打哈哈,其他人全在那奋笔疾书。   又过了一会儿,秦颂远跟袁可茵那总算散场了。他俩戏服还没来得及换,一群记者就围上去了,程梓月这才松了口气。   苏沉很得意地抱着手大摇大摆走了。薛霖是个聪明的,也没说话,跟没事儿人一样换衣服去了。   杭珊凑到程梓月身边,小声跟她说:“你别理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也没什么实锤,他们写破了大天也写不出花儿来。况且秦颂远挺有经验的,一会儿记者问到他,他就能给圆回去了。”   程梓月很豪爽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拉着杭珊吃水果去了。   结果晚上回到酒店,打开微博一看,就有好多人在头条文章底下圈她。什么“程梓月秦颂远传出绯闻,刚出道小花攀上一哥”,什么“女三抢男主上位,《乱世贵女》戏外有戏”,还有什么“主仆生情,零绯闻一哥心系玉相宜”。   她点开看了看,杭珊说得没错,秦颂远的回应一直只在夸她演技好,还说因为自家司机车技好,常常有人蹭他的车回酒店,并没提半点有关于感情的事情。可是媒体也奇怪,一边倒地把这种回应说成是“一哥情窦初开”。   最心机的是配图,正好是前几天《乱世贵女》官博发的那张岳宁歌写账簿、萧临野推门而入的照片。   底下粉丝都在说,一看秦颂远看的就不是自己的王妃而是旁边写字的丫头。   不过,好在程梓月的粉丝虽然不多,却都还挺她,说同框里她的确比袁可茵那个傻白甜美好多,如果自己是秦颂远,也会看丫头不看王妃了。   而路人们多半选择不信,主要的理由就是,秦一哥一看就是个禁欲的,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过绯闻,然而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不值得一提。   看着看着,忽然来了短信,白木头发的。   “这两天我有点事儿,程姑娘自己睡要多喝水,有空可以打电话给我。”   她站起来去桌子上翻了翻,果然,金丝楠木也不见了。 第24章 不醉不归呀   接下来很多,程梓月又赔袁可茵遛王府,把宅斗的部分都遛过去,就要跟着出外景了。这是她有史以来参加过的群演最多的场次,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气势恢宏”。   皇帝将她封为郡主,远嫁他国太子,花轿从皇宫抬出,一路行至关外。   自那日与岳文轩相见,岳宁歌承诺与兄长一齐归家,探望年迈的父母。可没过多久,边疆便起战事。岳文轩与嵇无忧相继出征西讨,萧临野带着秦漠到古老的蛟离部族遗迹去寻一支神兵,此事便搁置下来了。   岳宁歌担心兄长与情郎的安危,又苦于独守临王府得不到任何消息,便时常到宫中走动,去见姐姐岳皇后,即原先的岳淑妃。这一幕被贬为庶人的唐绮阑看到。唐绮阑家破人亡全拜秦漠与她的这个丫头阿宁所赐。她日夜跟着阿宁,终于发现马脚,确认她就是岳尚书家中的幼女,因不愿进宫侍奉皇帝而诈死,到临王府里当了丫鬟。   满腹仇恨的唐绮阑将此事告知了与临王府有旧仇的大臣。当日,该大臣一封奏折上谏萧临野私藏秀女。岳宁歌也在去往尚书府探望父母的路上被官兵捉回宫中。   皇帝见这个阿宁甚是眼熟,知她一直跟着临王妃在宫中走动,恨她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玩儿花招,于是大怒:“你既不愿做朕的宠妃,那便去敌国做个玩物罢。”   自此,到她披上嫁衣远走他乡之时,她再没见过年迈双亲。   为显重视,撑足了和亲的面子,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可尚书府上下都不知三小姐要远嫁,只有岳皇后在皇帝寝殿外跪了一夜,才得准许去送行。   送别这场戏很不好演。程梓月需要坐在花轿上一直哭一直哭,不能是歇斯底里那种,而是要细水长流一样地掉眼泪。同时,航拍给到远景,岳皇后的马车快马加鞭自后面追来,被护卫队伍末尾的将士挡住。岳皇后在后喊得撕心裂肺,岳宁歌却狠心不回头。只等岳皇后心灰意冷回程,她才奔下轿子,对着长姐磕下三个响头。   一帮群演抬着轿子牵着马,前后两支队伍一起演练了好多次,终于将人数跟走位都调配好,在地上做好了标记。程梓月跟杭珊一直在旁边看航拍,顺便化好了妆,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的流程,就各就各位了。   爬进轿子坐好,程梓月看周围的几个小哥儿都气喘吁吁一脸颓相,想着一定得一条过,不然只会越拍效果越差。而且为了效果好,需要趁着落日这一小会儿拍。如果拍出来太晚了,还要加后期,不如自然风光来得漂亮。   工作人员“啪”的一声一打板,队头缓缓移动起来,整个队伍开始保持匀速朝前走。程梓月努力将自己代入模拟里的各种离别场景,很快就进入状况,潸然泪下。   端坐轿中的新嫁娘一袭火红衣裙旖旎,藏在厚厚衣裳里的腰肢却盈盈一握,甚为纤细。而凤冠霞帔珠帘垂落,更显得那一张小脸瘦削且苍白。   镜头缓缓拉近,给到面部特写。   一滴泪自眼角垂落,划过似血红唇,裹着霞光掉在素白的手背上。新册封的郡主满眸霜雪,直愣愣地望着镜头,眼神中只剩绝望,仿佛连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也全然冻住了。   正看直播的一票导演副导演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入戏太快了。   视角切换到航拍摄像机,大队人马组成的队伍笔直笔直,喜庆地前行。可四处一片荒芜,却衬得这场景愈发苍凉。   这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快速进入镜头,直追送亲队伍而来。   “宁歌——”刚刚一统六宫的岳皇后换作一身贵妇装扮,自马车窗户里探出头来,眉毛紧紧拧在一处,已是泪眼阑珊。她收回脑袋,又一把将马车车门推开,不顾还在前进中的马儿,再次高声叫道:“宁歌!”   此声呼唤凄厉,直击岳宁歌的内心。她陡然攥紧手中的鲜红绢帕,咬着牙阖上眼睛。   疾行的马车眼看就要追上队伍,队尾的两个将领却领马回头,长刀出窍,将马车拦住:“皇后娘娘,皇上只允您相送,并未准许您与郡主交谈,恕末将不能放行。”   拉车的四匹马儿嘶鸣一声,人立而已,岳皇后险些从马车中栽下来。   杭珊心里也是一惊:头一次有这样惊险的场面,还好她抓紧了车门,不然栽下去就是工伤一件了。   她定了定心神,跳下马车,一边往前跑一边唤自家小妹的名字。   “宁歌——”脚下就是第一个节点,两个侍卫立刻朝她冲过来,岳皇后慢下步子,与侍卫撞在一处。“宁歌!”岳皇后不顾侍卫阻拦,仍旧在艰难前行,口中不断喊着这个名字。   这一去,便是永世相决绝,再不得相见。   而喜轿中的岳宁歌好似麻木了一般,泪水还在流,可眼神已经空洞,再没任何情感。   “皇后娘娘,回去吧。”侍卫用力架住她的胳膊:“别哭伤了身子。”   “娘娘,回去吧!”宫中的掌事姑姑也跟着哭红了眼睛,在后面死死扯着岳皇后的衣服。   大队人马仍在前行,就快走到第二个节点。杭珊远远地看到副导演给她打手势,她痛呼一声,回过头去,跑回了马车里。   赶车的小哥儿驭马娴熟,很快将马车调头,皇后离去。   程梓月哭得眼睛快睁不开了,泪痕被风干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疼。副导演再打手势,已经到了她要下车的地方。她在心里给自己默数了三个数,之后就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从轿子里冲了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她踉跄一步,差点摔倒,还好最后站了起来,表情也失魂落魄的。   队伍因新娘子的逃脱而渐渐停了下来。经过来来回回的排练,停得很完美,没有后面撞前面的情况出现。   岳宁歌站在大红花轿旁,整个人好似被抽干血肉的提线木偶,心中的悲伤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蹲倒在地,痛哭流涕,整个背都抽搐起来。   而长姐的马车再不会回头。   她哭得丑,很丑,却让所有的人都眼里带了泪。   耳环挂在了碎发上,眼泪流进了嘴里。岳宁歌直起身子,在原地跪好,深深地躬下身子,给长姐叩头。   三个头磕完,她瘫坐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嘴角扬起一丝苦笑——霞光万丈,却暖不了一颗离人心。   “来人,抬回去!”   领队的将士策马而来,目露凶光,在见到快要哭晕的岳宁歌后,更是怒发冲冠:“不要耽误了行程!”   两个士兵得令上前,将她抬回花轿,队伍再次浩浩荡荡地行了起来。   “cut。”孙宛华站起身来,高举双手给她们鼓掌:“群演辛苦了,解散!”   四个抬轿子的小哥儿把轿子稳稳放下,回头跟程梓月说:“程小姐,太厉害了!”   还有一个问她:“一会儿能给签个名儿吗?”   程梓月抬手抹了抹鼻涕眼泪儿,咧开了嘴角。   回去路上,孙宛华一直跟她走在一块,夸她哭戏好,很有感染力。程梓月只能一直点头一直点头,偶尔说个谢谢。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82,待分配0。】   望着这一行血淋淋的小字,程梓月想着大概一辈子也存不到200巨款了。   “一会儿换完衣服上休息室,说说下头的戏。”孙宛华在她肩膀拍了拍,就提速走了。   程梓月眼泪儿还没抹利索,杭珊又追过来,一把拍在她身上:“辛苦了!我刚才磨摄像看了一遍回放,你演的太好了!”   程梓月乐了,心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哭得有多难看,反正她自己是不想看了,能过就行。   换完了衣服洗了把脸,于雪去给她还道具了。这时候已经九点多,程梓月饿得不行了,拎着小皮包前胸贴后背地就进了休息室。   结果一进门,里头乌漆墨黑一片,啥也看不见。   她还没缓过神儿来,啪的一声,灯全亮了,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哇啦哇啦地唱起歌儿来。   她差点吓尿了,一个撤步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何方宵小?!”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78,待分配0。】   “哈哈哈哈,程梓月生日快乐!”   她定睛一看,一大屋子的人,全是剧组的,演员剧务都有,正围着桌子乐呢。桌子上好多菜,有酒,还有个小小的蛋糕。   一千个呵呵从她眼前好似弹幕似的掠过,她真想一头栽倒在地:太丢脸了。   “梓月,生日快乐。”早在那埋伏着的杭珊冲过来一把抱住她,顺势把她的小皮包跟大家的衣物扔到一块:“嗷,惊喜吗?!”   程梓月不停地点头,心想,都快把老娘吓死了。   很久很久之前,她是被茶馆爷爷捡回家里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寿辰是什么时候,茶馆爷爷从不做寿,也没给她过过生日。这么多人给她庆祝,还真是头一次。   惊劲儿过去了,她心里立马暖流翻涌:没想到出来拍戏也挺好的。尤其连导演都跟他们串通好了,把她骗来这里,简直了。   “别理他们,他们就想借机开个爬梯喝点酒。”说话的是高振云,这一段时间他都很少露面,今天也算半离队人员的探班了。   杭珊一拳头捶在他肩膀上:“我可不是!我特意替梓月想着生日,求了孙导半天呢!”   “来来来,梓月,不醉不归啊。”袁可茵端着酒杯递给程梓月,忽然让她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她刚要推脱,那边苏沉又说话了:“没事儿,醉了就让老秦送她回去嘛。”   一屋子的人都开始起哄。   程梓月敛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25章 人言可畏   已经是夏天的尾巴,连“秋傻子”都快过去,徐徐晚风已带了些许凉意。   程梓月孤身站在人群的对面,酒杯已经端到了眼前,大家都一脸热切地看着她。她知道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扫兴,于是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端起酒杯来,笑着说了一句“谢谢珊珊,谢谢大家”,然后仰头把一整杯啤酒灌进肚子里。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70,待分配0。】   这个时代的啤酒她并不很爱喝。没有什么酒的味道,喝下去还涨肚。不过她这举动算是把气氛推上□□了,大家一个劲儿喊好,也互相斟酒闹了起来。   杭珊把蛋糕赠的生日帽给她套上,嘻嘻哈哈地靠在她身上玩儿自拍,还玩儿反串,让程梓月端坐正中装娘娘,自己在旁边委委屈屈地当丫鬟。程梓月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后来干脆玩儿开了,笑得合不拢嘴。   薛霖在旁边偷拍了好几张,直接上传微博圈了她俩,弄得程梓月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全是微博推送。她明白的时候还弄不清手机呢,喝多了更没戏了,一生气,就关机扔一边了。   几个平时跟她关系好的开始嚷嚷着切蛋糕。其他人怕热量高,都避而远之不愿意吃。程梓月也不介意,跟着杭珊还有薛霖一边互相拍一边吃,很快大半个蛋糕就光荣牺牲了。后来不知道谁提议的,开了袁可茵带来的一瓶很贵很贵的洋酒。这酒劲儿大,程梓月才喝了半杯,脚底下就有点发飘。   正愁把剩下那点倒在哪呢,杭珊就挤过来了,拉着她跑到一个角落,小声跟她说:“刚才我特意帮你澄清的,其实记着你生日的不是我,是秦一哥。他怕苏沉再瞎说,就让我求导演给你过生日,怎么样,够意思吧。”   “谢谢……”程梓月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要是杭珊替她过生日,她还真高兴。要是秦一哥……她就有压力了。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68,待分配0。】   “谢啥。”杭珊喝得也有点大,跟她推推搡搡地,说:“要我说,一哥对你真挺上心的。你要也看他顺眼,不如就假戏真做,直接在一块,公布恋情算了。一哥这些年都没啥绯闻,外头都说他是禁欲系。禁欲系懂吗?那就是专情。虽然有不挨边的猜他是gay圈儿的,不过我看他看你那眼神,十有*是爱上了。你要跟他在一块,金童玉女一炒作,肯定□□少。你一下就能红过袁可茵了。”   杭珊酒后话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秃噜出来了。好在程梓月不是多事儿的人,也没那多话的条件。不然给嘴大的听去,又要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杭珊,干嘛呢?”薛霖在不远处,拿着一包呀土豆,一抬手撒出来半袋,全倒苏沉身上了。苏沉立刻站起来怒目而视,朝着他后腰就是一脚。薛霖也不知是真醉假醉,嘿嘿嘿也没当回事儿,直接借力就朝杭珊扑了过来。   杭珊立马站起来把他一手撑住,嘿嘿一笑,说:“你干嘛?醉打金枝啊?”   程梓月舒了口气,转身拿了一盒沙拉窝在角落里歇着,看着一堆人摇头晃脑在那折腾。   屋里一直特别特别热闹,她看着这群人,心里也高兴。可不知怎么的,自己呆了一会儿又失落起来:这两天白木头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见人影。她都过寿辰了,也不来慰问一下,只有那两个忠心耿耿的黑衣服小哥还时不时给她送点吃的,真是过分。   正发呆呢,生日帽不知道叫谁拍了一下,直接扣在眼睛上,世界一片漆黑。   程梓月撅起嘴来,抬手把它往上翻。终于把那破帽子摘下来了,她就看见秦颂远端着一杯酒,长腿一迈跨过沙发凳,坐到了她旁边。   “小寿星怎么一脸落寞坐在这儿啊?”他笑得温和,很像杯子里的洋酒,喝起来只有淡淡的香气,可几口咽下去,才知个中芬芳醇厚,浓郁醉人。   程梓月笑得比他更淡,扎了一个圣女果丢进嘴巴里。   “你不用非得拿吃东西堵嘴。”秦颂远嘴角扬得高了些,却垂下头,胳膊肘撑着膝盖,道:“我知道你不爱说话,那就不用说,跟我不用客气。”   程梓月偷偷看了看他的侧脸,点着头把沙拉放回茶几上。   “头一次离家这么久吧。”秦颂远仰头呷了一口酒,喉结立刻上下滚动起来。继而他转过头来看她:“想家吗?”   程梓月抿了抿唇,跟着微微颔首。   她想的并不是几个小时车程外的那个家,而是她在燕淮镇的茶馆。一去几个月,她的那些伙计大概全死了,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活下来的,也得叫官兵抓去,不是流放就是蹲大狱。而她这个掌柜的却天天在这吃喝玩乐,想来实在对不起他们。   而且几个月来,她再没碰过惊堂木和她那把三弦,都生疏得不行了。   秦颂远见她目光愈发黯淡,知道自己这话头找得不对,赶紧打趣说:“你看我,本来想哄你笑笑,结果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梓月平生最讨厌麻烦,其次讨厌的就是欠人家人情。毕竟还个人情也很麻烦。但是这一哥的姿态都放得这么低,她再不说点什么,也太不近人情。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很真挚地说了一句:“谢谢。但是……人言可畏。”   日常交流只剩60,她抽了抽眉角,无奈地笑了笑。   秦颂远直起身子,靠在沙发背上,刚要跟她说什么,就听薛霖那话唠又在不远处喊:“可茵,你找啥呢?过来喝酒啊!”   程梓月顺着薛霖的目光看过去,正见袁可茵在大家的衣服包那块翻东西呢。   “我啊,找我的钱包!”袁可茵又翻了几下,才把自己的双c翻出来,摇摇晃晃地开玩笑说:“你们喝,我可是女主角,明天还有一天戏呢!我回去睡了啊!”说完,她又朝程梓月一挥手:“梓月,生日快乐啊!”   程梓月保持一贯的面瘫笑,从一哥手里抢过酒杯,跟她回敬。待袁可茵扭哒扭哒走了,她又把酒杯塞回秦颂远手里。   秦颂远噗嗤一声乐了,在杯子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说:“人言可畏,我明白。你要说的我也都懂,还希望别给你带来困扰吧。”说完,他站起身子:“我先走了,你少喝点。”   程梓月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撇嘴:她又何尝感觉不出来一哥对她的特别关照呢?只是若说喜欢的话……   “梓月!”周琳珑朝着她招手:“过来唱歌啊!”   望着少的可怜的字数余额,程梓月有点崩溃。但下一瞬,她忽然灵光一现:对啊,她可以唱歌啊!   ……   等生日趴体闹腾完了,都快十二点了。程梓月是寿星,已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大部分时间不能说话,只能喝酒,晕晕乎乎地从里头走出来,立马让凉风拍了个机灵。   “梓月。”外面一辆轿车里忽然探出个脑袋,把她吓了一跳。   “上车。”车里是秦颂远,也没换过衣服,一副一直等在这里的模样,冲她招手:“他们都走了,放心吧,我送你回去。”   程梓月四周看了看,果然已经是没什么人了,这才敢绕一圈跑上后座儿。   “梓月,生日快乐。”秦颂远把车窗关上,车子缓缓启动。吩咐司机开慢点之后,他又跟她说:“闭眼休息会儿吧,想吐跟我说。”   程梓月已经有点不省人事了,胡乱点了点头,就倚着靠背闭目养神,养到南天门去了。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就感觉有人一直在摇晃她,跟地震了一样。她脚底下也像踩了棉花,说什么都站不稳。   “梓月,梓月?你房卡好像坏了,你站好,我下去给你换一张。”   她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歪歪斜斜靠在秦颂远身上呢,而他拿着她的房卡,在那怎么划都划不开房门。   怎么会坏呢?早起还好的呢。   她一把抢过来,一边划一边去掰那个把手,可是指示灯一直是红的,不变绿。   她正纳闷呢,门忽然咔嚓一下朝里开了。倚在门上的她一下没力可借,一个踉跄朝里栽了进去,接着,咚的一声,栽进一个瘦瘦的怀抱里头。   她一抬头,正对上木头那对阴森森的眼窝。   “程姑娘……”他躬下身子想把她扶起来,她却跟摊烂泥一样,说啥也站不起来。白木头没办法,把她打横抱在怀里,直直看着送她回来的秦颂远。   秦颂远也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梓月没理这俩人,直往房间里看,却发现袁可茵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哭得通红。   她一下就清醒了,从木头怀里跳了下来,跑到她跟前厉声道:“你怎么在这?”   袁可茵抬起手,手里死死攥着一张房卡:“对不起啊梓月,我可能是拿错了。”   程梓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张,已然是无语了: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呢?她把房卡换过来,把袁可茵的那张扔进她怀里,指着门大声说:“出去!”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58,待分配40。过期清零倒计时23:59:59。】   转眼,又到了新的一天,是她23岁的第一天。   袁可茵抬头朝她笑了笑,站起来走了。   程梓月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楼道里站着一脸惊诧的秦颂远和于雪。 第26章 大内密探扒腰扒   “程小姐,天美姐让我给你送点醒酒的药来——”于雪看到满脸阴郁的白木头,就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程梓月脑袋突突的疼。她走过去接过她手里那一小盒药,挥挥手示意她回去。   “梓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秦颂远在门外望了望白木头,在她肩上一拍,转头迈着大步走掉了。   本来过个生日是挺高兴的事情,怎么弄出来这么多弯弯绕的事儿?程梓月把药盒往电视柜上一扔,进卫生间去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正擦着护肤品,白木头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口,倚在门框上,在镜子里看了她好半天,才问她:“程姑娘,你又喝酒了?”   今天的白木头穿得西装革履,头发也理得很得体,好像刚出席完什么盛会似的,高高的个子杵在那里直勾勾盯着她,还真有点迷人。   感受到这里有些奇妙的气氛,程梓月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然后加快了拍脸的速度:“嗯,他们说今儿是我生日。”   “他们怎么知道的……”白木头有些懊恼地抬起手,刚要揉脑袋,又怕乱了发型,悻悻地把手放了下来。他转身走到屋里,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一个大匣子。   “程姑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他把那大匣子递到程梓月跟前,表情更腼腆了。   程梓月有些吃惊,把打开的护肤品全都盖好,走出卫生间来,接过那大盒子,抱着它坐到了床上。   白木头在后头跟着她,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搓着手好像很紧张,跟等着老师批改作文的小学生一样。   程梓月轻轻把两个暗扣打开,掀开匣子一看,里头摆着一把雕纹繁复、如意琴头的紫檀三弦。这把琴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漆器精良、工艺上乘,琴鼓圆润、琴弦张弛适中,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程梓月小心翼翼将三弦取出,拿在手里稍稍一弹拨,便是清脆有力的声音传入耳畔。   手指触到琴弦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笑容初绽,一时间竟不知弹哪一段才好。   白木头见她一直把琴拿在手里,又不肯弹奏,便提心吊胆起来:“程姑娘,你还喜欢吗?”   “喜欢得不得了!”程梓月抬起头,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又像会发光,里面溢满了喜悦:“我都有点生疏了……”   “看来那些人没骗我!”白木头见她笑了,一颗心才咽回肚子里:“我看卖乐器的那大爷年过古稀,头昏眼花,还在想是不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呢。”   程梓月抿了抿唇,总觉得自己现在状态不好,便把琴放回琴匣里扣好搁在一旁,接着往前坐了坐:“木头,你这几天都不在,就是去给我买礼物了?”   “嗯。”白木头用力点头:“还好我对着那大爷连哄带吓唬的,总算赶上了。”   她今天还想着好久没有摸三弦了,怀念原先讲书的日子,这傻木头就去寻了把琴来给她,难道这世上真有心有灵犀不成?   “噗——”程梓月不禁笑出声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过生日的?”   “是开车的老刘告诉我的。”白木头嘿嘿一笑,蛮不好意思地偏开目光:“他在电视上看过你,又看我跟你走得近,就去一个什么百度上头找你。居然找到你的生日,就在这几天。你说这个什么度的,是不是神算子?……不过我本来想穿好看点,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顿好吃的,结果等了一晚上你都没回来。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开了门,我一看,还不是你……”   程梓月听得莫名有点心疼,几天没见,她倒也真是挺想这块木头,于是忍不住抬手在他满是落寞的脸上摸了摸:“只可惜今天晚上你不在。谁叫你穿成了艺程的大少爷,还是个娱乐圈的大名人儿,都不能堂堂正正出来陪我过个生日。”   话音未落,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攥在心口,信誓旦旦地说:“程姑娘,你放心,我最近已经在努力了,肯定不能老让你这么偷偷摸摸地带着我,委屈了你。”   程梓月叫他吓了一跳,扭着手腕儿就想挣开,谁知他抓得紧,她怎么也逃脱不了。“你你你,你打算怎么样?”   “这些你都不用操心,让我来考虑。你就好好拍戏,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健健康康的就好。”白木头一边说着,眼睛里一边放光。   程梓月又乐了:“行行行,我知道,你先把我放开成不?”   白木头立马炸红了脸,赶紧松了手转过身子去背对着她:“程姑娘对不起,抓疼了没?!”   “没事儿。”程梓月看着他便觉得好笑,于是把小腿儿盘了上来,问他:“刚才……袁可茵跟你说什么了?”   白木头半天才把头扭回来:“她劈头盖脸就对我一通骂,说我什么忘恩负义、朝三暮四、招蜂引蝶,她还问我为什么出院了不去见她。”   程梓月又问:“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跟她又不熟,不想见她。”白木头喝了口水,接着说:“她又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说我是你粉丝。现在不是都这么叫么,叫粉丝。她还问我为什么跟你住在一块。我说我就怕像她这样的人太多了,欺负程姑娘。然后她就哭了,还一个劲儿打我,个疯婆子。”   程梓月听完,差点笑掉大牙:这个袁可茵,自从碰见白应寒,就破功了,再也做不了老好人了。   乐完了,她问:“那你怎么办了?”   “我点了她麻筋儿一下,她就动不了了。”白木头蹙着眉头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你不是说在这不能打人,打人要蹲大狱吗?我用的劲儿特别轻,就怕把她弹坏了。”   程梓月乐得更凶了,根本停不下来:看看,这就叫典型的秀才遇到兵。   “程姑娘啊,不说她行不行?想着就烦。你讲一段书好不好?”白木头又拿出他那副招牌的“藏獒撒娇”来,提起琴匣往她怀里塞:“说一段嘛,说一段。”   程梓月抿着嘴笑,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拍大腿:“好,那我勉为其难,说一段《燕淮寒侠志》吧!”   “啊?不行不行,不能说这个,换一个吧!”白木头的眼珠子立刻瞪得老大:“就说《施公案》嘛。”   “好吧!”她答应得痛快,一边把三弦往外拿,一边嘱咐:“我好久好久没讲过了,要是卡词儿了,你可别笑话我。”   做琴的师傅已经帮她把音准调好,她姿势都摆好了,可谓离箭在弦,那木头却又一把抓住她的手:“程姑娘啊……”   “啊?”   “那个,现在你是不是只能讲书给我一个人听了?”   程梓月满脸黑线:“是,客官,你现在是那个——那个什么挨屁待遇。”   什么挨屁?她简体字还没研究透,外国鸟语就更别提了。   白木头一愣,嘿嘿嘿笑了起来,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自从穿越以来,她的心境不如从前。以前在茶馆里,她是掌柜的,什么事儿都是一拍板就能定下,伙计也都听她的。她只要讲好书,跑好龙套,把每月的账理理清就行了。可是现在,她寄人篱下,大子儿也不称几个,七七八八的烂人一大堆,她讲着讲着就不知道走神走去哪里了。   可一回过神来,看见那木头一脸痴呆相坐在她对面,听得像是也喝了半斤女儿红一样醉醺醺的,她就释然了。   讲了一段又一段,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了。   木头给她倒了一大杯水,很歉疚地叫她去休息。程梓月讲得高兴,倒觉得没什么,便拿了干净衣服去洗澡。   到卫生间门口,她回过头来,见木头正傻乎乎地往下扯领带。他看见她回头了,好不容易扯下来一大半,又赶紧推了回去,还卡到了喉咙。   程梓月又展颜一笑,说:“过几天我们就能放假了,到时候咱们出去吃好吃的呀。”   “好好好。”白木头一听,跟捡了狗头金一样,美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本来没有程梓月的戏,但是一大早,手机就叽里呱啦地响,把她吵了起来。她坐起来半天才接通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于雪震天响的声音:   “程小姐,你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   程梓月瞟了一眼右上角一大串余额:【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98,待分配0。】   “怎么?”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识还在梦里呢。   于雪的声音比她快上很多,也急上很多:“你上微博看看吧,那个扒腰扒说有你的猛料呢。”   程梓月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又给她出幺蛾子,还有完没完了?!   她挂掉电话火速爬上微博,不用找,已经有很多人圈她了。   一个叫“大内密探扒腰扒”的大v博主发了一条微博:新晋女神程梓月,深夜,酒店,明天九点不见不散。 第27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程梓月整个人都醉了:要扒就扒,还搞什么定时爆料,脑子进屎啊?   昨晚上被人偷了房卡的是她,被人调虎离山闯进房间的也是她,她根本就是个受害者,被推到风口浪尖也太绝了吧?   而底下的评论已经不像一开始,维护她的人多了。反而,有好几条说她没什么作品却火得离奇,肯定有黑料什么的。那些看起来很“路人”很“中立”的评论,都上了热评。   其实自从出道以来,她一向很低调。字数限制着,她从来没发过微博,只有《逗破》跟《乱世贵女》的官微偶尔发微博会甩出她的照片来。尤其入驻剧组之后,除了那次接受采访,她连个正经的新闻发布会都没去过。   照说如果要爆料什么恋情之类的,媒体会选择“疑似恋情曝光”之类的关键词,而不会直接点明了“深夜的酒店”。   就深夜跟酒店俩词儿,足以证明恶意满满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接到司天美的短信,约她出去说话。   白木头大概还睡着,她没吵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刚走到门口,看见地上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了一个信封。她弯腰捡起来打开,里头只有一张照片,是秦颂远扶着酩酊大醉的她进酒店门时被远远照下来的。   这代表什么?威胁恐吓?   约了转天9点才爆料,这一天的时间里,是要看她愿不愿意花钱买下这个料么?可就这一张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昨天过生日,大家都灌她,好多人都在场,薛霖、杭珊就能证明。这张照片完全不能对她起到什么威慑作用。   反倒是昨晚一开房门,里头是白应寒和袁可茵,外头是秦颂远和程梓月,这一幕才最为吓人。   程梓月把照片塞进包里,腿儿着去找司天美了。   司天美经验老道,约的是个很僻静的小咖啡店。看见程梓月进门,她笑着朝她一招手,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这让程梓月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跟服务员无声点了一杯咖啡,程梓月坐定,直直地看着司天美,等着她问话。   “昨天晚上的事儿小于都跟我说了。”声音快而有力,司天美依旧留着齐肩的梨花头,挑着弯弯的眉毛一撇嘴,连露出的酒窝都是干练的:“咱白总的弟弟白应寒,真的在你屋里?真的是白先生?”   司天美是个大人精,什么事情都看得比别人远些,透彻些,程梓月是知道的。况且纸包不住火,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的,于是点了点头。   司天美没有意外,只稍稍颔首,又问:“那袁可茵是怎么知道的?”   “偷听。”程梓月十分泰然地说出这两个字,继而深吸了一口气:“她趁我醉酒偷我房卡。”   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许央发过来的。   “梓月,给你的照片看到了吗?公司一早就在研究这个,我只拿到一张。你要跳槽,公司本来同意,不知道为什么反水了,要先黑你再捧虞言汐。你别回我,看完就删了吧。”   程梓月松了口气,把手机递到司天美面前,又掏出来书包里的那张照片给了她。   司天美一目十行,看完后思忖了片刻,也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沓照片给她。   程梓月拆开一看,她这一沓才是全套的。秦颂远扶着她进电梯、搀着她走到房门,两个人划房卡,到房门开了,程梓月被抱起来,秦颂远僵在门外。有一张照片里出现了白应寒的下半身,很明显是个高个子的男人抱着她,但瞧不见脸。   一整套照片都是仰拍的角度,看起来像是有人拿着微型相机蹲在楼梯间的入口那,偷偷拍下来的。   可是直到最后一张,是于雪跟秦颂远都站在她门外,也没有出现袁可茵的身影。程梓月微微蹙起眉头。   “发现什么了?”司天美微微一笑,把照片收回包里:“乍一看,你觉得是谁做的?”   司天美问的是“乍一看”,后头肯定跟着“仔细看”。那么“仔细看”之后的结果是正确的,“乍一看”的结果肯定就是片面的、错误的。程梓月知道司天美这是故意在考她,于是拿起咖啡勺在咖啡里搅了搅,漫不经心地小声答道:“袁可茵。”   司天美高高挑起眉毛:“这套照片里这么巧,一点她的影子都没照上。她是白先生的前女友,白先生现在出现在你房里,她心存记恨,看起来的确像是她做的。不过……”   这个金牌经纪人可真是不简单,一步步缓缓试探,却又循循善诱,程梓月在堤防她的同时,也暗自欣慰起来:跳槽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那么再装傻充愣就不合适了。   最近苏沉总是明里暗里跟袁可茵较劲儿,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结合许央告诉她的,她寻摸着,苏沉应该不是故意要挖她的黑料,而是只想跟着袁可茵瞧瞧究竟。结果一瞧不要紧,瞧出了程梓月这一段儿。于是他就顺手牵羊,把袁可茵的照片挑走,再把她的寄回她的老公司,来个借刀杀人。   至于动机嘛。   这两天司天美对程梓月可比对他上心得多。他本来是司天美手下一票“90后”里比较“得宠”的,程梓月去了,怕就会分去他的“宠爱”。如果这次黑她黑到了位,没准就能把她跳槽的事情搅黄,或者直接叫司天美对她失望,这样他的地位就稳固了,资源也就稳固了。   她简直是现代女版施公啊!   程梓月端起咖啡杯来抿了一小口:“苏沉。”   咖啡这东西,还真是神一般的难喝……也不知为啥这堆现代人放弃了晶莹剔透的好茶,而选择这屎色的东西……   司天美挑起嘴角,打了个响指:“没错。近来小苏是越来越往牛角尖钻了。”说完,她转着眼珠想了片刻,又道:“梓月,一般艺人的私生活经纪人是绝不会干涉的。但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心思,万万不能有。”   程梓月很诚恳地点头。   “跟你旧公司谈得不太顺利,也有我的责任。只是上层的有些决策,不是我能决定的。”司天美敛容,面色凝重起来:“这件事你我都明白,但也只能这样。那个博主不为钱,只为关注度,这爆料压不住。所幸他们没拍到白先生的脸,只有秦颂远。他送你回酒店也无可厚非,对此咱们不回应就是了。至于屋里抱你进去的人,我们可以随便找个你的亲戚,比方说舅舅之类的,给你过生日。对了,你还有家人在这吗?”   程梓月被问得一愣。   她自己的话,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除了茶馆爷爷,就没亲人了。而现代这个程梓月……她知道,她的所有亲戚全都移民到外国去了,不要她了。记忆里,她跟那一家子人亲缘淡薄,早没联系了。   她摇摇头,垂下眼帘。   “没事儿,那咱就不回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司天美恢复了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至于秦颂远那边,我还在联系他的经纪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就是爆料出来估计会说得很难听,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司天美这样掏心窝地安慰,程梓月并不知道她是真喜欢她,还是只看在白应寒的面子上才对她这么好。不过她一向是很讲义气的人,不管司天美的动机是什么,她还得够意思才行。于是她重重点头:“放心,我懂。”   “很好。”司天美一拍桌子,仿佛在说“小姑娘,我很欣赏你的作风”。   从咖啡小馆里出来的时候,字数余额是这样的: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76,待分配0。】   离200越来越远,程梓月很无奈地看天叹了口气。   还有白木头那边。她跟秦颂远的事情如果被大炒特炒,也不知他会不会看见。如果被他看到的话……她甚至都能想到他一脸委屈一脸难过的表情了。   这个苏沉,简直像一只癞蛤/蟆,爬上了脚面是不咬人膈应人。自己演技不行,素质也差,就想拉别人下水,她真不知道他怎么火起来的。   干脆也雇千八百个黑子去黑他好了,把他那些不冲厕所的黑料都抖出去!   程梓月咬咬牙,一边把怒火压下去,一边想,没关系没关系,让他们骂去吧,这剧未播先火,总比她原先天天拍披萨广告强。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咕,最后还是手贱拿起手机来刷了一下扒腰扒的微博。一上午的时间,评论已经上万。除了那些刻意来黑的以外,越来越多的围观路人冒泡,都表示很期待这个深夜酒店的料。   程梓月有些懊恼,刚要退出微博,又看到热门里有这样一条新闻:《深宫恨》三大宫斗小能手人选尘埃落定,哪款是你的菜?   底下配了九张图,最下的三张正是虞言汐。照片里的她依旧是那一副高贵艳丽的模样,猩红的肚兜外罩薄薄红纱,任哪个男人看了怕也难免浮想联翩、把持不住的。   程梓月无奈:这才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怪不得公司愿意这么用力黑她,看来是已经有了新晋的“太子”。 第28章 啼笑皆非   《深宫恨》这部剧在微博上一直人气很高。它没有穿越重生这些热元素,也没有成群结队的小鲜肉,却在一抓一把的宫斗题材电视剧中可谓“独树一帜”。   这部剧的女主不是傻白甜几经磨难成长为杀伐果决后妃的故事,而是讲述了身为皇帝结发妻子的皇后的一生。皇后高氏与皇帝自幼相识,皇帝亲政后三年被册封为后,统冠六宫。她本为重臣嫡女,为人处事小心谨慎,又严于律己,也因此显得有些“不懂风情”。随着年岁的增长,皇帝后宫佳丽三千,雨露恩泽也渐渐偏向贤良淑德的贵妃和年轻美艳的贵人。对于这位皇后,皇帝敬而远之,情意也淡漠下来。   一切从这位“年轻美艳”的贵人进宫,皇帝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开始,讲述了人到中年的皇后如何步步为营、最终重获圣宠、登上太后之位的故事。   而虞言汐饰演的,正是这位令皇帝朝思暮想,夜夜笙歌的贵人。   她的演技程梓月是领教过的。用许央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胸大无脑”。但她在剧里也演这样一位“胸大无脑”的,若是将骨子里的妩媚劲儿加以好好利用,说不定会是个非常出彩的角色。   加之这部剧阵容非常强大,饰演帝后的两位演员皆是经验老道、演技一流的中流砥柱,还偶尔出现在电影圈并取得不小的成就,实在不容小觑。   说不准虞言汐能利用这个机会火一把呢。   而她程梓月,一不小心就要变成人家的垫脚石了。   目前她根基未稳,不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乱了方寸。不管怎么说,演员最重要的还是作品和实力。与其关心绯闻黑料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钻研钻研剧本用实力说话。   回去的时候,她在路边小店买了个12寸的披萨,又买了点水果,找那每天无所事事窝在金丝楠木里的白木头,看电视吃东西萎靡了一下午。   晚上她上称一称体重,立马感觉到了来自零食的满满恶意,只好练了三小时的基本功来挥洒汗水,然后洗了个澡早早睡了。   转天程梓月依然没戏拍,十点多才从床上爬起来。看了手机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已经过了扒腰扒约定的时间,于是睡眼朦胧地打开微博看了一下。   果然,就是司天美昨天给她看见的那一套图。   事情发生之前,程梓月难免忐忑。可一觉睡过了点,发现扒皮爆出的料只在意料之中,也没什么新意,她就释然了:你看,大不了也就是这样,黑料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太大影响,更不能黑掉她二两肉,如果真能黑掉二两肉,她赶紧雇水军自黑去。   争议最大的,也就是白木头露出半个身子给她公主抱的那一张。她被黑得最惨的点,也是“劈腿一哥秦颂远”“脚踏两只船”“深夜与男子酒店幽会”之类的话题。程梓月不得不承认,这波黑子来势汹汹,很聪明地把秦颂远推在一个接近而立之年却没什么绯闻、谈恋爱时如同青涩小男生,却被程梓月这个冷面情场老手给伤害了的位置。   尤其上次苏沉还要大张旗鼓地在记者面前说她有异性缘,跟男演员的关系都不错,大家对她的印象就越来越往“水性杨花”“朝秦暮楚”方向靠拢了。   加上秦颂远的人气本来就高,这么一扇动,铁杆粉加路人粉全不干了,不仅转发评论骂她,还想跑到她微博私信骂她。   可是程梓月一条微博也没发过,想评论骂她的人只好转战别处,《逗破》官博跟《乱世贵女》的官博全遭殃了。   这其中当然不乏程梓月的铁杆粉丝出来应战,用的也是司天美的方法,说屋里抱她的人没准是亲戚来给过生日的,还有说她跟秦颂远根本没关系,都是别家硬绑定炒作的,就算屋里是她的男朋友,也无可厚非。   可无奈黑子的数量太过庞大,即使她的粉丝有心键盘大战,也很快就淹没在茫茫字海中了。   这件事经过一天的发酵,竟变得愈发可笑起来。   所谓三人成虎,现在说这件事的人这么多,对她不熟些的人,提到她,直接就叫是“秦颂远的女朋友”,根本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有心的,去百度一个,不混二次元的也不了解《逗破苍穹》,只知道她在演一个《乱世贵女》,是袁可茵的剧,她是里头的女三,仅此而已。   被黑到了深处,程梓月更释然了:大家黑的不是程梓月,只是“秦颂远女友”的那个位置。   晚上她刻意查看了一下场次,袁可茵和秦颂远、岳文轩是有一场夜景的。她想了又想,觉得殃及到剧组被骂,怎么说不表示一下也不太合适,于是买了些吃的打算去探个班。   她到的时候,正是两女争一男的精彩戏份。   王妃秦漠来自西北养了一只极其古怪的宠物“避役”,也就是俗称的变色龙。有一日,正妃侧妃跟王爷同桌吃饭,眼看一只苍蝇要落进汤盆子,变色龙一伸舌头给舔走吃了,还顺便舔了一口汤。   侧妃唐绮阑非要把变色龙宰了才安心。秦漠一急之下把一盆汤咕咚咕咚全喝下肚,这才堵了她的口。喝了一盆汤,下午她便闹了肚子。岳文轩听说后,亲自来探望并送来了最好的药材,秦漠十分感动。   谁知这一幕被醋缸子王爷萧临野见到。他把那些药全扔进了花园子的池塘里,走时却见秦漠赤着脚穿着暴露站在石头上戏水。一番怒斥,他才得知是唐绮阑分发给秦漠的消暑物资不够,搞得她半夜热的睡不着来这里玩儿水。萧临野心软,将自己的冰蚕丝薄被赏给她,并第一次宿在她的寝殿中。   同床共枕,秦漠紧张万分,却不想自己夫君躺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有没有洗澡。从现代来的秦漠用惯了淋浴,不愿用古人那大水桶,自是能不洗便不洗。于是第一次侍寝就这样被自己相公踢出被子,下去洗澡去了。等她再回来,萧临野早已睡熟。   一直关注着临王府动向的岳文轩知道心爱的秦漠侍了寝,黯然神伤。   这一段四角恋很有意思,虽然没什么亲热戏,可同床共枕,秦颂远跟袁可茵都特别尴尬,笑场ng了好多好多次,程梓月在一旁角落乐得合不拢嘴。后来秦颂远本来状态挺好,一直带着袁可茵,结果一眼瞟到程梓月在那笑,他便是一怔,连台词都忘了。   散场之后,程梓月去找孙宛华道歉,孙宛华却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说,“官博又不是我开的,绯闻也不是说我的,跟我不用多说,演好你的戏。”   这一句话把程梓月噎得够呛,却也似一颗定心丸,吃得她啼笑皆非。   时候尚早,她绕着王府花园取景的池塘溜了一圈,实在神清气爽。她生在燕淮小镇,虽然没去过真正的王府,却也被请到多金商贾家里说过书。不得不说,这座影视城造得极好,花木山石惟妙惟肖,看着跟她去过的大院一样。   从片场出来时,工作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步履轻盈往外跑,却在出口处听见了争吵的声音。   她放轻脚步,循着声音跑过去,远远见到苏沉和袁可茵两个人正穿着戏服争执呢。起先程梓月以为他们俩只是在对戏,也没太上心,结果仔细一听,他俩居然真的在吵架。   程梓月也算个光明磊落的,不愿意听这个墙角,转身就找了另外的出口走。   晚上她回酒店的时候,刚一刷门卡,就听里面叮叮咣咣的乱响。她被袁可茵搞得有点神经质,以为又有人闯进来了,赶紧奔进去。结果发现电视开着,里头在演神雕侠侣,白木头的手机还亮着,放在茶几上。而那块金丝楠木滚啊滚啊从桌子上掉下来,吧嗒一下摔在地上。   程梓月一个愣怔,知道白木头躲得慌张,赶紧放下东西把那块木头捡了起来:“木头,你没事儿吧?你赶紧出来看看摔到脑袋没?”   “我没事儿啊程姑娘。”白木头几乎是瞬间跑出来,站到她身后:“我皮糙肉厚的,禁摔。”   程梓月抿嘴笑了笑,给他衣角扯好。   晚上,程梓月倚在床头,白木头凑在电视前头聚精会神,差点就要钻进去了。   她看着他一脸专注,不好意思打搅,可有的话不问总是心里难受,于是悄悄挪到床尾,小声说:“白木头?”   “怎么了程姑娘?”白木头飞快伸手把电视关上,回头正对着她。   程梓月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你看呀,我就是想问你个事儿。”   “电视又没你好看。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白木头答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脸红。   还真是又梗又直啊……   程梓月清了清嗓子,说:“如果有很多人说我的坏话,你会不会相信?”   他的眉毛瞬间立了起来:“啊?谁欺负你?你跟我说!”   程梓月嘿嘿一笑:“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打个比方。”   “不会啊。我知道程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相信?”他苦笑一声,说:“程姑娘,这世上除了我姐姐,也就你对我最好了。不嫌弃我长得丑,还关心我……”   程梓月眉角微抖:“什么?你姐姐?” 第29章 恋情曝光   “怎么,你在古代也有个姐姐吗?”程梓月一下提起了精神:“也叫白应姝吗?”   “嗯。”白木头重重点了两下头:“我家住在燕淮山另一边的小村子里。5岁那年,村子闹饥荒,爹娘都饿死了,是姐姐把我拉扯大。后来,燕淮山上来了一伙儿强盗,处处打家劫舍,所经之地哀鸿遍野。山贼头子见我姐姐貌美,便将她掳上山去。我一个人摸黑跟着他们到了山上,发现了他们的寨子。当时我心如死灰,只想不顾一切冲进去,却被一个深藏不露的樵夫所救。他可怜我的身世,把我带回家中,见我空有一身蛮力,便教我功夫。长大之后,我自信可以铲除那帮山贼,便杀上燕淮山。谁知——那伙人早不知去向,寨子三番五次易主,已经变成了龙云寨。打那我再没见过姐姐,连她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白木头说话时的语气很平静,可右手却死死捏着拳头。程梓月见他周身杀气凛凛,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右手:“别难过了,说不定已经有大侠把你姐姐救了呢。就跟你救了我一样。不然那些山贼也不会一拨一拨换得这样轻易吧。”   白木头攥紧的拳头陡然松开。他抬起眼帘,飞速反握起程梓月的小手:“程姑娘,你心眼儿真好。”   程梓月轻轻抽了抽手,见他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索性也不躲了,又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印象,和现代这位姐姐处得如何?”   “很不好。”白木头一下子泄了气,打着蔫垂下头来:“甚至可以说,势同水火。”   程梓月记得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关于白家跟艺程的报道。传闻里,白应姝和白应寒的确不和,大部分论调都说是由艺程的股份纠纷引起的。   甚至还有人大胆猜测,说白易跟白应寒的车祸就是白应姝故意为之,还说白应寒从医院失踪也是白应姝搞的鬼。当时袁可茵还发了微博,说要“寻找白应寒”呢。   现在看来,从医院失踪的事儿,大概和他俩穿越有关。白应寒本来在医院躺得好端端的,忽然跑到了她家的房梁子里,不是白应姝的锅。   那么其余的……   程梓月思忖片刻,道:“那么你跟姐姐的矛盾,是因为之前在争艺程的股份么?”   “我不太懂,应该是吧。”白木头傻乎乎地眨巴眼:“大概我手里有姐姐想要的东西?我倒是很想给她,只是她本人一直没有露面,她手下的喽啰每次看见我都穷凶极恶的,连句整话都不让我说完。”   程梓月听后很是替他惋惜。本来在原来那个世界就孤苦伶仃没人疼爱,好不容易到了这有了个姐姐,还像仇人一样。而她何尝不是如此?明明父母俱全,却都远在国外,只留给她一间破房子。   至亲的人,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呢?   有感而发,她长叹一声:“唉,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毕竟是亲姐姐,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为何非这么恶意满满呢?”   “我想,可能跟那个叫袁可茵的姑娘有关系。”白木头垂着头,用两手握着她的小手,好似无意识地在她白皙的手背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才幡然醒悟一般,红着脸立刻把她的手松开:“对不起啊程姑娘,对不起,我——”   “没事儿啦。”程梓月抿嘴一笑,问他:“怎么和袁可茵有关系了?”   一提到这个名字,白木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表情都变得恶狠狠、凶巴巴的:“那个袁姑娘,刁钻蛮横,唯利是图。之前的白应寒不懂事,与她交好,不惜与父亲姐姐反目成仇,简直荒唐至极。”   程梓月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之前网上就曾经有人说,袁可茵和白应姝矛盾很深,看来这一点是真的了。   “总之,”白木头抬起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的脸,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   他坚毅的唇微抿着,带着异常的坚定:“程姑娘你放心,如果谁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教训他。而且不管是谁说了你的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你又温柔又善良,若有谁恶语中伤,一定是他有眼无珠,蓄意造谣。”   程梓月嫣然一笑,心想,白大侠,你才是真的心眼儿好。   转天,程梓月是被司天美的电话叫醒的。司天美在电话里没多说,只给了她一个地址,是横店附近的一个酒店,让她到房间找她。司天美的语气有点急,能让她都觉得棘手的事情,一定不简单。程梓月飞快起床洗漱,刷牙时顺便把今天新得到的40个字分配到日常交流里,这部分余额已经到了116,总算破百。   路上,她打开手机看了看微博,才知道司天美为什么这么着急。   微博热搜已经被#白应寒程梓月恋情曝光#血/洗了。她随随便便点进去一条微博,都能看见一组照片:就是那天她刚从《乱世贵女》试镜现场出来,被粉丝围堵时,白木头把她从人群里拉出来,带她飙车离去,还跟白应姝的车子追赶狂奔的场景。   从他抱着她的肩膀,到进车子里俩人靠在一起,再到两辆车在快速路上追逐,一应俱全。   而评论没有一个对她有利的。什么“程梓月抛弃一哥,劈腿白应寒”“程梓月拍戏中与白应寒深夜酒店相会”“白应寒为新人程梓月与白应姝决裂”,还有“市中心上演追车大战,富二代冲冠一怒为红颜”“程梓月抱金大腿跳槽艺程”。   所有的事儿一瞬间全被扒了出来,借着昨天那组酒店的照片,来了个大火特火。   其中,更是有一篇头条文章,专门扒她跳槽的始末的。从她跟虞言汐一同参加《逗破苍穹》网游的海选,终面时结识了司天美,到她挤掉袁可茵成功上位傍上白应寒,再到司天美朝她抛橄榄枝让她加入艺程。整个过程讲得无比逼真,就像笔者亲身经历了这件事一样,言语间更是措辞激进、没少添油加醋。   而她程梓月,则彻彻底底被塑造成一个刚红就抛弃旧公司的不仁不义之人。   实际上,凭借自己的本事跳槽去大公司,这是无可厚非的。怪就怪在她“勾引”白应寒,在外人看来,靠这种方式走捷径实在惹人嫉妒。   酒店房间里出镜的抱着程梓月的男子证实为白应寒,所有猜疑尘埃落定。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已经完全演变成程梓月两边抱大腿求红,她的粉丝数量也一夜之间跌了许多。   照理说,知道白木头存在的人除了她跟司天美,就只有白应姝和袁可茵了。虽然白应姝人在国外,但不排除她为了挤兑弟弟而放出这些黑料的可能性。如果白应姝真有心整她跟白木头,那么签约的事儿肯定就泡汤了。至于是不是这样,一会儿见了司天美就能知道了。   而袁可茵那边——   程梓月忽然想起前一天在片场看见袁可茵跟苏沉吵架的事情。   说不准是袁可茵看见那一组照片,觉得自己有把柄捏在苏沉的手里,跟他大吵一架泄露了白应寒的事情。   也有可能,苏沉拿着袁可茵的照片找她耀武扬威,无意中得知了白木头的事。   无论是哪种可能,如果这事儿真是苏沉从中作梗,她就要新账旧账跟他一块算一算了。   走着走着,程梓月总觉得身后有个人一直跟着她。她猛地回过头去,又只见一群路人,并没可疑人士。   快步走到定好的房间,她抬手敲门,司天美立刻给她开门,把她拽了进去。   司天美抱着肩,面色有些凝重:“微博上的新闻都看了么?你跟白先生的事儿全被曝光了。”   她住的是个套间,条件很好。程梓月快速环顾了一下,一股土豪气息扑面而来。   “这件事对你很不利。”   司天美拉着她在会议桌旁边坐下,说:“不是仅仅指绯闻对你不利。你是聪明的孩子,我不妨跟你直说。最开始要签你的是白总。白先生对白总避而不见,白总很生气,也没办法,想着把你签了白先生至少能回公司见她一面。但白先生不仅到现在都没露面,还跟你闹了这么一出,她有多生气,可想而知。如果这事儿你处理不好,可能跳槽就黄了。旧公司如果也不跟你续签,就麻烦了。”   上一次司天美说上层的决定她左右不了,大概就是白应姝不想签她,谈得价钱不够了。程梓月微微点了点头,快速转脑筋想对策。   司天美默了一默,接着又说:“前两天只是跟秦颂远传绯闻,也没什么实锤,倒是没什么关系。可现在网上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白总恐怕真会以为你劈腿。上次跟那个袁可茵就是这样,现在白总以为白先生在感情方面重蹈覆辙了,你很容易被迁怒。”   程梓月一听袁可茵,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是说书先生程梓月,他是燕淮镇的大侠白应寒。别说他们尚且没什么,就算有什么,明明是一个世界来的人,不是人之常情、理所应当么?   怎么一到了圈里,就变成乌漆墨黑、很不光彩、见不得人的了?   她真的很想说话!想吐槽!想反击!想撕烂那群造谣生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婊砸!   强自把火压下去,她舔了舔唇,开始思考战术。 第30章 男主他疯了   司天美走过去拿了那一大沓子文件摔在桌子上:“没什么时间了。你先把这合同签了,时间写前天。我尽快让法务那边去办,如果白总不同意签你了,也让这程序没法中止。如果硬要毁约,就走赔偿。这样能先保住这合同。”   程梓月点头,拿起笔来在她指定的地方洋洋洒洒写了几十个名字。   每每这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要叫程梓月,不叫丁一呢……   司天美把那些文件前前后后审了好多遍,确定没问题了,才放到一边,又说:“艺人的绯闻炒得热,公司这边是没法给你发声明的。你在微博也最好少说话,如果想发什么,先给于雪,她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等我看完了你再发。还有,最好离秦颂远跟白先生都远一点。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别再有这些事儿了。”   程梓月继续点头。   司天美沉了沉,又说:“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白先生身份太特殊,艺程的股权问题也还没解决。我知道要求这些很强人所难,不过目前也只能这样,希望你理解。”   程梓月还是点头。   点头点头再点头,她只觉得如同六月飞雪,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简直岂有此理。   回到酒店,都临近中午,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木头!”她很生气地把包包甩到床上,却赫然发现,右上角的日常交流字数余额从113变成了110。   这说明什么?白木头不在?自言自语也算字数吗摔?!   她对着系统界面怒目而视:还有没有天理了?!   而晋小江就像是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她的怨念,很快弹出一行血字:   【沉默是金,请勿自言自语。】   什么鬼?什么鬼?白木头你到底跑哪去了?!   程梓月登时火冒三丈,拿起手机就想给他来个夺命连环抠。   谁知道手机主屏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是白木头发来的:“程姑娘,万分抱歉,因我一时意气用事行为不检,害你为人陷害百口莫辩。我先回家去处理些事情,希望谣言早日不攻自破,真相大白。”   这什么意思?留书一封离家出走?   程梓月调出他的电话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程梓月无语扶额,心里只有五个字:苏沉你大爷!   沉寂了两三天,网上的谣言依旧没有消停。   后来,大概是司天美联系好了秦颂远的经纪人。剧组又来了一票探班的记者,全是跟秦颂远那公司交情很好的,平时就有事儿没事儿写两篇文章夸一夸秦颂远,这次也救场救得很及时。   大家问及秦颂远感情问题的时候,都非常友好地避开程梓月不谈,而秦颂远也坦言,说自己家的司机开车很稳当,好多没有车的新人都会蹭他的车回酒店,大家都只拿他当义工,所以他一直单身着。至于沸沸扬扬的谣言,是有人蓄意从中挑拨,还请大家理智面对。   一哥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开扒,这个“蓄意从中挑拨”的人到底是谁。杭珊跟程梓月关系好,一哥这篇报道一发表,她秒转。相继,又有几个剧组的加了v的工作人员转发。   于是就有人推断,一哥指的是苏沉。但也有人说是袁可茵或者周琳珑,一时间,又是众说纷纭。虽然有一部分人开始怀疑程梓月是被人泼了脏水,却也没什么实际作用。   大部分人甚至更坚信一哥跟程梓月之间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了:这么快出来护着她,能没问题么?   一个礼拜后,当程梓月都已经对这些毫无知觉时,微博上又出了新情况:   “艺程少东家白应寒被送往安定医院接受精神治疗”。   里头连报到带采访,连图片都一应俱全,字字实锤。看完之后,程梓月简直是七彩懵逼:白木头,居然疯了?   好歹处于风暴中心的人是她,她还没疯,他疯个什么劲儿?莫不是白应姝在国外操控,找人害他?   可是以他的功夫,又有谁能硬绑着他去精神病医院啊?简直荒唐。   郁闷之余,程梓月也难免替他担心:如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   拍她个人的倒数第三场戏时,已经入秋了。秋高气爽,早晚偏凉,中午依旧艳阳高照。   赶上中秋国庆双节,好多粉丝都开始往片场寄月饼。快递小哥每天骑个小电驴穿梭在各大酒店之中,打老远一看,跟卖月饼的一样。其中就数袁可茵、秦颂远跟苏沉收到的多。   袁可茵坐在太阳伞底下,把月饼一盒盒拆开,挑挑拣拣地摘自己爱吃的馅儿吃。没过一会儿,苏沉抱了两盒冰皮儿的月饼过来,一脸谄媚地想给袁可茵。结果人家不领情,站起来给群演分月饼去了。   苏沉登时气得脸都绿了,站起来把那两盒月饼全扔垃圾桶里了。   程梓月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自己背台词。没过一会儿,于雪颠颠跑过来了,怀里抱着一盒月饼,说是秦颂远托助理送过来的,可贵了。   自打那段绯闻出来,她的粉丝来信少之又少,有时好不容易来几封,多数还是一哥的粉丝,专门写来骂她的。就别提月饼了,她连个月饼皮儿都没看见。   程梓月很感激秦颂远,隔着很远给他递了个眼神。那边也回应了一个眼神儿,俩人就各忙各的了。   谁知就这一个眼神儿,又让苏沉看见了。他迈着四方步走过来,不怀好意地说:“秦哥不是都向媒体撇清关系了,说跟梓月没在一块,这会儿怎么又撩上妹了?不够意思啊。”   程梓月把月饼放在一旁,拿着剧本靠在椅子背上,一脸蔑视地看着他。   苏沉被她这针尖一样的眼神瞪得心里发虚,心想,这死丫头,天天跟个冰山似的,吓唬谁?他又不是泰坦尼克号。他吧了吧嘴,坐在离她稍微远点的凳子上:“我说梓月,一共跟你传绯闻的也就两个帅哥,一个瞬间找媒体澄清,另一个干脆躲去精神病院,他俩也太不够意思了。你看,还是我好吧?”   程梓月真想问他一句:只有白木头的病友才会觉得你好吧?   不过她不屑于跟他说话,为了这种人浪费字数,不异于自我伤害。   又过了几天,司天美来信说她的合同已经抢着弄好了,就差录入了。一大难题解决,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她也真的很感谢司天美的知遇之恩。毕竟一开始之是白应姝叫她来签她,可现在白应姝要反水,她却一直帮衬她。   而且程梓月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许央了。这些天,她的穿着搭配、起居饮食还有场次台本都是于雪给搞定的。如果没有司天美,这一切就会是一团糟了。   那么,她程梓月也该开始反击了。   国庆七天假,剧组破天荒地承诺给5天休息的时间。程梓月在放假前还有最后两场要拍,本来想着赶场次拍完这两场就杀青回家了,结果片场排不开,愣是拖得她最后一场自杀戏要国庆后才能拍。   程梓月刚跟艺程签约完,手头确实有点紧,就想着留在酒店里自己把假期耗过去。秦颂远跟杭珊临走的时候,都简单问了她两句,要不要送她回家去。程梓月都给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要人送的话一路不知道要说多少话,她还指着这五天当个安静的美女子,一举把200大关超越了呢!   于是普天同庆时,大家都各回各家了,只有她和几个女八号男九号留在了酒店里。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个挺禁得住寂寞的人。可是大家一走,酒店空了,白木头也不在,她居然有些怅然若失。明明之前都约好了,放假要出去吃好吃的。可是这么一弄,全泡汤了。   一个人的时候,她经常把燕淮寒侠志拿出来模拟。可是白应寒不是演员,演员列表里压根没他的名字。模拟时,每每都卡在男主出场的那一段,她就看不下去了。   来踹门的不管是谁,只要不是白大侠,对她来说都一点意义也没有。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两天,遥远的帝都,苏沉趁休假开了个粉丝见面会捞金。   本来就是人气颇高的小生,加上一放假,学生党工作党都有时间了,门票的价格被炒得老高,还吸引了好多媒体到场。   安定医院的高级病房里,白应寒穿着白蓝相间的病号服,开着电视在地上做俯卧撑。   电视里正在播苏沉的见面会后采访环节,一个记者问他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苏沉说,“我喜欢的人并没有特殊的类型,只要看对眼就好,像秦大哥跟梓月那样,缘分到了自然就坠入爱河了。”   白应寒屈着手臂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他抬起头来,看到电视里,那个比他年轻好多的男孩子笑得一脸猥琐,心里像被谁捅了一刀一样。   遥远的横店,程梓月也看到了这则新闻。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拿起手机就想发微博黑他。   可是自从司天美警告她不要发微博之后,她就一直没存字数在这里,要怎么黑?   眼睛乱瞟时,她看见了白木头给她的那把三弦。   她立刻挑起嘴角,老谋深算地笑了起来:晋小江,你只说不让我说话,并没说不让我唱歌吧? 第31章 来不及解释了快唱歌   国庆假期以来,各种娱乐新闻的头条就一直没离开过艺程。白应寒“重现江湖”,手握艺程大半股份,如今却进了精神科全国数一数二的医院,还接受精神治疗。而白应姝一直在国外,始终没有现身。这一幕姐弟抢夺遗产的狗血剧情上演得惊天动地,加上又多了一个娱乐圈新晋小花程梓月,还牵连了零绯闻一哥秦颂远,处处扑朔迷离,所有人都被吊足了胃口。   白应寒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调来调去都是这一段,脸上的愠色越来越重。望着电视里青葱版自己的照片满处都是,他就一个劲儿胃疼:这照片也太丑了。本人本来就丑,再照这么一张苦大仇深的照片,如果程姑娘看见了,该不开心了……   然而,程姑娘现在恐怕已经跟那位玉树临风的秦公子在一块了,还会有闲工夫看他的照么?何况现在他还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程姑娘恐怕更不愿意理他了。   再过些日子,人家就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他再在精神病院住两年,人家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等他出了院,看见程姑娘家的孩子,又能把人家吓哭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痛不已,就站起来把阳台门跟窗户都打开了。黄金一般的病房,视野很好。底下几个小孩在那追逐嬉戏。   唉,快乐都是别人的。他皱着眉毛撇着嘴,比那照片还苦大仇深。   不知道咋了,底下那几个小孩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看着他。   五、四、三、二、一。   “哇!”一个小孩儿立马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一群小孩一哄而散,全都喊着妈妈吓跑了。   你看,你看,又把小孩吓哭了!白应寒啊白应寒,连只狗都不待见你,你还不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里是七楼,离地面不太远,走窗户用轻功翻下去不是没可能。房门外那两个保安看起来身上没什么功夫,每次看见他,都跟耗子看见猫一样,大概也不难对付。如果他想出去,走哪里都是易如反掌。   只是那些凶巴巴的人让他在这里做什么“限制行为能力人”的鉴定,还用程姑娘的演艺生涯威胁他,他就是憋死在这,也不能偷偷溜走。   一天到晚打针吃药看大夫,他都认了。只要程姑娘过得好,都值。   而让他牵肠挂肚的程姑娘,正抱着三弦坐在酒店里“轻拢慢捻抹复挑”呢。这杀千刀的苏沉,先后造谣生事跟踪偷拍无所不用其极,她要再不写点东西编排编排他,那干脆做缩头乌龟好了。她想着,若是“讲书”,必定被晋小江划为“说话”一类。但前几天生日趴体上她跟着杭珊和周琳珑学了两首歌,唱歌时却没有被扣掉字数。所以她得把这个写成“三弦书”,还得用唱的,才能万无一失。   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她把十指搭在琴弦上,自弹自唱了起来。   一曲唱罢,她自己甚为满意。谁知刚弹完最后一个音,眼前的系统界面忽然变得一片鲜红,啥也看不见了。她吓得扔下三弦闭上嘴,愣了半天,才见晋小江弹出一行黑字:   【系统漏洞被宿主发现,停止运行一天……】   闪了一会儿之后,小字消失了,鲜红的界面也没了,视野一片清晰,连字数余额都没了。   什么鬼?系统关闭了?   “晋小江?”程梓月很小心地说了一声,视野里没有一点变化。   “妈呀,真坏了?哈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程梓月跟疯了一样在屋里一边手舞足蹈一边自言自语,折腾了老半天,都还跟做梦一样。   兀自美了一会儿,她坐起身子来,拨通了于雪的电话:“喂,小雪,去借一套录音设备来,然后到酒店找我,咱去片场。”   于雪头一次听程梓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以为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四十分钟以后,她提着一个大箱子来了,程梓月已经换好了衣服,拎着自己的三弦拉着她就去坐电梯。   “借录音设备做什么?”于雪对着她的大盒子上上下下打量半天,还是没弄明白那到底是啥:“咱去哪个片场啊程小姐?”   “去茶馆,录个歌儿。”程梓月朝于雪一挑眉毛,勾着唇角大步走出了电梯。   于雪瞬间被撩到了:程小姐还会唱歌?真是不简单……而当程梓月到了茶馆,拿起惊堂木在堂上随意这么一甩,于雪才发现,程小姐不简单的地方,多着呢……   看程梓月试唱完毕,于雪彻底要给她跪了。她立马打电话找来一个专业的摄影师,直接录了一支mv出来,打包发给了司天美:程小姐想在微博发一首原创歌曲。   半个小时之后,司天美回了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这词儿是找谁写的?   于雪看了看程梓月,支支吾吾地说,是程小姐自己写的。   司天美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俩字,发吧。   于是国庆假期第三天,程梓月终于有了第一条微博。她什么也没说,只甩了个视频上去。过了没半个小时,她的微博差点原地爆炸了。   程梓月发微博的时候,杭珊午觉刚睡醒。她正刷着微博呢,就把程梓月刷出来了。当时她还想,梓月居然发微博?太阳打北边出来了?然后一点开,刚听了几句,她就立马想到三个字:开口跪。   画面里,程梓月穿着一身改良旗袍,盘着头发坐在木桌后头,一手抱着三弦一手拿着惊堂木,啪地往桌上一甩,便弹起前奏来。   很有中国风的一小段前奏,说是更像打节拍,却又带些旋律。最后一个音弹完,程梓月两眼晶亮,脸上微微带着笑,沉了一口气,开嗓便是高高的戏腔:“枉口诳舌掀流言蜚语,垢谇谣诼可有药方医?粉墨登场人面兽心,胸无点墨不通情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杭珊坦言,如果没有字幕,她是根本听不懂的。而看了字幕,她就更不懂了……   一段唱腔结束,紧跟着很像京剧里的快板,又不是用戏腔唱的,更像是京韵大鼓之类的唱法:“你看他演戏似幻灯片般波澜不惊,你看他瞧见姑娘双目脉脉含情,你知他朱唇甜言蜜语说得多么好听,实则口蜜腹剑情商基本为零。”   “演技没实力,台词靠配音,唯有一张嘴造谣乐此不疲。他说北大有佳丽,娉婷好知音,人人都道是青鸟,信口胡沁。”   听到这,杭珊差点笑尿了:北大有佳丽,这损的也太明显了!   “当面好好好,卑躬又屈膝,一转过脸就爆粗,素质太低。家中良田有几亩,锄禾苦双亲,不知粒粒皆辛苦,米扣一地。”   这两小段唱得极快,又有韵在,听着竟然像是中国风饶舌,带劲儿又洗脑,她不自觉地就开始跟着抖腿。   后面是一段无人声三弦,婉转动人,最后又是戏腔唱法:“孔孟之言心头忆几句?一渠清潭已淀淤泥。清者自清谈何容易,人言可畏难守本性。肝胆存清明,无愧于天地。枉口诳舌掀流言蜚语,垢谇谣诼可有药方医?粉墨登场人面兽心,胸无点墨不通情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两分多钟的一首短歌,杭珊居然来来回回循环了七八遍:太洗脑了,神曲吗这是?   她赶紧按了转发,顺便评论了一句话:梓月唱得好,小人长戚戚,谣言终会不攻自破!ps:找青鸟要代言费了吗?233。然后,她还圈了五六个圈里的小伙伴,全是跟苏小生搭过戏的。   那五六位没过一会儿,又纷纷转发。   “词曲都是橙子写的?太厉害!”   “秒懂!”   “喷的好,大快人心!”   “好想把当事人圈出来,洪荒之力控制不住了!”   经几个小生小花一转,浏览量立刻噌噌地涨。粉丝也都蒙了:程梓月回应谣言了?歌儿里唱的奇葩是谁啊到底?然后——程梓月究竟何方妖孽?自弹自唱也就完了,居然是三弦?   一下午的功夫,扒皮帝、分析帝、考据帝全汇聚到了评论区。   “她的这首前头是京剧里的花旦唱腔,中间像京韵大鼓,可没有京韵大鼓那么慢,有点像南阳三弦书,口音又不对。几个转音停顿前所未见,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难不成是哪个失传曲派?”   “火钳刘明!”   “怪不得一直不回应,是攒着发大招呢!她歌儿里唱的是谁?造谣的跟两面三刀的是同一个人么?”   “这么多明星都转发,还说秒懂,秒懂啥了?有大神分析一下么?看来绝对不是信口胡说的,那到底喷的是谁呢?”   “唉妈你们还有心思八卦?我完全被洗脑了,根本停不下来!”   “这程梓月太厉害了!算盘我还没学会,现在要改三弦了?我要路人黑转路人粉了!”   “橙子!我早就知道你能火!娱乐圈太黑暗了,来唱见圈吧!古风唱见行不行!”   “微博水太深,天涯已经开始盖楼了,速速转移!”   “你们先走,我殿后!这戏腔,我醉了啊醉了!”   看着一秒好几条评论往上弹,程梓月笑而不语:呵呵,跟老娘斗?再特么天天造谣,老娘直接点名道姓骂你!   翻了一会儿,程梓月发现了天涯高楼的传送门,于是点了进去。   题目简单粗暴:八一八程梓月的歌儿里到底唱的谁。进主楼一看,楼主说得非常明确:某s姓小鲜肉。   他奶奶的,谁发的帖子?干得漂亮! 第32章 万丈高楼平地起   晋小江坏了,程梓月本来可以说好多好多的话。可是她坐在酒店拿着手机,居然不知道该说点啥。自言自语吧,又太奇怪了。她栽倒在枕头上:“系统,我中了你的毒了……”   郁闷了一会儿,她打开天涯,开始追那个爆料贴。   帖子一开头就说了,楼主是半个圈里人,跟这位小鲜肉有过一定接触。但是希望楼里猜出是谁的,也别点出名字来。   这是扒皮贴的一贯套路,既可以防止被删/帖,也可以吊人胃口,还免得惹祸上身。然而如果有同在圈里的人看到了,那么十有□□,大概会知道帖子是谁发的。   [这位s姓小鲜肉颜值很高,人品值却有待提高。演技是艺人的根本,不止一两个导演批评过他演技差,还不做功夫,但他从来不虚心,人家好心提点,他还背后骂人家。]   [让楼主印象最深的,是他出门大手大脚挥霍,爱刷脸但不带钱。他经常带各种妹子出入高档饭店,一进门就找人家老板刷脸,仗着自己红,跟人家合个影晒个微博,多半就免单了,妹子还有面子。有一回他去一家日料,点了好多,俩人每样儿尝一点,一大桌子都扔了。那家店老板是个日本人,不认识他,到最后都没提免单的事儿。他就打电话非让剧组报销。他没带那么多钱,敢点那么多东西,摆明了就没打算给钱。]   [有时在片场也特霸道。那年夏天,他在一个古装剧组拍戏。剧组穷,就借来一个移动空调,放在某个休息室里了。其他男演员很绅士,默认把那个休息室让给女孩子们,都不进去。他倒好,拎着自己的折叠椅进去了,脱了鞋躺那就睡,还打呼噜。后来索性把自己臭鞋烂袜子全拿那屋去了,把女艺人都膈应走了。最后那屋就成他专属休息室了。等粉丝探班,又装得人模狗样。不得不说,他在粉丝面前真的很会装。]   这一楼第一页的回复有好多质疑的声音,更有很多吃瓜群众。但是第二页开始,就有有料的人开始回应了。   [她歌儿里唱的那个北大青鸟,哈哈哈,这个是真事儿!   他特喜欢炫自己粉丝,有一次特意嚷嚷说自己粉丝是北大的,剧组的人都知道他爱吹牛,就说是北大青鸟的哈哈哈]   这——究竟剧组里何方人许?!   [他不爱惜粮食也是真的。有一次他想吃包子,让助理去周围那个某包子铺所有馅儿一样买一个来。   然后那家店刚巧装修了,助理就去另外一个包子铺买了好多包子给他。他一生气,把包子都周地上了,还不让人家捡。   妈呀我一听这首歌就知道说的是他!]   [如果程梓月劈腿这谣是他造的,我马上站程梓月!]   万丈高楼平地起,一通回帖之后,一哥秦颂远的粉丝赶到了,纷纷表示:哇塞原来是造谣!太好了我家爱豆还单身!   程梓月绝倒:铁杆粉什么的简直可怕。   虽然帖子里也出现了好多程梓月的粉丝来支持她澄清谣言,然而众人的目光依旧是牢牢被苏沉的黑料给吸引去了。即使大家都没指名道姓地讲是苏沉,可是各种剧、时间段跟和他配戏的女艺人都出来了,从第8页开始,大家已经各种确定这人就是苏沉了。   这时候,当然苏沉的脑残粉也出来撕了。但是名字首字母是sc的大有人在,楼里的亲们全嘲讽她们“没事儿出来捡骂”。到最后就剩两个小学生在那无脑喷她,大家看他们就跟看笑话一样。   三小时后,各路媒体官博全发布消息了,说“程梓月首次回应绯闻问题,发布原创歌曲疑怒斥某当红小鲜肉。”   而她的那首歌,更是大红,不仅好多人开始翻唱,还有各种各样音乐媒体找她要授权。程梓月立马就把于雪的工作手机留给他们了,让他们有事儿找经纪人。   不过现在司天美应该是挺忙的,她把矛头全指向苏沉了,这歌儿一呼百应,到处都是他的扒皮贴。司天美肯定是要各种联系删/帖了。   但程梓月想,司天美肯定不会怪她。苏沉一向眼高于顶,已经不把司天美放在眼里。出这么个事儿,少说他得被黑几天,多说没准就变成群嘲就此沉寂下去了,又或者被做成逗比面瘫表情包永远活在大家的微信里。他如果不好好求着司天美这根救命稻草,迟早要完。程梓月这也是变向替司天美出了口气。   而遥远的帝都,司天美的确是在办公室里怒斥苏沉。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甩,眉毛立得老高,厉声道:“早叫你收敛一些,你看看,都给我整出多少事儿了!”   苏沉依旧是一脸老子日天日地的表情,不屑一顾道:“天美姐,我知道这里怎么回事儿。她不就有白应寒撑腰么?还左右抱大腿跟那个秦颂远混在一块。公司签她,媒体也向着她。等白总把白应寒手里的股份收回来,有她受的。”   “你醒醒吧。”司天美坐直身子倚在靠背上,用关怀智障的眼神关怀他:“程梓月的演技如何,做人怎样,水平高低,你看不见么,还白应寒给她撑腰?白应寒自己都去看精神科了。再说秦颂远,他那一脸胶原蛋白还能撑几年?再过不久,怕他一哥都得傍着程梓月红了。”她嗤笑一声,道:“现在公司还是白总说了算,跟别人有半毛钱干系么?”   “说来说去不就是钱的事儿么。”苏沉依旧执迷不悟,扬了扬下巴,问:“多少钱买那些媒体闭嘴?”   司天美看他似看朽木,长长叹了口气:“媒体那边,公关自然会搞定。你赶紧给程梓月道个歉,省得她再写两首,把你那堆破烂事儿都抖落出来。”   苏沉一听道歉两个字,像被点燃的炸药一样,瞬间怒了:“道歉?呵呵,对不起了天美姐,要道歉我也得跟你道歉,恐怕我得找下家,另请高明了。”   司天美微微一笑,把桌面上一沓子写着“苏沉”的材料往旁边一甩:“可以。关于跳槽跟违约金的事儿,找金律师说吧。”   她这话,半分挽留都没有,相当于再无转圜了。苏沉一双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飞到司天美脸上了。他扯开衬衣的前两个扣子,跟要扑人的恶狗一样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溜达了好几圈,最后跑到司天美桌子前头,指着她的脸恶狠狠地说:“好,算你狠。金律师是吧?你等着。”   说完,他重重朝她桌子砰的一脚踹过去,转身就往外走。   司天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在他开门的一瞬间,说:“我说小苏啊——”   苏沉立刻回过头来,好像期待着什么。   司天美垂眸压住笑,踩着恨天高哒哒哒走到自己桌子前头,半倚半坐在上头,一抱肘,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道:“你放心,无论换多少个经纪人,大家的建议肯定都跟我一样。”   咣当一声,是苏沉怒不可遏摔门而去的声音。   司天美中指上套着钻石戒指的右手端起桌上微凉的咖啡,送进嘴轻轻抿了一口,嗤笑道,年轻人啊,有你回来求我的一天。   剩下的两天假期,晋小江恢复正常了,却对她唱歌这事儿像是瞎了一样,完全识别不出来她在讲故事骂人。   程梓月乐不思蜀的同时,迷上了某个弹幕网站。   原因很简单,她的歌儿几乎把这个网站血洗,所有的调音、改编大神全出来了。各路阿婆主把她的歌儿改成了全明星鬼畜版、跟其他古风歌曲左右耳混音版,更有甚者居然大胆地用苏沉的声音做成音源来唱这首歌,还配上他各种白眼丑态做了pv。   程梓月像个傻子一样拿着手机哈哈大笑,还偷偷注册了一个账号,给那个阿婆主点了个赞。她实在是很好奇,这些各路大神们都这么有才,又那么会用电脑,怎么会不如她火呢?简直天理不容啊!   可惜啊,这么好玩儿的东西,白木头看不到了。她退出软件,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白大侠啊白大侠,怎么被人掳去看精神科,也不反抗呢?你难道真疯了么?   媒体这么大肆宣扬,艺程却没有一点要澄清的意思。白应姝又在国外:这八成就是她自己搞出来的新闻。是不是如果白木头疯了,整个白家的基业就都是她的了?   要是她也有一身功夫就好了,就可以去安定医院来个美救英雄了。   而远在千里外的白木头拿着大夫给的平板电脑,正在看第n遍程梓月的歌儿。这几天他基本是每天抱着ipad入睡,梦里还能看见她拿着他给买的三弦弹弹唱唱,唱着唱着就对他笑。   然而,醒了之后就什么都没了。   假期的倒数第二天,程梓月接到了苏沉发来的短信,上头写着:   “梓月,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少不更事,八卦心太强,误会你跟秦大哥了。希望以后能一同融洽出现在媒体前。”   啥意思?误会了?误会了就可以信口胡说?误会了就能跟踪偷拍?误会了就能满世界嚷嚷别人的*?程梓月真想送他一万个呵呵,顺便把刚才他那个丑态百出的pv丢给他。   还少不更事呢,明明他俩同年生,说得跟她是个老太婆一样。   现在他的黑料已经满天飞了,道个歉还这么心高气傲的不诚恳,鬼才要搭理他。 第33章 白木头,我杀青了   假期最后一天。   “天美姐,我可给她发短信了,道歉也特诚恳,可那小死丫头就是不搭理我。”苏沉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上,把手机递给司天美看:“可都一整天了。”   “你这称呼,像是很诚恳的样儿么?”司天美连看都没看,一直戴着墨镜望向窗外:“这次我送你去,顺便把小朱接回来,剩下的戏你就得自己拍了。做人低调点,别天天让你那小助理打电话骚扰我。我不是只有你一个艺人要带。”   苏沉撇嘴,凌空飞了个白眼出去,很不服气地说:“知道了。”   司天美依旧别过脸不看他:“梓月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心眼儿比你宽不少。你道过歉了,她也就不会再为难你。不过这次的教训你可给我记好了。”   说完,她从皮包里掏出来一个u盘递给他:“天涯娱乐、豆瓣八组,那些扒你的帖子已经都联系删了。这里是备份。有功夫自己多看看,对照着人家说的好好自省,顺便留意一下,出道几年究竟树了多少敌。”   苏沉咬着牙接过来,把u盘捏在手里,恨不得捏碎了它。   酒店里,程梓月近两天迷上了一个叫田芃的饶舌歌手。他出道几年,发行了六张专辑,每一张都异常洗脑。饶舌的部分说得快又溜,比相声贯口还带劲儿,唱腔部分旋律又美,听得她如痴如醉的。于雪买了个nano给她,她就天天塞着耳塞听他的歌儿,都不愿意摘下来。   近来,陆陆续续有剧组的艺人跟工作人员归队了,好几个人都带了家乡的特产来,第一个就到酒店给程梓月送去。大家看见她,神情全跟走时的质疑不一样了,反而带着浓浓的兴趣和一点点钦佩,还有人跟她说中了她那首歌儿的毒无药可解,已经病入膏肓了。   而那些质疑的眼光,全部在苏沉踏入横店影视城的一刹那,朝他扫射了过去。   苏沉一开始就跟个小猛兽一样,面对那些目光,随时准备冲过来咬人。可大概司天美没少吓唬他,他最后也只能选择收敛,灰溜溜回酒店眯着去了。   程梓月的最后一场戏被安排在十月中旬。而饰演唐绮阑的周琳珑由于被“贬为庶人”,也快杀青了。回来的这两天,副导演一直在过唐绮阑的戏,找了几个地方让她补拍,捎带脚也把程梓月的戏审了一遍。而其余时间,程梓月则一直跟着摄像、灯光全程围观秦颂远跟袁可茵对戏,学习他俩的长处。   终于,到了她谢幕的时间。   太子侧妃岳宁歌终日被软禁在寝宫中不得外出,她的妆容因此十分寡淡,且略显苍白。程梓月为了这最后一场戏,一直在控制食量减肥,以达到“形销骨立”的效果。   镜头中,她穿着单薄的衣裳、裙摆曳曳,头上繁复的冠饰摇摇欲坠。翠玉红珠在她惨白肤色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扎眼。她直直立在妆镜前,袒露的锁骨与纤细的皓腕嶙峋不堪。她面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只微垂的眼睫透着些颓然,久久立在那,仿佛行尸走肉,又好似牵线木偶,早失去了做人的知觉。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游离着,最终定格在昔日嵇无忧赠予她的珠钗上,便再无移动。   往日的甜蜜再上心头,她却早没有喜怒之感,好似那些过往已与己无关。   “宁妃娘娘!”她的陪嫁丫鬟急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这才让仿佛定格住的画面又重新恢复生机。   年轻的宫人脸上尽是喜色,跑到她身前,因速度太快还刹不住差点撞在她身上。   但岳宁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连目光都未有一丝变化。   宫人兀自快速地行了个礼,道:“娘娘,嵇大将军西征三载,终凯旋而归!”   黯淡的眸子忽然发出精亮的光。岳宁歌整个人忽地挺拔了些,不仅眉宇间笼罩上了一抹喜悦,嘴角也难得地扬了起来。   她一把抓住宫人的手,指节泛白:“此话当真?”   “嗯!”宫人用力点头。   瞬间,她拉着小宫女在堂内雀跃着转起了圈来。裙摆一层层漾开,她如同一朵盛放的牡丹,香盈满室。   可转着转着,她倏地停下,笑容也僵在了唇角。   小宫女又一个踉跄,疑惑地瞧着她,却发现她好不容易重放光芒的眼中竟已泪水满眶。   “出去。”岳宁歌陡然松开宫女的手,回身一步步走进帐幔中。   层层纱幔落下,只剩一个孤影,站在这富丽堂皇的牢笼中。   “cut。”孙宛华拿着剧本站起身来:“岳宁歌杀青!”   程梓月迅速从戏里跳了出来,回头把那帐幔一掀,刚要跟外头的人击掌呢,却发现所有人都一脸落寞地看着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感染了,全沉浸在莫名的悲伤里了。   她也傻眼了:有那么大感染力么?   感觉这跟穆桂英怀着身孕上阵杀敌,一边竭尽全力,一边哭念故去的郎君要差得远了。   这时,孙宛华从监视器后头迈了出来,走到她身前,主动伸出手:“小程啊,期待下一次合作。”   程梓月微微一笑,伸出小手去跟他用力一握。   临走前,孙宛华跟她补了一句:“希望下次见面时,你已经是个优秀的电影咖了。”   程梓月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幸亏于雪从一旁颠颠跑过来了,在她肩上一拍,兴奋地说:“程小姐,听这意思,孙导要带你去电影圈呢!”   当晚,司天美从另一个片场,带着手下那位“实力派小生”朱禾,准备去杭州坐飞机回帝都,顺道来探了个班。   其实她本心是想把程梓月一块接走的。但剧组执意要一块吃顿晚饭,庆祝一下她和周琳珑杀青,孙宛华还几次三番不吝辞藻地夸她,司天美只好放人,还嘱咐她存好了导演的联系方式,就自己带着朱禾先走了。   晚饭的时候,已经不是几个人的小规模爬梯。相反,就跟剧组上层会餐一样,导演副导演制片人全来了,陪坐的也是程梓月、周琳珑跟一票主演,和几个下半程的核心配角。这顿饭名曰给她俩送行,实则是一众大佬“慰问”。拍摄部分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了,重要的戏结了好多,剩下的也得再接再厉才行。   大家打着官腔说了好多假大空的话,就开始吃饭。酒还没过一巡,制片人就借口有事先退席了。正经的晚饭吃完,大家都觉得没玩儿痛快。好不容易有一个不用出夜景的晚上,艺人们就集体挪地方喝酒去了。   程梓月的微博一火,好多跟她没有对手戏,平时也跟她接触不多的演员都来跟她搭讪,还问她是不是小时候学过唱戏,戏腔那么专业。   程梓月知道,现在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明星也没什么*。她的履历网上都能查得到,所以也不敢胡诌,只能用旧招:一个劲儿给自己灌酒。   说话的间隙,她几次无意看到秦颂远一直往她这瞟,却不敢过来跟她说话,一脸的纠结。她就冲他笑笑,一头又扎回人堆里头去了。   而平日里习惯了成为焦点的苏沉却被大家晾在一旁。   可等回酒店的时候就苦了于雪了。程梓月虽然不重,醉了酒却很是活泼,看见花花草草的就得过去摸一把,一路都是“螺旋式前进”“往复式前进”。于雪不敢带她走大路,怕被别的剧组或者粉丝看见,只能带她穿小路。途径一个小花园,有几个西式的长凳,她赖在上头就不愿意起来,抱着那凳子就叫“房梁子精”,还一会儿哭一会儿乐的。   于雪不知道,程梓月乐吧,是有一种看见了金丝楠木的错觉。而哭吧,则是眼瞅着那字数余额刷刷地往下掉,却控制不住自己一张贱嘴。   在长凳上歇了会儿,她也安静些了,扯过自己的包包就开始翻翻找找,最后拿起手机滴滴滴按了几个号,打了出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程姑娘?!”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极其激动,连于雪都听见了。   “白木头!哈哈哈!我跟你说,我杀青了今天!”程梓月美得一头栽在于雪腿上,仰望着浩瀚星辰,拍着胸脯说:“那天不是说要出去吃饭吗?你想好带我去哪吃了吗?”   那头的声音小了下来,于雪也听不见了,不知道说的啥。   沉默片刻,程梓月又嘿嘿笑了起来:“等我一会儿回去,我给你讲书听啊!今儿讲穆桂英挂帅。今儿我特想讲穆桂英挂帅。对了,穆桂英挂帅那出戏我还会唱呢!整出都会!”   于雪听她讲电话,听了个目瞪口呆:白木头,是白应寒白先生?他不是被送去看精神科了么?!怎么程小姐居然也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这时,程梓月又说了:“你可藏好了,别再叫袁可茵那个厚颜无耻的给看见了!”   于雪心里一惊,赶紧把程梓月的嘴给捂上了:妈蛋这要让别人听见了,又是一出大戏啊!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一把抢过来程梓月的电话,小声说:“喂?白先生吗?我是程小姐的助理……”   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咣当一声,电话也挂断了。   半个小时之后,于雪终于把她拖进了酒店。   程梓月踉踉跄跄地跑进屋,一开口就是特别大的声音:“木头!”   喊了两遍之后,她忽然直立立地愣住了,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第34章 无敌恶霸形态   转天一早,程梓月就被于雪拎起来,坐大巴去萧山机场飞回帝都。   前一天她喝了好多酒,脑袋疼得要炸了,偏偏因为那一个电话,一直睡不着。她抱着手机一遍一遍地打那个号码,却一直到凌晨都没再打通过。早起她一睁眼,又拿起手机试了一遍,那边干脆从已关机变成了“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怎么就偏偏那阵子能打通呢?   更可气的是——昨晚上喝多了酒,一个劲儿说胡话,现在那字数余额,她都没眼看了: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46,待分配0。】   是的,没错,昨晚上她说话说得,日常交流板块的余额就只剩6了……   路上她实在熬不住了,就在大巴上靠着于雪睡着了,每次颠醒了都要再试一下。于雪看着她这么魔障,也不敢问。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到帝都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程梓月打着呵欠刚从里头出来,就看见一群小女孩儿拿着各种写着“我爱你”的大板子冲了过来。她吓得脚下一顿,拉着脸直直站在原地:她打扮得这么普通,鸭舌帽、墨镜、口罩这些明星的标志物一个也没戴,咋会有人认出她来呢?   而且她的行程只有于雪一个人知道啊!在剧组完成签约的,艺程的人还都不认识她呢!   还腹诽着,那群粉丝已经一拥而上,并且——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啥?不是她的粉?   她转过身来一看,那群小女生已经围住了一个鸭舌帽、墨镜、口罩小哥,疯狂地往他身上扑呢。   你看吧,也许不戴那些乱七八糟的,纯素颜可能都没人能把你认出来。   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大牌,还非得把脸遮个严严实实,还不如举个牌子上头写“我是明星快拍我私服”呢。有时她真的很不懂,那些艺人的脑回路都是怎么样的?把脸遮上不想让人发现,又打扮得十分惹眼。想必真没人认出他们的话,他们肯定失落死了。   正吐槽呢,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程梓月?”   她回头一看,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个小萝卜头儿,刚到她大腿那么高,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她呢。而小萝卜身后,杵着一根瘦竹竿,身上穿着蓝白条病号服,脑袋上顶着个大鸡窝,脚下还踩着一次性拖鞋,正揣着口袋死死盯着那小孩儿。   白木头?!   他怎么会在这?!!   程梓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他,就听他开口说了一句:“嘿,小不点儿。”   那小萝卜立马转过身,仰着脖子看他。   白木头耷拉着嘴角跟眼角,步履森森地朝小萝卜头走了过去,同时缓缓把右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其实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一个动作,可配上他这身“你欠老子二十条人命”的气质,却显得十分阴森恐怖,甚至会让人有一种“卧槽这人要掏刀杀谁”的错觉。   而那个小萝卜头在他逼近的同时,往后退了两步,并且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嗷”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声哭得撕心裂肺,足以显出他的恐惧。整层的服务人员、保安、保洁阿姨,连同那一群小粉丝,全看了过来。   小萝卜头一溜烟跑没影了,程梓月一脸蒙比地看了看白木头的右手:他手心里握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程、程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让他别嚷嚷你的名字——”白木头走到她面前,拿着糖的手僵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而就在同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你们看,那不程梓月么!”   “穿病号服那个是白应寒!”   呼噜一下子,刚才看着他们俩的,全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白木头一怔,立刻横眉立目变身成“无敌恶霸形态”,恶狠狠地四处扫视了一下。神奇的是,那群人还真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在离她俩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把他俩围成了一个圈儿。   程梓月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灵?   哪知她斜后方,一个小女孩儿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看,白应寒穿着安定医院的病号服呢。说不准真是精神病啊,万一是躁狂症咋办?会不会乱砍人啊?还是别过去了……”   ……   不过白木头似乎没有听见那女孩的话,愣了几秒钟之后,忽然跟真疯了一样,龇着牙弯下腰一把把程梓月抱了起来,开始在原地转圈。   程梓月被他吓了一跳,紧接着赶紧环住他的脖子,同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很浪漫,然而,太特么丢人了!首都机场、病号服、一次性拖鞋、鸡窝头、明星、抱着转圈儿,这画面太美,搁谁谁都不敢看吧……   而周围掌声雷动,到处是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程梓月一颗心砰砰地跳,就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过了会儿,白木头把她放下,她已经晕得快吐了。   “程姑娘,我好想念你!”他揽着她的肩膀,眼睛里快冒出火来了。   程梓月抿着嘴笑,用特别特别特别小的声音说,“我也是。”   忽然,从人群里钻出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小哥儿,个个都快跟白木头差不多高,迅速把人群往外推出了一些:“别照了,都别照了!照片全删了!”   这几位才真叫“凶神恶煞”,推搡之间,好多人都被吓得怯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往后退。但是人群中不乏记者,拎着的都是专业的设备。几个小哥也不含糊,伸手就挡镜头,吹胡子又瞪眼。   记者们没辙,啥也拍不着,却也没受什么人身财产侵害,只能嘬着牙花子退到一边去。   这时,又来了俩小哥儿,剑眉鹰眼的,就走过来了,低声跟白木头说:“白先生、程小姐,白总请二位回总部一趟。”   说完,他俩一人架白木头一条胳膊,就要往外走。   但白木头并没有生气,反而瞪大了眼珠子满脸期待地问:“姐姐?她回来了?”   “白先生,你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跟我们走吧。”这俩小哥往远处一指,程梓月才发现,在横店跑龙套盯着薛霖的那两个白木头的“心腹”,果然都被白应姝的恶势力包围了!   她呵呵一笑:这是在用武力威胁白大侠?你们在开玩笑吗?小哥,你还记得龙云寨的夏雨荷么?   结果白木头转过身来,兴奋地跟她说:“程姑娘,走,我带你去见我姐姐。”   程梓月满脸黑线:你确定她还是那个含辛茹苦把你带大的姐姐吗?人家是来抓你要回巨额财产的,你这么一脸见家长去的猥琐相,真的好吗?!   然而除了跟他们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尤其一干围观群众外加记者都在,拖得越久对他俩越不利。而且本来她跟艺程签了约,早晚得去见白应姝。现在有了白使唤的司机,先去了再说吧。   她点点头,带着于雪跟着他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程梓月跟白木头坐在打头的那辆车,于雪坐后头的车跟着。四辆车打着双闪浩浩荡荡地一路朝市中心飙。   沉默了一小段时间,白木头偏头看了看她,小声问:“程姑娘,这几天你还好吗?”   程梓月蹙起眉头,颇有些埋怨地说:“亏你还惦记我,一个人跑去住院也不知道回来找我。我都要闷死了……”   “程姑娘,你脸色特别不好,眼底也发青,最近没有吃好睡好么?”他干脆整个转过来对着她,乌黑的眸子都是关切的神色。顿了一顿,他又问:“那个秦颂远,对你不好么……”   程梓月闻言,立刻提高了声调:“跟他有什么关系?”   “啊?”白木头被问得有些错愕。   “我啊,是昨晚杀青喝醉了酒,又误打误撞跟某人通了个电话说了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话。可反应过来之后,再去打那个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所以一晚上都没睡好。”程梓月白了他一眼,就撇着嘴不看他。   白木头听完,更错愕了:“啊?你跟谁通话?”   程梓月快被他蠢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程姑娘,你是在说我吗?”   程梓月再白他一眼,没说话。   “程姑娘,你别生气了。我的手机被那几个郎中抢去了,现在都没有手机了。”他小心翼翼地提着她的衣角拽了拽,见她没什么反应,皱眉思索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大把的大白兔,全赛到她手里:“程姑娘,你吃点糖,别生气了。这个可好吃了。”   程梓月噗嗤一声笑了:“你弄这么多糖带在身上干什么?医院不给你饭吃么?”   “不是啊,我怕一出门又吓哭好多小孩儿,刻意带的。但是……”白木头拉着个苦瓜脸,不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了。   这时,汽车稳稳停下,已经位于某个大厦的地下车库。开车小哥儿下车打开后门:“到了,请二位下车。”   几个黑衣服小哥儿走得很快,前两个后两个的跟着他们俩,跟押解苏三进京似的。期间,白木头怕她害怕,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过程梓月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毫不含糊,敛容正色,跟着他们上了电梯。   这座大厦气派得很,几人一路上了十楼,剔透的落地窗外俯瞰一片盛景。走廊里,偶尔能见身着昂贵正装的工作人员快速走过,工作气氛很是严肃。   于雪在其中一间屋子外就停下了,说要去找司天美。   程梓月跟白木头被领到了总裁室外,离那白应姝就只有一墙之隔了。   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到底这白应姝是何方神圣?她还真想亲眼见识见识。   而白木头攥紧了她的手,说:“放心吧,程姑娘,我决不让我姐姐难为你。” 第35章 见家长吗   带着少得可怜的46个字余额,程梓月推开了白应姝的办公室门。   很宽大又敞亮的办公室,一张原木办公桌快要赶上她原来住的架子床那么大。沙发、茶几、吊灯,看起来无一不是价值不菲。   一个穿着宝蓝色套裙,梳着短发的高个子女人正背对着门口讲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她挂掉电话,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白木头一下,眼神在程梓月身上一带而过,最后很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   虽然知道她肯定不是个太好相处的人,程梓月还是很礼貌地点头,喊了一句“白总”。   “嗯。”白应姝对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浅浅答应了一声之后,就两步走到白木头身边,微微仰着头说:“应寒,今天干得漂亮啊。穿着病号服踩着一次性拖鞋去首都机场接机,演话剧呢么你?现在那群媒体看咱们白家,都跟看猴戏一样。你还想怎么样?”   她这话说得一点情面都不留,程梓月听着都觉得扎耳朵。她偏头看了看白木头,却发现那位大活宝居然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快要哭出来了。   “长姐!”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伸手一把抱住白应姝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痛哭流涕:“长姐,我以为再看不到你了!”   白应姝吓得嘴巴张了老大,抬起头来看着程梓月,仿佛在问她:“你也看见了吧?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什么鬼?”   而程梓月也被他吓到了,跟白应姝对着看,俩人二脸懵比。   白应姝使劲锤着他的肩膀,嗔怒道:“你你你,你干嘛?在机场演完了,又跑我这演来了?赶明儿我干脆给你也找个经纪人,你也出道算了!”   谁知道那白木头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几乎是嚎啕大哭:“长姐,后来我去燕淮山上找过你,可那群贼人早就不见了,我想替你报仇,却苦于无处寻仇家!许久不见,你竟瘦削许多——”   白应姝越听越听不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先把我放开!”   白木头的鼻涕眼泪儿流了白应姝一身。名贵的一身裙子被弄得不堪入目。“长姐,你别再气了!我已苦练功夫,日后不会再叫贼人有可趁之机!”   “这怎么回事儿?”白应姝实在没法子了,向程梓月求助。   程梓月也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她,你弟弟往古代走了一圈,已经不是你弟弟,而是白大侠?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结合到他之前去看精神病医生——程梓月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你弟弟脑子摔坏了,你多担待吧。   白应姝当然想过无数次,这个爱惹祸的弟弟一觉醒来,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光景。但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居然是这样。那些为弟弟量身定制的全套计划瞬间全作废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阵阵头疼。   程梓月看白应姝束手无策,只好上前去拉白木头的手:“你先把你姐姐放开,起来说话吧。你看,你姐姐的衣服都叫你弄脏了。”   “啊?”白木头这才如梦初醒,看了看白应姝身上的“水渍”,一下子蹿了起来,拿他那病号服的袖子给她一通乱抹:“对不起啊长姐!实在抱歉!”   白应姝撇着嘴一脸嫌弃地看了看他,转身拿了张抽纸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又拿起座机给助理打电话,吩咐拿一件新衣服过来,再拿一套男装,把这件送洗。   程梓月也从包里拿了些纸给他擦鼻涕。   三个人对着沉默了下来。   不一会儿,白应姝的助理来了,给白木头带了一件很有质感的西装。白应姝把衣服塞给他,让他去她的休息室里换。而她自己则到卫生间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她出来的时候,白木头还乒乒乓乓在里头折腾呢。程梓月想着他大概仍旧穿不惯现在这个时代的衣服,却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去帮他。   白应姝叹了口气,起身到茶几旁边烧水沏茶,还招呼程梓月一起。程梓月凑过去一看,她有一套看着十分昂贵的茶具。茶海、茶宠、还有那套茶壶茶杯全是一等一的好。就连茶漏的柄都是精心雕琢过的,一看就知是大师的手笔。   沏好后,程梓月端起小茶杯来,轻轻呷了一口,立刻两眼放光,忍不住赞道:“好茶!”   虽然字数飙到只有42,不过程梓月自打穿越过来,就没再品过茶,更别提这样上档次的了,因而这两字对她来说,不仅值得一用,且跟这茶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白应姝微微一笑,把茶杯放回茶海上,目光瞟过休息室,小声说:“我这个弟弟,我真不知拿他怎么办好。之前送他去医院做鉴定,大夫跟我透露,说他一点问题也没有。可你看看,这哪是没有问题的样子?”   程梓月没说话,专心品茶。   “不过我还要谢谢程小姐了,看来他很听你的话,而且是往好的方向听。”白应姝两腿相叠,正色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之前他和袁可茵那丫头在一块的时候,净想着骗老爷子的钱。袁可茵会来事儿,老爷子喜欢她,就有求必应。那段时间,艺程一直在走下坡路。也因此,我跟他们父子俩闹翻了天。后来老爷子死了,遗书在他保险柜里,股权也是给了应寒大部分。这次送他去医院鉴定,我就是想让法院出个他是限制行为能力人的判决结果,好接手这个大摊子,别再让他糟践了。不过昨天我从意大利飞回来,到今天跟你们俩见了面,我这悬着的心倒放下来了。你要知道,他出事之前,也是整两年没管我叫过姐姐了。”   白应姝说得既诚恳又亲切,真好似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可在程梓月听来,这看似掏心掏肺的一席话,却另有乾坤。   她嘴上虽然说着“谢谢”,可已经把袁可茵的那个前车之鉴讲得明明白白。用意大概就是要告诉她:你最好别耍花样,做第二个袁可茵。如果你跟我弟弟好好相处,对我恭恭敬敬,那么一切好说。如果你也学袁可茵打艺程的主意,那么你跟我弟弟,怕就都要进精神病院了。   程梓月勾起唇角,礼貌微笑:“白总放心,我知道厉害。”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34,待分配0。】   她看了眼晋小江的提示,有些崩溃:白木头,你怎么还没出来……   白应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品茶的动作娴熟而优雅:“你天美姐的眼光一向毒,她看中的新人,几乎没有红不起来的。至于前几天总找你麻烦那个苏沉,你放心,那可不是天美自己挑的。以后你在艺程好好干,过两天我帮你联系一下唱片部的经理。你如果喜欢唱歌,咱们有条件给你出专辑。但就是——别再跟其他男星出绯闻了。”   程梓月重重点头,刚要开口,那白木头就从里头破门而出,一个箭步窜到白应姝身前,说:“长姐,你万不能为难程姑娘。你要的什么古泉今泉,拿走就是。我是个糙人,不会打理家里的生意,这些都你做主就好,唯有一点,就是万万不能再拿程姑娘的前途开玩笑了!”   白应姝看着他一脸阴沉,却满眼热切,当真哭笑不得。她长长叹了口气,说:“我要早知道这事儿这么好解决,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谁能知道白应寒一觉醒来变成精分了?   白木头挠了挠脑袋:“那我还用回医院么?那个郎中已经抢走我三个手机了,他太讨厌,我已经忍不住要打他。”   “不用了。过两天你跟我去趟行政许可中心,把股权做个变更。”白应姝抬手替他把领带系好,然后就跟哄小孩一样跟他说:“那个郎中啊,以后姐替你打他啊。”   程梓月听完了,忽然有些替他难过。   毕竟是原来那个白应寒辛辛苦苦得到的父亲的遗产,就这么拱手让给姐姐了。哪怕姐姐为了这摊生意,不惜宣布弟弟是个精神病患。   难免有些心酸。   但白应姝紧接着又说:“一会儿你在这等着,我叫人来给你理个发。然后你去唱片部见一下孙经理,以后你就跟他学学,在那边上班。我会给你挂个副总的职位。你的程姑娘以后少不了唱歌,就得你帮衬她了。”   程梓月这才心头一暖。   白木头立刻喜上眉梢,抱拳一礼:“多谢长姐!”   白应姝无奈地笑了笑,又道:“梓月,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去找天美吧,她在1006。我已经打过电话,交代她带你在总部转转。然后她应该还有别的事儿要说。去忙吧。”   程梓月点点头,站起来扭着扭着就走了。   1006室,她不仅见到了司天美和于雪,还有那天只见过一面的实力派小生朱禾。朱禾这个人,程梓月偶尔会在微博上看到他。看起来他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关于他的新闻、报导基本都是公关文。很难得的是,他大学一毕业就跟女朋友结婚了,今年才24的他都有了个一岁的儿子。而这个小宝贝儿,也就成为了他爸爸的爆点担当。   只是不幸的是,由于朱禾的长相实在有点平平,所以他家宝贝儿也不是那种很惹人喜欢的小人精。偶尔卖个萌,大家看两眼,也就一笑置之了。   不过在司天美手底下混的,没有两把刷子根本不行。之所以大家称他为实力派,不仅因为他长得实在够不上偶像派的门槛,还因为他的演技真的相当高。   属于刚演过大反派,再去演苦情男二号,根本不会让观众觉得跳戏的那一类。   而司天美之所以安排他们两个见面,则是有个重要任务要交托。 第36章 我不想跟你做同事   从程梓月在《乱世贵女》杀青之后,司天美就在到处给她物色新剧本。在她这个年龄,刚拍了一个宣传片一个电视剧,就想一步迈进电影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强行跨进去,绝大部分可能也是在底层游荡。   所以至少要多接几部电视剧,先把人气打好,再想别的。   而《乱世贵女》杀青至少要到年底了,基本完美错过三大奖,要等来年才能参加各种评审。况且岳宁歌虽然是女三号,但戏份实在不太多,所以靠这个拿个最佳女配,还是有难度。程梓月需要水平更高的作品,而且,需要女主角。   只是目前,司天美并没发现很适合她的。但这段时间也不能让她闲着。正好有个关于野外生存的真人秀节目“我在大自然”的第三季正在到处招募艺人。所以司天美想让有档期的程梓月或者朱禾去试一试。   近期明星真人秀节目非常好,收视率一路飙高。如果在节目里表现好,那是比呕心沥血去演个女主角收效还高的。只是这股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是不如有几部深入人心的作品来的扎实。   关于到底是让程梓月还是朱禾参加这个“我在大自然”节目,司天美没有把话说死。她只把那边的负责人路松涛的名片给了他俩一人一张,说有时间去电话过去。因为这些节目有时会有年龄段或者性别上的要求。具体谁能去,还得看节目组是要男女还是老少。   而且对于他俩来说,如果在筹备过程中找到合适的剧本拍,自然也就不用去综艺节目了。   俩人从司天美屋里出来之后,朱禾很热心肠地带程梓月去她的办公室看看。艺程的签约艺人有很多,但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写字楼里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这待遇却没几个人有。毕竟艺人要每天赶通告,天南地北地跑,又不是公司管理层,要天天来坐班的。   一路走,朱禾跟碰到的每个人都很有朝气地打招呼,不过大家的反应好像并不像他这么热情,很多都是匆匆点个头,就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了。   他的面相就比24岁的人看起来成熟,是个老相的人,长得也不太好看,只是国字脸方方正正的,比较有特点。程梓月对着他,总觉得是对着前辈。可实际上,他俩只差两岁。   进了屋,朱禾随手把门关上,掏出那名片看了看,若有似无地跟程梓月说:“我看这我爱大自然,还是别主动联系比较好,就这么拖着吧。”   程梓月正摆弄自己的大衣柜呢,闻言,她关上了柜门,走到朱禾旁边,静等他的下言。   “你没看过这节目前两期吧?”朱禾在那名片上来回敲了几下,随意塞进裤子口袋里:“这真人秀,十分钟一小撕,一期一大撕。不然你以为收视率为什么那么好?”   程梓月确实没看过,于是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而且我爱大自然啊,给你丢到荒郊野外让你生存,吃蛇吃耗子的,怎么折腾人怎么来。观众就喜欢这个。这是酸葡萄心理:艺人每天风风光光日进斗金,就得让他们吃点苦才行。”朱禾有些羡慕地四处看了看她的办公室,好像在和她话家常,可是说出的话来却很有含金量:“还有那些定向越野,太累。不适合你们女孩子。本来有演技能去演剧本,干嘛演这种真人秀。万一摊上不好的人设,哭都没地方哭,大概会被喷得很惨。”   一听他这么说,程梓月一下子想起之前一小段时间,撕得很严重的一个问题:真人秀节目到底有没有台本。是只有大致的框架走向,还是连哪里吵架、哪里和好都有规定?连艺人的性格、说话方式都有剧本?   听朱禾这意思,是后者?   程梓月承认,被朱禾这么一吓,她本来对真人秀抱有的新鲜感,一下子抹去了大半。她有一瞬间,本能地怀疑是不是朱禾想跟她抢这个机会。但想来他不似苏沉那般嚣张跋扈,他的定位跟她也相差十万八千里,为了一个野外生存节目,他应该不会干出来这么明显的挤兑新人的事儿。   可这至少是司天美在签约之后给她的第一个机会,如果不去,那就不合适了。怎么说也得跟人家负责人打个电话。   “我知道你为难,新人一般都不敢消极面对资源的。”朱禾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你也不用正面拒绝,就给自己找点事儿忙呗,把他们这一小段筹备阶段旷过去才行。”   程梓月思忖了一下,很是赞同地点头。   “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儿。”朱禾凑她近了些,小声说:“你肯定不知道,这节目前两期都有苏沉吧?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就喜欢他这种小鲜肉。加上他当人家的面会装,那阿姨可喜欢他了。”   路松涛?是个阿姨?这名字起的,也是醉了。   朱禾伸手摆弄了一下她桌子上的小摆件儿,继续说道:“苏沉参加完第一季,让折腾得够呛,不过也圈了好多粉。因为那时有人花钱给他屯了好人设。到第二季他吓怕了,怎么都不敢去。可那时候正巧他也是有档期,只好去了。这次他躲过去了,如果变成你了,你说他会不会给路松涛去个电话,先编排你一通?”   他把话说到这般田地,是堵死了程梓月想去的心。只是程梓月之前跟他只有过一面之缘,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多,于是只点头说了谢谢,便暗自思考着,她回家之后要自己亲自去看看这档节目,再做打算。   这时,砰的一声,门被打开,重重撞在门吸上头,又弹回来要阖上。站在门外的白木头一脸怒意,伸手再次把门推开。   他的动作太快,力气也大,程梓月一脸诧异,甚至觉得他是不是用掌风把门掀开的?   这次白应姝给他理了个很短的发型,看起来干脆利落。配上一身昂贵的西装,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股子叱咤职场的风云人物的架势。他直接无视了朱禾的存在,兀自拎着拳头,微微皱着眉、耷拉着嘴角,带着一脑门子官司跟一头顶的乌云走到程梓月身边,用低沉并带有威胁的语气说:“程姑娘,要不要跟我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不是昨天就没睡好么?”   知道的是他跟程梓月关系好,不知道的还以为程梓月欠了他几十箱黄金呢。   不过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他这态度完全是做给朱禾看的:让你没事儿找我程姑娘啰里啰嗦个不停,找死啊?   而朱禾更是十分透彻地感觉到了笼罩在他周围的寒意和杀气,他甚至感觉自己听见了白应寒先生的内心独白:朱禾,你还想不想要命了?棺材本攒够了么?遗嘱立好了么?   “那个,我先走了,白先生,你们聊。”朱禾自己干笑了几声,就插着口袋走了。   刚到门外,他就听见程梓月在里头很兴奋地说:“白木头,你办公室在几层呀?哎呀咱俩是同事了诶!”   朱禾立刻汗颜:刚才这位程小姐在天美姐的办公室里,还有跟他说话的时候,都跟个闷葫芦一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知道点头摇头。怎么一见了白应寒,一下子活泼起来了?见鬼了啊?   而且传言诚不我欺,这白应寒看起来,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不好惹,不好惹!   门里的白木头将内力驭于耳上,亲耳听着朱禾走远了,才冷哼一声,一脸委屈地低头跟程梓月说:“程姑娘,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做同事。上次那个秦颂远,你也说是你同事……”   程梓月听得云里雾里:“啊?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没有。”白木头有点懊恼地耸肩,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大白兔来。   结果这块糖的糖皮儿有点破了,江米纸全漏出来了,洒了一口袋。他很窘迫地把口袋里的糖全掏出来,弯下腰开始鼓捣。   程梓月看他手忙脚乱的,很不厚道地笑了,低头说:“你别动,我帮你弄。”   她很细心地把那些江米纸一小块一小块挑出来,还打趣他说:“我真是服了你了,我还真没见过谁在定制西装口袋里装大白兔奶糖呢。”   她这一嘲笑他,他更囧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涨得通红,手也不知道往哪摆了,就怕给她添乱。   程梓月也知道他囧,赶紧安慰他说:“不过呢,既然现在在同一个公司,咱俩不就能一块上下班了,多好!”   白木头又忽然高兴起来,说:“那个,我已经叫他们把车停在地下了,一会儿咱去唱片部看看就走。你别再住那个破房子里了。我长姐说给你安排了公寓。但是那房子我看也不好,太挤了。你就跟我去东边的宅子住吧,那边大,咱俩可以一人一间卧室。”   “一人一间啊?”程梓月一下子来了兴致,拍了拍手上的江米纸碎屑,站起来说:“那你就不用躲木头里了,很不错啊。诶?一开始你是不是骗我,说你被房东赶出来了来着?还非要跟我挤一块住——你不是有地方住么!”   白木头脊背一僵,面不改色地说:“诶程姑娘,一会儿咱直接去我那宅子,就别回你那宅子了。你的三弦带了吧?直接过去住,缺什么咱再买新的。”   转移话题*吗?程梓月也懒得跟他计较,又撇着嘴说:“可是那咱俩不就算同居了?虽然你我都知道没什么,要是又被人跟踪了,那就不好了……” 第37章 老子马上要砍人了   “同居?那么大个屋子,好几间卧房,要都一个人住,莫说这里,就是只有燕淮镇那点人也不够住的呀。”白木头不以为意地皱着眉头,一开口话糙理不糙,倒是说得头头是道。顿了一顿,他眼里精光一闪,说:“要不这样,明星干什么不都得发个声明什么的吗?咱俩也发个声明,就说我愿意把东宅的一间卧房分给你住,不就行了?发个同居声明!你没有大房子,我有大房子,借你住怎么了。”   程梓月再次叫这个耿直房梁子精逗乐了:就听说过离婚声明、追责声明,还没听说过同居声明呢。   还一间卧房分给她,他俩就是敢说,估摸也没人敢信呀。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揽不是吗?   其实理智上,她真的觉得去住公司安排的公寓比较好。无论怎么样,肯定是比她爹妈留给她的那个又偏又破的小房子好。而且她正是绯闻满天飞的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住比较安全。可偏巧她身上绑了个破系统,天天不让她说话。她白天去忙这个忙那个,就不能说话了。如果晚上再看不见白木头,非得给她活活憋死了。   她抬眼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最后把那块破了皮儿漏了江米纸的大白兔剥开塞进他嘴里:“行啦,我跟你去。”   下楼的时候,她站在电梯里,就瞥见了字数余额。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34,待分配0。】   这余额太少了。刚才在司天美房间里,她连个谢谢都没敢说,也太没有礼貌了。在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面前跟癞蛤/蟆爬脚面的讨厌人面前,她冷着张脸装冰山美人也就算了,对司天美还装腔作势,实在不合适。   十一过去,她拥有了一次重新分配点数的机会,干脆从“新闻发布会”那个分块抽了20个字塞到了“日常交流”里头。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30,日常交流54,待分配0。】   余额过了50,她总算舒服点,面带着笑就从电梯里走出来了。   这一路她碰见不少艺程的工作人员,大家都很礼貌地上前跟她打招呼,喊她程小姐。可打完了招呼,他们就凑在一块偷笑,还一边看着她跟白木头,一边窃窃私语。   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议论的?   程梓月冷下脸来,凑到白木头跟前,小声问他:“他们在说什么?”   “好像是微博什么的。”白木头内力超群,驭在耳朵上当然把那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在说他俩很亲密,看起来微博上的传言是真的。还说他白应寒比秦颂远看着跟程梓月更配一点,毕竟这两个人都是面瘫什么的。   白木头不介意别人说他面瘫,只要承认他比那个秦颂远强,他就美得能上天了。   不过程姑娘有此一问,他以为她不喜欢被人议论,于是鹰眸微缩,一眼扫过去,一脸“老子马上要砍人了”的表情,所有人马上吓傻,不敢再说话了。   收效不错,可白木头却又感伤起来:总那么吹胡子瞪眼吓唬人,怪不得孩子看见他都会害怕了。再这样下去,他这面相恐怕要越变越凶恶了,简直呜呼哀哉。   不过程梓月可听不见他这一大串的内心独白。她的关注点全在微博上呢。这眼瞅着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中午他俩在首都机场,用白应姝的话说,惊心动魄演了一出“话剧”,这会儿微博肯定又要炸了。   她不自觉加快脚步往外走。   白木头感觉她着急,也跟着她往外走。   俩人像一阵风似的飞着出了旋转门,身后的人皆赞叹不已:妈呀,这二位是真·雌雄双煞啊!   一上车,程梓月就把手机翻出来了,赶紧上微博看看。   果然,首都机场的那一幕被传遍了,被人做成了表情包、配上了各种字,甚至还有动图,转发量蹭蹭的涨。光是圈她的消息,她就收到手软。而她发歌的那条微博,评论都上十万了。她的粉丝更是涨得可怕。   头一个发出首都机场抱着转圈圈这段短视频的主页菌也借此大火了一把,随便一个热评都是大几千的点赞。   大家的论调基本是这样的:   [怪不得橙子不乐意别人传她跟一哥的绯闻,原来真爱在这呢!]   [穿着病号服出来接机,太拼了!]   [我咋记得五年之前的白应寒是个中二病晚期,天天一脸苦大仇深,怎么这会儿变成纯情忠犬了?]   这条评论自带一张图片,是青涩版的白大侠在机场横眉立目走得飞快,而袁可茵似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跟在他后头的照片。   这什么?黑社会老大呀?   程梓月噗嗤就笑出来了,把手机递给白木头看,还笑得前仰后合地,跟他说:“你看你看,你还有这么威风的时候呢!”   白木头一眼瞟过来,大惊失色,立刻变得比照片里还凶恶:“这谁发的?什么玩意儿?我赶紧叫他们删了!”   “诶诶诶,多可爱啊,删了做什么,白大侠?”程梓月故意把白大侠三个字拉长了音逗他,还炫耀似的拿着手机在手里晃了晃。   白木头立刻不开心了,眼角嘴角一起耷拉下来,调门也低了一半:“程姑娘,你不生气啊?”   程梓月把大图点回去,接着看底下的评论,漫不经心地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啊?那又不是你。”   “哦。”白木头立马蔫了,靠在靠背上不说话了。   底下还有好多好玩儿的评论呢。   [你看大橙子笑得多腼腆,白应寒乐得多灿烂!谁说橙子倒贴抱大腿求跳槽了?一张图打脸有没有!]   [成吨的狗粮,单身狗快吃死了!]   [吃完这顿狗粮,单身狗再选择狗带!]   [完了完了,我萌上这对cp了!求多多互动啊!]   [萌上这对cp的别走,带我一个。抱着转圈圈什么的,太苏了!已脑补百万字霸道总裁变身腹黑忠犬爱上我系列总裁文!谁来写个同人!谁来!]   cp啊。程梓月看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她老早之前听许央说过,cp就是夫妻档的意思,是一对。那么大家现在都觉得她跟白大侠是一对了?不再觉得她这是处心积虑抱大腿了?   她转过头去看了看白木头,发现他还郁闷着呢。刚才问她生不生气,是嫌她没吃醋?   他也觉得,他俩是cp?   程梓月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一切全凭瞎猜。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哎呀怎么没有哪段弦书是讲在这种时候怎么组cp的呀!什么梁山伯祝英台,完全没有可借鉴性嘛!   指着这块木头——   看他傻乎乎的,肯定比她还懊恼呢。   她抿了抿嘴,把手机放下,说:“那个,白木头。”   “啊?”那块木头瞬间把脸转过来,死死盯着她。   她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说:“你那个,你以后别理那个袁可茵就是了。”   “啊?”白木头听完立马高兴起来,跟打了鸡血一样,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你放心,我肯定再也不理她了!”   四目相对,实在尴尬。司机小哥把车开得四平八稳,还时不时瞅一眼中央后视镜看看他家主子怎么撩妹的。   结果就在这时,程梓月的手机很不适时宜的响了。铃声是首饶舌歌曲,小哥觉得非常耳熟。想了想,好像是最近那个很火的歌手天蓬唱的。呃……田芃?   而白应寒听见之后,脸却一下子沉了下来:这叽里呱啦的是什么玩意儿?是谁在唱歌?唱得歌不像歌,又不像讲书,简直四不像!离程姑娘差远了好不好?   幸亏他不知道,他家程姑娘早就变成田芃的粉丝了。   程梓月一看,是于雪来电,于是清了清嗓子,接了起来。   那头是于雪兴奋的声音:“喂程小姐?我听说你住到白先生家里去了?那个啥,我说个事儿你可别激动。”   打老早,许央就教过于雪说程梓月不爱说话。于雪原先喜欢慢慢说话,说一句,要等别人“嗯”了,答应了,了解了,再往后说。不过后来她发现,程梓月从来不会“嗯”。她沉默,程梓月也沉默。所以她现在就养成习惯了,说话跟连珠炮一样。反正程小姐聪明,能记住。   所以她紧接着说道:“你不是特喜欢那个叫田芃的歌手吗?《乱世贵女》的主题歌,已经敲定要找他唱了。他也同意了,目前正在创作中。刚才他的经纪人给天美姐打电话,说田芃想邀请你一块创作,一块唱!”   程梓月听完实在太激动了,脱口而出:“什么?!”   “嗯,是真的。天美姐替你答应了。后天我就带你去他的练习室,你就能看见他了。到时候别忘了多照几张合影啊。哦还有,那边说主题歌做穿越题材的,就是穿越那些事儿什么的。你也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程梓月挂掉电话之后,嘴就合不上了:“白木头白木头,我终于也要见到我的爱豆了!你知道吗?后天我可以跟他一块去录歌儿了诶!还唱穿越那些事儿,穿越那些事儿,咱俩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白木头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副兴奋的模样,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啊?啥是矮豆?你又要唱歌了?怎么不独唱啊……”   程梓月抱着手机一脸期待:“爱豆啊,是外国话。就是偶像的意思啊。我喜欢的艺人啊。刚才我的手机铃声你听到没?就是唱那首歌的那个小哥!”   白木头闻言,脸立刻黑成了炭。 第38章 要公布恋情吗?   白木头所说的“东边的宅子”,很快就到了。   对于程梓月来说,这哪里是“东边的宅子”这么简单,简直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一座前后带院儿的豪宅嘛!白木头把二楼朝阳的那个带书房的小套间分给了她。她参观的时候,发现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裙子,甚至还有好多仿古的改良汉服。   书房里有各种版本的线装书,桌上整整齐齐摆着文房四宝,一股墨香扑鼻而来,甚是熟悉。墙上,挂着好多好多的乐器。二胡、京胡、三弦、竹板一应俱全,角落还摆着一架鼓。这哪里是临时起意要找她一块住,分明是早给她准备好的屋子。   程梓月很感动,那些乐器每一样都拿在手里弄了一弄。   这一晚她睡得特别好。转天,白木头早把她的早点备好,是她原来就吃习惯了的减肥沙拉,可味道却比她自己做的强上好多。吃完早饭,俩人一块去了艺程。黑色的轿车直接从豪宅车库开进艺程地下,车上的贴膜很严实,车外根本看不见里头坐了几个人,坐的是谁。   到了之后,程梓月就接到于雪的电话,说在她办公室等她。她按电梯直接上8楼,白木头陪她到了她办公室门口,才恋恋不舍地又去乘电梯到10楼。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30,日常交流54,待分配40。】   程梓月把窗户都推开,坐在大转椅上就盯着这一行小字看,心想,也不知道她找到的那个不能说话但能唱歌的系统漏洞,晋小江修好了没。   正想着,晋小江忽然弹出来对话框,跟她说话。   【系统漏洞仍然存在,并会在下一版本中修复。】   这玩意儿,读心读得倒挺快。   程梓月又想了,那下一版本什么时候实装啊?别到时候她还没跟田芃合作上呢,新版本就来打她个措手不及,回来歌不能唱不说,还得倒贴字数进去,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下一版本将会在下一个宿主上线时实装。】   啊?下一个宿主?那意思是她就赶不上了?等等——下一个宿主的话,那么她并不是第一个被晋小江祸祸的人了?上一个是谁?下一个又会是谁?   她一连串想了好多好多问题,那位傲娇的系统君却再没跟她说话。   什么鬼呀?   这时,于雪敲了敲门,从半掩的门外探出半个脑袋来看她。   程梓月点了点头,她才敢推门进来,把一小沓文件放在她桌上:“程小姐,这是你接下来一周的日程安排,我给你做成备忘录了。”   程梓月打开来看了看,果然一目了然,于是赞许地点头。   于雪又问她:“天美姐说,叫程小姐跟朱禾一块联系我爱大自然的路松涛?”   程梓月依旧点头。   “程小姐,现在刚好田芃要找你合作,而且再过些日子,《乱世贵女》也要整个杀青了,然后你估计就要跟剧组到处宣传,参加新闻发布会,更忙了。”于雪咬了咬嘴唇,一副有点为难的样子,最后一定神,问:“你这么忙,还打算去吗?”   程梓月想起朱禾跟她说的长篇大论,于是道:“朱禾让拖。”   “朱禾?说让您拖着不接?他跟您又不熟,说这些干嘛?”于雪蹙着小眉毛想了一小会儿,似是跟她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说:“难道他想抢这个资源?可是不太可能啊……那个节目太苦。好多艺人回来之后皮肤都……这资源虽然好,但是代价太大。他不太可能想抢这个啊。”   程梓月眉峰动了动,表示她自己也不知道。   半天,于雪忽然一拍桌子,吓了她一跳:“我知道了!程小姐,朱禾想——”   程梓月还想听她讲下去,她却忽然闭了嘴。她一溜小跑把门关严了,才回到她办公桌旁边,小声说:“我估计朱禾是想挑拨离间吧。之前这个节目一直是苏沉在上。但是苏沉不想接这个苦差事,就一直在剧组拖着不肯回来。朱禾不让你接,他自己也不接,最后,这差使恐怕就又要砸在苏沉脑袋上了。这招真高啊。”   程梓月听得不甚明白:难道朱禾跟苏沉也有仇吗?   于雪看她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便跟她解释说:“《乱世贵女》这个岳文轩,本来是朱禾的。程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苏沉抢他的资源不是第一次了。从代言到戏,总抢。他只要知道朱禾有什么资源,就在网上找水军,嚷嚷着选苏沉。他长得好看,粉丝一呼百应,挤得朱禾难堪得很。”   程梓月这才明白个中缘由。   本来朱禾经常被抢资源这个事儿,听起来挺值得同情的,怪只怪现今社会,颜控太多。大家太关注艺人的长相了,纵使演技差、人品差,粉丝们也会选择性忽视,舔颜就可以了。近期某两三个小生常有丑闻爆出,可哪一个也没见掉粉,反而又炸出来好多脑残粉。像朱禾这样长得丑却演技在线的,自然不受待见。   不过,纵是朱禾有万般理由正面怼苏沉,把她搅进来,那就不太仗义了。即使他劝她的话句句在理,可这话说起来是有目的性的,他这是在拿她当枪使呢,这样实在不厚道。   程梓月有点不太开心:仔细想想,这个活儿是司天美派下来的。如果她耍心眼拖着不接,兴许把司天美也得罪了,还不如直接跟她说,对不起天美姐,我最近实在忙不过来。实话实说,人家才会体谅。   毕竟在这个圈儿混的,谁也不是傻子。   所以朱禾最高明的地方也在这。他自己没好资源忙,就也不让她主动推,让她也拖着,拉她垫背。   程梓月想着,这资源,她该推还得推。但是可万不能将不是落在自己的手里。首先,不能在司天美那消极不作为;其次,不能因为这个再跟苏沉起矛盾。   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很明白这个道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苏沉造谣生事的事情,她已经给了他教训,算是扯平了。如果她再主动去招惹那癞蛤/蟆,以后破事儿又会接连而至。只有从此敬而远之,方是正/法。因此,即使最终这苦差事砸在苏沉头上,她也得有个合理说辞,才能明哲保身。   程梓月打定主意,跟于雪说:“推了。”   于雪点点头,同时也双眼晶亮地说:“放心吧程小姐,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领悟能力实在强,程梓月不禁想再考考她,便朝她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于雪立刻会意,说:“既然有人拿咱们当刀子使,咱就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程梓月彻底满意了,也想着,这丫头不是池中之物,有朝一日也会一飞冲天的。   这时,又有人敲门。于雪去给开了门,发现是司天美的助理,说司天美忙完了,让程梓月去一趟。   程梓月站起身来,把字数分配好,带着于雪跟着一块过去了。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30,日常交流88,待分配0。】   一进门,司天美就招呼她坐,叫人给她端了水来,然后才从自己桌角拿了个平板出来,递到程梓月面前,说:“你看看这个,往右划,看完它。”   程梓月接过来点点头,一看,平板电脑上是一张照片,正是当日苏沉在横店的酒店偷拍秦颂远送她回去,遇上白木头时的那一张。她往右划了两下,都是她看过的,网上扒过的。可到了第四张,她居然在里面看到了袁可茵。   她的猜想没错,苏沉就是刻意去拍袁可茵的。袁可茵一出现,就是好几张连拍,都快能当一张动图看了。   最后一张更劲爆,是袁可茵拿房卡开程梓月的门的照片。   程梓月眼前似有弹幕飘过:呵呵哒。袁可茵,你为啥有我房间的门卡?你这回就算全身多长八百张嘴,也解释不了了。   那么司天美给她这套图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她双手把平板递回去,疑问地看着司天美。   “白总想让我把这套照片发出去,澄清一下那晚的事。我会找几个写手好好写,尽量还原事实原貌。不过,得先通过你的同意。”司天美收回平板,双手交叉着伏在桌面上,挑起唇角好似别有深意地说:“你要知道,这也就代表要公开你和白先生的关系了。他那晚可是在你房间里。”   啊?   程梓月听见“白先生”这三个字,立刻双瞳一缩。   她跟他,是什么关系?   好像全世界都觉得他俩有什么关系,可偏巧,他俩除了是一起从燕淮镇转学过来的以外,真的没什么关系。   暂时没什么关系。   那一瞬间,程梓月忽然想,其实就算硬说他俩有什么关系,她当然也不会生气。毕竟,不管他再木讷,再纯情,那也是白大侠啊。   甚至一回忆起尚未相识时她对他的仰慕之情,还有听说他经常来听她讲书之后她的兴奋与羞愧,她仍旧会觉得心中暖流翻涌。   只是……   她咬着唇说:“只是不知白——”   白木头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她可不能在这说这么冒失的称呼。   那她要在外人面前怎么称呼他才好?当然不能是白大侠。难道也是白先生?还是直呼其名?应寒?太奇怪了吧……   司天美终于开怀一笑,道:“白总既然这么提议,那么当然已经经过白先生同意了。你若嘀咕,也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他。你们俩,应该没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吧。”   司天美话中有话,程梓月却更郁闷了:这么羞耻的话题,要怎么问白木头啊?况且——况且她都不知道他的新手机号码呢!说出去,司天美肯定也不信。 第39章 成亲吧程姑娘   程梓月又纠结了一小会儿。可转念想到袁可茵三番五次往她屋子里闯,最后还趁她过生日醉酒偷了她的房卡,简直忍无可忍。   抛却这些不谈。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果早日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她大概也没什么立场再来找白木头的麻烦了。而且,好不容易有个手腕强硬的白应姝替她来出这口恶气,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声?   越想,她便越坚定,最后点点头,跟司天美说:“就这样办。”   司天美早料到她会答应,笑着在自己本子上勾了一下,又问她:“我爱大自然那个节目,你联系了吗?”   程梓月还愁怎么跟司天美开口了,既然她先问了,那她也可以直说了。她摇头,道:“还没……”   话没说完,于雪就凑上前来,说:“近来程小姐得忙跟田芃合作的事儿,还有《乱世》的杀青仪式和各种宣传,恐怕是参加不了了。”   “行,那你别联系那边了,正好我也没跟松涛确定好准确的人员。”司天美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随手在本子上画了个圈:“明天去田芃的练习室,好好跟他合作。这首歌要是写得好了,可以搞个你自己的独唱版,加上之前那首直接发专辑,也是一笔收入。还有,之前那个空调商已经跟我联系好了,争取下个月签明年的代言合同。到年底了,这些事儿少不了。”   程梓月用余光看了看于雪,见她正快速记录着,便放下心来,说:“谢谢美姐。”   从司天美办公室出来时,【日常交流】余额还剩71。不过程梓月松了口气:一是不用去那个折腾巴拉的综艺节目了,二来,她这演艺生涯好歹也算步入正轨了。   下午,程梓月正在准备写歌儿的事儿,于雪忽然抱着一打沓子东西推门而入,干脆连门都没敲,也不管她桌上摆着什么谱子,就把那文件夹啪的一声撂在了程梓月的面前:“程小姐,好剧本,刚出锅还热乎的呢,有兴趣出个女主吗?”   程梓月心里也跟着一喜,却不露声色地信手翻了翻。   是个大纲,并非正式的剧本。名字也写的暂定,叫《后宫之轮回》。   “新题材,男主重生剧,咱自己公司出品的。”于雪一边说着,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她见程梓月就盯着题目不动,干脆探过身来自己上手,给她刷刷刷往后翻了好几页,说:“忠犬男二上位变男主什么的,我最喜欢了!男主已经敲定是咱公司一哥谭景之出了。他出院静养有一阵子了,这次复出之作必定大火。”   程梓月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谭景之的大名,她当然如雷贯耳。这位艺程一哥是司天美手底下的王牌。他的面相她第一眼见到时,就觉得很惊艳。当前,正红的小生们多数是唇红齿白,长相偏阴柔,一个赛一个的美。可谭景之却是少有的硬汉派长相,眉宇间很有英气不说,五官棱角分明,身材也更健康,不似某些小生,天天增肌,也不过一个搓板上贴几个饽饽,再插四个筷子,干巴巴的没有型。   踩着90年出生的他简直一股清流,仿佛一只行走着的雄性荷尔蒙发射器。他的粉丝年龄段普遍偏大,甚少小学生,所以粉丝素质也很高。   两部热血电影,几部古装剧,让他稳稳坐上艺程一哥的位置,实力跟外形是苏沉这种段位完全没办法比的。   只可惜,正当红时的他在出一部武侠片男二时,不幸出了事故。不仅摔断右腿,还破了点相。电影没再拍成,进医院一养就是三个多月。   一哥复出,作品宣传肯定声势浩大。如果她能来出女主,那简直是赶上了一艘豪华游轮,吃喝不愁了。   “天美姐也是刚接着这个,就叫我拿来了。您下午先啃一下剧本,争取赶紧给答复呀。”   以于雪的激动程度,程梓月也知道这是个多好的机会了。   “不过您最好就别看了,直接接了吧。一是公司强推,二嘛,跟您合作过的那位导演郑启石说了,如果你出女主,他马上就签合同,执导这片子。而且他还提出一条件,就是再别找苏沉了哈哈!”   程梓月一想到那位反话狂魔导演,讽刺苏沉花拳绣腿拿不住剑,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她就特别想笑。   她淡淡点头,从剧本的第一页开始研究起来。   于雪见状,只好敛容,说:“那您忙,我先出去了。”   如今的程梓月看简体字已经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她细致地把剧本走向看了一遍,也立刻对这部剧产生了兴趣。   《后宫之轮回》是个跟以往宫斗剧套路不太相同的剧。这部剧在传统宫斗里面揉了重生这个热题材进去,但不是女主重生,而是男主重生。   男主本为备受先帝喜爱的储君,可先帝驾崩后,遗诏被篡改,男主的三哥登基,只册他为亲王。   阴差阳错,他结识了善良聪慧的女主,二人两情相悦。无奈女主已经被选为秀女,不日便要入宫。哪知不久后,她便因受宠却胸无城府,被陷害而打入冷宫。   情急之下,男主拿出先皇手谕,提出以此为交换救出冷宫中的女主。谁知他兄长大怒,以仿造先帝遗诏以谋朝篡位之罪,与秽乱后宫之名,名正言顺地将二人处死。   再次醒来,男主重生为边关重伤的逃兵。他利用前世的记忆回到战场,帮助边关将士打赢南疆蛮夷,依军功被封为将军。谁知回宫听封领赏,他依旧晚了一步,女主已然入宫。此事无法改变,他便决定隐去自己的感情,远远地守护她。助她在后宫中站稳脚跟,脱离被打入冷宫的命运。   无奈女主虽对皇帝样样投其所好,可终究只被皇帝看作是牵制后宫争斗的棋子。她夺得凤位后,皇帝便宠幸新人,重新制衡她。   后宫之争,如野草焚烧不尽,只有无尽的阴谋权术。这便是轮回,即使生命走到尽头,从头再来,亦无法跳脱。   程梓月实在喜欢这剧本,便当机立断,接下了这部剧。   四点多时,白木头跟她说自己有点事儿先回家了,让她忙完以后自己坐车回去。程梓月欣然同意。晚上七点多,她坐车回了他的豪宅,他正搬个板凳坐在车库门口等她。   程梓月笑呵呵地走过去,还没等说话,他就呼啦一下站起来,拉着程梓月就往大门口走。   乱七八糟给她解释了一大通,程梓月才明白,他这是要给她录指纹密码,以后她就能自己开这个门锁了。   程梓月一边跟着指示按指纹,一边兴致勃勃地观察这个锁的原理。   白木头站在她身后,问她:“程姑娘,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程梓月脱口而出:“有啊。今天推了一个特别特别烦人的真人秀,感觉棒棒的。”   顿了顿,他又问:“还有吗?”   “还有——今儿收到一份特别好的剧本,白木头,我要出女主了!”她兴奋地回头看他,发现他正拿着手机鼓捣着什么。   这时,那个指纹锁滴滴响了两声,证明是录入成功了。程梓月赶紧把门锁上,试了两边,一点问题也没有。她拉开门,跟白木头说:“你有新手机了?是下午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号码?”   “嗯。”白木头点头,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一边跟着她进门,一边说:“幸亏程姑娘回来得早,不然再过会儿,那师傅教我的录指纹的方法我又给忘了。”   程梓月笑了笑,换上拖鞋进去拿水喝。   白木头一路跟着她,到了客厅,又问她:“那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吗?”   程梓月脚下一顿,想起司天美白天说的,要公布恋情的事儿了。   她知道他问的肯定是这个,却又羞于主动说出来,于是只好装傻道:“还有什么事儿啊?没了。”   “啊?怎么可能啊?!”白木头穿着一个黑色的帽衫,双手揣在口袋里,来回在家里踱步子:“长姐不是说了要找人问你么?怎么会没问呢?今天没有人问你什么话么?”   程梓月看他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便撂下水杯,一边拿手机把他的号码存下来,一边问他:“那你希望谁问我什么话啊?”   “这——我——”白木头话都到了嘴边,又自己咽了回去,依旧来回踱步子。   程梓月看他不说话,索性也不说话,拿着手机刷微博。司天美说要曝光那一组图片,不过报导还没有发出来。大抵是找的能人异士码字速度比较慢。   新鲜事儿都刷了一溜够了,白木头还不愿意说呢。程梓月也没有耐心了,就问他:“到底什么事儿啊?”   “算了!”白木头一摆手,吓了她一跳。他两步走到她跟前,杵在那一脸严肃正经地说:“你也不要管别人要问你什么了。我这有句话想问你。”   程梓月倚在书桌上,回报给他一个同样认真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你、你——”白木头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别过脸去,以极快的语速问道:“程姑娘,你愿意跟我成亲么?”   “啥?!”程梓月差点一口老血喷他一脸,脚下更是膝盖一软,快给他跪了:“这太夸张了吧?”   白木头闻言,立刻沉下脸来,随即又赶紧摆手道:“程姑娘,对不起,你可别介意。我只是说说罢了,实在太冒失,对不住了!”   说完,他转头,跟用了轻功一样,几乎是飞着进了自己屋,砰地把门关上了。   程梓月愣在当场: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40章 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什么的   程梓月还在愣神,白木头的屋里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她吓了一跳:不就是被拒绝了?难道还要寻短见不成?她赶紧跑过去敲他的门,也不敢说过激的话,只柔着声音道:“白大侠,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们才认识不久,互相都不了解。怎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成亲的事儿呢……”   屋里没动静。   她咬了咬唇,又说:“你看,你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家中还有个姐姐。我那一家子人虽然都在国外不要我,但好歹父母尚在人世,怎么也要两家人都同意……”说着说着,她又觉得不太对,赶紧摆手说:“不不不,八字还没一撇,还谈不到家人同意不同意的程度。好歹、好歹我们至少要先在一起一段时间试试……”   门锁咔嚓被打开,白木头俩眼放着绿光,几乎是欣喜若狂地问她:“真的?程姑娘,你愿意跟我先在一起试试?”   程梓月本来是鼓起很大的勇气说这些话,被他一强调,又有点退缩了,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白木头见她要反悔了,伸手要抓她的肩膀。可是又怕伤了她,半截把手缩了回来。他眸色暗了几分,可明显还是有几分期望在闪烁。最终,他还是开口,急急切切地逼问:“你刚才分明是说了,程姑娘,你要一言九鼎,可万不能食言。”   程梓月很无奈:这块木头居然用江湖道义来压她?太卑鄙了。   她蹙着眉头,一瞬间想了好多东西。   虽然说着只是“在一起试试”,可她却好像更把他提的那个“成亲”放在心上。如果日后走不到成亲那一步,那么还在一起做什么呢?   上次只是袁可茵进了她的房,在木头面前哭哭啼啼个不行,就惹得她心烦意乱。   她打心底,是很喜欢他的吧?   她撇嘴,终于开口说:“如果你能——”   “我能!”白木头说话没经过大脑。只是她一开口,他就下意识地抢着说了出来:“你说什么我都能。”   他回答得太干脆,让程梓月觉得像是搪塞,像是为达到某种目的哄她说的。可他的表情又太诚挚,满眼都是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她承认,她彻底心软了,差一点就直接点了头。可方才话才说道一半。她便耐着性子道:“如果你能只对我一个人好,以后要比现在更好,能不多看别的姑娘,不让她们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的……嗯……”   后半句她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白木头望着她的小嘴巴说了一连串,旁的倒没什么,就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她说的这些,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纵是她不说,他当然也能做到。所以他知道,程姑娘这是松口了,答应了。   长姐说得对,她是喜欢他的。   纵然没有他喜欢她来得那么多,可到底还是喜欢的。   程梓月眼见着白木头的嘴角一点点扬起来,最后扬得老高,露出两排亮白亮白的牙齿。   然后,他掏出了手机,开始滴滴滴地按电话号码。   什么鬼?答应在一起试一试,他不先跟她说点什么吗?要先打电话通知谁?   白应姝?还是谁?   程梓月就被晾在那,感觉到了来自整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电话才刚拨出去,被他自己拿在耳边,马上就接通了。   那边的人说:“喂,老大。”   啊?是在跟手下的宣布么?   “下午让你准备的东西,发出去吧。现在。”等那边的人应下,白木头便连挂断都懒得挂断,直接把手机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几米之外的沙发上,然后一把捞起程梓月的小手来,把她带进了自己屋里。   砰的一声合上门,他直接把她拍在了门板上。   “白木头,你——”   程梓月话还没说完,就见他俯下身来,飞快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一颗小心脏差点要从喉咙里飞出来。   他来势汹汹,她还以为这一吻要粗暴得多么惊天动地呢。可他力道掌握得刚好,完全不似个大老粗,只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啄着她的唇。从上唇到下唇,自唇瓣到唇角,软软地触碰着。   他闭着眼睛,眼底一片绯红。她只看到他坚毅的眉骨与直挺的鼻梁在不断凑近,又远离,再凑近。   程梓月紧张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她攥起小拳头刚要抬手推拒,双手便被他牢牢裹在掌心。他离开她的唇,直起身子,一点点将她的小拳头化解开,变成和她十指相扣的形状,紧紧地盯着她。   他的掌心比她热上好多。   “程姑娘,由不得你了。”他腕上使力,把她往怀里一带,再次低头吻了下来。如同方才那般啄了几次之后,他只觉得在这样下去无异于隔靴搔痒,干脆趁她不备伸出舌尖去触碰。程梓月一下松了唇,二人就这么唇舌相缠,最柔软的地方交融在一起。   程梓月的杏眼又瞪得大了些。   而白木头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猛地睁开了眼睛。   片刻后,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同时伸手顾主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几分。已经分不清是谁先加深了这个吻。程梓月只觉得整颗心被他搅得七上八下,不明所以。她的重量大部分压在他有力的右臂上。天旋地转,她甚至想着,如果他这时候松了手,她肯定是站不住的。   但她知道,他不会。   头一次,她觉得他木木然的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会说话。   白木头松开她的一瞬间,她转身开门跑了出去,丢下一句“我要去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她想着,完蛋了,以后共处一室,要怎么面对他呢?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她以为是有电话打来,赶紧掏出来接,却发现是微博,一直在弹出提示。   与她互关的各路人马都在跟她私信说恭喜。她知道应该是司天美的那篇文章发出去了,于是随手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不出所料,最热是一篇头条文章:傻白甜专业户袁可茵盗房卡,程梓月白应寒恋情浮出水面。   程梓月快速浏览了一下这篇文章,果然写得图文并茂,滴水不漏。尤其借着这个话题,把五年前袁可茵跟白家的恩恩怨怨都扒了个清清楚楚。   从白应寒出车祸前,袁可茵费尽心机要嫁进白家,还想尽办法让白老爷子给她投资电影,到白应寒出事后她第一时间跟他撇清关系。五年间的一切水落石出。   五年来,她甚至没去医院看过白应寒一眼。   忘恩负义这个词的主语,终于变成了袁可茵。   而文章后半段的几个截图,却再次让程梓月吃了一惊。就在大概十分钟以前,加v认证的“白应寒”发了一条微博:家里的钥匙是你的小手,从此以后谁也偷不走了。然后,白应姝转发了,写了两个字:祝福。   这一段当然意在表明,程梓月跟白应寒的这段恋情是受到了白应姝认可的,并不是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抱大腿以嫁入豪门的。   而程梓月的关注点,更多的则是在白应寒的那条微博上。   她快速去搜了他的名字,果然他也开了微博,认证信息简单粗暴:艺程影视副总裁。他只发过这一条,并且附了一张照片,是她刚到家那会儿,在门外录入指纹密码时,她的手按在识别区的照片。   原来那时候,他摆弄手机,是在照她的手。他刚才也是诚诚恳恳问应了她,才打电话叫人发微博的。然后写文的人又截图,把他的照片跟白应姝的转发都截下来加进文章里发出去。   不知为何,方才他说得那句“我能”,她忽然就信了。   而白木头的这条微博,火得都让她有点嫉妒了。底下全是赞美他深情款款的,还有祝福他俩甜甜蜜蜜的。越来越多的人都说萌上了这对cp,继病号服加一次性拖鞋机场转圈事件之后,准备一直吃这份狗粮了。   并且,她的纤纤玉指也开始有粉丝了。   她自己的微博下面,当然也有好多留言祝福。   更多的,则是踩袁可茵,来捧她的论调。不论从倒贴豪门这件事,还是演技只能撑起傻白甜玛丽苏,袁可茵的各种方面都在被拿来喷,拿来和圈里人比,跟程梓月比。   程梓月都快圣母病犯同情袁可茵了。不过她更同情的怕是导演孙宛华。《乱世贵女》还没有杀青,袁可茵还在拍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估计她少不了ng了,也傻白甜不起来了。   但这全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   程梓月洗了个手,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白木头正坐在自己屋里,耷拉着脑袋对着墙思过呢。   她轻轻走到他门口,他听见她的脚步声,便稍稍回过头来,歉疚地说:“程姑娘,对不起——”   虽然早就决定要好好守着她,好好珍惜她,但就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冒犯,实在对不起。   这样道歉的话,堵在心里头,他就是说不出口:如果早知道这么做是错的,那就不要做,为什么要做了才来道歉呢?这简直是禽兽的作为。现在想想,那根本就是亵渎嘛。   明明是只可远观的程姑娘,白应寒,你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冒犯人家?!   白木头越想越纠结,恨不得分分钟拔剑自刎。   而程梓月站在他身后,其实完全没有介意。她只是不适应:平时那么木讷的人怎么突然这么大胆了?   实际上,是白应姝笑眯眯地跟白木头说,两个人在一起嘛,就是可以牵手可以亲吻,可以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   然后白木头就魔障了,满脑子都是,跟程姑娘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什么的……   这些,程梓月当然都不知情。甚至她一想到平时跟她说说话都会脸红的他,鼓起勇气来做这种事,都觉得替他揪心呢。于是她舔了舔嘴唇,十分大方地说:“其实没什么关系,我不介意。” 第41章 白眼横飞的见面会   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唇角蔓延。白木头听到程梓月说“不介意”的瞬间,一颗心都要上天了。但下一刻,他又把心拽回肚子里:你美什么美!程姑娘那么善解人意,肯定是为了安慰你才那么说的!   程梓月见他不答话,转身想走。可一侧身,却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   门后那面墙上,居然被凿出了一个大坑。裂纹像蛛网一样,丝丝拉拉蔓延了大概有个脸盆那么大。   “这——”程梓月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一下那个坑,立马就有墙皮哗啦啦往下掉。   “对不起啊程姑娘,刚才你说不想成亲,我一时冲动就……”白木头呼啦一下闪到她面前,用身体挡住那个坑,然后十分抱歉地看着她,说:“等明天你不在家,我找人来修。”   程梓月眉峰跳了跳:这特么是在威胁老娘么!以后不要再说什么不想成亲之类的话,不然这个坑,就要开在她身上了!   这白木头,没想到是个腹黑大闷骚吗?   她思忖了一下,拍着他的肩膀讳莫如深地说:“可不要这么冲动,冲动是魔鬼。”   第二天一早,白木头坚持要亲自送她去田芃的工作室,到了门口还要一阵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别废寝忘食只知道工作。最后,还非要帮她提着三弦一路送她到下了电梯,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于雪早在那等她,见状都有点没眼看了。但片刻以后,她又想:以后干脆把这些片段全录下来,发网上去。她没准就是微博第一网红了,以后也不用当艺人助理了,专职直播这对cp虐狗挣钱好了……   程梓月把三弦递给于雪,然后左手拿着纸和笔,右手拿着手机,跟于雪对了个眼神。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准备等对方一开门,就冲进去找田芃要签字,要合影。   但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后,程梓月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   那一瞬间,屋里窜出来五六个人,将程梓月团团围住,其中,笑得最灿烂,像一朵大菊花一样的,正是田芃。   “程小姐!你总算来了!哇你真人比电视上漂亮多了。可以签个名吗?哦不,先合个影吧!”田芃一上来就抓紧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摇,然后瞬间拿出一个大单反,凑过来咔嚓咔嚓就是十几连拍。   另一边,一个络腮胡子小哥也凑过来了:“给我也照两张!诶程小姐,我是一直跟天蓬合作的词作!幸会幸会!”   “程小姐我是天蓬的助理——”   “程小姐我是天蓬的造型师——”   “程小姐签个名儿吧,我是芃芃的二舅妈!”   ……   程梓月双手被田芃抓着,胳膊被二舅妈挎着,胸口被造型师挤着,就快窒息了。正在这时,她就觉得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包包,拼命把她往一边拖。这一使劲,她一个踉跄就冲出了人群,包包从田芃的脸上呼啸而过,打他了一个措手不及。   到了人群对面,程梓月才发现,并没有人拽她的包——她的包也成精了?   她一秒黑下脸来,打开包一看,里头赫然躺着一块金丝楠木。   她啪的一声把包包阖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袖子,锋利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接着,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写歌。”   看着日常交流字数余额从102变成了100,她心里直呼:爽!   天蓬大兄弟差点膝盖一软,给女王大人跪了。   “那个,无关人等先出去吧,程小姐时间宝贵,正事儿要紧。”于雪凑到人堆儿里,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艺程的纪念品钢笔一人发了一个:“等中午吃饭之前程小姐会一一跟大家合照,不要急。”   二舅妈一看见有礼物,特别痛快就答应了,把一干无关人等全拉走了,临走还说,“太好了,一会儿我把大嫂子跟三弟妹都叫来!”   别看田芃之前话多,真到程梓月把她的三弦拿出来,他又坐在一边对着琴不说话了。方才寒暄时他跟程梓月讲过,他特别崇拜她的词曲,所以希望能旁观程梓月的创作过程。如果她自己能完成,那他就情愿不把自己的名字挂在词作跟曲作那,只负责编曲和演唱。   程梓月明白,这其实是田芃对她的一种尊敬。她俩曲风完全不一样,硬要迁就,写出来的东西没准不伦不类。她反倒感激他能给她创作的空间呢。   而之前接到于雪通知的时候,她已经大概想了一些旋律,一首歌都快在脑子里成形了。她也就没谦虚,直接抱着三弦试唱起来。   几遍下来,创作就完成了。一个完整的试唱之后,田芃附带着词作跟编曲老师,全都给程梓月跪了。   接下来的几天,主角是负责编曲的团队,程梓月就成了旁观的了。   她每次去田芃那,都要确保金丝楠木被留在家里才肯走。她的意志坚定,白木头拿她没辙,只能一脸委屈地一路看着她,还要叮嘱不要多看田芃,也不能老跟他说话,程梓月一一答应,他还是不放心。   程梓月只好使必杀技——嗲嗲地跟他说话撒娇!   拉着他的大手,一个白大侠叫出来,白木头立马变成真木头,连动都不会动了,痴痴呆呆地朝她招手跟她再见。   编曲的过程,操作十分复杂,她看也看不懂,田芃就在一边特别耐心以及热情地给她讲解,她学了好多。两天之后,团队出了小样给片方试听,改了两遍总算通过。她跟田芃便开始进棚录制。   录制的时光相当愉快。   别看田芃平时活泼,一进了录音棚,就专注得不管不顾了。他唱功好,气息掌握得也好,很少有瑕疵。加上编曲老师把和声部分写得非常出彩,一边录着,程梓月就觉得有个团队比她自弹自唱简直好上太多。   录了一上午总算完工。成曲刻盘送到剧组,一次就通过了。   田芃接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是骄傲自豪,然后就拉起程梓月的手,说:“这首歌你来跟我拍mv吧。要不——你给我当师傅吧!”   程梓月一脸黑线。   一个礼拜之后,《乱世贵女》里的岳文轩扑街了,苏沉杀青,回公司报道。他之前人气高,底子打得好,代言也签了好多,一回来就忙着赶各种通告。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跟奢侈品牌v家合作的一本个人写真。   秋装刚刚发布,黑灰色系简约和低调。这组写真拍出来,程梓月见了第一版,都不得不夸赞一句,实在很好看。   也难怪,如果没那么好一副皮囊,怎会火成这个样子呢?   而朱禾也秒速接到了新戏,恐怕不能拥抱大自然了。   没过几天,司天美通知她,苏沉在某商场的媒体见面会加上写真签售会,她要跟着一起去。   程梓月一开始还不开心呢,签售会肯定有媒体,她跟苏沉之前闹那么僵,一起去太尴尬。然而于雪告诉她,这是个好兆头,没准沾沾喜气,之后v家的女星代言就是她的了。   签售会当天,苏沉较早到会场准备。人多眼杂,程梓月被安排晚他半个小时,等媒体都差不多坐定了再去。她出场的衣服,同样由v家提供。她平时打扮比较随意,很有青春感。当天她的打扮却很是出彩,艳丽的红唇,披肩的直发,简约而剪裁十分合适的小黑裙配上一双c家的12厘米高跟鞋,简直美艳得不可方物。同时,这样的打扮也很符合她平时惜字如金、淡然冷漠的气质。   白木头第一眼看到,直接就看呆了。   原先在茶馆,她经常给跑龙套,一出《四郎探母》演个小丫鬟就要在萧太后旁边站上半天,脚下踩个不合适的“花盆底”也是常有的事儿。这高跟鞋自然也难不倒身轻如燕的她。   也是有捆绑炒cp的嫌疑,公司特意安排白木头送她到会场。程梓月被他牵着从公司出来,心情好得不得了:在身高这方面,她总算没那么自卑了好不好!   两人坐着黑色轿车到会场,周围还围着一圈儿没进去的记者呢,都在围堵他们。   但只有程梓月一个人下了车。照司天美嘱咐的,开车门的一瞬间,她刻意一个停顿,让白木头露了个脸。媒体瞬间就疯了,不仅朝着四处亮相的她咔嚓咔嚓照,还一个劲儿朝车里照。   程梓月承认,虽然白木头平时走颓废风,不仅看着邋邋遢遢,还很是凶恶。可一旦定制西装上身,搭配得稍微用心一点,他那一脸凶恶就变成了“男子气概”,冷峻而颇有棱角的侧颜甚至能击败好多娘里娘气的小生呢。况且,个子这么高,还有匀称的肌肉,完全可以穿出那种高贵的“时尚感”。   不过她才不告诉他,毕竟骄傲会自满。   程梓月拿着挎包踩着恨天高,在几个黑衣小哥儿的保护下进了商场。   流程跟其他粉丝见面会差不多。劲歌热舞、开场发言、介绍赞助商,写真集预览,之后便是媒体访谈时间。   程梓月挽着苏沉入场,现场立刻沸腾起来。场内喊苏沉的声音虽大,喊程梓月的声音也不小,吵得十分热烈。   程梓月脸上挂着就快看不出的笑容,站在苏沉旁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各家媒体的镜头,心里想着,这太特么尴尬了。   签售会宣传得很到位,大家都知道苏沉跟程梓月要来,却也都知道他们俩的矛盾早就摆到了明面上了。两家粉丝在微博上没少掐架,仇人见面也是分外眼红。可是这次一出场,俩人就亲密挽着,又不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的模样。所以底下阵阵白眼横飞,谁也不服谁。   程梓月知道这次来,如果发声肯定会算在【新闻发布会】那个版面。可苏沉的见面会,她完全不想说话,也不屑于抢了他的风头,所以干脆来之前,根本没把字数分配过来。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30,日常交流151,待分配0。】   她看着这一行余额,想着,谁要是不会看气氛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就干脆不说话,一个白眼翻死他算了。 第42章 撩汉狂魔的自我修养   好歹是跟v家挂钩,头几个问题全是安排好的,苏沉答得有板有眼,再时不时几个媚眼抛出去,连粉丝带几个记者都快被电晕了。   程梓月就静静坐在旁边看他装逼。   过了会儿,提问开始尖锐起来,这就是自由提问时间了。   “程小姐,请问网上一直传言说您和苏沉不合,这个说法是否属实?今日一同来签售会,是否为缓和关系而来?”   果然,你看,这世界最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程梓月微微眯起了眼睛,先给了这记者一记x光一样的眼神。然后像关怀智障又很同情他一样,扬起唇角笑了笑。   这时,苏沉把话接了过来:“一起拍戏,难免会为工作的事情产生分歧,有小摩擦是正常的。至于说不合什么的,我跟梓月同年,又在一个公司,如果天天这个看那个不顺眼,这不合那不合,不早打起来了?不过今天很感谢梓月能来现场给我撑场面,一起跟大家互动。”   他笑得春光灿烂,还一个劲儿对着程梓月摆出一副很亲昵的样子,程梓月都快吐了。   不过他都主动这么说,她如果还冰着一张脸,那就会有人说她记仇、小心眼了。所以她只能配合,还给他一个更肉麻的笑容,顺便又飞了那个记者一眼。   底下又问了苏沉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包括有没有恋情什么的,苏沉当然不敢再跟程梓月挑衅,只好蒙混过关。   这时,又有个女记者站起来了,问:“程小姐,请问您跟白应寒白先生是怎么相识的?白先生比您大7岁,他跟白易老先生出车祸时,您还在读高中。而他从医院醒来后不久,您就入驻《乱世贵女》剧组了。期间好像没有时间顾及感情的事。他从医院失踪的那段时间,是跟您在一起吗?”   程梓月没有想到会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一时间有点头疼:难道要说,他让车撞了一下,醒过来就认识了?还不如直接说,对不起我是个脑残我不知道呢。   须臾,她垂眸一笑,抬起眼帘,有神的大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大概,上辈子认识的。”   记者一怔,反应比她慢了半拍,尴尬地说道:“那二位是天赐良缘了?”   程梓月没再看她,看向了下一个举手的记者。   也许记者们都觉得她是块难啃的骨头,也有可能是觉得不该喧宾夺主,后头的问题,就全是朝着苏沉去的了。程梓月倒也坐得自在,保持一个花瓶式的微笑,直到退场。   她出来的时候,刚才在那排队等签售的粉丝出来了快三分之一,一直在旁边追着她,直到她坐进了白木头的车。   白木头坐在里头冷着个脸,一脸神鬼莫近的样子。但车门刚关上,他就绷不住了,转头问程梓月:“怎么样程姑娘,有人难为你吗?”   帅不过三秒啊……   程梓月摇摇头,伸手一勾他的下巴,霸道女总裁那股攻气浑然天成,说:“谁敢呀,我可是有白大侠撑腰呢。”   白木头缩了缩脖子,立马又变成红木头了。   程梓月跟在白木头身后进了公司大楼,到了10层,刚出电梯,白木头没走两步,就定在那了。程梓月还在低头刷微博,微博上的人都说白木头接送她去见面会,男友力爆棚呢。她一眼没搭住,吧唧就贴他后背上了。脑门碰上了他的肩胛骨,磕得生疼。   “白木头,怎么停下了呀……”她的声音娇滴滴的,虽然是埋怨,却也只是娇嗔:“撞得我脑门儿疼……”   但白木头居然破天荒没有理她,而且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十分让她熟悉的,杀气——   不就撞了一下,是有多生气啊?她感觉有些奇怪,就往左挪了一步,抬头一看,正跟对面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秦颂远?他咋在这?   程梓月扭头看了眼白木头,果然,那股饿虎扑食的感觉……   “梓月。”秦颂远倒是笑得坦诚,跟她点了个头,接着往这边走了两步,到了白木头跟前,伸出了右手:“白先生,又见面了。”   妈呀,这是要握手的节奏?握个屁啊,一只藏獒,一只德牧,目测直接变成掰手腕儿吧……然而跟白大侠掰手腕儿,这不是实力作死吗?   程梓月瞬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目光扫过两个人之后,抢在白木头伸手之前,迅速伸出右手握住了秦颂远的手:“巧!”   她大吼一声,秦颂远立刻惊讶得瞪大了眼。   程梓月清了清嗓子,用屁股把白木头往后挤了挤,挡在他二人中间,说:“在这是……”   然而话没说完,她就觉得头顶阴风阵阵。果然,她身高不够的话——根本挡不住那两个人的气场大战啊!毕竟上次见面那情况,秘制尴尬……   “我来签协议的。”秦颂远收回目光,落在程梓月的脸上时,表情瞬间温柔下来:“《后宫之轮回》,出男二。”   “什么?”白木头的表现,比程梓月夸张好多倍。   一分钟后,白应姝对着飞奔进门的白应寒,哭笑不得:“他人气高,正好有档期,我们也邀请他参加视镜了。而且,他找我们的片酬,比同段位其他人低好多呢。为什么不能找他?”   “为什么低好多?他有什么阴谋?身为个一哥,来演男二号,不是脑子有病么?”白木头捏着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男二的戏份和男主平分秋色。咱公司的谭景之受伤刚好,不能把戏排得太密,怕他腿吃不消。这种类似双男主的剧又正当红,出男二怎么了?况且,你就不能相信梓月吗?”白应姝摆摆手:“出去吧,姐还要工作。”   程梓月站在门外,都快笑喷了。一会儿,白木头垂头丧气地从里头走出来,很是冤枉地看着她:“刚才为什么主动去拉他的手啊?”   程梓月知道没那么好蒙混过关,于是又娇滴滴地说:“白大侠多大的手劲儿啊?万一给他捏出个三长两短,又要上头条了。”   白木头眼见着高兴了点,可还是耷拉着脑瓜子。   程梓月干脆伸手把他的手捞起来,十指相扣,拉着他躲到一个没人的拐角,四处瞅了瞅,然后把他的手往墙上一按,踮脚就亲了上去。   唇浅浅碰了一下,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缩了回去,说:“别生气了,啊?”   他立马又变成了真?木头,不会动了。好好的金丝楠木变成了小叶紫檀。   这时,楼道里传来很大的苏沉的声音:“为什么总给咱打电话啊?天天就知道找我,我卖给他们节目组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过两次,就默认都是我的活儿了么?”   “苏先生,小点声。”提醒的应该是他的小助理。   程梓月觉得有点奇怪,就要探出脑袋去看。   白木头一把拉住她,小声说:“你小心让发现了。”   苏沉冷哼一声,调门反而更高了:“为什么小声点,你懂不懂什么叫人善被人欺?这次司天美根本没找我,我凭什么接这个活儿?别人不收拾的烂摊子,就让我给擦屁股?路松涛脑子让门挤了,你脑袋也让门挤了?”   路松涛?这么说刚才给他打电话的应该是大自然的剧组么?   程梓月猜想,大概是她跟朱禾最后都没联系路松涛,而路阿姨又跟苏沉熟,就越过司天美直接给他打电话了。   也怪不得苏小生这么生气。   程梓月正听着热闹,又听见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接着,是于雪的声音:“苏先生?”   程梓月勾起唇角来,一个妙计上心头,于是跟白木头说,“小雪来了,咱也出去看看?”   “行。”白木头话音刚落,揽着她一个纵身,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于雪来的那边走廊,就跟他们俩是跟着于雪一块走来一样。   轻功吗这又是——简直太拉风了!   程梓月一颗心都快酥化了,使劲压着才冷下脸来,拉着他走过拐角,看见苏沉之后,还故作一惊的样子,说:“巧。”   苏沉还气着呢,看见她,心情又差了点,嗯了一声就不看她了。   “程小姐。”于雪跟她打了个招呼,背对着苏沉的时候,还跟她一眨眼,对了个眼神。   朱禾挑拨离间的事儿,程梓月还记着呢,于是也不惜字如金了,走过去跟苏沉说:“路姐吗?她再烦你,让她打给我。”   苏沉一怔,以为程梓月经过签售会一事真跟他和好了,于是轻蔑地点了点头,转头走了。可是刚转过身来,又想着,那丫头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肯定是她自己故意不给路松涛打电话,又怕这事儿捅到司天美那,才跟他说这个。   他冷冷一笑:臭丫头,跟我斗?   他拎起电话来,找到最近通话按了回拨:“喂,路姐?我的确没收到天美姐通知。不过听说她安排了其他人,你不行打个电话问问她吧?”   于雪都快喷了,一个劲儿朝程梓月竖大拇指。   程梓月憋着笑转过身,才拉着白木头得意洋洋地走了。   中午吃完饭,白木头在唱片部开会,她在屋里看剧本。一会儿,于雪带着朱禾推门进来了。朱禾急急忙忙地,凑过来问她:“梓月,天美姐给你打电话问你大自然的事儿了么?”   程梓月没想到收效这么快,若无其事地摇头。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30,日常交流132,待分配0。】   她早就知道,跟苏小生说的那句话,浪费多少字数都值。依苏沉的性子,她越让他别告诉司天美,他肯定越会去说。   果然,下一秒,朱禾就说:“天美姐让我给路松涛去电话赔礼道歉呢。”   “啊?您没联系节目组吗?怎么会捅到天美姐那呢?”于雪特意用了十分夸张的语气:“今儿路松涛给苏先生打电话时,我跟程小姐正好在那。程小姐特意嘱咐苏先生,再有路松涛电话,直接打给我们呢。天美姐怎么知道的?”   程梓月一个劲儿窃喜:叫你拿我当枪使,叫你挑拨离间,原封不动都还你! 第43章 沧海桑田   一个礼拜之后,程梓月正式入驻新剧组了。   由于这部剧是艺程出品,程梓月、司天美还有白应寒比其他人提前到了几天。白木头主要是代表白应姝出面,作为出品方,跟制片人还有导演编剧提前小聚一下,顺便打点各路神佛。   谭景之因为在医院还有检查,只能晚点到。   程梓月一开始特别紧张,觉得自己一个字不能多说,而白木头又傻凶傻凶的,不知道这几顿饭能不能吃顺利,大概只能靠司天美撑场面了。   谁知真到了饭局上,白木头居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往那一坐可威风了,颇有他姐姐的那股风范。谦恭之下又有一股子傲气在,帮她挡酒的时候也强硬而不失礼节,程梓月差点就闪出星星眼,变回“白大侠迷妹儿”那副嘴脸了。   而满桌子除了他们“艺程三巨头”、制片人、导演,还有当地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外,竟来了个女三号同坐,席位还很靠前。   程梓月在模拟板块早把剧组里的艺人都接触一个遍了,对这位女三自然有所了解。她叫盛敏,是在座某位“大人物”的千金。本来这次女三是艺程想留给一个新人的,结果被盛敏加了塞,硬挤进来的。   这位盛大小姐从小蛮横娇纵,又馋又懒,但心思特别单纯,是个“炮筒子”似的人物。席间,她一直在那转桌子,无所谓别人夹不夹菜,只要她爱吃的在眼前就行。   不过这样没心眼儿的,程梓月倒是不担心。比起盛敏,她更在意谭景之。谭景之平时跟她一样,沉默是金,对演戏很认真,可平时特别不爱说话。一个多礼拜的模拟,她根本摸不清楚他的脾气。   更要命的是,这次秦颂远又跟她在一个剧组,想想都觉得尴尬。   《乱世贵女》还没全剧杀青,秦颂远现在属于两边跑的状态。好在那边正在走一些反派的剧情,他的戏份不多,也不忙,所以稍能顾及这一边。   几天之后,谭景之踩着点到了横店,开机仪式顺利举行,新剧《后宫之轮回》就正式开拍了。   这次不同以往,程梓月是女主了,场次排得满满的。第一场戏是个大场面,而她跟谭景之则是众人之中的焦点。   谭景之饰演的大将军连奔自南疆大胜而归。皇帝宴请凯旋的将士,后宫诸位嫔妃作陪,而程梓月饰演的温贵人温明筝则坐在末位,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作为一落生便注定进宫选秀的官家小姐,温明筝自小被爹爹用心栽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因此,一进宫便深得皇帝喜爱,位分不高却有参加如此宴会的殊荣。   而连奔大将军实为先皇第四子重生而来,上一世与温明筝有一段刻骨铭心之情。这一世初见,重生为边疆逃兵的他,没能在途中阻止她入宫为妃。浴血奋战,终于坚持到归朝相见,二人在此重逢。   灯光道具都准备好后,随着打板声响起,在座众人脸上都挂起了自认为最有礼节性的笑容。   “连大将军到!”连饰演宣旨太监的人都是艺程的四、五线在客串,捏着嗓子喊出的话又细腻又洪亮。   哗啦啦的铠甲声响起,众人的目光一致抛向殿外。   这时,镜头划过皇后、惠妃、德妃等后宫一干佳丽,最后落在坐在角落里的程梓月身前。程梓月入戏很快,目光淡然平和地跟众人一起,对这位即将露面的“连大将军”行注目礼。   谭景之穿着一身银甲,怀抱头盔而来,步伐沉重。他面色黝黑,经年征战沙场,眼角有一条长长疤痕,因得不到精心医治而有些丑陋。   连奔的步伐大小,开拍前都规定好。昂首阔步进门后,他迅速扫视在座众人,最后,目光定在了角落里的温贵人身上。   郑启石交代过,这个画面,后期要处理成慢动作。所以不仅演员表演时要慢半拍,表情上一分一毫都不能有瑕疵。   谭景之微微偏头,目光炽烈而深情,从傲视天地到精准地锁定住一人,浓厚的感情自他凝墨般的双眸奔涌而出,直直打在程梓月眼底。   对于连奔来说,这一凝眸,是与爱入骨髓之人重逢。但对于温明筝来说,则是惊然一瞥。   初遇之时,她是自江南而来,千里迢迢入京选秀的官家小姐。他是丢盔卸甲、蓬头垢面的逃兵。   他追上她的马车,拦在马前,告诉她不要入宫,否则定会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她惊于怎会有登徒浪子,敢口出如此狂言,却也因他执拗而深情的眼神,拦住了欲取他首级的家丁。   而在佳宴中的二次相遇,仅这一眼,便让温明筝心生震撼。她知道,这是在江南拦过她的那个男子。没想到,当日那个落破潦倒的他,后来竟成为名镇一方的连奔将军。   这一眼,亦让她注意到了,世间还有如此伟岸挺拔的男子。与日日养尊处优的皇帝不同,他如在大漠饱经风霜的戈壁,又似天边高耸入云的青山,直逼得人呼吸一滞。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而程梓月承认,她根本不用刻意去表演。她只消去放大谭景之给她带来的震撼与错愕,就足够了。她的墨瞳陡然一缩,连呼吸都乱了章法。   温明筝本是大家闺秀,进宫被册为贵人,见了皇帝外的其他男子,本不应过多留意。可连奔太过与众不同,又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跟她说过那样“不吉利”的话。这让她瞬间跳出自己的身份,目光也紧锁在了他的身上。二人的眸子似被牵了线,直到连奔走到半途,方才割断。   “末将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连奔单膝跪地,埋首一礼:“给皇后娘娘及诸位小主请安。”   饰演皇帝的秦颂远为男二,亦是反派。他龙袍加身,贵气逼人,抬手道:“连将军免礼入座。”   “谢主隆恩。”连奔起身,与四名副将先后入席,目光再次扫视一圈,在程梓月身上稍事停留后,便落于虚空。   “cut。”坐在监视器后头的郑启石站起身来,说:“开头不错,过。下一条,歌舞队准备!”   程梓月刚要松一口气,谭景之却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等等。这个算ok条,再来一条吧。”   “怎么了小谭,哪不行?”郑启石扬了扬下巴,让他直说。   谭景之也不藏着掖着,走到殿前,跟秦颂远说:“颂远,剧本里没写皇帝在这就注意到连奔和温明筝有私情。刚才我看梓月时,你不应该有那种表情啊。”   郑启石的注意力也都在男女主身上,于是让人调监视器回去看看。   果然,皇帝顺着连大将军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温明筝的回望,脸上露出一股失落来。   看完回放的工作人员,明显脸上表情都很复杂。   程梓月心里一沉:一哥啊一哥,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夹带私情了……   虽然程梓月跟白应寒的恋情早就公布了,但之前她跟秦颂远的绯闻,大家还都没忘的。这会儿秦颂远演戏时一脸落寞,是个明白点的,怕都往那方面想。   “我说颂远,你揣摩剧本也有点太到位了。简直是,感受良多啊。这是要将体验派进行到底了?”郑启石的反话说得噼里啪啦,听得程梓月目瞪口呆。“连奔在皇帝心里,就是个逃兵,阴差阳错打了几次胜仗。虽论军功封赏,却始终是个粗人。皇帝这会儿才不在意他看的是谁。他更在意那边的几个王爷,会不会谋他的权,篡他的位。谁最在意遭窃?当然是小偷了,懂么?”   虽然郑启石很不给秦一哥情面,不过他说得倒也对。   当朝皇帝这个皇位就是从男主那抢来的,当然坐不安稳。好不容易手底下有个人立了功,打了胜仗,他耀武扬威还来不及,怎会注意那连奔穿了哪件衣服,瞧了哪位贵人?根基未稳才刚即位的皇帝,自然皇位要紧。   “是,郑导。”秦颂远并未面露不快,反而虚心受教,坐回位置上,期间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程梓月舒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   这一遍,要比刚才更努力才行。不然一定会被谭景之找出毛病来。   各归各位,秦颂远比方才更入戏了些。第二条很快就过,郑启石比了个大拇指,开了下一条。   期间,谭景之一直在各种强迫症喊ok条,他的敬业程度,简直比在场所有艺人加上一个郑启石还高上许多。   但程梓月始终觉得,他好像处处针对秦颂远,仿佛有什么过节似的,可仔细看吧,俩人几个来回,也没吵出个脸红脖子粗来。   终于挨到休息的时间,于雪凑过来给她递水,化妆师也凑过来补妆。穿过她俩之间的缝隙,程梓月看见谭景之朝秦颂远走了过去。   而秦颂远不计前嫌,竟先跟谭景之说起话来:“景之,腿怎么样了?”   “还那样,总觉得不得劲儿。”谭景之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腿,说:“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还一腿长一腿短?”   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程梓月满脸黑线:这是好基友的节奏么?相爱相杀?她在模拟板块还真没把他们俩放一块过,没想到,是铁哥们儿啊。   秦颂远又说:“虽然受伤了,不过一歇三个月,好歹也有点自己的时间,总比飞来飞去赶通告强。”   “你不知道。还有人上医院找我拍广告,说只露上半身就行呢。”谭景之苦苦一笑,再开口似有所指:“我在医院倒是清闲,日子一晃而过,可再出来,总感觉外头沧海桑田了呢。”   程梓月见他转过身,好像在往她这边看,可下一刻,杭珊就跑了过来,一下子挡住她视线。 第44章 嫌贫爱富的女人   “梓月!几天没见怎么样!”杭珊手里拿着一瓶功能饮料正在那用吸管嘬:“我前些日子就杀青了,一听你这有戏拍,马上就联系你们公司试镜了。”   杭珊在这部新戏里演皇后,跟她到后期是死对头。有她配戏,程梓月一点也不担心。只是到了新的剧组,她说的话有点多,字数余额又被压到了62。于是她只笑了笑,没说话。   杭珊知道她的性子,也不见外,蹲下问她:“你跟那个秦一哥,到底有没有事儿啊?我看他不怎么正常啊。”   程梓月赶紧摇头。   杭珊一耸肩,说,“你看,谭景之都替他打抱不平了。”   对此,她哪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叹气。   这时,就听后头一个很刁蛮的声音说:“我又不求上进,也不想当影后,干嘛要对台词?不是随便动动嘴就行了?”   程梓月一看,是盛敏,正跟自己生活助理发脾气呢。   小助理脸吓得刷白,想让她小点声别叫导演组听见,自己又不够分量,赶紧劝道:“那您也得说得差不多呀。这次不比从前,咱是主动找的人家,不能像在家门口拍戏那么任性。”   “你管呢?”盛敏剜她一眼,眼看就要发怒了。   “哎呦,早听说过盛小姐非常敬业,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郑启石实在听不下去了,拿着剧本迈过一地的道具,走了过去:“怎么会那么敬业呢,嗯?我可真感谢艺程,给了我这么大的选角的权力啊,才让我求爷爷告奶奶,把盛小姐给选来了。”   程梓月忍俊不禁:许久未见,郑导的反话功力是更上一筹了。   盛敏虽然不了解他,却也知道他阴阳怪气说的一定不是肺腑之言,于是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但是郑启石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又说:“唉,我本来以为苏沉已经很优秀了。天天那个侧脸摆在那就优秀得不得了。没想到诶,还有比苏沉优秀百倍的艺人呢!盛小姐,有您在剧组,这简直蓬荜生辉。连影视城都要变成真皇宫了。”   程梓月实在忍不住了,趁回身喝水的功夫,使劲笑了几下。回过头来,她看见于雪正在包包里翻来翻去,也在借机会乐呢。   盛敏依旧没理郑导,但脸色已经很黑了。她把果汁往助理手里一塞,擦肩堪堪绕过郑启石,走到了程梓月身边,说:“程梓月,我在微博就关注你了,有空回关一下吧,你的歌儿我特喜欢。”   程梓月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居然主动来找她搭话,微微一挑眉,站起身说:“一定。”   “握个手,就算认识了。听说你的演技还不错,还会弹琴写大字,挺好啊。”盛敏主动伸出手来。   她这话听着跟领导阅兵一样,程梓月也不想奉承她,只盼一会儿她跟她对戏能认真一点,别瞎嘚吧,于是只礼貌性地一挑唇角,说:“配戏愉快。”   盛敏收回手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丫头眼高于顶,到底是有多大的背景?应该不是只靠着艺程那姐弟俩的金大腿吧,不然怎么敢这么嚣张啊?而且最夸张的是,这姓程的虽然跟传闻里一样,天天绷着脸不好相处,可是……她怎么一点也不反感呢?   盛敏看着程梓月低头研究剧本去了,心里愈发觉得奇怪,也叫了助理拿剧本过来。   她那小助理听言吓了一跳,赶紧拿着剧本跟呈奏折似的双手捧给她。   下午,几场歌舞升平的美酒佳宴大戏总算拍完。虽然场面宏大、演员多,加上谭景之是个强迫症晚期,所以ng次数也多。但那几位跳舞的姑娘实在赏心悦目,即使程梓月要一遍一遍讲台词,坐在那也不觉得很累。   况且,说实在话,谭景之的意见,大多时候提得太中肯,她也学了好多。   秦颂远跟谭景之,一个循循善诱,一个好为人师,还真是搭调啊……   郑启石是个急性子,恨不得一天能拍俩小时的内容,第一天晚上的夜景就安排得满满的,正好是程梓月跟盛敏的戏。   谭景之饰演的男主连奔想来探望女主温明筝,可苦于后宫重地,擅自来访必惹人非议,于是唤了结发妻子一同进宫,只当将将军夫人引荐给温贵人,日后在宫中多来往。走时,连夫人按连奔的指示,留一本书给温明筝,里面记载着当朝皇帝的喜恶,往她遵其为之。   他二人来访时,盛敏饰演的许惠妃正巧在温贵人寝殿,便一同见了连将军与连夫人。   这场戏由连奔携妻子告退,许惠妃与温贵人八卦而起。   剧本里,被皇四子穿越前的连奔的本身是个獐头鼠目的农民。结发妻子连夫人则是个身材壮硕、面相丑陋的农家女子。   剧组特意找了常常配此类丑角的胖姑娘陈晓竹来演。若说帅哥美女是少数,面向平平甚至丑陋的龙套却有的是。而陈晓竹则是因演技出众,渐渐在此类人中混出了名堂。只是盛敏对她很不尊敬,在私下,一直管她叫“陈小猪”。   打板声响起,温贵人与许惠妃摇着扑萤扇,从寝殿里走到了花园子。   原剧本,许惠妃本应说:看这连大将军一表人才,身材匀称,却不想家中结发妻子竟是个如此其貌不扬、粗犷壮硕的女子。连将军亦没有另收他房,简直诡异云云。   但盛敏记不住词儿,就一脸嫌弃地跟程梓月说:“温贵人,你看那连大将军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却没想到取了这么个胖胖乎乎、圆的像球的夫人,简直糟践。那连将军居然也没再娶小老婆,别是取向有问题?”   听她一本正经地念完台词,程梓月心里都快笑崩溃了:你能把台词理解得这么透彻,怎么就不能好好背一背啊?表情动作都挺到位的,稍微念对一点,你也是个人才了好吗!   幸亏白天谭景之跟盛敏针锋相对,没少互相领教,而谭景之不屑于看她演戏,先回去了。不然又要ng不知多少次了。   不过盛敏能这么说词儿,不是一直念数字或者瞎数落,程梓月已经很满足了。   导演没喊停,她便板着脸,眸中掩着失落,双手搀着比她位分高上一些的许惠妃,苦笑道:“连将军出身卑微,飞黄腾达后竟还能与结发妻子举案齐眉,情有独钟,真是令人羡慕。”   盛敏看着她的时候,有点讶异,明显是被她的演技给惊到了,于是也认真起来,摆出一副八卦的样子:“我听说那个连将军,之前是个逃兵。从边疆那边丢盔卸甲跑了,听说都到了江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返回战场,杀了好多鬼子。可真是奇怪。一个逃兵,变了将军,难道不奇怪么?”   她“鬼子”俩字儿一出,连摄像都忍不住了,躲在镜头后头直乐。   但程梓月心无旁骛,只在戏中想着自己的台词,跟着脸上现出些不悦的神情,道:“姐姐可莫要这样说。连将军骁勇善战,在南疆奋勇杀敌,多亏了他忠肝义胆、保家卫国,咱们皇上才能龙颜大悦,咱们也才高枕无忧。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逃兵一事也许是小人刻意栽赃,道听途说之言何以为信?还是不要妄自揣度了吧。”   程梓月一大长串说下来,把盛敏听得目瞪口呆,连忙点头,说:“妹妹你说的是,是我瞎猜人家出身了。”   该用的成语她一个也没用,可不影响二人对话的流畅性。程梓月更是入戏很深,把怀着心事、不明连奔真正来历,却因为几面之缘便要替他说尽好话的温明筝的心理全演了出来。   郑启石喊了“cut”之后,也受了谭景之传染,说这条作ok条,再来一次,让盛敏再认真一点。   盛敏头一次一遍ok,难免沾沾自喜。程梓月才发现,原来这姑娘其实也是有很强的自尊心的。   于是她没吝惜字数,跟她说:“演的很好,加油。”   果不其然,盛敏是面露喜色。   散场之后,她俩先换完衣服,在外头等后补了点戏的杭珊。   盛敏拉着程梓月的手就不放开了:“梓月,你怎么说台词说得那么好啊?一大长串说出来连眼睛都不眨,对着我还能这么入戏的艺人真是太少了!你怎么做到的?怎么背下来的?不是有过目不忘的超能力吧?”   程梓月顿时脸黑:合着你也知道自己让人出戏啊?那咋还不好好演呢?看了几眼剧本就知道自己大致要说什么了,又不是真比别人少根筋儿,明摆了就是懒癌晚期嘛!   她刚想一笑而过,就听见不远处,谭景之的声音响起来了。   “颂远,看来我们公司这位新秀程小姐,也不怎么样嘛。”   程梓月看过去,见秦颂远跟谭景之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片场了。秦颂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而谭景之一脸轻蔑地望着她。   盛敏嫌ok王谭景之晦气,切了一声跑进去找杭珊了,留下程梓月跟于雪面面相觑。   “好的不学学坏的,这么快就跟那个一点脑子都没有的混在一块了,你说说,她是不是趋炎附势、嫌贫爱富啊?看见人家是官二代,不管演技,直接往上贴,”谭景之的话说得越来越尖锐,最后干脆在秦颂远身上一拍,说:“怪不得,不选你,选了我们白总那个好弟弟呢。”   程梓月冷着脸,面色越来越不好看。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30,日常交流50,待分配0。】   字数余额只剩50整,晋小江都弹出来一行字了:沉默是金,多说多错。   她咬着牙咽下回击的冲动,转头看向于雪。   谁知谭景之根本没打算住嘴:“颂远,你说你当初看上她哪一点了,嗯?” 第45章 只有我能心疼她   “景之,别再说了。”秦颂远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语气里也含着些责备。他蹙着眉瞥了一眼程梓月后,就拉着谭景之往外走。   “别拽,我腿上有伤呢。”谭景之落落大方地甩开他的手,一指自己的右腿,勾起了嘴角,一副“天王老子也拿我没辙”的模样。   秦颂远显然是耐足了性子,重重出了一口气。   而谭景之却得寸进尺,抱起胳膊来,用虽然不大,却足以让程梓月听见的声音说:“我说颂远,你不是说跟这位程小姐没什么瓜葛么?我不过闲话两句,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秦颂远的表情越来越严重:“大家同在一个剧组,不管是程小姐还是杭小姐,或者是盛小姐,你说谁都是不对的。万事以和为贵,你也不想为了芝麻大点小事儿把经纪人跟总裁都得罪了吧?”   谭景之听言,眉毛都气得竖了起来:“你拿天美姐压我?还是拿白总压我?”两个同样高挑的男人互相对视着。一时间,空气中弥漫起浓浓的火药味儿。   杭珊估计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故意换衣服换得很慢,不仅不出来,还拉着盛敏在里头一阵子东拉西扯。盛敏都忍不住了,跟她说:“你小点声我还得听好戏——哎呀珊珊你能不能快点?”   半晌,谭景之又一耸肩,冷笑一声,说:“不过颂远你劝我劝得对。这丫头的嘴厉害着呢,骂人不吐脏字儿,吃人不吐骨头。我要再得罪她,得小心她也写首歌儿来骂我。”   程梓月在远处嗤笑一声,心想,我正有此意呢。   秦颂远垂下眸子,颇有些无奈,又拽起他的胳膊:“景之,走吧,别说了。”   谭景之也严肃起来:“怎么了?我说她你心疼了?你心疼了你还不——”   “她的事儿,只有我有资格心疼。”一个又低沉又霸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你们矫情什么呢?”   程梓月往那边一看,见白木头正穿着一身运动装,双手一手拎着一个大个儿的桶装水往这头走呢。他身后跟着一个老大爷,一边抹汗一边愣住,嘟囔道:“嚯,这么多明星!”   盛敏终于忍不住,拉着杭珊从里头跑出来了,看见白木头的造型也是一愣:“嚯,这是到了少林寺了?挑水练轻功啊?”   杭珊:你们这群段子手奏凯!   谭景之合上下巴,跟看智障一样看着白木头,往他那边走了两步,说:“白先生,百闻不如一见。从安定医院出来了,脑子好了么?”   “你是哪根儿葱?”白木头抬起右手来,拿平了手里的大桶装水,用底儿指着谭一哥,那轻松的状态就跟手里举着的是瓶500ml的可口可乐一样。   所有人都一脸蒙逼,瞪着眼去看:桶里的确是满的,满满一桶水啊!妈呀白应寒看着那么瘦,怎么力气那么大?   而程梓月,就跟真的在练轻功一样,飞跑过去一把抱住被他拎平的大桶水:“白大侠!有话好好说啊……”   说真的,不是她怂。她怕白大侠一个把持不住动起手来,把谭景之另一条腿也捏断了——   “有种的在这等我。”白木头眼窝很深,叫月光一照,都看不见眼睛了,就剩个黑漆漆的眼眶跟立起的剑眉,杀气十足。   然后他又低头跟程梓月说:“等我一下啊程姑娘。”   接着,他拔腿“飞”进了休息室,匡匡把桶装水换上,拎着两个空水桶又“飞”了回来,一甩手把空桶扔进那大爷怀里:“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在此造次!”   程梓月感觉他身上的杀气又浓了一倍,赶紧扑上去把他的胳膊往怀里一挽,然后拉着他转过身,好言好语哄道:“一群土鸡瓦狗,不敢造次!白大侠咱们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跟他们后会无期了!”   待二人走出老远,谭景之才冷哼一声,八脸蒙逼地说:“什么鬼?妈的智障吗?”   盛敏却炸开了锅:“啊!那是梓月她对象吗?白应寒?妈的太帅了!”   “颂远,你连那么个智障都干不过吗难道?”谭景之抬起手来万分诧异地指着俩人消失的方向:“你就这么就放弃了?总让着别人有瘾吗?”   “行了。”秦颂远大声喝止他:“你不懂。”   谭景之:“我不懂啥了我不懂?”   秦颂远:“你没发现她只跟他说话么?”   晋小江: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   程梓月:托您老人家的福,小的又不小心装逼了……   晚上,程梓月拉着白木头回了酒店,脸上的黑线都能缝一身衣服了。她现在出了女主,傍着白应寒,段位扶摇直上,总算也住上了豪华套房。而白大侠对着她一下就怂了:“程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看你那么晚不回来不放心,想去接你。结果路上又遇见那大爷说要给休息室换一遍水,我就帮他换了一遍,就不小心管了你的闲事儿了……”   程梓月倒也没怪他,只是觉得如果连跟同剧组的人相处这点事儿她都搞不定,还要别人来擦屁股,那她这演员干脆别当了。   晋小江对她的“悉心调/教”也白搭了。   她踮脚抬手才够到白木头的脑袋,用力揉了他一把。白木头赶紧低下头来,让她揉个够。   “我当然没怪你。只是大家都是大牌,谁也看不上谁是正常的。不能我看不上他,就揍他一顿啊。反正我是这么想的。而且毕竟跟他配对手戏,闹得太僵还怎么入戏嘛。”看着渐渐软下来的白木头的眼角眉梢,她的心也跟着快化成一摊水儿了。她伸手搂住他的腰,把小脸埋在他胸口:“不过你放心吧,我的本事大着呢。我要在演技上碾压他,在镜头前完爆他,让他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嗯,好。”白木头的脸红得要爆炸了:程姑娘抱我了!主动抱我了!   口干舌燥了半天,他才躬下身子,小心翼翼把她裹在怀里。   不过,程梓月虽然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没真怪谭景之。   一来,他本来是艺程的王牌,前些日子是在病中,一出院,艺程多了个程梓月,跟白家沾亲带故,一路走得稳稳当当。他那句“沧海桑田”,实在带着不小的怨气和无可奈何。因而说话冲了些,自然可以理解。   二来,他是秦颂远的好兄弟。在旁观者看来,程梓月是先跟秦颂远传出了绯闻,后又宣布跟白应寒在一起,他替秦颂远不满也是正常的。   萌cp这种事,小女生还可以。但站在秦颂远的角度看,她跟了天天派人来探班的富家少爷,自然就是嫌贫爱富、追名逐利了。   程梓月不想火上浇油,只想在演技上精益求精,在业务方面打败他,这才叫光明磊落。   晚上入睡之前,她特意开了模拟板块,在里头试了好多段戏,段段都跟谭景之对。配的戏越多,她越佩服谭景之。他不过才比她大4岁而已,演技却好得可怕。而他在戏外,根本就不爱搭理别人。程梓月试过好多次跟他说话,他都是爱答不理的。   看来如果没有跟秦颂远的绯闻这一出,她跟谭小生,大概是不会有这么多话的。   后来,她就坐在那研究谭景之是怎么演戏的。看了好久她才发现,他演技好的秘密在眼神。   他的眼神实在让人入戏。不管他在不在镜头前的焦点上,他的眼神始终十分专注。而与他对戏的人便会很轻易地被他带着走。   回想第一场戏,也是这样。谭景之只是从大殿外走进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就被他“走心”了。   不过对于一个演技不怎么样的女艺人来说,跟这样的人对戏也许是好事。但程梓月却不觉得。毕竟她还是有野心的,她也希望成为镜头前最闪光的那个点,而不是为红花做陪衬的绿叶。   所以她睡过去之前,想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主意——不看他的眼睛!   眉心也好,脸上的痘痘也好,一颗痦子都好。你的眼睛不是会说话么?那老娘就不看了,自己跟自己飚戏!   第二天一早,她一边念叨着台词,一边收拾着起床。白木头就住在她对面房间,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了。听她屋里有动静,他才敢敲门进来送早餐。   腻腻歪歪地刚吃完,手机就响了,是于雪打来的。程梓月以为片场有什么事儿,赶紧就接了起来。   “喂程小姐,那个,盛小姐她——”   话还没说完,电话吧嗒一下传来一声响。然后,里头就变成了盛敏的声音:“喂大橙子啊,你跟田芃唱那个歌儿,你有完整版么?我擦我今天听了个50多秒的版本,停不下来了!”   程梓月听得云里雾里:她跟田芃的歌儿,名字还没取,也没发行,她咋听到的?她看了一眼余额,日常交流又有90了,于是说:“我没有。从哪听的?”   “你也没有?诶怎么会呢?”盛敏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把手机丢回给于雪,转头问别人:“你们谁知道怎么把微博的视频保存下来弄成mp3格式的?”   ……   “不好意思啊程小姐,盛敏非得找我要你手机号,我就直接拿自己手机打给你了。她想要你前些日子录的那首歌的完整版。《乱世贵女》的官博发片花了,背景音乐就是你唱的那个,收效特别好!”   程梓月眉角抽了抽,挂掉电话上了微博。   粉丝越来越多,她入驻剧组之后,就把微博的推送都关了。一上线,私信回复都爆了。她赶紧跑到官博君那看了看,果然,发了个50多秒钟的片花。   倒是没有什么剧情,全是拍摄过程和一些有意思的ng。想必是因为袁可茵之前被白应姝黑得惨,片花里她的比重居然还不如程梓月。而里头最出彩的也就属她了。   音乐响起,伴奏很有古风韵味,取的全是筝、二胡、笛子之类的民族乐器。开头的一个画面就是程梓月握着毛笔坐在书桌前打算盘的片段。这时大概导演在跟灯光师傅说话,她就用笔杆子戳着脸颊,脚下一晃一晃的,俏皮又可爱。   那张著名的“橙子打算盘”照片总算变成了动图版本,众望所归啊…… 第46章 没时间解释了唱歌   更衣室里,年轻的化妆师正在给沉稳而内敛的男子上妆。她小心翼翼地替他刷着眉毛,一遍一遍将眉峰挑得更加明朗。眉尾微扬,是个嚣张跋扈的妆容。   望着一言不发的秦颂远,她愈发替他感觉不值:为什么要接下这么一个斤斤计较、满腹城府的反面角色呢?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不去演深情款款的男主,反而跑来搞什么“转型”。说是为了谭景之刚出院帮他一把,实际上,就是为了程梓月吧?   虽然两边都否认得积极,可他对程梓月有没有感觉,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化妆师叹了口气,在换化妆刷的时候,一眼瞟到了秦颂远正在紧紧盯着的ipad的屏幕。短视频刚巧缓冲好,程梓月交叠着双腿晃着脚丫的样子出现在屏幕里,翘着小指,算盘打得很是俏皮。   她身后,孙宛华导演正跟袁可茵在说话。不知谁从不远处喊了她一声,她抬起头来,微笑着点了个头。   化妆师无奈地蹙起眉毛:这程姑娘天天拉着个冰块脸,却长得美艳绝伦,谈吐举止恰到好处,待人既疏离又神秘。也难免她们家一哥会被迷得魂不守舍。换了谁都把持不住的吧……   “一块看吧,看完了再弄。”秦颂远忽然动了一动,额头差点戳在化妆刷上。他从椅子靠背上直起身子,把ipad的音量开到最大。   背景音乐当真高山流水,悦耳动听。   画面定格在程梓月的嫣然一笑间。四个大字《乱世贵女》渐渐出现,又溶解在一幅秀丽的江山图中。   bgm:乱芳华   作曲:程梓月   作词:程梓月   演唱:程梓月,田芃   化妆师立刻狐疑起来:不是说找的田芃制作吗?怎么最后词曲都成程梓月写的了?就显着她能是不是?   烟云散去,一身连衣裙扎着丸子头很是清凉的程梓月眉目清丽,带着助理走进更衣室,出来时就变成了官家女子岳宁歌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风雅别致。也交代了“穿越”这一题材。   [今穿越,唐宋元明清选,如弄蝶,不懂逍遥何边。栩栩然不知似醒是醉,只叹寒江皓月。”]   歌词是给力的古风,单一的古筝配乐衬得她的嗓音很是清亮。恍若庄周梦蝶般穿越气息浓厚的词曲配上她这惊艳的变身,实在贴切。   接下来,是《乱世》剧中宫廷佳宴歌舞升平的画面。舞姬柳腰盈盈一握,依次转身一甩水袖离去,引出后面的戏台。戏子登台唱一出悲欢离合,座下临王萧临野携王妃秦漠言笑晏晏,身后站着宫人打扮的岳宁歌。她的侧脸被灯光映得柔软,双眸熠熠发光。   “cut”一声后,程梓月拿着手里的扑萤扇一路小跑到边上,拿起京戏里的道具挨个观察。   背景音乐里,她在低吟浅唱。   [扺掌谈,难评功过是非。愿笑看,客满四座展颜。戚戚然沉溺青衣花旦,妆红游戏人间。]   下面一组是幻灯片式的剧照。饰演岳宁歌的程梓月坐在饰演她姐姐岳淑妃的杭珊旁边。岳宁歌聚精会神地望着姐姐给皇帝绣荷包,满眼都是对这样一幕鸾凤和鸣的欣羡。不久后,岳宁歌识得良人嵇无忧,二人情投意合,生死相许。但最终,宁歌远嫁他国,大红花轿一路从京城抬到大漠。   岳宁歌满目绝望,任凭姐姐在身后徒步追赶,却捏紧了手中绢帕头也未回。   歌声自平缓一点点变作铿锵,多种民族乐器的音色混杂在一起,暗示剧情的急转直下。程梓月的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直逼人的心房。   似曾相识的弦书唱腔,与吟唱歌曲又不尽相同。她的唱功很有韵味,总是叫人觉得她不是在唱歌,而是在讲故事。   甚至是在讲真实的故事。   化妆师小姐十分庆幸:若非平板外放效果实在不好,恐怕她看着都要泪目了。   [千里迢迢,望穿朝发夕至。长井枯槁,云鬓偏梳洗迟。巨贾官宦谈不得,世事不公泪自驰。闺中不闻天下事,素指难绣断肠诗。]   最后一个“诗”字,她的声音变得喑哑不堪。配乐安静下来,画面被一片白茫茫占满。最后,程梓月的定妆照出现,她微蹙柳眉望着镜头,空留凄凄惨惨戚戚。   化妆师一路跟着秦颂远,也了解《乱世贵女》的剧情,最终还是看得眼底湿润。   秦颂远盯着这最后一个画面看了老半天,才把ipad合上,重新倚回椅背上,一扬下巴,说:“继续吧。”   化妆师手忙脚乱地找出刚才那个化妆刷,继续给他上起妆来。   这回,爆炸的变成了《乱世贵女》的官微。分析帝、考据帝又都跑到那底下评论去了,纷纷开始分析程梓月这个作词的意思。   天涯的高楼第二弹再次造了起来。   可能是出于惯性,或者是对程梓月的第一印象使然,大家都觉得既然是大橙子写的歌儿,那肯定里头有什么含义,不能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目前这首歌,只放出来了个“不完全版本”,大家对着这三段歌词看了又看,终于有了点眉目:这一句“巨贾官宦谈不得,世事不公泪自驰。闺中不闻天下事,素指难绣断肠诗”很有问题!   这个“谈不得”的巨贾官宦究竟是谁?怎么就“世事不公”了?   有人猜是她头一首原创歌曲惹了苏沉身后的权贵了,给她施压了,也有猜别的的。   至于这次发帖的亲,则完全找错了方向,把这个“巨贾官宦”给猜成了盛敏她爹,那个重权在握的大人物……   所有人都被误导了,以为程梓月不满艺程找了盛敏这个不会演戏的,又无奈于人家是权贵之女,只好写歌儿泄愤!   这帖子越说越邪乎,看得程梓月哭笑不得: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剧组说要写“穿越那些事儿”,她就把自己穿越的事儿给写出来了。只不过这三段是写“今穿古”,字字写的都是她穿越之前在古代的那些个血泪啊!   第一段“难评功过是非,愿笑看客满四座展颜。戚戚然沉溺青衣花旦,妆红游戏人间”,分明就是在写她穿越之前的风光无限。而第二段“千里迢迢,望穿朝发夕至”什么的,则是在感慨现代的交通太方便,她可不愿意回到过去那个只能坐马车的日子了!   至于“巨贾官宦谈不得”以致“泪自驰”,就是在说她上辈子的死因:兵部尚书家里十一个小妾搓麻凑不成三桌什么的,说不得说不得啊!   不过帖子里也有科普的,说程梓月录歌的时候还没入驻新剧组,也没接触过盛敏,所以根本不是有所指的。   但是人们都只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谁也不鸟这条科普。   后来程梓月才知道,这个澄清层,是田芃发的……   再后来,就因为这个小小的、美丽的误会,又牵涉出了一大段麻烦事——当然那是后话了。   程梓月到了片场,一瞬间又变成风云人物了。好多在《乱世》那边的工作人员来探班,一个劲儿夸她。耽误了半个多钟点才正式开拍。   导演郑启石不太情愿,不过程梓月的文字功夫倒也让他心服口服。   这场戏依旧是在宫中,皇帝的书房里。温贵人温明筝侍于御前,红袖添香。大将军连奔奉旨进宫觐见,与皇帝、温贵人三人碰在一起。   昨天刚发生过摩擦,今天除了秦颂远,程梓月跟谭景之的表情都怪怪的。程梓月的脸比平时还冰,就像谁跟她说句话,就得冻上了一样。而谭景之则顶着一脑门子官司,看谁都不顺眼。   杭珊来得早,已经拍完一场,在那吃沙拉补早点。   盛敏嚷嚷着要减肥,只带了一根黄瓜过来,一边啃一边说,大橙子写完歌儿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完全没把网上的风言风语放在眼里。   杭珊都懒得理她了:那不是好多天之前就写完了的吗!   打板小哥打完板儿,这边就开拍了。秦颂远拿着一本线装书蹙着眉看,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而程梓月就在一旁研墨,偶尔一眼瞟过去,上头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她一下就辨认出来了。结果那书不知道谁编的,简直错漏百出狗/屁不通。   她只好压下吐槽的冲动,在一旁专心研墨。   她研墨的姿势很标准,毕竟之前写话本子的时候她常常自己干这个。如果半夜把伙计提起来伺候她,又得多给工钱,她宁可自己来。   新入宫的温贵人很受宠,皇帝十分喜欢她。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温明筝得了连奔给她的那本书,上头满满写着皇帝的喜好,从喜欢的文人墨客到哪一个棋局、哪一个剑招、哪一首曲子,一应俱全。   因而这时的温明筝对连奔只有感激,而对几乎“独宠”她一人的皇帝,则是小女生的崇拜与依赖,同时还有敬畏。   看这段剧本时,她就觉得,这种心态真是像极了她在认识白木头之前对白大侠的那种感情。于是研墨间,便不自觉地将这感情代入了进去,研几圈,便抬头羞涩地望过去一眼。爱意只停留在眼角,又怯怯收了回来,小女儿家的心思尽在眉宇之间。   远处,郑启石打了个手势,二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凝视之后,温贵人更加羞怯,皇上的眼中爱意渐浓。   通报的太监说连将军已在殿外后,皇帝便宣了他进来。   连奔来到近前,望着害死自己、夺走皇位的三哥,心中的恨意依旧汹涌澎湃。而皇帝并不曾真的拿他当个心腹,一挥手连眼皮都没抬。   垂首行礼后,连奔直起腰板,炽烈的目光紧紧贴在了温明筝身上。温明筝亦抬眼去看他,被他这么一瞧,便有些心虚地目光游移了一番,连手下研墨的姿势也乱了章法。   “停!”郑启石从监视器后头站了起来:“小谭,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连眉头都翘起来了。”   才不小心露出愠色的谭景之这才注意到自己ng了,心下更是一沉:那丫头怎么演戏不看他了?看着像是在看他,又好像在看空气,什么鬼?那俩眼珠子,自动调焦的吗? 第47章 撕逼现场   已经是夏天的尾巴,连“秋傻子”都快过去,徐徐晚风已带了些许凉意。   程梓月孤身站在人群的对面,酒杯已经端到了眼前,大家都一脸热切地看着她。她知道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扫兴,于是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端起酒杯来,笑着说了一句“谢谢珊珊,谢谢大家”,然后仰头把一整杯啤酒灌进肚子里。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70,待分配0。】   这个时代的啤酒她并不很爱喝。没有什么酒的味道,喝下去还涨肚。不过她这举动算是把气氛推上□□了,大家一个劲儿喊好,也互相斟酒闹了起来。   杭珊把蛋糕赠的生日帽给她套上,嘻嘻哈哈地靠在她身上玩儿自拍,还玩儿反串,让程梓月端坐正中装娘娘,自己在旁边委委屈屈地当丫鬟。程梓月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后来干脆玩儿开了,笑得合不拢嘴。   薛霖在旁边偷拍了好几张,直接上传微博圈了她俩,弄得程梓月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全是微博推送。她明白的时候还弄不清手机呢,喝多了更没戏了,一生气,就关机扔一边了。   几个平时跟她关系好的开始嚷嚷着切蛋糕。其他人怕热量高,都避而远之不愿意吃。程梓月也不介意,跟着杭珊还有薛霖一边互相拍一边吃,很快大半个蛋糕就光荣牺牲了。后来不知道谁提议的,开了袁可茵带来的一瓶很贵很贵的洋酒。这酒劲儿大,程梓月才喝了半杯,脚底下就有点发飘。   正愁把剩下那点倒在哪呢,杭珊就挤过来了,拉着她跑到一个角落,小声跟她说:“刚才我特意帮你澄清的,其实记着你生日的不是我,是秦一哥。他怕苏沉再瞎说,就让我求导演给你过生日,怎么样,够意思吧。”   “谢谢……”程梓月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要是杭珊替她过生日,她还真高兴。要是秦一哥……她就有压力了。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68,待分配0。】   “谢啥。”杭珊喝得也有点大,跟她推推搡搡地,说:“要我说,一哥对你真挺上心的。你要也看他顺眼,不如就假戏真做,直接在一块,公布恋情算了。一哥这些年都没啥绯闻,外头都说他是禁欲系。禁欲系懂吗?那就是专情。虽然有不挨边的猜他是gay圈儿的,不过我看他看你那眼神,十有□□是爱上了。你要跟他在一块,金童玉女一炒作,肯定□□少。你一下就能红过袁可茵了。”   杭珊酒后话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秃噜出来了。好在程梓月不是多事儿的人,也没那多话的条件。不然给嘴大的听去,又要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杭珊,干嘛呢?”薛霖在不远处,拿着一包呀土豆,一抬手撒出来半袋,全倒苏沉身上了。苏沉立刻站起来怒目而视,朝着他后腰就是一脚。薛霖也不知是真醉假醉,嘿嘿嘿也没当回事儿,直接借力就朝杭珊扑了过来。   杭珊立马站起来把他一手撑住,嘿嘿一笑,说:“你干嘛?醉打金枝啊?”   程梓月舒了口气,转身拿了一盒沙拉窝在角落里歇着,看着一堆人摇头晃脑在那折腾。   屋里一直特别特别热闹,她看着这群人,心里也高兴。可不知怎么的,自己呆了一会儿又失落起来:这两天白木头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见人影。她都过寿辰了,也不来慰问一下,只有那两个忠心耿耿的黑衣服小哥还时不时给她送点吃的,真是过分。   正发呆呢,生日帽不知道叫谁拍了一下,直接扣在眼睛上,世界一片漆黑。   程梓月撅起嘴来,抬手把它往上翻。终于把那破帽子摘下来了,她就看见秦颂远端着一杯酒,长腿一迈跨过沙发凳,坐到了她旁边。   “小寿星怎么一脸落寞坐在这儿啊?”他笑得温和,很像杯子里的洋酒,喝起来只有淡淡的香气,可几口咽下去,才知个中芬芳醇厚,浓郁醉人。   程梓月笑得比他更淡,扎了一个圣女果丢进嘴巴里。   “你不用非得拿吃东西堵嘴。”秦颂远嘴角扬得高了些,却垂下头,胳膊肘撑着膝盖,道:“我知道你不爱说话,那就不用说,跟我不用客气。”   程梓月偷偷看了看他的侧脸,点着头把沙拉放回茶几上。   “头一次离家这么久吧。”秦颂远仰头呷了一口酒,喉结立刻上下滚动起来。继而他转过头来看她:“想家吗?”   程梓月抿了抿唇,跟着微微颔首。   她想的并不是几个小时车程外的那个家,而是她在燕淮镇的茶馆。一去几个月,她的那些伙计大概全死了,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活下来的,也得叫官兵抓去,不是流放就是蹲大狱。而她这个掌柜的却天天在这吃喝玩乐,想来实在对不起他们。   而且几个月来,她再没碰过惊堂木和她那把三弦,都生疏得不行了。   秦颂远见她目光愈发黯淡,知道自己这话头找得不对,赶紧打趣说:“你看我,本来想哄你笑笑,结果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梓月平生最讨厌麻烦,其次讨厌的就是欠人家人情。毕竟还个人情也很麻烦。但是这一哥的姿态都放得这么低,她再不说点什么,也太不近人情。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很真挚地说了一句:“谢谢。但是……人言可畏。”   日常交流只剩60,她抽了抽眉角,无奈地笑了笑。   秦颂远直起身子,靠在沙发背上,刚要跟她说什么,就听薛霖那话唠又在不远处喊:“可茵,你找啥呢?过来喝酒啊!”   程梓月顺着薛霖的目光看过去,正见袁可茵在大家的衣服包那块翻东西呢。   “我啊,找我的钱包!”袁可茵又翻了几下,才把自己的双c翻出来,摇摇晃晃地开玩笑说:“你们喝,我可是女主角,明天还有一天戏呢!我回去睡了啊!”说完,她又朝程梓月一挥手:“梓月,生日快乐啊!”   程梓月保持一贯的面瘫笑,从一哥手里抢过酒杯,跟她回敬。待袁可茵扭哒扭哒走了,她又把酒杯塞回秦颂远手里。   秦颂远噗嗤一声乐了,在杯子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说:“人言可畏,我明白。你要说的我也都懂,还希望别给你带来困扰吧。”说完,他站起身子:“我先走了,你少喝点。”   程梓月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撇嘴:她又何尝感觉不出来一哥对她的特别关照呢?只是若说喜欢的话……   “梓月!”周琳珑朝着她招手:“过来唱歌啊!”   望着少的可怜的字数余额,程梓月有点崩溃。但下一瞬,她忽然灵光一现:对啊,她可以唱歌啊!   ……   等生日趴体闹腾完了,都快十二点了。程梓月是寿星,已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大部分时间不能说话,只能喝酒,晕晕乎乎地从里头走出来,立马让凉风拍了个机灵。   “梓月。”外面一辆轿车里忽然探出个脑袋,把她吓了一跳。   “上车。”车里是秦颂远,也没换过衣服,一副一直等在这里的模样,冲她招手:“他们都走了,放心吧,我送你回去。”   程梓月四周看了看,果然已经是没什么人了,这才敢绕一圈跑上后座儿。   “梓月,生日快乐。”秦颂远把车窗关上,车子缓缓启动。吩咐司机开慢点之后,他又跟她说:“闭眼休息会儿吧,想吐跟我说。”   程梓月已经有点不省人事了,胡乱点了点头,就倚着靠背闭目养神,养到南天门去了。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就感觉有人一直在摇晃她,跟地震了一样。她脚底下也像踩了棉花,说什么都站不稳。   “梓月,梓月?你房卡好像坏了,你站好,我下去给你换一张。”   她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歪歪斜斜靠在秦颂远身上呢,而他拿着她的房卡,在那怎么划都划不开房门。   怎么会坏呢?早起还好的呢。   她一把抢过来,一边划一边去掰那个把手,可是指示灯一直是红的,不变绿。   她正纳闷呢,门忽然咔嚓一下朝里开了。倚在门上的她一下没力可借,一个踉跄朝里栽了进去,接着,咚的一声,栽进一个瘦瘦的怀抱里头。   她一抬头,正对上木头那对阴森森的眼窝。   “程姑娘……”他躬下身子想把她扶起来,她却跟摊烂泥一样,说啥也站不起来。白木头没办法,把她打横抱在怀里,直直看着送她回来的秦颂远。   秦颂远也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梓月没理这俩人,直往房间里看,却发现袁可茵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哭得通红。   她一下就清醒了,从木头怀里跳了下来,跑到她跟前厉声道:“你怎么在这”   袁可茵抬起手,手里死死攥着一张房卡:“对不起啊梓月,我可能是拿错了。”   程梓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张,已然是无语了: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呢?她把房卡换过来,把袁可茵的那张扔进她怀里,指着门大声说:“出去!”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58,待分配40。过期清零倒计时23:59:59。】   转眼,又到了新的一天,是她23岁的第一天。   袁可茵抬头朝她笑了笑,站起来走了。   程梓月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楼道里站着一脸惊诧的秦颂远和于雪。 第48章 正面杠,不要怕!   程梓月回头一看,见白木头正插着口袋大步流星地正往这边走呢。   喜上眉梢,她草草跟谭景之点了个头,就一溜小跑奔了过去,完全不顾形象地扑进白木头怀里:“你怎么来了啊!”   “来接你啊。这么晚不回来。”白木头鹰眸一扫,目光从谭景之的脸上飞速掠过,落在她的头顶。他伸手把她揽在自己腰间的小手拽下来,放在手心里:“怎么手这么凉啊,散场了好歹也加件衣服啊。”   “啊?我感觉还可以啊。”程梓月趁势又往他胸口蹭了蹭。   白木头又扬起嘴角,把她夹紧了拎着上了车回酒店。其实他早在那个拐角偷听人家说话了。呃——大概也不算偷听。他本来就是去接她的,谁叫他耳朵那么好呢?反正都听见了,也总不能转身回去。   不过她不是不能多说话吗?   为了澄清所以一定要强调是跟他先认识的,而不是那个秦颂远吗……   白木头乐得龇出了两排小白牙。可片刻之后,他的面色又黯然下来。   谭景之看着俩人的车慢慢开走,就觉得奇奇怪怪的。一个是白家大少爷,却拎着两个桶装水,是在威胁谁啊?另外一个就更奇怪,明明平时连口大气都不多喘,怎么一看见白应寒,就变得跟花痴小女生一样,乐成了一朵菊花?   如果说她平时演戏还有在剧组的一举一动都挺有魅力的话——那么这段恋情绝对是个败笔。   不过他也开始有点明白秦颂远的想法了:大概就是看到她有那么活泼的时候,却从来不对他展现那一面。这种求而不得才是最揪心的。   车里,白木头似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得很是颓废:“我明天就要走了。”   程梓月本来窝在他怀里闭目养神,闻言一下子直起身子,却差点因为右转弯撞到车窗玻璃上。幸得白木头眼疾手快,及时给她拉了回来。   她撅起嘴巴,高高挑起眉头:“啊?你不在这陪我啦?”   “嗯。”他浅浅点头,说:“姐姐已经打了几个电话来催了。公司事儿太多。”   程梓月感到有些意外。   她以为白应姝会怕权柄外移,不会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弟弟的。况且白木头傻傻的,能帮上她什么忙?可仔细想来,刚到《后宫》剧组的时候,白木头带着她跟司天美可谓独挑大梁,跟各方大佬周旋间驾轻就熟,还算有些本事。这应该也是白应姝调教有方的结果。   她只好点点头,说:“那你回去好好工作,好好帮你姐姐。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白木头一听,两个眼睛就亮了起来:“嗯!我保准接。我天天把手机带在身上,我耳朵好,电话一响我马上就能听见!”   程梓月被他逗乐了,低着头回握他攥着自己的大手:“几点走啊?我去送你。”   他摇头:“中午的飞机。我把你送到片场就走。于姑娘说你明天一天都要拍戏,没有空的。你不用来了,路上急急忙忙又吃不好饭。我自己能回去。到了我给你发短信。”   “嗯。”程梓月又点头,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在一块有些日子了,俩人稍微亲密些时,他还是会紧张,僵着后背手心发汗,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但程梓月对他这可爱样喜欢得不行,就又乐着说:“到了你别给我发短信,你给我发张自拍吧。”   当晚,程梓月很早就睡下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白木头跑到她门外,四处瞅了瞅,确定没人,就借着偷偷放在她包包里的金丝楠木潜进了她的房间。   虽然知道这么做实在有失体统,跟那些溜门撬锁的小贼无甚分别。可他这一走,又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姐姐才肯放人。能多看看她本人总好过只能守着电视找她的新闻。   他轻轻拉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抿着嘴看她侧卧睡得香甜。   深秋,室内的温度并不高。他把被子给她往上提了提,她嘤咛了一声,吓得他翻身趴在了地上,确定她又睡熟,才敢起来。   望着她圆润饱满的额头,精致却直挺的鼻骨,小小的嘴巴跟露在乌黑云发间元宝似的小耳朵,他就觉得,她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长得那么合他心意,快长进了他心坎里。他怎么看都看不够,有时甚至都不知道该先往哪里看才好。   离开燕淮镇那么久了,他依旧不喜欢这个世界的东西。连姐姐都是一样,见了,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只喜欢她。不管是回到从前,挨饿却能每天听她讲书的日子,还是现在她动不动就往他怀里钻的日子。他都喜欢。   只是现下跟她在一块,他不是为了每天能看着她,也不是为了她能时不时凑过来亲他。他得对她好。在这个地方,也要保护她,像在原来那里保护她一样。所以姐姐教他什么,即使是他不愿学的那些人情世故,也要硬着头皮去做。总不能她每天那么辛苦演戏,他却躲在木头里窝在屋子里一事无成吧。   床上熟睡的少女他越看心里越欢喜,想凑过去亲她一口,可眼见着唇瓣要碰在一块,他又退缩了,贪婪地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又把身子收了回来。   就这么一看,看了一夜。   临走他把金丝楠木也拿走了,等她平时起床的时间,才跟往常一样来给她送早点吃。   第二天一早,程梓月知道他要走了,总是闷闷不乐的,吃饭的时候目光就没从他脸上移开。两个人往片场走,她想走慢点多嘱咐他几句,又怕耽误了他赶飞机,只好把好多话压回心里,一个劲儿地说注意安全。   片场人多,最后他也没亲上她,看着她进去更衣室换衣服,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上妆的时候,程梓月惯性刷豆瓣,刷着刷着想起来盛敏让她在微博回关一下,她给忘了,于是赶紧又开了微博去关注她。   结果点进盛敏的微博,她就发现她今儿一大早发了一条:《后宫》剧组的饭我领教透了,请求某酒店公开食材进货票据,公开成本价。   请求的是某酒店,也没点名可后头,却圈了王莹。   其实生活制片这个职位多半不被人关注。加上王莹这个名字太大众化,大家基本不认识她。进去她微博看了半天,才知道是个生活制片。不过一石激起千层浪,盛敏这么一闹,各大扒皮大v又开始爆炸了:王莹吃回扣了?   头条满天飞:“新星盛敏不满剧组盒饭,生活制片疑吃回扣”“吃回扣重可入刑!带你走近生活制片这个神秘职业”“官二代手撕剧组制片,盛敏正面炮轰王莹”。   各路网友纷纷赶到,站队却一塌糊涂。其中当然有扒皮王莹,指她黑剧组经费的。但由于盛敏演技太差,经常遭群嘲,因而骂她仗势欺人泼脏水的也不少。且怪就怪在盛敏自己的出身上:她爸爸官职不低,手握重权。出于“酸葡萄”心理,很多人觉得她自己也有问题,干脆把她爸也扒了出来。   乱扒一气,躺枪的无数,撕逼现场犹如一团烂泥。   程梓月正跟于雪一块看着,评论就一边被清理。也许是盛爸爸出手了,某些敏感的关键字,很快就被屏蔽了。   大家撕起来的点又回到了吃剧组回扣的正道上。   程梓月越看越烦,干脆关了手机,研究剧本去了。   这天上午她依旧是跟谭景之对戏。   开拍前,谭景之又板着脸跟她里里外外道了好多遍歉。   程梓月当然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毕竟如果他俩再起什么矛盾,秦颂远知道后又少不了地跟他吵。若是再伤了秦一哥跟别人的关系,那她就更不应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知道谭景之这都是为了秦颂远,也不是刻意要泼脏水给她,她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谭景之这回拍戏主动了好多,眼角眉梢都在跟程梓月沟通。程梓月也摒弃前嫌,对戏的时候相当投入。俩人一上午ng得特别少,顺利得让整个剧组都觉得跟见鬼了一样:昨天还硝烟弥漫要打起来了,今天就配合默契得跟老搭档一样了?   由于一气呵成忘记了时间,这边散场时,其他几个演员都已经吃上饭了。程梓月都快饿瘪了。她从很遥远的过去来,对头上那些珠花头饰了解得很,于是没等化妆师过来,就一边走一边摘脑袋上乱七八糟的头饰。出门时低着头,一不小心差点跟秦颂远撞个满怀。   她一撤手差点一簪子扎他胸口上,吓了一大跳,赶紧扯了下嘴角,站定沉了沉面色。   秦颂远比她淡定多了,坦然一笑,说:“看你今天状态还不错。景之他跟你道歉了吧?那毛头小子太冲动,给你添麻烦了。”   程梓月不太敢直视他,就垂着眼帘摇头。   秦颂远似是会心一笑,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就错身过去了。   尴尬,太尴尬。程梓月使劲摇了摇脑袋,出去领了盒饭打算刷会儿微博压压惊。   王莹叫人一直给她和谭景之热着饭呢,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拿着一小沓票据,一边哼哼着小曲儿一边拿着手机算数,又哼哼着小曲儿扭着扭着走了。   程梓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跟谭景之对了个眼神,俩人不约而同地抖了抖身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啊……   她再上微博一看,一上午的戏演过去,这场撕逼大战居然愈演愈烈了,还把她给拉了进来。   起因是,王莹发了一条微博,澄清这件事情,说,天气越来越冷了,的确缩减了一下午饭的指标,为了过两天能给艺人们艺人买个保温壶做粥喝,还晒出了保温壶的订单,是几天前就买了的。   一瞬间,一大票的墙头草又跑过来站王莹,喷盛敏是含血喷人。还有的说,王莹是老制片了,一直没什么名气,也就说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吃回扣应该不可信。 第49章 夭寿啦!抢人啦!   没到中午,盛敏再次回击,不仅把惨不忍睹毫无进步的剧组盒饭直接发上去了,对着那菜色一通损,还说,订单什么的根本是可以伪造的,强行买保温杯这种洗白她不接受。   墙头草们又跑回来一票站盛敏,觉得哪个艺人缺焖烧杯啊?真想给大家买,直接申请拨款就完了,干嘛从食物上紧缩呢?万一把演员们饿坏了怎么办?像接地气吃盒饭的秦一哥啦、程女神啦,还有刚从医院里出来不能缺了营养的谭小生!   撕逼那俩当事人没什么。他们仨倒凭空收获了好多心疼,程梓月简直哭笑不得。   一来二去,底下忽然冒出来个评论:大橙子不是也在剧组里,求橙子发歌讲讲前因后果!@程梓月。   然后这条评论一下子就火了,各处讨论这件事的微博下面,全是@程梓月要求橙子女神发新单曲的。   程梓月一脸蒙逼:老娘也还在观望状态呢!你们真当我是狄仁杰包青天了,能洞悉一切啊?况且好事儿咋不想着我,一有撕逼就让我赶往现场,像话吗像话吗?!   她不知道,在粉丝们看来,她就是圈里的海豹突击队队长啊……   她抬起头来颇有深意地看了看盛敏,又看了看王莹,然后发现了一个特别有趣儿的现象:照理说,盛敏甩了盒饭照片上微博之后,她是最后发言的那个,也就是占了上风的。王莹既然还没回击她,干嘛哼着小曲儿一副中**彩的样子在那发盒饭啊?   看来是攒着大招没发出来呢呀——盛小姐啊,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就要被人按进泥儿里去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嘛。   至于这俩人在剧组里头,面对面谁也不理谁,却在微博上撕得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了,简直贻笑大方。其他人的想法,则是跟程梓月一样:能避就避,免得误伤躺着也中枪。这两边来头都不小,得罪了谁都不好办。   下午,司天美打来电话问了问程梓月跟谭景之的情况,还特意跟导演组沟通了一下,让谭景之歇歇腿别落下毛病。其实下午本来就没谭景之的戏,全是皇帝秦颂远跟几个妃嫔之间来来回回斗嘴的戏。   别看这时候台词多,可是这种宫斗戏是最好拍的了。   混这个圈儿的人,没有一个单纯的,在撕逼方面绝对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小能手,阴阳怪气话里有话的状态已经是常态了。只要把平时在剧组的各种勾心斗角搬上大荧幕就行了。   程梓月饰演的温贵人位分还比较低,所以这一下午就在自己那寝宫里有一小段剧情,剩下都是皇后杭珊跟其他几个嫔妃的戏。程梓月也算托谭景之的福,能坐在旁边歇一歇。   已经是深秋的天儿,片场冷得不行。虽然导演一再强调把夏天的戏赶着拍完,省的天冷以后还得穿单裤单褂,但是由于开机的时间就晚,再赶也就是卡在入冬以前将将拍完了。程梓月穿着单薄的小裙子,外头罩着个大棉服,怀里还抱着热水袋,还是冷飕飕的。   她拿着手机一遍一遍解锁、锁屏,白木头一直都没来信儿,她心里就怅然若失的。偶尔转头看看里头拍得怎么样了,又不小心跟秦颂远对上眼神儿,她就更觉得不是滋味儿。于雪知道她不是网瘾大的人,看她坐那也看不进去剧本,就想说话给她解闷儿,于是拉了拉她的棉服,指着远处说,“程小姐,你看那。”   程梓月顺着她的手指头看过去,见盛敏正坐在她那圈儿外男朋友对面,笑得前仰后合。   仔细一听,盛敏好像是正在抱怨王莹的事儿,拿她的长相找乐呢。然后她男朋友就在那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盛敏立马就急了,特大声音问他向着谁。人家当然说向着她了,估计是又说了两句好话,马上就把盛敏哄得喜笑颜开了。   程梓月立马眯起了眼睛回望于雪:老娘在这害相思病,你还给我撒狗粮喂我,合适吗合适吗?   于雪当然也想到这一层,不过是觉得里头有更好玩儿的地方,于是说:“他俩在一块有一阵子了,一直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那男的没什么正经工作,说是个摄影师天天在外头挥洒艺术的汗水,却一张像样的作品都拿不出来。虽然盛敏一直对外界不承认,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她这是包小白脸呢。”   程梓月余额还剩75,没敢说话,挑了挑眉毛,表示没听出什么槽点来。   “她一直不肯承认,是因为她爸不让她跟这男的在一块。她家家世那么好,这穷小子哪高攀得起?”于雪冷哼了一声,又说:“他的衣服鞋、那些镜头,全盛敏给买的,盛大小姐宠他宠得那叫一个目空一切。但是好几次,媒体都拍到这男的和嫩模在一块。”   程梓月这才听出不对来:不管怎么说,拿着人家的钱,还出去包嫩模,也太不要脸了吧?不过她看盛敏那样子,是真的挺喜欢那小哥儿的。一颗心都要扑人家脸上了。唉,好一出渣男贱女的大戏啊。   她摇着头叹了口气,却见一个老熟人从片场外头走过来了,打老远就跟她招手。   她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孙导。”   是隔壁《乱世》剧组的导演,孙宛华,带着俩小助理就来了。   “小程啊,好久不见,你可越来越好看了!”孙宛华跟她握了握手,一眼瞥去秦颂远那边,说:“颂远那边忙着呢啊?”   程梓月点点头,赶紧带着他去见郑启石。   郑启石倒好,知道是来抢人的,跟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理都没理,回头继续拍戏,也没安排个接待的。   程梓月抑郁了:这是要让她接待的节奏吗?她不能说话啊可是!最近余额实在告急!她硬着头皮给孙宛华搬了个凳子,就对着他笑。   然后孙宛华就一直问她忙不忙,适应不适应之类的问题,还明确表示很怀念她在剧组的日子。程梓月真觉承蒙厚爱:她在剧组根本不敢说话,存在感很低,没事儿又发歌儿撕逼还牵连了剧组官博。孙宛华肯这么说,真是太够意思了!但她就只点头摇头,咬碎了一口大钢牙就硬是一个字也没说。遇到不好回答的,干脆就笑着含糊过去,或者让于雪糊弄过去。   她一边赔笑,一边想,幸亏不是她两头跑着拍戏,不然这字数——   这时候,郑启石那边完事儿了,一边笑呵呵往这头走,一边伸手要跟孙宛华握手,一边还说:“呦,这不是孙导吗?来探班了?排场够大的啊!”   程梓月望着孙宛华那俩穿着单薄的小助理,又乐了:要真是探班的能不带几个媒体捆绑炒作一下吗?郑导你这反话太顽皮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孙宛华把手伸过去的同时,十分爽朗地说了一句:“哎呀,郑导说话还是这么直白!”   程梓月彻底笑喷了。   俩人就秦颂远的场次问题进行了一番深切交流,郑启石虽然松口让秦颂远赶紧回去拍完杀青戏,但并没放秦颂远走,只说过两天跟孙宛华联系。   孙宛华无奈,一边往外走,一边感慨:“我就知道,这人一放出去,就回不来了。这幸好都在横店。你要在别处,我还搭着机票找演员去么?”   说着说着,他就看见程梓月了,本来都要走到门口了,拐个弯儿又回来了,跟她说:“下午你没事儿吧?正好我那边放小假,找个暖和地儿我请你喝杯茶?”   程梓月正冷着,就转头直愣愣地瞧着郑启石,并且在心里深切呼唤:郑导,你看到我诚挚的小眼神儿了么?   郑启石本来就没放秦颂远,再不放程梓月就不合适了,于是就故作大方地跟程梓月说:“那你就去吧!让孙导请点好的,可别放过他!”   程梓月心想,这句可不是反话了吧?我可要当真了!   然后她火速换了个衣服,屁颠屁颠就跟孙宛华走了。   等到了地方,孙宛华就给她出难题了:《乱世贵女》全剧就要杀青了,想让她跟着一块宣传宣传,参加几个访谈节目。   程梓月没那么多字数好说,正好现在在《后宫》这边出女主,于是未置可否,只说“我尽量”。最后孙宛华亮出底线了:至少过审之后的新闻发布会得去吧!到时候请上田芃一块现场唱首歌儿,顺便放个预告片,她一定得到场。   她这才点头应下了:说话不是强项,唱歌还是可以的。   上次天涯大高楼盖起来,说程梓月那歌词写的是映射啥的时候,田芃还在里头替她澄清呢。田芃上蹿下跳地回帖,然而大家居然都看不出来他是橙粉还是橙黑。后来他跳完了,就到微博给程梓月私信邀功,说那个id就是他。但程梓月没字数,连个表情都没回他。因为她试过,表情是按字符算数的……   结果那一晚上,她的微博私信差点没叫田芃给炸了。   虽然她觉得这事儿挺可乐的,不过要能再跟他唱个现场,应该也挺高兴的。   孙宛华说完之后结个账自己先走了。程梓月懒得回去,就打算跟于雪多坐会儿再点点东西吃。刚叫服务员点完餐,她就看见王莹从外头进来了,径直就走到她这桌:“梓月啊,好巧啊!你这有人吗?”   程梓月抿了抿嘴:这是巧吗?这就是专门来找她的吧。   可她甚至还没点头摇头呢,王莹就一屁股坐下了,然后又朝外头招了招手,说:“一块坐吧。”   程梓月回头一看,惊呆了:这不盛敏她男朋友么!   那小哥儿面无表情地,就走过来坐下了,跟程梓月打了个招呼。程梓月表示浑身难受:这是个什么意思啊?这组合也忒尴尬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了?   对过那俩奇葩组合点完餐之后,王莹就各种家长里短跟程梓月套近乎,还说给她买了个小暖风机什么的。最后,她敛容正色,问:“梓月啊,你最近有写歌儿的打算么?”   程梓月心里呵呵一笑:别告诉我你心里那张王牌就是我啊…… 第50章 女主她段数太高   程梓月本来就没有参与这场撕逼的打算,更不屑于去了解里头的勾当。可王莹这腆着脸来拉帮结派的姿态,更让她厌烦。况且盛敏的男朋友也到场了,俩人同时出现,又不生分,很可能是联合起来要一块害盛敏。   虽然盛敏天天高傲得不可一世,但本质也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孩儿,并没什么坏心思。反而,她常常憋不住话,藏不住心事,有什么说什么,倒让程梓月觉得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强上许多。   就算是看在了盛敏愿意跟她好好配戏的面子上,她拉下脸来,脸上连一丝儿笑纹都没有,继而微扬着下巴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开始看餐馆的优惠信息。   于雪知道她懒得多说一个字,本来想主动婉转地替她推拒一下,可偏头看到她浑身又开始散发女王气息,还拒绝得这么坚决,赶紧闭了嘴:程小姐要变身大写加粗加下划线加斜体的冷漠女王了,诸神退避……   王莹一早知道程梓月是这样的脾气,来时也做了好多准备。她认为,一般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一定要顺着说,万万不能强求。于是她苦着脸一笑,低下头作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知道,这个圈儿乱,梓月你一向是洁身自好,不去掺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的。只是莹姐现在真是没办法了,万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   虽然程梓月的目光一直在桌上那本“会员手册”上,但她的余光是一直锁紧了王莹的。她知道王莹这时候肯定是用楚楚可怜的小眼神想博取她的同情的,干脆就没抬起头来。其实原先她是个心特别软的人。大概如果没有身上这个系统的限制,王莹找过来求她帮忙,她可能就要介入去说和一下了。   但自从有了这个沉默是金,不能说话,她也就在自己跟这个世界之前筑起了高高一道墙,只有白木头在她的围墙里面,其他人,都被远远排斥在外。同样的,她的性格也受到了很大影响:面对一个老大姐的苦苦哀求,她居然可以熟视无睹了。   有些冷血,有些生硬。可她却轻松了好多:客观来看,有时心软并不是什么好事。浑水哪是这么好淌的?一不小心,就要惹一身骚的。事不关己时,还是明哲保身更明智。   王莹见她像颗顽石,便收起了楚楚可怜那一套,又说道:“盛敏这个孩子,其实我跟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我上次多了一句嘴说啊,娱乐圈,你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演戏总这么瞎念台词,全靠后期哪行?父母总不会养你一辈子,以后总要靠自己有口饭吃。你说我说得有错吗?谁知她记恨上我了,处处与我作对,跟我为难。梓月,我看你上一首歌虽然写得含蓄,但显然也是讽刺她的。你道行比姐姐我可丝毫不差,平日里还跟她装那么亲密的样子,背地里倒是踩得漂亮。这样,你要是愿意帮姐姐一把,以后你在这衣食住行,想怎么报销,就跟姐说。”   程梓月真想拿手里的书糊她一脸。刚才还说她洁身自好了,现在变成段数高了?自己脏心烂肺也就算了,居然还以这样的恶意来揣测别人?说什么想怎么报销怎么报销,看来这饭钱里,她可真是没少捞油水。这嘴脸当真叫人恶心。   她压下火气,依旧垂着眼帘,还把“会员手册”翻了一页,专心看反面。   王莹跟盛敏男友对了个眼神,继续耐心说道:“前几天我不小心听见她助理提醒她,说都108斤了,该减肥了,她经纪人也看出她胖了。结果那天她在那跑步,分明才跑了2公里,助理说还有3公里要跑,她就非说助理存心折腾她,还拿手机丢她那小助理的脸,给人家眼镜砸破了差点划坏了脸。那要戳进眼睛里怎么办?助理也是爹生娘养先生教的,也没卖给她呀。其实你说我有恶意吗?那些拿着好吃的笑脸相迎告诉她吃吃吃的,那才是害她!”   程梓月越听越不想听,重重出了口粗气: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在这装善良呢?恶不恶心?   退一万步说,演戏而已,她只想跟对方以戏中角色相处。了解得越多,越不利于入戏。这些破事儿,她哪稀罕听?   王莹这一套一套说得掏心掏肺,无非是想给她提供素材跟灵感写歌词。她不想直接拒绝跟她吵浪费字数,索性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那本书上,研究起人家的经营模式来:如果她的茶馆原来也搞个会员制度,会不会生意就变得更火爆了?   她的小差,对过那俩人当然不知道了。那男的看王莹说不动她,就自己开口了:“程小姐,照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今儿莹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老早就想跟小敏分手了。”   程梓月更郁闷了:妈的关老娘屁事儿?   “她对我确实好,锦衣玉食地伺候着。可我觉得我就不是她男朋友。我就像个宠物,还不如个狗呢。我家里是穷,但我父母至少是长辈。去年过年,她跟我放话了:你家那个穷地方,一村儿人跪求我去我都不去。她还说结婚以后,也绝对不会给我脸跟我回家。我承认,我摄影这方面也不很出类拔萃,挣得不如她多。那她就得每天踩着我的尊严吗?”男友小哥儿说到激动处,伸手敲了敲程梓月面前的桌板:“要给我买什么,我说我自己买得起,她就一定得踩我一句,说什么你那几个钱够我吃顿饭吗。出门在外也是,完全就是个大嘴巴,连在家里用了什么姿势,我老家几亩地种的什么庄稼都要告诉别人。换了谁谁受得了?我一提分手,她就又要我把她花给我的钱都还给她。我真是受够了。”   程梓月呵呵一笑:你不也在外头包小三吗?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   旁边,于雪听得都义愤填膺的了,程梓月却依旧面无表情,这些话好像左耳进右耳出,在她内心没法引起一点涟漪。   王莹跟那小哥儿沉默了一会儿,见程梓月还没答话,都蹙起了眉头。   叮叮两声,程梓月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拎起来看:那块臭木头,终于给她发短信了!   [程姑娘:我已经到咱们家了,你放心吧。家里墙都修好了,我还买了几盆花和一只宠物,下次你回来就看见了。]   几盆花跟一只宠物什么鬼?什么宠物啊?不会又买了一只藏獒回家吧?   她飞快地打下几个字:[什么宠物?]   半天,白木头回了一条:[等你回来再看吧,我怕养不活。]   程梓月挑眉,又回:[说好的照片呢?]   白木头:[我照了好多好多张,但都特别丑,怕你嫌弃,挑来挑却也挑不出个能看的。]   程梓月:[要不都发过来我帮你挑?]   白木头:[好主意!]   然后,程梓月收到了好多好多张,白木头的自拍。卖萌版的,凶版的,左侧脸、右侧脸,仰拍、俯拍,还有龇牙乐的。   接下来,又是一条信息:[好像上当了!]   程梓月没绷住脸,噗嗤一声笑喷了。   对面,王莹都快气炸了。   程梓月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包包里,一颗心也落回原地了,这才抬眼看王莹。   王莹始终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凑到她跟前,仍不死心地小声说:“我得到消息,说最近上头要有大的人事调动。盛敏她爸爸可能也要被调任,管不了这摊子事儿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她弄出剧组,咱们拍戏不也容易些?你写歌儿那么有水平,我们俩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再创作一曲的想法?”   程梓月微微一笑:看来是时候了。   她把里头的圣女果跟蔬菜挑着吃了,放下餐具擦了擦嘴,面露公式化的笑容:“没灵感。”   王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梓月,再考虑一下吧。我也知道灵感这种东西比较虚无缥缈,但是你可以不要太着急,回家酝酿几天也行……”   程梓月勾起唇角拎着小包站了起来:“另请高明吧。”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60,待分配0。】   带着这样的余额,她潇潇洒洒地就往门外走。这时候,服务员刚刚才把她点的餐用食盘端上来。   于雪跟在程梓月身后,迅速用n次贴写了酒店地址贴在他食盘,说:“打包送到这来吧。”   然后,也跟着程梓月潇潇洒洒地走了。   晚上,程梓月挺早就回酒店了,看剧本看到八点多,白木头发短信给她,问她还忙不忙。   程梓月知道他打字慢,就直接一个电话回过去了。那边秒接通,然后白木头的声音激动得都颤起来了:“程、程姑娘,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的?我我我还怕你忙着打扰你呢。”   “托谭景之的福,我今儿还算闲呢。”程梓月往后一倒,把自己丢在了大床上。   “啊?哦。”白木头大概有点慌乱,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再起个什么话题。   程梓月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就陡然有安全感升上心头。然后,她隐隐约约在听筒里,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是那首最终被取名为《乱芳华》的歌儿。   她眼眶有点发热,心里就一个想法:上辈子她肯定是做了好多好多的好事儿,这辈子才能有个那么可爱的白大侠,一直拿她当价值连城的宝贝。   过了会儿,她笑着问他:“你买了什么宠物啊?”   “一个没尾巴的老鼠。”白木头的语气有点嫌弃,顿了一顿,又有点狐疑地小声说:“可我总觉得我买了一只斗鸡回家啊。”   程梓月彻底让他搞迷糊了:“你到底买了老鼠还是鸡啊?”   “老鼠。一会儿我发照片给你好了。”白木头叹了口气:“主要是老鼠不会汪汪叫,也不会咬人,不会跟我打起来。”   程梓月再次笑喷。 第51章 美救英雄   挂电话之前,她犹豫半天,还是拜托了白木头,在总部那边侧面打听一下王莹的情况。她还嘱咐他不要提她,就说是从网上看见的。白木头很欣然地就答应了,甚至还对她的托付感到有点小激动。   最后,她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句,“白木头,我特别喜欢你。”然后没敢听他的回答,就赶紧把电话挂了,把手机关机充电去了。   转天早起,她一开机,看见了十几条短信:就为了她这没忍住说出的一句话,白木头激动得基本上一宿没睡觉。   其中,最典型的是一张照片——他跟“没尾巴小老鼠”的合照。   淡黄色的小仓鼠,虽然身陷豪华的鼠笼,却仍有一颗不屈的灵魂——它在鼠笼子边缘,两个小前爪抬起来扒着鼠笼的栏杆,一脸愤怒地看着外头的庞然大物白木头,仿佛在呐喊:“放老子出去!”而白木头蹲在鼠笼旁边,也用同样愤怒的眼神看着它。   程梓月终于理解了他所说的“买了一只斗鸡回来”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家里这不是多了一只斗鸡,而是多了俩……   后头白木头还附了一句文字:[程姑娘,你觉不觉得它成精了?随时要幻化人形出来跟我比划比划?]   程梓月飞快地回他:[早安。你得提高警惕性了,晚上竖起耳朵,别让鼠公子偷袭了去。]   心情很好地起来洗漱完毕,程梓月就赶往片场了。到那一听,才知道场次临时有变,宫里的戏都不能拍了。有一段街景空着没有剧组,郑启石当机立断带人过去看了看,说可以加温明筝跟连奔在江南初遇的那一段,然后就飞快叫人拎了一辆马车过来抢占,还将安抚工作跟协调工作完成得滴水不漏。程梓月惊叹于他火一般的速度,觉得大概宫里皇帝叫人备车,也不过如此。   郑启石不但是个反话狂魔,而且是个教科书式的刀子嘴豆腐心。宫里取景那是有瓦片掉下来,差点砸到人,才不能用了。负责维护的那方找了人来大面积排查,正好让郑启石看见。他连说带损地跟人家发了一通脾气,可最后还是贡献了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在那帮忙。   昨天他刚说完肯定不会放秦颂远走的话,结果今儿一看秦颂远的戏拍不了了,就赶紧让他问《乱世》那边还能不能拍,不受影响的话就让他过去。   巧的是他的杀青戏还真没受影响,孙宛华立刻就打电话回来道谢,还说宣传时一定会带着《后宫》一块炒一下。   马戏这个东西很不好拍。不仅演员们没几个会骑马的,有的接近一点都会害怕。还好这次没人骑马,大家都是坐在马车上,象征性地拍拍屁股拉拉缰绳。底下真正牵马的人是有经验的,躲在镜头外头拉着马,所以不用怕。   程梓月原来骑过几次马,还算不怵头,几下爬上马车坐了进去。坐惯了汽车飞机,乍一回归原始,她既陌生又熟悉。所以说现代人为什么总那么痴迷穿越?要知道在古代,坐上半个时辰的马车,屁股都能颠碎了……   艺程出手向来大方,请的都是还挺有经验的群演。烟雨蒙蒙的江南小镇,街头巷尾一片繁盛之景,一群群演在那像模像样地装小贩跟路人,有的还三三两两给自己安排剧情设定呢。过了几遍走位,在地上做好标记,这场就开始了。   镜头从远景拉过来。豪华的马车在街那头缓缓行过,路人跟小贩纷纷往两头避让。待马车过去,大家又都回到街上。   这时,切换到特写。   连奔是个逃兵,本是穿着盔甲逃出来的。离了南疆,他便把盔甲脱下,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衣,上头还有好多刀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疤。   这样一个满身腥臭的男子跟着马车闯上街头,刚刚合在一起的人群再次像被利剑劈开一样让向两旁。   眼见被马车越落越远,连奔索性撞开人群,吃力奔跑,甚至吃力地运起了身法来。终于追到马车前,拔剑伸手便拦:“温小姐,不可入京!”   马儿受惊嘶鸣一声人立而已的镜头在程梓月上车之前已经过完。   外头驾车的是温府两个侍卫。二人此时应大喊一声“什么人”,然后跳下去把他按在地上。接着,程梓月就要在他们出手打伤他前掀开车帘喝止这两个家奴。可她在里头什么也看不见,总是掌握不好出去的时机,一连ng了几次,最后总算是将将过了。   导演没喊卡,程梓月终于松口气,撑着马车的木板在丫头的搀扶下小心翼翼跳下车,走到谭景之面前,弯下腰挑着眉避过他披散的头发,看了看他的脸。而后便立刻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紧、脊背一僵。   她抿了抿唇,小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谁知跪在地上的逃兵连奔突然一猛子朝她扑了过来,但又被两个家奴按了回去,在地上发疯一般地说:“明筝,不要进京,不要入宫,不然你会被人陷害打入冷宫,终生都会耽误在那里!”   他入戏太深,吼的声音实在有点大。加上俩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他一挣扎差点撞在她鼻子上。程梓月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前面没被卡,到这却因为过了太多遍而忘了台词。她十分抱歉地想回头跟郑启石打个手势,哪知头刚偏过去,余光打在后面,就见拉车那匹马不知道咋着,忽然就惊了,拔腿就要往前窜。   由于之前马车已经停下了,专业牵马的小哥儿怕被拍到,偷偷就撒了绳子到一边去了。车上那个演丫鬟的龙套以为马要冲过去顶人了,下意识就去拽那个缰绳。结果不拽不要紧,一拽,马一摆头身子就甩出去了。   那俩驾着谭景之的家丁也不厚道,放下人就跑了。   程梓月还记得司天美嘱咐过所有人,一定得看好了谭景之别让他腿再受伤了,一瞬间也没想许多,上前一拽马脑袋上那绳儿,就把它往反方向拉。马一个趔趄被她拉动了,朝着另一边就栽歪过去了。马蹄子从谭景之面前呼啸而过,差一点就踩上他蹄子了。   但程梓月一拽马,自己也失去平衡了,眼看着就要被马挤进一个小摊儿旁边的角儿里。她蹲是蹲不下了,撑着马鞍子直接来了个侧手翻,平稳落地。   还好还好,原来跟演《挑滑车》的龙套小哥学过侧空翻,现在空翻是够呛了,侧手翻还行。   俩人都没受伤,在场的人吓得都不轻,牵马小哥赶紧追上去安抚那马。而谭景之回过神来之后,感激涕零到就差没给程梓月跪了。   剩下两场戏,大家基本都在心悸后怕的情况下拍完的。也是怕再伤了谭景之的腿,郑启石要求那个牵马的就一直拉着那匹马。程梓月随时保持警觉状态下念完台词,虽然有点生硬,但谁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程梓月想着,再来那么几次,ok王的ok病估计就永久被治好了。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程梓月都要饿透了。白木头手下那两个专职探班的小哥儿又带了爱心便当过来。程梓月摆摆手表示不用特殊照顾,领了盒饭开盖就要吃。   然而这一开盖儿,她就绝望了:这旱萝卜皮炒肥肉丝,大油泡米饭……   臭虾皮儿炒鸡蛋什么的,真的不是黑暗料理吗?   如果让她知道是哪个酒店送来的盒饭,她一定要去大众点评给个差评!负分!滚粗!   可怜的几根儿旱萝卜湿哒哒地挂在米饭上,臭臭的虾皮儿一股子一股子的刺鼻味道往鼻子里飘,程梓月挑了几粒米放进嘴里,槽了个槽,凉的。   于雪看她这副反应,赶紧凑过来看。程梓月把饭盒盖上,放到她手里示意拿走。于雪接过来的那一瞬,也黑了脸:妈的这是要上天么!怎么不扶摇直上九万里呢!   她回身一伸手把盒饭丢到一边,还特大声音地说:“这是哪请来的厨子?要我说,把粮食做成这样,跟直接倒进地沟里一样,那都是浪费,得下地狱的。”   程梓月拍了拍她让她别那么大声音,然后招手把那两个送饭小哥叫过来,吃他们带来的爱心便当。   白木头知道她一直饭量不大,控制体重不敢吃东西,每次都只给她送粥,但是配的一盒小菜样式都超级诱人,并且非常好吃。饭后的水果沙拉她也是怎么吃都吃不腻。   那俩小哥还没走来,谭景之听了于雪的话,先到了,就问:“怎么了?”   “酒店送的盒饭,根本不是人吃的。”于雪指了指桌上那盒东西:“整个凉的。”   谭景之听完还有点不相信呢,指着自己那盒说:“是么?我的挺好啊。”   于雪伸手摸了一下,转头跟程梓月说:“热的。”   谭景之又看了看程梓月,走过去摸了摸她的,也沉下了面色,转头大声问:“莹姐你怎么回事儿,就给我救命恩人吃这个?啊?”   王莹听言,一脸无辜:“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谭景之一挑下巴,抱着肩膀直直瞪着她。   王莹过来看完程梓月的盒饭,马上赔笑道:“哎呦哎呦,怎么回事儿这是。”说完,她就回头斥责道:“谁把群演的盒饭给程小姐了?还想不想干了?哎呀梓月我赶紧给你换去啊。”   “不用了,我们有。”于雪斜睨她一眼,把程梓月的爱心盒饭一层层打开,里头那菜看得一群人都开始流哈喇子。   “呦,原来早有准备啊,看来是真对我不放心。”王莹话里有话地甩下这么一句,又道了几声歉,就扭头干别的去了。   于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坐在程梓月旁边说:“她就是故意的吧?啊?” 第52章 白木头的爪牙遍天下   程梓月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别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免得失了分寸。王莹装得好,别人不知道先前她在程梓月面前搬弄是非,只会想程梓月怎么这么刺儿,人家弄错而已,至于吗?   但这边刚安静下来,那边盛敏又嚷嚷了:“我这盒也弄错了啊?你这弄错也挺有水平的啊莹姐。”   一开始程梓月的饭有问题,大家没太当回事儿。可是这会儿盛敏也说有问题,气氛一下就变了。   所有人都一脸观望的神情看了过来。   “换。还谁的饭有问题?一块拿去换。”王莹一肚子心眼儿,非常慈祥地去摸其他那些演员的饭,还关切地嘱咐,有不对一定要跟她说。   “她跟你怎么回事儿,她不是跟盛敏掐么?”谭景之把程梓月往另一头挤了挤,坐在她身边,小声问:“你不是真跟那盛敏走得近吧?”   程梓月白了他一眼,心想,模拟板块里你天天高冷得都快赶上我了,现在怎么,盯上我了?   “你瞪我干嘛?”谭景之嫌弃地瞅了瞅她,又大义凛然地说:“刚才你救我一命,作为报答,不然我去跟白总说说这事儿,把王莹换了得了。你怕别人说你嚼舌头根子,那我就替你出个头。”   程梓月撇着嘴摇头。   首先,王莹好歹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么做实在有点幼稚。如果陪她闹,那才叫真幼稚。其次吧,就算要撕,程梓月也得亲自跟白应姝说。毕竟中间还牵着白木头这层关系。通过谭景之这叫怎么回事儿?   谭景之好不容易这么替别人着想,结果碰了一鼻子灰,马上就不高兴了:“你甭跟我客气。别人的事儿我还真懒得管,这次我既然想管,肯定给你管好了。”   程梓月瞅了眼字数余额:   【微博更新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85,待分配0。】   她低头一口气把粥都喝进去,擦了擦嘴,说:“演好你的戏。”   “你这丫头。”谭景之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又喃喃道:“是憋着什么坏水儿呢吧?”   程梓月颇有深意地一笑,站起来收拾去了。   下午,片场来了消息说内景可以用了。正好江南初遇拍完了,大家又卷铺盖卷回去了。三点多时,酒店那头送了水果沙拉来加餐,补偿一下中午饭频频出错的问题。人最容易被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于是无关人等高兴了:看来王莹还是个眼里挺看得见事儿的。   谁知当天晚上,大概是出外景时着凉了,程梓月一阵一阵的胃疼。她怕说出去又要惹好多麻烦,就从白木头临走时给她留的应急药箱里翻出胃药来,吃了两三种,一直挨到半夜两点多才缓解,迷迷糊糊睡过去。   转天她实在不敢再碰盒饭了,打算一直吃爱心便当,就把自己那份饭给了于雪。谁知道饭间,王莹一边在那安排别的事情,一边跟闲聊似的跟她说:“早知道你自己有准备,我就不给你换了。今天特意叫人把女主的做好点,加了两个菜呢,都糟践了。”   程梓月听完心里就一个劲儿不舒服:妈的老娘的助理不是人啊,给她吃就叫糟践?她坐在那把筷当的一声摔在桌上,慢动作似的回过头用眼角冷冷地瞪着王莹。   周围一圈儿人明显感觉气温忽然下降了好几度,北风啊,这个瑟瑟的吹啊……   王莹干笑了两声,拿着票找场务说事儿去了。   盛敏站起来,拿着热橙汁一边嘬一边说:“我看吃这玩意儿才叫糟践。糟践嘴糟践胃。”   王莹都快走到场务旁边了,又回头说:“是吗?那这样的话以后我就不用订盛小姐的饭了?要多来几个盛小姐这样的就好了,省下钱给大家把标准提高提高。”   这话说的时候是一个意思,听在不同的人耳朵里,又是另一个意思。剧组的午饭吃得那叫一个精彩。   晚上十点多,程梓月刚洗完澡,浴巾还没裹上呢,白木头就来电话了。她一接起来,那边的声音就差点把她耳膜震破了:“程姑娘!听说昨天你们片场有个马疯了,你没受伤吧?啊?!”   程梓月惊叹于这个消息传得太快,于是又气又笑道:“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怎么,你又在我身边安插细作啊?”   “什么细作,微博上都传疯了。”白木头的语气黯淡下来,隔了半天,才说:“我晚饭时看见消息,就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有夜景要出,一直没敢打扰你。等到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没耽误你拍戏吧?”   “没有。”程梓月暖风开得低,出来时冻了个哆嗦,就说:“你别挂,等会儿我把衣服穿上再说,我刚洗完澡。”说完她就把手机放桌上,粗粗擦了擦,裹上睡衣,拿着手机钻进被窝里:“哎呀我回来了,现在天儿可真冷。说到微博,这两天王莹跟盛敏撕得厉害,他们都叫我写歌,我就没上。眼不见心不烦。对了,王莹的事儿你打听到了吗?”   她一气儿说了一堆,结果没反应。   “白木头?”   她又叫了一声。   这时,才听见那头有个年轻小哥的声音,说:“纸纸纸,纸在这呢。副总您怎么突然流起鼻血了?我就说,北京太干了,您得……”   “上火了!”白木头气哼哼地说了一句,又把电话接了起来:“程姑娘你说什么?”   程梓月仿佛知道了什么,哭笑不得,又把刚才那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说那个王莹啊。她好像挺有背景的。跟咱们一个长期合作伙伴沾亲带故的。咱好几部戏都是找的她。”白木头大概把卫生纸塞鼻子里了,说话的鼻音特别重:“姐姐说她那人成不了大气候,也就那样了。她俩的事儿,你别掺和就对了。”   “可我已经掺和进来了。”程梓月缩在被子里耸了耸肩:“她找我写歌骂盛敏,我没同意,现在也被她划进敌人范畴了。”   “啊?”白木头立刻怒发冲冠:“她敢欺负你?这事儿你甭管了,我给你解决。”   程梓月一听,以为他要冲过来打王莹一顿,赶紧说:“诶别别别。我自己能搞定。你可别一时冲动闯了祸,白总还得给你擦屁股。”   白木头默了一默,说:“程姑娘,我说过,你好好吃饭好好演戏就行了。这事儿你交给我,我不惊动姐姐,肯定给你弄好了。”   他的语气很可靠,听得程梓月就跟被他蛊惑了一样,胡乱就答应了。   白木头欣喜若狂,跟她再三保证,还强调了一下让她注意安全,别再救别人了,她都答应了,他才放心。   一个电话粥煲到了十一点多。临挂电话,他跟痴汉似的夸了一句“程姑娘你声音真好听”,然后就嘿嘿嘿嘿着一直傻笑到程梓月挂断。   临睡前,程梓月还是上微博瞧了一眼。   一看,热搜都快叫她们剧组给承包了。   一边是#盛敏撕王莹#,一边是#程梓月美救英雄#,还有#程梓月攀龙附凤#。   第一条不用说了,那俩人相爱相杀愈演愈烈了。这第二条嘛,前一天程梓月牵马又一个凌空侧手翻的事儿不知被哪位吃瓜群众给录下来做成了gif,又大火了一把。   翻一翻评论区,已经污上天了。   [卧槽我女神女友力max!]   [女神请不要大意地正面上我好吗?!!!]   [已自动脑补百万字霸道女总裁小黄文!]   [算盘刚学会,三弦还没学上,又来体操了?]   [学三弦那个等我别走!]   甚至还有体操奥运冠军的,什么鬼啊?   这条热搜只有一个gif,然而后头那个攀龙附凤的,却是个几千字的大长文。程梓月草草扫了一遍,总结成了两个字:黑她。   这篇文简直字字处心积虑,从她出道时开始数落:司天美、秦颂远、白应寒、白应姝、郑启石,到官二代盛敏。这些人的大腿她挨个抱过,用一副势利小人的嘴脸,在娱乐圈趁着这股狂风火了个邪乎。   任何一个艺人身后都跟着一堆黑子,程梓月也不例外。不仅有那种无理由黑,更是有好多袁可茵、秦颂远的粉丝混迹在里头。甚至还有谭景之的一些脑残粉,不分青红皂白说她现在又开始讨好谭一哥,抱着他炒作了。   用命讨好吗难道?那她也是挺拼的了!   程梓月呵呵一笑:老娘觉得老娘自己就是大腿,用得着抱别人么!算写文的人聪明,没主动提那马车的事儿。不然这三观都要歪到外太空去了。   文章字里行间都在影射盛敏演技差,甚至把她封为“0演技”教主,而程梓月跟她在一块,那就是攀附权贵、自甘堕落、不求上进等等。   不过粉丝外加吃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文明明就是王莹找人写的嘛,低级黑,差评!   程梓月看自己的粉丝战斗力破表,把黑子都按泥儿里去了,闭着眼都能碾压他们,自然不担心,锁了手机睡大觉去了。   转天一早,程梓月又多了40余额。鉴于最近又卷入撕逼风波,她分给了微博10个字用来自保。   【微博更新10,新闻发布会50,日常交流110,待分配0。】   到了片场,她还没提这事儿,于雪先找她说来了。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她这位可爱的小助理拉着她到了个没人地儿,拿出来一根录音笔,把耳机塞到她耳朵里。   里头是王莹的声音。   程梓月眼睛都亮起来了:行啊小丫头,这都能想到?   于雪则表示,娱乐圈是个走到哪撕到哪的地方,不带着点装备怎么行?如果这事儿愈演愈烈,那就得把这个锤拿出来用以自保了。   回到片场,她看见谭景之也来了,后头还跟着四个一身黑西装戴黑墨镜的保镖。   “梓月,早啊!”谭景之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往她这边走。后头四个保镖也跟上了。他回头很嫌弃地看了他们四个一眼。   这是昨天差点让马蹄子踩了,吓怕了?   程梓月实在没忍住,问他:“至于吗?”   谭景之忽然低下头,凑到她耳朵边说:“我告诉你,这不是我的保镖。”   程梓月瞬间就懂了:肯定是司天美派来的嘛,怕他腿再坏了不能赚钱交艺程保护费。   结果谭景之明白她想错了,摆了摆手,说:“不不不,不是天美姐派来的,是你男朋友。”   “啊?”程梓月再次懵逼了。 第53章 专注斗鸡一百年   “真是。”谭景之凑在程梓月耳朵旁,小声跟她耳语。可刚说了两个字,又好像想起什么来了,直起身子离她远了些,采取了另一种策略:说话不动嘴:“甩也甩不掉,像狗皮膏药。”   程梓月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那四个小哥。   他们四个立刻表现得跟被她盯上的人会死一样,赶紧各自看向别处。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程梓月在他们身上打量好久,才回过身来。她在思考:是不是白木头知道她不喜欢被人跟着,于是就派人跟着谭景之。一来可以保护他:再被马蹄子踢,不用她出马,就能护住他了。二来,还是盯着她有没有勾三搭四?   用心真是又良又苦。   程梓月对一脑门子官司的谭景之耸了耸肩,冲他同情般地一挑嘴角,就去换衣服了。上妆的时候,正巧谭景之又在旁边,拿着手机摇头晃脑。看程梓月来了,他就故意把手机翻过来给她看了看他的屏幕:“说真的,你唱歌真不赖。你从哪学的这些?我可是翻遍了你的资料,也没看出来你念过什么戏曲专业。是兴趣爱好?还是请了名师教?”   这人,可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程梓月没理他,也拿出手机来刷微博。   谭景之没死心,干脆带着化妆师一块转过身来,问她:“你看微博了么,最近黑你黑得厉害啊。要不是我差点叫马蹄子踢了给你美救英雄的机会,你可没那么容易洗白。”   这时候,他的妆也修完了。化妆师把那一大堆化妆品挨个收进盒子里,拎着去了片场。谭景之就站起来,直接走到了程梓月跟前,抱拳一礼:“明筝,用不用本帅再助你一臂之力,铲除贼人,还你清白?”   程梓月真是拿这个外表欠揍内里闷骚的活宝没辙了,就拎起剧本来翻了翻,翻到最后一页,用小手举着糊在他面前,上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剧终。   “你居然就这么对待我们的友谊!”谭景之气得鼻子都皱起来了,最后哼了一声,一甩袖,说:“那也阻止不了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   说完,他学古人刷地一甩衣袍,大步流星走了。   于雪在旁边咯咯咯直笑,小声说了一句,“逗比。”   程梓月的手机这时候震了,她解锁一看,白木头发了照片过来。   是他上次说买的小植物。两盆含羞草,两盆对红,就是朱顶红。那朱顶红叶子都黄了,花也开败了。含羞草更惨,蔫搭搭的快死了。   白木头还发短信说呢:[这个含羞草,天天见我脸皮厚了,怎么摸都不羞了。朱顶红也变成朱顶黄了。]   正看着,底下又来了一条,是他跟小仓鼠“斗鸡”的合照。   然后是文字:[也就只有它还顽强地活着。程姑娘,你看它对我是不是温柔些了?]   说真的,程梓月有种错觉:他养的老鼠越来越像他了,居然会皱眉头!   她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打了四个字过去:[没看出来。]   王莹抱着材料走过化妆间,到门口时刻意放慢了步子,看了看里头的情形。等过去之后,她又加快脚步,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出去。   四面无人,她闪进楼梯口,小声说:“那么片场这边交给我,艺程交给你。白应姝几乎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应该不会连她都搞不定吧……这些事早就成为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投资方的钱一路下来到剧组能剩多少?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说,怎么就她非得这么耿直?她这一说,损害的可不止咱一家。枪打出头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她爸已经把上头惹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至于程梓月,那丫头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教训教训也好。她不是白应寒的女朋友么?白应寒股权都交出去了,现在被白应姝管得服服帖帖,只要你那边弄好了,这边就一点问题也没有。杀鸡儆猴,办了她们俩,看谁以后还多嘴。”   上午,秦颂远还被扣在孙宛华那拍杀青戏呢。这一杀都杀两天了还没杀回来,郑启石也不乐意了,一边安排灯光道具一边骂骂咧咧的。   于是这一上午就瞧程梓月的个人戏了。   由于场次和服装的缘故,这场戏一下子从上次温明筝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变成了后宫叱咤风云的温贵妃。程梓月头一次挑战这样的角色,而且是突然间的,不是从贵人到嫔到妃一点点演上去的。乍一戴上那沉沉的头冠,她的脖子都不知道怎么呆着了,就有种一歪头,脑袋就得滚下来砸了脚面的感觉。   虽然合作过两次,也知道她的实力了,郑启石还是免不了对她不放心。她平时里就是个挺有女王气场的艺人。但她的气场过于凌厉,好似一把锋利的匕首。而温贵妃身上的气质,更像是气势磅礴的巨剑。虽无剑锋,杀伤力却更强。   于是他就一直在那捧着剧本给她讲戏:“这个演贵妃啊,心里你一定得有个姿态:本宫是独一无二的。不能说是用眼光杀死别人。而是,众生在你眼里都很渺小。你是以一个很高的位置、很大的权力去看别人。你动一动手指尖,后宫就得震上一震。这个时候,温明筝是最得宠的,皇后都不能跟她比。这种宠冠六宫一定得演出来。”   程梓月点点头,趁着还在上妆的时间,闭上眼睛打开了模拟板块。   选剧本轻车熟路,对于郑启石说的这种状态,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话本子《契丹萧太后》。除了武皇后,还能有比萧太后更藐瞰众生的女性吗?   挑了几段试了一下戏,她还是对自己不很满意,于是把自己的角色调成了萧太后的女儿铁镜公主,或者是萧太后身边的小丫鬟,然后又选了几个老戏骨去演萧太后,学习她们的一颦一笑。   折腾来折腾去,她终于有了感觉,脑袋上那头冠也适应得差不多了。朝珠、护甲都戴好之后,她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跟她配戏、演她宫里掌事公公的那一位就伸手上来要扶她:“贵妃娘娘您且慢点。”   程梓月也没跟他客气,跟真事儿一样,翘着小拇指把手往他腕子上一搭,推门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布景都差不多了。郑启石正指导几个宫女龙套走位呢。一听见这头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家都看了过来。   接着,所有人全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程梓月身姿窈窕亭亭而立,随意搭在宫人臂上的皓腕自袖口露出一截,骨节分明而纤细。但就这样瘦弱的一个女子,却给人带来无比震撼的压迫感。她微微偏着头,嘴角一扬一垂,长长的眼线轻轻上挑,衬得眼睛晶亮而有神,俯视众生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慵懒与不屑。   连郑启石,都觉得有点汗颜了:这小丫头,感觉刚才对她的指导,是鲁班面前弄大斧,银行门口卖切糕了?   这样的气场,不仅是气势磅礴的巨剑,而且,是把锋利的巨剑,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板子一打,程梓月迅速进入角色。   进宫的第七年,温明筝被册为贵妃。一路走来,她与皇后互相扶持,已让几位嫔妃先后失宠。而就在不久之前,她才得知,她于皇后,不过一枚棋子,她几次三番在阴沟里翻船,都是拜皇后娘娘所赐。   细细想来,她于皇上又何尝不是?皇帝宠幸她,自然不止因为他心悦她。也因为,她是出现在了对的时机的,那个对的人。当时宫中皇后与许惠妃分庭抗礼,诸嫔妃择木而栖,后宫争斗的大浪一日高过一日,眼见就要酿成大祸。   谁知新秀入宫,一个温明筝知书达理聪慧贤德,皇上自乐此不疲地扶持她,制衡皇后与惠妃的争斗。如今许惠妃郁郁自尽,温明筝上位,在后宫中的势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超过了皇后。皇帝幡然醒悟:又到了扶持新秀,牵制温明筝的时候了。   皇帝依旧与她谈笑风生。只是女人太敏感。即使变化十分细微,她仍能感觉到,皇上的情意早已日渐消磨,归于尘土。无奈她对皇帝用情已深,一时间自欺欺人,那皇帝只是对新秀抱着新鲜感,这股劲儿一过去,他便又会回来,带她策马,与她谈心。   直到有一日,她机缘巧合下寻得了伺候先皇的太监总管福公公,得知,当朝皇上的皇位乃是他戕害自己的亲生弟弟而来。对亲弟尚且如此,对她一个贵妃,又如何一定要念及旧情?   温明筝端着茶盏,凤眸轻眯,望着里面浮浮沉沉的龙井。   年迈的福公公跪在堂下,声音已苍老得颤抖不堪:“皇上崩殂之时,早已立下手谕。新帝并非皇三子穆正德,而是皇四子穆正阳。”福公公忆起先皇,忆起往事,胸中郁郁难平,一时间激动起来:“阳王能文善武,先皇很是喜欢。可先皇前脚一去,后脚阳王便突发恶疾跟着去了。”   饰演福公公的是个演技精湛的老戏骨。先前程梓月就恨自己没多余的字数,不能跟他请教请教,只好在模拟板块学习他念台词的腔调和表情控制。此时他跪在堂下,她忽然就忆起了带大自己的茶馆爷爷,微微有些心酸。   但她只能收起这些思绪,争取一条过,便能让老人家少跪一会儿。   穆政阳。她将这个名字噙在嘴角:好生耳熟。半晌,正色问道:“公公的意思是,阳王是被皇上戕害,成了夺嫡的牺牲品?”   “是。”福公公眼圈渐渐泛红:“可惜他英年早逝,死得冤枉啊!”   温贵妃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回桌上,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黛眉下,一双眼睛慵懒地望向远方,可抓着宫人的手的指节却微微泛白:“那么手谕呢?”   福公公连连作揖,面露愧色:“回贵妃娘娘的话。手谕本是老奴收着,后来阴差阳错落到了七王爷手里。现下七王爷尚在狱中,手谕亦不知所踪。”   温贵妃的眉头瞬间蹙起。但只一瞬,而后又快速展平。   她想到了七王爷跟连奔将军在殿外初遇时,说过的一句话。当时她还是刚得宠的温贵人,也在场。   七王爷说:“连将军,本王虽只与你闲话几句,但却觉得你似曾相识——你很像本王已去世的四哥穆政阳。”   她垂下眼帘,思索一番,转头道:“带本宫去四王爷陵墓看看吧。”   言罢,她轻轻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直在浮现连奔的身影。   “卡!”郑启石拍了拍手,说:“下一条!”   程梓月舒了口气,赶紧上前把饰演福公公的老爷爷给搀起来。 第54章 暴力事件   快中午了,一场结束之后还有点时间,但不够走下一场了,郑启石就让大伙儿先休息一下,顺便给下午的戏做准备。程梓月跟谭景之像开了挂一样,站在角落里对戏,飚得风生水起,看得一众配角甘拜下风。郑启石布置完道具,就去监视器那看回放,顺便跟配角们讲讲镜头分配。   没过一会儿,那头就有欢呼声。程梓月停下来回头一瞧,秦一哥大包小裹地回来了,给剧组拿了好多吃的用的,分给大伙儿。   天冷了,秦颂远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里头是休闲西装,看着更瘦了,虽然在众人拥簇之下,可拿风一打,显得特别落寞。   程梓月始终对他有点隐隐的歉意,可又不能说,所以一见他就很是不知所措。   东西分完,秦颂远就朝着这边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俩保温饭盒。   谭景之乐了,两步走上去一拍他肩膀:“呦,你这是回来拍戏啊,还是回来探班啊?”   “暂时是后者。”秦颂远回头扫了一眼片场,凑到他俩跟前小声说:“我听说最近剧组吃的不好,闹得挺凶的,给你俩带了好吃的。杭州的一个川菜馆做的,很正宗。”   “吃川菜,你不怕我长痘痘啊?”谭景之嘴上这么说,却一把把饭盒抢了过来,当场就想打开蹲地上吃。看了菜色之后,他又面露猥琐相:“你是专程给我送啊,还是给美人儿送捎带脚分我一点?”   秦颂远低头浅浅一笑,把饭盒塞进程梓月怀里,很无奈地跟她打趣说:“景之平时高冷,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但一碰上他看得上的人,那话就几火车都装不完。你别理他。”   程梓月捧着硬塞过来的那沉甸甸的食盒,瞥了眼谭景之,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雪看到这边的情况了,怕程梓月不好拒绝,就抱着她们白副总的爱心便当一溜小跑过来了。   程梓月当然也是想拒绝。可是抬头一对上秦颂远那种又期待又可怜的眼神,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就拿了于雪怀里的那个给秦颂远,说:“咱俩换。”   秦颂远近来虽然很少跟她说话,却一直很留心她的事。他认识这个饭盒,之前每天都有俩穿黑西装的用这个给她送粥吃。他就明白那是人家正牌男朋友送来的东西,一时间心里又是五味杂陈,索性笑笑,说:“不用,我吃过了。那些菜你挑拣着吃,不用非得捧场。”   “诶,这不是爱岗敬业的秦一哥么,怎么,回来拍戏了?”刚去那边弄完道具的郑启石一回来看见秦颂远来了,立马就点燃了斗志:“这才几天就杀完青了?杀好了么?这离咱《后宫》杀青还有俩仨月呢,你别着急,没杀完接着回去杀啊。”   程梓月瞬间无语。   秦颂远当然也了解郑导的脾气,抿嘴一笑,颠倒众生:“郑导,其实我这次——”   “我知道,你们还有杀青会呢。你们孙导可真诚实啊,背着我把你扣下,以为我不上微博啊?有本事这么真诚,有本事别打广告啊!有本事打广告别让我看见啊!”郑启石瞥了眼程梓月,说:“我还得谢谢真诚的孙宛华导演,没把我女主角也抢走了。”   程梓月在旁边差点躺枪,一阵胆寒,于是也刷刷微博看看《乱世贵女》的杀青会怎么样。可一看不要紧,看完她又瞬间黑了脸:热搜那个#程梓月谭景之#是怎么个意思?咋又出绯闻了昂?   点进去一看,原来早起,谭一哥在微博上转发了那篇喷她四处抱大腿的文章,还附上一行大字:本人觉得这里头最粗壮的大腿就是橙子。抱紧女王大腿,求带我飞。   底下评论也要飞起了:   [弹静止这是啥意思?变成我们大橙子迷弟了?]   [看探班照就觉得他俩配一脸,这是有情况?]   [说有情况的放学别走!橙子名花有主了!站定白橙颜色夫妇不动摇!]   [最近都没太看见白应寒,不是他俩分手了吧?]   然后还就真有文章分析她跟白应寒最近没有互动,像是瞬间分手又跟谭景之好了。前后不到三个月,都三个帅哥了,好多人看完之后,直呼贵圈真乱。   程梓月咬着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捏着拳头拿着手机糊到谭景之面前:“真想掐死你!”   谭景之正对着川菜流哈喇子呢,抬头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我多仗义啊!你说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明显给你澄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那群过分解读的,让他们原地爆炸得了。”   配角那边这会儿也完事儿了,盛敏拉着杭珊跑过来凑热闹,拉程梓月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相,还转头跟杭珊阴阳怪气地说:“论抱大腿,我就服景之。说这个趋炎附势说那个见利忘义,其实自己抱得比谁都凶。这是放屁瞅别人,就是你放的!”   盛敏还记着仇,对他一通损。谭景之不稀罕理她,连眼皮都没抬。   这时候,王莹正在那边询问下个月报账的事儿,一路问过来,也插嘴:“景之,你挺奇怪的。之前不是还跟梓月势同水火,怎么现在反过来又帮她说话了?梓月也是,你到底是跟谁在一块啊?天天关注你的新闻,姐姐都糊涂了。你不是跟白副总在一块么?一会儿凑合秦一哥,一会儿又凑合谭一哥,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男神收割机啊。”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感慨:“哎呀,学坏容易学好难,这锅汤进了一颗老鼠屎,一个个都臭了。”   程梓月冷着脸,气得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套王八拳:还关注我的新闻?我的新闻都你搞出来的。谭景之说得对,你咋不原地爆炸呢?!   结果她这念头才一闪而过,盛敏就冲出去了,一把揪住王莹的头发:“你说谁是老鼠屎呢?”   程梓月都吓尿了:这姑娘战斗力也忒强了!   王莹也吓傻了,让她拽得直接仰面摔地上了。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都要跑过来劝架。结果盛敏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帮这智障!”   他俩最近撕逼厉害,大家闻言果然都不敢靠近了。俩人就在地上扯上了,互相谩骂扯头发。   这时,上午跟着谭景之那四个小哥过来了,俩人一个一下就给拉开了。   程梓月都惊呆了。   “都别拍了!”秦颂远反应最快,走到围观群众旁边让他们收手机:“视频都删了,别往外瞎说。”   制片主任跟郑启石也赶过来了,指着一票吃瓜群众说:“颂远说得对,把照片视频都删了,让我发现谁公布出去,立马开除。剧组有摩擦很正常,俩姑娘推搡起来也没受什么伤,拍什么拍?怎么没个人上去劝劝?”   吃瓜群众立马散场了。   郑启石也崩溃了:“哎呦,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好的艺人啊?真是又沉得住气又友好,一片和谐盛景!咱们剧组啊,真是给和谐社会做出很大贡献。”   当天,王莹就再没在片场出现。   直到晚上,微博爆出头条:王莹身陷暴力事件,疑遭《后宫》主角痛打。   里头的视频模糊不清,但能辨认,先动手的是盛敏,后头站着程梓月、谭景之跟秦颂远,没有一个人上去拉架。   好了,王莹的微博真的原地爆炸了。   她并没发什么官方声明,也没有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只有某个网友站出来写了一篇文章:“九零后艺人抱团群殴,涉世未深为挡箭牌?”   文章以王莹朋友的身份写的,字字血泪,她之前泼脏水的事儿一字没提,倒说她替演员着想买闷烧杯引起争议,最后因为三个年轻演员抱团,挨了一顿臭揍。文章里还写,王莹最近“情绪很不好”“因为形象缘故不能露面”,字字都影射她身心受到重创。   而抱团这仨人,程梓月,谭景之,盛敏。   程梓月也是呵呵了:重创?一共扯了不到十秒钟的头发,这么炒作真的好吗?如果真是受了伤,直接去衙门告盛敏不就完了,躲起来等伤好了还怎么鉴定?况且——就因为她没给写歌儿,就非得拉着她一块下水?这里有她什么事儿?   再看她就明白了:王莹不去鉴定,正好扯到什么官官相护的敏感话题。爆料人声称,盛敏爸爸身居高位,肯定能把这件事压下来,正义是得不到声张的。一个盛敏仗势欺人,程梓月谭景之狐假虎威,罪大恶极!   脑补够了吗亲?   程梓月静下心来想了想事情前因后果:王莹今天明显是故意在挑衅。尤其盛敏跟谭景之早有矛盾。她当着谭景之的面损盛敏,盛敏自然会更愤怒。王莹肯定是一早就想好了勾搭盛敏来打她,这一下子舆论就都偏向她了。   真高啊。   程梓月思来想去,既然已经掉到这泥潭子里了,就不能再按兵不动了。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跟白应姝那边也没法交代。她当机立断,让于雪联系田芃,找个附近的专业团队来:继续录歌。只是这次不能再损得那么含蓄了。这件事前前后后,写个话本子都行了。   然而事情闹得那么大,她比较担心站在王莹身后头的大佬会不会出面跟艺程那边谈。如果这歌儿写出来,到了司天美那不能通过,不让发,又该怎么办?如果白应姝不愿意跟合作伙伴闹翻,让她跟盛敏公开道歉,不就永远也洗不清了?   正纠结着,白木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程梓月再三肯定自己没受伤,才把这个问题告诉了他,想让他帮忙打听一下白应姝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谁知白木头拿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程姑娘,你想唱什么尽管唱。给王莹撑腰的那个男的,我已经搞定了。他正跟他公司递辞呈呢。” 第55章 行侠仗义   程梓月听他这么说,差点没给跪了。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递辞呈?王莹身后的大佬要辞职不干?为什么?”   白木头的语气却稀松平常:“亏心事儿做得太多呗。”   如此轻描淡写,程梓月想了一秒钟,就明白了:“白大侠,是不是你又用特殊手段行侠仗义来着?”   “那个。”白木头干咳了两声,说:“程姑娘,你就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绝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如果这点事儿都不能替你摆平,哪还配跟你在一块?”   程梓月听得心头热热乎乎的,小声说:“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才……”   话说一半,于雪跑过来了,说田芃那边已经给联系好了,正好晚上她不出夜景,就能去录音棚录歌儿了,乐器也都买齐了给她放在酒店了。   白木头那边听见她在忙,也不缠着她多说,交代了两句就挂了。   程梓月这一半天已经把词曲谱得差不多,散场之后吃了杭珊给的俩素包子,就匆匆回酒店拿了乐器卸了妆,又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录音棚。   田芃给联系的这个团队非常专业,环境跟硬件配置丝毫不亚于他在帝都那个录音棚。不过制作团队的人见了程梓月,才真是开了眼界了:眼见着就快入冬,外头天气特别冷。她穿着一件到小腿的黑色大衣,长发在头顶松松散散一束,脸上丝毫不施粉黛,看起来相当随意。可她的脸偏生长得特别精致,那种清水芙蓉的样貌丝毫不输她平日浓妆艳抹的模样。   她进录音棚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个盒子,大的那个跟吉他差不多大,但是形状跟吉他完全不一样。小的那个很小,似个铅笔盒似的。她身后保安也一身黑,手里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   程梓月跟每个人点头握手,嘴里没说只言片语,就很豪爽地脱了外套,叫助理把盒子都打开。她里头穿的是一件抹袖水色旗袍,上头绣有祥云图案的暗纹,立领盘纽中玉颈修长白皙,将整个人的气质都提亮了。   而那三个盒子,分别装着铜板、三弦和一面高架书鼓。于雪一边跟黑衣小哥把东西拿进录音室支好,一边跟录音师说了说程梓月自己的安排。   这般的专业,直接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这真是个演员吗?演宫斗剧的?咋看起来像说京东大鼓的?   趁其他人摆弄乐器的功夫,程梓月坐在一个灯光比较亮的地方,自己上起了妆来。她原先在茶馆里说书,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当得上“先生”二字。因此她一般会选择束个干净利落的发髻,只留些碎发在耳侧,穿男式的长袍,上妆也会刻意把自己的棱角勾勒得刚硬一些,这样才担得起话本子里那一个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先前演戏都有固定的妆容,固定的化妆师,她没得选。这次不一样,早有备而来,自然轻车熟路。   现代的化妆品用起来比她原先的那些顺手太多。即使是路边最劣质的,较于她原先使的胭脂水粉也方便不少。她几乎是用一支眉笔就把眼睛眉毛全搞定了。等录音师那边都准备完了,她的妆也化好了。   等她往录音室里一站,左手拿了铜板右手捻起鼓槌来,在录音师示意之后开了腔,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然后,他们直接都变成了程梓月的脑残粉:这一身攻气十足霸气侧漏的,可真是个女中豪杰。   她这首歌是选了类似弦书的形式,有点像流传到现在的西河大鼓,但很多唱腔都是即便老艺术家也应闻所未闻的。表演的时候需要打鼓打板唱词,旁边应该还有一位弦师配乐。但现在找不到弦师了,她也懒得去跟个拉三弦的再交流,索性自己先录一遍歌儿,再自己做弦师录一遍伴奏。   这个团队的老大跟田芃渊源颇深,来电话说有急活儿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很不愿意半夜来加班。   好说歹说说是现在当红的女明星要录歌儿,他们就都以为是那种不好好演戏非得玩票唱主题曲的半吊子演员,唱的不行全靠后期,于是说如果有伴奏,做一首歌也至少得一个礼拜。   后来大家知道了是程梓月,那个前几天刚自弹自唱的新星,都兴奋起来了:哪用俩礼拜啊,三天就好。程梓月唱功没的说,创作也是一流,他们当然愿意快点交样。   但现在程梓月在录音室里录上了,所有人再次改变了想法:这歌儿,加班加点当天就要给程小姐弄出来!   程梓月是十二点多离开录音室的。转天一早不到七点,她就收到了那边送来的光盘。拎了个电脑听了听,效果特别好,连画面拍摄都把她拍漂亮了好多。她要来电子版,让于雪加密发给了司天美。   就在等信儿的时候,程梓月在微博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关于xx同志任免职的通知”红头文件下来了。盛敏的爸爸果然被调任了,说是架到了党口一个有职无权的位置上。   程梓月不太懂底下评论说的党口、行政口、业务口,却懂有职无权是个什么意思。她搜了一下盛敏爸爸的名字,搜出来的都是各种主流媒体的新闻,还都是不允许评论的。只有中间有个网友写的头条文章,还只是提了盛敏爸爸一句,实则是细扒盛敏的料的。   这篇文章的发布时间很玄妙。红头文件那则新闻一下来没十分钟,就有了这篇文章,看起来是知情人士的蓄谋已久。而内容嘛,程梓月熟得不能再熟了:全是上次王莹找她写歌儿时抖落的盛敏的那些黑历史。   文章里的措辞很尖锐,几乎刀刀见血,且有实锤。盛敏的男友、助理、经纪人的各种微博、访谈全被做成证据收录一处。加上一笔带过的盛敏爸爸的事儿,底下一大票网友大呼痛快。   大家的印象还停留在盛敏动手打王莹的这件事儿上,之前什么吃回扣买闷烧杯的事儿早已经抛到脑后了。况且大家对官二代这种身份本来就有仇视感,当官的一定不是好人,这种观念在大众心里早已根深蒂固了。所以一看底下热评,不仅全是喊好的,语言更是无比激进。   [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撕逼说撕逼,打人什么鬼?这种人就应该一辈子封杀]   [她爹已经被调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接受调查。到时候直接从官二代变成贪二代,想想就酸爽!]   [喜大普奔!这种奇葩不扒个光留着过年吗?mdzz]   [调任不是免职,估计近期不会接受调查,不然也不会调任。不过势力小了好多,也是大快人心。]   饶是程梓月快练就一颗钢铁心脏了,看到这些也不免有些同情盛敏。她忽然很感激晋小江,教会她沉默是金这个道理。有时人太容易被眼睛看到的表象所蒙骗,继而用语言去伤害其他人。普通人之间是这样,娱乐圈更是如此。一件事情从爆发到平息,也许只是一两天内的事情。可就这一两天,对艺人的伤害却是难以想象的。但真等水落石出之日,风波早已平息,没有人再去关注真相了。   程梓月心里有颇多感慨,拾掇了一下去了片场。   上下午全是女人戏,都是内景拍起来也比较轻松。程梓月坐在那上妆,没一会儿盛敏也来了,眼圈红红的。   盛敏刚落座,化妆师东西还没拿起来,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就跟化妆师说了对不起,很小声音去外面接听了。   程梓月觉着很是稀奇。之前这位大小姐讲什么电话都从不回避,不管跟男朋友腻腻歪歪也好,跟家里人大发脾气也罢,从来不会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出了这事儿之后,居然学会说对不起了。   没过一会儿,盛敏就进来了,一推门径直走到程梓月身边,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程梓月一直跟个糙汉子一样,头一次看见这阵仗,也慌了,赶紧拿了纸巾给她抹眼泪儿。结果盛敏一伸手就把她给抱住了,窝在她脖颈哇哇地哭:“梓月——”   程梓月瞥了一眼余额,好不容易都快到150了,心都快碎了。   这时候沉默是金也不管用了。程梓月在她后背拍了拍,说:“没事儿啊,别哭别哭。”   “梓月,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我爸被人害了,才都欺负我……”盛敏说话都口齿不清了,一直重复着“落井下石,落井下石”。   程梓月一边排着她后背,一边担心她哈喇子流到自己的戏服上,还得赔剧组钱。   过了会儿,她终于平静下来了。程梓月叹了口气,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叫于雪过来把那支录音笔掏了出来,递给盛敏:“自己好好努力,认清身边人。”   盛敏还委屈着,哭得满脸通红,抬头看了看她,一边抹眼泪儿一边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这时,司天美的电话打了过来。程梓月扭了个身接了起来。   “梓月,歌儿写得不错。我跟白总正商量着怎么发个声明呢,有你这个,声明就能免了。”   这些日子在剧组跟各种人打交道,程梓月乍一听见司天美这炒豆子一样的语速,顿感亲切。   她低声问:“何时发?”   “明天早上吧。”司天美沉默了一下,说:“我跟白总再商量商量其他的。你把账号密码告诉小于,什么时候发我给她电话。你安心拍戏。”   程梓月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卷进这事儿里头,也是给公司添了不少麻烦,于是诚恳道:“对不起天美姐,又惹麻烦了。”   “没事儿,这里头前因后果我听于雪说得差不多了。王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多想了,好好拍戏。”又交代了两句,司天美就挂了电话。   程梓月想起来上次出事儿时司天美很主动地找了她两次,这次却很平静,看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放下心来。 第56章 年度最佳神回复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程梓月都拍上戏了,剧组还风平浪静的,于雪那边也没有接到司天美的消息。十一点时,秦颂远参加完《乱世贵女》的杀青仪式,正式归队了。   中午吃饭时王莹依旧没到场,也没有人理会这件事。   下午一点多,片场正布景准备道具呢,微博上一连三个新闻几乎同时发布,几乎是炸开锅了。   “《乱世贵女》杀青,一哥秦颂远海量剧照曝光”。   “大型宫斗巨制《深宫恨》杀青,帝后争锋全程高能”。   “面对吃回扣,艺程发声:追求艺术,决不姑息养奸”。   十分钟之后,程梓月自己的歌儿也上线了,各种新闻、热搜乱糟糟一片,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司天美说的让她等一天再发微博的价值,也由此体现出来了。   《乱世贵女》跟她现在出的《后宫之轮回》由于都有秦颂远、程梓月、杭珊这三个演员,选角重叠性很高,一前一后拍摄首映,应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   而虞言汐跟两位电影大咖出演的正剧《深宫恨》和程梓月的两部剧题材相近,又跟《乱世》在同一天杀青,相当于还没过审上映,就先针锋相对,比起了关注度来。   在阵容方面,虽然《乱世贵女》云集了袁可茵、秦颂远、苏沉这三位年青一代最当红的小花小生,外加程梓月这个新晋话题人物,然而在受众上还是不如全年龄段通吃的《深宫恨》,很容易输在起跑线上。   而白应姝高瞻远瞩,用回应王莹盛敏撕逼这件事来帮助程梓月跟新剧博热度,相当于给《乱世贵女》也往上推了一把,没准这举世瞩目的撕逼大战可以让《乱世贵女》的关注度一举超越《深宫恨》。   《乱世》跟《深宫》一块杀青,估计后面过审了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一起出现在黄金时段。如果《乱世贵女》的收视率能超过《深宫恨》,等《乱世》播完,观众肯定就会依靠惯性继续追几乎是一拨演员出演的新剧《后宫之轮回》。   那么鹬蚌相争,得利的就会是艺程了。   果不其然,两小时之后,程梓月发新歌的事儿成功超越了前头那仨大新闻,持续占据热搜榜榜首。不仅粉丝迫不及待地要去跪舔女神,就连路人甚至黑子,也都去搜索她的新歌,来了解王莹盛敏撕逼这件事的原貌。   事先听了司天美的安排,程梓月把新一天的字数余额又分配了20到微博。   她的第二条微博不像第一条一样只有孤零零的一首歌了,还配上了一句话:“目睹暴力却没制止,我对大家郑重道歉,但求真相不要就此掩埋。”   视频一开头,程梓月仍坐在茶楼的戏台中央,面前小桌放着折扇与惊堂木。她身着水色旗袍,坐在小桌后面,甩开折扇有力一扇,耳边碎发随风飘逸,更突显两撇扬眉眉峰刚硬,英气十足。   两三秒后,她刷地将折扇阖上,往左手轻轻这么一磕,拿腔拿调地念起了搞笑风格的定场诗:“腰里揣副牌,逮谁跟谁来。不辩你真假与好坏,不分那青红和皂白。”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修长的手指便捏起那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甩,画面定格了一两秒,切换到了她站起身子来到桌外,左手持铜板右手持鼓槌的镜头。   三弦音渐渐引入,她纤细的手腕一摆,一边以铜板打节拍,一边敲击着书鼓开唱:“山前有个崔碎嘴,山后有个崔嘴碎。二人山前来比嘴,一说一唱难分谁胜谁。山中有个钱员外,欺软怕硬又贪财。崔碎嘴戳穿他心太黑,钱员外肚里把气堆。员外找到崔嘴碎,买她一曲来讽碎嘴。崔嘴碎不明凡尘事,不敢妄言去嚼是非。”   与她的第一首不同,这一首歌儿与其说是歌曲,更像是曲艺的衍生物。可若将其归结于曲艺,又能在其中发现些类似于说唱的流行元素,混搭得十分新颖。   这第一段旋律非常简单,甚至似是说书念白,又有音律在,合着铜板跟三弦的伴奏配合,被她唱得脆脆生生,毫不拖泥带水。她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像在慷慨激昂地讲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开腔又娓娓道来,实在引人入胜。   第二段起,她加快了速度,曲调也上下起伏得多了些:“钱员外又把那嘴碎怨,一纸诉状告去了县太爷。告那碎嘴与嘴碎,字里行间泼脏水。”   到第三段,流水板转为上板,速度一下子加快,节奏急促,推着词中剧情迅速向前发展:“崔碎嘴恨颠倒是非,堂前打了钱员外。本是无罪变有罪,流言蜚语满天飞。县太爷头上有青天,眉间凛然一皓月。照得那腐草原形现,照得那钱员外直觉愧。”   话音一落,她陡然增加右手击鼓的力道,配合着左手铜板打了一连串花样。背景音乐中,三弦弹拨得铿锵有力,曲调婉转。若此乃剧场中的现场表演,底下观众一定是寂静一片,屏住呼吸等着接下来的高/潮。   随即,程梓月一个亮相,将嗓子吊得高高的,开了京戏唱腔:“残羹冷炙难暖胃肠,却言是珍珠翡翠白玉汤。顾左右而言他欲盖弥彰,难掩心烂手脏。崔碎嘴有理变无理,崔嘴碎有心无力甚疲惫。但求云消雾散皓月永当空,天网长恢恢。”   这首歌儿歌词跟绕口令一样,内里还影射着一整个故事,可比第一首歌要有意思多了。各方神圣又都火速赶到现场,对着程梓月的歌儿分析起来了。   这回大家连去天涯找第三弹都懒得去了,直接在微博底下开扒。   最热评论又是个简单粗暴的。   [崔碎嘴——盛敏,崔嘴碎——程梓月,钱员外——王莹,县太爷——暂定是艺程。]   一众网友把这角色代入进去一读,你别说,还真像!   [啊啊啊,不行要死了,女神又发歌了,求大神扒mp3版!]   [女神三观正到炸裂苍穹,歌词简明扼要句句高能,求女神看我一眼!!!]   [前排召唤分析帝、考据帝。]   [腰里揣副牌,逮谁跟谁来,哈哈哈!又学了一句新词儿。四处惹是生非的脸疼吗?]   [我居然在女神rap里听娱乐圈大事件?exm?黑人问号脸。]   [求问:如何才能嫁给女神?急,在线等!]   一堆花痴评论后头,更是出现了白木头的身影,估计是转发并评论的。   [程姑娘,不是说好了你的故事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后头还附着一张照片,是一只面带凶相的仓鼠,抱着颗松子儿跟护食的狂犬一样,目测是个布丁。   众网友不明所以,但不影响为白木头的蠢萌眼前一黑。   而程梓月看到他的身影淹没在评论的海洋中之后,只有一个想法:说什么耗子越来越温柔了,分明越来越像你了!   田芃、杭珊、周琳珑、盛敏跟谭景之纷纷转发表示支持,最后就连郑启石都转发了,还评论道:“现在的艺人还真专注啊,心无旁骛地演戏,一点都不会开小差,真是爱岗敬业。”   剧组,几个演员凑在一块看微博,当场都笑尿了,觉得最佳评论非他莫属。   之后,制片主任就召集剧组的艺人跟工作人员一块开小会了。第一个当然是要表扬大家最近天冷拍戏很辛苦。第二则是让大家不要沉迷微博,最好沉迷于剧本,免得受到导演嘉奖。(什么鬼?!)第三,生活制片换人了,王莹已经离队,希望大家跟新生活制片合作愉快。   散会之后,大家听了程梓月的歌儿,自然明白个中缘由。再加上艺程的那条微博,就明白得更透彻了,于是谁也没多问,又回去拍戏了。   只有谭景之凑到程梓月旁边赶热乎:“梓月月,以后我可就靠你罩着了。再有人欺负我我就记下来告诉你,争取帮你出张专辑的。”   程梓月白了他一眼,扭搭扭搭找秦颂远对台词去了。   晚上,热评里出现了一个很长的评论:   [我来猜测一下这件事的经过吧:前头有大神说了,崔碎嘴指代盛敏,崔嘴碎指代橙子自己。一开始钱员外,也就是王莹,在剧组吃回扣,克扣艺人的午餐指标,也就是把残羹冷炙当作珍珠翡翠白玉汤,被盛敏发现。盛敏把这件事情抖落到了微博。王莹怀恨在心,找到橙子,想让橙子写一首歌骂盛敏,橙子没同意。然后王莹就气急败坏,把橙子和盛敏当成了捆绑敌人。我猜想的县太爷跟那位大神不一样。我觉得这个县太爷是指网友们。王莹“一纸诉状”,其实就是她找写手写的那些扒皮文章,发到微博给咱们这些人看。但是橙子相信咱们有分辨能力,能看出谁是谁非。最后说皓月永当空,就是希望网友不要恶意揣测,保持理智。]   这条微博一出,点赞量哗哗的就上来了,底下一群1。   过了不一会儿,这位网友又评论了一条:[好多人没看见艺程官博发的,我把原话粘贴过来:“追求艺术的道路是坎坷的,但对于侵吞投资的事情,也是零容忍,不妥协的。如若被钱财腥臭玷污过,艺术便不再是艺术。”我猜想艺程应该会换掉剧组的生活制片,同时也杀鸡儆猴,给圈里的一些不良风气敲个警钟。虽然不能兼顾天下,至少可以独善其身。最后给橙子的勇气点个赞。期待更多作品。]   这位网友的名字叫作“只可远观”,说得简直字字珠玑,全说进程梓月心坎里去了。程梓月十分想转发,但是转发完了自己未来几天就不用说话了,于是只好放弃。   等到了晚上,热搜又出新词儿了:#正能量女神程梓月#。   连程梓月自己都想吐槽了:天了噜,本宝宝天天顶着一张面瘫脸,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忽然就女神了?还正能量?神奇的地球! 第57章 粉丝们,探班啦   没过多久,盛敏的微博也发了长文道歉。虽然文章的性质更像是自我洗白,不过姿态已经放得非常低。她从演戏时不好好背台词开始反省,到后来蛮横无理出手伤人,都做了深刻检讨,并且承诺以后会认真对待演戏这个行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悔意。   一篇文章当然不会让大家对她产生什么大的改观,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篇文章,就跳出来好多“敏敏好有担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纸”的言论。不过大家在看完文章嗤笑一声后,便也不自觉地不再将炮火集中在她的身上了。   三天后,有人爆料说在帝都看到王莹接送孩子上学,坐实了她被《后宫之轮回》剧组开除的传言。而后,盛敏的爸爸在新职位走马上任,出了几条还蛮正能量的新闻。这一来一回,风向就悄悄地变了。   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这件事给这两位当事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大家对《后宫之轮回》剧组,还有投资方艺程,以及程梓月的印象都上了一个大台阶。一直在紧张的拍戏中的程梓月最能体会到这一点。   原来剧组拍戏被人围观,还是去舔秦颂远和谭景之的人比较多。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给她寄信、寄吃的穿的好玩儿的,并且越来越多的人在片场碰到她时会惊声尖叫,冲过来求抱求合照求签名了。   同时,她微博上的粉丝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每天私聊她求歌曲各方面授权的人络绎不绝。各大门户网站常常看到她的身影,各大弹幕视频网站翻唱她歌曲的人更是多如牛毛。托了她的福,不仅《逗破》网游顺利度过瓶颈期,玩家又急速增长起来,连《乱世》也跟着蹭了一把热度,各大搜索引擎弹出的推送全是关于《乱世贵女》的宣传以及首播日期的猜想。   渐渐地,程梓月的粉丝后援会组建了起来。司天美很注重后援会的发展,因为相比于各类娱记,有素质有理智的粉丝出的爆料、同人、视频剪辑,甚至在他们自己圈里的安/利,会对艺人更有利。所以她特意嘱咐于雪假扮成粉丝混进后援会变成了高层管理人员,好实时掌握后援会的动向,并且跟剧组做好协调工作,在适当的时机联系一下粉丝探班活动,增加程梓月的曝光度。   而导演郑启石眼看着局面一点点变成这样,心里真是喜忧掺半。喜的是他在海选中一眼看中的小姑娘终于一飞冲天了。忧的是……特么的这帮粉丝还真是理智啊,天天吵着闹着要探班,说场次安排不开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说不给看橙子就给导演寄刀片,真是讲文明守礼仪!   于是在多方压力的胁迫下,郑启石怎么逃也逃不开了,只好在不得不拍摄的外景安排了粉丝探班会。   这场探班会,于雪可是作足了心思。换场期间,粉丝送水果零食不可避免,发签名照、跟粉丝合影也是必要环节。但她觉得程梓月最大的魅力就体现在她穿着古装全身心投入在戏中的时候了。因此她把前面两个环节安排得比较紧凑,而组织粉丝出外景围观拍戏这一段安排的时间较长。   跟郑启石还有新来的生活制片前前后后谈了不下十次,于雪终于争取来宝贵的20个名额。一开始郑启石说怕影响拍戏,来探班的不能超过5个,差点把于雪鼻子都气歪了。最终,经过报名、筛选和抽签环节,粉丝后援会中诞生了20个幸运儿,将要跟《后宫之轮回》剧组度过幸福的一个下午。   为探班会烦恼的不只有郑启石,更有程梓月。她这些天闭门造车,专心拍戏,甚少说话,眼看着字数余额已经快要超过200,然而一要有探班,必然有互动,不能说话那是绝对不行的。因而近两天,她把新得到的字数全给了采访板块。   【微博更新4,新闻发布会100,日常交流182,待分配0。】   看着那个182,她就下定决心,只要探班会结束时采访板块的余额超过18,她就行使这个月的重新分配,让日常交流一举超过200。   探班活动是上午10点开始的。这20位粉丝以印有《后宫》台词的折扇为入场券,进场时通过安检并上交了各种电子设备。   第一个环节便是程梓月在折扇上签名,并与粉丝合影。   人数不多,于雪别出心裁,将这个环节安排在了片场,温贵妃娘娘寝宫里的黄花梨木书桌旁。程梓月穿着贵妃服饰、头顶珠冠。手握毛笔在折扇上签下大名,并与换上宫人服饰的粉丝合影。   签第一个名字的时候,程梓月的心里万分忐忑,怕她签名也要扣字数。她都想好了,如果真要扣,那她就第一个签成“程梓月”,后面全签成“橙”,反正一共才20多个人。不过好在晋小江并没有那么变态,对她的签名睁一眼闭一眼,她每次捞起毛笔来都写得飞快,生怕啥时候系统觉醒了,扣她二斗红高粱。   机会宝贵,活动又新颖,粉丝一个个素质也挺高,换衣服、合影时动作都很快,谁也没有拖泥带水地浪费时间。郑启石在远处跟配角们讲戏,余光一直在瞟这头,想寻觅个机会讥讽一下他们。谁知20个人签下来,都利索得不得了,一点机会也没给他。   由于夜景本来拍摄难度就大,于雪跟后援会会长商量了一下,日落之前就得给大家送出片场,所以跟粉丝一起吃饭就挪到了中午。   吃饭时,为了让粉丝更有真实感,生活制片直接多定了20份盒饭,还在上面标注“女主特供”,以表示大家跟橙子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大家就在最宽敞的一个休息室席地而坐,抱着盒饭面对面地啃。休息室里只有一个电暖风,瓦数特别小。但好多人挤在一起吃,倒也不冷。   反而粉丝们都在感慨,大橙子在这种环境下拍戏,实在苦了她了。   吃完饭,一行人一边享受剧组特供的热茶,一边跟程梓月互动、提问。由于来自同一个公司,于雪特意请了谭景之一块参加,捆绑着一块刷刷脸。   谁知道程梓月跟谭景之到了互动环节之后,一个赛一个的高冷。那谭景之吧,人家问什么问题,都说“不太清楚”“你们猜呢”“这个保密”。而程梓月更绝,除了能简单回答的问题以外,她基本就是点头摇头跟微笑,什么有用的料也没爆出来。   可越是这样,粉丝们的好奇心就越加旺盛,出了休息室,反倒讨论得愈发热烈。于雪也是服了这二位爷了:这都能蒙混过关?醉了醉了。   而郑启石白了他俩一眼,说:“哼,还真是言之有物,字字珠玑。”   下午,终于到了出外景围观拍摄的时间。   郑启石本不愿意出外景,给他们这个粉丝探班一星半点的机会。但天气预报说明后天就该放晴了。他这部分是女主温明筝到四王爷陵寝悼念的戏码,如果艳阳高照秋高气爽,那就不用拍了,所以就得趁着阴天的时候把它搞定。   温明筝作为贵妃,乃是乔装出宫。她得知四王爷是被当今圣上戕害而失去皇位、失去生命后,便提议到王爷陵寝祭拜,由伺候过先帝、知晓夺嫡隐情的福公公随行。   程梓月换上一身男装,头发高高束起,身披狐绒大氅脚踏宝靴,眉宇间有浩然正气,好一个器宇不凡的翩翩公子。   她刚换完男装出来,20个粉丝喊得嗓子都哑了:女王橙这颜值要逆天了!一人承包剧里所有角色系列!   守灵之人常年在京郊,对于京中内官不甚了解。她此行是要假扮皇帝的心腹顾大人,由福公公出示大内信物,方可蒙混过关。福公公虽年迈,却不糊涂,拿起大内总管的令牌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演员老爷爷不愧是老戏骨,讲起台词当真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每块肌肉的掌控都相当到位。不仅把前大内总管那种压迫感,和长期混迹朝堂所独有的阴狠果决体现得淋漓尽致,眼神跳动间更自带老谋深算的气质。   而程梓月这时虽没有台词,却昂首挺胸,长身直立于一旁。背对着两位男演员的她时不时侧过脸来,以眼角斜睨那班房里刁难人的守卫,继而低声嗤笑,一副潜台词是“你们这些官职低微、鼠目寸光的乡巴佬不懂京中情势”的既视感。   就这回眸一瞥,便将这边争论不休的二人的戏全抢了去。那一颦一笑实在气场太强,粉丝们在一边怕影响录音都不敢说话,可心里在呐喊着:女王,给你跪了!血槽空了血槽空了!   终于与守卫交涉完毕,温明筝带着福公公大步走进了阳王陵寝。   陵寝寒酸,对于一个亲王来说实在有失体统。碑文上不过寥寥数语,只讲了谥号与生卒年月,连句生平都没提过。然而温明筝来到石碑前,伸出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抚上“穆政阳”三字的时候,瞳孔竟猛地一缩,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巨大的熟悉感与悲痛感似汹涌的潮水般袭上心头。   她从不认识这位阳王。她到京城的时候,新帝已登基半年之久,阳王爷也已去世数月。她与他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过。可望见他的陵墓,看到如此寥寥草草的碑文,她却忽然好伤心,像心头被谁开了一个大洞,理智、情感,全从这个洞里哗哗地流走了。   长指抚过“阳王陵”的最后一笔,她仿佛被针刺了指尖,倏地收手回来。好像才发现什么,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的水滴绽着莹光——自己竟然哭了? 第58章 不是白橙而是橙白   了解郑启石爱拍手部的癖好,程梓月这个动作练了很久。只是一抹泪,却一定会有手部特写。如何才能不做作,既颤抖着指尖表示震惊,又不能太夸张太“琼瑶”,她在模拟板块学了不下十个女演员。   等真正到了镜头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已经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她只需要把情绪酝酿好,注入到动作里,看起来便是一气呵成。   从她来到阳王陵前,到她缓步走近石碑,抬手拂过每一个饱经风霜的字,再到她的回忆猛然被刺痛,抬手拂面发现自己哭了,也算是个运动长镜头了。镜头先给远景,慢慢拉近到程梓月的正脸,继而转换到她抚摸碑文的手,最后是拂泪。一个手部特写后,镜头缓缓拉远,回到远景,男装的伊人立于石碑前,不能出一点差错。   哭戏便是这样,错了一点,又要来回补妆,重新酝酿情绪。   不过不管是温明筝还是福公公,这一幕表现得相当好,一条就过了。   程梓月穿了男装,在班房里的侍卫面前,举手投足间应是“京里来的顾大人”。因而表情动作决不能还保留着弱质女流的那股细腻。她拿捏得很好,在镜头前始终微蹙剑眉,到最后流出眼泪的一瞬间,刚毅的表情也没有变过。   只眉峰的微微跳动,与瞳孔的急剧收缩,加上手指的颤抖,将那对陌生人的奇异感觉,与那股凭空而来的悲切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旁的福公公脸上布满了皱纹,见了阳王陵墓如见先帝在世时的父慈子孝与谆谆教导,红着眼圈望着天际,将服侍皇帝大半生的老奴不能与先主一同归西,不得不带着任务苟活于世的心酸全部演了出来。   有幸站在监视器斜后方的粉丝看到这样揪心的一幕,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猜测这个阳王之于女主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这一幕通过后,人群便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大家都知道这部剧跟穿越重生有关系,可具体的由于保密协议,加上这剧本是原创而非小说改编,谁也猜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家缠着剧组工作人员问,谁也不说。首批观众的好奇心就这么被吊得老高,快上天了。   化妆师提着小包裹飞快给俩人补完妆,小哥一打板,第二幕开始了。   福公公将目光自远方收回,落在陵墓的侧身,却张大嘴巴吃了一惊:土地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他佝偻着背走了过去,颤颤巍巍地蹲下身子,捻了些泥土在指尖摩挲一番,继而拿到鼻尖去闻。   温明筝趁他躲开,慌忙用衣袖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痕。须臾,她一甩袖也走到陵墓侧身,见福公公蹲在地上,便道:“公公,有何不妥?”   “这土被人翻过。”福公公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面容显得更加苍老:“不知是何方宵小,竟连阳王的墓也敢盗!”言罢,他起身便要去责难那两个班房守卫。   “公公且慢。”温明筝走上前去,细细观察,而后直起身子道:“世人皆知皇上与阳王不和,阳王陵寝如此破旧寒酸,外表已表现得很是明显。其中怕都没什么金银财宝陪葬,怎会引了盗墓贼来?况且我听闻盗墓之人大多穷凶极恶,不管会不会破坏陵寝风水,盗走钱财为上。可这个开口既隐蔽又未伤陵寝之根基,想必——”   福公公一惊:“难道有人偷盗王爷遗骸?”   二人叫来两个班房,将通道挖开,果然,棺木之中并不见王爷遗体。除遗体丢失以外,墓中丝毫没有被破坏。   两个班房守卫吓坏了,跪在地上连连求饶,说日夜守护,并不见有盗墓之人前来作乱。   温明筝知道此事有蹊跷,便佯装震怒斥责一通,而后又假装气消,挑眉高高在上似地负手而立,厉声说道:“此事有关皇室声誉,切莫宣扬。本官会如实向皇上禀报,并暗中查探。你二人若敢泄露半句——”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两人早吓丢了魂儿,连连作揖。   底下的粉丝也被迷丢了魂儿:壮哉我女王大人!   往外走时,福公公低声道:“会是什么人带走王爷尸身?莫非——莫非阳王爷吉人天相,逃过一劫?”   温明筝慢下步子,左右晃动着视线,似在沉思。忽然,她猛地定住身形,一双墨瞳似鹰眸般放射出凌厉的光芒。唇角微挑,她回头道:“福公公,与我去个地方。”   七王爷曾说过,连奔将军酷似他的四哥。连奔本是乡下穷小子,大字不识一个,可一夜之间,竟变得通晓兵法、战无不胜,甚至还了解当今圣上的各种习惯癖好。鬼神之事,实在宁可信其有。莫不是阳王爷虽然身死,魂魄却附在了连将军身上?   那迫人的气势,刚强的作风,哪是乡下逃兵会有的?   想要印证这一点,只要去一个地方。   “大人,咱们要去哪?”   温明筝眯起眼睛,挑起左边唇角老谋深算地一笑:“先帝陵寝。”   两位演技破表的演员碰在一起,几条都是一次过,粉丝在底下过足了瘾,换场期间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实际上,司天美打电话嘱咐过程梓月一定要在演戏这块下狠功夫好好准备,她这是有备而来,因而也有超常发挥的功劳。   郑启石本没想到这外景会出得这么顺利,他本打算拍完这几条就把这群粉丝轰走的。   可是粉丝说什么也不愿意走,还一个劲儿拍导演的马屁。   郑启石没办法了,也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抬头一看天,马上要日落,正是下一场戏的场景。虽然说戏里,温明筝跟福公公是驾车去了先帝陵寝,但在片场,取景都是同一个地方,在这停下势必要错过这么好的天气。于是他忍痛,同意粉丝继续围观,但回去赶夜路需得注意安全。   工作人员跟于雪一块嘱咐了一大通,又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安排,下一场总算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天色渐黑,二人赶到先帝陵寝附近。温明筝吩咐马夫停车,掀开车帘动作干净利落地跳下车来,又回头去扶福公公。二人站在土坡之上,镜头给到全景,远处便是先帝陵寝。依山傍水,此处风水甚好,陵墓亦是气势恢宏,体系完整、规模宏大,与方才的阳王墓简直有着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程梓月微垂眼帘,一边作沉思状,一边继续四处找寻。   若阳王的魂魄真的附在了连奔身上,那么尸身定是他自己所盗。他的唯一心愿,大概就是死后能常伴先皇左右。既不能入帝陵,就守在先皇身边。   目光陡然一亮,她滞住身形,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隐秘地。   她拔腿便跑,到了近处,一个坟包映入眼帘。   “果然,果然!”她跪倒在地,摸着地上一抔黄土,仰天长啸:“果然!哈哈哈哈……”   她眯着眼睛,嘴巴咧得大大的,笑得很是痴狂。   连奔,自入宫前与你相识至今,你一路保护在侧,生怕我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你待我如血肉至亲,却从不从我处索求什么,甚至死死压住内心炽烈的感情,日日与家中丑媳举案齐眉,生怕我遭人怀疑。   而我却一心扑在那薄情的皇帝身上,虽没如你所说被打入冷宫,却是日渐凄凉。那皇帝弑弟夺嫡,连自己的妃嫔亦心狠手辣地对待,想必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凉彻骨。十年恩爱不过镜花水月,贱似尘埃。   大喜转为大悲,笑着笑着,一滴眼泪飞快划过脸颊。温明筝蹙起眉头,嚎啕大哭:“苍天——有眼!”   这一小段的情绪起伏十分富有张力,粉丝们借着灯光看去,都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福公公总算蹒跚走到近前,不明所以:“大人,大人,您又哭又笑,是为何故?墓中所葬何人?可是阳王爷?”   温明筝没有答话,只对着那坟包痴痴道:“昔日你于宫中护我免遭尔虞我诈的残害,今日你大难不死,我定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福公公不懂其中含义,却不再多言,跟着程梓月一同跪在了坟前。   “卡!”天马上就要黑了,山边只剩一线光芒。郑启石站起身来用力鼓掌:“非常好!”   粉丝也炸开锅了,嗓子都快喊破了。   回机场的大巴上,全是关于新戏《后宫之轮回》的讨论。粉丝一个个脑洞大开,有的一脸兴奋,有的扼腕叹息。   “唉,秦男神演皇帝,是反派啊,我还以为跟橙子出cp呢!”   “干嘛,不是说了他俩是绯闻,好久没互动过了,你还萌这cp啊?我倒觉得橙子跟弹静止更般配!”   “静止那定妆照不错,平时那么瘦没想到演将军没什么违和感。”   “好遗憾没看见跟男一男二的对手戏啊,但是橙子演技太阔怕。”   “额,我还是萌白橙颜色夫妇。”   “我估计橙子气场这么强,是橙白夫妇了以后……”   “女攻男受吗我的妈!”   程梓月回了酒店之后,整个人在床上摊成了一坨烂泥:感觉身体被这一下午的戏掏空了,好累好累!可惜,那新闻发布会的余额只剩下2,日常交流也少了不少。   【微博更新4,新闻发布会2,日常交流162,待分配0。】   不过凑一凑,还是可以在12点时一举超过200大关!   这么一想,她实在兴奋,于是艰难地抬起手来给白木头打电话。   不出意料,一声还没响完,那边就接通了:“喂程姑娘,今天探班会顺利吗?”   听见他声音的一刹那,程梓月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洗干净了,她坐起身来,脸颊挂上了柔柔的笑容:“你怎么接得这么快啊,怎么做到的?是拿根绳子把手机挂脖子上了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传来白木头不可置信的声音:“你——你怎么知道的?”顿了顿,他又若有所思道:“难不成真有心有灵犀……” 第59章 教练,我想拍电影   程梓月脑补了一下白大侠西装革履地去上班,然后用彩色的绳子拴着手机壳挂在脖子上的画面,立刻笑得合不拢嘴:“白大侠你怎么这么萌?”   “有吗?”白木头不明所以:“本来你就很忙啊,不方便接我的电话,如果我再接不到你的,那一整天都说不上话了。”   程梓月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小委屈,心里也觉得很愧疚:“郑导是个急脾气,天天拍戏像赶火车一样,也不给放假。今天探班会他也是全程不开心,脸黑得像锅底似的。我大概最近都没办法回去看你了。”   白木头赶紧说:“没关系啊程姑娘,你专心拍戏,等我有空了,我去看你。”叹了口气,他又说:“只不过最近公司这边事情也很多,还是关于那个什么股权的。那个我没法帮姐姐谈,所以其他事堆了一箩筐。但你放心,过几天我肯定去。”   “你忙归忙,可要注意身体。”程梓月听他能帮白应姝分忧,也替他高兴,于是宽慰道:“这部戏短,我最晚过年之前也拍完了。”   “我本来想去你那个探班会的,可姐姐不让我去占名额。”白木头十分遗憾:“早知应该偷偷把于姑娘的职位抢过来,我去给你当粉丝队的队长。”   程梓月噗嗤笑了:粉丝队队长什么鬼?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想起了前两天的事儿,于是问:“现在事情平息了,你要不要告诉我,王莹身后那个大佬到底是谁?”   白木头默了一默,才道:“是一个叫盈辉的公司的高管,是个老头儿,六十多岁了,叫周长宁。你认得他么?”   周长宁这个名字,她听都没听过。但是盈辉这个传媒公司她是知道的。盈辉投资过不少电影,好多口碑都很不错,电视剧方面也有涉猎,在这个市场占据着不小的份额。盈辉下属的经纪公司签了许多电影大咖,不乏影帝影后。这次她出的这个《后宫之轮回》,第一投资人是艺程,盈辉也参与了部分投资。   怪不得说是跟艺程长期合作了。   程梓月微微点头,说:“盈辉我知道,但姓周的大爷,我不太认识。”   白木头接着给她科普:“他是王莹的姨夫,好像跟姐姐也很熟。但姐姐说,周老头不是个好东西,总想着从咱们公司抽成。”   “那还是尽早辞职的好。”这里头的关系太乱,程梓月一时间也理不太清楚,大概知道就完了,于是说:“辛苦你了白大侠,这次帮了不少忙。”   白木头嘿嘿嘿嘿,笑得又傻又腼腆。   这通电话腻腻歪歪打了快一个小时,挂电话时程梓月就觉得整个人都泡在蜜里似的那么甜。过了没几分钟就12点了。她非常兴奋地把新得到的40个字全放日常交流里头了。   【微博更新4,新闻发布会2,日常交流202,待分配0。】   叮——   【恭喜你,解锁成就“持之以恒”,待分配字数清零时限延长至48小时。】   程梓月眼前一黑,差点撅死过去:特么的这是在逗我吗?!老子好不容易攒够字数,你就给这没用的成就?   她在心里大吼一声:宝宝再也不做成就了!宝宝不伺候了!   结果晋小江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吐出来一行字:   【下一成就为“崭露头角”,请步入电影圈以解锁更多字数余额。】   程梓月撇撇嘴,心想:几个字?   【5个字。】   好吧,那本宝宝就继续做吧。==   洗完澡,程梓月都洗精神了。她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就拿了手机出来,上网搜了一下“周长宁”。   果然,是盈辉的高管。他曾经做过撰稿人、统筹、艺人经纪人,简历非常好看。但这些都没能吸引到程梓月。反倒是他另一个身份,让程梓月吃了一惊:他是上届金马影帝周赫清的父亲。   周赫清78年生人,在14年凭借电影《盛唐》一举封帝。他在电影《盛唐》中饰演一代名相张九龄,将张九龄的一生演绎得淋漓尽致、荡气回肠,甚至还在清穿当道的当时,掀起了一股“唐热”。   今年十月,他凭借律政题材的电影《无人作证》再次入围金马奖。   而这位电影大咖,正是盈辉旗下的艺人。   周赫清已经38岁,较秦颂远要更成熟许多。岁月的积淀下,男人的味道在他举手投足间彰显得恰到好处。   程梓月关了浏览器,上微博搜了一下他的动向。   他近期正在与影后李婴琳频繁互动,不仅表示期待和她合作,还一直夸赞她演技好又敬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演员。底下纷纷在猜测,“大陆警匪片专业户”、著名导演许暮的新片一直在联系周赫清出男主,也许女主最后会是李婴琳。   如果真是帝后合作,这片一定了不得。   程梓月小小仰望了一下几位电影咖的高度,默默想,如果她才演了这两部电视剧,就跳去电影圈,会不会太快了?步子迈得太大,大概会摔得很惨吧。   关微博前,她在热搜里又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程梓月探班会#。   她暗搓搓点进去瞅了一眼,发现好多粉丝都晒了照片和长文描述今天的探班会,总结成四个字就是:好评如潮!   由于20个粉丝进场时就被收走了电子设备,最后那些照片全是剧组的人放出来的。包括每一张大家跟橙子的合影,全对号入座发到了粉丝邮箱里。这也就代表,虽然没有经过太刻意的后期处理,看起来那些照片质量还是相当高。   专业的摄影师将粉丝们也照得很漂亮。于是大部分人都愿意把照片晒在群里、微博上跟亲友分享。一来二去,照片传开了,加上最近《乱世贵女》连带《后宫之轮回》都很热,探班会就火起来了。   其中,最热的一篇文章是这样写的:   “橙子虽然不爱说话,但人真的很好。当天我们是跟剧组一起吃盒饭,挤在一个不太大的休息室里。那个休息室只有一个小电暖器,条件还挺苦的。橙子吃得少,吃完之后就跟工作人员一块帮我们倒热水喝。前排有个姑娘的水洒了,她从自己包里掏了餐巾纸给她擦。另,不得不说剧组现在的盒饭很好吃,估计换了生活制片之后,午餐档次都不一样了。”   “她在扇子上的签名如图,毛笔字写得真的很好。跟每个粉丝照相时都很和善,根本没有一点架子。这一点要给后援会的大佬们点赞,这次探班会办得太用心了,从机票到时间安排都做得非常好,井井有条的。最后也是确认了一遍20个人每个都到家了。据说高层有个管理就是橙子的助理,不知道真的假的。”   “探班会给我带来震撼最大的就是围观橙子拍戏。橙子好像是94年的,貌似也不是名校出身,可是演技真的好到可怕!身边的姑娘一直在嘀咕,说她台词功底跟气质真的太好了,有一两个场景飚戏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且几乎都是一条过!没有ng!这两场戏是女扮男装,前一秒还是翩翩公子呢,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因为某些事儿,忽然眼泪就下来了。就是我亲眼看着她忽然眼泪就开始往外涌。后头有一段也是先笑后哭,流畅感好到吓人。当时她的气场强大到片场鸦雀无声,全被她镇住了。但就导演说这条过之后,所有人都在欢呼,我嗓子都喊哑了。”   “不过郑导真是太凶了,不然还可以再看两场夜景的。这次探班会去得太值了。比较而言我只给橙子带了一些进口零食跟信去,有点后悔真的。希望常常有这种活动,越办越好。”   看完粉丝的长文,程梓月都要感动得哭了。虽然之前也不乏夸她的文章,可都那么流于表面。而这一篇,是字字写进了她心里。   她知道,粉丝探班是跟粉丝拉近距离一个最佳途径了。但她全场没说几句话,也不知道怎么跟粉丝们拉近距离,只在一些小事儿上做些自己能做的。没想到真有有心人,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了。   底下评论的画风也萌得不要不要的。   “嗷嗷嗷!我要变成橙子女神的脑残粉了!都别拦着我!”   “因为坐标问题没去成的已经哭瞎,什么时候再办一次这个活动?”   “电视剧从杀青到上映需要多久啊,等不及想看了!”   “ls的,估计要好几个月,要不要先来《逗破》解渴?刚开了新服啊。”   “po主说得太好了,橙子真的很赞很赞,一股清流,跟那群妖艳贱货不一样!再补充两句:橙子的古装扮相超美真的,男装也巨有型,等出了一定要剪一个自攻自受的视频粗来!”   然后,这条评论底下一堆求id的……   “好萌白橙颜色夫妇!啥时候领证?啥时候生娃?word妈最近好久没看到同框,心里挠的慌!”   “自从看了橙子男装,我觉得橙子的攻气要压过白应寒了。以后是橙白夫妇了~”   底下一群10086。   程梓月看得老脸一红,赶紧关手机保平安睡觉去了。   转天,于雪拿了一大摞档案袋来,说《后宫》眼看拍了一小半了,司天美收到了好多新剧本,让她着手开始挑挑。   程梓月接过来看了看,一水儿的穿越、宫斗,还有抗战剧?!   她清了清嗓子,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一句:“有电影么?”   “啥?”于雪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程小姐,可以啊,已经想去电影圈了?”   说完,她在那一摞里找了找,翻出来俩,说:“就这俩找了咱。不过我看都不怎么出彩,一个都市恋爱的,一个悬疑的。你要有心去,我跟天美姐说说,咱自己联系?”   程梓月连连点头。 第60章 往枪口上撞   之前白木头终于学会了在手机的应用商店下载各种软件。他开了微信,程梓月也跟着开了微信。也许是刚学会玩儿,一早起他发了五六段小视频过来。   第一段是他早起练功的,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把手机支在那自己给自己拍,结果拍了没两秒钟,手机就啪嗒拍在桌上了,后头一段全是黑的。后头两段都是家里头的景,有花草的,也有新给她买的琴。第四段程梓月看完都快笑喷了,是他拍的家里的仓鼠。人家小老鼠本来在笼子里锻炼,跑轮跑得好好的,结果他拿着一颗瓜子过去逗,仓鼠立刻停下飞奔的身影,蹭蹭蹭跑到笼子边上,俩小爪子扒着笼子栏杆,怒目而视开始跟他斗鸡。他举着瓜子在那跟它僵持了好久,刚要转身离去,仓鼠突然一把把瓜子抢过来,一秒塞嘴里假装宝宝什么都没干的样子,又回轮子里飞奔了。   谭景之去医院里检查腿伤,今天暂时来不了。温明筝找到连奔问真实身份的戏码也没能拍,直接跳过去拍下一段,温贵妃顶撞皇上,当着皇后的面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由于之前的绯闻事件,自从来到《后宫》剧组,程梓月就特别少跟秦颂远练习对台词。只要不是群戏大家一起对台词,她就尽量避免跟秦颂远单独接触。而那边也很有分寸,同样的不来找她。   但是这次郑启石找大家伙一块说戏的时候,却提出一个要求:这巴掌大概程梓月要吃点苦头,不管真扇还是借位,一定要打得幅度非常大,把愤怒的情绪整个爆发出来。   温明筝去阳王墓这件事,终究还是被皇帝穆政德发现了。此时皇帝与温贵妃间的感情已经淡薄如水,为了制衡她而专宠新人的皇帝已经很久不来温贵妃寝宫。这次一来便是兴师问罪,将二人的矛盾激化到了一个高点。   穆正阳不仅是皇帝穆政德的心腹大患,而且是深深扎进心头肉里,永远也无法拔除的一根刺。阳王自小文武兼备,在各个方面都远胜于他。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超越过的一个存在。即使阳王已经死了,仍旧是皇帝心里一个不能见光的伤疤。   然而权倾后宫的温贵妃竟扮成男装出宫去祭拜,简直犯了他的大忌。甚至于,当他怒发冲冠地快步走进她的寝宫,当面质问她是否去了阳王陵墓时,她不仅没有跪下请罪,还理直气壮、梗着脖子、轻描淡写地说:“是。”   皇后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如同个背景墙。   已经失了圣宠,又有一大把的把柄被抓在温明筝手里,别说她的后位岌岌可危,就连她这颗脑袋都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而在她身前,一直在节食以显得温明筝日渐消瘦的程梓月,看起来真真是形销骨立。   身居高位,手握六宫大权,她已经超越皇后,不论有没有皇帝的恩宠,整个后宫都要敬她几分。   她的贵妃头冠愈发华美沉重,戴在头上已有些不协调。而她却依旧微勾着唇角,淡淡挑着柳眉,目光慵懒地落在窗外她养的花树上面。   而秦颂远身形颀长,身着皇帝的常服,手上戴着硕大的扳指,站在她身侧,亦是气场十分强大。   二人对戏之间,空气都要燃起火花。   皇后在一旁低眉顺眼、不敢插话。   皇帝负手而立,眼角眉梢间如凝三尺寒冰,凌厉非常:“明筝,你假扮顾大人私闯阳王陵禁地,可还把朕放在眼中?罪责尚且不论,你可有将半点昔日恩泽记在心里?”   温明筝绝美的脸上初绽笑容。她微抬起头,以眼角斜睨年轻的帝王,眼神中携的讥讽仿佛是在看天下第一可笑事:“皇上将新宠安排在臣妾眼皮子底下,却夜夜笙歌生怕西六宫的角角落落听不到,又可曾顾念半分昔日情谊?”   言罢,她微微垂首耸肩一笑,露出洁白牙齿的同时,锁骨更加突出:“也对。皇上为这锦绣江山手刃阳王,血肉至亲尚且如此,又怎会对臣妾再存怜惜?”   闻得“手刃”二字,皇帝便捏紧了拳头,直到温贵妃说完最后一个字,抬手狠狠就是一巴掌。   拍之前,秦颂远就跟程梓月商量了,肯定是要借位的。而拍第一条的时候,秦颂远的力道拿捏得刚好,胳膊用力甩下去,指尖却只扫着她的面颊而过,这一巴掌没真打上,但看着力道不小。   程梓月双瞳一缩,抬手捂着脸颊刚要讲台词,就被郑启石卡了。   “不行,太软了。”郑启石远远指了指秦颂远,说:“颂远啊,你早点吃得挺足啊,这打得也太用力了,是要打死温贵妃么?重来。”   程梓月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一秒又进入方才蔑视与嗤笑的状态。   “血肉至亲尚且如此,又怎会对臣妾再存怜惜?”   秦颂远紧紧拧起眉头,抬手更用力就是一扇。   “卡。”郑启石站起来,朝着他们俩招手让他们过来。   等俩人都到近前,他才指着监视器说:“你们俩自己看看,这一巴掌抡得挺圆,可是明显到了脸这就软了。颂远,你也别矜持了,直接打吧。小程,演员总有这么个过程,辛苦辛苦,挨一下争取一条过。”   程梓月心知肚明,她穿越过来之前,这个原主拍小广告可没少吃苦。这是碰见秦颂远这个好心肠了,如果换了别人,也许次次真打次次ng呢。   她心里也明白,秦颂远舍不得下手。看他那一脸为难的样子,好像比他自己挨打还难受呢。   饰演皇后的杭珊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没事儿梓月,我刚出道时曾经被甩十几个巴掌,都是真刀真枪的打。我跟导演请求换一边,差点又挨一个。秦一哥没问题,你别害怕,这次肯定一条过。”   程梓月点点头,凑到秦颂远身边说:“我脸皮厚,没事。”   秦颂远脚下一顿,眉宇间的神情更加复杂。   等站好位置,程梓月刚要酝酿情绪,秦颂远忽然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导演,我觉得换个方法拍可能效果更好。”   郑启石听完就有点不耐烦。但碍于秦颂远的业务水平实在是高,他兴许能说出什么好提议,于是就站起来过去听。   “这样,我觉得这场戏皇后在旁边不能只是个摆设。温贵妃就因为去祭拜阳王这点事儿,就挨了一下,皇后联想到自己害了不少妃嫔跟皇子,肯定比谁都害怕。这个镜头如果聚焦在皇帝打贵妃,那是个点。但如果能用纵深切换把皇后那种没被打,却特别害怕,加上宫女太监吓得跪了一地、瑟瑟发抖都拍进去,就是个很立体的面了。”   秦颂远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比划,最后,还亲自示范了他给皇后设计的动作。   皇帝手落下来的一瞬间,皇后先是猛然一缩,然后飞快抬手去捂自己的脖子,同时把头偏过去不敢看。“啪”的一声,宫女太监一齐跪下,瑟瑟发抖。   郑启石把摄影师推开,拉着摄影机把它拉远,稍稍布了一下局,渐渐面露喜色:“颂远,说得很有道理。”   程梓月听后亦受益匪浅:再有爆发力的一个点,对人的震撼也不及一个宏大的面。   再次在镜头前,他俩已经不是主角,只是一个模糊的动态背景。而杭珊将那种恐惧非常深刻地表现了出来,加上群演们的配合,整个画面有如神来之笔。   无论是将脸化得肿了大半,还是在嘴角涂点血,这些能看到的,都不是会让人胆寒的。只有看不到的,才最让人印象深刻。大家看不到这一巴掌,却听见一声响,还要一屋子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这才达到最好的效果。   两场戏过去,大家旁观着秦颂远跟程梓月飚戏,都好像开窍了一样,所有人都演进了自己的角色里去,就连换场的间隙都出不来,还一直有一根弦儿绷着。程梓月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这已经达到了孙宛华孙导那个“人在戏中”的要求了。   散场之后,盛敏干脆拿了个小本本,跑到程梓月这找她要“心得”,还说爱上演戏这码子事儿了。程梓月很替她高兴,无奈自己没什么话能说,只好浅浅一笑,说了一句:“多看多练”。   两天后,于雪一大早就跑来跟程梓月说,有贵客到了。   程梓月还以为是白木头,整个人都亮了。急急忙忙赶到了片场,才发现来的只有司天美。她眉峰抽了抽,赶紧把失望的情绪藏起来,就跟司天美打招呼去了。   司天美这次来是带了两个消息。   第一,《乱世贵女》已经送审,快的话两个月以内就能搞定。孙宛华联系了艺程,要求程梓月无论如何也得跟田芃联袂登场,到早就定好的首播卫视的一档节目去宣传。第二,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司天美替她联系上了著名导演许暮的新片《战心毒》,是个关于缉毒的警匪片,片方邀请了她去试镜,试的是女主角,一个年轻女警。   能进入电影圈,是目前程梓月最迫切想达成的成就了。可一听许暮的警匪片,她立马心里一颤:那片子的男主不是已经定了是周赫清?女主大概也是影后李婴琳的了。她没有电影作品,两个电视作品也没播出,成绩不尽如人意,拿什么去争啊?况且,周赫清是周长宁的儿子,周长宁是王莹的姨夫,这一伙人沾亲带故的,偏巧从周长宁到王莹全被艺程整了个遍。   她这时候去抢新戏,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第61章 撕逼前奏   程梓月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惑,郑启石就拿着小本本来了。看见司天美,他一愣,紧接着换上笑颜,边走边伸出手来:“呦,金牌经纪人来了?稀客呦。”   “郑导。”司天美跟他已经合作过不少次,也不再见外,跟他握了握手:“如何,最近还顺利么?”   郑启石表情一僵,随即不冷不热地笑道:“司小姐也别那么开门见山了,这次又是来找我要人的?”   他看司天美来者不善,司天美看他也是冥顽不灵。二人相视一笑,司天美赶紧捧他:“要人可不敢当,就有俩小事儿,得跟您商量商量。郑大导演不首肯,咱谁敢自作主张?”   “那咱坐下说吧。”郑启石回身叫各部门自己先准备着,把司天美领进了一间休息室。   程梓月非常识时务地没有跟进去:既然司天美本人都来了,她当然会替她把该说的都说了。艺人在场无论怎么表态都会得罪人,还是不出面为好。   程梓月进了化妆间上妆,于雪凑到她跟前,小声说:“诶诶,程小姐,我看你这次可以了,天美姐亲自来找郑导要人,摆明了要给剧组施压嘛。”   【微博更新4,新闻发布会2,日常交流235,待分配0。】   程梓月微微一笑,没搭她的茬。   于雪以为程梓月是不明白这里头的事儿,于是自顾自卖弄道:“你看,上次孙导把秦男神抠走了,郑导都没放你,可见他对你多重视。天美姐这次肯定得跟他炫耀一下最近找你试镜的一沓子剧本,当然还得包括许暮的新电影了,摆明了要告诉郑导,程小姐有更大发展空间,不要禁锢了她。”   程梓月的笑容又浅了三分。   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志在必得,她还是希望去《战心毒》的事情别被别人知道才是。不然还不够丢脸的呢。   安静了一会儿,秦男神也带着助理从外头进来了。   自从上次秦颂远不肯在镜头前甩她巴掌,她就觉得秦颂远那小助理抬头不见低头见时,总拿眼睛挒她。这也难怪,秦颂远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绯闻,可自从遇见了一个程梓月,就彻底破功了。   程梓月对秦颂远虽然很纠结,很心软,很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这个问题。但同时她也明白,说了还不如不说,最好就是拍完这部戏江湖不再见,从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哪知道小助理屁颠屁颠跟着秦男神一进来,脸就黑了。她快步上前给男神拉凳子,顺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要么就往左挪,要么就往右靠,这横在中间,玩儿0.618呢?”   她的语气怨念很重,在程梓月这忙活的俩化妆师加上于雪,听完之后都一齐回头去瞪她。   程梓月没回头,在镜子里看见那小助理轻飘飘夹了她们仨一眼,转过头去该干嘛干嘛。   于雪的火噌一下就窜到了脑顶。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摔,怒道:“有话不会好好说啊?甩脸子给谁看呢?”   程梓月回身一把拉住她,硬给她拽回凳子上,然后抬屁股把自己的凳子往旁边挪了一个身位,在镜子里很严肃又冰冷地,用很程式化的语气跟那小助理说了一句:“抱歉。”   “哼。”小助理一脸鄙夷地出了口气,白了她一眼。   于雪还想跟她抬杠,坐在那跃跃欲试的。程梓月怕她再得罪人,把她叫到身边,问:“啥是零点六一八?”   瞧见程梓月神秘兮兮地朝她招手,她还以为是有什么损招对付那小助理呢。没想到她家大明星居然只是要问这么蠢萌的一个问题。于雪顿感无聊,没精打采地小声告诉她:“就是黄金分割。以后再解释,这个很复杂。”   于雪直起身子来,靠在椅背上,看着化妆师把复杂的妆容一点一点晕染在程梓月那张完美无瑕的小脸上,心里一个劲儿的奇怪:程梓月这个人,实在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像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其实是个特别心软又很宽容的人。但一旦发生什么大事情,就会变成无敌吐槽状态,变成了谩骂担当扛把子,可以一骂骂一首歌的时间。   难不成这就是厚积而薄发?   程梓月当然不知道于雪在想什么,只是提心吊胆的,直到秦颂远上完妆出去,才松口气:总算没爆发什么太大的矛盾。   虽然上次苏沉到处造谣,找写手传她跟秦颂远什么“主仆生情”博眼球,之后她狠狠回击了他,一再强调这些事都是他枉口诳舌、垢谇谣诼,可那些文章还是在好多人心里都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了。   就连谭景之都觉得是她勾搭完秦颂远又把他抛弃,转头投奔了白应寒,也难怪每□□朝暮暮对着秦男神的小助理了。   而小助理开开心心地以为自己替秦颂远出了一口恶气,并跟着秦男神进了片场时,秦颂远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跟她说:“小陈,回家歇两天吧。”   姓陈的小助理一愣,一时间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秦先生?”   “最近你挺辛苦的,回家也行,出去旅旅游都行,我跟公司说,先让小宋过来。”秦颂远穿着皇帝的朝服。精心设计过的妆容让他这位“九五之尊”显得更加盛气凌人,高高地站在面前,真叫人有一种生杀大权尽掌握在他手中的感觉。   小助理犹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连脖颈里都是刺骨的寒意。   就为了刚才跟程梓月的一句多言?她从20岁就给他当助理,五年了,就因为跟程梓月发了那样小的一个脾气,这份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泪水涌上眼眶,她想把眼泪憋回去,下意识地便望向化妆间的门——程梓月还在里面。   “跟梓月没关系,你别多想。”秦颂远把套在修长的手指上、稍稍有些大的扳指往里推了推,说:“好几个月没回家了吧?”   秦颂远的话太噎人。小助理微微点了点头,怕掉眼泪连眼睛都不敢眨,丢下一句“秦先生再见”,便转身跑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秦颂远苦笑一声:当初为了近水楼台接了这么一部剧。演了反派、自降身价、和身边人闹翻,最后一半的时间都浪费出去了,自己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难不成真像谭景之说的,退让有瘾吗?   程梓月化好妆的时候,秦颂远已经在跟杭珊对戏了。她左右都没看到刚才那小助理,心里总觉得别别扭扭的。   司天美跟郑启石谈完之后,就坐车走了,说是好不容易来一次,要给在这的艺人们买点吃的用的。程梓月本还想这两场戏要好好表现,结果心里倒是有点失落。   于雪看出她家程姑娘的小心事,于是窃笑一声,凑近了说:“天美姐这是放心您,才先走了的。她肯定怕给您压力大了,影响您发挥。一般天美姐只会盯着不让人省心的。有几回苏小生拍戏,她就差全程盯梢了。上次面试《逗破》时,她应该也跟着去了吧?”   程梓月听完,心里宽慰不少,跟着点了点头。   于雪一副“你懂的”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那就是了。她来一趟怎么可能不先买好了东西?这不定又是盯哪个不省油的灯去了呢。”   上午的戏顺利过完,午休时间,司天美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给程梓月带了好多东西。等回了休息室,司天美特意把别人都支走,才掏出一小沓剧本放进她包包里,说:“这是《战心毒》的资料,千万别外传。我可是拼了半条老命争取来的。”   程梓月捧着装着材料的小包,就像捧着圣旨一样,连连点头:“谢谢天美姐。”   现在字数稍微富裕了点,司天美又对她这么好,她如果还一直沉默没礼貌,就太不合适了。   话刚巧说到这,她很坦白地问道:“听说男主是周赫清,我担心……”   “你知道周长宁的事儿了?”司天美的话稍有迟疑,明显有试探的情绪在:“白副总告诉你的?”   白副总等于白木头,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赶紧点了点头。   “这倒没什么。是王莹自己干了理亏的事儿,周家就算有怨气也不敢撒在你头上。”司天美一提到这事儿,就好像散发出一身正气:“而且,男主是不是周赫清还没定下来。你看剧本就知道,男主是个颓废风老油条,他这个岁数的好演员可不少,不一定是他。你别想别的,做好准备等我通知。”   “好。”程梓月点点头,心境也平和下来。   “近期你要准备的就是跟《乱世》剧组去宣传的事儿了。我已经跟郑导打完招呼,大概下个月初就去录节目。我跟孙导商量了一下,你的曝光率不宜过大。现在袁可茵已经快臭了,成了群嘲,女主没什么看点,只靠秦颂远跟你博眼球。你得保持点神秘感,对收视率才有帮助。”司天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把那首歌练好,唱完就走,才是上策。”   不就是玩儿昙花一现嘛,程梓月明白她的意思,再次点头。   一连两天,程梓月的戏排得满满的,都没得空准备这些,可自此也就再没看见那天跟着秦颂远的小助理。   之后,总算有一个下午的空闲。她回了酒店锁好门,才跟做贼一样偷偷把资料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细细看。看了一遍之后,她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天了噜,这剧本也太厉害了,现代人真是强悍啊,这东西也能写?写出来也能拍?   要搁到她那会儿,谁敢讲这样的话本子,恐怕就满门抄斩了吧…… 第62章 厉害了我的咖   《战心毒》这整个故事有明暗两条线。明线讲了女主角萧雨辰从年轻气盛的重案组小女警因人事调动被抽调到缉毒大队、一点点接触到社会现实,由失意到适应,最后干出一番作为的故事。而暗线则写了缉毒大队原有的几个已经被社会磨平棱角、早已安于现状的老同志找回年轻时的热血抱负的过程。   一件牵涉甚广的毒/品案,摆在年轻有为的重案组女警和“缉毒大队”老油条这两个人群面前,由两种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和态度,深层次地剖析了人性。   而男主角周争则是身处这两类人以外的灰色地带,每日浑浑噩噩虚耗生命、放弃自我的人。年轻时,他也如萧雨辰一样,是个年轻气盛、胸怀大志的警察。可一次卧底行动的失败、几次死里逃生导致的妻离子散,让他逐渐对缉毒这个事业感到沮丧,甚至因此而堕落。   在办案遇到瓶颈、千头万绪理不尽,又被无休无尽的文案工作缠身之时,萧雨辰找到了昔日的办案精英周争,请求他指点迷津,却只碰了一鼻子灰。   终于,周争被这个百折不挠的小丫头的韧劲儿所打动,与她一起破获大案,立下了大功。   既有奇案,本片必定是洋溢着满满的悬疑色彩。而破案过程中,又少不了层层困难阻挠。剧情的层层推进中夹杂着激烈的枪战和人性的拉锯战,千丝万缕归为一处,结尾难免让人连连称奇。   而这个带有尖锐社会矛盾与重大社会问题的敏感题材,时不时揭露体制内、执法过程中暴露的问题,针砭时弊,也让程梓月的兴趣被高高吊了起来。   就算她选不上这个女主角,等电影上映以后,她也势必会去电影院支持一下的。   一直到当晚,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脑子里仍然在这个剧本的事情上转圈圈。司天美拿到了故事梗概,却有好几处环环相扣的疑点没有写明。这真让她迫不及待想去参加试镜,夺下女主角来看个痛快。   《后宫之轮回》还在拍摄当中,她本不应该再去动其他剧本的脑筋,尤其是这两个剧本有着完全不同的题材和主题,更不应因想另一个而耽误了现在这个的拍摄。然而程梓月实在是忍不住,睡觉前躺在床上,就开启了模拟板块,想看一看许暮这个天才。   她对许暮这个人很感兴趣。下午有空,她找了两个他的警匪片快进着看了看。他的片和经典的香港电影截然不同,是完全拍出了自己的特色和亮点出来。他取景常会选择破陋的胡同、拥挤的街道、繁忙的地铁站,甚至堆满游人垃圾的矮山。为的,就是显得真实。只有这样真实的布景,才能让他电影反映出的社会现实更加鲜明。   甚至有一部电影里有这样一个场景:一正一邪、一警一匪搏斗之时,后面就是个破旧的公共厕所。厕所对面有几个小贩,惊恐地收拾着铁板鱿鱼的摊子。一个老婆婆弯着腰在捡地上的空瓶子想去卖钱,差一点被匪徒的刀伤到。   冷漠、贫穷、低微,然而这才是真实。   所以,程梓月对许暮并不是很急切地想去了解。她想慢慢地走近这个人。不是火急火燎地去和他合作,而摸清他的拍摄手法和对待演员的具体要求。相反,她想从远观开始,一点点地去观察,去研究,看看这个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于是她仍旧选了自己最熟悉的一段《施公案》,却只给自己挑了一个没两个镜头的群演,而施公,她则挑了周赫清。   虽说她原本就在网上视奸过了许暮的资料,也看过他的照片,知道他是个才刚刚35岁就谢了顶的天才导演,但是在虚拟界面瞧见他本人,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近处瞧瞧,许暮锃光瓦亮的脑门儿更立体了,头顶左右两撮儿头发长得楚楚可怜,一九分的发型还有好几缕特别长,油油地从这头盖到地中海的那头,实在老气横秋,不如直接剃个秃子。   而他对每个场景的把握,不仅严苛,甚至称得上偏执。有些地方,他会同意让演员自行发挥,想怎么来怎么来,可有的地方,却是要要求演员一丝不苟地按他说的完成,连根头发丝儿都不能出错。   他一认真起来,远处对戏的都不能出声了,所有人必须站定,保持静止,绝不能打扰他。但一阵风吹过,他的一九分长短发就凌乱了,长长的那几撮儿头发从头皮被掀了下来,耷拉在脸颊一边,他也感觉不到,就带着这么*的发型继续偏执。   程梓月躲在他身后乐得前仰后合,好几次都在脑补,如果郑启石看见这场景会怎么说。   恐怕画风应该是:“哎呦,怎么会有形象这么好的导演呢?太顾及个人仪表了,简直是导演界的好榜样啊。”   越想她越想笑,结果在虚拟场景被许暮发现,臭骂一顿。   而那位影帝周赫清更奇怪。明明都快到而立之年了,虽然帅气不减,却是个十足的网瘾中年,只要一换场就要拿出手机来刷微博,实在让她不解。回想起现实里周赫清每天跟影后李婴琳互动得频繁,难不成他俩是有地下恋情的吗?   模拟了一晚上,正事儿没怎么干,倒是找了不少乐子。   结果转天她就起晚了,匆匆忙忙赶到片场,一个劲儿被郑导说“爱岗敬业又勤奋,还从来不耍大牌”。然而她心里居然美滋滋的——已经跻身大牌行列了吗?   不过来晚倒是件好事。这天谭景之来了,听说程梓月被邀请去参加许暮的电影的试镜,他一大早就在这蹲着,等程梓月来八卦呢。但俩人一凑在一起就要拍戏,他连话都没容得上跟她说一句。   好不容易挨到午休吃完饭,于雪又把程梓月拉到一个小休息室叽叽咕咕,一中午不见人影。   原因是于雪拿来了过几天要录的那个节目《厉害了,我的咖》的策划,让程梓月确认一下安排,如果没问题,就要参加两次彩排了。   《厉害了我的咖》是早就定好的《乱世贵女》的首播卫视,才推出不到2个月的一档综艺节目。   在每周六晚上十点播出,紧跟着黄金档,一经推出就在收视榜单上斩获了不错的战绩。节目组会选择近日来“霸屏”的大咖凑在一起做一期节目,或者会选择热播剧的剧组来进行一次访谈。总之每一期节目都很有新意,无论是上过节目的艺人还是剧组,都能借着这股风好好火一把。   程梓月好歹翻了翻,前头的什么访谈啊、游戏啊、模拟表演啊,全是秦颂远、袁可茵和苏沉的活儿。她出现在第一版预告片中间,音乐响起来后,她就跟田芃手拉手从后台走出来,她穿着岳文轩最漂亮的一身戏服,田芃穿嵇无忧的衣服,俩人唱歌之间就一句台词,唱完就跑。   而她唱歌的时候,其实是在给预告片配乐,大屏幕也在同时播放剧里的情节画面。这样就达到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效果:你想看剧,就看不了橙子。你要看橙子,就没法好好看片花,所以你就得上网找视频再看一遍吧?加深了印象,这剧你就非追不可了。   程梓月阖上策划,跟于雪比了个大拇指。   自从出道到现在,由于自己的地位在一点点提高,接触的团队也愈发趋近于一流。只是一直在埋头拍戏的她说实话,除了上次出席了苏沉那个什么签售会,就没有站在媒体与大众面前过了。虽然也知道自己不能说太多字,参加了还不如不去,但偶尔怀念起穿越前在茶馆里一呼百应的风光,她心里也难免会有些落差感。   毕竟微博的粉丝数,那些私信和评论,对于她来说是很遥远又很虚无的东西。她还是渴望自己能够亲眼看看自己的影响力。   两次彩排之后,真等到去录制节目的那一天,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和落差感是多么可笑。   此前,节目组将这期节目作为“程梓月首次舞台献唱”作为噱头发布到论坛之后,抢票人数几分钟就涨得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直接创了每分钟回复量的最高纪录。而论坛放出的票,只有20张而已。   《厉害了我的咖》是个新节目,不过才播出了7期,热度自然是一期比一期强。可这一期比上一期简直上了不是一两个台阶,所有人都冲着亲眼看看橙子唱歌这件事儿而来,来势凶猛。   依行情来说,有幸得到免费门票的学校或社会团体总会有人拿自己的票去倒卖,某宝上黄牛党到处可见。可这一期,连转让的都少之又少,简直“一票难求”。   后援会这边的竞争更惨烈,于雪拿到了25个名额,仅次于秦颂远的30,比袁可茵20、苏沉15、杭珊5都多。   可别忘了,程梓月在里头只是个女三的角色。   当天,节目一开始便播放了继《乱世贵女》官微发布之后的第二版片花。程梓月是节目的炒作热点,她的出镜率自然可观,几乎与秦颂远一样高。而镜头里的岳文轩偶尔天真烂漫,偶尔温柔贤淑,偶尔刚强不屈,几次都在现场引起了一波胜过一波的小高/潮。   大屏幕变暗、全场灯光打开的瞬间,底下一片全是喊着“程梓月”的声音,震耳欲聋,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程梓月坐在后台目送着主角们一个个走上去,心里的汹涌澎湃好似在茶馆里第一次客满时,她技惊四座后的那种感觉,整颗心都轻飘飘的。 第63章 节目组的surprise   等到主演们一个个都上了台,等候室里只有程梓月一个了,她倒开始有点紧张了。之前她就发现,自己讲书时也就罢了,如果唱起弦书来手里却没个三弦,她都不知道怎么开腔了。对于现代人来说,大概有伴奏带是个很方便的事情。然而对于古代来的她,却是有点难适应。   彩排的时候她闪着星星眼跟田芃说,就靠你了!然后田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握住她的手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开过的演唱会比你演过的电视剧可多多了。”   结果程梓月一个白眼飞过去,又给他的鸡血全冻住了。   她在酒店也练了许多次,可终究不如自己作弦师时那么流畅。但要跟节目组说改也来不及了。怪就怪于雪给她看策划的时候,她根本也没想着先试试再说,就这么胡乱应下了。   现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挂着好多零碎累赘的一身戏服,她更愁了:田芃那小子死哪去了?候场室就她一个人,对着个摄像机,都要尴尬死了。   大概明星们候场时的场景也会剪辑剪辑,最后剪进正片一起播出,所以她只得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挑着嘴角看监视器,偶尔偏头对着摄像机笑得稍微灿烂点,又回过头去,装作自己很淡定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上头嘻嘻哈哈地做起了游戏。程梓月看不进去,依旧全程冷漠脸。   两轮游戏都过去了,田芃总算换好衣服进了候场室。一边走他还一边不老实,一会儿低头弄弄腰带,一会儿又磕磕靴子,再不然就抬头摆弄摆弄假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程梓月快咬断了舌头才控制住自己别去数落他,然后抬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个位置。田芃屁颠屁颠地坐过来,从袖袋里像变戏法一样掏了个小东西递给她:“拿着吧,我背着经纪人偷偷藏的。”   程梓月接过来一看,是个暖手包,还热热乎乎的呢。她挑了挑眉毛把它握在手心儿里,心想,这还差不多。   结果田芃忽然凑近,对本来正对着程梓月的镜头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嘘,你们可别告诉沈姐。”   摄像师探出头来,对他伸了个大拇指。   程梓月差点呵呵出声:天蓬你个调戏观众老江湖。   “好了,先请几位主演到一旁休息,咱们该进入正题了。”监视器里,年轻的女主持人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为秦颂远、袁可茵、苏沉、薛霖还有杭珊指路。等他们五个退场,她才轻笑着故作神秘道:“开场时我们已经一同看过《乱世贵女》的第二版片花,相信大家印象都十分深刻,并且很不过瘾,是不是?——”   没等导播扬手示意,所有人便摇旗呐喊起来。   尤其是橙子粉丝团,程梓月都心疼他们的嗓子,那么重的一个大牌子扛在手里,还得来来回回摇摆,实在太辛苦了。于雪不在观众席上,而是在候场室外头等她,程梓月终究没狠下心,站起来打开候场室大门,探头跟于雪说:“润喉糖,给粉丝。”   于雪忍俊,说:“放心吧程小姐,入场之前我就准备好了,都给领队了。”   程梓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丫头会未卜先知吗?她不知道,粉丝有幸能见证自家爱豆这么重要的一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那边,导播开了小窗让他俩准备上场。   田芃走过来朝程梓月一伸手:“走吧大橙子,别紧张,我带你。”   程梓月把手搭在他手心,沉了口气,带着微笑走上台阶。演播厅里传来早就找人做好的贯穿全剧的配乐,偶尔也有一两句已经经过后期处理过的台词,听起来还真有强烈的代入感。   台下一片寂静。剧中人物的对白慢慢消逝,配乐亦行到尾声,最后归于平静。但没有人喝彩。因为画面仍然在继续。   铙和钹的声音轻轻引入,紧接着是单皮鼓。好似在引入一场好戏。这是她的伴奏的开始。   眼看着通往演播厅的门就要开了,程梓月站在后面不断调整呼吸,田芃还特调皮,凑在她耳边说:“忘词儿了你就掐我,我替你唱。”   程梓月在他胳膊上用劲儿不小地掐了他一下,扬起头挽着他走了出去。   程梓月的露面在观众席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因为预告片仍然在播放,正如节目组预料的一般,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目不暇接了,一双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厉害了我的咖》的演播厅装有一个大屏幕,旁边还有三个小屏幕,是三个分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拍到的景象。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上面看到自己,如果镜头刚好拍到你时你卖了个萌,没准就跟风火了。   所以观众们的眼睛更不够用了,一边要看剧情预告,一边要留心自己有没有被拍到,一边还要看走上来的程梓月和田芃。   此前第一版歌曲发布的时候,只有程梓月的独唱版。大家很期待“甜橙”组合的合作,却一直没机会亲耳聆听一下。这回俩人总算同台演出,实在宝贵。   而当程梓月真正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仿佛她生来就该站在这样一个地方,把自己脑袋里的那丁点才华无限放大,并展示给台下的人。   在她演唱之前,预告片的前半段都是在讲男主萧临野与女主秦漠这一对cp的虐恋情深。而从前奏开始时,就变成了岳宁歌和嵇无忧为主。   “愿笑看,客满四座展颜。栩栩然不知似醒是醉,只叹寒江皓月。戚戚然沉溺青衣花旦,妆红游戏人间。千里迢迢,望穿朝发夕至。长井枯槁,云鬓偏梳洗迟。闺中不闻天下事,素指难绣断肠诗。”   程梓月在第一版片花中吟唱的段落,此时完全由田芃演绎。他的声音时而浓厚时而轻柔,转音处又略带沙哑。完美的气泡音偶尔出现在一句开头,空灵却非空无一物。   一段唱完,他很礼貌地跟程梓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间奏过后,程梓月微微一笑,在捏起话筒的一瞬间,忽然找到了感觉。   “故人来,目睹地覆天翻,长灯燃,执笔空留轻叹。”经典的一幕岳宁歌伏案执笔终于完完整整出现在大屏幕上,眉间发梢皆笼罩着温柔的神色,下笔处行云流水一般,用墨恰到好处。   “青山绿水难为赋,铜墙铁壁似金坚。言笑晏晏今不再,只得掌中寸方圆。水晶帘动,不见流萤漫天。桃腮杏脸,苦无铜镜妆奁。”   与嵇无忧相处的点点滴滴掠过心尖,岳宁歌端坐于花轿之中,闭目间将苦涩全部咽下。花轿一路抬进邻国皇宫,岁月将她消磨得愈加形销骨立。最终,水晶帘点点放下,岳宁歌卒于异国他乡。   “颓然间昔日风光不再,唯牵长情永伴。”   尾音消融在悲伤的曲调中,整场观众全部静默了,沉浸在了这哀伤的故事里。   镜头扫过观众席,停留在一位男性观众面前。   大屏幕右上的小屏幕出现了这位男性观众的身影。他眼眶红得不像话,眼泪儿就在眼圈里头含着,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可他咬着牙,横眉立目地非得忍住,表情又哀伤又愤怒,连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简直一副黑帮小弟死了老大的赶脚。   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诶,白应寒?”   程梓月后头还有一句台词要说,她不知道底下忽然起了骚动是怎么回事,也没回头看,只慢慢用手打着拍子,直到音乐完全结束。   然后,她转向穿着嵇无忧戏服的田芃,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无忧大哥,你怎么整了容了?”   田芃故意四处看了看,举着话筒却特别小声音地说:“嘘,薛霖今天没档期,就换我上了。你可别拆我台。”   刚才快看哭了的观众们一下就笑了,台底下欢呼声一片,振聋发聩。   镜头仍停留在白应寒身上,他眼眶里的眼泪儿终于掉了下来,却是破涕为笑,抬手用西装袖子兀自抹了抹。   观众们都看不下去了,指着屏幕大喊:“看屏幕、看屏幕、看屏幕、看屏幕!”   一开始程梓月没听懂他们说的什么。听了半天,观众越喊越齐,她总算懂了,举着话筒回过头,看见白木头的脸在右上边,又哭又笑的傻得可爱,一瞬间惊喜交加,眼底竟也微热。   大概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程梓月真的没想到,他会混在人群里来看她的节目。   观众们再次沸腾起来,有喊“白橙”的,有喊“橙白”的,还有喊“颜色”的,最后“橙白”的呼声最高,盖过了一切。   演播厅的灯全部打开,聚光灯重重打在程梓月身上,把她精致的面庞称得毫无死角。   女主播从台下走上来,笑道:“谢谢甜橙组合,谢谢,请到后台休息。”   于是程梓月就在一片不舍的抗议中,拉着田芃去了后台。   同时,白木头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排人都很自觉地给他让路:妈妈咪呀,为什么只有《厉害了我的咖》的票,没有虐狗大戏的票啊!!!   “橙子,你表现也太好了,不如咱俩真组个甜橙组合吧,肯定11大于2呢。”田芃一边走一边不顾形象地把领口松了松,又把假发一把扯了下来。   程梓月笑了笑,没理他,想赶紧去更衣室换衣服。哪知刚拉开后台的门,她就差点撞在外头一根大柱子上。仔细一看,哪是大柱子,分明是白木头!   他也太快了,飞着过来的吗?   “程姑娘。”白木头的眼神深邃得摄人,程梓月瞬间看得有些失神,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白木头拉起她的手,两步把她拽到楼梯间,甩上门就亲了上来。 第64章 小别胜新婚   太久没见过面,白木头急切得像是直接扑在她身上,唇紧接着便贴了过来,稍重的力道让程梓月的心跳一下子加快许多。碰了两下后,他又好似有点懊悔了,睁开眼睛瞧着她的反应,生怕她因自己这么唐突而生气。他想放开她,可嘴巴却不听使唤,只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磨。   程梓月有心要对他好,踮起脚尖环着他的脖子,直接伸出舌尖去润他的唇。   他的呼吸明显一滞,瞬间便乱了方寸。   她心里甜丝丝的,直接凑近探入他的口腔。   半晌才反应过来的他赶紧再躬下一点身子,把她按回地上,揽着她的腰加深这个吻。   没一会儿程梓月的胳膊就举累了,便从他后颈收回来,小手又去捉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白木头延续着舔舐,也从善如流地松开她的腰际,张开大手想跟她十指相扣。哪知她起了玩儿心,柔柔的指尖在他手心儿里轻轻地搔,就是不让他如愿。   他手心里痒痒的,那小手也好似搔在他心头,让他整颗心狂跳不止,整个人也跟着乱了章法。   不知过了多久,程梓月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在门外不远的地方响起,知道于雪还在找自己,这才松开唇,转身去拉门把手。   还好,外头没有人,开门声也刚巧被观众的一阵欢呼给盖住了。她走了出去,回头看他,谁知那块木头居然还愣在原地龇着呀傻笑。   “愣什么神呐,走啦!”程梓月一手撑着门,一手招呼他。   白木头的嘴角越扬越高,迈着长腿两步走了出来,帮她把门轻轻关好:“程姑娘,知道你也像我想你一样在想我,我就放心了。”   程梓月一愣,红着脸扭过头,快步往更衣室走去:“谁想你了。”   更衣室里,于雪把她的行头都准备好了,一个劲儿地看表在等她。看她进来了,她赶紧迎了上来,到门口又发现后头还站着个白应寒,瞬间感觉明白了什么,于是赶紧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白先生。”   白木头没觉得这是女更衣室得回避,戳在那脑袋顶顶着门框,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于雪也顾不了许多,火急火燎地拽过来程梓月说:“姑奶奶,快换衣服吧。一会儿节目结束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现在外头肯定也有一堆人堵着呢,还不快点?”   “呃。”白木头挠了挠后脑勺:“外头我叫人把通道清出来了,大概不会有问题的。”   于雪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知道对这个看起来凶了吧唧,可有时又傻了吧唧的副总裁说点什么好,于是干笑了两声,啪把门给关上了。   程梓月看得目瞪口呆:小雪你好气魄啊……   结果出电视台大门的时候,于雪一个人被丢在了程梓月的车上,而程梓月则被白木头拐走了。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从里头开了出来,外头是两列黑衣人在那拦着围观群众,那场面跟县太爷视察一样。   白木头坐在车里捧着她的小手,怎么拿都觉得不对,最后就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双手掌心,紧紧地攥着。程梓月觉得他好笑,就往他那边凑得近了点,俩人的半身都挨在一块。白木头紧张得要死,好几个路口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眼看着车就要开到她下榻的酒店,他这才沉不住气,问她:“程姑娘,晚上还要拍戏么?”   “不用。”程梓月摇摇头:“但是我得看资料。过几天有个电影的试镜要参加,而且是特别特别重要的机会。”   白木头有点失落,愣了半晌,才又问道:“那我能跟你一块看吗?”   程梓月转过头来挑着眉毛看他:“不然你想去哪?”   白木头欣喜若狂,坐在那忍不住偷笑。可笑着笑着,他又苦下脸来:“程姑娘,你别嫁给别人。”   程梓月一愣,抿着嘴小声说:“肯定不会的,放心吧。”   转天一天都要拍戏,程梓月打算趁着这天晚上细细抠一下司天美给的材料,于是回了酒店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就坐在桌子旁边用功。白木头不敢吵她,就在客厅里看哑巴电视,顺便仔细留意她屋里的动静。   结果过了一会儿,哗啦啦的翻页声停止了,倒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白木头回头一看,吓了一跳:程梓月正站在门口,倚在门框那,笑得一脸妩媚,还勾起一缕发丝在手上绕啊绕的,看得他喉咙一阵子发干。   “白大侠……”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听得他心里发飘。   手心又开始冒汗,他站起来,吞了口口水,问:“怎么了程姑娘?”   “你……”程梓月抿着唇,轻声道:“你教我打架好不好?”   白木头有点崩溃地搔了搔后脑勺:刚才是在瞎想什么呢?他抬手关了电视,说:“好啊。不过平时有什么事儿我保护你就行了,你想跟谁打架?我替你揍他。”   “是我要试镜的那部电影。女主是个警察,抓坏人的,里头好几场打戏,可能试镜时候会考一点拳脚功夫。”程梓月有点忧伤地说:“耍花枪我倒是会,可真动手,根本是绣花枕头不禁打。你原来都是怎么打坏人的?”   “我吧,”白木头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打小力气大,遇见坏人就直接扛起来往树上扔,或者往墙上扔。大概你……你这么瘦弱,可能不行的。”   程梓月眼前一黑:要不要这么耿直?好歹是个大侠,不会几招平沙落雁、横扫千军,好意思出来混吗?!   看她一点点变得失落起来,他又慌了,赶紧补充:“是这样的程姑娘,虽然我是这么打架,但我师傅是个拳脚功夫很厉害的人,他也教过我好多招式,我可以挑点好练的交给你。”   程梓月立马点头似捣药。   于是一晚上,一直到半夜一点多,她的房间里持续发出“噗嗤”“咚”“呛”“不要了不要了”“太疼了”等等引人遐想无限的声音。   转天,艺程的副总裁白应寒头一次到女朋友程梓月的片场探班,全程坐在一边一脸痴/汉相地围观,堪称橙子的一号迷弟。   而程梓月眼底微微有些发青,一副没睡好的模样,演戏时只要有什么肢体动作,就好像胳膊腿儿都抬不太起来了。   住在她楼下的是两个演路人嫔妃的配角女演员,看了她这模样,都凑在一块说:“哎呀呀,这就是小别胜新婚。那个白应寒也是太厉害了,一折腾折腾到1点多。”   当天下午,#白应寒探班#就小小上了一下热门。粉丝都评论这两口子实在画风清奇。本来一个是娱乐圈女明星,一个是艺程的大总裁,简直看人设就能脑补出来百万字霸道金主爱上我的大长篇了,霸道专宠、虐恋情深什么的。   结果这俩人吧,一点强宠的感觉都没有。倒是那个白应寒,跟个妻奴一样。照理说中午午休,怎么也应该开辆路虎带着女朋友上个高档餐厅吃一顿。谁知白应寒就领了一份跟程梓月一样的盒饭,也不敢坐在演员那个小桌上打扰人家,就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吃。一边吃,那视线就没离开过他家橙子。   他个子太高,坐在板凳上,曲着腿就跟蹲在地上一样,打远一看,像是谁家走丢的群演,又像工地儿走丢的工人。不知是路人还是剧组的,把他这照片po网上去了,没过半个小时就被做成了各种表情包,有把他衣服p成军大衣的,有给他p上黄色大壳帽的,还有把他手里那盒饭p成一串馒头的。   更有甚者,在旁边加上一句:“吃饱了继续搬砖。”   程梓月看完之后,乐得都要背过气去了。   楼下那两位女配,以为颜色夫妇也就刚见面这一天小别胜新婚,以后就会安静一下。谁知道一连快一个礼拜,俩人在楼上都惊天动地的。   最后,楼下两位实在受不了了,不好意思上楼去找程梓月,又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只好去微博想私信她一下。   没料到一点她微博,正看见她5分钟前发的一个小视频。   套房的外间竖了一个拳击沙袋,程梓月穿着一身米色的麻布衣服,像古代的侠客练武一样,两腿还绑着小沙袋,一个回旋踢重重砸在拳击沙袋上,然后攥着拳头笑了个灿烂如花。   俩女配满脸黑线:他俩小别胜新婚的方式,还真特别……   后来,是于雪在第二天看到了被转疯的程梓月回旋踢的视频,才黑着脸来提醒她:“您天天在屋里操练起来,楼下的还怎么睡觉……”   程梓月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又想起来刚认识白木头时以为自己楼上也住了一对儿纵欲过度的,天天咯吱咯吱没个节制,于是羞愧万分。晚上时她不敢再练,就练练柔韧练练力量。等楼下两个姑娘回来了,她提着白木头倾情赞助的两个大牌包包给她俩送了过去。   那俩姑娘也傻了:程姐也太大方了!   几天后,程梓月终于收到《战心毒》剧组的试镜通知,让她在元旦前一天回帝都试镜。于是十二月初的时候,为了不耽误《后宫》的进度,她每天赶场拍戏,从早起到晚上睡觉前,一直不闲着。   终于在十二月中旬请到了一个礼拜假,回帝都跟着白木头继续练功夫,顺便开模拟板块熟悉一下目前《战心毒》已经就位的班子成员。于雪也给她找了好多纪录片,让她看看真实的警察工作时什么样子的。   近来,她虽然住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圈里的事儿她时时都在关注。《战心毒》的官微终于发布消息,说男主已经确定由周赫清来出演。而周赫清跟李婴琳的互动愈发频繁。   周赫清今年38岁,李婴琳只有29岁,俩人差了将近10岁,也算是个“最萌年龄差”。一开始大家只以为俩人是要宣传新片,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萌上这对cp,天天喊着要吃狗粮。   但这对于程梓月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临近试镜,她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了。 第65章 橙子她会破案   试镜当天,某大厦顶层,那场面就先让程梓月吃了一惊。   《后宫之轮回》是艺程自己出品的电视剧,女主直接定了是她。而之前的《乱世贵女》也是没有试镜,直接邀请她出演的。因而她的试镜经验还都停留在“寻找玉相宜”那里呢。来之前,她本以为又会是个嘈杂混乱的场面,每个人只有几分钟时间表现自己,甚至有的干脆只在导演跟评委面前一晃而过。   而到现场她才发现,参加试镜的人很少,十个不到。而且除了她以外,个个都是电影咖。大多数人对她并不在意,看见她来了,可能会眼熟,但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就转去别处了。更有甚者,见了她,立刻换上一脸轻蔑相。   才刚刚拍了两部剧,在微博上只算小有名气的她,相比起来,咖位差得实在有点远。   而这几位女星,“争奇斗艳”时也没有那么千篇一律。反而,各有各的特点,美得一点也不平庸。   程梓月心里也开始打鼓了:由于这次争的角色是个干练的女警,她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清新了些,一个扎得又高又紧的马尾,脸上的妆淡得都要趋近素颜了。跟那些大咖一比,光看妆容已经要变成路人甲了。   于雪却一直安慰她,没事没事,只要跟大部分人不一样,就能给导演留下深刻印象。   快到约定的时间时,李婴琳终于姗姗来迟。她跟程梓月好像不约而同地都化了淡妆,只穿了一身运动装,来时一边走路还在一边看资料。她大概也拿到了一小部分剧本,正小声音地在念呢。一句话念了七八遍,一遍比一遍有感觉。   李婴琳是85年的,今年29岁,还在青春的小尾巴上,但看着已经没有22岁的程梓月脸上那么多胶原蛋白。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个刚毕业3年的大学生,满打满算也就25岁而已。所以为了显年轻,李婴琳梳了个挺俏皮的齐刘海,看起来很有青春气息。   又是一个劲敌啊。程梓月看着李影后这么拼,想着大概她跟周影帝在微博的互动,就是为了这部电影的初步宣传吧。难道真已经内定了么……   刚巧,抽签的结果,李婴琳排在第一个,而程梓月是倒数第二个。这个顺位看起来也对她不太友好。   由于人本来就不多,每个进去都得15到20分钟才出来。而李婴琳出来时更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好像女主角舍我其谁了似的。   “程小姐,这都是套路,你不用太在意。”快叫到她时,于雪轻笑,跟她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们这轻松模样肯定也是演出来的。无论在里头表现好不好,出来也得打击一下别人。你平常心就行了。”   程梓月点点头,被那边叫了名字之后,就站起来稳步走了过去。   【请专心工作,祝一切顺利。】   晋小江又弹出来这句话,让程梓月再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面试。那一次只是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宣传片,来达到跟旧公司续约的目的。而她现在已经是艺程旗下一个很出色的艺人了,知名度虽然不算太高,却拥有好多铁米分。这是她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因而,没准这次也能误打误撞成功,来日出现在电影院里呢。   站在几位评委面前,她微微一笑,昂首挺胸拿出百分之二百的自信来:“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程梓月。”   “嗯,你好。”许暮坐在正中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了看左右,就抬手把大衣拉锁拉了下来。几秒钟之后,他干脆把大衣整个脱了,撂在椅子背上:“今儿空调开太足了,我这都快上火焰山了。”   旁边几个评委直笑。   许暮抄起桌上的资料,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让后头那助理把暖风调小一点。   但程梓月却从里头看出了端倪。   这个大厦虽然开了暖风,但其实并不热。其他的评委有的还捧着热水在捂手呢。而许暮更是如此:他右手虽然是在扇风,左手却紧紧夹在两腿中间,两条腿也是别在一块搓弄,明显是有点冷的样子。   他的一九分头型,那几缕特别长的头发是从右边拉到左边,来盖住秃顶的。空调的风向却是从左往右吹。估计是他出门时抹了发胶,但粘不住了,再吹一会儿空调,他那几撮儿头发就得掉下来,耷拉到嘴巴子上了。而他从右往左扇风,是想把头发给扇回去,抵消了空调的风。   中央空调的控制器就在一进门的地方,程梓月一回手就能够到。   “我来吧。”她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却也只能赌一把,于是回身把空调往上调了一度,却把风向调成了另一个方向。   许暮抬头看了看出风口,脸上露出一丝很浅的笑容,跟她说:“谢谢了,程——”   他一卡壳,马上把用来扇风的材料放回桌子上,认真展平,快速浏览了一下,抬头道:“程梓月小姐。”   合着那是她的简历啊摔!   接下来的提问环节,变得对她十分友好。最边上的一个评委显然是想问两个尖锐点的问题刁难她,却都被许暮拦下,只问了问她最近拍戏的情况,还八卦了一下反话狂魔的近况,特别融洽。   第二个环节,许暮挑了一段她没看过的剧本,让她现场演一下。那一段特别短,也不难,她还算顺利就通过了。   然后,许暮又叫了一个演员来,说是有资深警匪片经验的,让程梓月跟着学敬礼,再模仿几个综合格斗的摔法动作。程梓月跟白木头前前后后练了快一个月,现在卸了沙袋已经是身轻如燕,很轻易就学会了。甚至有些武旦功底的她还把动作完成得特别漂亮,就连最边上那个稍微有点刻薄的评委都点了头。   晚上,程梓月坐在沙发上,窝在白木头怀里看电视。虽然今天上午表现还不错,然而心里也总是七上八下的。白木头很关心她的试镜情况,又不敢多问怕再给她增加心里负担,就陪着她一块看电视,偶尔给她拿点水果倒杯水,再换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着。六点多时,好几个电视台都播完了下午剧场,换成了播娱乐新闻。程梓月拿着遥控漫无目的地调啊调,忽然调到某个台,里头正在采访许暮。   记者大概是试镜结束后在大厦一楼堵到他的。许暮正带着黑色的毛线帽子从里头快步走出来。   “许导,今天有物色到《战心毒》的女主角吗?能不能透露些细节?”   “什么不能说,记者就问什么。”许暮咧着嘴打哈哈,又走了两步,停在原地,一咋舌,说:“是这样,今天面试了一个姑娘,浑身一股子冲劲儿,一进门还没面试,先给我破了个小案子,观察能力很强。我想我心里对人选这问题已经有数了。”   程梓月一下子直起身子来:“这是我吗?是我吗?”   记者又问:“《战心毒》的男主角已经定为上届金马影帝周赫清,近来周影帝跟影后李婴琳互动频繁,请问今天会是李婴琳得到角色吗?”   “这个,是真的不能说了。”许暮笑哈哈地走出门,一弯腰进车里去了。   镜头切换回演播室,主持人微笑着介绍道:“中午,有知情人士拍到影后李婴琳身穿运动装、剪了齐刘海,满身青春气息出现在大厦外的照片。本次《战心毒》的女主角究竟花落谁家,想必可见一斑。”   白木头一下蹙起眉头,低头看她:“没关系程姑娘,这一部没选上,下一个一定能选上。”   程梓月噗嗤一笑,抬头在他下巴啄了一下:“谁说我选不上了,我觉得就是我就是我!”   白木头的脸变得爆红,连连点头说:“肯定是肯定是。”   转天一早,白木头请了一天假,非要送她坐飞机去萧山机场。到了那边又非要送她到片场。程梓月拗他不过,一路拉着手到了片场外头,才嘱咐了几句,自己进去了。   白木头站在片场外一直看着她,到看不见了,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听说程姑娘试镜的那部电影主要都在帝都拍摄。真希望她这次试镜可以成功,这样就不用总是两处跑的,总也见不到她了。   他掏出手机来,在联系人列表翻了翻,一边上了车,一边把电话打了出去。   到片场之后,好多人围过来对着她问东问西,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大概是去参加《战心毒》的试镜了,这个时间,刚巧够跑一趟帝都的。程梓月左笑笑右笑笑,没好意思回答。   其实她在帝都呆了好几天,一直忍着,字数都存到了331,可好像不说话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她每次开口之前,都会先想一下,这话说得值不值得。大概这就是沉默是金限制她的意义所在了。   不过更多的是,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试镜去了,选上了还则罢了,没选上怪丢脸的。   过了两天,传来一个好消息:《乱世贵女》的首播日期已经确定了,就在元旦之后,《厉害了我的咖》播出之后的那个周日晚上七点四十。不过她跟司天美预料得没错,虞言汐参演的《深宫很》跟《乱世贵女》选择了同一天,同一个时间首播,明摆着是要抢收视率,跟孙宛华的剧组对着干呢。   不过程梓月倒也没有太担心。毕竟那只是她的第一部剧,还只是里头一个女三,收视率要扑就扑吧。   谁知新剧开播之前,不知道从哪来的消息,微博一夜之间又起了一阵风:#程梓月截胡影后#。   程梓月崩溃:怎么又玩儿这招?造谣有瘾啊?!   结果没过一会儿,于雪就跑来了,说接到了《战心毒》剧组的通知,她被选上了。 第66章 娱乐圈风起云涌   剧组那边是给程梓月的邮箱发了邮件确认,于雪也按照人家的要求回复了,下面就要进一步商定签合同的日期了。原来网上那个截胡影后的说法其实并不是造谣。   程梓月让于雪坐自己旁边,然后打开微博搜了一下“战心毒女主”、“战心毒选角”、“战心毒试镜”之类的几个关键词,但没有一个能看出来许暮选定了程梓月,就连《战心毒》的官微也都没有动静。依外界看来,女主角的人选还是悬而未决的呢。   那些说她截胡的人,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还是自己瞎猜测的,只想无理黑她一记?   她又跟着看了看那个话题#程梓月截胡影后#,发现一开始发布消息的人是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说的:“据可靠消息称,今晨,《战心毒》剧组正式选定女主角由程梓月出演”。而且万恶之源一般的这篇文章,只比剧组的邮件来得晚了十分钟。   程梓月自己的邮箱是只有她、于雪和司天美知道的。除了她自己,剩下两个都能信任。那么问题不在她这,就是另外几位去试镜的接到了没选上的通知,怀恨在心想把她给撸下来。其中最可疑的恐怕就是影后李婴琳自己。   这则消息一发布,蹿的全是影后的铁米分,攻击程梓月出道以后作品没有、绯闻一堆的,攻击她净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的,还有说她其实一点真本事都没有,全靠一个曲艺班子和炒作团队在支撑着的。   其中最火的是一个阴谋论:说外界查不到程梓月的家庭出身,百科上只说她在一个普通家庭长大,后来全家移民到国外了,只剩她自己在国内发展。很有可能她爸爸妈妈都是上头非常有势力的人物,大概比盛敏她爸官衔还高一点,这才能拿到这些资源,一出道就能各种地方地抢女主。   要不是程梓月脑子里还有点原主的记忆,那阴谋论说得那么逼真,她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是个深藏不露的官二代了。   但橙子的后援队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回敬一群影后脑残米分,正面杠一点也不怂:   [《逗破》宣传片跟乱世的片花剧照发了不少了,说橙子没演技的你们是瞎吗?]   [明明人家有一千一万分的努力,你们非看不见,把自家爱豆不行归咎于社会的阴暗面,四不四撒?]   [随手百度了一下,你们影后早期跟橙子差不多大时四处碰壁,卖肉拍那种辣眼的封面,还给人当龙套,混得可凄惨。是看不惯橙子一路顺风顺水,红眼病犯了么?]   [要不是那姓余的导演,恐怕李影后现在还是龙套呢。那姓余的风评就不说什么了,业内都有名。李影后是怎么上位的,用脚趾头想也明白。]   [看《战心毒》的宣传,人家女主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李影后这岁数大了点吧?有扇动影迷怼橙子的功夫,多吃点猪皮补充胶原蛋白吧。]   其实这个说法程梓月跟李婴琳两个人都没站出来表态,可微博上已经有了投票,支持:《战心毒》的女主角由谁来演。其实这不就是投票如果撕起来了你站哪一边么?   好几个投票,她跟李婴琳的票数都差别不大,不过她还是稍稍占了下风。毕竟咖位在那摆着,人家也火了几年了,米分丝基础更深厚一点。但程梓月并不太担心:她家米分丝一个个都跟段子手一样,这事儿她自己就甭操心了。况且她都拿到女主这张入场券了,开机后好好表现,总有一天她的演技会受到大范围认可的。   “程小姐,你也觉得是影后自己炒作?”于雪探着脑袋跟她看了一会儿,指着那几条热评说:“我觉得她不太理智啊,自己被潜规则得这么明显,还来黑别人,随随便便就被别人把黑历史扒出来了。”   “啥黑历史?”程梓月往上翻了翻,停在了那个“某余姓导演”这个字眼上。   “嗯嗯,就是他。”于雪一脸嫌弃地说:“这个余路平,是圈里出了名的老色/鬼。现在大概四十多岁吧。两年之前他拍那个《一望无垠》的时候,说是找遍了那些大牌,也没找到他想要的女主,就海选。其实他是找遍了娱乐圈也没找到愿意跟他那啥的。李婴琳那时候跟个平模差不多,天天靠拍封面吃饭,就去海选,一下被他相中了。谁知后来《一望无垠》就火了,拿了不少奖,李婴琳也因此封后了。现在圈里对余路平褒贬不一,不过对李婴琳倒很宽容。毕竟她演技还不错,长得也好看。”   程梓月点了点头:每日都在“贵圈真乱”里徜徉,也是醉醉的。   “还有个事儿,更玄妙。”于雪的八卦之魂已然燃烧起来,俩眼睛都冒精光:“李婴琳现在的经纪人叫王雨秾。王雨秾最早就是个艺人助理,没什么名气,完全菜鸟。《一望无垠》海选时,王雨秾也去了,但是没选上,就走回这条路了。大概余路平玩儿过了,就觉得不喜欢这个款吧。”   说完,她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程小姐,你去百度一下就知道了,其实王雨秾比李婴琳还年轻两岁,长得也挺不错的。去幕后其实可惜了。”   程梓月听完,就照她说的去网上搜了一下。果然,王雨秾长得的确很出众,是很有少女感的甜美相,身材也挺好的。这么好的底子没混出头,也是有点可惜。不过王雨秾是88的,今年也才28,没准遇见个好机会,大器晚成也说不定。   过了几天,许暮叫人给程梓月打电话,想先拍一个宣传照放在官微,配点字平息那些是非。程梓月快感动哭了,赶紧定了个日子。   一周之后,《战心毒》官微放出两张图来:男主周争跟女主萧雨辰的第一版宣传照。   而配的一段话则是这样的:   [感谢大家对本片的关心,《战心毒》的男女主人选已经确定如下。许暮导演谈及本片的选角问题时曾表示,挑选女主角的人选,不仅要看台风和演技,更重要的是气质形象符合剧情的要求。评审组已经就电影剧本选出了最适合的人选,望大家满意,并继续支持本片的后续宣传。]   底下配的那两张图就厉害了。影帝周赫清在这走了颓废风,因为要演一个碌碌无为好多年的警察,他蓄了胡须,妆容也略有些沧桑感。可他个子很高,对外报的87,保守估计也得有85,微微驼着背,很有饱经沧桑的大叔相。   底下那群米分丝都快原地爆炸了,程梓月隔着手机屏幕都能看出来她们一个个垂涎三尺的模样。   而橙子的米分丝就更好认了,在底下的队形保持得非常整齐:   [打脸]   [打脸]   [打脸]   [打脸]   照片里的程梓月穿着一身便装,看似是在向镜头的方向快步行走。她的眼神已经不是锐利,而是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和过人的胆识,将才刚刚步入工作岗位便屡立奇功的小女警,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全演绎了出来。她的右手提着一把精致的手/枪,却大半藏在腿后,整个人的气势都要比手中武器更胜一筹。   无论是气质还是外形,都比李婴琳更适合女主的人设。甚至可以说,比那天参加试镜的所有人都适合。   一些吵吵她靠潜规则上位的,也都不敢言语了。   可下午,《战心毒》剧组又传来一个消息,其实也跟剧组没有太大的关系。那就是:饰演男主的影帝周赫清的父亲周长宁病逝,死于突发性心梗,享年64岁。   这件事的发生是谁都没料到的。程梓月甚至在看到消息的一刹那,心底萌生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来。   之前为了澄清被王莹泼脏水的事情,程梓月写了一首歌来怼她,前提条件就是艺程把周长宁从盛辉高管的位置给扒了下来。离那件事发生不过一个月,周长宁便出事去世了,还是心梗这样的病,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周赫清没有发微博说什么,只把自己微博主页的背景都换成全黑的了。《战心毒》初步定在年后开机,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时间了,程梓月希望他能把这些家事处理好,毕竟父母为大。周长宁去世的消息影响还是挺广泛的。很多业内人士写长文来悼念他,程梓月也读了一些。   周长宁作为盛辉的发起人之一,就算是辞职之后,对娱乐圈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他不仅是盛辉的高管,手里也握着盛辉的一部分股权。公司并没有规定发起人担任公司高管的,在卸职以后必须交回股权,因而这部分股权应就落在了他的独子周赫清身上。   周长宁还在盛辉的时候,曾经是许多圈内人士的启蒙老师。他的很多提议和管理方法直接提升了盛辉的竞争力,让它从一个小公司逐渐跻身行业巨头行列,这都是无可厚非的。可他人到晚年后,渐渐有些头脑不清,开始试图干预公司做一些错误的决策。   于是公司里几个年轻有为的高层早已试图将他的职权慢慢架空,让稍微年轻一些的中坚力量来把握公司的决策,让周长宁这把老骨头退居二线。   但现在周赫清接管了周长宁手里的股权,不知会不会回到公司里子承父业,替他父亲讨回些公道。这些事情,则会直接影响盛辉旗下的一众艺人,以及接下来一两年,甚至更久时间之内公司投资的走向。   也是在这些文章里,程梓月偶然知道了一个消息:周长宁跟白易曾是知己好友,更是白应姝的恩师。几乎是他一手将白应姝带起来,让她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的。   有这层关系在,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每次都能在艺程出品的剧里面抽好处了。   事情过去没两天,白应姝直接给程梓月打来电话,让她跟白木头一起参加周长宁的追思会。程梓月算了算时间,也刚好是《后宫之轮回》杀青以后了,于是就很干脆地答应了。 第67章 影帝是找茬狂魔   《后宫之轮回》拍摄的后半段,导演郑启石一路像开挂了一样,每天紧锣密鼓地赶进度,将本来安排得很分散的场地不断不断往一块揉。万圣节、圣诞节,其他的剧组要么就是放假,要么就是开爬梯狂欢,他们剧组可倒好,趁着片场没人用,拉着艺人到处赶场。   好在几位主演关键时刻没掉链子,连盛敏的演技都被提上来一大块。最终,这部剧居然比预计的提前了十天杀青。给艺程省了不少钱下来。   一般来说,剧组的拍摄期限是个很玄妙的东西。你拍的时间长了,热度会慢慢下降,什么剧组运转不科学、还有演员耍大牌的流言蜚语就会漫天的传,媒体恨不得揪出点大新闻来让剧组背锅。   有的剧组愿意这样炒热度,可那些真的精益求精的剧组,就只能忍痛继续埋头苦干,别辜负了观众的一片期望。如果拍摄周期太短,又会有人站出来说这个剧粗制滥造,又不用心不严谨。   不过《后宫》官微发了杀青戏的照片以后,底下却是片片叫好。   为了博人气,杀青戏自然选了最带感的结局片段。   将军连奔将自己从前的尸身从阳王陵墓里偷了出来,安葬在先帝陵寝旁。对外则放出流言,说先帝早有遗诏,立四子穆政阳为储,而非皇三子穆政德。穆政德为夺皇位,不惜诛杀亲弟,幸得阳王爷吉人天相,逃过一劫。   穆政德本便施□□不得人心,流言四起,民间接连发生混乱。连奔趁机联合七王爷逼宫,对外只称是当年被穆政德追杀时毁去了容貌,不得以才混迹于军中做了将军。朝中大臣纷纷倒戈相向。   最终,穆政德自裁于殿外,连奔正式更名为穆政阳,继任大统,立温明筝为后。   最后一场戏,穆政阳坐于金銮殿内,接受百官朝拜。退朝后,他一步步走下金阶,来到偏殿。适逢冬日暖阳,白雪初化,红梅轻绽,青烟袅袅于室。温皇后亭然而立,正在等待自己的夫君。闻得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处,温情一片。   亦正是这嫣然一笑的剧照,引得无数粉丝尽折腰:过审还要多久?妈蛋好想看橙子女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回帝都之后,程梓月参加的第一个活动,就是周长宁的追思会。   程梓月穿着黑色的呢子外套,挽着白应寒随白应姝一同入场,在里头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年轻面孔——盛辉的大半艺人都来了。也许晚年的他在许多圈子地位早已没落,但盛辉的元老级人物这个称号,他是当之无愧的。因而现场还有许多各界的大人物到场,虽然只是短短致辞之后便离场,却也撑足了场面。   程梓月第一次参加这样严肃而庄重的活动,生怕言行不当冒犯死者,便全程拉着白木头紧跟在白应姝后面。虽说周长宁生前对艺程做过一些很不光彩的事情。但逝者已矣,程梓月和白木头还是蛮虔诚地入场。   大人物们致辞之后,大屏幕上就开始放视频。大多数都是在歌颂周长宁管理盛辉时的一些想法和理念,还有开创性的一些决策。后半段,则是他生前的一些视频资料,以及照片。   这位老人,程梓月只在百度百科上见过照片,对他也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但想到他是白应姝的授业恩师,她便不自觉地偏过头去,想看看白应姝的反应。现场已经有低低抽泣的声音,但白应姝却始终一脸冷漠地坐在座位上,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屏幕里在放的那些过往从来也与她无关一样。   只是一瞬,大屏幕上出现了周长宁与白易老爷子的合照,白应姝才有稍许动容,不忍看般地错开了视线。   程梓月登时就觉得奇怪:传言都说白应姝跟父亲白易关系紧张,反倒是跟周长宁走得近,以师徒相称。怎么今天看起来,事情是截然相反呐?   司仪宣布追思会结束之后,大家依次离场,周赫清在门口送到场的来宾。程梓月跟着白应姝出来的时候,正有几个周长宁的老朋友,在门外老泪纵横,站在周长宁的遗像旁边痛哭流涕,堵了大伙离开的路。   其中两个来头不小,大家也不好意思让二老挪开,就静静在后头等着。也有几个跟周长宁走得近的小辈儿,干脆又红了眼眶。   “白姐。”一个挺年轻的声音从周赫清身后传来。程梓月扭头一看:呦,李婴琳。   没想到她也来了。刚才在屋里灯光昏暗,人又多,程梓月也没太注意看。上次试镜的时候李婴琳来得晚,加上人家咖位高,也没跟其他女星打招呼。程梓月自然也就没跟她说过话。但前些日子隔空小撕了一下,这会儿出来碰见了,未免有点尴尬。   “婴琳,好久不见啊。”白应姝很礼貌地跟她拥抱了一下。   两人松开之后,程梓月才发现,李婴琳眼中带泪,显然是大哭过的样子。这会儿她又在抬手抹眼泪,眼看着又要哭。   这时候周赫清也走过来了,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李婴琳的肩膀,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李婴琳轻轻摇头。   程梓月就觉得奇怪:他俩肯定有什么的吧?不然周赫清的爸爸去世,李婴琳跟着哭什么?难不成已经谈婚论嫁了?   “别难过了。”周赫清安慰完她,回过身来便是一怔,一副才发现白应姝的样子,说:“白总,真没想到你能来。”   白应姝立刻换上一脸防备,微微一笑,说:“我当然要来。”   周围已经有些嘈杂。大家有的在讨论心梗这病,有的在讨论盛辉,更多的是在扼腕叹息。   周赫清就在人声之中,压下声音,道:“莫不是来看我们周家的热闹?”   “这是什么话?”白木头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拉着程梓月挡在白应姝身前:“死者为大,姐姐来自然是祭拜的。无论先前有什么恩怨,在这种场合提起来不妥吧?”   白木头仍是比周赫清高上一点,加上长得本来凶悍,那股压迫感直接就将周赫清给包裹住了。   周赫清浅笑一声,说:“既不是那就最好了。还要谢谢白总跟白副总大驾光临了。”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程梓月身上,上上下下地瞥了一遍,随即,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轻蔑。   程梓月知道他这又要找茬,立刻横眉冷对。   白木头往她身前错了一步,把她也挡在了身子后头。   “噗。”周赫清低头自嘲一笑,说:“白先生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看到许导选中的幸运女神,想奉承两句。”   “不必了。”白木头一扬下巴,说:“想真心实意对待她的人都有的是,不缺你两句奉承。”   白应姝在一旁抽了抽嘴角:这小子一个人的时候好极了,怎么一碰见程梓月,就跟被花盆砸坏了脑袋一样……   周赫清直视着白木头的眼睛,风轻云淡地说道:“我知道,那个姓秦的吗?演电视剧的,叫秦什么远来着——哦对了,过几天,估计有他的大新闻。到时候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就能看明白了。”   程梓月在旁边听得迷迷糊糊:秦什么远,那肯定是秦颂远。他有什么大新闻?媒体吵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是捕风捉影,他又一直在《后宫》剧组拍戏,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能有什么新闻?   周赫清跟白木头对了三秒钟眼神,终于先一步认输,把目光移开,又走了两步来到程梓月身前,说:“说奉承这个字眼,不过就是,觉得程姑娘跟外界评价得很不一样啊。我以为程姑娘应是貌若天仙、沉鱼落雁之辈,没想到许导其实是在选接地气的演员。”   “难道周前辈不是许导选的?”程梓月半秒不到就开口接了话:“如果不是,我真想看看您怎么上天呢。”   虽然快30个字一下就没了,然而——爽!   从脑袋顶爽到脚趾头。   周赫清笑容僵了一瞬,走回李婴琳身边,很小声地轻笑道:“没你漂亮。”   “兄台眼神大概不太好使。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了。”白木头又斜睨他一眼,拉着程梓月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白应姝看着他俩走远,才来到周赫清近前,探过头去小声说:“对我有意见你就跟我提,别找梓月的茬。”   “我知道。别腰里揣副牌,逮谁跟谁来嘛。”周赫清挑着眉毛,笑得张扬得意:“不过曾经白家姐弟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倒一个鼻孔出气了?也难怪,世上多得是不尊师重道,还忘恩负义之徒。敌友嘛,总是瞬息万变。白总你说对吧?”顿了顿,他再次补充道:“那小丫头这么爱写歌儿,也难怪我想领教领教。”   回去的路上,白应姝坐在副驾驶上,程梓月跟白木头坐在后头,仨人都被周赫清那个中年老男人弄得很不开心。   沉默了许久,白应姝回头跟程梓月说:“拍戏的时候你千万小心这老油条。他要是找你的茬你就别理他,有事儿跟天美说,或者跟许暮说,都可以。”   “好。”程梓月点点头。   她看得出来,周赫清肯定是因为之前的撕逼怀恨在心呢。周长宁才从盛辉辞职一个多月就过世了,没准他将自己父亲的死也全怪在她们仨身上呢。只是目测,不仅是他,就连周长宁跟白应姝之间好像也发生过特别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程梓月不自觉地望向白木头。   瞧着他那一脸凝重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每次他看似在沉思,其实只是发呆而已吧。   结果白木头刚巧转过脸来,看着她说:“程姑娘,你放心,你比那个李婴琳漂亮多了。姓周的大概瞎了眼。不,瞎了心了。”   白应姝噗嗤一笑,回头说:“这点我也同意。” 第68章 安静地撕逼好吗   三人刚回到艺程总部,各大娱乐头条的报导就纷纷出来了。题目大同小异,都是“周长宁追思会今晨在京举行,圈内多名明星低调入场”。但紧跟着,就会有个副标题“影后李婴琳眼眶通红,周赫清从旁安慰”。   而里头的内容满满的都是套路。明明上午开的是追思会,白木头也说了,死者为大,无论如何重点都应该放在对周长宁的追悼上。然而这些娱乐新闻却都花了大段大段的笔墨,来描写当时的李影后是多么梨花带雨,而周影帝又是如何怜香惜玉。   “追思会开始前,盛辉高层已全部到场,气氛庄重而略带些压抑。会后,金马影帝周赫清在出口处谢别到场人员,影后李婴琳露面。李婴琳的眼眶一直通红,时不时以手绢擦拭眼底,情绪一度无法控制。周赫清一直紧跟在侧,从旁安慰。散场后,影帝影后乘坐同一辆轿车离开,开往周赫清的别墅。见此一幕,网民们纷纷猜测,周赫清与李婴琳的恋情属实,甚至可能已经到达谈婚论嫁的地步。对此,最萌年龄差的一段恋情的曝光呼之欲出,大部分网友表示祝福。”   白应姝一进门就把十分“丧气”的黑色大衣换掉,坐在办公室宽大的皮椅后,看完了这则新闻,把手机往桌上重重一摔:“呵,幼稚。”   白木头也在微博上搜#周赫清李婴琳#,前后看了看,便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确实幼稚。几近而立之年,却要讨个二十几岁的女子作老婆,成何体统。”   程梓月撇撇嘴:你不也比我大7岁之多呢么,这会儿怎么不体统了?   “我不是说他们这什么最萌年龄差。”白应姝又嫌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仿佛只要里头揣了这段新闻,连手机都变成了有罪的东西:“我是说在追悼会上还曝光什么恋情,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要不要在新闻联播上个头条啊?”   程梓月登时有点惊诧:白应姝平日里情绪很稳定,也是少言寡语、办事利落的类型。怎么今天这么暴躁了?   某个猜想忽然从脑子里蹦了出来,把程梓月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不要妄加揣测了。   周赫清找她的茬也好,看她不顺眼也罢,她倒都不怎么在乎。更让她担心的是周赫清提到的秦颂远的“大新闻”。他特意强调,等新闻一出,就能看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跟秦颂远的事儿都辟谣了八百六十遍了,还有什么地方是能炒出新闻来的?还是个大新闻?   理性思考告诉她不必轻信那男人,他大面上也就是信口一说,乱她阵脚罢了。可她总是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究竟是如何不好,她又说不出来。   不过帝后合璧这件事,确实让李婴琳的热度持续飙升了一阵子。毕竟有影后这个头衔在身上,她近来不是在这个慈善之夜走秀,就是在那个访谈节目上露脸。走过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见她代言的产品的广告,还有各种各样的杂志封面,出镜率极高。但每每有记者问到她跟周赫清的恋情问题,她总是避而不答,却又一脸娇羞甜蜜,吊人胃口。   细心的网友最擅长捕风捉影。许多人都发现,她近来无论是私服还是参加发布会,都很喜欢选用v家的衣服。从休闲的大衣到精致的礼服,舒适的棉靴到气场十足的尖头高跟鞋,一水都是v家的主推款式。   上网一搜,大家便不难发现,v家和现任代言女星的合同马上要到期了。所以大家都猜想,这么大力度的宣传,是要去签李婴琳了。   谁知就在李影后的街拍几乎屠版,好几身衣服都被尊为最美搭配的时候,司天美却找到程梓月,说v家主动找了艺程,接下来的三年代言,想找程梓月签约。   当时她跟苏沉一块去写真集签售会的时候,于雪还说过,没准下一个签约女星就是她了。没想到承她吉言,居然成真了。这是程梓月签的第一个奢侈品牌代言。之前全是什么空调、豆浆机、中高端护肤品、青春范运动品牌。这会儿居然能签个奢侈品牌了,她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样。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了:不会她身后真有什么幕后推手*oss,给她安排好一切吧?怎么她这个一只脚都没迈进电影圈的小明星,也能签这么大合同?不过司天美说,是v家设计师明确提出来,她的形象和气质很符合他们家当季的设计主题,尤其是她上次在签售会的表现,实在令人惊艳,所以才来找她的。   可是细细一想,她又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很奇怪。   之前去许暮的新电影试镜,是李影后的呼声最高,大家都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结果程梓月选上了,截了个胡。这次,媒体又纷纷猜测v家要找李婴琳代言,谁知v家先找了她,又截胡李婴琳了。   前后不差一个月,不带这么巧的吧?   果然,v家春夏系列的广告海报一发布,程梓月的身影出现在其中,便掀起了不小的一波讨论。大家都在说,程梓月先后两次截胡影后,实在不像是巧合。可俩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程梓月为什么偏挤兑李影后?   没过不久,就有人把周长宁追思会当天,周赫清、李婴琳、白家姐弟还有程梓月在门口说话的照片放了出来。照片里,白应姝跟周赫清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仇视着彼此,而一旁,程梓月在白木头身侧,对周影帝亦是冷然而视,苦大仇深的模样。   网友立刻激烈讨论起来:白应姝是周长宁带大的徒弟,跟周赫清应该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啊,怎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不过截胡事件并没有在微博火太久。因为年前,《乱世贵女》首播的前一天,所有人都期待这部剧能快些强势登陆的时候,那个微博大v大内密探扒腰扒又放出一条预告:某一哥隐婚隐离,因一方婚内出轨,感情破裂。明晚七点,不见不散。   白木头去参加了《厉害了我的咖》的现场录制,但依旧坚持要跟程梓月再看一遍剪辑的版本,好把他没看到的后台的部分也补上。节目结束时,程梓月窝在沙发里,瞧着白木头聚精会神连眼睛都不敢眨的模样,羞耻病都要犯了。白木头却还意犹未尽地嘟囔:“幸亏之前学了怎么录制重播,明天再看一遍。”   为了化解尴尬感的程梓月拿起手机刷微博,结果一下就把扒腰扒这消息刷出来了。看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他说的该不会就是秦颂远吧……   扒腰扒选的时间真是不错。《乱世贵女》跟《深宫恨》都是这天晚上七点四十开始播,本来就会打个头破血流了。他这提前先放出个劲爆消息,十有□□是黑秦颂远的。如果证据确凿,说不定会直接影响到《乱世》的收视率。   毕竟隐婚这种事,是好多迷妹都不愿意接受的。哪位明星忽然被爆隐婚,再来个小孩子,那肯定是要哗哗掉粉的。可秦一哥如果真隐婚了,他隐婚的对象是谁?出轨的一方又是谁?细思恐极,程梓月眯起眼睛:不会又要躺枪了吧?   晚上十一点半,扒腰扒发言十分钟后,程梓月接到了秦颂远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上“秦颂远”这大大的三个字,她就一个劲儿犯怵:你们能不能安静地撕逼,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什么事儿都扯上我?   白木头探过脑袋来,看着秦颂远的来点,也是头大。他心里虽然酸,却也知道不能不相信程梓月,于是死死咬着牙,绝不多说一个字。   铃声一直在响,程梓月一拍大腿,把手机递到白木头面前:“你接。”   “啊?”白木头吓了一跳:“我跟他没什么话说。”   “那你就问问为什么要半夜打电话过来呀。”程梓月一边说着,一边划动接听,直接举到了白木头耳朵边。   白木头心里八百个不情愿,也拿她没辙,干脆使坏,捧着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耳朵上,说:“喂。”   一分钟之后,他挂掉电话,跟程梓月说:“秦颂远有事儿想跟你说,想跟咱俩见一面。我直接让他来这里了。”   程梓月满脸黑线:好一个引狼入室!   半夜十二点,秦颂远站在门外敲门。程梓月穿着毛茸茸的睡衣给他开门,白木头站在她身后,像个看门的大狼狗一样,一脸阴抑地盯着他看。   “打扰了。”秦颂远表情很不好看,进门之后鞋也没换,沉了半天,才说:“你们看见扒腰扒的那个新闻了吗?梓月,我得把这件事始末告诉你,让你早有个准备。”   程梓月咧开嘴角,送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敢情真是你!   “进来慢慢说吧。”白木头伸手把程梓月勾过来箍在怀里,给秦颂远让出一条路来。   程梓月跟白木头并肩坐在三人沙发上,秦颂远坐在客座上。气氛有些尴尬,却也因事关重大,而得到了略微的缓和。   秦颂远端起白木头给倒的茶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才开口说:“这个扒腰扒的id,恐怕已经被我前妻买断了。也许是最近的事儿,也许,上一次这个id黑你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什么?你已经成过亲了?”白木头吹胡子瞪眼地斥责他,而后又低声嘟囔道:“那还有脸缠着程姑娘不放。”   程梓月拍了拍白木头牵着她的手,回头问秦颂远:“是谁?”   “王雨秾。” 第69章 护妻狂魔   王雨秾这个名字,程梓月很熟悉,但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于雪跟她八卦过,王雨秾是影后李婴琳的经纪人,那个长得比影后还稍胜一筹的姑娘。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第一个感觉是惊讶。在她心里,王雨秾是挨着电影圈的人。而秦颂远是古装剧一哥,实在有些远。可大家都在娱乐圈里,他俩年龄也相仿,想来若站在一起,一定是郎才女貌,又十分般配的。   所以她静静点了点头,表示知悉。   “我跟她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秦颂远没有任何顾虑,开口便讲起自己的过去来:“在大家都没出名的时候,也是最后一段可以放肆地相识、相爱的时光。06年,我接了一部校园剧,本来以为就是个试水。小成本、演员都年轻也不出名。谁知道在大陆一下就火了。当时她比我还高兴,跟着我一块庆祝。那天晚上我俩都喝多了,她说她推了一个著名导演的试镜邀请,想转到幕后,做个贤妻良母。”   秦颂远的语气很平淡,好像那段时光早已被风化得不剩半点光彩:“我当时没有别的感觉,就是震撼。一个女孩子能为你放弃前程,如果不负责任那简直要遭天打雷劈。我俩特别快就见了双方父母,然后就去领证了。约定好隐婚,我们从来不一起回家,装作各有各的生活,甚至在两个不同的圈子里。好在那时候我也不太出名,娱乐业也没有现在那么红火,一隐就隐了这么多年。”   “结婚第六年时,她出轨了。对方是个很有名的导演。她可能是在幕后过得太久,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空把青春浪费了,所以背着我去找了他,想得到他新戏里的角色。我们一直隐藏得很好,见面的时间也少。他们在一起快一个月,我才发现点端倪。当时我没骂她,甚至没戳穿她。是我耽误了她,我有她从来没得到过的光彩。所以我也没什么资格怨她。”   程梓月一下就懂了。这个男小三,肯定就是导演余路平。当时他要拍《一望无垠》,王雨秾跟李婴琳都在争取,但王雨秾落选了。   他的故事讲起来很心酸,连程梓月都听得有些揪心。这样不幸的婚姻,抛除对错来说,两个都是可怜人。也怪不得这么多年,秦颂远一直是“零绯闻”一哥。即使是一段失败的婚姻,他依旧在尽力维持着。外界曾有人不明褒贬地说他是“禁欲系”,更有人一度怀疑他不喜欢女子。但他从没辩解过什么,也实在难能可贵。   然而,他的故事对于白木头来说确实平淡而又索然无味的:换了谁也是懒得听情敌在那叨叨叨,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于是他插嘴道:“既然是你媳妇儿先偷汉子,跟月儿有什么关系?”   程梓月一听偷汉子,立马一个白眼翻给他,底下也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失言了。可她偏过头去看他的时候,却猛然发现——月儿?   他管她叫月儿?   纵是故意叫给情敌听的,这也有点太肉麻了,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   白木头也发现自己好像太过反常,红着脸低下头,跟秦颂远说:“你接着说吧。”   秦颂远望了程梓月一眼,可就好像她身上长了刺,他心里紧了紧,迅速又把目光收回来:“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日子,那位导演把她甩了,又找了别的演员。最后那角色她也没能拿到手。打那之后,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每日对我,就像对仇人一样。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每天在埋怨自己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也知道她跟着我不快乐,就想提出离婚,让她离开我,去闯一闯。哪知她听了以后,反应特别剧烈,非但不同意,还要让我每月支付很多钱给她,弥补她事业的失败。”   白木头的脑袋忽然灵光起来,一拍大腿:“怪不得那时候你跟月儿住一样破的房子。”   程梓月经他一说,才想起来,拍《乱世贵女》的时候,他身为男一,的确是和她们这些配角睡在一层的。当时她还以为是秦一哥太低调来着,原来是家里有个无底洞。   那么谭景之一开始那么替他抱打不平,还说他退让有瘾,也说得通了。   至于王雨秾——于雪猜的很对,她的确是跟余路平有些不能说的秘密的。   “许久不联系,我跟她只剩下金钱上的来往。后来,孙导找到我,说希望我去出《乱世贵女》,我就认识了梓月。”秦颂远再次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目光变得坦荡荡:“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已经有心上人,只想着,若不离婚,怕是连接近她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再次跟雨秾提出来离婚。她的反应比上次还激烈,但最终也提出条件:只要我净身出户,她就答应。”   白木头听他说的这番历程,左手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后来又攥紧,脸上不知起了多少变化,心里也不知生了多少气,最后都被程梓月一个抱歉的眼神给一盆凉水浇熄了。他耷拉下眼角,问:“那你答应了?”   “是。”秦颂远将自己的西裤展平,微微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可不巧,离婚那天,正是梓月生日的那天。我本想在那天跟她表明心迹——结果到了她的房间,我看见了你,白先生。”   白木头忽然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差一点媳妇儿就叫人撬走了。心里虽然这么犯嘀咕,可他嘴上依旧是不饶人:“就算你说了什么,她也不会答应。”   程梓月又踹了他一脚。   秦颂远正色道:“所以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扒腰扒那个账号,现在已经是雨秾的人在管。他们看似是要黑我,恐怕实际上会带着梓月一起。当年骗雨秾的那位导演风评很不好。如果真有人知道她跟那位导演的事情,搬出来说,她也完全可以把自己放在被害者的角度,哭诉当年被骗的事实,大家会原谅她。至于我,大概她一定会坚持,是我厌弃了她,还没离婚便找了梓月……”   “余路平。”程梓月轻声将这个名字念出来,冷冷嗤笑一声,又问:“你觉得,他们会说我是第三者?”   秦颂远点点头:“嗯。”   “荒唐。”白木头忽然厉声大喊一句,站起身来说:“我去叫人查是谁造谣生事,明天中午之前一定堵了他们的嘴。”   他拔腿就要去屋里找手机,叫他那几个小跟班紧急集合。   程梓月赶紧拉住他的手,说:“嘴长在人家身上,怎么堵?封她一个号,她还可以买十个、一百个号。事已至此,如果再采取什么过激举动,无异于又给她泼脏水添实锤了。”   白木头皱着眉头,深邃的轮廓愈加阴抑。他微微驼着背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两趟,说:“是我冲动了。程姑娘你放心,我还有别的办法。”   秦颂远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跟程梓月说:“截胡的事情来势汹汹,恐怕这次没有这么简单,你一定要小心应对。我不能再替你说什么了,否则只会越描越黑。你——”   “谢谢。”程梓月也站起来,朝他莞尔一笑:“这么晚来告诉我这些。”   “认识不过几个月,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都没什么脸来见你。”秦颂远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转身要走:“这么晚就不打扰了。明天你大概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的确,自从跟秦颂远搅在一起,她的生活好像就多了好多极品。然而仔细想想,人生就是这样,即使没有一个秦一哥,也会有别人,各种各样的人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而在人陷入麻烦时,雪中送炭的,那才是宝贵至极。   俩人送走了秦颂远,白木头就不高兴了,左右都觉得秦颂远是个大癞蛤蟆,天天想着吃橙子肉——还是个长得比他帅的癞蛤蟆。   眼看着快半夜两点了,程梓月打着哈欠洗漱完毕,就回屋钻被窝了。   她一向是个心宽不怕事儿的,明天爱怎么样怎么样,见招拆招就行了。这个时间,天王老子也别想拦着她睡觉。   可是白木头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天天恨不得把程梓月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揣在心窝里,哪舍得让人家这么诋毁?莫说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就算程梓月真做错了什么,他也愿意站出来,替她跟全世界抗衡。   听她睡熟,他偷偷进了她的房间,在她床边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拿着手机把他那几个跟班给叫醒,布置任务去了。   第二天一早,程梓月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去推白木头的门。一般他醒得都比她早,她刚起来,他就已经洗漱完毕、练功完毕、给仓鼠喂食完毕、哀悼死去的朱顶红完毕了。   但是这会儿她却没看见他。他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好像是出去了。   她有点不开心,掏出手机气哼哼想打电话兴师问罪,却看到了他的短信:程姑娘,我有事出去一趟。厨房有早餐,早安。   程梓月洗漱完了,去端了粥到餐厅喝,顺手打开电视,看到电视上正在放艺程的一个签约唱片部的小哥,在某档节目进行宣传。刚好进行到微信提问环节。主持人拿着题词版说:“许多观众朋友们想让我替他们问问,你有没有艺程影视分管唱片部的副总裁白应寒,以及当红女神程梓月的八卦?”   “当然有啊,而且估计是你们没看过的。”小哥笑得阳光明媚:“不拿些真材实料出来,哪有颜面来见父老乡亲。”   他话音刚落,大屏幕就出现一张照片。   是很久以前,程梓月去补拍玉相宜的第二版宣传海报被米分丝围堵时,白木头站在她身前替她挡镜头的一张照片。   他揽着她的肩膀,把她牢牢护在身后,对着围着他们的人横眉立目的。   程梓月心里忽然像是被谁戳了一下,想起了网友们说的,护妻狂魔。 第70章 东施效颦   女主持人看着大屏幕,露出一个十分惊喜的表情:“这张照片看起来还是在夏天。这是今年夏天吗?”   “是。这是程梓月刚拍完《逗破》宣传片,补拍海报出来之后,粉丝拍的。”小哥举着话筒,笑得一脸邪恶:“别看他们俩平时脾气不太好的样子,但是感情是真的很好。橙子当时能签艺程也是众望所归。”   主持人点点头,追问道:“那这么说,其实郑导还在寻找玉相宜时,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对眼的吗?”   “这个,他俩一直说是秘密。”小哥嘿嘿一笑,举起自己的专辑来:“所以快快来我的专辑签售会,说不定我就知无不言了。”   程梓月扬起嘴角,低头把碗里的粥全喝了:这就是昨天白木头说的另有办法?借别人的嘴先打个预防针:从夏天开始橙子就是白大侠的,谁也别想甩锅。这个主意其实还真的挺不错。   镜头从宣传现场切换到了《今日娱乐》的演播室。又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主持坐在正中,对着镜头微笑道:“好,关注了近日的新专辑签售会情况后,我们来看一则娱乐消息。”   镜头再次切换,影帝周赫清的身影出现在了电视里,他面前至少二十个话筒对着,快戳到他嘴里去了。   “近几天经常有人跟婴琳针锋相对。我认为这种行为是可耻的,也是没必要的。”周赫清的表情很严肃,义正言辞地接着说:“虽然有些事情在圈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不过我还是觉得,身为公众人物应该多一些正面的消息,凭本事公平竞争。”   记者又问道:“那么传言您与李婴琳的恋情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请问这是真的吗?”   周赫清柔柔一笑:“婴琳是我非常好的一个朋友,近期她状态不好,我会多安慰她。”   画面再次回到演播室。   “近日来,影后李婴琳深陷截胡门,两次被新晋女神程梓月截胡,先后被抢走了许暮新片《战心毒》的女主,和v家的品牌代言。周影帝此言似是在讥讽这件事,却又对恋情曝光的事闪烁其词,吊足了大众的胃口。”   程梓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主持人也是挺有口德了,很多事情都没有明说。但想想也是,毕竟她现在势头正旺,连影后的资源都能“抢”,保不准身后真有什么大人物撑腰。这些小的娱乐新闻主播才不会以身犯险,跟自己过不去呢。   至于这个周影帝——这都不是个人恩怨,快升级成集团恩怨了。他看白应姝、白木头加上她程梓月,就没一个顺眼的,张口闭口都要甩锅。估摸着等《战心毒》开拍,又少不了要撕了。   艺程签约的那位歌手小哥爆出的照片很快就在程梓月的粉丝圈里火了。大家看着大灰狼一样的白应寒以及小白兔般的程梓月,纷纷感慨:这俩人隐藏得也太深了,cp完全逆了啊!并且他们俩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依旧是个未解之谜。   中午吃饭之前,白木头就回家了,带了好多好吃的给她。程梓月照例一样尝一点,保持身材。离过年没几天了,程梓月也没太多通告要赶,好不容易得到个休息的机会,吃晚饭就拉着白木头窝在沙发看警匪片。   俩人晚上直接叫了个外卖,打算坐等晚七点,看看扒腰扒要作什么妖。   期间,白木头依旧提议找人封了这个账号,程梓月还是拒绝。她觉得这件事儿虽然没见过光,但是被人知道了,迟早是要爆出来的。如果总是压着藏着,最后憋个大的,那才糟心。逐个击破反而更好。   扒腰扒特别准时,果然在七点的时候发了个大长文:秦颂远隐婚王雨秾,女方现为影后李婴琳经纪人。   这篇文章开头一段就十分简明扼要:秦颂远王雨秾隐婚八年,今秋出轨某女星,净身出户,秘密恋情水落石出。   这开头虽然一阵见血,却让程梓月有点意外:她本以为对方会直截了当地点出来秦颂远出轨程梓月,然后把数月前的冷饭拿出来重新炒,却没想到他把她直接用了“某女星”来代替,根本没提她的名字。   这不是很奇怪么?   大概上午的粉丝围堵照片起到了作用,让他不得不放弃这口锅?   “众所周知,影后李婴琳的经纪人王雨秾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天生丽质。她的外貌、身材以及镜头感都十分优秀。通过为数不多的视频资料可以清晰看出,王雨秾作为站在影后身后的经纪人,自身条件完全不输圈里的女艺人们。但她却放弃入行的宝贵机会,选择潜身幕后,做一位贤妻良母。”   果然不出秦颂远的所料,文章一上来就把王雨秾摆在了弱势的位置,看来要好好给她击鼓鸣冤了。   “隐婚多年,二人皆没有什么绯闻。直到今年8月,秦颂远在给某女星庆生后,将她送回酒店,并在与其亲密相拥时遭到偷拍。经知情人士透露,同一天上午,秦颂远刚刚与前期王雨秾到其户籍所在地杭州办理协议离婚,并净身出户。由此可知,秦颂远婚内已经出轨。”   这段话后面跟着一大段图,个个都是实锤。第一张是扒腰扒爆出她“深夜、酒店”那条微博的截图,第二张是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离婚证,时间跟上一张吻合。第三张,秦颂远和王雨秾先后从某民政局出来,虽然裹得严严实实,还是能从身形判断出来,就是他们俩。   “同时,技术人员对一些与此女星有关的微博、天涯、豆瓣话题整理了一下,发现以下id与秦颂远的ip地址完全吻合。”   后面又跟了一些图。天涯那个八一八s姓小生的帖子、豆瓣上一些黑程梓月的帖子下面有力的回击,包括上一次解读程梓月“崔嘴碎和脆碎嘴”的微博id“只可远观”,全部都是秦颂远。   秦颂远一直在明里暗里帮她,这一点是程梓月也没想到的。   而白木头看了这一段,就撇着嘴说了一句话:“这个姓秦的真是个变态,每天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图谋不轨。”   程梓月颇为无奈地看了看他:“白大侠,你不也是?”   白木头被她问傻了,愣了两秒钟,说:“我有一身武艺,可是去茶馆保护你的。他肯定不会。”   “唉,可怜的秦一哥。”程梓月替他惋惜了一下,接着往下翻。   底下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了,重点还都在评论上头。程梓月的粉丝们出奇的冷静,一个个都在底下丢各种冷漠的表情包,还有把上次白木头吃盒饭的表情包也扔出来的,嘲讽说“橙白在先板上钉钉,请不要再绑定秦一哥炒作”。   而被伤得最深的莫过于一哥的粉丝。虽然程梓月这边没给过任何回应,可秦颂远婚内出轨却是证据确凿的。大家不知他们俩早就没感情,只是秦颂远抱着愧疚的心态没有离婚,纷纷喊要取关。   当然,也有呼吁理性对待传言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乱世贵女》和《深宫恨》的首播日,这种消息爆出来,无非是想影响收视率罢了。   程梓月懂秦颂远。他既然退让了两年,内疚了两年,以后恐怕也会继续退让下去,不会把王雨秾和余路平的事抖落出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寻死觅活个什么劲儿。”白木头听程梓月念完大致的,挠了挠脑袋,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说:“坏了,马上七点四十了,快点开电视。”   他在茶几上翻了半天才把遥控翻出来,打开电视直接空降到《乱世》的首播卫视。他一早就调查清楚了,那个频道是多少号,几点开始演,就等着在电视上录程梓月了。   程梓月又开始有羞耻感,一歪头倒在沙发上想睡过去。结果白木头站起来,走到她脑袋躺的那一头,把她脑袋轻轻抬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枕好,又给她拿了毯子盖上。他抚了抚她的刘海,说:“困了就睡吧,我给你录好了你明天看。”   然后他抬手特别轻地替她解了发带,长发泄了一肩,似丝绸一般。   程梓月的头皮麻麻的,困意越来越浓,心里还想着,宝宝就是觉得太羞耻不想看才睡觉的,谁要明天看录播啊。   她就这么沉沉睡过去了,再醒来时都十一点了,完美错过了头两集。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白木头一脸沮丧地戴着耳机正听歌呢。她揪下来他一边耳机放在耳朵里,发现是她自己的歌儿,于是又羞耻地把耳机还给他:“怎么了白大侠,闷闷不乐的?”   “除了片头曲跟片尾曲有你的镜头,两集我都没看见你,一眼都没看见。”   程梓月被萌化了,扑进他怀里蹭他的颈窝撒娇,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是于雪打来的,就直接接听了。   “喂,程小姐。”于雪的声音火急火燎地从那边传了过来:“有个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人,刚发了一首歌在微博上黑你,词写得有点难听。我已经联系天美姐了。你别急别冲动,先压着火,千万不能回应。”   程梓月听得摸不着头脑:一向只有她唱歌黑别人的份,怎么还有人唱歌黑她?   她开开微博一看,果然,刚刚一个id是“行侠仗义好姑娘”的人,发了一个视频,还配上了一行字:某位当红女星是真娱乐圈泥石流,实在看不下去了。学她的手段回敬一次,仅供大家娱乐。ps,庆祝《乱世贵女》收视率狂跌,顺利扑街。 第71章 领跑撕逼界前列   程梓月捧着这一行字,心里忽然油然而生出一种非常不适事宜的成就感来:她这就算是领跑在撕逼届的前列了?连唱歌骂人都变成一种时尚了?真是不可思议。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所学的、所拿手的那些曲艺:打鼓、铜板、快板、弦书,一切都在这个时代毫无用武之地。而今,这算是连黑她的人都认可了?   她忽然觉得,也许光大弦书指日可待了。   白木头早就听见了于雪在电话里说的话,这会儿坐在她身边,见她一直发呆,也不点开视频看,也不退出微博去,以为她受了打击不开心,赶紧把手机从她手里抢过来,说:“别看了,一群宵小之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梓月一愣,笑着跟他抢:“拿过来,看看又无妨。”   白木头还以为她强颜欢笑,把手机举高了就是不给她:“程姑娘,这个事儿交给我,明儿中午之前我指定找着作乱的人。”   “说真的,拿过来我看看。”程梓月几抢不得,伸出食指去戳他的软肋。白木头痒得一下把手缩回来,她终于得手。   “来来来,一块看。”程梓月丝毫不在意视频里的歌词会用多难听的话来说她,把手机举远了点,让他们俩都能看见,然后就点了播放键。   视频里,怀抱三弦的是个年轻的姑娘,涂脂抹粉装扮得很是艳丽。她挽了个说古不古的发髻,反正是复杂的一坨头发顶在脑顶,还胡乱插了好多发钗,叮叮当当看得人眼花缭乱。她穿了一件裙摆及地的正红色旗袍,可旗袍下又接鱼尾,整身装扮都有些不伦不类的。   程梓月不免腹诽:要唱弦书就好好唱,打扮成这样,不如去站丽春院得了。   那姑娘翘着兰花指与镜头微微点头,居然还响起了伴奏来。伴奏音里有吉他,还有钢琴,听起来更是东施效颦。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夫妻难为好,但看第三人。”   三弦在她手里,完全只代替了铜板的功能,就如同只是个打节拍的辅助乐器,弹出来的音符毫无美感可言。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程梓月微微一笑:头一句话就点名了她是这“第三人”,想必是跟扒腰扒说好了的:扒腰扒集中火力喷秦一哥,这首歌集中火力来喷她。殊不知,即使是橙黑,现在也不信她是第三者了。一厢情愿的事儿早就被证实过无数回,没必要再来澄清了。   “心机婊巧取豪夺,无常阴晴圆缺。竞争者恶曲相向,挡路者赶尽杀绝。天涯高楼乌烟瘴气,微博炒作屠版。今朝独占戏路,他日染指代言。”   这第一段词儿简直写得句句血泪,俨然就是一封程梓月弹劾书。怕别人还不知说的是谁,第一句话先写个“阴晴圆缺”,指代天上那月亮,不就是程梓月么。后头写得更露骨了,几乎是明说了她在天涯雇水军、用写歌儿来整撕逼对象,还把人家“赶尽杀绝”:今儿抢戏路,明儿抢代言,简直一十恶不赦之徒。   立意也十分明显:这是在给李影后伸冤呢。   再听这第二段:“夺声夺势夺粉丝,恬不知耻抢汉子。朝秦暮楚心难定,有妇之夫尽留情。二白竞争无力耍手段,平静一时难长宁。愿此一众极品滚出圈,还我业界复光明。”   这一段恐怕就是于雪说的词写得很难听了。这简直是江郎才尽,根本拿些骂人的话来凑数的。中间“二白”那段才露出马脚:点了名儿的黑白应寒和白应姝,还说什么“难长宁”,是在暗指周长宁去世的事儿吗?恐怕这出戏,周影帝也是个主角。   周赫清、李婴琳、王雨秾这是联合起来,憋足了劲儿要鼓捣艺程呢。还复光明,怎么不说反清复明呢?天地会啊?程梓月默默把视频关了,并且觉得:辣眼睛,水平忒低!抓着一些无关痛痒完全没什么黑点的地方黑,她也是醉了。   可仔细想想,这事儿又说不出的奇怪。看起来好像是影帝影后联合起来怼她,阵容十分强大。但李婴琳在里头扮演的角色,完全就是个路人。她当初应该是接到了《战心毒》的试镜邀请,可最后到底选谁出演,肯定是许暮说了算。只不过周影帝跟她的互动用力过猛,让好多人都误以为早就内定了。后来也是,李婴琳出席各种活动,全选用v家的衣服。但v家的态度是,一早就想好了要找程梓月,肯定事先是没联系过李婴琳的。既然没联系她,她干嘛主动穿人家的衣服,自取其辱?   究其根本只有一种可能:李婴琳这是被人害了,叫人当刀子使了。艺人出镜时穿什么衣服,全是后头的时尚团队说了算。说不准就是王雨秾在害她呢。这个王雨秾不简单,自己没名气,就拉着影后的一众粉丝来黑她,倒是个聪明的。那个周赫清也不是个东西,要真喜欢人家,就表白,就公开,这么吊着是个什么鬼?   各家资深八卦账号都冒出来了,火速就开始出文章:《网友以牙还牙:直指曲艺女神程梓月做小三,呼吁“滚出娱乐圈”》。   果然,影后家的粉丝立马跳脚了,也不管小三这件事儿有多离谱,抓住这一点就不放了,说什么程梓月断了李影后的戏路了,说她害得影后出丑了,让她带着她的不择手段麻溜滚出娱乐圈。还祝《乱世贵女》0收视,扑街太平洋。   但奇葩的是,原先萌周赫清跟李婴琳组cp的人,大部分都是李影后的粉丝。毕竟年轻人更能接受美女找大叔。而周影帝的一众粉丝都不太萌这个,因而全站到了程梓月这一边:本来就是影后巴着大叔炒热度,请理性撕逼别再扯上大叔了。   而橙粉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学起了郑启石来:   “影后演技不好选不上女主角,一定是我们橙子的影响力还不够高,没起到表率作用。”   “影后想接v家代言,就舔着脸天天穿人家衣服示好,结果人家不领情。一定是怪橙子没主动把代言让给她,手动滑稽。”   “赶明周影帝玩玩儿跑了,把影后甩了,是不是也怪我们橙子没主动给牵线啊?”   “秦一哥仰慕我们橙子,当然也怪橙子天生丽质、优秀过人了。长得漂亮人又好的是不是就得自毁容貌才对得起影后家粉丝?”   “影后请的这位唱曲儿的姑娘是哪个戏剧学院的?东施效颦。是不是也怪橙子没去你们学校应聘,好好教教你们?”   “《乱世贵女》前两集连橙子的影儿都没见,不火一定不是怪女主袁可茵,肯定是怪女三、女四、女五、女八,女九裸替咯。”   袁可茵躺枪。   程梓月替撕逼对方叹了口气,把微博关了:这事儿不用于雪嘱咐,她也不会想回应的。这么低级的黑,给一万个差评都不多。   没过一会儿,王雨秾把刚才那首黑程梓月的歌儿给转发了,还评论道:“你们可以黑我,即使我不总在这个圈子里现身,你们也可以朝我发泄不满。但请别扯上艺人。婴琳姐是无辜的,希望网络暴力别毁掉她的演艺生涯。”   这一发声,程梓月的粉丝不干了,秦颂远的粉丝也不干了,连李婴琳的粉丝都发现不对了:这姿态也太奇怪了,俨然一朵圣母白莲花啊?这是一个经纪人应该有的态度么?有这摇尾乞怜的功夫,难道不该赶紧找人替影后写篇通告发出来,或者强硬表态之类的么?   程梓月忽然想起了司天美:还是这样的经纪人靠谱!   就这几个人转着圈的撕,粉丝们都快晕菜了:完全不知道风该往哪吹!   程梓月也头大了,干脆不看了,去调查了一下当日的收视率。   《深宫恨》排在第二。第一是近期的历史巨制《汉武》,第三是主流谍战剧,第四就是《乱世贵女》。   合着黑子们觉得第四就是扑街了?那说明在他们心里,《乱世》就应该稳居第一了?   程梓月打了个呵欠,站起来准备刷牙睡觉。她一边往卫生间走,白木头就一边在后头跟着她。站在镜子前,她挤牙膏过力了,噗嗤一下,膏体冲出塑料管啪地黏在了镜子上。程梓月伸手要去擦,白木头先一步用手指头抹下来,在水龙头那冲了冲,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程姑娘,要不,不要演戏了吧?”   拿着牙刷的小手一顿,她笑着问他:“怎么?”   “总有讨厌的人到处讲你的坏话。”白木头抿着嘴,明明那些人说的是她,他却比她更在意。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程梓月,愈发云淡风轻:“这叫人红是非多嘛。”   白木头锁着眉头想了一想,忽然很兴奋地直起身子:“要不我们再开个茶馆吧?找个开阔的地方好好装修一下,一定很火的。你来讲书,当老板。”   “噗,我当老板,你当老板娘啊?”程梓月一边刷牙一边跟他说话,嘴里呜呜噜噜的,本来轻柔的嗓音显得更加可爱。   他心头一软,道:“我给你当伙计,端茶送水的。谁来砸场子,我就把他打出去。”   程梓月漱了漱口,把他的提议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发现还真是很不错。只不过……她无奈地笑了笑,说:“哪敢让白大侠给我当伙计?要是真开茶馆,肯定是把最前排最正中的位置留给你,你什么时候想看了就过来看。”   “我当然是会天天给你捧场。”白木头抢着回答。一记起那时只能饿肚子坐在后排,远到都快看不见她的五官的位置,他就觉得现在是像做梦一样,美好得不真实。   她的大眼睛,小鼻子,薄薄的两片嘴唇就在那么近的地方,这感觉真的很奇妙。   程梓月高高扬起嘴角,低下头把牙杯放好,从口袋里掏出个卡子把刘海卡在脑袋顶,低头洗脸:“只不过如果我不好好演电影,那就一直都不能跟别人说话。就算开了茶馆,不能讲书,只能唱,也不会很开心吧。” 第72章 听说有人学我唱歌?   第二天,两个人一大早就坐车去公司了。程梓月攒了两个封面跟一个广告要去同一个地方拍。白木头更忙,闲在了两天在家陪她,手底下多了一大摞文件要签,电话都快让艺程唱片部那个孙经理打爆了。   在车上的时候,程梓月继续跟微博上的撕逼。各家粉丝乱成了一锅粥,完全看不出谁跟谁一拨。   白木头坐在她旁边,好像还在沉思。   过了一会儿,程梓月终于看得眼睛疼,把手机揣回口袋里,他赶紧扭过身来问她:“程姑娘,这周我们去置办年货吧,马上就要过年了。”   程梓月听见置办年货,其实心里特别兴奋。原来每年最幸福的日子就是跟伙计们一块去赶集,然后买好多红蜡烛红灯笼,还有窗上的红纸窗花,大年二十九的时候都装饰在茶楼里。不过现在她的知名度实在高,出门就算打扮得再素也会被人认出来,于是有点失望地问他:“你想买什么年货?”   “猪肉啊什么的。”白木头掰着手指头数落:“鸡鸭鱼肉,年画春联……”   “嗯。”程梓月想了想,一年也不过一个春节,值得冒这个险,于是点头说:“行,如果有空咱就去。”   到了艺程总部,俩人一块上十楼给白应姝报到去。   程梓月本来想着,她肯定得一脸无奈地问他们俩:还知道回来上班啊?结果白应姝什么也没责怪,倒叫他们俩做好了,还沏了茶,说:“今年上我家过年吧。”   “好啊。”白木头受宠若惊,拉着程梓月的手连连点头:“好久好久没一家人在一起过年了。今年那么富裕,肯定过个好年。”   程梓月瞧着他跟小孩子一样,看看自己都破了500大关的余额,也点了点头。   “好在就咱们三个人,我来做几个小菜,晚上一块吃顿饭,你们俩还可以在我那住一宿。等初一再回去,想去哪玩儿就去哪玩儿。”白应姝看了看程梓月,又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你父母今年也不回来吗?”   程梓月一怔,耸耸肩,说:“不知道,好久没联系了。”   “嗯,那就这么定了。”白应姝抬头饮了口茶:“最近微博上,李婴琳的粉丝有点猖狂。正好快过年了,你干脆写首歌,拜个年顺便说说最近的事儿。也别写得太尖锐,和气一点表个态就行。”   从白应姝办公室出来,于雪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一见她就围过来说:“程小姐,行啊,都能跟影后撕几个回合了,好兆头!”   程梓月乐了:她这位小助理,心比她还宽呢。   于雪翻弄着手里一大摞资料,跟炒蹦豆似的说:“这两天我没吵您,但是活儿攒了不少。今天是两个海报一个广告,明天后天连着两场见面会。后头还有个慈善之夜。腊月二十九到大年初二可以休息,大年初三就是《战心毒》的开机会,初四就要正式入驻剧组了。不过几个拍摄点离您家比较近,所以不用跟着住剧组酒店。”   程梓月一听工作就有点头大,想到白应姝还叫她写歌,她回头跟于雪说:“找一天联系田芃,我需要录歌儿。”   大年三十儿,一大早外面下起了雪来。一开始地上只积了薄薄的一层,踩在上面很快就变成了泥。一些仍要上班的年轻人出来时都在抱怨地湿路滑不好走。但过了一会儿,雪忽然大起来,就像天上的神仙在打枕头仗,雪片像鹅毛一样密密麻麻地飘下来,很快屋顶树梢就都是白茫茫一片,十分好看。   放寒假的孩子们都出来打雪仗,气氛渐渐欢快起来。   下午四点,程梓月发出了人生中第三条微博:给大家拜年。底下又跟着一首歌儿。   好多人以为这纯粹是个拜年歌曲,兴致勃勃地点开看,结果发现,里头好像另有乾坤。   程梓月两边梳着两个包包头,穿着一件素色小袄,领口系了红绸带。下半身是个及地的正红色长裙,看起来喜庆极了。身后一对对联龙飞凤舞,是她本人的字迹。她抱着三弦坐在正中,一反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气场,笑得十分甜美,像年画里的漂亮娃娃一样。   弦声起,前奏悠远绵长,又稍微带些欢快的感觉:“瑞雪轻寒辞旧岁,冬景秀,凤鸣朝阳。云晴旖旎照红梅,春意暖,共进屠苏。”   流畅华彩的旋律,配上古典韵味十足的唱词,再加上程梓月画中人一般的装扮,仿佛已经让人看到新年里的盛景,与立春后的鸟语花香了。这首歌给人的第一感觉,比她先前作的两首都柔和不少,整个曲子都是温馨的。   但第二段起,气势就变得昂扬起来。她素指拨弦的力量变重,曲调渐渐铿锵:“老妪难替父从军,十七杀敌花木兰。桂英二十不挂帅,保家卫国五十三。烟萝纱衣固招展,张冠李戴惹人嫌。巧舌如簧莫入耳,暮翠朝红不相怜。愿君莫听旁人言,软烟罗裙,藕丝罗裳径自选。愿君莫信荒唐语,众口铄金,不叫危言泯本心。”   follow过之前一系列撕逼世间的人不难看出,这一段是特有所指的。不过用词也没那么尖锐,仿佛只是劝谏,其中看不到一点戾气。   中间加了一段间奏,高山流水一般一泻而下,让人意犹未尽中,又加入了唱词:“愿君朱颜年年好,绰约窈窕,灿若春华终不老。愿君明眸而善睐,慧眼识人,世间万象皆在眼。愿君和鸣琴与瑟,一往情深,同谱花好与月圆。”   程梓月这一次故意稍稍捏着嗓子唱这最后一段,将她自己嗓音里的空灵与棱角全部隐去,只剩下细腻和甜美。以愿景开始,再以愿景结束,一首十分动听的歌儿就消融在了新年其乐融融的气氛中。配上晨起的春雪,更显得沁人明媚,好似这故去的一年,所有的烦恼都被抛诸九霄,只留下绵长的期盼和牵绊。   粉丝看过之后,都直呼:太美了!美得都不真实了。   她这条微博下面,难得的,画风也特别温馨。不知是谁起的头,都在底下留下新年的心愿。后来又渐渐演变成了“年终总结”。粉丝争相诉说这一年来发生过的暖心的事儿,程梓月一路看下来,都觉得心里阵阵暖流划过。   这首歌开始被各种转发。无论是不是程梓月的粉丝,甚至连不认识她的人,也跟风在底下模仿她的“橙子愿体”:什么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反正虽然俗,也不乏有点睛之作,很是符合新年的氛围。   一下午,这首歌在微博上被许多明星转走,就连田芃都说:太好了,歌单里又可以扩充一首了!愿甜橙组合早日成立,专辑大卖!   底下纷纷评论:天蓬真橙子迷弟,小心白应寒放他家仓鼠咬死你。目测他家仓鼠神兽级别。   程梓月看着田芃的微博笑而不语:对,本人就是有把偶像全发展成自己迷弟的本事!怕了吧!   而戾气比较重的撕逼总结,则是在其他的论坛火热讨论了起来。最热的贴仍然在天涯:“来说一说今天橙子女神的新歌:【劝影后】吧。”   主楼画风是这样的:[老妪难替父从军,桂英二十不挂帅,应该是说某位影后没有选上许暮电影女主的原因,是年龄不合适。大家都知道这电影的女主应该是个愣头青,别说影后快30了,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演起来,青春感也没那么强。不得不说,影后留齐刘海真的不太好看,不如她之前的御姐形象讨喜。]   [烟萝纱衣、张冠李戴大概是说她一直穿v家衣服的事儿。当时微博很多人就觉得特别奇怪,之前v家没有任何表示说要跟影后签合同的意思。影后一直选用他家衣服,是忽然变成了死忠还是示好想要争取?不过猜想最多的是影后被时尚团队坑了。在此不予评价。橙子给出的意见是:以后衣服自己选,还挺中肯的。]   [橙子说,某些人“巧舌如簧、暮翠朝红”,指的百分之八十是周影帝。但最有意思的还是最后一段。看起来像是新年祝福,但赶脚也是写给影后的:愿君明眸而善睐,慧眼识人,世间万象皆在眼。说愿慧眼识人,难不成现在是遇人不淑,被奸人蒙蔽了?那我不负责任地猜想一下,请大家轻喷。近来帝后cp炒得特别火,甚至周大爷去世时,李影后哭得眼圈红红的,俨然一个未来儿媳妇儿的画风。但是媒体问起周影帝来,他从来不承认什么,有种撩完就跑,呵呵洗澡的感觉。楼主估计,李影后应该是很喜欢周影帝,但是周只是不负责任地撩撩她,没有想跟她发展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还要拉着她捆绑炒作,里头肯定另有隐情。当然了,这个遇人不淑很可能也是指她那个猪队友经纪人了。]   结果这个帖子火的原因倒不是楼主的分析有多么独到。因为橙子写词时很多事情就已经很明确了,也不需要争论。火的真正原因是,一开始的几十楼,格式非常统一:[请问楼主是秦一哥小号吗?]   就连一哥家自己的粉丝,都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有意思:一哥注册各种小号替橙子打嘴炮,这个备胎也是有爱,于是纷纷跟着调侃。而且程梓月的画风实在比王雨秾讨喜得多,粉丝宁可看一哥痴情当备胎,也懒得看圣母白莲花装可怜。   而最让人扼腕叹息的,无异于一个消息:《乱世贵女》的下一集,将会大面积出现岳宁歌——也就是程梓月的戏份。   但不巧的是,大年三十儿晚上,所有频道都要放新闻联播,所有电视剧都要停播一天。   粉丝大呼不满:卡剧卡得也太是时候了,求给电视台寄刀片!   然后大年初一晚上,《乱世贵女》的收视率就从之前都下滑到的第六位,一跃跑到了第一位。 第73章 问鼎黄金档   大年三十那天上午,程梓月实在受不了白木头的软磨硬泡,跟他出门置办年货去了。下午两点多,俩人到了白应姝家里,大包小包拿着,都没手按门铃。   听见自家弟弟扯着驴脖子乱喊的声音,白应姝端着咖啡出来开门,结果看见白应寒手里拿着好多大红色的东西,龇着牙冲她笑:“姐姐,给你拜年了。我买了好多福字跟对联,虽然没有程姑娘写的好看,不过我还是给你挂上吧。”   白应寒来过几次她家,但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对她们家的印象就是,白墙、黑家具,忒不吉利。进门换鞋之后,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姐姐家:“姐,你这怎么还黑白的一片?好歹过年了,一点喜气都没有。”   两小时之后,白应姝对着自己被粘满了福字的家,替给她设计这别墅简约风装修的设计师默哀了两秒。   晚上主要是白应姝下厨,程梓月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仨人□□着看春晚,却谁也没等到《难忘今宵》就睡着了。零点时,城郊有人放鞭炮,把他们炸醒了,仨人又出门放了会儿烟花烧钱,然后就各回各屋了。   初一晚上,白木头早早坐在电视机前,就等着程梓月在《乱世贵女》里出现了。程梓月被他拉着玩儿了一整天,累得要死,摊在沙发上打瞌睡。白木头心疼她白天一直在走路,就把她的腿搬到自己腿上,给她捏捏。   程梓月那都睡到南天门了,感觉小腿忽然被狗咬了一样那么疼,嗷一嗓子就坐起来了,看见白木头捏着她的肉,一脸兴奋地望着电视机里的岳宁歌,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程梓月忽然有种挫败感:我本人就在这躺着,至于对着电视里的我流哈喇子么?   还有,白大侠你手劲儿也忒大了!   转天一早,微博、微信上全是祝贺她收视率爬到第一的。两个买了版权的视频网站一更新,浏览量噌就上去了。各种门户网站娱乐版头条都是“曲艺女神上线,《乱世贵女》收视率问鼎黄金档”。   《乱世贵女》的阵容已经非常强大。虽然传出不少□□,但秦颂远、袁可茵的演技还都是在线的。加上剧本也不错,本来就挺受喜爱。只不过受众偏低龄,都是30岁以下的人在追,因而收视率一直上不去。   何况上头还有老戏骨撑场的《深宫恨》和正得不能再正的历史剧《汉武》,想要取得突破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   然而,还感谢王雨秾的团队,写了个东施效颦的歌儿,直接给程梓月当了绿叶。她年前发的那一首《新愿》传唱度已经相当高。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曲风却弱化了流行元素,更偏戏曲古风,而且对唱功要求不高,朗朗上口。因而好多上了年纪的,喜欢听评书大鼓的老人家也对这歌儿很是喜欢。   她本人炒得热了,她的电视剧处女作也跟着火了起来。上了年纪的人也愿意调台来看看她。岳宁歌出场时,还是尚书家的庶女,言谈举止间落落大方,气质高贵典雅,与穿越过来的女主秦漠有着极为强烈的对比。她就好像一个最典型的背景板,是这个时代最明显的一个标志。   而程梓月的古典美是沁入了骨子里的,是其他女演员无论如何演都演不出来的。因而一颦一笑间,直接将这部剧的档次提高了一大截。   《乱世贵女》的官微一下就学聪明了,开始每天早晨开小灶发预告片。送去电视台播放的样片已经剪辑好了两集之间的预告片,都是卡着吸引人的剧情点来放的。对比出真知,观众对于剧情的关注重点已经完全偏移到了岳宁歌和嵇无忧这一对,官微只好剪这一对儿的剧情来吸引眼球。无奈岳宁歌只能算个女三,剧情实在少,有时官微就“作弊”,明明当晚没有岳宁歌的戏份,也要剪后面的片段放出来骗收视率。   于是偶尔程梓月没出镜的时候,大家就纷纷在底下喊官微骗人。   大年初三,《战心毒》的开机仪式顺利举行。这部电影由于立意是主流的正能量,得到了好几个部门的鼎力支持,连中央六台都报导了这个消息。程梓月饰演的是个女警,其实电影的剧本更像是架空的,并没提到真正存在的省份,里面也很少出现制服,警察都是便衣。但为了达到主流的宣传效果,主办方特意让几个主演都穿上了真的制服,带了肩章臂章。程梓月梳着一丝不苟的马尾,站在台中央行礼,跟领导握手,那叫一个带感。   开机仪式的照片一放出来,网友纷纷大呼:谁说□□的制服不好看!那是没让女神穿!女神跟影帝站在一块敬礼,简直燃爆了!   初四,电影正式开机。前几天都是棚内拍摄,一来是让各部门间的协调稍微磨合一下。二来,饰演反派的几个大佬咖位都比较高,要过完年才能赶到。   第一个场次,就是程梓月被缉毒大队的副队长领进大队做自我介绍。   大队里,除了两个内勤是女同志,其他人都是四十多岁的大叔,选用的全是在电影圈里摸爬滚打很多年的演员。虽然没有大红大紫过,但很多电影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而且他们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演技好、ng少、能完美融入剧情。大家管这类人叫作“黄金配角”。   虽然他们的片酬都不高,可程梓月依旧对他们很是敬畏:虽然她在这部电影里是个绝对女主,可在年纪上她是个绝对后辈。如果因为她ng让大家一遍遍走,不仅她会被人看轻,连同许暮也会受埋怨。   开拍前,许暮顶着他的一九分在那布景,连个水壶的位置都调了又调。几位大叔互相都很熟,在一块侃大山。周影帝在那补妆,程梓月就一遍一遍地练她的自我介绍那段台词。   再三确定好走位后,许暮亲自喊了一句:“。”   程梓月走在副队长身后半个身位,里面穿了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外面套着黑色的夹克,挽着袖子,昂首挺胸走进了办公室里。   大叔们很在状态,都叼着烟弯着背做文书工作。有的在点电脑,根本不注意这边有人进来了。   “静一静。”副队拉下脸来,大喊了一句。   只有两个人抬头瞧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安静!”副队一巴掌糊在门板上,咣当一声,所有人这才抬起头来。   副队沉了口气:“今天从区局抽调的小同志来报到了,帮咱们调查永怡假日酒店的案子。都别忙活了,欢迎一下。”   “欢迎欢迎。”某个大叔叼着烟,把笔往桌上一摔,往后仰,靠在了靠背上。   这一幕比料想的还要贴近现实:真的很像她刚刚到《战心毒》剧组时的样子。虽然她是主角,然而……   她静了静心神,让自己千万别慌,紧接着垂眸,失落的神色一闪而过,又抬起头,元气满满地说道:“大家好,我是萧雨辰,来自区局重案组。刑侦专业,14年参加工作,今年24岁。”   她的自信和冲劲儿百分百地爆发了出来,让几个老演员都有些意外:这丫头听说才22,这么刁钻的一场戏,居然毫不怯场,念台词的声音也挺大,吐字清晰,台词功底很到位。   许暮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我选角,怎么会错?   周影帝饰演的男主角周争是最中二的一个,冷哼了一声,把烟头吸完,隔着两米远准确无误地扔进烟灰缸里,站起身从后门走出了办公室,还重重甩上了门。   “萧,坐那就行。”副队指了指最角落的办公桌。   “谢谢副队。”萧雨辰抱着自己的纸箱子穿越办公桌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又得略显笨拙,其实是为了让镜头给到几个配角:他们都有台词。   “不说是个男孩么。弄个女孩过来,出差都得多开一间房。”   “你就别想着给局里省钱了,又不掏你自己腰包。”   “哪次不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说什么市领导重视,区领导重视,最后一个专项检查重视了半天,就抽调了个女大学生过来,过家家呢?队长不说每个部门过来一个人么,人呢?”   “大学生怎么了?人家法条背得溜溜的呢,连个嗯啊这是都不错。”   紧接着,整个屋子爆发出来一阵猖狂的笑声。   程梓月真是打心底佩服这几个老演员:这演得也太到位了,真的像是在闲聊一样,一点念台词的感觉都没有。场下也没看到他们背台词,是怎么做到的?   她背过身来收拾东西,把自己的办公用品放在桌子上,立马想了一系列囧事儿,让自己的脸迅速红起来。   此时此刻,她想的居然是白木头在《厉害了我的咖》的后台,把她拽进楼梯间狂亲一通的事儿。   副队终于看不下去,象征性地说:“行了,有意见找局里说。风大别闪了舌头。人到齐了就开会吧。”   所有人慢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门外走。   “卡。”   许暮站起来比了个大拇哥:“过。”   程梓月这才舒了一口气。   许暮的布景真的很到位。这段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台词,不过几句,就体现出来大部分基层干部的工作困难。大家说,上头承诺每个部门调来一个人。可屋里实际上只有一张空桌子,办公条件也很艰苦。其实所有人心里明白,小地方地大人希,基层干部紧缺,不会有多余的人来帮忙缉查。   虽然这些人嘴上抱怨着,不满着,可每个人手底下都摊着好多案卷,一副忙碌的模样,谁也没偷懒——大家对工作还是非常认真负责的。 第74章 和影帝斗智斗勇的日子   第二场戏有些困难。还是办公室里这个场景,但演员却多了许多。   剧本中,女主萧雨辰第一次跟大队出任务,是队长早先接到线人的消息,有一群跨省作案的惯犯要运一批货经过她们分局的辖区。落脚点正是永怡假日酒店。案值之大、规模之广真比得上他们一年的工作量。   也正是如此,上级紧急将萧雨辰调派到队里增加人手,协助破案。   经过三天三夜的轮班盯梢,第一批疑犯终于出现。萧雨辰也在出手的警察之中,亲手铐住了三个犯人。   不论大队还是区局,都以为这个突击任务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一举将罪犯一网打尽。结果不料,逮住的一批人只是几个喽啰。永怡假日宾馆是个接头点位,未来一周内都会有犯罪分子在此徘徊接头。   选地点的人料定警方这边人手不够,办案干部年龄偏大,警力偏低,于是即使他们出手打草惊蛇,也完全不在意,连时间地点都没作更改。   而这件案子已经被表彰到了市里,市领导发话说一定要顺藤摸瓜找出货物来源地一举拿下,却低估了困难没有增派人手。于是即使危险重重,队里的同志依旧加班加点盯梢、抓不法分子。萧雨辰更是像个男孩子一样,不断跟着出警,三天没有阖眼。   这一抓,就真抓了整整一星期,就如同这群毒贩在永怡假日里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狂欢,竟是怎么也抓不完。一拨拨的不法分子被送进看守所,便又有了新的问题冒出来:看守所已经到了容纳极限,没有地方安置这么多犯罪嫌疑人了。   但嫌疑人不能不抓,犯罪行为也不能在警方眼皮底下逃脱。大队只能硬着头皮往回抓,最后实在没有地方放,一边向上级打报告请求移送,一边把嫌疑人通通带回队里。有的拷在门把手上,有的拷在门框上,大厅跟办公室间的过道里,两排暖气管子铐了六七个。   这下又增加了干部的值班负担。本来的单人值夜被换成了双人值夜,不能在值班室守着电话,时不时就要出来看看那些歹徒,无形中又剥夺了休息的时间。   萧雨辰自然跟作为男主的周争分到了同一天。值夜时,她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跟对面暖气管子上铐着的两个嫌疑人面面相觑。   那俩人似地痞流氓,在原地一会儿坐一会儿蹲,一会儿吵吵着要抽烟,一会儿又说手腕疼,专欺负女同志胆子小。萧雨辰刚工作没多久就被分配到了重案组,这种场面也见过不少,冷着脸眼锋如刀,刀刀砍在那俩人脸上,俩人渐渐被灭了气焰,再不敢多话。   镜头转到楼下值班室,电视开着,里头在放同一首歌,两个大叔撕心裂肺地唱着《父亲》。周争半眯着眼睛靠在床头,似是在听歌,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神情复杂而落寞。他慢慢闭上眼睛,松开捏在手里的一根烟,睡了过去。   这场戏也由此开始。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萧雨辰正在拿着一摞身份证复印件查前科,就听楼道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吼,紧接着,咣当咣当的巨响立刻传入耳畔。   屋里本在犯困的嫌疑人听见,都睁大了眼睛在起哄。   萧雨辰瞳孔倏地缩紧,连忙放下笔把资料放回档案袋,几步跑过去,一推门,就见外面铐在一起的四个人蹲在原地使劲摇晃着暖气管,管子跟墙间固定着的u形卡子渐渐跟螺丝脱开,才发出巨响。   这是毒/瘾犯了。   程梓月之前暗自练过许多次,伸手从腰带左侧以最快的速度抽出警棍来,指着四人道:“不许动!不许摇了!”   “小姐姐,行行好,给点货吧。”其中两个已经语无伦次,坐在地上揪着自己的头发,挠自己的嗓子。一道道爪印挠过去,就像不是自己的皮肤一样,鲜血淋漓,看着触目惊心,更显得凶神恶煞。另外的还能说两句整话,跪在地上求她。   萧雨辰自然怒目而视,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一点不似才24岁的小姑娘。她双眼瞪似铜铃,怒喝一声:“抱头都站好了!”   四个人都不听话,一块跪在地上求:“求求你了,给点吧!”   “再不站好要吃苦头了。”她握紧手中警棍,再次警告。   离她最近的嫌疑人忽然窜了起来,恶狠狠得像是要吃人一样,破口大骂:“臭娘们,快放了老子!信不信等老子得空一把火点了这破地方?”   程梓月之前出演的都是很细腻的言情剧,即使有比较激烈的剧情,也没有爆发过肢体冲突,更没有对抗性这么强的对手戏。对着饰演嫌疑人的这位十分敬业的配角,她也完全入了戏,满脑子就想着,敌横,我比敌还横。   她侧身上前一棍戳在男人腿窝:“没货,站好!”   这时,四个人忽然一齐使劲,蹬着墙往外拽,两下过后,早被处理好的暖气管一下子就爆了,四个人眼看着就要脱离控制。   剧情进行到这里,本来男主周争就该及时出场,破门而入为女主解决危机了。原定的是周争上前按住最外的那个,萧雨辰制住第二个,暖气管子直接倒下来砸在地上。可当周赫清破门而入,刚一个箭步走到近前,程梓月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拽,裂了的暖气管子居然喷出一股黄汤来,兜头浇在了周影帝的左边脸上。   像屎盆子扣了一脸。   “卡!”许暮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看:“没事儿吧?”   周影帝登时就怒了,把外套脱下来在脑袋上抹了抹,怒斥程梓月:“你怎么弄的,怎么晚那么多?”   六月飞雪,程梓月简直比窦娥还冤。   不管她这一步快还是慢,暖气那道具应该是经过处理的,里头早没有水了,这应该是道具组的锅。   但周赫清一门心思觉得是程梓月没有拉住第二个演员,导致管子裂了之后直朝他砸了过去:“你不会搂住了么?我要再晚半步,钢/管直接就砸脑袋上了。”   “消消气消消气。”许暮赶紧拿毛巾给他擦。他的助理也都跑过来了,忙前忙后给擦头发、擦脸。   周争一把扯下来许暮给的毛巾,大吼:“没见过这样的新人,会演戏么?这么危险的走位还慢,长脑子了么?”   程梓月本想让自己保持良好的修养与素质,不跟这糟老头子上论。谁知他步步紧逼,一边跟许暮抱怨,一边还拿白眼剜她。   她实在忍不住了,冷笑一声,说:“您一老爷们儿都抬不动的东西,指望我扛着?”   片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程梓月明显能感受到,那些配角虽然还在各忙各的,然而注意力已经全到了她身上。   所以周影帝更发飙了。   “你怎么说话呢?”暖气里不知那液体是什么,又臭又腥,越抹味道越大。周影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丑,气得脸都发绿了。   一众配角都是极会夹着尾巴做人的,有的就找了助理来补妆,有的干脆凑在一块研究台词,谁也不往这头看。   “道具,怎么搞的?”许暮为了缓和气氛,赶紧把道具组几个小哥全叫过来了:“开拍前怎么说的?让没让你们确认里头空了?怎么弄的?”   几个小哥也目瞪口呆,一脸懵逼。   其实也不怪他们。暖气的构造太奇怪了,根本不是规则的容器形状。程梓月眼看着几个大小伙子搬起来放倒,倒了好几次的水,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就喷出来了。   “算了。”周影帝抬手一边捋着头发一边往外走,出去之后重重把门给拍上了。   所有人都挑了挑眉毛:影帝好大的脾气,好大的谱!   只有程梓月满脸呵呵:看你是一分钟不找茬你都难受。多大仇?   面子还是要做足,她跟许暮赔了个笑脸:“对不起许导。”接着,又跟配角、群演们点了个头:“不好意思。”   大家把事情都看在眼里呢,当然不会怪她,还纷纷安慰她别放在心上,说她演得好。   不过不管前半段演得多好,这场戏后头也算是废了。许暮本来想给个长镜头,只能等周赫清回来之后重拍。   没办法,他让程梓月跟几个配角继续下头没有男主的戏。   结果一连三天,程梓月都没再见到周大叔。她没那个闲字数问,也不想去八卦。可补妆的时候,却听那两个演大队内勤的姐姐说,许暮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周赫清,他助理连电话都不接,也不关机不掩饰,直接看见剧组的人就挂电话,趾高气昂得很。他经纪人更搞笑,直接说周赫清就在剧组,根本没回来。   由于影帝的缺席,好几场戏都被旷了过去,拍摄时演员们代入的连贯性已经被破坏了。如果提前请假打招呼了还则罢了,一声不吭就不来剧组了,演员们都对周影帝怨声载道的。其实也就不到一个礼拜的功夫,不满情绪却飞速在大家心里生根发芽。   终于,不知道是哪个艺人实在忍不住了,透了料给某几个八卦周刊,说《战心毒》剧组刚开机不久,周影帝就耍大牌罢演,害的其他人跟着遭罪。   不敢发声的演员在心里暗自喊好,有的更是煽风点火发微博埋怨最近拍戏太辛苦。可无奈影帝的粉丝群体太庞大,从出道到现在快20年,喜欢他、肯定他的人是这一帮演员加一块都比不上的。所以这新闻也就在他粉丝们的疯狂反驳下销声匿迹了。   泼屎事件9天后,影帝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他没自己发言,而是让他经纪人发了一条微博,是一张照片,他的左边脸红红的,起了疹子。   “因为年轻演员的失误,赫清被不干净的水泼到脸上,已经过敏红肿,暂时不能出镜。希望快点好起来。”   这下可好了,一张照片不仅激起了各路粉丝的同情心,更是将之前那耍大牌的说法彻底打破,还顺道小黑了程梓月一把。 第75章 影帝,去屎吗   周影帝的粉丝群太可怕,一下子就把之前说他耍大牌罢演的艺人给揪了出来,正是饰演被拷在暖气管子上的毒贩甲的小哥。   这位小哥虽然不太出名,却经常在各种豆瓣高分国产片上露面,都是演獐头鼠目的坏蛋。说来也怪,他的坏人气质完全是靠化妆。其实他卸了妆的样子浓眉大眼,长相很洋气,所以虽然小众,微博上也不乏他的颜粉。   周赫清的经纪人一经发话,他的粉丝立刻去把毒贩甲小哥的贴吧给爆了,又去微博上徒手撕人家,战斗力之可怕简直骇人听闻。   白木头听说了这件事儿之后,晚上就在那安慰她:“没事儿,程姑娘,别看他一时气焰嚣张,准有跌跟头的时候。不过你泼的那一下子可真解气,我想想都觉得你很厉害。”   然后程梓月只好一脸无辜地告诉他:“白大侠,我真不是故意的……”   片场里,周赫清依然没露面,却已经在剧组激起了不小的风波。大家在议论这件事的时候,话锋全变了,又变成什么周赫清过敏了,也难怪当天大发脾气,肯定是不好受了云云,全孤立那个毒贩甲。   程梓月不禁对这些人十分唾弃:好歹你们当日都在场,谁对谁错都看在眼里,墙头草得这么严重,真的好么?前些日子还商量着怎么在微博怼周影帝,现在又帮他说话了?只可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剧组的几个大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许暮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去问候,被影帝拒接,又打了他经纪人的电话,一阵寒暄。可人家就是不说什么时候归队。无奈,制片人亲自上场,给他经纪人试压。如果这样再不行,就得出品方上了。   有些话,导演不能说得太过,毕竟他不是出资的。但如果发工资的人发话了,影帝再猖獗也得掂量掂量。   结果第二天,制片人就找到了程梓月,说影帝经纪人说了,只要她在微博上当众道歉,就不再追究这件事,立马归队。   程梓月一听这个算是明白了:周影帝这苦肉计简直妙啊,脸上那红肿出疹子,花了多少钱找特效化妆师弄的啊?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脸皮这么厚?白应姝说他幼稚,真是一点也不冤枉他。   制片人说完之后,许暮又来央求她:毕竟剧组一大帮子人在这等着,众目睽睽,如果一直拖着进度跳着拍戏,对大家来说都是负担。   制片人还说,如果她不愿意的话,这边可以直接跟司天美或者白应姝联系,让她们做这个公关。   程梓月能一条腿跨进电影圈,也全靠了许暮了。这时候如果不给面子,实在不合适。而且退一万步说,如果她咬死了影帝说谎,不肯道歉,可能制片人那边就得把她卖了,对剧组一众人马说就这丫头不懂事儿,害的大家都不好过。   到时候她就成了众矢之的,破鼓万人捶了。   况且她们之前就跟周赫清发生了不小的冲突,这会儿不能再因为屁大点小事儿再麻烦天美姐跟白应姝了。所以她没皱巴,特别痛快地就答应了。   她这唱了红脸,于雪那就唱白脸了,一直拉着制片人说:“当时的情况,几十个人都看着,这么强行甩锅真是太欺负人了。一次惯着他没事儿,再有第二次,他就得在剧组横着走了。”   制片人当然也知道轻重,只说两边都吃亏了,各自让一步。其余的就是安抚,好说歹说,于雪才同意。   当晚十二点,她把40个字都分配到微博,发了一条道歉的:没扛住13片暖气片,让影帝哥的脸受伤了,万分抱歉。以后定多加锻炼,万望海涵!   底下还配了一张图,是一颗长得十分水灵的橙子,上头被人手绘了颜文字,是个抱歉的小哭脸,眼睛里闪着星星,小手小脚丫都是橙子核儿,别提多萌了。这是于雪找后援会一个在微博连载漫画的粉丝画的,特别传神。于雪就靠着这个,跟程梓月邀了好几天功。   她发出来之后,粉丝全被她萌化了。依靠着那张图上头的水印儿,大家又找到了作图的女孩子,连她的漫画都跟着提高了好多关注度。   粉丝都在底下评论图太萌,收做表情包了。   当然,更多的是替她伸冤的:   [意思是我们橙子那么瘦,要扛住13片暖气片?大男人都没戏吧?这口锅太重,我们不背。]   [难不成这是个手撕鬼子的神剧?怎么可能一个女警能徒手扛暖气片?]   [道具应该是提前都准备好的吧,里头有水难道不是道具组的锅吗?这么打压新人太明显了吧?]   影帝的粉丝很快就赶到现场了,纷纷在底下骂程梓月这个道歉一点也不诚恳,她们不愿意接受。还说程梓月有错不认强行甩锅给编剧跟道具组,倒打一耙。   程梓月当时也是有点生气,发微博时只想着替自己申辩一下了,没想到又引战了,刚想把微博删了,却见这条被周赫清本人转发了。   他不仅转发了,还评论了:[梓月小丫头太萌了,又没怪你,为什么要道歉?这恐怕就是“一水定情”,想想还挺浪漫的。]   程梓月看见他微博的一刹那,差点就把白木头中午给她准备的爱心午餐都吐出来了。   这特么也太恶心了!老男人装什么装!什么叫“又没怪你”,那明明应该是“又不怪你”。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却是天壤之别的意思啊!还有那浓浓的霸道影帝爱上我的宠溺感是什么鬼?什么鬼?嗯?   橙粉登时也要吐了:纷纷在底下白应寒。   白木头当时就坐在程梓月身边,还拉着她的小手呢,看见之后眉毛立得老高,怒道:“姓秦的那事儿还没过去,咋又来了一只癞蛤/蟆?还是个老癞蛤/蟆!”   然后,他也有点生疏地转发了,并评论道:[恭祝周兄跟暖气片一水定情,百年好合。]   过了得有半个多小时,白应姝把他这条也转发了,跟风说了一句“恭喜”。   估计周赫清的脸都得气歪了。   橙粉呼啦呼啦地,一大半都变成了“白/粉”。   影帝的粉丝则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事儿了?影帝把李影后甩了,又爱上了一个更年轻的?不对不对,肯定是为电影宣传故意说的来着。怎么可能做男小三嘛!   就在一片蛤/蟆吵坑一般的争吵中,影帝终于又回到剧组上班来了。   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很玄妙。一群墙头草变来变去的,见微博上那势头越来越奇特,好像风并不是一股脑朝着影帝吹,于是也不敢瞎掺和了。就都抱着观望态度,恨不得把这页赶紧翻过去,好好拍电影。   几位大佬对他都进行了亲切慰问,还装模作样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过敏了要注意什么,鼓风机还能不能用之类的。其实看他那张瞬间愈合的小脸,谁不知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不过那个毒贩甲小哥依旧对他十分不满:为了影帝,好不容易有个贴吧都叫人爆了,换了谁谁不得生气啊?   他回归后的第一场戏,还是之前那个暖气管破裂,嫌疑人逃脱,周争英雄救美萧雨辰的桥段呢。   程梓月被剧组施压给他道歉,这会儿憋足了劲儿想气他呢。这些天,她天天晚上跟着白木头练力量练速度,虽然身上肌肉不多,体脂含量也没他那么好看,可身体的掌控与制动方面已经非常优秀。加上之前她还天天练京剧的基本功呢,灵巧得很。   许暮喊了“”之后,程梓月握着警棍,立刻绷起了全身的肌肉,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喝一声:“再不站好要吃苦头了。”   登时几个演员真吓住了:嚯,几天没有激烈的戏,小丫头这气势不得了啊!   毒贩丁被她唬得稍稍慢了一小点,蹿起来道:“臭娘们,快放了老子!信不信等老子得空一把火点了这破地方?”   她侧身上前,高高举起手里警棍,假装用力敲在他腿窝:“没货,站好!”   毒贩甲乙丙丁一齐使劲,蹬着墙往外拽,两下过后,跟周影帝“一水定情”的暖气管再一次脱离了墙体。   周影帝在许暮的指挥下,像饿虎扑食一般从门外跑了进来,跑的途中,鼓风机一路跟着,把他敞着怀的夹克吹得鼓鼓的,头发也飞扬起来。他是个很有镜头感的人,用最帅的侧脸和最帅的姿态跑来,伸手想去提毒贩甲的后领。   毒贩甲之前被他怼,心里也有怨气,这会儿就是不想配合他,往反方向躲了一小步,正好躲到了毒贩乙身边。   程梓月演的萧雨辰应该去抓毒贩乙。她看见甲小哥往这边错了,干脆将计就计,一把抓过他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反剪按在了地上。   而本应来抓他的周赫清扑了个空,直接一个狗吃/屎趴地上了。   程梓月登时都要笑喷了,强忍着都快内伤,赶紧放开毒贩甲小哥儿,奔过去跟那位一水定情说:“对不起周哥,我生怕晚一步害你过敏,一着急扑错人了。”   周赫清用后脑勺对着她,嘴里低低咒骂了一句,爆了粗口,却也不能发作,只好拍拍手心的土站起来,喊化妆师过来补妆。   “行行,没受伤就行。”许暮象征性地给周赫清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一转脸就问毒贩甲:“你没事儿吧?梓月小点劲儿,别扭了人家胳膊。”   程梓月当然知道许暮是为了配合她,故意这么说的,于是给毒贩甲小哥又作揖又点头,一个劲儿表示不好意思。   周赫清站在他们身后,小宇宙都快爆发了。 第76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这一条来来回回排了七八次,才出了一个ok条,到第13条的时候,许暮才终于点头。摄影师都懵逼了:这是胶片不要钱吗?一个长镜头拍13次,蛮醉人。   周赫清一遍遍从门外冲进来,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但他一开始已经怒过一次,再发作就不合适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等这条过了之后,都要累瘫在地上了。   程梓月当然也一样,那句“再不站好要吃苦头了”完全是靠嗓子喊出来的,都喊哑了。不过她见影帝跑来跑去,年龄又比她大十好几岁,体力不如她,累得就差吐舌头了,心里还是阵阵暗爽。   自从《乱世贵女》出现岳宁歌和嵇无忧的虐恋情深之后,彻底地火了起来,长期跟《汉武》抢着收视率第一的位置,偶尔会把《深宫恨》给挤出前三。程梓月也借着这股风一飞冲天。   她的关注度不断在提高,只要《乱世》里的剧情虐岳宁歌一点点,或是有什么大一些的起伏,就会上一回热搜。程梓月也不再是“玉相宜”,或者单纯的“曲艺女神”。她的演技越来越被人注意,被人认可,逐渐在向“全能女神”努力着。   用于雪的话说,等什么时候她出演个动作片,秀一下打戏身段,她就真是“全能女神”了。   而电视剧的大火也给她带来了相当多的邀请。从代言到电视剧再到电影的剧本,各种各样的慈善之夜、走秀、综艺节目、颁奖典礼,都在邀请她参加。甚至许多唱片公司得知她并没有跟艺程唱片部签约之后,还一个劲儿鼓捣她出专辑。   但程梓月并不想分散精力到唱歌上面。她对唱歌的兴趣其实是从弦书和京剧那边延伸过来的,属于无法发声时的下下策。真叫她以这个为职业,不如让她去演戏。毕竟演戏是对话本子的另一种演绎方法。   这些邀请无异于白花花的银子从天上掉下来,就看她端着小脸盆去接哪一个。   可当于雪给她挑出了几个轻松又报酬高,或是为了宣传新电视剧所必须参加的通告之后,制片人却说什么都不肯放人。   从于雪一开始表示要带程梓月去别的地方赶通告时,制片人的态度就非常坚决:为了电影的票房,应该雪藏程梓月,让她尽少在公众面前露面。若是单为了票房收益,其实也没什么好争的。但有几个程梓月之前签的代言要拍海报或者广告,剧组都不准假。   程梓月跟于雪都警醒起来了: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人了。签了代言却不参加人家的活动,这是赤果果的违约,要赔偿的!   于雪第一时间联系了司天美,让她通过公司那边直接跟剧组交涉。谁知道剧组笑脸相迎,嘴上答应得好极了,可背地里却给程梓月的场次排得满满的,她时常从早忙到晚,一整天劳碌都完成不了许暮的任务。一时之间,她也感觉压力很大。   司天美拿剧组几个泼皮无赖没办法,就直接用自己微博发了一条给程梓月伸冤:[《战心毒》剧组十分敬业,常常从凌晨忙到黑夜,给工作人员跟演员们都赞一个!连赶其他通告的时间都没有了,电影上映后请大家务必到电影院支持一下!不然橙子该喝西北风了。]   这条微博发得很聪明。从表面上看,又抬了《战心毒》的剧组,还歌颂了一下大家敬业,顺便给《战心毒》提前拉了一下票。   可有心人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剧组扣着橙子不让她赶通告,影响了她的收入和曝光率了。   估计是于雪也在后援会里表态了,粉丝纷纷站出来发起热门话题:#开门放橙子#。   自从《战心毒》开机以来,除了电视剧里,粉丝们基本对程梓月是一面都没见着,这个话题来势汹汹,远比司天美走正当途径给剧组施压要有效得多。   谁知过了没两天,周影帝也发微博,带上了这个话题:#开门放橙子#梓月人气真高,让大叔我好生羡慕。但她实在太可爱了,如果请假脱离剧组去参加节目,许多人都会想她的。拍摄周期就那么短,且行且珍惜。   此言一出,立刻就把好多人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影帝对橙子的暧昧态度上。上次也说什么“一水定情”,难不成这是影帝春心动了?从最萌年龄差,改玩儿奇葩年龄差了?什么鬼?   后来又有传言说,是影帝跟橙子不和,用自己的一大票粉丝给程梓月玩儿捧杀呢。众说纷纭中,程梓月拼命拼命挤时间,赶了几个通告,还是没能得到剧组宽容地赏个时间。   终于,艺程那边放出杀手锏了。   白木头某一天半夜两点发了一条微博,照片选用了他家的,程梓月的那个房间。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民族乐器,光三弦就有五六把。但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叠在枕头下面,没有人,还是显得空空如也。   他配的文字是这样的:剧组快放人吧,我想见我媳妇儿。   白木头一发声,所有萌颜色夫妇的,无论是橙白党还是白橙党,一股脑的炸开锅了。   #让橙子回家#重新登顶热搜,一直赖在上面就没下来:半夜两点橙子还在剧组拍戏,冷落了白应寒在家里独守空房,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有没有!   就这样,程梓月在自家白大侠的助攻下,终于得空去参加了几个宣传活动。《乱世贵女》的有,《后宫之轮回》的也有。也许是持久拉锯战的缘故,她这一出场跟饥饿营销一样,这些节目的收视率都好到了吓人。   周影帝也没想到,自己一招捧杀,居然给人家做了嫁衣了。   而怂恿白应寒反击的始作俑者白应姝,拿着手机在办公室里偷笑:小样,跟我斗?我手里可是有一把王牌还没打呢。   今年的春节来得早,过完之后还是寒冷的冬天呢。剧组一群大叔虽然在演技方面无可挑剔,可难免的到了一定岁数,心态就跟年轻时不一样了。大家伙都嫌外头冷,几个全队出动出外勤的场景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一直没等着个又阴天还不太冷的。所以大家就在市内赶着拍棚内戏。   到后头一拖二拖实在拖不下去,必须出外景了,许暮也没办法,只好挑了一场只有男女主角的戏码,让程梓月跟周赫清先熟悉一下。   许暮提前打了招呼,说这场戏拍起来很费功夫,可能一两周都拍不出来他想要的效果,让他俩做好心理准备。程梓月每天晚上都在家里研究剧本,当然早就对这电影滚瓜烂熟了,一猜就知道是哪一块。   话说警察们在永怡假日宾馆逮了好多好多嫌疑人回来之后,可算是都给安顿好了。可经过一番审问、做笔录、走程序,嫌疑人都一口咬定,货物的来源在四川那边,从一个姓崔的人手里进的。有几个嫌疑人在组织里的地位比较高,又供认说姓崔的是四川重庆那一带很有势力的老大,他的货全是从云南带来的。   一问二问,货物源头从北方问到了四川,从四川问到了云南,又从云南问出了缅甸,一支都支到了国外,变成严重的走/私案件了。牵涉这么广的案子,他们一个地级市区局支队根本不可能有精力去查,于是便发文书请求移送案件。   大队的老同志们当然高兴。自己手头能出几个携带毒/品犯罪的,严重些的移交给上级,既有了一定工作成果,又不用担巨大风险,乐此不疲地开始填结案报告。   只有女主萧雨辰一心扑在案子上,觉得这件事实在不简单。一来,一群嫌疑人个个都是北方口音,没理由特意折腾去四川进货,再回来狂欢。二来,这些人少说也有三十来个,个个的口供如出一辙,连犹豫都不带犹豫,有的甚至说法吻合得像是一块背出来的一样,肯定是提前套好了词儿在说谎。   她知道当面讲出这些疑点,定会惹得老师傅们不高兴,便私下找到了带她来报道的副队长,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她本来意气风发,觉得自己看出了别人所不能看,哪知副队直接兜头一盆冰水泼进了她的脖颈子里:“你说他们口供有问题,怎么取证?如果要查,第一步就得去四川出差。去几个人?两个?那就是死在那也查不出个二五六八。全队都去?哪里来的那么多经费?如果到了四川,能找到姓崔的,供认出云南的来,是不是还要全队都去云南?然后再出个国去缅甸?就为了证明这几个人说谎了,伪证了,其实制毒点就在本市?至于找当地的合作,就更别提了。你告诉了当地支队,如果是小地方的,没准儿就是一个村子都知道了。你以为卧底是警察的专利啊?就算你确定制毒点在本市,你从哪着手?那些人会交代么?不如把案子移交上去,咱们快点结案,去做下一个。”   副队长说话似炒蹦豆一样,演员也厉害,居然一字不差地背得滚瓜烂熟。他的话很现实,也很残酷,仿佛一个重重的耳光,打了萧雨辰一个措手不及。   但她依旧选择查下去。即使困难重重,即使可能一无所获。   然而,就在她终于找到突破点,寻得交易地的时候,却有个黑影窜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来人是男主角,周争。   萧雨辰误将周争当做了副队口中的“毒方卧底”,跟他动起了手来。   这场戏正是男女主角一场由互相猜疑到互相信任的打戏。二人从在桥洞底下动手,到被毒贩发现,在大街上发生了追逐战,是大段大段的动作戏。 第77章 你好,白老师   面对这么复杂的一大段剧情,周赫清自信满满地说,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   程梓月看着他一脸欠扁的模样,捏了捏拳头,说,我也不用。   听说程梓月要拍打戏,还是跟葬礼上那个出言不逊,后来又跟暖气管子一水定情了的周赫清一起拍,白木头说什么也要跟姐姐请假,亲自看着程梓月拍,生怕她受一点伤。   但剧组一众大佬压力就大了:白木头穿着一身运动装,高高戳在片场外头,一脸肃穆地看着里头的情形。他后头还有俩保镖式的人物,一人背着个大箱子。初步推断,应该是给他家女朋友准备的各种药。   然而,这压迫感,这气场,这浓浓的毒/品交易既视感是怎么回事?那药箱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能变出几杆ak47来啊……一定是缉毒电影拍多了,嗯,一定是这样!   但白木头一开始只说请两天假,真是白耽误了。许暮这场打戏根本就打算旷日持久地持续下去,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为止呢。第一天,武术指导莅临现场,先给程梓月科普了一下怎么拍打戏。   周赫清之前接过武侠片,也接过警匪片,因而有一定的经验。但程梓月根本还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呢。   许暮这次请来的武指叫孟炀,比他稍长两岁,曾经是职业的散打选手。后来受了伤,因为外形还不错,本想转行当个武星,哪知阴差阳错直接做了武指,还一做就做出了不小的名堂。他跟许暮合作过许多次,俩人称兄道弟,好得很呢。   只是,虽然许暮更年轻一点,但光秃秃的地中海发型,直接让他看起来像孟炀他二大爷一样。   孟炀手下带了两个徒弟,都是学过散打,想进娱乐圈的。他一边在这跟程梓月说着,那俩徒弟就在旁边带着她做准备活动,还让周赫清也跟着做。   周赫清一直觉得程梓月就是个小屁孩,心高气傲又不尊重前辈,除了嘴皮子功夫没什么真本事,所以吊儿郎当的没把她放在眼里。做热身时也是一股子“你小丫头不行,老子我才牛逼”的感觉。   一个武指,俩学徒,加上周赫清都在面前指手画脚的,程梓月只好把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努力做到一心四用。   孟炀一开始看她年轻没拍过打戏,只想给她个小小的下马威,让她拍戏时严格遵从自己的指导,别出差错伤人误己。谁知程梓月不仅应付得头头是道,就连热身动作也做得特别轻易,比马马虎虎比划比划的周影帝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程梓月原来经常在京戏里跑龙套,偶尔还会出个武旦,脚底下功夫一定得好。原先她每天早晨,鸡还没叫,就得起来练功。一边把腿举到脑袋顶去抻筋,一边拿着传统的话本子背段子,练上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去耍花活。   现在虽然不像原来那么有时间,能做足这些基本功,但她也一直都没放下,得空了就坚持练一下。加上之前跟白木头学了一阵子,手脚不仅有劲儿,柔韧也好。那两个小学徒教的动作,她完全不在话下,甚至完成得很有韵味和美感。   这场戏的取景,许暮是选了个破破烂烂的桥墩子底下。许暮叫人清走卖鸡蛋灌饼的跟卖炒冷面的,又做了做卫生,就支起打光板开拍了,为的就是保持原汁原味。虽然剧组安保人员拉开距离让大家别靠近,可拍电影这事儿还是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在那看。   其实演员练打戏的过程完全可以在棚内挑一个宽敞的地方,扑了软垫子慢慢练。但那样子虽然舒服,练出来效果却不好。挪到了片场,也许就因为半米的差距导致镜头失衡,所有动作就都得改。所以许暮要求演员都到现场直接练,可以一边练一边调整。   好在周赫清跟程梓月都是敬业的,痛快地就答应了。   片场里大家热身时,片场外那边就引起不小的骚动。程梓月看见周赫清非常自豪地挺直了腰板,四十岁的一把老骨头弯着身子在那练柔韧,生怕自己在粉丝面前的形象不够伟岸。结果换腿的时候,周赫清才发现大家不是在惊叹于他的男性荷尔蒙,而是在惊叹曲艺女神身段太漂亮。登时他又生气了:要总被这臭丫头抢风头,他都得给气成半身不遂。   “这打戏啊,肯定双方在做动作的时候会小心谨慎,别把对方打伤了。”孟炀站在一边看着,偶尔纠正一下几个人的动作:“但是别说大家不是专业干架的,就是专业的,也有个控制不住的可能性。所以拍一场打戏不受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别想了。”   他话音刚落,白木头越过警示线,忽然来了个百米冲刺,在众目睽睽之中,光天化日之下,离孟炀还有三米的地方,就提起了大拳头,朝他脸狠狠砸了过去。   程梓月当时都吓傻了:以白大侠的手劲儿,这一下下去,人脑袋不得打成柿饼子?   然而一片尖叫声中,白木头的拳头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了离孟炀鼻梁子一厘米的地方,只碰到了他的头发丝,却让他毫发无伤。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惊人的爆发力跟强大的肌肉群控制能力,白应寒咋练的?   程梓月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差点腿一软坐地上。   “控制不住那是你水平不行,别拿新人老人说事儿。”白木头收了拳头,在他胳膊上轻轻弹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位拿过不少金腰带的散打冠军,扯了扯嘴角,十分阴郁地说:“谁敢让她受伤,我决不轻饶。”   程梓月默默蹲在地上,捂住了脸:好羞耻,好丢人,然而——好幸福!   周围一众吃瓜群众炸锅了:特么的白家二少爷行走的苏啊!大写加粗加斜体加下划线的苏!   周赫清则是在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装逼遭雷劈!   热身完毕之后,孟炀给俩人大致讲解了一下这场戏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节奏,然后让自己那俩徒弟给演示了一下全程。   程梓月承认,虽然到现在为止,演戏对于她来说还没造成过什么压力,更是不算难,可这场打戏,是真的不好练。   孟炀是实打实的散打运动员出身,跟学套路的还不一样。他的武指跟许暮的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真实。没有那种漂亮的虚晃一招,没有回旋踢,没有花俏的摔法,甚至不用吊威亚。要么就是你打我格挡,要么就是你打我挨着。不会出现一个扫堂腿横扫千军,另一个高高跃起平沙落雁。   而这场戏对女主角的要求则是冲,并且狠。要把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丫头的狠劲儿跟魄力演绎出来,用孟炀的话来说,追求的是爆发力和一种必胜的精神力量。   程梓月和周赫清一人对着一个学徒过了几招,却感觉对这种削弱了美感的打戏完全不得章法。由于她是新人,又是好多人围着,孟炀没敢批评她,却委婉地告诉她,她打拳像跳舞,全是花把式,没有真东西。   而对周赫清的动作,他只有四个字评价:“略显笨拙。”   几个人从上午就开始练,一直练到晚上六点多,天都黑得不行不行的了,许暮的眼都看不太清楚了,才叫大家回去休息,第二天接着来。冬天外头太冷,天黑得也早,晚上效率低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也急不来,只能一步步推着走。   虽然没什么进展,回到家的时候,程梓月仍然累得直接在沙发上摊成了一坨烂泥。白木头心疼兮兮地坐在旁边看她,一会儿给捏捏胳膊,一会儿给揉揉腿,直接把她给哄着了。   八点二十,《乱世贵女》刚播完一集,正在演广告呢,白木头赶紧从单人沙发上坐起来,扭了扭脖子,去厨房给她热晚饭。谁知回来的时候,就见她不知道啥时候坐起来了,趴在沙发背上直愣愣地看着白木头。   白大侠天不怕地不怕,却被她吓了一跳,顿了顿,才问她:“怎么了,程姑娘?”   “我得比周赫清先学会。”程梓月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转了转眼珠,又说:“不然太丢脸了。”   白木头才明白她这是在说白天那个孟炀教的动作,于是转身用大食盘把她的晚饭全都端上来,放在茶几上,说:“你把这些吃了补充补充体力,我来手把手教你。”   “啊?你会吗?”程梓月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两只眼睛闪着星星一样的光芒。   白木头最受不了她这样,红着脸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也好,即使冬□□服穿得多,他捏着她的小手也比那群糙老爷们对她指手画脚的强。白天那些动作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看一遍就都跟慢动作一样记在脑袋里了,教她不成问题。   程梓月看他自信满满,也知道他“武艺高强”,于是洗了把脸就凑过来吃东西。吃完之后又消化了一会儿,俩人就在家里比划开了。   白木头平时粗粗剌剌的,可对她却是比对什么都温柔,教她也比干什么都耐心。她做得不对时,他总是鼓励她比前一遍好很多,根本不会说一个不字。无限温柔版的白木头直接把程梓月一颗少女心给苏化了,也不知是练动作热的,还是害羞的,脸上红彤彤的一直没下去。   可一瞧她小脸红得不像话,他心里就发痒,也愈发控制不住心神。想来练了好久,她大概也累了,可以明天继续,于是便胡乱跟她说:“你的动作都差不多,只是出拳的力道用得不对。你就拿我当沙袋打一打吧。”   打一打,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就都烟消云散了吧。   程梓月不舍得打他,推脱说直接用沙袋就好了。   结果白木头坚持要当人肉沙袋,说这样才能发现她是哪里用劲儿不对。   程梓月没跟他客气,使足了力气一套降龙伏虎拳招呼过去,白木头居然噗嗤一声就乐了,终是忍不住一把把她捞进怀里,抱得紧紧的:“程姑娘,你怎么打起拳来也像挠痒痒似的。平时我一看见你笑,心里就痒痒。现在你打我,我心里还是痒痒。” 第78章 白大侠,亲个嘴吗   虽然知道他这个房梁子精向来耿直,程梓月还是被他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了。晚上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她觉得大概他那个心里痒痒的病把她也给传染上了,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唇线抿得紧紧的,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在一旁教她,生怕她拉伤自己的样子。   她平时拍戏很忙,回到家就累得不行了,有时,白天连个电话都没空打,晚上也根本没空跟他说话。可她有困难的时候,只要跟他说一句,他就会马不停蹄地赶来帮她。偶尔,周末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空,也都不愿意出去凑热闹,就窝在家里看电影。他的手机常常震,各种各样的人会找他。艺程唱片部的、其他公司的。但他一般就是挂掉,要不然就直接关机,或者把手机塞进衣柜里。   忙的不只有她一个人,但他愿意牺牲一切来迁就。   有此一人,夫复何求?   白天干了好多体力活,程梓月却很奇怪的,躺下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睡着。于是她掀了被子轻手轻脚起来,想去他屋里看看。刚站起身来,她又怕他睡得浅,一推门吵醒了他。正犹豫的时候,她瞧见客厅里好像还亮着光,就偷偷走到门口看。   哪知那木头抱着仓鼠笼子正在看《乱世贵女》的重播,一人一鼠,特别落寞的样子。   是不是有时候她没回家,他一个人也是这样,对着电视一看看一晚上?   她心里好像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力道不大,却是在最柔软的位置,说不清是疼是痒。她好歹理了理披肩的长发,走过去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怎么不睡觉一个人在这看电视啊?”   白木头一怔,抬起头来发现她醒了,慌忙把仓鼠笼子放到地上,站起来隔着沙发问她:“吵醒你了?对不起啊程姑娘。”   “没有,就是想你了。”程梓月风轻云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低头看着沙发背。她学了两天动作片入门,也想帅气地撑着沙发背跳过去。哪知这动作其实难度很大,她一条腿刚过去,就失去平衡大头朝下往下栽。   白木头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把她捞住,往上提了提让她把另一只腿也并过来,才轻轻给她放在沙发上:“程姑娘,轻功还没学你就想翻墙啊?”   其实以他的本事,捞住她不让她摔个狗啃泥,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一沾了她,什么轻而易举的小事儿都变成了大事儿,让他狠狠捏了一把冷汗,也忽略了她那句看似轻飘飘,却蕴含着无数情思的“想你了”。   程梓月吐了吐舌头表示抱歉,本想要跟他辩解一下,不是翻墙而是翻沙发。可抬头瞧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电视被调暗的光打在他高挺的眉骨,一边是深邃的阴暗面,另一边轮廓深邃,目光炽热。那一刻,她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悸动。   多年前的月夜袭上脑海,那个画面好像和现在特别相似。当年高高在上的白大侠就在眼前,让她深感人间际遇的奇妙与无常。   她侧身坐在沙发上,微微跪起身子扑过去把他的脖颈一环,唇珠就贴了上去。   印象里,她是第一次主动来亲他。白木头脸腾的就红了,顿时气血上涌,憋在脑袋瓜子里,快原地爆炸了。   程梓月偏偏表现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还伸出小手,掌心按在他的心口,含着他的唇瓣乌鲁乌鲁地说:“白大侠,你心跳得好快。”   余光瞥见她扭着的腰,他阖上眼睛伸出手臂,稍稍一使劲,把她整个人从沙发提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让她坐好,继而伸手抚上了她的小脸:“你也是吧。”   那晚,程梓月就枕在他肩膀上,陪他看了好久的剧。第二天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睡眼朦胧地坐起身子,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抱回屋里,被子掖得严严实实。   他不放心她自己练打戏动作,坚持送她去片场全程陪伴。程梓月到那换了衣服,他就坐在外面看着,哪也不去。进了片场,她发现周赫清早就在那练习上了,两鬓都是汗。想必他争强好胜,昨晚也没少用功。   孟炀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就让他那俩徒弟一个跟程梓月,一个跟周赫清,分别慢动作走了一遍。程梓月打的时候,他脸上明显露出了喜色,还频频点头,夸她进步很快。而周赫清打时在流畅性上面也有进步,孟炀脸上却一直没有笑纹。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久,跟周赫清说:“我觉得你好像从一个误区走到另一个误区了。昨天你是打得有力,但是笨拙。今天好像刻意为了协调性和动作美感,把唯一的优点给舍弃了。”   程梓月佩服他说得婉转,挑了挑嘴角就跟给自己套招那小哥继续练习去了。   孟炀始终没让男女主合作一次,只教他俩分着练。练了一上午,俩人就都腰酸背疼的了。许暮用孟炀俩徒弟跟主角分别拍了两条,说要再回去研究研究,也让俩人休息一下,下午转去附近的点位拍几场对话多的戏。   《战心毒》的剧组大多都是大老爷们儿,程梓月吃午饭就没跟他们一起,找了白木头一起坐小板凳。她怕自己也被p上军大衣跟黄色的大壳帽,变成了逗比表情包,于是吃得狼吞虎咽,生怕有损自己“曲艺女神”的形象。然而白木头发现她这状态之后,以为她太累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把自己饭盒里的肉都夹给了她。   这一幕不巧被周赫清看见了。也不知道那老男人心里怎么想的,让自己助理给程梓月送了点牛肉来,还特别亲切地跟她寒暄。白木头对他怒目而视,就差用眼锋杀死他了,可那位大叔一点都没觉得有问题,直接把白木头给无视了。   程梓月冷冰冰地谢周影帝,一回手就把他的牛肉放到一旁,说吃饱了。周影帝也不在乎,跟没事儿人一样找许暮讨论剧情去了。   程梓月在心里从头到脚呵呵他,心想,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大渣男!心机婊!明明快在心里把她撕碎了,还非装出一副圣男白莲花的样子,恶不恶心?   下午的戏是在桥洞下打戏的附近一个幼儿园拍摄的。   剧本里,从萧雨辰在桥墩旁边碰见周争并且跟他发生了肢体接触,两人都对对方表示自己不是坏人,只是在暗中跟这个案子。但萧雨辰曾经听那两个同队的内勤阿姨说过,别看周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年轻时在一群毒贩之中做卧底,卧底了14个月,相当于半个身子都踏进黑道里头了。那件案子破得凶险,他抽身出来时浑身上下中了十几刀,差点成了烈士。后来局里表彰他,给了功,可他却染了好多臭毛病,性情大变,还把整个家庭都赔了进去。   大概心里隐着好大的一片阴暗面吧。   萧雨辰不相信平时对什么都是冷眼旁观、都提不起兴趣的周大叔,会这么主动来跟一个有疑点的案子,于是每日注意几个特殊点位的同时,也在偷偷跟着周争,拿他当个嫌疑人。   这天,她跟着周争一路走,发现他行进轨迹正是那日的旧桥墩,心里就起了疑。可还差一个路口时,本应直行的他却左转,最后停在了区十一幼儿园门口。   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他不敢大张旗鼓地跟家长们一样站在栅栏外面,就躲在立柱后面偷偷地看。这场戏就在此开始。   实际上,也正是十一幼放学的时间。几个班的老师早跟剧组接洽好了,让其他孩子早放了二十分钟,并且找了二十几对颜值还不错的家长和小朋友,就演放学接孩子这段背景。而周争在戏里的儿子,则请了一个海选出的4岁小童星,长得又萌又可爱,叫陶陶。   而饰演周争老婆的女配则是电影圈的一颗新星,廖静云。   廖静云是典型的南方人长相,温婉贤淑,清丽水嫩,今年刚26岁就已经有好几部口碑不错的作品。她在这饰演影帝老婆,是化妆师故意把妆容化老了一些,让她饰演35岁的女人。   跟影帝演对手戏可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许暮这部电影就是冲着几大奖去的。如果廖静云这昙花一现演得好,配上可爱的陶陶,说不准能混个最佳女配。所以她很重视很重视这场戏,早到场,在陶陶父母的陪同下哄陶陶玩儿。   各部门准备好后,打板小哥一打板,这场戏就开始了。   萧雨辰跟着周争来到了幼儿园外,隐身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放学铃声一响,小孩子们就从里头一窝蜂跑了出来找妈妈。就在此时,周争咬紧了后槽牙,额间都爆出了青筋。他死死握住拳头,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反社会气息。   镜头给到程梓月。她心里早把周争当成个反社会分子,于是伸手放在腰带上,准备随时掏出枪来将他击倒。   本片虽然写实,但为了增加娱乐性和枪战等一系列动作戏码的紧张程度,还是稍稍添了些细节:默认大队警员出警都是配枪的。   就在这时,陶陶从教室出来了。镜头拉远,把陶陶、廖静云和周争全包容在内。陶陶本应笑着扑向廖静云,然后周争就要满脸悔恨地蹲下,老泪纵横。谁知这时,陶陶却停在幼儿园大门口,哇一声就哭了。   剧组的人都不知所措,全场停下来,去哄这小男孩。   而程梓月则反射性地四处环视一圈:白大侠好像很自觉,知道有小朋友在,并没有出现啊,他哭个啥啊…… 第79章 影帝,该吃药了。   廖静云跟陶陶父母第一时间就上去哄了。剧组所有人包括一众群演只好在寒风瑟瑟中原地等着。   可是这小娃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问他话也不说,眼泪儿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说什么也哄不好。   这时候就有点麻烦了。一来,再过一个多小时肯定就天黑了没法拍了。二来,如果群众演员是片场请来的专业的还好,可孩子们都是确确实实在十一幼念书的,也没什么经验,再等下去,哭鼻子抹眼泪儿的就不止陶陶一个了。   五分钟之后,影帝也坐不住了,上去跟着哄小孩儿。影帝仗着自己个子高,把陶陶从地上捞起来,扔起来就玩儿亲亲抱抱举高高。但陶陶是个胆子小的,一举高高,哭得更凶了,眼泪都要掉影帝脸上了。   周赫清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抱着他,把他父母递来的零食一个接一个往他嘴里喂。   又过了五分钟,程梓月也忍不住了,过去一块哄小孩儿。   于是陶陶就在一群吃瓜群众的安抚下,终于不哭了。只是这一停,眼睛也肿了,鼻头也红了,颜值稍稍下降了。   所有人总算松了口气,趁着天还亮,加紧拍了起来。   原定的,陶陶从幼儿园跑出来的瞬间,周争终于情绪崩溃,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起来。这一幕,萧雨辰跟周争的身影应该都是模糊的,只有陶陶跟廖静云才是镜头对准的对象。廖静云的贤妻良母形象也是在这里出场,应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程梓月偏偏入戏太深,在几个分镜头对准之下,由手放在枪把上逐渐握紧,到周争捂脸痛哭的一刹那又陡然松开,就连颇为凌厉的神情都一下缓和了下来。她默默看着陶陶扑进廖静云怀里,而周影帝窝在墙角泣不成声,便转过头来,心中五味陈杂,神情也变得纠结无比。   这个转折点本应是个宏大的面,让四人在人群中成为最显眼的四个点,来把男主角的形象由传闻中的“半个身子踏入了黑道”,到“孤苦无奈妻离子散的父亲”,形成一个巨大的转折,也为后头萧雨辰愿意敞开心扉跟周争交换证据做个铺垫。   但许暮在监视器看完各个镜头下几个主演的表现之后,果断让着重标记程梓月这边这个分镜头,将后头那三个人都变成背景板,突出女主的戏份。   理由就一个:程梓月连每根睫毛上都是戏。   得知这个消息,程梓月固然很高兴,但她身后,廖静云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在她脑子里,可爱的陶陶,温柔娴静的她,一个接孩子的温馨画面在这个戾气深重的电影里应该是很亮眼的,计划通。然而现实却是,她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连个纵深切换都没有。   主角完全变成了程梓月,连周赫清都没挤进这个重要镜头。   晚上回家之后,程梓月又累瘫了:特么的听小孩子抓抓在那哭,比演打戏还累啊,这个累的是心啊!   拍电影跟拍电视剧,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洗完热水澡躺在床上刷微博时,白木头还没回来呢。她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就靠在床板上一副“葛优摊”状。   结果摊着摊着,她发现周影帝又在那作妖了。大概是她还在从片场回家的路上时,人家发了个动图,图里是白天他抱着陶陶,程梓月在边上喂陶陶吃东西的一小段画面。   陶陶哭得梨花带雨,程梓月一脸关切,周影帝自己则是满眼的宠溺。   人家配的文字更奇葩:[有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感觉,大叔想成家了。]   这条微博一出,先前影帝粉跟橙粉掐得更厉害了。   影帝粉纷纷表示,程梓月小婊砸天天在片场勾引影帝,凑表脸!   而橙粉不甘示弱:你家影帝是怕自己人老珠黄留不住人气所以要绑着橙子炒作吗?   也有不明真相的围观路人出来,很不识时务地表示:清橙组合好像也很不错,比帝后cp看着顺眼一些啊!以后就萌这一对了。于是cp粉遭到了两家粉丝的手撕,三家打成了热窑。   不仅如此,鉴于影帝发的这条微博,又有人站出来造谣说:本来这场戏影帝一家三口,女主人应该是廖静云,怎么变成程梓月了?是程梓月把廖静云的戏份给抢了?这个新人也太不简单了,心机婊!   一下,廖静云的粉丝也不干了,都出来指责程梓月太霸道,抢完了李影后的戏,又抢人家代言。都抢够了,现在又来跟廖廖抢。   程梓月呵呵一笑:这恐怕是周赫清自己说的吧,撺掇廖粉跟着一块撕她。一个个都在那玩儿借刀杀人,敢不敢正面杠啊?   微博那板块还剩17个字,程梓月一狠心,都给用了。她转发了心机影帝的微博,附上了一句:[帮暖气姐带孩子,甘之如饴!]   这一句话就把影帝那暧昧不清的微博给怼了回去,橙粉都乐了:就暖气片这一个梗,颜色夫妇能玩儿一年啊。   就在这时,橙粉又发现端倪了:影帝之前不还半边脸红肿长疹子么,怎么今儿一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小脸细腻有致,完全没有半点过敏的迹象啊?于是一群橙粉就开启嘲讽模式了:#敢问药在何方#周影帝怎么治的过敏啊,脸上一点痕迹都没落下,如此迅速消肿,用的是达克宁还是痔疮膏?   本来这句调侃其实挺尖锐的,程梓月自己都觉得说的有点过了。可谁知,这痔疮膏居然惹起了一阵热议:好多人现身说法,说痔疮膏涂在脸上,过敏治不好,但真能治痘痘。一来二去,敢问药在何方这个话题居然上了热搜了。只不过,热搜关键字是:周赫清痔疮膏。   不知道个中缘由的人恐怕看到这个关键词得吐血了:周影帝去代言痔疮膏了?还是开发了新品种创造了世纪痔疮膏?   于是不知情人士纷纷被知情人士来了一记强大的科普。   然后,周影帝被暖气管子的黄汤喷了一脸,后来又过敏,涂痔疮膏涂好了这件事,就由原先大家都同情他变成了大家都在嘲笑他……   白木头瞧着这一整个过程,心里都美得不要不要的:还是我家程姑娘厉害,一张伶牙俐齿,无人能及!   话说周影帝出了痔疮膏事件之后,在舆论上的风头就有点跑偏,完全是从个男神级大叔变成了个逗比级大叔,表情包层出不穷。   他的照片被p上了各种各样的字:“中原早有痔疮膏了”“有人模仿我的脸,还有人模仿我的痔疮”“不,是你的痔疮膏”“我们都用痔疮膏”……还有人干脆把马应龙痔疮膏上头那个马应龙p成了周赫清,p在他出席活动时拿着的话筒位置,风靡了各大聊天软件。   《战心毒》剧组里,常有人互相加微信,彼此都能看见朋友圈跟底下的回复。有一次,场务发了个状态,抱怨工作到很晚,帮道具组弄白酒然后洒了一身,回去还挨老婆一顿臭骂。其实这话没什么,关键是他可能选错了分组,还配了一张表情,正是影帝一个举起双手的表情,他的双手捧着个痔疮膏,旁边一行小字:宝宝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出一管痔疮膏。   当天,剧组所有人都是带着一身憋笑憋出的内伤来上班的。   影帝身后的运作团队可是怵头了:眼看着年过四十,要转型成岁月积淀型男神了,变成表情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周影帝自己也着急啊:这是晚节不保的节奏。于是几方商议,周赫清打算请几天假,开个个人见面会什么的,再参加几个慈善之夜、做几个慈善宣传正一下这阵风。   周赫清不在,程梓月也可以轻松点,不必每天都跟着孟炀练那段动作戏了。但她也没太松懈,一直在让白木头教她。   由于影帝频频请假,剧组里许多配角其实都很不开心。他的咖位高,配角们不敢说什么,可心里还是有怨言的。许暮瞧出来了,怕军心不稳影响拍摄,干脆在影帝去出个人见面会的时候,给整个剧组都放了一天假,让大家散散心。   程梓月一直在城郊拍戏,只有晚上才会回市里,感觉自己已经快跟快节奏的大城市脱节了。于是放假这天,她不顾于雪的劝阻,穿了一身特别不显眼的衣服,拉着白木头出门逛街压马路去了。   其实她也没什么想买的衣服,更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就纯粹想去市里玩儿一圈。素颜加上t恤牛仔裤这种装扮让她很好地混迹在人群中,只有白木头的身高是个大问题。可虽然显眼,他太高却导致好多人只能看见他胸口,居然走了一路也没人把他认出来。   晚上九点多钟,他俩吃完饭看完电影就打算遛一遛然后回家,半路就看见某商场外头围着好多好多人,挤得水泄不通的。   程梓月想看热闹,刚走到门口,想起来这是影帝开个人见面会的地方。商场上头有酒店,肯定是在里头某个礼堂办的。一想起周赫清她就有点反胃,于是拉着白木头想快点走。但就在这时候,侧门开了,所有人呼啦一下就围上去了。一圈儿保镖围着影帝就往外走。   虽然变成了表情包,影帝的铁粉还是很多的。好多少女围上去激动尖叫着,手机的闪光灯在夜里狂闪,真能连24k钛合金狗眼都闪瞎了。   影帝没作停留,带着几个保镖风一般冲向自己的黑色小轿车。程梓月在不远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然而周赫清拉开门的一瞬间,并没有立马钻进去,而是脊背一僵,愣在了原地。   这时,就见轿车后座上迈下来一条美腿,蹬着8厘米的黑色高跟鞋。见到车里头的人,程梓月一愣——那是白应姝。   白应姝坐在周赫清的车子里等他?什么鬼?   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应姝从容不迫地下了车,抬起手来,抡圆了胳膊对着影帝“啪”的一声就是一巴掌。 第80章 影帝首谈情史   人群霎时间鸦雀无声。   白应姝这一巴掌,力道非常大,甩得影帝的脸都红了,想必是火辣辣的疼。   影帝身边那几个保安也不知为何毫无动静,就站在原地杵着,没有一个敢上去制住白应姝的。   程梓月都看傻了,差点膝盖一软,给姐姐跪了:这也太霸气了!   白应寒则一脸钦佩,还嘟囔道:“不愧是我姐姐,女中豪杰!”   说完,他立马打电话叫几个手下的把车开过来,然后拉着程梓月的手过马路。与此同时,各方媒体也赶到了,拿着照相机对着俩人咔咔咔的照。可他们俩就跟那眼睛是木头做的一样,连眨都不眨,就那么死死盯着对方,眼珠都不带错一下的。   程梓月跟着白木头来到近前,躲在人群里看过去,这才发现,无论周赫清的司机,还是他那几个保镖,看白应姝时,都一副看大姐大的样子。白应姝的气场已经完全把周赫清给盖上了,帅裂苍穹!   这时,影帝那小助理上前半步,刚想说点啥,就被白应姝一个眼刀给劈回去了。   那副女王唯我独尊的模样,仿佛在说:“老娘就在这,谁特么敢动手?谁特么敢吱声?!”   许久,周赫清居然乐了。   他那脸越来越红,却笑得十分得意,好似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有多么光彩、让人骄傲一般:“应姝,你终于露面了。”   接着,他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深沉的面容很是陶醉,就好像刚才不是挨打,而是被心爱之人细细地抚摸了一遍。   继而,他上前一步,拉着白应姝的胳膊坐进了车里。   司机切换了两下远光灯,按着喇叭驱散人群,扬长而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程梓月用胳膊肘碰了碰白木头。   白木头在旁边直挠头:“程姑娘,我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感觉——姐姐她打得好痛快啊,看着都觉得过瘾。那老癞蛤/蟆,早应该教训教训。”   白木头跟程梓月光沉浸在刚才这出年终大戏里了,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备受瞩目的身份。这两句话一出口,周围几个人立刻看了过来。在目睹他俩真面目之后,再次震惊得掉下了下巴,指着他俩支支吾吾地说:“白白白,白应寒,程梓月!是橙白!”   人群本因白应姝和周赫清扬长而去,很是失落呢,这会儿又看见俩明星,还是跟刚才那俩息息相关的,立刻又沸腾了。   “卧槽,天天在微博看俩人隔空秀恩爱,这回看见活的了!”   “手拉手逛街吗,快点拍下来!”   程梓月被闪光灯闪得已经头晕脑胀,白木头一边捂着她的眼睛一边带着她往人群外头挤。虽然知道以他的修为,估计一振臂就能振飞好几个,但白木头仍然一点武功都没用:毕竟程姑娘最爱护自己粉丝了,他可不能在这伤人。   这时候,他的司机也及时赶过来了。俩人坐进车里之后,白木头就催促司机:“快点,追前头一辆轿车,车牌号是xxxxxxx,我姐姐还在里头。”   司机小哥一听白总在前头,白副总这么着急,以为白应姝出了什么事儿,一脚油门轰下去,车子嗡地就窜出去了。   开了没有两个路口就追上了。   前头那车开得也不快,白木头就叫司机跟着,但不去逼停,只想看看周赫清耍什么花招。   周赫清的车停在了一个日本料理店门外,然后周赫清就跟白应姝分别下了车,俩人并肩进去吃饭去了。程梓月跟白木头不明所以,也跟着进去了。   一进门,程梓月没看到影帝跟白应姝,倒是看到了司天美和影帝的保镖。   司天美看到他俩,也是一愣,问:“程小姐,白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我姐姐呢?她没事儿吧?”白木头没理她,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直接朝里头看了过去。   这个日本料理店里基本没人,服务员倒是不少,看起来档次很高的样子。也没有大厅堂食,都是包间。每个包间外头都有周赫清的保镖,完全看不出来白应姝被带到哪一间去了,急得白木头抓耳挠腮的。   “恐怕有事儿的会是周影帝吧。”司天美露出一个破含深意的笑容,看了看程梓月的着装,点评道:“程小姐这外套不错。裤子稍微肥了点,如果瘦一圈时尚感就完美了。”言罢,她伸手在程梓月肩膀一拍:“既然来了,喝一杯吧。”   然后,就扭头十分潇洒地一个响指:“thisway.”   程梓月许久没见到元气满满的司天美,感觉踏实多了,就拉着白木头跟她进了一个包间。   刚坐下,白木头就凑到她耳边,说:“姐姐应该就在隔壁。”   程梓月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呷了一口酒,就掏出手机来,想看看刚刚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在微博上激起了如何的千层浪。   果然,铺天盖地的消息血洗了微博:“白应姝当街痛打周赫清,白应寒携程梓月到场。”   这一巴掌真是打得半个娱乐圈都震了震:如此大动静、不避讳、正面杠的撕逼,简直圈里好久都没发生过了。这么大一盆狗血撒下来,真是天雷滚滚!不知道他们俩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忽然就撕起来了?   底下当然也不乏科普的,说影帝在见面会上一直在说白应姝的坏话,出来就挨巴掌了,真是die。   大家将先前影帝在父亲周长宁葬礼上,跟白应姝碰撞小宇宙的事情、后头过敏跟程梓月玩儿暧昧的事情,还有发照片说自己想成家的事情全结合起来了:好像周赫清跟白家三人组杠上了。   但又有长期混迹在娱乐圈的人站出来说,白家跟周家是世交。周长宁跟白易就是好朋友,后来周长宁又一手将白应姝培养成才,两家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啊。怎么世交变成宿敌了?   甚至有人把白易的死、白应寒中间失踪加上周长宁的辞职跟去世结合在了一起:莫不是白应姝心狠手辣,不仅跟亲生父亲闹翻,后来又跟周长宁产生了矛盾恩将仇报?莫不是这里有什么黑幕?   白应姝只手遮天的话题重新被提了出来,阴谋论越猜越离谱。   程梓月看得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送小菜和酒的服务员离开后,司天美从包里掏出个ipad,划了划递到程梓月面前:“很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吧?程小姐不妨看看吧。”   程梓月分了一个耳机递给白木头,点开了司天美给她弄出来的视频。   这段视频,正是刚才周影帝参加个人见面会时,里头的录像。这一段,想必是访谈环节。   周赫清坐在嘉宾席,女主持人坐在他对面,底下粉丝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周影帝一手拿着话筒一手跟粉丝们打招呼,一片繁荣景象。   待全场安静下来之后,主持人才笑着发问:“近期许暮导演的警匪片《战心毒》正在紧张拍摄中。周老师您在微博曾夸与女主演程梓月的一水定情很浪漫,又发像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想要成家立业,请问这是在跟程梓月隔空表白吗?”   此言一出,不仅现场粉丝寂静一片,杀气腾腾,连屏幕外头的白木头都开始阴郁起来了。   程梓月黑着脸继续看下去。   周赫清微微一笑,说:“这个问题在此就不多回答了。要知道,影迷们希望我这辈子都独身一人才好。”   女主持人望向台下的观众,作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又笑着再次问道:“那我们来换一个说法。我这样问可不可以,程小姐是不是您的理想型呢?”   所有人屏气凝神,等着周影帝的回答。   而影帝微微一笑,举起话筒说:“梓月这个小丫头平时古灵精怪的,性格很好,又很有才华。会唱歌会写一手好字,这是众所周知的。她在片场拍戏也很认真。如果你们看过她拍打戏的样子,一定会被她征服的。”   这话夸程梓月夸得都要上天了,连程梓月本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主持好像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于是追问:“这个回答虽然长,却不是大家想要的。周老师的理想型,究竟是不是程梓月这样的呢?”   周赫清微微耸肩:“如果未来的另一半能有这样的性格与才华,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底下起哄声音一片。   女主持也笑得春光灿烂,说:“那么影帝算是首次回应与程梓月的一水定□□件了。不过程梓月目前和白应寒尚在热恋中,周老师口出此言,不怕伤害他们二人的感情吗?”   周赫清捏着话筒,笑容忽然变得别有深意起来。他没有看向观众,而是看向了主镜头,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的。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结婚,尚在恋爱阶段。现在很多人的思想都超前了。婚内需要忠诚与专一,无可厚非。但在挑选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的过程中,有些人就会变得开放。如果谈一阵子觉得不合适,换了更合适些的也常有。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同程梓月的反应一样,底下的影迷都一脸错愕,不知道影帝为什么要故意说起这个会引战的话题。   而女主持更进一步:“周老师的语气不同寻常,是不是被这样的思想伤害过了?”   “坦白说,的确是。”周赫清爽朗一笑:“曾有个姑娘就是这样,感情一切就断,不合适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也不顾及被分手的对象心里多么痛苦。当时我是怨她的,但事后想想,也许这样活着,更潇洒。”   程梓月都替扒腰扒想好词儿了:影帝首谈情史,坦言被深深伤害,表示追求真爱至上。   而那位深深伤害他的人,难不成真的是…… 第81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程梓月默默抬起头,看了眼司天美。这位时时刻刻都精气神十足的今牌经纪人脸上完全没有紧张的神色,倒是十分泰然自若地品着酒,并冲她一挑下巴,示意她看下去。   程梓月又跟白木头对了个眼神,捧着ipad继续往下看。   主持人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指了指二人面前的主镜头,道:“那么,面对镜头,周老师有什么想对梓月说的吗?”   周赫清立刻很礼貌地转向镜头,拿着话筒欲言又止。在粉丝们三番五次起哄之后,他才颇为绅士地笑道:“小丫头,大叔很看好你。今后继续努力下去,肯定能成为一位巨星。其他的……”周赫清故作害羞地抿嘴一笑,说:“殷切希望你能来盛辉发展,在大荧幕前站稳脚跟。大叔一定罩着你。”   程梓月颇为无奈,余光瞥见白木头的指节捏得死死的,于是庆幸了一下,幸亏没叫他拿着平板电脑。   不过这么公然的挖墙脚,搞暧昧……也怪不得白应姝火大。   被收买了的女主持人早就被设计好,要刨根问到底,于是笑了笑,引导式提问道:“那么,您是觉得艺程禁锢了程梓月的发展?”   “倒不是说禁锢,”周赫清舒展眉头,靠在沙发背上,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只是我觉得,盛辉才是个适合电影人发展的一片沃土。”说着说着,他又径自笑了起来:“我这样说,不止因为我手里握着一部分盛辉的股份。我是站在一个自以为相对客观的角度来评价的。不仅艺程的资源以影视剧为主,就连白应姝总裁的理念也不太适合旗下艺人在电影圈的发展。”   这么点名道姓地评价白姐姐的经营理念,是嫌命太长的节奏吗……   然而话题并未就此终止。女主持的题词版上,写着尺度更大的问题:“众所周知,艺程影视的总裁白应姝师承于周长宁先生门下。周老师您是周长宁先生的独子,您与白应姝应该算得上师出同门,怎么会在经营理念上有如此大的差别呢?”   “可以说是师出同门。”周赫清微微点着头,偏过身子稍稍面向其他方向的观众:“大概是个人性格迥然不同的缘故。应姝的脾气太刚强,在许多时候对经营是没有益处的。不得不说一句,自从白易老爷子去世之后,艺程基本是在走下坡路的。虽然白氏姐弟联手经营,也未见起色。反倒是盛辉,逐渐占据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成为了电影圈里的中坚力量。”   好了,现在又开始点名道姓地批判白姐姐的性格问题了,也是醉人。   “所以,梓月,还是来盛辉发展吧。”周赫清像在做总结一样,对着镜头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好的。下面请赫清为大家带来歌曲……”   视频到此为止。程梓月阖上ipad壳子的盖子,真替周影帝捏了把冷汗:影帝哥,你尚健在否?   这间日料店的隔音极好,在这根本听不到隔壁的动静。程梓月偏头看了眼白木头,发现他就皱个眉头在那发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想必也听不见旁边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半晌,她开口问司天美:“影帝曾经是——白姐夫?”   司天美当然了解程梓月的聪慧,对于她能猜出来这些,一点也不感到好奇。反而,她在想程梓月应该早就发现端倪了,只不过一直压在心里没有说。这能掂量轻重的功夫和管得住嘴的本事倒是不小。   但白木头明显不淡定了。他抬手把额间稍长的碎发胡乱捋到脑后,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最后一脸焦躁地问司天美:“姐姐跟他相好过?那个老不休,真的假的?眼瞎了?”   司天美噗嗤一声笑了,大眼睛眨了一眨,很真诚地回答道:“真的。”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稍稍敛容,道:“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跟现在比,完全是判若两人。现在是为了应姝能看他一眼,使尽了浑身解数了。为吸引人家注意力,把自己变成一个奇葩,这套路也是用力过猛。”   程梓月扬起唇角,细细想来,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现在的这个周赫清,怕也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不久前他跟李婴琳炒最萌年龄差的时候,白应姝就曾经把手机重重摔在桌上,说他“幼稚”。   后来他不在微博跳脚了,反而每天在《战心毒》的剧组找她的麻烦。一找二找都没找痛快,统统只到司天美那就给麻烦解决了,白应姝根本没露面。于是他干脆集中火力,一边跟她程梓月炒什么最奇葩年龄差cp,一边又自己安排这种奇葩的访谈,来回来去说白应姝的坏话,就差点名那个深深伤了他的少年心的人就是白应姝了。   偏偏白姐姐正如他所说,性子刚烈,一开始对他一忍再忍,只当他的那些绯/闻炒作是个屁,听个响就完了。   可他如此公然挑衅,白姐姐终于生气了。不出面则以,一出面就是狠狠一巴掌迎面甩在脸上,简直一出好戏!   看来他是被白姐姐甩的,并且爱得深沉,到现在都藕断丝连绵绵不绝呢。   “之所以给你们看这个,大概后面也得叫你俩帮忙。”司天美收回ipad放好,唤了服务员来上茶,微微思索了一下后,十指交叉说道:“反正也不是外人,有些事情我就告诉你们了吧。白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确实是把应姝交给了老战友周长宁。那时候应姝才十几岁,老爷子怕狠不下心来严格管她,干脆就交托他人带她入这个门。”   “一开始周长宁对应姝特别好,说句不太恰当的,就是视如己出。很多地方教她、管她,她受益良多。”司天美边回忆着,边用很快的语速给程梓月和白木头讲述这段旧时光:“92年的时候,打小在国外留学的周赫清回国了,周长宁想安排他进演艺圈。就在周家,应姝跟他相识,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啊,没多久就在一块了。”   “当时他俩瞒得比秦颂远和王雨秾都好。连周长宁都不知道应姝把他儿子拐走了。”司天美顿了顿,问白木头:“白先生也不知情吧?”   程梓月看向他,发现他一直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就猜想,他穿越来的时候,旧的那个白应寒都变成植物人了,可能脑子里也没剩多少记忆了。所以他一直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也对过去的白家一无所知。   能记得袁可茵不是什么好东西,已经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司天美倒没想这么多,就自顾自地说道:“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俩在一起了。但就在那段时间,艺程在老爷子的经营下蒸蒸日上,几乎是占据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而周长宁付诸心血的盛辉,跟艺程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设立的,却被艺程落出好远。那时候他已经年过半百,估计也是心高气傲却觉得没多少时间能给自己的心血保驾护航了,于是就对白家动了歪心思。”   程梓月想起那时周长宁在每一部艺程出品的电视剧中抽成的事,跟着点了点头:那位周大爷到死都在跟白家斗,也是挺拼的。   “他太了解白老爷子了,于是刻意地给应姝灌输一些与老爷子完全不一样的经营理念和模式。”司天美一边说着,神情也一边变得严肃起来。作为经历过当时那段困难时期的人,想必她现在回忆起来,仍旧历历在目:“应姝是他一手带大的,对他的话就是照单全收,再加上跟周赫清的那层关系,心都快变成了周家人。她便天真地去找老爷子讨论。老爷子是多精明的人,没过多久就洞悉了周长宁的目的。他知道周长宁想击垮艺程,甚至想吞并艺程,于是提点应姝不要事事听他的。”   一旁沉默无言的白木头终于抬起头,开口道:“但是姐姐已经被那父子俩迷惑了,对吧?”   “嗯。”司天美颔首:“应姝觉得是老爷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他容不下老战友的新理念,还说他跟不上时代,是迟早要被现实淘汰的老骨头。天天争得面红耳赤,父女间的隔阂就这么一点一点地产生、在心里蔓延……看似白先生跟袁可茵的事情使他们父女俩产生不小的分歧,其实只是个导/火/索而已。”   司天美抬起眼帘,直直望向白木头,却在严肃中,露出了些许笑意:“我说一句不太该说的话。在这方面,应寒先生的确是不如应姝有头脑。可是老爷子没办法,白家的生意总要有人接手。于是他开始避开应姝,带着应寒到处谈生意。大概是09年的时候。周长宁终于发现应姝跟周赫清的恋情了,跟着,带着对白老爷子的仇恨,死命反对他们俩在一起。他对周赫清说了许多应姝的不是,却叫应姝听见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人当枪使,害了老爷子。她不愿意再呆在周家,就带着最后那点自尊,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周赫清。后来周赫清天天发微信、打电话,应姝都没接,只想断个痛快。她知道,即使不断,以后周长宁不会愿意她嫁进周家,到时候就是周赫清夹在中间为难,她不想这样。老周拿金马的那天,喝醉了酒跑到应姝门外大喊大叫,后来被应姝的助理拖走,泼了三瓶冰镇矿泉水。之后他虽然也没死心,却钻了牛角尖。”   程梓月听到这,心都替白应姝揪了起来。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打小是茶馆爷爷把她养大,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缺了好多。白应姝幼年丧母,只有父亲相依为命。可活了三十多年,到头来发现自己一直被外人左右,害了自己的爹爹,想必那一刻心里承受的痛苦一定是他人无法理解的。   至于周影帝——她真是不想多说。   “但是那么多年的矛盾,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几句话就能解开的?父女相爱相杀,也做了不少伤害对方的事情,很难弥补了。”司天美叹了口气,无奈道:“就在应姝努力去修复这层关系的时候,白老爷子跟白先生就出事了。老爷子去世了,白先生一躺五年,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面对一个根本没管过的公司,应姝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而外界,却还在说是她篡权害死了老爷子……”   程梓月的心情也因为这个故事跌落谷底。她拉起白木头的大手,放在手心里紧紧攥着:“好在白木头不是醒了吗?纵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也好过白姐姐自己一个人。”   “那是程小姐你不知道,白先生现在可以算得上是艺程的灵魂人物了。”司天美咧开嘴角,颇有破涕为笑的感觉。   这时,隔壁的门开了,有高跟鞋的声响传来。 第82章 道德绑架   程梓月知道肯定是白应姝从里头出来了,下意识地就站起身子,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出去之后该跟白应姝和周赫清说点什么。于是就愣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白木头的行动却比她快得多,站起身长腿一迈,几步就到了门口。   拉开门的瞬间,白应姝跟周赫清的对话也飘飘荡荡进了程梓月的耳朵。   “周赫清,你也不用再试图激怒我了。跟你这种人渣,我没什么好说的,更没什么好气的。”白应姝的脸绷得很紧,面色铁青,微昂着头,怒意正盛地望着面前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男子,拎着挎包的手指用力到搓出了声响来:“今后爱怎么在媒体面前造谣,都随便你。艺程的公关会奉陪到底。”   白应姝的话掷地有声,丝毫不给周影帝留情面。   一句“公关会奉陪到底”,完全是在说,从今天起,你也就配跟我公司的公关对话,别想再见我一面、跟我说一个字。   程梓月打心底对白应姝这种敢爱敢恨的果决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同时,她也在为这一对惋惜:二十出头就认识了,现在往40奔了,还你不娶我不嫁地抱着这段感情不放手,纠纠缠缠要到什么时候呐?   周影帝近来这些所作所为固然可恨至极,可一想到全是为了引白姐姐出来见他一面,也未尝不可笑,甚至是煞费苦心。她倒很想看看,这件事情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作了那么多祸事,想拢回白姐姐的心,恐怕要比登天还难了。毕竟一味相杀就不会再相爱了。   至于盛辉跟艺程的关系……   周长宁虽然是盛辉的创始人,但如今除了周赫清手里的股份以外,周家对公司的实际运营与管理已经不似原先那般是说一不二的地位了。公司间有竞争是正常的,又何必撕破脸呢?现如今这个行业发展得越来越快,不断有新的公司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都打算分一杯羹。如果两个巨头争得厉害,得利的只会是第三方。   换句话说,如果两个人能摒弃这段私人恩怨,就做个生意伙伴,不是挺好么?   而周影帝显然是被白姐姐伤透了心。他一向充满了玩世不恭态度的脸上,神情也渐渐变得僵硬起来。白应姝就像个没有一点缝隙的顽石,不愿意向任何人敞开心扉。你在旁边手舞足蹈作乱时,她不理你,无动于衷。一旦你触碰到她的底线,她便奋起反击,杀你个片甲不留。想要引起她注意的你,却永远也看不见她内心的感情。   别说是对周赫清,纵是对她亲弟弟白应寒,怕也是如此。   刚认识白应姝的时候,程梓月对她也是心存芥蒂的,生怕她对白木头不好,就知道算计他手里那点仅有的股权。无奈白木头对能见到已故的姐姐满心欢喜,她不忍说些伤感情的话,只能顺其自然。   但现在看来,白应姝已将公司里许多重要的业务交托给他,也教会他不少人情世故,到底还是血浓于水。怪只怪她的心太坚硬,让人轻易无法接近。   所以难说,在这么坚强的外表下,她对周赫清还有没有一点留恋。   白应姝见周赫清被她那两句强硬之语噎得迟迟没有答话,便垂下眼帘,转身要走。   周赫清不死心,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应姝,你我本没必要闹到现在这个份上。你如果不爱了,没期待了,跟我说一声也就罢了。你心里有什么芥蒂,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不觉得你总是这么潇洒地转头就走,已经欠了我好多解释?”他几次拉动她的小臂,白应姝都不愿回过头来。周影帝不敢太过用力,便干脆走到她面前:“纠缠你这么久,我就想要个解释而已。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我转头就走。”   “周赫清,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白应姝的声音在很小的范围之内,稍稍软了一些:“而且相信我,你不会喜欢我的解释的。”   白木头实在听不下去,两步上前打掉周影帝的手,把姐姐拉到自己身后,怒意满满道:“姐姐说了不想理你,你换个人矫情吧。”   “白老弟。”周赫清亦竖起一身的利刺:“我父亲从盛辉辞职前,曾有一次触发了家里的警报器。保安赶来之后,他却坚持自己只是误碰。但打那以后,他就每日忧心忡忡,精神状态全然不对了,没过几天就递了辞职信。家里某个摄像头拍到当晚您出现在他家中,你便不要从中插话了吧。王莹的事情,是她死有余辜。但是我家老头子郁郁而终,绝不能说跟白家半点关系都没有。看在应姝的面子,这些事我都不愿意再计较。老头子病逝,你们来参加追思会,我已经不胜感激。现在周家就剩我一个,都是我说了算。你姐姐想让我怎样,我都做得了主。前提是你得让我跟她说上话。”   程梓月这才知道,在扳倒王莹之前,白木头是亲自去找周长宁谈话了。   “哼。”白木头冷笑一声,道:“且抛开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一说。对于你爹的死,我本也很内疚。但如今看来——他害得我白家支离破碎,害姐姐跟爹反目成仇,想必也是罪有应得。如今我们姐弟好不容易团聚,你却……”   白应姝用力一扯白木头的胳膊:“应寒,别多嘴。”   白木头自是还有许多话就要脱口而出,但也生生逼着自己就此打住。他沉了口气,捏着拳头沉声道:“别再纠缠姐姐或是程姑娘。”   言罢,他揽着白应姝的肩膀转过身,又朝程梓月伸出手来:“程姑娘,我们走了。”   程梓月无法干预他们两家的家事,只能点点头,一路小跑过去,把自己小手放在他大大的掌心。   离开时,她余光看见周赫清很落寞地低着头,又回到了刚刚跟白姐姐一起坐的那个包间,估计是独自买醉去了。   几人走到日料店大堂,白应姝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大概刚才那种刚强已经全都用尽了,现在只剩下呵呵了。   白木头随着她慢下脚步,顿了顿,却又两步赶到白应姝身前,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程梓月看到他满眼都是歉疚,高高的身子弯了下来,脑袋也靠在白应姝的颈窝,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姐姐,让你受苦了。”   程梓月眼眶也有些泛红,便不再看他们,转头望向跟在他们不远处的司天美。   司天美朝她摇了摇头,也尽是无奈。   晚上,程梓月练基本功的时候,就拿起手机来刷各种社交软件。   虽然早知道经过这一晚,白应姝乃至艺程的风评都会受到很大影响,可她还是自虐似的,忍不住想去看看。   果然,大家对白应姝的态度都快达到了“千夫所指”的程度。   首先,作为艺程影视的总裁、一个公众人物,当街动起手来就是不对的。影帝无论再怎么渣,也轮不到她白应姝出来当打脸侠。堵在大门口等着打人家,这实在不是什么有道德的做法。其次,人家只不过在见面会上谈及艺程以及白应姝这个人,做些无伤大雅的评价,顺便公平竞争,向程梓月发出邀请。从头到尾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话。而艺程近来在电影市场方面的经营手段也的确是不如盛辉的,这一点无可厚非。难道自己做的不好,还不许别人点出来了?说不准听取了对方的意见之后,对自己的经营也有帮助呢。   最后,就是白应姝这个人在公众、舆论面前的信用问题了。从白易和白应寒出事以来,各方对她的揣测与指责就没有停过,可以说她的风评因为这事儿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先是父亲和弟弟去世,后又有王莹、周长宁垮台的一系列事情,再加上连周长宁的葬礼她竟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好歹是恩师的葬礼,她却只跟周赫清发生不愉快,不尊重死者。   这年头从来不缺圣母,种种的道德绑架就快把白应姝说成个十恶不赦之徒了。   大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到白应姝被批评性格不适合混娱乐圈,就恼羞成怒动手打人了。   树大招风,艺程的竞争对手多,互相踩着往上爬的事情也少不了。这会儿,跟白家甚至跟程梓月有过节的势力全蹦出来炮轰艺程了,倒是空前团结。   白木头的手机响了一晚上,他肯定也早知道这些动向了,就是憋着不说。   程梓月看不得他难受,就一直为了该怎么扭转局面而走心思。   这时,于雪给她发了短信。想必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短信很长,从各方面给她分析利弊,就一个宗旨:不要蹚这趟浑水。于雪知道司天美已经找过她们俩谈过话。司天美跟白应姝是过命的交情,一定会让程梓月发声帮白应姝。只是这事情操作起来很有难度,搞不好连自己都要惹得一身腥。   程梓月看完之后就把短信删了,没再瞥第二眼。   不说别的,就凭白应姝是白应寒的姐姐,她就算没这么大能力,也得在能力所及范围内帮忙。   更不用说她了解这其中的来由,知道白应姝有多么冤枉。   她练了一会儿就去洗澡了,过程中又走了些脑子,出门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弹琴,似是在谱曲。   片刻,白木头来敲她的门,靠在门上跟她说:“程姑娘,不用为了姐姐写歌,还是你自己的事情比较要紧。”   程梓月在里头又呆了一会儿,才走出卧室,笑着问他:“我要是教你帮我录视频,你能学会吗?”   白木头一怔:“已经写好了?”   司天美的手机弹出微博推送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想怎么跟程梓月开口,怎么把这件事妥善解决。程梓月已经超越许多人,成为她手上一张最有发展潜力的王牌,她不能拿王牌冒险。可现在来看,任何公关都显得官方,会越描越黑。她知道白应姝心里还有周赫清。在既不能黑周家又要自保的大前提下,这个公关真的非常难做。   可程梓月并没经过她的同意,就直接发了微博,不仅了周赫清,而且只了他一个人。若不是她把自己手下的艺人全设置了特别关注,恐怕她都不知道程梓月已经采取行动了。但转念一想,程梓月恐怕是怕她拦着,才没有提前跟她说。发完之后,她肯定会来告知的。   当然还是一首歌儿,看得出来是在仓促之下录制的。视频里的她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古风长裙,连衣带都是素色的。她用一根同色发带束了一半头发在脑后,剩下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泄在肩头。脸上未施粉黛,完全素颜出镜。   程梓月抱着三弦,神情亦不似之前那般凌厉。只是淡然地、稀松平常地,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轻吟浅唱起来。 第83章 进击的曲艺女神   十分钟之后,周赫清把程梓月的这条微博转走了,附上评论:小姑娘讲的大概是盛辉与艺程的前世今生,和圈内人的浮浮沉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寻桃看李,果不如罗浮暗芳。一直都没有好好去了解当年事情的始末,是我这个前男友太不合格。   程梓月发新歌的事已经足以引起一阵不小骚动了。她跟白应寒是情侣,又是艺程的签约艺人,这次白应姝被大规模炮轰,她的粉丝其实都希望她能置身事外,好好拍戏,别被这些负面舆论影响。   但橙黑却希望她速速来发首歌替白应姝洗白。这样,她们俩就能一起被归到奇葩这个行列了。   可之前周赫清一直在微博对程梓月出言暧昧,程梓月、白应寒联手言辞拒绝,甚至出言讥讽,害得影帝跟痔疮膏纠缠不清,闹了个大笑话,沦为群嘲之流。事情没过两天,他俩就在这你来我往地打哑谜,吃瓜群众就看不懂了:所以这两人到底是敌是友?   什么盛辉跟艺程的前世今生,什么事情始末什么前男友?恐怕还是要从程梓月的歌里找答案了。   这首歌的前奏刚刚响起,便能听出和她之前的风格有很大出入。先前她的几首歌节奏都很快,很明丽。而这一首却偏悠远,不仅节奏慢、旋律简单,整段听下来也只有淡淡的,轻飘飘的感觉。   这个视频看起来整体基调也偏简单。先前白应寒发过微博,是程梓月的房间的照片,所以大家一看这个背景就很熟悉,都能猜到是白应寒给她录的。没有打光,没有修饰,淳朴得很自然。   程梓月坐于一把太师椅上,因为怕扶手挡了动作,上身稍稍前倾,只半个屁股坐在椅子边缘,让她显得更是单薄。跟镜头微笑打过招呼后,她就垂下眸子,再没看过观众们了。   “曾有沃土草木生,夏日亭亭如盖,冬屹雪中。曾有故人植琼英,十年苦寒待芳魂如冰。”   只有轻微变化的弦音作伴奏,她浅浅开口,好似清唱。婉转间也没有特殊的技巧转换,非弦书也非京戏,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歌曲。   第一遍听的人,恐怕看到“沃土”二字便能猜到,这肯定是指代艺程或是盛辉的其中一方。而香自苦寒来的琼英却不知是指谁了。   “欲移冷蕊于香丛,幽绝盈袖傲骨独立于众。沃土毁于故人手,难归乡梓寒英尽凋零。”   第二小段的旋律与第一段基本相同,又出现了第二个环境,就是“香丛”。看了周赫清的转发评论之后,大概所有人都明白,一个是盛辉,一个是艺程,只是不知道是如何对应的。   从第三段开始,旋律的高低起伏变得剧烈了少许:“茕茕兮孑然荒芜成疏影,罗浮梦常伴冬青。含霜嫣然寄春点缀红白报冷清,迎风立,香淡且静。”   最后一段,开始出现高音。程梓月的唱功是非常好的,高高的嗓子吊上去,即使不带戏腔,也能做到圆润流畅,游刃有余:“今朝寻桃看李,觅粉荷黄/菊,皆不敌暗芳伴马蹄。唯有凌寒艳奇,与坚韧素心,缀一生情相敬如宾。奈何沃土干涸,心死亦冷情,独面世间百般苛疑。望君坦诚慕意,共凌风避雨,执子之手相唱灵犀。”   这一段已经脱离了“咏梅”这个主题,变得更像是情诗。周影帝曾自己说,寻桃看李,果不如罗浮暗芳。而程梓月发歌时又只圈了他一个。所以很可能这最后一段是写给他的。   “琼英”“冷蕊”“寒芳”“罗浮”都是指代梅花的。若影帝是寻桃看李之人,谁又是那株梅花呢?所有人听完都是一知半解。   歌儿发出去一个小时,程梓月开始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评论。   [坐等大神解析,看完之后除了咏梅啥也没听出来。]   [谁的前男友?谁是前女友???]   [女神收下我的膝盖,简直不要太好听!]   [女神嫁我!!!不然我嫁你!!!]   [好羡慕@白应寒,是不是每天都能听见女神唱歌给你听?!]   [不懂1,好听10086]   [所以这首歌到底跟最近的撕逼大战有什么关系?谁能说一下?]   [别告诉我真的跟撕逼大战没关系,就是想咏梅而已啊……]   果不其然。程梓月构思的时候,就觉得歌词写得这么隐晦,大家肯定都看不懂。就连经常给她捧场的秦颂远,恐怕这会儿也只能拿着手机发呆了。只是她有她的苦衷。有些事情如果写得太明白,对白应姝而言无异于是个二次伤害。   其实对于她来说,最理想的结果是周影帝自己站出来维护白应姝。她相信周影帝作为当事人,在日料店又听了白木头没头没脑地说了那么几句,肯定能把这十几年的事儿给想明白。加上最后她还很明确表示“愿君坦诚慕意”,就是想让影帝赶紧发个长文忏悔,没准还能补救。所以她只@了周赫清一个人。   当然,周赫清没让她失望,很快就转发评论了。   但他评论得还是太隐晦,感伤远远大于解释,却叫大家更是一头雾水了。   就在程梓月打算把自己的意思都告诉白木头,让他帮忙发个解析的时候,司天美很及时地发了一片文章:[感谢梓月为应姝发声]。   [梓月是我手下最年轻的一个艺人,当初跟她签约的时候,说句实在话,真的只是因为她是我们白先生的小女友而已。但很快的,她就用自己的才华和演技回报给我,证明她自己。我至今都非常感谢白先生,让我能遇到梓月这块美玉,并且亲眼见证她从默默无闻,到大放异彩的过程。]   [这次应姝卷入的恶*件不仅让我觉得棘手,更让我替她委屈。但即使如此,我也非常不希望梓月受到牵连。得许导青眼,她现在在拍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期。如果可以,我宁可她去更好的公司,也不想让艺程的艰难时期拖累了她。我也没想到,她会在完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主动站出来,替应姝说句话。]   [白易老先生在世的时候,艺程对于旗下签约艺人来说,的确是一块“沃土”。但沃土的含义远不止如此。它不仅给了艺人机遇,也给了许多像我这样的,站在艺人身后的人以成功的养料。但白老希望应姝可以集百家之长,于是让她到周长宁先生膝下学习。不料生存环境由“沃土”变为“香丛”,却是有利有弊,兵行险招。]   [在盛辉,应姝不仅与优秀的周赫清先生相识,更学到了许多盛辉独有的理念。可同时,“沃土”和“香丛”毕竟所属同类,竞争难免。她与白老爷子之间也因为这复杂的竞争关系、复杂的人心,产生了一些隔阂。这些隔阂越积越深,直至某日,再也无法挽回。如今我并不想把那些陈年旧事留在应姝身上的伤口一一揭开,将鲜血淋漓呈给你们看。父一辈由亲至疏的恩怨也无须再提。只盼应姝能摆脱这些阴影与包袱,继续带着艺程走下去。虽然白老爷子的去世给艺程带来的重创是无法弥补的,但我相信,应姝今日问心无愧,他日的成就也会远远超越老爷子。]   [至于周先生对艺程的经营理念提出的质疑,我表示非常感谢。希望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能够主动与艺程联系。我们求才若渴,并惜才如金。]   此文一出,微博上一片哗然,好多人纷纷站出来表示:这才是金牌经纪人该有的精神面貌!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两全其美,既保了程梓月,又护了白应姝。   能肯定的是,程梓月所咏的那一株寒梅,正是白应姝。并且,深深伤害了周影帝的人,的确也是白应姝。而周长宁和白易都在世时,是个“由亲至疏”的关系。只不过依司天美所言,这段感情的结束并非当事人的错,而是父一辈的恩怨所致。   活脱脱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如此一来,围观群众的态度由一开始的万脸蒙逼,变成了争相猜想。   随着越来越多的猜测贴出现在各大论坛、社交网站,话题被越炒越热。于雪没能拦住程梓月替白应姝发声,也只好尽自己所能力挺她。她在橙子粉丝后援会振臂一呼,许多人开始替白应姝平反。而周影帝转发程梓月微博时那一句不及罗浮暗芳,也给了许多粉丝一个明确的答复:近日来种种绯/闻,确实是因为白应姝而起。瞎萌cp的,而应该适可而止了。   浮出水面的“真相”也越来越趋近于事情的原貌。   艺程在白易经营下的那段时间,无异于艺人成长的“沃土”。周长宁带白应姝十年,教她一身本领,却想把她挖回盛辉,是谓“移冷蕊于香丛”。白应姝在盛辉的那段时间,与白易发生了许多冲突。其根本就是,培育了这株“琼英”的周长宁,为了自家“香丛”的发展,亲手将老战友的“沃土”毁掉。   寒梅伤根,沃土干涸,一对父女两败俱伤。   而翻开那段时间娱乐圈的种种新闻,不难看出,当时的周长宁的确和白易闹翻了脸。艺程处处忍让,盛辉却处处穷追猛打,专抢艺程的资源。艺程推什么样的艺人,盛辉也会紧跟着推出同一类型来抢占市场。当初大家都以为是这两家捆绑销售,兄弟情深,哪知是恶意竞争,另有乾坤?   这一切也就都说通了:想必是周长宁挑唆白家父女反目,最终造成这样的结果。   终于,白易死于车祸,艺程这片沃土几近枯竭。白应姝被周家伤透了心,于是离开影帝,独自带领艺程走下去。这也解释了,周长宁的送别会上,为何白应姝与周赫清如此水火不容。   被白应姝甩了的周赫清心有不甘,处处与女星传出绯闻,只想博一博白应姝的眼球,报复她当年一声不吭离他而去的举动。只是白应姝真如他在见面会上所言,性子太过刚强,既不愿为自己开脱,亦不愿出面和周赫清计较,只想守住父亲辛苦留下的心血。   一夜之间,舆论风向全变。白应姝甩了周赫清一巴掌,却引出当年一串苦衷。她非但没有再受到谴责,反而以坚强的职业女性的身份,被许多人赞许着。其中也包括了她敢爱敢恨,敢踩渣男,哪怕对方是影帝。   周赫清却由受害者的身份,一跃成了施害者,除了痔疮膏代言人之外,脑门子上又被贴上了好多新标签:渣男、自私鬼、幼稚鬼、情商负无穷!   另有好多人给他写好了宣传标语:我渣、我幼稚,我作、我套路,但我知道我还是好影帝,求白应姝看我一眼!   就在这件事情逐渐发酵之时,嗅觉敏锐的网友们赫然发现:曾经跟影帝热炒cp的影后李婴琳,已经把周影帝给拉黑了……   至于程梓月,那就不用说,哪一次发歌儿她不是名利双丰收的? 第84章 苍天饶过谁   导演许暮则因为这一连串风波的平息,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本宝宝只想安静地拍一部电影啊!只想安静地阐释自己的思想啊!只想给艺人们放个假顺便偷偷休息一天啊!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啊!   从周赫清过敏到痔疮膏,再到他个人见面会出来被白应姝赏了一巴掌,最后又牵扯出一段荡气回肠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把女主程梓月也搅和进去了,这几天他的心情简直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啊。   能有这样的结果,阿弥陀佛,平安着陆了——伤一个,总比都倒下强!至少他亲自选定的程梓月没有折在这件破事儿上!   惊险之余,他也对自己的作品产生了一系列的怀疑:从周长宁的葬礼开始,艺程和盛辉两家就频频发生摩擦,到今天这件事才有个着落。一来二去,这场年终大戏的看点繁多,简直比他的电影还吸引人了。   所以难道电影会扑街吗……而且影帝现在风评差成这样……   换了他自己都会选择follow这出大戏而放弃《战心毒》啊!   程梓月化好妆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许暮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发胶,拼了老命地在往脑袋上抹,抹得都跟戴了一顶帽子一样厚了。   而看到她下车了,许暮赶紧把大油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指着她说:“梓月,好好拍啊今天,一定好好拍!”   周赫清来的时候,神清气爽,脸上春光无限,好似红鸾星动,发生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了。然而程梓月回想了一下昨天白应姝离去的情景:貌似没有原谅他吧?他咋自我感觉这么良好呢?   而且明明已经在微博上变成了一只行走的臭鱼烂虾,这谜一般的自信是哪来的啊……   难不成白姐姐有毒,跟她说一句话,就会得不知道愁得慌的病?   许暮看到周赫清,又对着他嘱咐:“老周,今天好好演,你那个动作戏,加紧练着啊,再这么拖下去,真得给你找替身了。”   “哦,都听您的。”周影帝还弯着个嘴角,对许暮的冷水完全无动于衷。   许暮瞬间崩溃:完了完了,迟早要完!   程梓月更郁闷了:影帝不是疯了吧?   她照例跟孟炀的徒弟过动作戏。两个人练了不到半个小时,程梓月已经对这一套动作非常熟练,就差抠细节了。而周影帝那边进度比她慢一点,却也在跟着进步。   孟炀跟许暮夸他们俩再不过几天就能开始拍了,许暮却跟个神经病一样一直嘟囔:“不行不行,没那么多胶片,药丸,吃枣药丸!”   孟炀很了解他,是偏执狂那毛病又犯了,索性不搭理他,把两个主角叫到一起开始对打。   周赫清一副多年的老便秘终于通畅的模样,简直浑身舒爽,好像一身毛都给抚顺溜了,一直在那夸程梓月打得好,还憨皮赖脸地要跟她学技巧。   程梓月因为一来剧组就被一群工作人员围着八卦,虽然冷着脸一副“我不想说”的模样,然而还是浪费了不少字数,现在只剩200出头,所以根本不想理周赫清,只在心里骂他,老智障。   周赫清主动跟她说了一堆话,只换来她的点头摇头,于是终于气馁,自己跑一边练去了。   休息时,他又憋不住,跑到程梓月身边坐着,小声说道:“小丫头你不愿意理我就算了。不过梓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那个歌儿怎么唱的?执手相看泪眼?不是,执子之手相唱灵犀?包在我身上了。”   程梓月越看他越觉得没戏:白姐姐曾经咬牙切齿地说他幼稚,现在看来一点不假。估计白姐姐那么高的双商,下辈子也不会跟他和好了……   而且,影帝不是有受虐倾向吧?特么的挨了一巴掌,又不是白姐姐亲了他一口,有什么好美的啊?!   白木头去给程梓月布置爱心午饭,一回来就看见周赫清腻在程梓月旁边一脸兴奋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立马脑补了他俩一系列对话,以为是周影帝追求姐姐不成又跑来纠缠程梓月了,于是拎着俩拳头气哼哼地走到他跟前,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呢,周影帝就站起来了。   俩人斗鸡似的互相瞪了半分钟,周赫清突然嘿嘿,乐了:“老弟,你姐姐喜欢什么啊都?好多年没跟她说过话了,她现在偏爱什么牌子?吃穿用度,你给我出出主意?”   白木头哪懂这个?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   程梓月瞧着她家傻木头一个劲儿愣神儿,就觉得他可爱,于是站起来跟周赫清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完,她一把挽过白木头的胳膊,拉着他跑别处过招去了:“走走走,我们情意绵绵刀去……”   白木头仍然一脸懵逼:“程姑娘,啥意思?”   “没啥意思。你姐姐现在还在气头上,不让这智障再栽几个跟头,她心里肯定一直不痛快,你说对吧?”她笑得一脸神秘,抬起头问他:“你看,周影帝现在像不像没头的苍蝇?但凡给他指条路,一准儿的埋头走到黑。”   白姐姐,橙子只能帮你到这了!   之前许暮给剧组大家伙都放了一天假,这一天时间里还发生了好多颇有戏剧性的事儿,剧组一干人等都过得无比开心,于是回来之后皱巴的也不皱巴了,纷纷表示可以投入外景工作了。   许暮乐此不疲,于是下午就带着大家伙儿到已经把牌匾变成“永怡假日宾馆”的某快捷酒店,拍大家伙出外勤蹲点的戏码了。   这个场景需要拍好几个地点,却没有什么台词。许暮就把几辆车的位置都调配好了,让大家伙儿坐进去监视,然后每个重要点位安排两台摄像机,自己就坐在监视器后头看。一共走十分钟的场景,再从每个点位取几个最好的细节剪辑到一起用。   最主要的就是盯梢。   几个黄金配角负责喝茶看报纸聊闲天,偶尔瞥一眼可疑房间。周影帝负责在车里原地睡觉。程梓月的任务比较重,要很认真,拿出一百二十分的镜头去盯那个房间,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直起身子来使劲儿看。   剧本里,周争跟萧雨辰是ab岗,同开一辆车,一起出勤,双人执行任务。程梓月坐在车里用力很猛地“盯梢”,周赫清也很在状态,在一边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偶尔程梓月直起身子来的时候,他就稍稍睁开眼,很轻蔑地打量她一下,再重新把眼睛闭上。   大概过去六七分钟的样子,影帝忽然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也不在乎是不是还在拍戏,有没有浪费胶片,就微仰着上身坐在那小声跟她说:“我叫人给你发了条短信,一会儿休息时去看看。”   程梓月一听他说的话跟剧本完全没关系,就一脸惊诧地回头瞪他,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怕一会儿许导用他那几根销/魂的长发抽死么?!   这场戏收工的时候,许暮把大家伙都叫过来看监视器,给几个配角讲了讲缺憾,然后让大家一块看主镜头。   正是周赫清偷偷跟程梓月说话那点,全给录得一清二楚,许暮放出来给所有人看了一遍。   程梓月登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又转头剜了周赫清好几眼。   监视器放完之后,许暮叹了口气,指着画面里那俩人说:“你看看人家,自己发挥得多好?萧雨辰听见一点动静都要去看看,周争就对她这种刚上班,兢兢业业想找活干、破案子的心理表示极度鄙视。然后呢,他跟萧雨辰说什么?应该说的是,天天盯这个有什么用?毒/品犯罪会因为你盯梢,减少一分一毫么?紧接着,萧雨辰回头使劲瞪了他一眼:这潜台词就是,最大的毒不是白面,而在心里,是心毒。咱电影叫什么?《战心毒》对吧。战的就是周争这种事不关己,不干活光拿钱的心理。”   一帮大叔都要给他俩跪了。   而他俩,则要给许暮跪了……   程梓月实力懵逼,却也不好意思戳穿这个善意的误会,干脆闭嘴。   休息的时候,她找白木头要了手机来看看。果然,周赫清不知道从哪淘换来了她的手机号,给她发了个imessage,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束玫瑰花绽放着,包得很漂亮。上面配了一张卡片,写的是一个地址,带门牌号的。卡片里还夹着一把钥匙。   程梓月噗嗤笑了:行啊周赫清,领悟能力还挺强的。刚说完近水,就买了个楼台送人啊?   白木头再旁边依旧不知所云:“这是什么?”   “学着点吧老弟,这是撩妹。”周赫清一边拿湿纸巾擦着手,一边走了过来,凑到程梓月身旁看了看,然后直起身子,在白木头肩膀上一拍,说:“知道么,再过几天我就跟你姐姐做邻居了。”   看着他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白木头只想给他来一拳头万紫千红。   然而晚上,这件事情却发生了极其戏剧性的变化……   “平安帝都”公众号发了一条微博,上头写着:【今晚18点24分,朝阳区一名热心大妈将此物交到xxx派出所民警手中,说系买菜路上所捡,望失主早日前来认领。为大妈点赞。共建和谐社会,有你有我。】   而那位买菜大妈捡来的东西,就出现在下面的照片里:一把构造复杂的钥匙,钥匙上还打了马赛克,旁边是一张卡片,上头写着字,也打了马赛克。   程梓月当时正跟白木头一块坐车回家呢,看到这条消息之后,直接笑喷在了白木头怀里:白姐姐太坏了有没有!   底下的评论更是画风清奇:   [天上掉豪宅,活久见!]   [这……钥匙这马赛克打的谜之污污污啊。]   [有屎以来,朝阳群众最无私的一天!]   [等等——今天有个艺程的姑娘发微博说白总走桃花运了,在前台收到给她的快递,一束玫瑰花还有一把钥匙,不会就是——等等我去找图!]   然后配的图无限逼近周赫清发给程梓月的那张……   [ls这么一说,难道这是影帝送白总,白总给扔了……]   [我是花店老板。今天确实有周赫清的助理来买玫瑰花,还是我给亲手包的。你们懂的。]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且行且珍惜!]   [苍天饶过谁!痔疮帝也有今天,233333333] 第85章 霸道白总爱整我   《战心毒》开机快一个月了,转眼《乱世贵女》也已经播了一半了。白木头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追剧。不忙的时候就准点守在家里看电视,忙起来就叫人给他录好了,看一遍电视台的录播版,白天有空再看一遍网络版。   与此同时,他还吩咐了下属,只要b站或微博有人发岳宁歌的剪辑视频,一定要缓存下来给他看。   用司天美的话说:“白先生是用生命在爱岳宁歌啊……”   程梓月倒觉得挺好。她最近拍戏都很紧张,休息时间被砍掉了一半,既然自己不能陪着那块木头,让角色去陪伴他也不错。   而周赫清自从跟白应姝以送花赠钥匙的方式联系上之后,拍起戏来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即使休息的时候也堵在女更衣室门口,一看见程梓月就拉着她一块对戏。他最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爱一个人,就要为她变成更好的人,我得让她看见我的努力。”   程梓月懒得打击他:人家白应姝根本不想看见你,管你是努力还是划水……   从第一次影帝送房子给白应姝,被人家丢到了大街上之后,他就没死心,在自己家附近的几片楼盘满处寻觅房子送给白应姝。今天一株玫瑰、明天一株百合,有时送包,有时送项链,连周围的房子都要被他买空了。   白姐姐从来不理他,只找了个专人坐在前台负责收快递,收完之后直接下楼丢大街上,谁喜欢谁捡走。   于是艺程总部楼下,越来越多的人天天在那晃荡,就等着周影帝来给白姐姐送花,在底下捡房子呢。   但是这件事给当地带来了很大的安全隐患,于是终于有一日,派出所俩民警到艺程来找白应姝谈谈了:能不能不要再随地扔不是垃圾的垃圾了?再这么闹下去,是不是派出所要设在艺程总部楼下了?!   白应姝呵呵一笑,一摊手说:“没办法,总有人拿这些东西来骚扰我。扰民的不是我,是他。”   然后平安帝都的官博又发了一条微博:近日来xx大厦附近经常出现丢弃财物引发哄抢的恶意事件。如造成严重后果,将追究法律责任,可按照扰乱公共秩序,依法拘留。望市民注意人身财产安全。   周影帝看见这条微博以后,不敢再给白应姝惹麻烦,不送快递改自己亲自出马了。   每天拍摄完毕之后,程梓月就看他坐着个小轿车一路飞奔回市里,买了花上艺程总部蹲守去。如果结束得晚,他就亲自跑一趟白应姝家,悄悄把花放门口,上头写上各种甜言蜜语,再在人家窗根底下视奸半小时,再不舍离去。   他不知道,那段时间,白应姝都上司天美家里躲着去了,看着屋里头开着灯,其实人根本不在。   于雪给程梓月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学白应姝的表情动作学得老像了,逗得程梓月前仰后合。   影帝坚持了半个多月,直到程梓月终于能跟他合作,把那场难得不能再难的动作戏拍完的那一天。许暮满心欢喜地坐在监视器旁边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满意地点头:“行,就这条了。”   程梓月跟周赫清不负众望,谁也没有用替身,非常坚强并流畅地完成了一个极有难度的长镜头打戏,不仅收获了许暮的肯定,也受到了孟炀的赞许。   当时孟炀是这么跟两个徒弟说的:“你们看,果然,人的潜力是巨大的。我就没见过破事儿这么多的剧组跟这么逗比的影帝。屁股后头烂事儿一大堆,居然还能静得下心来在这抠动作拍打戏。人品放一边,知道人家为嘛是影帝了吧?”   俩徒弟点头如捣蒜。   剧组所有人都高兴得快原地爆炸了:这场动作戏难度太大,要在两个主演都状态不错的前提下,一大帮人紧密配合,道具、走位不能有一点差错,实在太不容易了!   散场的时候,白木头当然一早在暖和的车里等程梓月。场外有大巴在场外候着,送家在外地的艺人回酒店,住帝都的就自己坐保姆车回家。   一大群人一块出片场,有说有笑的。   周赫清的咖位比较高,加上他的口碑比较差,身上破事儿一大堆,大家都不愿意跟他走在一块。   他脸皮厚无所谓,自己溜达在人群后头抽烟。   程梓月是因为没办法多说话,索性也在人群最后溜达,离周赫清不远不近的。这时候,影帝的小助理跑过来了,小声跟影帝说:“周先生,艺程有人给您送花来了。”   程梓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过去,就见影帝一脸捡了狗头金的表情抬起头,咧着大嘴问:“什么?给我送花?”   看来没有听错……   他可能是太激动了,这句话说的声音特别大。前头一票小哥哥小姐姐都听见了,不约而同回过头来:只听说过影帝给白总送花的份,咋还有人给他送花?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然而影帝助理立马把食指抵在嘴唇上,让他小点声:“就在外头呢,赶紧出去看看吧。”   影帝心里是狂喜的,根本没注意到助理这副吃了屎的模样,还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给我送花啊?艺程的人么?是应姝么?”   说完,他扭着加蹦着就奔出去了,跟高三毕业生领录取通知书那喜大普奔的状态一样。   他助理默默蹲在原地,一副“丢脸丢大了”的模样。   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推推搡搡地一块跟出去了,都想看看是咋回事儿。   程梓月当然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一溜小跑也跟了上去。   到了片场外头,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只见艺程一个职位貌似还挺高的小哥儿,刚从一辆小轿车里下来,关上驾驶席的车门,又走到副驾驶席,从里头掏了一束——菊/花出来。   一束,菊/花。   明黄明黄的一束菊/花,开得正好,包得也特别有美感。如果放在春秋,肯定是要吸引好多蜜蜂蝴蝶的。   程梓月远远地看着,就好像已经闻见清香了一样。   那位小哥捧着一大束黄/菊,风度翩翩地走到周赫清跟前,伸手拍在他怀里,笑着说:“周先生,这是我们白总送给您的,祝您拍摄顺利。”   所有人忍着笑,目送那位小哥回到车里,很利索地倒车离开了。   影帝的脸瞬间铁青,冷得跟刚从冰箱里掏出来的一样。   那束绽放的菊花上,也绑着一张小卡片,和一把钥匙。   程梓月离得远,当然是看不见卡片上的字了,只能看到影帝颤抖着修长的手指,打开了卡片,读了一遍之后,差点当场犯了脑栓塞。   大家伙看完热闹,很识趣儿地勾肩搭背地走了,取车的取车,蹭车的蹭车,打车的打车。程梓月也往白木头那边走,一边走,就听见有人说海南什么什么的。   一拉开车门,她才发现白木头靠在后座靠背上,笑得一脸灿烂豪爽呢。   她觉得好稀奇,就问他:“诶,什么情况?”   “姐姐送了他一套三亚的房子,在天涯区。”白木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回头看着她:“程姑娘,姐姐这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最好滚到天边去呢。”   程梓月讳莫如深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白姐姐,干得漂亮!   当晚,白姐姐送周影帝一束□□以寄哀思,并赠他一栋三亚豪宅的事情,就又火遍了微博。一票吃瓜群众纷纷表示:有钱会玩儿,霸道腹黑白总娶我好吗?!!!   转天,程梓月到片场的时候,周影帝都已经在化妆间上妆了。程梓月瞧他坐在那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也不说话也不动,以为他受的打击太大,崩溃了呢。   结果她刚坐下,于雪还在旁边替她倒腾东西呢,周影帝忽然说话了:“等等。”   他的化妆师吓了一跳,差点用眉笔戳了他的太阳穴。   “梓月。”周赫清睁开眼睛,扭过身子来看着她:“我跟你说……”   程梓月一脸嫌弃地偏头看他。   只见他从口袋里把自己手机掏出来了。她记得他用的是个亚光黑的7,原来是裸机,没有壳子的。但是现在,他不知道从哪淘换了个手机壳,左下角还带孔的那种。他把白应姝送他的那把“滚到天边”的钥匙用一根小链子拴在了手机壳上,跟个装饰品一样,左右摇晃跟她显摆:“昨晚上应姝送给我的,一套天涯海角的房子,浪漫么?”   程梓月被他恶心到了,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于雪在镜子里跟她们家程小姐对了个眼神,心想:完了,周影帝终于疯了……   程梓月则在想,他老这么膈应人,也不是个办法啊。该怎么用实际行动,给他补一刀呢?   终于,机会来了。《乱世贵女》热播中,迎来了剧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男主角身份曝光,与女主角之间的感情遇到重大挫折。好巧不巧,正值三月中旬,碰上电视台要转播央视的315晚会,好几个地方卫视的黄金剧场都要停播一天。   于是《乱世》就卡在这个当不当、正不正、吊人胃口的位置,停播了。   官博底下当然少不了表示想给电视台寄刀片的观众了。但出品方可乐了:卡在重要部位,这是收视率保证啊,是天上掉馅饼!   不过停播的这一天可不能闲着。出品方想了想,决定开个微博问答活动,从3月15号晚上8点到10点,召集《乱世》的几位主演到微博回答网友提问,来个亲密互动,以保持观众对本剧的黏连性。   一般这种问答活动,看似是看脸,抽签回答,其实很多问题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然后艺人们再找几个好回答或者很精妙的问题回答一下网友,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艺人们也不用到场,在后台听指挥,坐在家里点点电脑就行。   程梓月得知流程后,立刻网起了眉毛:这个活动好,我喜! 第86章 电影处女作杀青   《乱世》那方联系到司天美的时候,程梓月已经提前跟她通好气了,说自己这阵子想降低曝光率,只回答5个问题,剩下的交给秦颂远跟袁可茵还有苏沉他们。而于雪早已经草拟好了问题,同时丢到司天美邮箱,等她批阅去了。   司天美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有了许暮的《战心毒》作保证,她在电影圈的起步可以说非常高,以后绝对可以努努力在这片土壤站稳脚跟。保持一些神秘感,把主场交给剧圈的艺人,既可以吊胃口,又可以显示出自己的胸襟来。况且这种活动的报酬并不是很理想,也完全不用为了它瞎操心,只要用在紧张拍摄《战心毒》,没有时间做太多互动为借口,还可以顺便给电影拉一拉人气呢。   苏沉在她手底下已经乖巧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几次都跟她明示暗示说当时跟程梓月闹别扭实在是自己太小家子气,没有远见,希望能得到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司天美一直没给他明确答复,同时又在主推谭景之,几个特别好的视剧资源全给了他。谭景之也争气,在秦颂远人气低迷的空档一举拿下了不少资源,每天赶通告赶到脚软,进账哗哗地往上涨。   看来,秦颂远这个一哥的头衔是要退位让人了。   所以这次,司天美就把这个甜枣给了苏沉,并且给他准备了一堆还挺圈粉的问题。苏沉乐得嘴都合不上,一个劲儿谢她。   《乱世》几个主演里头,除了程梓月一跃进了电影圈,变成了大红人,就只剩杭珊的事业在蒸蒸日上了。秦颂远因为跟王雨秾的出轨离婚风波一直人气低迷,袁可茵、苏沉就更别提了。而有幸跟程梓月在里头演了对手戏的薛霖沾到了一点光,每天恨不得绑着程梓月炒作呢。只不过他在微博上蹦哒了好长时间,这边都没有一点回应。吃瓜群众都不瞎,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他也就一直不温不火的。   好在有剧本和演技支撑,《乱世》的收视率还是有保障的,所以这次这个微博互动活动,还是吸引了不少剧迷跟粉丝来参加。   程梓月事先在“新闻发布会”那个板块存了120个字,打算120以内解决战斗。而她最主要想要回答的问题,被于雪安排在了活动开始后第23分钟,由某个在后援会隐藏得很深的粉丝来提问,她作答。   这个令程梓月非常舒心的提问是这样的:【请问橙子,你最近为白应姝发声,歌词中写道“望君坦诚慕意,共凌风避雨,执子之手相唱灵犀。缀一生情相敬如宾。”这句话是写给周影帝的吗?你希望周赫清和白应姝可以走到一起吗?或者说,你觉得他们能走到一起吗?】   程梓月把于雪给她打好的一段话复制粘贴,回复了过去:【这句写给所有好男人:白姐单身,请大家不要大意地追求吧!周叔大概不可能了。】   发出去之后,程梓月就觉得神清气爽,恨不得长八百只手给自己点赞:周影帝,请不要再自我感觉良好了好吗?!   结果,本来是《乱世贵女》剧中的一次为了宣传剧情的互动,就活脱脱变成了影帝声讨会。结束之后,好多娱乐报道都是这么写的:《乱世》剧组与粉丝亲切互动,程梓月坦言不看好“清白”恋,呼吁单身男士勇敢追求白应姝。   围观群众在底下群嘲:#心疼周赫清#……   《战心毒》从寒冬里的大年初四,一直拍到了春暖花开。许暮这个周期选得近乎完美。这个毒/品案件的发生,是社会的一颗毒瘤,也是许多人“心毒”的症结所在。破案过程安排在万物凋零的寒冬,偶尔漫天飞雪,不仅烘托了破案困难重重的气氛,更大大加强了真实感。同时,也免去了麻烦的雪花效果后期制作,一举多得。   周争和萧雨辰从互相猜疑,到互相信任,最后互相敞开心扉,携手突破重重阻碍,抓住了幕后元凶。时间也来到了春暖花开,真乃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电影最后,是许暮觉得最经典的一组镜头。   萧雨辰坐在电脑前,将结案报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电脑里,又用老旧的打印机将它打印出来,交给带她来到缉毒大队的副队长那里签字。   副队长眼角布满皱纹。骨节很突出的手拿起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接过萧雨辰手里的报告书,一字一句地细细读。萧雨辰站在他身后,目光慢慢抬起来,望向窗外:柳树发芽,琼花满枝,又是一年春。   这部电影是个写实风的警匪片,中间出现这样文艺的镜头,非但不显得突兀,反而很有点睛的效果。   《战心毒》拍摄过程中,《乱世贵女》终于大结局了。岳宁歌死了,好多橙粉加上白木头的心都碎了,纷纷在微博喊着给编剧寄刀片。   岳宁歌的个人剪辑铺天盖地席卷各大弹幕网站,好多大触把她配给各种电视剧里面的男神角色,做成he的样子抚慰剧粉跟橙粉受伤的心灵。然而并没什么卵用,都改变不了岳宁歌惨死异国他乡给大家带来的巨大创伤。   好在艺程这边接洽工作做得好,《后宫之轮回》基本上就算是无缝衔接了《乱世》的档期,一经播出又风靡了:岳宁歌虽然死了,温明筝又来了!而且橙子在这可是绝对的女主角啊!《后宫》的男主是谭景之的复出之作,许多谭粉也期待着这部剧呢。   于是大家又从悲痛中走了出来:继续追剧!   五月中旬,帝都已经相当暖和,有火力壮的早就开始穿短袖在外面走了。《战心毒》也终于迎来了杀青戏。   此时的程梓月已经算得上大红大紫,在一段时间内,基本霸屏。许多电视台买了版权,下午、晚上都在重播《乱世》。《后宫》的收视率也跟着居高不下。   杀青戏这天,不知是谁走漏风声,不少粉丝前来探班,许多家媒体也纷纷到场。许暮本来只想安安静静杀青,不开见面会发布会一系列会。结果是赶鸭子上了架,只能卖了个关子,封锁了片场没让粉丝和媒体进来。只等杀青戏完了之后再安排一个很小的见面会,给大伙儿解解渴。   这场戏不仅标志着拍摄杀青,也是电影里的最后一个镜头。许暮希望这样安排可以让本片圆圆满满,剪辑、过审顺顺利利,最好上映之后创造个票房纪录。   这场戏的剧情则比较简单。周争终于战胜“心毒”,找回了办案的感觉,在萧雨辰的帮助下找回了年轻时那个满腔热血的自己。他将自己从灰暗地带拉回了阳光下,开始慢慢接受并改变现在一团糟的生活。   下班之后,他脱下一身制服,穿着便装来到十一幼儿园外,买了礼物来见前妻和儿子。   萧雨辰的临时抽调结束,因人事调动重回重案组。回部门报到的途中,路过曾跟周争动起手来的桥墩,并在附近看到了幸福的周家三口。   主镜头一直跟着程梓月,她需要按照原定的路线从周争不远处经过,回眸一笑后,消失在拐角。   而许暮对这一幕要求非常严格,连她每一步的长短都丈量好了,标记在地上。程梓月真的很想一条过,或者三条过。   然而,许暮总是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回头的角度不对,周争那边跟陶陶的父子情氛围不对。这一条反过来调过去地过,程梓月都快走吐了。   终于,都不知道是走了多少遍了。许暮沉着脸坐在监视器后头,看了老半天,才站起来抹了抹自己的一九分:“行,完美了。”   场务把脑袋上鸭舌帽一摘,非常俗气地抛向空中:“杀青咯!”   瞬间,程梓月眼前烟花绽放:【恭喜你,解锁成就“崭露头角”,字数上限5。】   这就完事儿了?这就算步入电影圈儿了?   程梓月可能是等得太久了,距离上一个成就,都一部电影拍过去了,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这5个字得来不易,她差点泪奔当场。   场外,记者们跟几家粉丝都快等裂了。许暮带着大家一出来,他们嗡的一下就全围上来了,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程梓月虎躯一震,赶紧收敛了一下换成万年冰块脸:今天宝宝什么问题也不想回答,别问我,千万别问我!   粉丝不断地往她这塞各种各样的礼物,于雪一直护在她身前,手都要拿断了。   “大家久等了。”许暮从容不迫地对着摄像头微笑,伸手往左前方一指:“这边准备了场地,大家坐下慢慢聊!”   各家媒体当然知道主次,首先是采访了制片人,问了几个比较尖锐的问题,譬如对导演和演员都满不满意,最抓狂的事情是什么。但制片人老油条,应付这种问题简直绰绰有余。一句“最抓狂的是,这么享受的过程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回答得漂漂亮亮。   接下来,火力又集中在许暮身上。不过许暮是电影界的一个奇人,大家对他的问题就没有那么尖锐了,反而,会往更加深层次的地方挖掘。这样也好在出头条时把文章搞得更有深度一些。一篇报道,噱头固然重要,但是文章的最终落脚点应该还是在内涵上面。   许暮对自己的电影阐述了许多独到的观点,对于自己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更是从好几个方面深入阐述。底下一群记者都听傻了,纷纷点头赞同。   几家媒体里,自然有各家艺人雇来的水军,想抓住每个机会的廖静云也不例外。何况她在杀青戏里也很有分量,这会儿自我感觉良好着呢。   她家水军问到她为什么接这部戏的时候,她对答如流。先捧捧出品方、制片人,再捧捧许暮导演的理念,最后讲讲自己的职业规划和人生信仰,一套一套的。   而记者将这个问题抛给程梓月,问她为什么要参与的时候,程梓月只冷着脸说了一句话:“为了话语权。”   登时,准备得十分充分的廖静云,脸绿了。 第87章 帮影帝挑墓地   天地可证日月可表,程梓月这话绝对是出自真心的。别说接这部戏了,她迈进电影圈的唯一目标就是那可怜巴巴的5个字了。上次系统耍了她一把,好不容易做完成就,就给分配时间延长了24小时,跟没成就一样。这次要再不给点什么,她就活不起了。   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话语权”三个字,完全是跟这些现代人学的,对它的含义根本还一知半解。但是这个说法,一出口就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谁剥夺橙子的话语权了?橙子受了什么委屈不能说?是娱乐圈肮脏一面的老把戏,还是剧组里的谁只手遮天了?难道每次撕逼她都隐晦地唱歌讲故事,里头是另有缘故?   程梓月哪有白木头那逆天的听力,她只能听见底下嗡嗡嗡的说话声,却不知道大家都在说什么,也有点错愕:难道是说错话了?   只有廖静云的表情,好看得可以:白白雇了记者,准备了那么漂亮的发言稿子,一下子就被人家抢了风头了。   其实她是急功近利了。记者们什么时候喜欢过漂亮通顺有内涵的回答了?记者们最喜欢的是爆点。若想在不得罪任何人的情况下吸引记者的眼球,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时候,就又有记者站起来了:“请问梓月,为什么说是为了话语权才接戏呢?是不是之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不愉快,要有好的作品和高人气支撑,才能发声?”   许暮老早就说这部戏一定要悄悄地杀青,不开记者会,所以程梓月根本没往这边分配字数,这会儿余额已经告急,只好意味深长地一笑,摇摇头没作答。   记者们早习惯了程梓月这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模样,也只好就此作罢。   其实她越是这样,对报道来说,越是好事儿。说得太明确,写文章时就没有猜测的空间了。反而越是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才好往里头添油加醋,大胆揣测。   记者们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许暮叫停的时候,他们还都兴致勃勃、意犹未尽呢。程梓月下台卸妆,于雪拿着大包从后台闪了出来,小步跟着她:“行啊程小姐,你真是每天都有神来之笔。还为了话语权,这话说得也太精妙了。”   程梓月蹙了蹙眉头,没捕捉到她的点,于是一耸肩:“真的。”   真的是为了话语权呢。   程梓月卸了妆换完衣服之后,就可以正式跟剧组说再见了。这部剧她拍得太累。不仅因为是个动作片,需要大面积的练打戏,更因为它是个现代剧,很多节奏跟语气她都把握得不如古装剧舒心。也因为这是部电影,对于每分每秒的要求都比电视剧高上太多,一点赶进度的心态都不能有。   往片场外走的时候她就在想,她要歇一小段日子再继续工作了,不然要被榨干了。   这边结束之后,于雪就给司机打电话,让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了。程梓月拉开车门,看见白木头蜷着腿坐在里头,吓了一跳。最近白木头在公司很忙,她就刻意交代了于雪别跟公司那边说杀青的事儿,只知会司天美一声就行了,省的木头又大老远跑过来接。结果没想到他也收到消息,赶过来了。   虽然是被吓了一跳,但看见他,程梓月还是满心欢喜,坐进去捧着他的大脸就香了一个。白木头弓着身子抿着嘴,笑得有点发苦:“程姑娘,你的车太挤了,我头一次坐,怎么这么小?”   “是你体型不正常吧。”程梓月往后仰了一些看他,发现他果然坐得很憋屈,恨不得把小腿砍下去一截放口袋里呢。她只好又拉开车门下了车:“你自己的车开过来了吗?”   “我让他们回去了。就坐这个吧,挤一挤就行了。”白木头拍拍后座,示意她坐上来。   程梓月摇头:“那可不行,打电话让他们来一趟吧,我看你脖子要断了。”   白木头点头,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俩人正说着,周赫清也从片场出来了,一边往这边走,一边问:“怎么了,梓月,车坏了?”   打从日料店一役,程梓月跟他基本就是只谈工作,以礼相待。她很礼貌地摇摇头,就坐进车里跟白木头说:“先在这等,等这大叔走了咱俩再出去遛遛。”   白木头没答话,偏头看向她这边的车窗。   程梓月也回头过去看,一瞧不要紧,又吓一跳。周大叔已经走到他们车旁边,大脸就贴在窗户上,抬手敲了敲:“坐我的车吧,咱一路。”   白木头探过身子,把程梓月这边窗户放了下来,一脸提防地说:“咱不一路。”   “我也去艺程,找应姝谈点事情。”周影帝倒是落落大方,好像之前那些恩怨都没发生过似的,一歪头,说:“放心,这次是谈正事儿。”   “行。”白木头瞬间开车门下车,从车后面绕了一圈走到他跟前:“走。”   程梓月反应比他稍微慢了些,但一听周大叔要打上艺程总部,也很痛快地跟着下了车,对于雪说:“你先回去。”   于雪点点头,很小声嘱咐她:“小心点,有事儿随时给我电话。”   周赫清坐的车是辆7座的suv,确实也宽敞一些。不过白木头自打坐进去就一直紧绷着手脚,打算随时过去把周影帝暴揍一顿呢。程梓月瞧老周也不像是要搞事儿的样子,就挎着白木头的胳膊,一路给他讲杀青戏的事儿,分散他的注意力。   无奈白大侠一心能多用,一边跟她搭着话,同时还是在注意周影帝的一举一动。   路上也有点堵,几个人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艺程。周影帝让司机在地下等他,自己跟着白木头和程梓月坐直梯上十层,三个人间的气氛一直冷得像冰一样。楼道里,一路上遇见几个艺程的员工,大家都发现氛围不对,草草跟白木头、程梓月打了招呼,就唯恐避之不及地跑走了,都站在远处看热闹。   白应姝此时正在办公室里给几个经纪人开会布置任务呢。散会之后,她看见周赫清跟着白应寒、程梓月一起进门,有些狐疑地一笑:“呦,仨人儿怎么一块来了?”   “一趟车,电影杀青了,顺道我就给他俩捎回来了,当了一路电灯泡呢。”周赫清很不拿自己当外人,回手在门后边的饮水机下层拿了个杯子出来,给自己接了杯水喝:“白总训完话了?方便出门一趟么?”   程梓月跟白木头交换了一下眼神,完全不知道周大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显然,白应姝也不知道。她踩着高跟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慌不忙走到外头,倚坐在自己办公桌上,说:“不是谈联合投资的事儿么?坐下慢慢说吧。”   “现在有个第三方,也想加入洽谈一下,而且诚意十足。如果白总方便,就跟我出去一趟一块见见,路上可以慢慢看企划。”周赫清仰头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把杯放在饮水机的桶装水上头,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西装,笑道:“企划案我放在车里了。”   程梓月黑着脸盯着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又想刷什么花招?   白应姝冷笑一声,从桌上拿起手机,丢进手包里:“走。”   白木头立刻上前一步,跟周赫清说:“我也去,不是谈生意么,一块。”   “不用,没事儿。”白应姝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你带梓月先去休息吧,忙了好几个月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周赫清又正了正领带缓解尴尬,说:“车里坐得下,一块走吧白总。”说完,他回手替几个人开门,又作出一个请的手势:“车就在地下等着,程小姐也可以一块去,省的你们又觉得我欺负了你们白姐姐。”   程梓月当然是累了,不过为了保护白姐姐,省得白木头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自然也愿意走这一趟,索性跟着一块去了。   7座的suv,程梓月跟白应寒挤在最后排,周赫清跟白应姝隔着一个座位坐在他俩前头。周赫清从副驾驶拿了一沓文件递给她,说:“几个新手连夜赶的,有什么漏洞白总多担待。”   白应姝公事公办,待车子从地下开出来,就打开认真看了起来。程梓月坐车无聊,在那刷微博看杀青采访的新闻,看了一会儿就头晕目眩地想吐,赶紧把手机收起来靠在白木头肩膀上闭目养神。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应姝把手里的文件阖上,一脸“呵呵智障”的表情,转过身子靠在车门上,说:“周先生,你这做的是亏本的买卖啊。”   “我说了,盛辉这边诚意十足。”周赫清也转过身,跟她面对面地谈。他看白应姝的表情很坦然,就好像真的只在看一个生意伙伴:“亏本的买卖我当然是不做。不过是少赚点,让利以求长线发展。”   “盛辉高层都不反对你这么作么?”白应姝微微挑着嘴角,拿他开玩笑:“不愧是娱乐圈巨擘,盛辉的经营模式和经营理念果然是完爆了艺程十几条街。受教了。”   程梓月闭着眼听着,在心里头乐:白姐姐说话,真是杀人不用刀。   周赫清笑着把目光从白应姝精致的妆容移到窗外的风景:“白总这点不用担心,只要你首肯,该走的程序,相关人员的签章,什么都不会少。”   这时,白木头忽然开口了:“周赫清,你这是往哪开呢?”   程梓月直起身子,也往外看去:外头的景色好像——是和市中心不老太一样的了。周围这绿化郁郁葱葱,什么地方?   白木头冷冷瞧他,身上已经是杀气十足:“一直往东北走,你是要让我们帮你挑块墓地么?”   他话音刚落,程梓月就看到一块路标:玉成陵园,前方14km。 第88章 合作愉快   白应姝刚才大概一门心思都在手里的企划案上,并没发现路不对,这会儿听白木头说完,也才反应过来,往窗外看了看,回身跟周赫清说:“你什么意思?”   “别着急,再有十分钟就到了。”周赫清回头看着白木头,嘴角扬得老高:“白老弟的洞察力真是很惊人。”   白木头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感觉是马上就要爆发了。程梓月看着外面完全陌生的风景,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位周影帝脸皮厚似城墙,作起来可以说丧心病狂,说他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她都信。   但白应姝没有再说话,周赫清也一路沉默,开了十分多钟,车子还真驶进了陵园里。   下车之后,周赫清在前头轻车熟路地带路,白应姝走在他身后,白木头牵着程梓月走在最后头。几个人走进了很大一片墓地,最后停在一块墓碑前头,上头赫然挂着一张周长宁老大爷的黑白照片。   白应姝估计是料到这个结局了,把手里那企划案重重拍在墓碑前头:“周赫清,你让我跟死人谈生意?”   “如果我说要带你去个地方,或者说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肯定不会愿意跟我出来。”周赫清苦笑着把企划案从地上捡起来,掸了掸上头的尘土,无奈道:“不过这企划没造假,如果你同意,我下午就可以安排签约。”   白应姝双臂交叠于胸前,嘲笑他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有话快说。”   周赫清迈过几束不知是谁送来的花,上前摸了摸那墓碑:“他生前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儿,我没来得及替你打他。现在他死了,我也没法替你报个仇出口气。你心里不痛快,尽管在这撒气吧。”说完,他一拳头捣在周长宁的照片旁边,石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白应姝不屑一顾,在旁边冷眼旁观。   “原来他跟我说过,白家的人城府深,不能深交。说如果我娶了你,周家的这点基业就全毁在白家手里了。”周赫清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来:“现在我就想让他看看,就他他妈的当初那点花花肠子,把我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   周赫清咬着牙看他过世的老爹在照片里笑得老谋深算,怒气上涌干脆背过了身去,平复了一下心境,对白应姝说:“你是女强人。最早时老头子拿你当他最得意的门生。我回国头两年他总跟我说,你小子跟应姝没法比,大脑简单四肢发达,也就能当个戏子。应姝是能闯出名堂的苗子。所以我努力演戏,也希望自己是个能演好戏的戏子。后来你跟白叔闹翻了,好长时间没回家。你自尊心强,不愿意接受周家的恩惠,就自己在四环边上租了个房子住。那时候我恨不得天天去看你,周六周日买一大兜子菜给你做饭吃。虽然见面也少了,你天天脸上也见不着笑模样,但是我高兴。我想着就算哪天你真跟白家决裂了,我至少还有很富裕的收入,能养着你。总算能让你这职业女性依靠依靠,也显得我没那么一无是处。”   说着说着,周赫清就喉咙发紧,拼命地吞口水。   白应姝盯着墓碑上的字,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白木头握着拳头在一旁听着,沉着脸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周赫清复又开口:“后来你跟老头子也闹翻了,离开盛辉回白家了。老头子在家恶狠狠地诅咒你,说不会让艺程好过。我天天跟他置气,这边哄完那边哄,以为你们俩就是因为生意上那点破事儿不和,闹一闹口角。你们俩呢,就拿我当傻子一样。老头子天天只管挤兑艺程的生意,你呢,微信拉黑,短信拉黑,电话拉黑,什么都拉黑,一个字也不告诉我。我就真跟个二傻子似的,前一天还在想这礼拜给你买点什么好吃的好看的你能高兴,后一天就叫人甩得干干净净的了,就到最近才弄明白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他妈跟傻逼一样,跟那个破鞋李婴琳炒绯/闻。”   “所以你有什么理由恨我?我都还没恨你呢。就因为我是他儿子,你就得恨我?”周赫清抬手指着周长宁的照片,弓着身子蹙着眉头问白应姝。   白应姝考虑的比他长远得多,跟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没答话,把头转向一边。   周赫清拿她没辙,回身又给了墓碑一脚。   “演这个破动作戏,天天打扮得胡子拉碴的,一心就想着对戏的是你弟妹,没准儿就能跟你说上话了。最后呢,你们一家子都厉害,把我耍了个团团转。”周赫清叹了口气,拍拍手上的土,镇定了下来:“今天劳你大架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认输了,我放弃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我放手了。以后我只跟你谈生意。如果你心里对周家还有气,现在把他骨头从土里挖出来我都不拦着你。他以前从艺程抽了多少利润,我每一单还你一些。可以么?”   说完,他把企划案重新递给白应姝:“这不是公司新人连夜赶的,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的,连个标点符号都带着诚意。生意合作的诚意。成交么,白总?”   程梓月对他今天可能采取的一系列手段,都做了很详细的设想,却没想到他说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立场。   她看他很卑微地低着头询问白姐姐的意见,左手插着口袋,右手拿着那份企划书,看着像是很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其实心里都紧张得要上天了吧。   如果白姐姐依旧像先前那么强硬,抄起文件来甩在他脸上说,抱歉我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程梓月相信周影帝能一回身直接撞死在墓碑上头了。   幸好,白姐姐伸手,把那企划接了过来,很格式化地打开看了看,说:“在我看来,跟新人写的没两样,不可能一次通过。后续的修改我会再让秘书联系你。”   周赫清瞬间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知道他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是心里最后的那点希望也落空了。他朝白应姝伸出了右手来:“合作愉快。”   但程梓月发现,他的手不是求握手的姿势,手心朝左。反而,他伸手的时候手心朝下,更像是求牵手。白应姝看了看他的手背,发现他骨节因为刚才用力捶打那墓碑,变得微红。但她只顿了须臾,便也伸出右手,礼貌地与他相握:“合作愉快。”   程梓月跟白木头对视一眼:怪不得叫他俩一起跟着呢,是叫他们来见证这个世纪宣言呢。   也庆幸她之前写歌儿没有写什么过激的词儿。如今看来周影帝过去这几年过得也不好。他打小在国外长大,大概对这里的人情世故,比她还不懂。追了半天,晚节不保不说,几乎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只希望今天这件事儿能让他保存住在白姐姐面前的最后一点尊严。   回去路上,程梓月实在坚持不住了,没五分钟就靠着白木头睡着了,一直到艺程的地下停车场,影帝的司机停了车,白木头跟白应姝一块叫她,才把她叫起来。白应姝在电梯里看着她直叹气:“怎么累成这样啊?赶明儿我得找许暮那老秃头算账。”   到了十层,白应姝还特意嘱咐司天美,让程梓月至少休半个月再接戏,不然身体累垮了像谭景之直接进医院可就不好了。   程梓月虽然也有这个打算,但是一进司天美办公室,发现她在给好几个艺人助理训话,说每年的指标是多少剧多少电影,一定要给艺人身体照顾好,帮他们摆正心态。程梓月一下子就怂了:正常的艺人都应该是这种频率,一年休息不了几天的。只因为她跟白木头的这层关系,白姐姐就嘱咐可以让她走后门,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既然别人可以,她也应该可以才对。   其他助理都在那认真记录,只有于雪猫在一旁玩儿手机。程梓月就把她叫了出来,问她最近接了什么剧本。   于雪想了想,说:“没几个,天美姐说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放着。您等会儿我拿给您看看。”   说完,她一溜烟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怀里多了好大一摞文件。   这还叫没几个,那多起来得是什么样啊?   程梓月这些日子一直在《战心毒》剧组拍戏,根本不知道,她拍戏间隙去拍的几个广告,那都是千万级的代言,早就替她贴上“一线女星”的标志了。   程梓月稍微翻了翻,全是艺程最近买断的一些大ip,多数是金榜上的小说,而且是女主戏份远多于男主的那一种。她发现这些司天美为她挑选的剧本中,古代言情题材的占大多数,少部分是都市虐恋情深。中间夹杂着几部电影,也清一色的是历史巨制。请她出小乔的、出虞姬的、出太平公主的一点也不新鲜。   她知道司天美眼光独到,肯定是看出来她演都市剧有些吃力,反而演古装剧更加游刃有余,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她从里头抽了几个篇幅不算太长的宅斗剧出来放在怀里:“剩下的拿回去。”   于雪点点头,却没走,反而往她这边探了探身子,在她怀里那一摞剧本里翻了翻。   发现程梓月怀里没有她要找的,她又低头在自己怀里这一摞翻,终于翻出来一本,递到程梓月面前:“天美姐说,这个电影剧本您一定得看看,很有可能可以冲奖的。”   程梓月一瞧,电影名字叫《家严》,编剧名儿她不太认识,可导演她却是很熟:那个跟李婴琳、王雨秾都发生过不可言说的事情的导演,余路平。 第89章 系统遗留性难题   于雪发现了程梓月的目光停留在“导演余路平”几个字上面,当然也知道她脑子里在纠结什么。   她点点余路平的名字,跟程梓月说:“程小姐,这个导演位置完全是制片人初步定的,还没有拍板签约,以后很可能不是他。而且电影大概今年入秋才会请艺人入驻剧组,您还有时间再赶个大女主的剧。这期间可以慢慢考虑。”   程梓月点点头,却还是一脸嫌弃的神色。   “这样,您先看看这个。”于雪很识相地从底下那些宅斗剧里头挑了一个出来,直接覆盖在《家严》剧本的上头:“这是晋江的金牌写手的文。最近她有一个连续剧,两个网剧正在热播,那两个网剧都是她自己操刀做编剧的。这一本很可能她也会自己做编剧,女主特别讨喜。有人设加成的情况下,非常圈粉。”   程梓月从善如流地把注意力从《家严》转移到于雪递她的新剧本上头,打开翻了翻。   这部剧是个典型的宅斗剧,叫《将门风月》,讲的就是将军府里几房姨太太家长里短的娣庶之争。女主是个养在皇太后身边长大的郡主,从小没爹没娘。因为将军男主打了胜仗,皇帝想要跟他结个亲事“论功行赏”,又不想他地位太过显赫而侍宠生娇,干脆把女主抬了位份认为义妹,抬为公主嫁给他。而男女主角都对彼此抱有偏见,先婚后爱,最后终于白头偕老。   金牌写手的魅力恐怕就在此体现。明明是个设定非常老套的故事,宅斗这个题材最近也炒得好像过了风头,可程梓月只瞥去这么一两眼,就发现这剧本字里行间张力十足,没有一个字是废话,一段段别有用心十分考验功底和演技。于是快速浏览时,她便情不自禁地微微点了点头。   于雪看到她这反应,就知道有戏,于是接着夸赞道:“程小姐好眼光。你知道吗,这位写手不仅自带红剧体质,还自带捧视后体质的。她之前的四五个剧选的女主最后都拿了视后,吓人么?”   自带什么体质这种说法未免太玄乎,程梓月虽然打古代来,却一点也不迷信这些,索性耸耸肩,阖上剧本说:“我会看。”   于雪欢快地点头,抱着被程梓月筛掉的剧本跟司天美汇报去了。   《将门风月》的试镜时间就在下个礼拜,五月底就要在横店开机了。虽然程梓月得到的消息是她可以歇半个月,但其实司天美给她规划的行程还是相当紧凑的。程梓月不想让白木头在公司留下什么话柄,就打算只给自己放一天假,然后就开始高强度训练、看剧本、开模拟板块练习。   虽然她已经踏进了电影圈,但这个圈子瞬息万变,票房与相关的各类数据往往出人意表,因此若不是站稳脚跟,她绝对不能放弃了剧圈的发展。万一《战心毒》没达到预先的高度,她首部电影失利,以她的条件又没法参加那些综艺节目,还是要靠电视剧增加国民度的。   程梓月回家吃完了饭就倒在了床上,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她爬起来喝了口水,屋里寂静寂静的。白木头坐在书房里肯白应姝给他的书,她过去慰问了两句,就怕吵着他,自己回屋啃剧本了。   她看了没一小会儿,白木头端着茶跟一盘坚果就走进来了,让她吃点补补脑子。她眯着眼睛冲他笑,说放在那就行,她一会儿会吃。谁知白木头把东西放好,就站在她书桌前头,也不说话不出声,一会儿瞧瞧她,一会儿瞧瞧她手底下的剧本,就是不肯走。   程梓月大概明白他的小心思了,抬起头来问他:“要不书房宽敞,咱俩上那一块看?”   白木头瞬间眉开眼笑,把茶跟坚果又都端起来,屁颠屁颠地去书房给她收拾桌子去了。   最后,俩人就脸对脸的坐在一块,一个看书,一个看剧本,看着看着就对上了眼,嘿嘿嘿在那傻笑。   《将门风月》的剧情写得确实好,一环扣一环,程梓月看着看着就入了迷,手里的纸张哗哗哗翻得飞快。她从小练背话本子,早就练就了一脑袋好记性。就这么看一遍,好多重要的地方她都刻在了脑子里。只是,她上晋江大概看了一眼,原著是一篇超过100万字的长篇小说,只改编成了35集的电视剧,想必里面肯定是省去了好多处剧情。于是她看到略过的部分,就很想买本小说原著看看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到正紧张的地方,忽然听见白木头问她:“程姑娘,你又要拍古装戏了?”   她抬起头,看他微微撅着嘴,好像心里藏着多大不痛快似的。可演古装剧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好事儿才对呀。她点点头,耐下性子说:“是啊,现代剧的节奏我总掌握不好,老是ng。倒是拍古装的时候一言一行都更贴合导演的要求,经常一条过呢……毕竟咱俩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呀。”   “嗯……”白木头听完她的解释,反而变得更忧郁了,耷拉下眉毛来,不再说话了。   在一块那么久了,程梓月自然在意他的想法。加上他平时耿直得很,一般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这会儿吞吞吐吐,心里肯定是有事儿。于是她问他:“怎么了?”   “那个……”白木头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慢慢悠悠地说:“这边好像没什么大的影视城吧……”   程梓月被他说得一愣,再往深想一步,才发现他原来是这个意思:帝都没有大型的影视城,所以她如果要拍古装剧,肯定要去横店了。程梓月心里明白了,便想逗逗他,于是咬着笔头问他:“所以你舍不得我去横店么?”   “啊?”白木头瞬间脸红到爆,连耳后都是火辣辣的:“是啊,姐姐给我的活儿越来越多,我连一个礼拜去看你一眼都做不到。别说是去横店了,最近你就在城郊我也总是……总之就是恨不得把程姑娘天天带在身边,跟我一块上下班一块吃饭……但是你也有你的工作啊。我也没什么权利不让你去……要是还能像原来一样躲在木头里让你带着我也行,可是这头我又脱不开身。”   白木头越说越失落,最后揉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好像再多往下想一点,脑仁儿就得爆炸了一样。   程梓月没想到这样的工作会给他带来这么大困扰。他一股脑地说出来,竟让她瞬间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了。   程梓月低头想了想,说:“其实我最近有在考虑你说的,开个茶馆的事儿。如果有个固定的工作,想想会轻松很多。我也在攒钱,想着无论大小,找个胡同租个小砖楼,找几位演员演出。但是现在我现在还有好多成就没做,我开不了茶馆的。”   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上次完成进电影圈的成就之后,她就没再看系统了,根本不知道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于是她火速把系统调出来,瞧了一眼。   白木头不知道她的一系列操作,就问她:“你要做什么成就?”   程梓月想了想,这都一年多了,也该跟他解释解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于是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不能说话、做成就才能获得字数的经过全告诉了他。   白木头的脑袋不能说不灵光,不过听完还是消化了老半天,缠着她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譬如说怎么会有系统长在脑子里,看到的界面是不是跟手机游戏一样,瞧多了会不会觉得头晕等等……   程梓月连写带画给他讲了好久,才说明白自己看到的是怎么样的画面。   说完,他都懂了,她也痛快了:这些个破事儿藏在心里那么久,也该找个地方发泄发泄了。   白木头对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总结出一句话来:“程姑娘的眼睛那么漂亮,完全看不出跟别人有区别。”   说完,他又问:“那下一个成就要你做什么呢?”   程梓月呵呵一笑:“拿金马。”   “金马?金马奖?”白木头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虽然以程姑娘的本事,应该是如探囊取物一般,不过,这个要求还真是挺苛刻的……”   何止是苛刻,简直不知道哪辈子能完成了……偏偏后头跟着的成就奖励,还写了个“不详”。难不成之前这破系统绑定的宿主都没有达到过这个成就么?也不知道是晋小江太不会挑人,还是这个成就真的太难。   不过有一点,程梓月是非常肯定的:如果之前绑定沉默是金系统的人没有把成就进行下去,那他一定不是老死的,或者病死的——肯定是活活憋死的!或者总拿不到奖,活活气死的!   若说之前没有这个成就捆着,程梓月还觉得自己在《战心毒》里头的表现挺好的呢。可是一提要求是拿金马影后,她就不淡定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有好几个地方都处理得太随意了,感觉连入围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啊!   程梓月啊程梓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你!   她愤愤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把《将门风月》的剧本方到一旁,从里头翻出了《家严》的剧本来。   这是不是也算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了?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虽然是个老色鬼送来的,那也是炭啊!   白木头看她表情丰富多彩,就知道她一定是自导自演一出年终内心戏,于是又低头看她手里的东西:“家严?是写父爱如山的?你要接这部戏冲奖吗?”   程梓月瞬间感动得涕泗横流:白木头,还是你了解! 第90章 不演戏的说书先生不是老司机   白木头阖上自己手里的书,撑着下巴瞧着程梓月:“可是……你不是拍现代剧会觉得很累吗?没有什么古代的戏可以接么?”   他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句句都说在点子上。程梓月鼓着嘴巴摇头叹气:“于雪手里那些我都大概翻过。那些古代的戏多数都是历史巨制,找我去试一些史上有名的女子,大都是把那些荡气回肠的变迁更迭,或是人性之恶归咎到儿女情长上,改编得天雷滚滚。别说冲奖,估计出了就是一片骂名。或者还有些玄之又玄的武侠仙侠,打打杀杀毫无章法可言。”   白木头重重点头以表示赞同:“书里、电视里那些大侠每天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不知道在干嘛,就是穿着绸缎衣服去风花雪月。天天锄强扶弱,大侠哪里来的钱买衣服吃饭?会功夫又不能变出大米来。”   程梓月没忍住,瞬间被他这通吐槽给逗乐了。仔细一想,第一次遇到他时,他的确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长衫,打着补丁,蒙面的布也飞了边,看起来寒酸得可以。而且他也说过,如果想进她的茶馆听书,至少要省下一顿饭的铜板,才能在最后一排有个席位。   笑容逐渐收敛,她忽地又涌起一阵心酸来,于是伸手到桌子另一边,很轻地摸了摸他的脸:“好在我们白大侠现在不用再吃这份苦头了。”   白木头耸肩:“也好,也不好。”   程梓月浅浅一笑,没再接话,低头盯着“家严”这两个字看。   决定接这部戏很简单,可试镜能不能通过,就另说了。余路平喜欢各种潜规则,依于雪来说,这都是圈里一个尽人皆知的秘密了。她肯定是不会接受这种规则的,能上的可能性就不大。而且抛开导演的风评不谈,她出现代的戏本来就困难,何况是父爱如山什么的……她哪里知道自己爹娘姓甚名谁,又如何能体会父爱如山?   她对亲情的理解,大多来源于什么孟母三迁、三娘教子,都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她努力挖掘过原主对于家人的记忆。只知道原来这里的程梓月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母亲都是很有学识的人。她家有个哥哥,去了全世界都数一数二的大学念书。一家子都像科学家一样,唯独出了一个她,念书时成绩一直不好,还只对演戏有兴趣,毕业那年说什么也要去个戏剧学院念表演。   家里人嫌出了个戏子丢人,移民也没有带着她,只留下一栋破房子让她自生自灭。   这样的家庭,又哪有父爱如山可言?父母的注意力都在她那个兄长身上,培养他都还来不及呢。   想到这,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自怨自艾着,她□□着剧本右上角的小手就被白木头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程姑娘,你别难过,虽然你没有爹爹,至少还有我呢。”白木头说得一脸认真诚恳,墨色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我现在也没爹爹,就一个姐姐了。我不用分心去孝敬父母,只要不给姐姐惹祸就是万幸。所以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谁也分不走。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方才她本就想到了哀伤处,这会儿这么赤/条条火辣辣的情话听在耳朵里,记在心上,她便觉得眼热,撅着小嘴儿,声音都有些颤抖:“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嗯!”白木头再次重重点头,龇着牙傻乐起来。   程梓月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抽回手继续低头看剧本。白木头见她又开始忙正事儿,也打开书佯装自己要用功,实则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余光一刻也不能从她身上离开。一想到她又要去横店一去好几个月,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直接贴她身上算了。   程梓月把《家严》的剧情草草过了一遍之后,便是明白为什么司天美说这剧本是可以冲奖的了。   这部戏的主旨只有一个,就是体现在刻板的制度下,一个身为父亲的下岗职工小人物的悲哀。故事的主角是一对父女,女主陆诗云是个90年生人的姑娘。她的父亲原来在一家国有的运输厂工作,是90年代国企改制大潮里的一个下岗职工。   那时候的下岗有个说法,叫作“买断”。好听地说,是用一次性支付的现金“买断”工龄,而更多的人,把它叫作“一脚踹”。勤勤恳恳为厂子干活十年,给一点钱就让回家,说好的5万,到手只有2万。剩下十几个工人,一人3万块钱就不知道落进谁的口袋了。   陆诗云的父亲陆刚就是一脚踹大军里的一员。从厂子出来以后,他卖过粉皮儿,给人切过羊肉,也去跑过私活儿,辛辛苦苦将陆诗云拉扯大。   得父亲心灵手巧的基因遗传,陆诗云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学习成绩就很优异,还考上了北京一所名校。   父亲眼见年近半百,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物价飞涨,家里的生活却越来越苦。最后,为了供陆诗云上大学,他拉下脸来求熟人介绍,来到一个独资企业给老板开车,没日没夜地拉着比自己小十岁的资/本/家东奔西跑谈生意,还要到处受气。   陆刚从不在家里诉苦,因而陆诗云不知父亲养家辛苦,只知道这样的一个家庭让她在到处是有钱人的北京,自卑感无限膨胀着。   她在大学交的男朋友是个富二代,她一开始只抱着富二代都滥情的想法只想玩儿一玩儿。可男友对她却是三年专情不变,不仅百依百顺,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两个人动了真情,恋爱谈到了大学快毕业。男友知道她的爸爸只是个司机,妈妈是超市的理货,却因为她的坦诚不虚荣而更加爱惜她。   一转眼到了分手季,男友提出要带她去见自己的父母。陆诗云准备了很久,饭桌上谈吐举止都优雅大方。谁知在未来婆婆问及她家中情况时,男友却抢先一步说,她爸爸妈妈都是坐办公室的白领。   陆诗云的自尊心受到很大打击,在矛盾愈演愈烈后,终于跟男友分手。   她怨恨遥远的90年代改变了她的人生,于是在毕业时毅然选择去陆刚原先工作过的运输长应聘。   国企改制,运输厂变成了中外合资的汽车零件出口企业,因为有部分股权是国有,这职位就被人称作是可以看成事业编的银饭碗。   陆诗云成绩优异,一路杀进面试,得到了这份工作。就在她觉得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这个企业的高层,替过去被踹回家的父亲出口气时,却获悉原来当初面试,是陆刚卖了家里的车,给留在厂子的老领导送礼,才争取来她这份工作。   名校、优秀这些字眼带来的自尊心轰然崩塌。陆诗云怨恨父亲向那些人面兽心的人低头,更怨恨自己的出身,便将跟男友分手的气也撒在了陆刚的身上。   父女大吵一架,母亲又重病住院,一家人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除了最后终于变得暖心的结局,整部影片给人的感觉都是压抑的、现实的。这样的剧情仿佛一座大山,不仅压在陆刚和陆诗云的肩上,更压在了程梓月的心坎上。   陆刚的父爱在物欲横流的大都市,是最难得的朴实和平和。可这份爱又太沉重,压得陆诗云永远无法从这个阴影里面走出来。   即使有优秀的成绩、优秀的男友,她面对生活中这种不真实的美好,也只能感觉到越来越重的自卑。   剧本里有一处细节,提到男友在暑假时到美国旅游,给陆诗云发了好多照片询问她想要什么礼物。照片里是各式各样的名牌包包,都是奢侈品,即使抛去汇率,她都买不起的价格。那时的她感受到的并非男友的贴心,只有自卑。那些漂亮的包、昂贵的香水,只让她觉得扎眼睛。她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商品的美,她看到的只是商品的价格,与迥然的身世差异。   看完这些片段,程梓月就觉得心口堵着好多话,说不出来,又憋得难受。并且,她的担心又多了一层:这部戏对女主演的演技要求太高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这种纠结而矛盾的情绪透过表情动作表达出来。   并且,她对剧本里写到的九十年代丝毫不了解。如果她真的要接这部戏,就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考虑了两天之后,她主动给了司天美答复:她想接《将门风月》这部剧,同时还希望可以参加下个月《家严》的试镜。   她没有明说自己想要冲影后那座奖杯,可司天美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她的抱负和野心勃勃。司天美不仅没觉得她这是痴人说梦,她甚至觉得只有这样一个有冲劲儿的小姑娘,才配在她的手下大放异彩。   于是司天美在电话里狠狠地鼓励她,告诉她想做什么只要知会一声就行,公司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   如果这些话是于雪转达的,程梓月一定会觉得司天美是顾及白应姝和白应寒的面子,才会这么说。可司天美的语气很热忱,很亲切,句句都暖着她的小心肝儿。她知道,这位金牌经纪人是真心实意地在支持她,跟任何人都无关。   入驻《将门风月》剧组,定在了6月初。导演是经常跟艺程合作的孙宛华,演员也一水儿是艺程旗下的艺人,大家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程梓月丝毫没有不适应,看完了剧组人员名单跟演员表之后,她倒松了口气:如果是这么轻松地拍戏的话,她也好准备7月份的《家严》试镜。   但她这一飞横店,可苦了白木头了。他一路送她到萧山机场,途中一直拉着她的小手片刻都不想放,下了飞机终于憋不住了,问她:“程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91章 奇葩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程梓月站定了身子,转过去面对他,打算好好安慰一下这块木头。   谁知道抬眼一看,她发现白木头的眼圈居然红了。   要哭?   她吓了一跳,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于是抬起小手去掐他的脸:“怎么了怎么了?又不是没去横店拍过戏,怎么这副表情啊?”   白木头也觉得自己很丢脸,偏过头让目光随意落在地上,可余光又不自觉地锁着她:“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回去。”   程梓月四处瞅了瞅:机场当然不缺离人,像这样红着眼告别的可不在少数。于是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的小窄腰,说:“乖啦,这个电视剧短,一两个月我就回去了。而且我这么厉害,肯定是ng最少的,到时候天天一条过,早点回去找你。”   白木头瞧她这样潇洒,不似他这般矫情,也觉得自己好像太儿女情长。可转念一想,莫不是她对他本就情浅,才这么痛快地说再见就再见了?他撅着嘴巴没说出来,但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搭在程梓月肩胛骨的手也有气无力的。   程梓月松开他看了看他的表情,对他的想法也猜中一二,于是无奈之下,只好哄他:“要么你跟我一块,给我送到酒店再走?”   白木头的表情亮了那么一瞬,就又黯淡下来:“那也还是要走的。不过……能多看你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就跟个小孩儿一样,提起精神,弯下腰右手拎起她的行李箱,左手牵着她往外走。程梓月心头一暖,右手牵着他的左手,又凑过去一些把他的胳膊整个拢在怀里,半个身子贴着走。   不远处,第二次跟程梓月出对手戏的谭景之也刚下飞机。目睹了全程的他咋了咋舌,跟助理说:“这机场看似离人来去匆匆没人注意,其实不少狗仔。明天的头条题目我都给他们想好了:萧山机场上演蓝色生死恋,颜色夫妇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剧组的车早在外头等着了。她的待遇一等一的好,一个人一个行李箱就是一辆车,白木头不让司机碰她行李,亲自给弄进后备箱,又坐在她旁边嘱咐这嘱咐那的。司机瞧着都新鲜,一个劲儿从后视镜看:男的是艺程的副总裁,女的是娱乐圈当红的明星,咋谈个恋爱跟高中生似的?   果然网上说的对,恋爱都是酸臭酸臭的!   给送到了酒店,白木头还是赖着不肯走。程梓月没办法,又留他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转天一早剧组还有个简单的见面会,她实在没工夫再跟他腻在一块了,就在酒店外头跟他告别。   谭景之从楼上下来时正跟助理嘱咐事儿呢,看见这小两口又在那腻腻歪歪,于是再次吐槽:“看,这蓝色生死恋第二部之冬季恋歌又上演了。”   程梓月入驻剧组是轻车熟路,宫斗宅斗不分家,剧本也都大同小异,演起来果真像她所说,很少ng。经历过大偏执狂许暮的洗礼,她觉得孙宛华简直太好说话太有人情味儿了,台词都是跟演员商量着来,也不会吹毛求疵到每天半夜一两点钟才散场。《将门》的剧组气氛很融洽,她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基本就没事儿了,就在家里练《家严》的片段。   她曾经试着在“戏如人生”版块找了几个跟亲情有关系的话本子来练。由于不知道《家严》的其他演员都是谁,也只能挑跟她对过戏的演员试着配戏。她一开始是挑了《战心毒》里出演副队长的那位稍微年长的演员出陆刚,自己出陆诗云。但后来换了好几个“黄金配角”,她都觉得始终找不到状态。   大概演戏也是一个很依靠天赋的事情。张力与主导力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的。   不过试了几次,她就抛弃了板块模拟,改成自己对着镜子练习。因为她实在忍不住要吐槽余路平了。他风评不好不是没缘由的,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他就像个猥琐的中老年男人,讲着一嘴自带尴尬症的荤段子。   换场或者准备道具的时候,他就喜欢往女演员群里钻,问问这个的珠宝那个的首饰,这个的新衣服那个的护肤品,还以为自己很幽默的样子。恐怕那些不知名的演员也就看在他是所谓的“名导演”才会假意逢迎奉承他。   他给程梓月最直观的印象就是,他走到哪,脑袋上就好像顶着一只乌鸦,“啊——啊——啊——”地留下一串省略号……   不容置疑的是,余路平的有些作品真的很不错,譬如说把李婴琳捧上了影后高位的《一望无垠》。这才叫程梓月难过:在这方面如此有才的人,怎么能人品差成这样呢?   《将门》很顺利地拍摄着,剧组很温馨也很融洽。大多数是来自同一个公司的艺人摩擦会稍微小一些。即使也有很复杂的竞争关系,也不会摊到明面上来撕破脸,顶多背地里狠狠咒骂几句,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找齐。而且像是程梓月在公司的地位,剧组也只有谭景之跟她平起平坐。大家都会对他们俩毕恭毕敬的,所以程梓月呆得很是舒心。   谭景之还是老样子,喜欢喊“ok条,再来一个”。不过他跟程梓月可不敢:人家可是在许暮的电影混过一圈的人,专业性上又比他上了一个台阶呢。   很快,《家严》正式的试镜邀请就发到了司天美那里。只不过令大家都很意外的是,《家严》并不像《战心毒》,选角时只在圈里物色了几个段位、身价以及演技都合适的演员来试镜。《家严》官博第一条微博发布的就是一个很让人震惊的消息:要在全国各行各业物色女主陆诗云,即使是草根也可以来报名试一试。   又是一个“寻找玉相宜”类型的海选。   官方的说法是,陆诗云是个成长在草根家庭里的孩子,也许这个机会能挖掘出不为人知的新星。   可程梓月心里却是呵呵的:海选什么的,倒还真符合余路平那老男人的性格。一般来讲,海选至少也是导演组到各大艺术类院校去寻找新星。放话说草根也可以的,还真是少见。   大肆宣扬“为了艺术要精益求精”的理念的同时,《家严》剧组相当于给所有受邀去参加试镜的女艺人也敲响了警钟:你要和很多不同社会层次的人竞争这个角色。被别的艺人选上还好,万一都败给“草根文化”了,可得赶紧给自己想个托词,别让人说演技差是花瓶。   如此一来,程梓月的压力就更大了:想做成就,好难!   程梓月在发现《家严》有微博之后,立马就关注了一发。很多橙粉都非常细心,注意到她的关注数又多了,就点进去看。这一下,大家就都知道她会去争取陆诗云这个角色了,纷纷在她微博下面给加油打气。   只是她每天看着《家严》官微发已经有多少多少人报名海选了,真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再把手指头剁了:自己点的关注,死也要把它看下去……   谁知就在陆诗云海选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时候,秦颂远那个前妻王雨秾忽然发声,上了热搜。   她的原话是这样的:“无论是帮助现有的艺人蜕变,还是重视未入行的新人的雕琢,都是神圣的使命。”   这句话看似深沉而有哲理,其实矫情得要死。直白来说,就是用老人用新人都是拍戏,都是导演的权利,明显是在说余路平《家严》的事情。   但底下她配的图虽然简单粗暴,却一点也不简单:白色底色,上头三个黑色的大字:潜规则。外头是个圆里头还有一杠,是“禁止”的意思。   拒绝潜规则。这就是她在热搜火起来时的搜索关键字。   她此言一出,各方又大肆报导并且猜测起来:拒绝潜规则,这是夸余路平没潜规则,还是在黑余路平,怎么看不出来呢?   程梓月想到的是,若说潜规则,最有资格发言的就是她跟她家前艺人李影后了。她们俩当初相继去参加了《一望无垠》的试镜,后来李婴琳当选,王雨秾退居幕后。   只是人家李婴琳现在是影后,纵然她被余路平潜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也不会被大家拿来猛黑。娱乐圈一滩污水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这一丢丢黑点实在没法跟她的所谓“艺术造诣”相媲美。   然而王雨秾隐忍那么多年,忽然发声声讨影后跟余路平,给他俩泼脏水,整点原先的料出来恶心一下别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程梓月往下翻了翻,热心网友已经初步发现了端倪:《家严》官博放出了好多邀请艺人试镜的消息,却只字未提李婴琳。换句话说,不知是哪方的原因,李婴琳根本不会参加这部电影的试镜。   更让她觉得劲爆的事情是,李婴琳的经纪人现在已经不是王雨秾了。王雨秾的微博认证从“xx公司经纪人”变成了“独立制片人”。   这个身份转变实在是有点大,独立制片人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重点是,今年的她才刚30岁,就登上事业巅峰,太吓人了。   所以她已经脱离了李影后,人家这次也没参加试镜,王雨秾还说什么拒绝潜规则,难道指的是别人?   这件事情炒了没两天,王雨秾又发声了:她转发了《家严》官微发布的关于海选寻找陆诗云的情况,并评论道:很欣赏余导对于选角的执念和坚持,艺术之路道阻且长,希望早日寻找到能还原陆诗云的姑娘。   吃瓜群众这才明白:她跟余路平是站在一边的。   就此,程梓月更觉得不舒服了:俩极品凑一块了,宝宝不想跟这位导演合作啊!好不开心! 第92章 杀红了眼   来自外界的压力和来自系统的压迫让程梓月的身心都更加投入《将门风月》的拍摄。她觉得只有自己穿上那些华丽的汉服时,才能稍稍躲避一下现实生活带来的尴尬和烦恼。而她近来这样的状态也吓傻了剧组里的很多人。   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古典韵味,言行中把古代宫廷长大的将军夫人这个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孙宛华之前接到过艺程的消息,说拍戏时可以不用太过紧凑,要让公司几个年轻的艺人在学习之后有消化的时间。因而排片的时候,给艺人们的时间是比较宽裕的。   但因为有了程梓月这种全程开挂的状态,她占完全主导的戏基本都可以三条以内解决,一条过更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虽然原则上是要放宽些拍摄的时间,但剧组也不可能忍受一天的场次一上午就过完了,下午让艺人们闲着吃喝玩乐开爬梯。于是孙宛华只好把拍摄日程提前提前再提前。   因此剧组那些刚出道的新人都觉得压力山大:生怕因为自己的错误给程梓月拖了后腿儿,更是因为怕赶不上拍摄进度而每晚点灯熬油背台词。   一般来说,越是大牌的艺人越容易吹毛求疵,经常是挑三拣四。她们几乎是褪掉一层皮才爬上一线的位置,因此上来之后就会将那些血泪,全部化为趾高气昂享受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一会儿觉得妆容不行,一会儿觉得造型不美,一会儿又觉得道具碍眼了,不折腾个四五遍是不会愿意好好拍戏的,生怕自己太随和显得段位不够高了。   但程梓月简直跟那些妖艳贱货截然相反。她的高标准严要求只会放在自己的身上。拍戏时她不仅一路飙出高演技,就连其他新人犯错、记不牢台词、找不到状态,她从来都不会耍脾气不高兴。当导演喊了“ng”之后,她不会去在意是谁导致“ng”了,她会审视自己刚才那一遍的表现是不是达到完美了,举手投足间是不是还能有更好的表演方法。   这样的状态让艺程的小新人们无一不对她产生了浓浓的钦佩之情:怪不得人家程梓月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大红大紫,接代言接到手软:看来什么后台都不好使,唯有提升自己业务水平才是王道啊!   所以孙宛华也觉得这件事情很奇特:一般的艺人看到比自己强的,都会迸发出无限的嫉妒心和鄙视心来。任何一个新人都会觉得“她有什么好的,长得不如我身材不如我,这种人都能红,以后我肯定比她还红”。   然而当程梓月这个大明星一下被空投到剧组之后,没过几天,所有的新人都成了橙子迷妹儿,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学她念台词、学她跟谭景之对戏,甚至有的连她吃饭喝水都在学。   相比之下,饰演“将军”的谭景之就有点黯然失色了:他这个ok帝的ok条也就只能留着喊给自己了。他本来以为以自己这么出众的外表跟忧郁王子的气质,加上艺程一哥的段位,肯定是那些少女竞相追捧的对象。来剧组之前他甚至有一天做梦梦到全剧组的女艺人排着队跟他拥抱找他签名。   结果现实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醒醒吧谭景之,你还不如个姑娘呢!   但他向来是没心没肺自我陶醉的性格,于是给程梓月这种行为找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借口:她一定是太想念她家白副总了,才这么努力地拍戏想早点赶回北京去“小别胜新婚”。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不理解当事人程梓月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面对越来越快的进度,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好不希望这部片子这么快拍完啊!拍完了就没事做了,就得去试镜、跟余路平那个老色鬼相处了啊!《家严》好难啊完全演不会,宝宝不想跟他说话,不想这么快去拍电影啊!(╯‵□′)╯︵┻━┻   就在她每天陷入深深纠结的时候,王雨秾那边又作妖了。   在她发图说拒绝潜规则后的第8天,“扒腰扒”那个账号再次出来蹦哒了:她发了一组照片,一共六张,里头一男一女并肩没牵手往酒店里走。前四张都不太清楚,只能勉强辨认出来里头那个女的是廖静云,就是之前拍《战心毒》时饰演周争前妻,又被程梓月一句“为了话语权”打了脸的那位艺人。   但到了第六张,拍摄角度非常好,两个人都是正脸,可以非常确定地辨认出来,男的是余路平,女的是廖静云。   程梓月隐隐记得在微博上看见过,余路平是邀请了廖静云参加《家严》的试镜的。廖静云比她大三岁,长得很水灵,而且是个很适合浓妆的典型现代美女。即使她不被潜,程梓月也有足够的理由将她看成一个劲敌。   她出道时就混迹在电影圈了,一直都没有往剧圈发展。看得出来,她的经纪公司对她期望很高,不仅将对她的培养重点放在了国内电影圈,对国外一些提供给华人女星的机会也十分珍惜。只不过现在看来,收效并不是那么好。她只在某两部好莱坞爆米花电影里打过酱油,对于外国人来说,也就是长相毫无辨识度的某个“东方女星”,连是日韩还是中国都分不清楚,甚至她在某些国外网友的眼中,至今都是个“新加坡人”。   而她的几部国内作品也并不是特别出彩。不得不说,她非常会接戏,出演的几个电影都是拿得出手,也获得了不少提名的。只不过她在里头扮演的角色却不尽如人意:许多角色甚至只能算的上是个“酱油”,就算拿掉,也不会给电影剧情造成什么影响的那一种。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相比于程梓月的优势却仍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如果她这一次用用功,拿到陆诗云这角色,没准就一飞冲天了。   只不过程梓月完全不知道,她选择潜规则这条路究竟是对还是错……   “拒绝潜规则”下了热搜一周之后,又出现了“王雨秾手撕廖静云”的关键词。   之前王雨秾作为秦颂远的前妻,撕秦颂远婚前出轨,是下了很聪明的一步棋。只不过她后来选错了方针路线,拉了影后下水,先让她“被截胡”,又让她“穿错衣”,导致她那个“被出轨的可怜妻子”惹人同情的体质完全丧失了。   所以现在微博上,大家对她普遍是无感的。   而另一方,大家经常在大荧幕看到廖静云的身影,可是基本都叫不上名字,只能说出她戏里的角色。这热搜一上榜,大家纷纷去百度廖静云,才知道她是演过什么的艺人。   这两个人撕起来,其实对大众来说也就是个娱乐,根本不能引战,因为俩人都不是特别有名的公众人物。不过王雨秾聪明就聪明在撕的点落在了“潜规则”,余路平大晚上的不睡觉,跟廖静云一块去酒店,很能说明问题:没准《家严》的女主角就给这位幸运艺人了。   这一下子,粉丝没着急,其他想得到这个角色的艺人可着急了。这刚刚开始海选,还没试镜呢,就先有人无所不用其极地求潜,以后还了得?   于是虽然大家表面不说,圈里人心知肚明:很多要参加试镜的女艺人都开始出份力,找人去黑廖静云,把这事儿搅合黄了为止。   一般做好事儿很难一呼百应,可做坏事儿却容易不约而同。出人出力黑廖静云的人就跟参加众筹一样,各种往她身上泼脏水,看得程梓月是心惊胆战。   时隔三天,廖静云身上已经背了无数座大山时,她终于反击了。她选择的突破口,正是扒腰扒这个账号。   众所周知,许多八卦娱乐圈的大博主都是收钱爆料的。有的是自由爆料人,谁给的钱多就替谁发消息。有的是专门被某个艺人买断,指哪打哪。   秦颂远跟程梓月说过,扒腰扒这个账号已经被王雨秾控制,所以肯定是后者。   廖静云的第一次回应,是通过她助理的账号完成的。当时她助理的微博原文是这样的:“如果被偷拍这件事,是发生在静云落选《家严》女主角之后,你们还会这样激动吗?余导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他们相处得也不错。只不过他刚好是《家严》的导演,才惹出这么多非议。实际上,又有几个人知道扒腰扒这个大v是受某个人控制的呢?一开始是用来扒她的前夫,现在又被用来泼脏水。自己婚内出轨给别人当小三,就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自己一样恶劣可以吗?”   当程梓月看到“余导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这句话时,她真的很想吐一吐。可是看到倒数第二句话,说“自己婚内出轨给别人当小三”时,她就知道,好戏要上演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来王雨秾才是最初的出轨者,这件事情没准要见光了。   大家都知道,当时余路平海选《一望无垠》的女主时,王雨秾跟李婴琳都去参加试镜了。不过王雨秾有没有被潜,却没什么人关注。   程梓月不晓得廖静云说这话是十分肯定,还是只为黑王雨秾的猜测,不过她隐隐地希望能有人把这件事情深扒下去。   毕竟秦颂远自从出轨门之后就一蹶不振,再也没什么好作品了。这对于一个敬业的演员来讲实在太不公平。   廖静云的助理这条微博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近日来“小三”的问题势头正旺,大家为了原配要不要原谅出轨男的问题早就杀红了眼。这会儿又蹦出来一个小三,众多网友重新拿起嘴炮武器,又要开始新一轮斗争了。 第93章 故意为难   程梓月这还是头一次有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想法。撕的不是她,她高兴还来不及,于是每天的乐趣就放在了微博上,王雨秾跟廖静云的你来我往上面。   同时,《家严》的热度也被高高地炒了起来,海选的报名人数一波高于一波,现在都快变成全民参与这电影的拍摄的状态了。   程梓月当然喜大普奔:来啊,撕起来啊!   但事实并不如人愿,甚至是很让程梓月失望的。王雨秾跟廖静云两个人在微博上你一言我一语,咸的淡的过了好几个回合,却是谁也没再拿出什么实锤来。就连王雨秾小三上位的事情,也没有拿出来再深说。婚内出轨,是跟秦颂远的婚姻吗?给别人当小三,渣男是谁?原配又是谁?这些事情网友猜测了无数个版本,当事人就是不出来说明一下。不仅看得大众一头雾水,更让程梓月无比捉鸡:你们这撕法,是认真的吗?   难道互相都有对方的把柄,想捏在手里互相利用,达成共识了?   于是,这件事情的热度很快就退下来了,又被别的事情取代了。   就这样,在《将门风月》无比顺利的拍摄过程中,《家严》的海选终于开始了。官博君每天在上面更新进度,哪些人进了下一轮,其他人还有机会别气馁之类的。像是程梓月这些艺人当然是不用参加海选,只跟最后一轮试镜就可以了。   所以那些各大艺术学院的姑娘开始抱怨了:说是全民都可以参与,其实还是不公平的。你看人家圈里人,相当于直接拿到了决赛的门票,连初审都免了。然后本来遥遥无期的海选,因为好多人弃坑,日程又被缩短了。   于雪之前给程梓月算过一笔账,如果《将门》拍得快,而《家严》的海选报名人数超过一定的数量,那她很有可能是横店这边已经拍完了,直接回去还有几天可以准备电影试镜的时间,可以走访一下当年改革大潮下岗的40、50一辈儿。   不过程梓月接到通知,告诉她视镜时间时,《将门》的拍摄还剩近四分之一呢。于是程梓月跟这边请了个假,飞回帝都只准备了一天,就去试镜去了。说好的走访也泡汤了。   这次她是头一次对一部戏有这么大执念,无论如何都想接下来,去演好它。可是现实好像一直在教训她,说“你不会成功的”。先有导演余路平这个坎儿,又有大批新人海选竞争,现在是连走访的时间也没有,更别提她对剧本以外的那个九零年代一无所知的事儿了。   一路不顺,即使她已经把手里的资料背得滚瓜烂熟,她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白木头送她来的时候,一直抓着她的手告诉她别紧张,你肯定可以的。其实那时候她紧张得快哭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一直被揪着。她也没敢跟他说,自己可能选不上了,就草草跟他笑。   白木头当然看得出来她表情不对,但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就说肯定在楼底下等她,让她一出来就能看见。   全民海选筛选出的人选最终只有3个。程梓月进门的时候看见她们仨了,长得都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满眼睛冒精光的那种人尖儿。那三个姑娘一路一起杀上来,非常抱团。在等候室里,跟那么多一线女艺人坐在一块,却跟谁也没打招呼,就凑在一起扎堆儿说话。程梓月心里总觉得她们在探讨“谁谁谁比电视上漂亮”“谁谁谁也就那么一回事儿”“谁谁谁皮肤近看好差啊”之类的话题,于是心里总有个疙瘩,干脆不去看她们。   于雪跟在她旁边给她补妆,一直念剧本给她找状态。她正努力把自己往情景里代入呢,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呦,梓月。”   程梓月一抬头,顿感此情此景十分熟悉。   来者是虞言汐,那个出过《逗破苍穹》宣传片的,胸大无脑的妹子。许央大包小裹地跟在她身后,怕已经是她一个人的助理了。   虞言汐自从出过跟《乱世贵女》同期播出的《深宫恨》之后,热度也在一点点地往上走。她对自己“妖艳贱货”的定位非常准确,经常混迹在各种言情剧里头当恶毒女配,加上人又年轻身材又好,长相也没得挑,倒也不乏好资源。   她接片不在精,而在多,就混个脸熟。事实证明,收效还算不错。后来她又曾在一个小成本都市剧里出了个小白女主,跟之前的恶毒女配反差巨大,真是让观众眼前一亮,被很多人记住了。   大家当然不知道幕后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反正在人前,是个踏踏实实努力往上爬的好演员就对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程梓月却冷漠依旧,跟她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从许央身上顿了一顿,便又收回来,落在了手里的剧本上。   虞言汐对她的冷淡早就预料到了,也没生气,怏怏地找个地方坐下了。于雪倒是很有眼力劲儿,过去嘘寒问暖寒暄了一下,让自家艺人显得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里面那间会议室开始陆续叫人进去试镜了。程梓月抽的签排得比较靠后,就坐在那看剧本等着。   没一会儿,从会议室后门出来一个年纪稍长的艺人,四十刚过,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   程梓月刚抬起头,虞言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热情似火地迎了上去:“潇姐!”   这位女艺人名字叫张潇,是之前就定好的,在《家严》里出演陆刚的媳妇儿、陆诗云的亲娘的人。她之前接的电视剧正是《深宫恨》。她在里头饰演女主角,那个被皇帝冷落了的结发妻子,皇后。   估计她跟虞言汐这么熟,也就是在《深宫恨》那部剧结下的缘。   程梓月天天关注《家严》的官博,自然知道她要出陆母这个角色的消息。但她没想到,她也来海选现场了。照说演员是很少会出现在其他艺人试镜的现场的,这一幕倒是反常。不过想想大概导演组也有其他的想法:估计是想让女艺人跟她站在一起,看看有没有母女的感觉。   有的戏,演员们演技都很好,但不排除因为长得迥然不同,或是气场完全不合而出现违和感的情况。最好的情形就是能以假乱真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演员,通过化妆、模仿对方的习性,让观众看来就真的像一家人一样,甚至能吸引人在电影院里就摸黑百度一下她俩是不是母女,这才是最完美的。   程梓月在看到张潇出现在试镜现场之前,都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在模拟板块是跟张潇对过很多次戏的,可是她没有一次去刻意模仿她,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现在去模仿也来不及了。如果再进模拟板块练练,恐怕她自己的状态又要丢了。   又看了一会儿剧本,就到她了。她进到会议室里一瞧,余路平坐在正当中,正百无聊赖地玩儿着手里那签字笔呢。程梓月的反感噌地一下就冒出了脑袋顶,却还是耐着性子很礼貌地先把自我介绍给做了。   试的这场戏正是陆诗云跟着男朋友去见父母的戏。她之前也把这个桥段勾画成了重点段落,重点练习了几遍。   导演组给她分配了一个完全没演戏经验的小哥儿,坐在旁边拿着剧本念,演她的男朋友。   模拟打板开始后,那个小哥就全程面无表情地在那念台词本上的句子。   程梓月用自觉最好的状态去演,不管旁边的人把台词念的多糟糕,甚至读串行或者读错了词。她必须经受住这种考验。   你来我往几句之后,余路平在那翻开剧本,充当男友的爸爸妈妈的角色。   “乔母问,那诗云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呢?”   余路平一脸不耐烦,一边念还一边摆弄手里那按珠的签字笔,哒哒哒地响。   “额,我父亲……”程梓月落落大方地鼓起勇气介绍。   剧本上只有四个字,她没说完,旁边的男友就应该打断她,替她介绍。   可是那个小哥儿就是不说话,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   下头就没有台词了。   程梓月只好临场发挥,用询问的语气看了眼旁边的男友,故意放慢语调说:“我父亲他是……他是……”   那个小哥总算回过神,接道:“是公司的白领,跑跑外事什么的。”   余路平说:“那你妈妈呢?”   说完,他玩儿笔的声音更大了。一旁导演组的另外几位都受不了了,一个劲儿拿眼睛剜他。   这里没有程梓月的台词,但她的神态动作很重要。   她真是费劲吃奶的力气压下火气,作出错愕地表情,偏头看着念台词的男友小哥。   “她妈妈也是坐办公室的。”   ……   从试镜现场出来之后,程梓月的脸色相当难看。她迅速换成自信满满的样子,带着于雪往外走,边走还边说:“挺顺利。”   出了门坐上车,她的火气才终于爆发出来。她揪着白木头的胳膊说:“那个老秃子,就是在故意难为我呢!就是故意的!如果那些是安排好的,要考验艺人们,旁边那几个副导演不会拿眼睛剜他!啊啊啊啊啊,又要找新资源了,我崩溃我不开心!”   “没事儿,程小姐。”坐在副驾驶的于雪回过头安慰她:“《战心毒》今年肯定入围,你手底下又不是没戏了,咱们再找别的嘛。”   白木头想得更开:“那咱就不跟这破导演费劲了。反正就算过了,以后也是无休止地跟他抗衡,还不如干脆别接。我也不想你去跟那种人合作。” 第94章 不够丰满   程梓月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再说她之前就料到自己肯定选不上,这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只不过她因为余路平这个老色魔很不爽,非常不爽。当着人家面给人家难堪,这比账她要是不跟他算算,她都替她之前写过那些歌儿亏。   但是现在算吧,就算她手底下拿着一把余路平的实锤,爆出去,人家也只会说她程梓月试戏没过恼羞成怒泼导演脏水,目测并不能达到她所期望的效果,更不会有很多人站在她这一边。所以她只能静静等着,默默憋着。   虽然白木头非常不舍的她,但她转天还是马不停蹄地回了《将门》剧组。   剧组的艺人们都视她为女神一般的存在,加上她平时不怎么说话,大家都远远敬着她,默默崇拜她,所以回了剧组除了孙宛华问了她两句试戏的事儿,别人都没怎么提,也好过伤口上撒盐。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谭景之。   他几次看她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跟她说话吧,又好像有什么顾及。好多次就他们俩的时候,他都很郑重其事地喊出她名字,想跟她说点什么了,最后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程梓月一开始特别生气,既觉得他不把话说完了,让她很难受,又觉得这智障是存心戏弄她呢。后来他神神道道的一直这样,她也就释然了,不拿他当回事儿了。   过了两天,余路平很低调地去参加了一个慈善活动,却很高调地谈起了《家严》选角的问题。当天的娱乐新闻几乎都在报道这件事情。   当被人问到《家严》的筹备情况时,他先是套话,把官博放出的那些消息汇总起来大致说了说,定下的美工或者配角,最后又故意引起话题,说什么“除了女主角,我心里都有确定的人选了”,来让记者们追问。   人家都大方成这样了,记者当然会一问到底,就问他:“那么您对于女主角的选用纠结在哪?是试镜过后,结果不如您预料得好,还是人选太多,让您不知该选谁呢?”   余路平对着镜头,非常难做地一笑:“这个问题太难,不过还比不上我的纠结。”   记者又问了:“您对于之前的热门人选廖静云,有什么看法吗?”   余路平:“我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但我向大家郑重承诺,我会公平对待这次选角。”   当时程梓月在休息室里,于雪在放这段没剪辑过的新闻,是艺程总部那边发过来的。程梓月听了一句就觉得心烦,就转头去干自己的事情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耳朵还是始终在追随那新闻。   “虞言汐啊,她是个新人,没有出演电影的经验,干净得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我对她还是很看好的。”   于雪呵呵一笑,回头跟程梓月说:“他这句话意思就是,小姑娘挺漂亮,可以潜。”   “另外那个xxx,她之前出演的角色都给人很深刻的印象,如果让她来演绎陆诗云,应该也会吸引不少眼球。”   于雪又呵呵他:“这潜台词就是,业务够了,还需主动,吾静待佳音。”   程梓月快给于雪这个解读帝跪了。   “还有那个xxx,试镜时表现也非常好,虽然她并不是正儿八经的艺人,还没有出道,但举手投足已经相当专业。”   于雪:“所以这个就是,姑娘万事俱备,只欠老司机领你入行……”   视频中,余路平最后开口道:“至于程梓月嘛……”   程梓月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仔细听着。   “梓月她平时是内向型的艺人,性格偏冷漠,也更具有古典美,对于出演陆诗云这样外表随和优秀,内里叛逆自卑的女主角来说,是不够丰满的。”   程梓月顿时火了:怎么人家都是好好好是是是还不错,到了她这就这么刻薄啊,直接说出来不够丰满,选不上,什么鬼,多大仇?   于雪啪的一下阖上平板,站起来跟程梓月说:“看了吗程小姐,这就是变相在说你,冥顽不灵、食古不化、脑门上刻着三个大字:不能潜!安心演将门吧,我会再给你寻觅剧本的。”   程梓月一个白眼翻出去,扭着扭着换衣服去了。   白木头依旧是怕打扰她拍戏,不敢打电话,一天给她发了好多好多条短信。程梓月这边散场了才刚看见。一条一条读下去,知道他肯定是看了关于余路平批评她的新闻。看得出来,他想要安慰她,很想安慰她。可是对于怎么样安慰她,他又找不到头绪。可是支支吾吾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虽然是一心想哄她开心,却还是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用力过猛的感觉来。   不过程梓月对于他的一贯笨拙早就习惯了,甚至觉得他这样子还挺可爱的,于是反过来安慰他:要是余路平那路货色夸我,我才是真有问题吧。每年都有金马奖,每个月都有新电影的策划出炉,没什么好忧伤的,下次努力就行了。   初夏的夜晚很是晴朗,晚风徐徐,她也不想闷了一天再坐车闷回酒店,就让于雪回去,自己在路上慢慢溜达。她喜静不喜闹,宁可绕远也选了一条相对僻静一点的道路,连路灯都是稀稀疏疏地隔好远才有一盏,她自己走倒很是怯意。   大城市的车水马龙看多了,她愈发怀念原来那个僻静的燕淮镇。茶馆打烊之后,万籁俱寂,她也得坐在自己屋子里一个人静静看一看账簿。   她回完白木头的短信,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仅剩的一丁点幽幽光芒也被灭掉了。这时,她就听见身后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但吐息听来应该是个男人。待那个人渐渐走进,她从气息就能感觉到,是谭景之。   于是她坏心眼地忽然顿下脚步转过身,身后那位谭一哥立马嗷的一嗓子,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橙子,你太狠了,我就想悄悄赶上你,拍你肩膀一下吓吓你,你可倒好,先转过身来吓我,吓死我了!”谭景之撇着嘴把手□□口袋里摆出一副“老子先耍个帅冷静一下”的样子,走到她跟前,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月黑风高,自己在这僻静地方走,后头有人跟踪还那么理直气壮的,是不是姑娘家啊你?”   程梓月白了他一眼,回敬道:“我不是,你是。”   谭景之不跟她较真,噗嗤一下乐了:“别别别,还是你是吧。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我跟你过来,是有话跟你说。”   “说。”程梓月一扬下巴,心想:你小子可算憋不住了吧!   “我觉得余路平这么对你,是王雨秾搞的鬼。”谭景之忽然一下子变得十分正经,让程梓月差点反应不过来了。他走在程梓月旁边,长腿迈的频率很低,显然在思考:“你看她现在当上独立制作人了,想自己做电影,就算成本再小,启动资金也少不了吧?手里的流动资金得有多少,你心里有数么?”   程梓月白他一眼,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确实是,到现在都对这个时代的钱没太大的观念。   “她跟秦颂远离婚之后是拿了秦颂远全部家当,那加一块也不太够的。她想成功,这第一桶金的来源那就是傍大款。至于她傍那大款,就是余导,余路平。”谭景之说得煞有介事,又斩钉截铁,差点听得程梓月直接信了。   不过还是差点,她没直接信,而是问他:“你有证据?”   “有一堆呢。”谭景之撇着嘴,有些难以启齿。不是为他不知道通过啥手段拿证据这事儿,而是为了王雨秾做的这些事儿:“我几年前就跟秦颂远说过他老婆不对劲儿。那傻子,绿帽子都叫人扣脑袋上了,还天天那么忍着不反击,都要变忍者神龟了。”   程梓月看他也挺迷醉:这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了。   谭景之接着又恨铁不成钢似的说:“他一开始说不信,我就找人偷偷跟着王雨秾想扒她。你看,当时她不火,没人注意,也就我天天跟着才发现了端倪。证据都拍到秦颂远脑袋上了,他看完也没什么反应,告诉我让我把东西删了,碎了,就是不能搁手里。他一早知道自己老婆有问题,人家就是大肚能容不说话。”   说到这,他渐渐激动起来了,停下脚步拉着程梓月的胳膊说:“我说你当初写歌儿,也太给她留面子了,一句明显的都没提,是不是也是秦颂远交代你这么干的?”   程梓月回想了一下,上次写歌儿劝影后,那还是过年时候的事儿呢。她的确是为了不搀和秦颂远的家事,才没有点名道姓提王雨秾。不过秦颂远并没主动嘱咐她别伤害王雨秾,这完全是她自己的主意。   所以她很无奈地摇摇头,表示纯粹是自己想放她一马。   “你也叫他传染了。”谭景之恨恨地说了那么一句,转身又开始往酒店走:“之前那个姓廖的,廖静云。她说王雨秾婚内出轨给人当小三上位,半真半假。王雨秾是出轨了,不过余路平万年老单身。他那种老头子才不会找个管家婆管自己呢。人家恨不得夜夜十八。”谭景之陶醉于自己的冷笑话,偏过头发现程梓月根本没笑,于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开始做总结陈述:“所以你别灰心,你要真喜欢这剧本,你就得动动脑子,直接把导演搞下台。我手里的资料都可以给你。”   程梓月承认,她当时就心动了。然而理智告诉她:谭景之这人虽然热心肠,但不可否认,他骨子里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性格,这事儿要是操作起来,难度非常大,还是得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 第95章 大规模扒皮   后半途,两人一路沉默。谭景之看得出来,她对他的这个策略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他把话说到了,自己也就痛快了。明明是好心替秦颂远办事儿,那么多年非但一句谢谢没落着,最后还弄得他像是多喜欢招惹是非一样。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分享他的苦衷,他自然是乐意的。   “还有——”眼看着就要走出这处僻静地,谭景之停下脚步,说:“剩下的就是我的猜测了,你可以听一耳朵,不认同也没关系。这个王雨秾,可能是铁了心想抱着余路平一条路走到黑。而余路平又很喜欢潜新人。所以王雨秾现在一定是竖起了一身的利刺,恨不得把每个往余路平床上跑的小新人给扎死呢。之前她那句拒绝潜规则,应该不是单说给廖静云听的。她是在警告所有人,她浑身的眼睛都盯着呢,谁也别想从她这分一杯羹。”   程梓月倒是把他这话听进去了,还在脑子里好好地想了想。如果之前谭景之说的那些都有真凭实据,都是证据确凿的,那么他的这个推测就十有□□是真的。   不过这样的女人其实是最傻的。你现在已经不年轻,也许身上还有什么是只得那渣老头留恋的,所以他才肯给你钱花,施舍你所谓的事业有成。但如果你真断了他的桃花路,他不仅不会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惹急了还会反过来狠狠咬你一口。倒不如放聪明些,学会这些肮脏的手段并且玩儿转它。对其他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准余路平会觉得懂事儿,多施舍一些。   以利益和*维系起来的关系,终究是不牢靠的。   “话我就说这么多了。”谭景之转了转眼珠,肯定道:“也没有更多的猜测了。你先走吧,省得咱俩一块钻小树林叫别人拍下来,又成一出年终大戏了,没整垮余老头,把自己搭进去了。”   程梓月一脸无聊地剜了他一眼。钻小树林,非得说得这么难听么!   谭景之也没跟她客气,一耸肩一摊手:“你家那位白应寒,不仅力气大,一手拎一桶装水还能跑,我可打不过他。”   程梓月绝倒,扬长而去。   回去路上她给白木头发了条微信说了说白天拍戏的情况,吃饭的情况,好让他放心。刚发出去,一条微信就顶进来了,是于雪发的,说是已经在她房间门口等她了。   白天程梓月一天都跟于雪在一块,也没见她有什么异样。这会儿恐怕是有什么急事儿要说。她加快步速,回酒店马上上楼了。   于雪正在她房门外头,靠在墙上,横着拿手机很专注地看东西,程梓月的高跟鞋响她都没听见。   等她走到跟前了,于雪才如梦方醒,一愣,把手机锁上,说:“程小姐,方便进门说吗?”   程梓月欣然点头,开了门请她进去。   等她把包放好了,换了鞋坐在沙发上,于雪才把手机相册调出来,放到程梓月面前:“今天许央来片场找过我,给了我这些照片。当时您正拍戏呢,她应该是也跟着虞言汐在这拍戏,没太多说话就走了。”   许央啊……   程梓月觉得有点意外,于是低头看于雪手机里的照片。   可了不得,里头那照片跟余路平的个人写真似的,拍的都是他跟各种女艺人出入敏感场所的照片。换个方式说,照片里,余路平旁边的女明星就没重样的。从剧圈到电影圈,再到嫩模圈,就没有他不搅合的。而大部分,都是参加过《家严》试镜的,程梓月都眼熟得很。   最后一个更绝了,直接是一段小视频,好像镜头是固定在虞言汐身边的,拍下来的东西各种辣眼睛让人不忍直视。   程梓月看完了就一个感觉:想吐。   这个圈子她真是不想再待了,她忽然特别庆幸自己没被选上。   “许央说了,她可以找人把这些东西都撒给那些娱乐新闻大v,肯定能一步到位把余路平搞掉了。”于雪把手机拿了回来,往前草草看了两眼,抬头说:“《家严》的出品公司是大户,不可能面对这么大丑闻不管,肯定要换导演。说不定试镜也会重新进行一次。”   这一点倒是跟谭景之不谋而合了。   程梓月蹙着眉头想了想: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的事儿么,因为她没选上某部电影,身边的人都开始替她撕逼给她找实锤了?这未免也太顺利点了。不会有什么阴谋阳谋的吧?   于雪看出她的意思,就补充道:“许央跟旧公司的合约也要到期了,她想上艺程来投奔您。”   程梓月这下明白了:是有求于人,带着藏宝图来的。   只不过许央这步走得是冒险了。跳槽可是个技术活。如果这边她来不成,那边被虞言汐或者旧公司发现她替程梓月黑虞言汐,还黑余路平,她可能在业界都没法呆了。而且先不提艺程姓白不姓程,她来不来程梓月根本没法决定的事儿,就说她这种不正当的拍摄手法,就很让程梓月觉得不舒服:会不会以后跟她也有了分歧,许央就弄个针孔摄像头放在她包包里天天录像玩儿?   显然程梓月现在已经不太想提《家严》的事儿了,所以要不要搞掉余路平,她完全是倾向不要的。还是不要做这个业界小斗士了。   她打定了主意,也没直说,只是问于雪:“天美姐怎么说?”   于雪忽然挑起嘴角来,说:“天美姐当然是更尊重您的决定。不过您了解她,她肯定是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她说如果您觉得许央很可靠,跟她感情也不错,她不反对您跟她签约,把她挖过来当个助。当然您不能少发给我薪水。”   程梓月听完就乐了,赶紧微微点了个头。   于雪这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赶紧补充道:“她说如果您不信任许央,那她也可以给许央找个跟咱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公司舒舒服服地呆着。”   程梓月再次点头,觉得司天美说的还挺靠谱的。   “至于这一组照片,就不劳许央动手了。”于雪跟程梓月指了指自己手机,说:“东西天美姐那已经有备份了。她是不太相信许央的,怕她处理不好把咱们拖下水。所以她打算自己雇人炒这个。能把余路平拉下水固然好,拉不下来,咱也没损失。”   程梓月听完司天美的想法,简直像是醍醐灌顶,瞬间清醒:怪不得人家是金牌经纪人呢,看什么问题,都是跳开这个圈儿去想的……   她愈发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个圈里混了。   她深吸一口大气,把司天美的主意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说:“谭景之那还有点王和余的料。”   “是吗?”于雪有点吃惊:现在开始全民黑余路平了?她想了想,说:“那我再找天美姐问问,咱一次搞个大的。”   程梓月连连点头。   但她点头的一瞬间,还不知道,司天美早就打算好了:迟则生变,决定好的事情,还是早点下手比较妥当。   第二天一早,她洗漱完毕吃着沙拉唱着歌儿刚一打开微博,就发现上头铺天盖地被余路平的黑料给血洗了。司天美的动作不仅比她想象的快得多,还比她想象得激烈得多。她不仅把那些证据全抖落出去了,还故意引导公众把炮筒子全指向余路平和王雨秾。   就连王雨秾早期在婚内就出轨余路平的事情,也被扒了个一干二净。   而大众舆论状态已经变成了这样:王雨秾任职李婴琳经纪人期间,各种不称职,害得自家艺人几次陷入截胡门闹笑话,原因就是当初海选《一望无垠》被李婴琳踩在脚下了,所以挟私报复。   离婚后,她跟余路平的不正当关系愈演愈烈,终于把余导变成了她的金主,还似鸨子一样介绍各种艺人给余路平,靠着一部电影,一个劫财一个劫色,把参与试镜的女艺人们敲诈得甚至脱了一层皮。   虽然这样说是有失偏颇的,不过对比于王雨秾的歹毒心肠,真是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司天美的高明之处还在于,她把所有余路平跟女艺人的照片里,女方的脸都打上了马赛克。可越是打码,网友们就越好奇,非要从身形、衣着上好好扒一扒到底是谁。不巧,明星们一个个都太出众了,想不被扒出来都太难。因而,参加《家严》试镜的女艺人一下子折损了大半。就连那三个海选出来的小新人都没能幸免,还没出道,先给脑门子上贴了一个“被潜”的标签。   这场黑料铺得空前盛大,网友们都炸了。而余路平那方也没闲着,不知怎么公关的,关于他黑料的事情各种被删微博,一时间形成了扒皮和舆论管控的套路大戏。   当然,网友永远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做了参加试镜的人员表,跟被潜人员表,互相一比对,很快看出了端倪:只有少数的几位没有上镜嘛,那这幕后推手肯定就在这几位里头,甚至,就是程梓月嘛!   不过更多的人的态度是:如果是曲艺女神那简直太好了,说不定又有歌儿听了!程梓月简直娱乐圈清流,这么痛快的大规模扒皮能不能再来一次?感觉怎么这么爽?   至于那些上镜了的女艺人的粉丝,有的是脱粉了,有的则直接把屎盆子扣在了余路平和王雨秾身上:都怪你们俩泥石流,我们家爱豆人微言轻,为了在这个圈子混下去,只能被你们的脏手无限荼毒!还我公道!   这事儿刚从半夜发酵到上午十点,《家严》的出品方就放出话来了:鉴于最近导演余路平身上□□过多,本公司决定与其解约,另觅导演。 第96章 走,走红毯去   出品方一说换导演的事儿,简直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大白莲横空出世。网友们在底下是一片叫好之声:就应该正一正这种歪风邪气了。这么大规模的潜规则,各种有恃无恐,简直太猖狂了!这种伤风败俗的导演换换换,必须换。   甚至有人把这件事情跟艺程上次换掉吃回扣生活制片的事情放在一起,并肩称为娱乐圈两大青天事件。   而当程梓月在《将门风月》杀青,回到北京后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家严》剧组的通知:邀请她重新进行一次试戏。这次的主考官是新导演林西中,导演组其他几人也是大换血。上一次的试戏就完全作废,对这次试戏不会有任何影响。   程梓月接到通知时,离去试戏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机会再次降临,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而且现在对潜规则这事儿风头正旺,剧组即使还有些偷鸡摸狗,肯定也会收敛许多。十天,足够做完她想要做的准备了。   《家严》的官微把之前发过的微博统统删掉了,开始更新林西中到任之后的一些大事件。而张潇要饰演陆诗云的母亲,这件事却是没有变。于是程梓月从这里着手,开始在说过的话本子里寻找各种有关于母女戏份的桥段,跟张潇合作,在林西中的执导下演绎。   张潇是个为人非常正派的女演员。她从十几岁就入行,但到现在这个年纪,依旧没有大红大紫过。其实之前和虞言汐一同出演的那部《深宫恨》已经是她事业的巅峰,或者说最后一搏,但很可惜,被程梓月接连播放的两部剧《乱世贵女》和《后宫之轮回》给抢了风头。   程梓月对她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张潇年纪已不小,很多艺人在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嫁人隐退,或者转型去做其他的投资了。但张潇接了这样一部后宫大戏,并且倾尽一切去演绎它,代表着一个艺人面对年龄的老去和时光的飞逝,对演戏一成不变的执着。这是非常可贵的一种精神。但这一搏并没有太成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演艺道路会如何走下去。   不过她为人正派,对待演戏更是十分认真,出演的每一部剧几乎都会收到一致的好评,在业界风评也很好。想必不会是内心阴暗的人。   但林西中却跟张潇截然不同。   在模拟界面,程梓月在林西中的指导下,跟张潇饰演一对母女。程梓月刚开始有些急功近利,把目光都落在张潇的身上,恨不得处处模仿,学她说话学她笑,并想尽一切办法跟她快速熟络起来,也因为这样,忽略了导演林西中。   林西中是个极度缺乏自信的导演。刚步入电影圈的时候,她在家里跟白木头看过他几部作品。他的作品都偏文艺范,很喜欢将小小的人物放在巨大的城市背景中,用灯火阑珊的夜市、车辆穿梭的主干道,抑或是宏伟壮阔的大桥,来凸显人物的渺小与无力感。   总体来说,他的作品给人的感觉是压抑的,倒很符合《家严》的剧本。而他本人的性格更是有些阴沉。他与别人说话的时候,时常目光闪烁,环顾左右,却偏偏不与人对视。征求别人意见的时候,不像其他的导演,会采取偏命令的语气。反而,他句句话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对方会因为他的意见而有一丝不快。   程梓月在与这二位人物磨合的时候,也在思考,如何才能夺得导演的欢心。   戏好是一方面,有时选演员更多的是导演个人的偏好问题,夹杂着他对剧本的个人见解。也许十个导演看同一个剧本,心中最好的人选就会有十种。   抛去这些不谈。于雪跟程梓月说,林西中之前曾经来面试过《家严》的导演职位,但被余路平给pk掉了。也就是说,这次他能够上位,肯定是替补出场的。恐怕林西中因为这个替补,心里会更加自卑与阴暗。   所以程梓月考虑,如果面试的时候能更多给导演以肯定,没准儿能因此给自己拔高一点印象分。   此外,她在于雪的安排下,开始走访一些九十年代的下岗职工,以及他们的子女。不得不说,《家严》的剧本写得相当好。在去走访之前,程梓月还担心会访问到一些和剧本里写的完全不同的情况。到时候她恐怕就要精神分裂了。   不过相反,《家严》写的根本就是大部分这样的家庭的现状。   那些下岗的人员,有的拿着单位给的钱炒股、下海发了家,现在过着很富足的生活,可是他们提到那时候的感觉,却依旧会露出很艰辛的脸色。那段时光应该是他们生命里较为彷徨的,更是较为痛苦的。即使它带来的钱财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他们提起来依旧是心有余悸的。   而这样积累起了财富的人,只是极少数。更多的人是像陆刚一样,下岗之后一蹶不振的。他们的年岁决定了再就业的艰难。没有很好的政策支持,他们只能靠自己。很多人做苦工落下了职业病,上了岁数之后病魔缠身。更有的人郁郁不安,在剩下的年岁碌碌无为。   他们的子女家人对这样的事情依旧是心存怨恨的。   程梓月有幸走访到了一个身世很像陆诗云的姑娘。她提起爸爸所在的单位已经变成了作风不正的合资企业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的都是怒火。她说,“那些人里许多都是没有真本事的关系户,平时也不怎么干正事儿,就在单位里自以为捧上了金饭碗,聊聊天喝喝茶,到了中午一起祸祸单位的饭菜,下午三四点钟买了菜回家。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辞退那么多有本事的老技术工人,去聘用这些社会上的渣滓。”   走访过程中,程梓月听到了很多她从没听到过的事情,对那个下岗大潮也从单薄的纸上印象而变得具体起来。演戏的天赋让她将那些人的神态动作一一记在脑海,并在模拟界面消化成自己的东西再表演出来。   经过了一周多的学习,她才明白,即使上一次试戏的时候,导演就不是余路平而是林西中,她恐怕也要败给别人的。毕竟流于表面的表演,实在不如情到浓时,真情流露。   不出意外地,两轮试戏过后,程梓月轻松拿到了陆诗云这个角色。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步让她豁然开朗。不管她能不能解锁金马这个成就,至少她在这一个机会面前努力了,并且成功了。   此时,她的功利心也慢慢地消退了:她只想全身心投入这个角色,好好享受这个拍摄过程,将那个年代受到荼毒的人的苦衷演绎出来。   夏末,程梓月和《家严》剧组签了合同,就等着九月底入驻剧组了。在此之前还有半个月左右的培训。林西中不仅要带几个主角和重要配角再进行一次走访,还联系了一个重点高校,让几个年轻演员去体验一下211/985学校的学习氛围。   九月初,男主陆刚和陆诗云的男友角色终于洽谈完毕,整个剧组人员签约全部完成。这部戏里只有少数几个演员是程梓月接触过的,其他人对于她一个刚刚迈进电影圈的人,完全是陌生的。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好事儿: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入驻剧组前,程梓月在集中赶通告。白木头尽量每天抽出时间来车接车送,护妻狂魔这个身份更加受到大家追捧。就在这时,程梓月接到了金鸡奖的邀请,要在九月中旬去走红毯。   说到底,她是沾了《战心毒》的光。许暮为了赶上拿奖,加班加点地做后期,终于挤上了档期,可以全国公映了。   首映礼上,程梓月穿着一身小西装英姿飒爽地出现在媒体面前,吸引足了眼球。在影片宣传期间,很多主办方都曾给司天美打电话,想联系程梓月开嗓唱首歌。其实许暮一开始的意思,也是想让程梓月来唱一版主题歌,不放在片尾,只单独发行,以及出门宣传用。但是司天美觉得程梓月应该保持一贯的高冷风,做她自己,而不是为了这一点点关注度去违反之前的人设。   于是许暮很知趣儿,就没再提。   《战心毒》的票房三天破了两亿。在暑假档刚过,好莱坞大片齐聚的时段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仅司天美没预料到,连许暮都没预料到。虽然许暮一度被称为“大陆警匪片专业户”,他的作品更是在警匪片里被誉为独树一帜,可他一直不是个票房担当。他的电影往往是口碑好,但票房偏惨淡。这一次忽然有这么大改观,他的嘴怕要乐开花了。   可他嘀咕神,一边高兴电影哗哗的进账,一边又想着,万一票房高的电影被定位成了爆米花电影,只走肾不走心,不能拿奖怎么办?程梓月都能想象到他一手拿着手机刷豆瓣电影短评,一手给自己那一九分上发胶的场面了……   直到接到金鸡奖通知的那天,他再三确定《战心毒》确实是入围了五项大奖,这才把心咽回肚子里。   程梓月随《战心毒》剧组一同受邀,要跟周赫清一块走红毯。之前周影帝跟白应姝的传奇故事闹得沸沸扬扬,微博上的很多预测文章都非常直白地写道:今年周赫清肯定是要陪跑了,不会有大奖再落在他脑袋上了。而且大多数以搞笑风格写的预测文结尾都用了周赫清的表情包,看起来也是挺醉人的。   事实证明,网友的猜测是正确的:周赫清跟程梓月都没入围,上这陪着许暮跑来了。 第97章 白木头也想走红毯   历届电影节的各种红毯绝对是出猛料的好地方,更是撕逼爆发的季节。平时在微博“隔海相望”天天互动的女星偏偏不愿意一块走红毯,曾经隐瞒大众有一段恋情的前任不愿意相邻而坐。因为走红毯这事儿拉的战线实在太长,艺人们风风光光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长短,坐在那等可是个大工程。所以即使性格再完美、再八面玲珑的人,在这期间也难免会露出些这样或者那样的情绪。   因此,得了通行证能入场的媒体们就把镜头对准自己要跟的明星,专门捕捉她在某些人出现时的面部表情,然后给一个大特写,最后添油加醋把这俩人之前爆出来的各种暧昧或不和给写成一可歌可泣的故事,今年的年终奖就有着落了。   这些注意事项于雪都跟程梓月讲了一遍,程梓月几乎是烂熟于心了。不过由于她是个小新人,虽然因为余路平的事儿得罪了一些女星,不过那都是人家认识她,她却不认识人家的情况。她也不会出现很夸张的表情变化,顶多就是整场无聊罢了。   所以她要注意的就是自己的仪态举止,别做什么让人说没规矩或者没礼貌的事儿就行了。   当天,她早早就到了,场外已经开始混乱,大量的粉丝围堵在路口,欢呼声尖叫声一片。程梓月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自己的粉丝,就赶紧走程序进场了。由于越是大牌的明星越想压轴,或者干脆因为耍大牌,即使到早了也就在保姆车里坐着不出来,所以程梓月并没见到什么熟悉的面孔。   但是周赫清来得却异常的早,正跟不知道哪个女明星谈笑风生呢。   看见程梓月来了,他立马把人家女艺人抛到一边,跑过来跟程梓月搭讪:“许导已经来了,在那边跟人寒暄呢。他说咱俩可以考虑一块走,毕竟是男女主角,对宣传电影、吸引票房都有好处。”   程梓月看他的表情就觉得他有点贱嗖嗖的,像是捞着什么大便宜了一样在那冲她傻乐。不过仔细想想,她倒也觉得这样挺好,毕竟第一次,有个人带着也不会太紧张。   索性她点点头就同意了。   周赫清一见着她,就跟见到白应姝本尊了一样,粘着她在那说话,问白应姝的近况。程梓月没字数好浪费,也没话好跟他说。万一说了两句什么被白应姝知道了,她在中间也怪难做的。于是她就盼着赶紧来个美女把周赫清拉走呢。谁知老周就跟脚底生根了一样,一直站在她旁边,她去哪他就跟到哪。就算有人来跟他打招呼,他也是爱答不理地寒暄两句就完了,给程梓月气得够呛。   一会儿,廖静云也到了。那边红毯已经开始走了。   廖静云看到程梓月先是很不悦地打量了一下她,然后就掏出一副十分热情的模样迎了上来:“周前辈,梓月,都在啊!”   周赫清看见她,不知道怎么,也挂上一脸不好看的表情,居然跟程梓月说了句失陪,就自己上一边呆着去了。程梓月灵敏的嗅觉一下闻出来他俩有事儿,心里默默一笑,跟廖静云也虚伪地打了个招呼。   “我听他们说一会儿你俩一块走啊?哎呀好同情你啊。”廖静云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跟她说:“最近周影帝这风评一直没好起来,你可别近墨者黑了。”   程梓月嘴角一抽,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之前在《战心毒》,她抢了廖静云的戏份,后来在《家严》,她又把余路平搞下台,让她白被潜了一次,女主角也没捞上。廖静云这是憋着劲儿看她笑话呢。   程梓月笑了笑,没说话,转头装作很认真地关注红毯进程的样子。   廖静云以为她尴尬了,得意洋洋地偏头摆弄了一下自己胸前那一大串项链。   此时,白木头正跟白应姝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白应姝非常喜欢咖啡这玩意儿,每天在公司喝,回家喝,外出也喝。白木头觉得这东西看着像汤药,喝着像树皮汤,一边痛哭下咽,一边在那撇嘴。   白应姝抬手瞧了一眼手表,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打开平板看红毯直播,还叫白木头也一块看。白木头知道自己家程姑娘也去走了,就把咖啡往旁边一丢,全神贯注地等着,连厕所都不敢去了。   “今年梓月应该是跟老周一块走。”白应姝早就对周赫清的事儿释怀了,说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语气,接着抬头跟白木头补充道:“老周快跟你一样高了,所以天美给她弄了双特别高的鞋,希望小丫头一会儿能走稳点。”   其实她就是在闲话,听在白木头耳朵里,就成了事儿了:“啊?有多高啊?她一向穿不惯那个,那就是刑具啊,给上刑呢。”白木头眉毛都立了起来:“那周赫清靠谱么?能扶住她么?”   “你急什么劲儿?”白应姝瞟他一眼:“艺人就是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白木头愣了几秒钟,问:“不是艺人能去走红毯么?”   白应姝一怔,跟着乐了:“怎么,你也想去遛遛?赶明我给你找个经纪人,你真出道得了。”   “我不想出道。”白木头撇嘴:“艺程也是大公司了,我好歹也是个副总,怎么没人邀请我走红毯呢?”   白应姝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我好歹还是一把手呢,也没人请我啊。”   白木头撅了撅嘴,没说话,过了五分多钟,站起来去厕所了。   会场里,程梓月就要出场了,之前觉得挺紧张的,真快到了这一下,又不觉得那么紧张了。正准备着,忽然有工作人员来跟她说,计划有变,让周赫清自己走,她往后顺延两位。紧跟着,又有人给她递来一双稍微低一些的鞋子。   程梓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以为是主办方要求的,点点头赶紧把鞋子换上了。这双实在比上一双舒服太多,一穿上跟平安着陆了一下,她窃喜了一下自己的好运气,过了会儿,扭搭扭搭地走红毯去了。   周赫清出场的时候是自己,让白应姝吃惊坏了,还戳了戳白木头,问:“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梓月呢?”   白木头摇摇头,没说话。   过了两个人之后,程梓月自己出来了,脚上蹬的鞋子跟原定的不太一样。白应姝一下就懂了,又问她好弟弟:“你搞的鬼?”   白木头还装傻:“什么啊?”   本届红毯争奇斗妍依旧,各路女星拼性感拼身材拼出了老命。一些女星效仿前人穿透视装惹眼,结果视得太透了,网友当场直呼辣眼睛。程梓月的第一次大奖红毯,穿得中规中矩。一件传统黑色系小礼服,同色系小手包,头发高高盘起来,只留几丝碎发衬托饱满的额头。她胸前空空如也,并不见惹眼的钻石水晶,可轮廓分明的锁骨却生得极好,将整个人的气质都提亮了。   这位年仅23岁的新星一上来就好似一股清流,虽然没有繁复华丽的装饰,却端庄得体,网友大呼:太好了又洗眼睛了!   走完红毯,媒体就围了上来。程梓月知道会有这个环节,早有准备,于是笑着等大家发问。   “第一次受到金鸡奖的邀请,有什么感想吗?”   程梓月面对镜头从容不迫:“很兴奋,也有些紧张。”   她对答如流,可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   “听说你将要出演林西中导演的《家严》,你觉得《家严》和《战心毒》比起来,你更看好哪一部?”   程梓月汗颜:这俩哪个也不能得罪啊。她微微一笑:“还是观众们的判断更重要。”   程梓月没跟周赫清一块走红毯,往后空过去的那两个人里,其中一个就是廖静云。因而程梓月入座时,也刚好经过廖静云身边。她明显看出来廖静云很不爽,非常不爽。可能是因为媒体采访她的时间没有程梓月长,也可能程梓月没跟周赫清走在一块,她没能看上笑话。总之她坐在那,程梓月就感受到一种杀气,一直往她这边嗖嗖地发射。   她也不在意,还转过头跟廖静云笑着打了个招呼。   散场时已经很晚了,白木头乖乖坐在车里等她。程梓月一坐进车里就喊凉。毕竟九月中旬了,早晚不穿外套露着胳膊确实是有点冷飕飕的。白木头赶紧把给她准备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又搓着小手告诉她,微博上,网友都说她是清流,洗眼睛的,说她穿衣得体举止大方,很耐看。   程梓月不觉得自己表现得多好,只是跟赶鸭子上架一样被赶着走了一圈,就说:“我不信,这是你说的吧!”   白木头掏出手机来给她搜了一搜,果然出来一大片一大片夸她的声音。“怎么样,我没说谎吧,高兴么程姑娘?”   程梓月抱着他的手机傻呵呵地笑,说:“高兴,要能入围我就更高兴了。”   “但是你们那电影拿了三个大奖啊,也不错了。”白木头给她搓完一只手,又去捂热另外一只:“下次得奖的就是你了。”   程梓月感慨了一下,说:“借你吉言吧。奖是拿了,不过都不是最佳导演最佳故事片这种,许暮肯定伤心坏了呐。”   白木头点点头,也不太关心别人,又问她:“那下一部什么时候开机啊?”   “下个礼拜吧。”程梓月在脑子里算了算:“还有一周的时间,我还能准备点什么呢……”   她光顾着自己盘算,也没偏头去看白木头,却忽然被他搂过去死死扣在怀里:“到时候又要忙起来了吧……”   虽然之前白木头一听她要去拍戏,总是这样的反应,可这次她不知怎的,心里像是忽然被狠狠戳了一下,就那么不是滋味儿。   她没说话,反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第98章 程姑娘要搬走   对于程梓月而言,这一周七天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以她的天分和努力程度,七天她能学习不少东西,练不少模拟场景。可此时,她忽然觉得这些事情都不太重要了。她好像是为了做成就太忽略白木头了。   打从第一个成就开始,她就一直为了能多说一点话跟着成就走。试着想想,如果没有成就系统让她跟白木头相遇相识,她可能就把这个可爱的白大侠给错过去了。换句话说,她的关注点一直是不太对的。   静下心来跳出这个圈子看看,不难发现,娱乐圈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绝大多数都是在你争我夺、精心算计,鲜少有和谐融洽。即使看起来风平浪静,那也是暗潮涌动的。而她一不小心陷进了这个漩涡里,都快把原来的自己弄丢了。   想想穿越到这里之前的自己,她几乎一心都扑在跟随大侠白应寒这件事情上。去走访被他帮助过的人,去他去过的地方,看被他收拾得一片狼藉的山寨。她那时候老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要是能再看一眼白大侠,此生死而无憾啊!现在活生生的白大侠就在面前,她就在他怀里,却还要烦恼怎么在这几天里把演技再提高一下。   曾经的豪情壮志,不是把白大侠的事迹写成话本子,口口相传吗?   她所有的话都可以跟白木头讲,没有顾忌,也没有字数的限制,为什么还要这么急切地追求去和别人说话的权利呢?也许是该停下来好好关照身边人的时候了。   白木头依旧很倔强地抱着她不放手。程梓月乖乖依偎在他怀里,说:“忙起来了我也会记得一有空就回家呀。我不用去外地拍戏所以你放心……”   “无妨。”她还没说完,白木头就出言打断:“你每天都不能说很多话,一年多了,肯定都难受坏了,还是做那个什么成就要紧。”   程梓月听后鼻子酸酸的:“其实我有话都可以跟你说啊,早就习惯了。跟别人也没太多话要说。”   白木头却以为她明明是自己在受苦,还要来安慰他,于是心头揪得更紧。   司天美有意让她在入驻剧组之前好好休整一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所以也没安排太多通告给她。她忙完了就准时回家,绝对不在外头多停留一分钟。白木头知道她去拍戏后基本都不能好好说上话,于是死乞白赖地求白应姝给了一个多礼拜的假,还是拿后头每天加班换来的。他就每天蹲家里给她做饭。   原来他不会做饭,打小吃娘亲和姐姐做的,长大些就吃师傅做的。后来离开师傅,有钱就买俩白馒头啃,没钱就去林子里摘酸倒牙的野果子。   程梓月在剧组的时候,他叫人雇厨子天天给她□□心便当,自己就吃艺程的员工餐。后来他发现程梓月比他忙的多,自己在家有空就学一学做饭。再后来他养那只仓鼠不幸拉肚子病死了,他哭了好几天,从此跟仓鼠对望的时间也用来学做饭,手艺增进不少。   程梓月原来只惊叹过他不知道啥时候学会下厨了,做的东西也很好吃。这几天每天看他不重样地给她做三餐,才想到她不在家的时候大概他都寂寞死了,只能学做饭聊以消遣,就更心疼他。   所以这天她早早起来,想也给他做点吃的。记起头一次让他呆在她家里,她是烙了好多葱油饼,他吃得到晚上还一嘴大葱味,还感慨好吃呢。于是她又开始烙饼,又拌了两碟凉菜,做了两碗绿豆粥。   白木头起床很早,就算夏天,天不亮也得起来练功。练完再休息一个小时左右。程梓月就趁着这一个小时忙活。忙活完了他还没出来,她就坐在餐厅里看手机。一会儿白木头出来了,顶着个鸡窝脑袋睡眼惺忪的。一看桌上的早点都摆好了就有点惊讶。   “葱油饼?我不是做梦啊……”他在屋子里闻到吃的的味道,压根也没想到是程梓月起来在做饭。看见她就坐在客厅中间,他赶紧抬手把自己那脑袋整理顺溜了,红着脸说:“程姑娘早。”   “早啊。”程梓月笑得甜美,举着手机跟他打了个招呼:“快点洗脸刷牙吃东西。”   “哦。”他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想抬手掐一掐她的小脸,又怕自己手脏,舔了舔嘴唇没敢实施。可就当他瞥到她的手机屏幕时,他心里一沉,又看了看桌上的葱油饼,表情愈加复杂,迈着步子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程梓月看看手机,就抬起头来看他,正对上他万分复杂的眼神。   瞧他神色不太对劲儿,她就问他:“怎么了?”   “没事儿……”白木头捏着牙刷的手跟安了弹簧一下,马上开始使劲刷牙。   刷完牙他就洗脸,刚用洗面奶打了满脸的泡沫,他噌地一下直起身子来,转身问程梓月:“程姑娘,你……你不想跟我在一块了吗?”   程梓月也蒙圈了:“啊?为什么?”   “你要是想好聚好散,你就,你就直接跟我说就行。”白木头抿着嘴,白花花满是泡泡的脸上,一对眼睛眼圈红得不像话。   程梓月彻底被他搞糊涂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一次你给我做饭就做的葱油饼。”他撅着嘴指了指桌上的早餐:“现在又做。很有首尾呼应的感觉!而且你为什么要看房屋买卖的信息?你要搬出去住吗?”   “这都哪跟哪啊。”程梓月绝倒:“你怎么会这么想啊?之前不都是你做饭吗?好不容易我提起兴趣做一次,你还这么说我。我看看房子投资行不行啊?”   程梓月赶紧把手机浏览器关上,开了微博亮给他看:“好啦好啦我不看了,我会一直住在这的你可别多想。”   “哦。”白木头将信将疑地低头走回洗手台旁边,弯下腰洗脸。   程梓月舒了口气,随手刷了一下微博,却刷出一个大新闻:制片人王雨秾筹拍的电影因难筹资金现已停摆。   “我说白木头……”程梓月的眼睛都亮起来了:“王雨秾跟余路平谈崩了,她那电影拍不下去了,独立制作人这身份夭折了。”   “啊?”白木头的眼睛也亮起来了:“真的?”   “那当然!”程梓月点进去文章看了看,大概就是说她因为预算问题和演员片酬问题导致拍不成电影了。再加上之前那个潜规则风波,她的口碑已经差到极点,连个接盘侠都找不到,最近混得尤为惨烈,已经要出低端广告赚钱了。   至于余路平,人家好歹拿过好多大奖的名导演,手底下还是有很雄厚的积蓄的,这会儿带着嫩模跑到国外避风头去了,不管她了。   听程梓月把那头条念完,白木头若有所思地擦了擦脸:“希望那个秦颂远别再给她当接盘侠去了。”   “应该不会了吧……”程梓月已经很久没见过秦颂远,几乎都是在新闻上才能看到他的消息。他始终不温不火的,没有红回来。不过王雨秾这件事情被爆出来之后,开始有他的忠实粉丝开始给他平反了。   很有可能如果有一个好的剧本,他还能趁着三十这个黄金年龄再火一把。   程梓月放下手机摸了摸那个放饼的小碟子:“都有点凉了啊,我给你再煎一下吧。”   “不用。”白木头赶紧从卫生间走出来,非常迅速地拎起一块饼来,咔嚓一口咬去大半,还没来得及嚼,就笑着跟她说:“好吃。”   程梓月展颜,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慢点吃。”   白木头点点头,拿起一块塞到她嘴里。   程梓月只允许自己吃一块,于是拿着他给的那块很珍惜地、小心翼翼地咬。吃了两口,她抬起头来看他,发现他放慢了动作,正一动不动盯着她看呢。漆黑的眸子里有那么点失落,还有那么点伤感。   程梓月本来想瞒着他,可看他这欲说还休的小媳妇儿模样,她实在心软,就放下饼转头看着他说:“我想跟你在一块,想一直跟你在一块,我真的不会搬出去住。”   白木头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直白地跟他说这些,吓得一口饼差点卡在喉咙里噎死。   她把盛粥的碗推到他面前,舀了一勺绿豆粥送到他嘴边:“我看房子不是想住,我是想,说不定真的可以开个茶馆之类的。就算我不能讲书,当个老板娘也不错啊……”   白木头惊喜地张嘴想说什么,结果嘴里叼着的饼一下掉在了裤子上:“程姑娘,你说真的?你愿意做老本行?你怎么不找我一起看?你喜欢哪栋房子我买给你!”   “我就是不想立这个大旗啊!”程梓月欲哭无泪:“万一一辈子都拿不到金马,我讲不了书也很郁闷的。”   白木头傻呵呵地直笑,把饼捡起来拍拍裤子接着吃:“你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   “谢谢你这么支持我。”程梓月心头暖暖的,探过身子在他脸上香了一个,结果留下两片油油的唇印。   “哎呀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刚洗完脸,弄得都是油。”程梓月红着脸赶紧抬手给他擦。   白木头被她这一小下亲得心砰砰直跳,偏生她的小手还在火辣辣的那半边脸轻轻摩挲,他壮着胆子说:“没事儿,我就喜欢油的。”   然后抬手又把程梓月的嘴唇按在了自己脸上。   “这样就算盖了戳了,你负全责了,不能违约了。”   程梓月瞧着他那贱兮兮的小人得志的模样,扳过他的脑袋,用油乎乎的小嘴直接啃在了他的唇上。 第99章 零演技烂片   《家严》剧组将开机仪式举办得有声有色,策划做得相当漂亮。   当天,会场被布置得就好像所有人都一齐穿越回了90年代一样。会场的角落摆着红红绿绿的大暖壶、瓷水杯、手电筒。门口停着几辆军绿色的28自行车。天花板吊着几个简陋的电灯泡,发着昏暗的光芒。   会场的四边墙上也挂着很有时代特点的海报和宣传标语:90年,第11届亚运会在北京开幕。92年,中国加入《世界版权公约》。93年,京九铁路建设全面展开。97年香港回归。   这样的氛围下,在场的人似乎都忘却了现在是电子通讯发达的大数据时代,被带回了那特殊的十年。   程梓月的妆容鲜嫩,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端坐在林西中旁边,两只眼睛好像会发光。   这十足是优秀的女大学生模样。   《家严》开机仪式结束后,不出意料地,被媒体竞相报道。这部电影在开拍之前已经引起了足够大规模的一场口水战,如今终于开机,难免又引起一系列的激烈讨论。   由于本片的题材比较特殊,很有年代感,并且是主流的故事片,大概并不适合情侣或者学生们搭伴去电影院观看。因而它虽然很有拿奖的希望,票房却是不被看好的。加上林西中的拍摄手法一向被人说成是底层的压抑、小人物的挣扎,更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可影片的男女主角偏偏都选得很大胆:女主角不用说,程梓月凭借一部《战心毒》刚刚迈进电影圈,虽说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她经验不足,又非正统的科班出身,很多人都怀疑她能不能饰演好陆诗云那隐藏在乖巧学生外表下,一颗有着巨大矛盾的灵魂。男二号,饰演陆诗云男友的男孩子,林西中则选用了在他上一部电影里饰演男三号的年轻演员罗宇。罗宇跟程梓月同年,比她甚至还小一些。他是个小童星出身,小时候演过几部家庭剧,后来就专心学业在圈里销声匿迹了。直到两年以前,他在某部青春题材的电影中饰演配角,并以出众的外貌超越那部戏的男主角,虏获了一大票粉丝,才刚刚崭露头角。很多人在看他的资料时才会惊叹一句:原来他就是那个什么什么里面的小男孩!居然没有长残还更英朗了!于是随着曝光率的增加,他也逐渐成为备受追捧的小鲜肉之一。   网上有多方猜测,林西中没有启用电影圈里的一些演技担当,反而用了两个新人,很可能是想以这两人的粉丝群体来搏一搏票房,吸引一下年轻人的目光。可《家严》的定位本就是个拿奖电影,题材也是不适合去冲票房的。许多人怀疑,这样的阵容会让这部电影变得不伦不类,既有可能变成一个中二气息浓厚的、打着90旗号的青春电影,又有可能直接沦为个0演技的烂片。甚至还有人说,余路平虽然人品不好,但也许比林西中更适合执导。《家严》失去余路平,可能会因此浪费一个好剧本。   看到电影圈的人如此刻薄的评价,程梓月是极不服气的:凭什么她作品少,就得演不出什么有着巨大矛盾的灵魂啊?新人上阵就得变成中二病青春电影了?之前林西中跟各位演员的辛苦和状态他们都看不到,就瞧了瞧几个演员名字,就下结论说这电影可能变成0演技烂片,还浪费剧本,这说话不上税,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   虽然不排除是有人故意黑这部片子,可许多网友都随声附和表示同感,恰巧也证明了,除了她跟罗宇两家的粉丝,绝大多数人对这个阵容都是不看好的。   程梓月虽然无意去做什么打脸侠,但这样的口碑还是让她的心底萌生了一股子从来没有过的倔强:我付出了那么多辛苦,一定会拿出一副好作品给所有人看。   然而刚刚入驻剧组,安顿好之后拍的第一场戏,就给了她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这场戏也是电影里的第一个镜头。画面很简单,陆家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晚饭,台词看起来也都是家长里短的。但就是这几句简单的家常话,把陆家三人之间的关系和矛盾一下子体现了出来。   所以用林西中的话说,“每一个字里都得有戏,有感情,有主旨。”   第一个开口的就是陆诗云。   程梓月接到场次安排,发现第一场戏就要拍这一段对话时,是有些压力的,于是为了给其他人留下个“靠谱”的印象,她自己练了好久。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一个土豆青椒,一个小炖肉,一个素什锦,还有一盆西红柿鸡蛋汤。陆刚是刚刚下班回来,吃得狼吞虎咽。陆母吃得中规中矩。而陆诗云将几粒米饭送进嘴里,咬着筷子看着几道菜发呆,最后伸手夹了一块瘦肉丢进碗中。   陆母见状,将所有纯瘦肉都挑出来,拨到正对着陆诗云的这一边。   陆诗云随即便皱了皱眉,对炖肉失去了兴趣。   这是一个慈母奉献不完的爱,和女儿心中“过犹不及”的强烈对比。   林西中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愈发让他觉得神似的张潇跟程梓月,终于有了些自信:真的是选对了演员的。   陆母没有发现女儿的不满,依旧在肉碗里给她挑着肉:“学校食堂有炖肉吃吗?平时中午都吃什么?”   陆刚撇着嘴,端起酒盅把里头的二锅头一饮而尽,继而不耐烦道:“那是北京,又不是去大西北,要什么没有?”   陆母有些忐忑,低头不再言语。   但刚从北京坐车回来的陆诗云,对吃家里的饭这件事仍是兴致缺缺。她放下筷子,抬起头说:“妈,我下周就不回来了。车票不便宜。”   “啊?”陆母有些错愕,抬头看了看陆刚,笑着问:“不贵,爸妈掏得起。回来吃一吃家里的饭菜多好,有什么衣服妈妈还能给你洗。”   陆诗云更加不耐烦,眉头拧得紧紧的:“真不用了,人家本地的同学都没回家这么勤。家里趁几个钱啊还每礼拜都折腾?”   “你是不是搞对象了?”陆刚把酒盅放到桌上,嘴角下垂着,看起来非常严肃。   “卡!”   林西中站起身子,朝几个人走了过来。程梓月听见他喊卡,心里就一沉,怕是自己出了什么错了。但林西中只是走到张潇面前,说:“潇姐,你……你演的不像妈妈,有点、有点像姥姥了。”   林西中的语气已经非常委婉,可是这话不受听,张潇听完立刻就绷起了脸来。   “妈妈不会是用这么讨好的表情面对孩子。”林西中怕张潇不懂,拉过程梓月开始比划:“这个孩子很优秀,是陆母的骄傲。陆母爱她,但是不是讨好的那种爱。陆诗云考上北京的大学了,对于陆母来说就是往外面迈了一大步,比在家里时眼界广了,见识也宽了。陆母想好好照顾她,又怕自己太土,被闺女嫌弃了。所以是在小心翼翼地爱她,而不是像伺候皇太后一样伺候着。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张潇面无表情,好像是在思考林西中的话,也好似是根本听不进去。程梓月看不太懂她的表情。   过了会儿,张潇抬头说:“不好意思啊林导,我也没结婚生子的,一开始不在状态。再来吧。”   林西中没对其他人作出什么评价,程梓月也就舒了一口气:说明她初步合格了。   第二遍过的时候,张潇刻意放慢了语速,夹杂着些自卑与忐忑,果然效果比第一遍好了很多。   又过了两条,第一幕算是结束了。   第二段是接着刚才陆刚那个“是不是搞对象了”的问题的。也是父女之间矛盾的开端。   陆诗云拿着筷子顿了一顿,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说:“怎么这么问啊?”   陆刚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愈发严肃地苛责道:“一进来就捧着个手机不松开,坐饭桌前也不好好吃饭,都不好好抬头看你妈,这样做对么?”   对于父亲的一系列职责,陆诗云只觉得荒唐:“爸,我是大学生了。”   陆刚呼了口气,面色随即变得无比阴沉。他捏了捏拳头,问:“大学生怎么了?周末不回来是跟同学上外头瞎玩儿么?有空多念念书。”   陆诗云冷笑一声,也撂下筷子:“打小到大你管过我吗?家长会你去过吗?我的错题你签过字吗?怎么现在跑出来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我就是谈恋爱了。怎么了,有错么?”   “我好言好语地劝你,你怎么跟家大人说话呢?”陆刚直起脊背,抻长了脖子,眼睛也瞪得老大,处处都是已经发火了的表情:“是谁家的孩子,自己不好好学习,还要拽着你瞎玩儿?”   不得不说,这位老演员的演技太好,程梓月都被震撼到了:严父二字的诠释,也不过如此。   她也被迫拿出自己的气势,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不是人家拽着我,是我死乞白赖追着人家呢。人家长得好看又有素质,家庭条件也好,是我高攀不上呢。人家还没有嫌弃你们这么穷,住这种鸽子窝一样的破房子,你怎么好意思嫌弃人家?”   陆诗云站起身就走,进了自己的屋子砰地摔上门。   紧接着,一个酒杯就砸在门上,咣当当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家里穷我也没饿着你,家里穷我也把你养这么大了。”   屋里传来陆诗云的咆哮声:“我又没求你生我,两个人过得够苦了,还生孩子干嘛?!” 第100章 程姑娘,你真好。   “两个人过得够苦了, 还生孩子干嘛?!”   程梓月恶狠狠地说这句话的时候,人是在自己屋里的。虽然也有一台摄像机对着她,不过这段她的表情动作应该只是个替补, 大面上是不会出现在成片里的。程梓月说完之后,站起身来, 还觉得自己有些气得手直哆嗦呢。   这段父女矛盾她觉得她演得极好。家庭条件差给陆诗云带来的心理创伤一直折磨着她, 加上周围同学的大手大脚,更让这个姑娘愈加自卑。其实饭桌上陆父陆母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负面情绪在她心里积压得太久, 生活中, 男友的出现好似一缕曙光, 让她看到了不切实际的希望, 可陆刚却非常不留情面地批判这个希望,这才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陆诗云一下子爆发了。   程梓月的代入感极强,也使劲爆发了一回。可当她自信满满地开门从屋里出来之后, 看见的却是林西中蹙着眉头有些不满意的表情。   “梓月你过来看一下。”林西中朝她招手,让她到监视器这边来。   画面回放了一遍, 程梓月依旧觉得自己演得很有张力,并没什么不好。   林西中用非常尊重她的语气问道:“你觉不觉得, 哪里有什么问题?”   程梓月默默摇了摇头。   林西中显然对于她没看出自己的毛病有些诧异, 于是又回头问饰演陆刚的中年演员方擎跟陆母张潇:“二位觉得呢?”   方擎倒是对程梓月印象还不错,听完林西中的问题就笑了,先夸了她两句:“小程戏不错,情绪酝酿很到位, 特别快就进入角色了。而且很有爆发力,发怒那一刹那把我都吓着了。不过……”   程梓月就知道他后头要说不过。她倒不是很抵触这个词儿,相反,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张潇快人快语,直接说了出来:“不过我感觉这不像是父女吵架,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在场的人一下子都乐了。   程梓月也有些尴尬: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她光顾着矛盾爆发点了只想着恶狠狠地发火,却没有把最主要的父女这层关系给代入进去,可谓本末倒置了。   “潇姐说得对。”林西中指了指监视器屏幕:“梓月你看,陆诗云她心里的确非常厌恨自己的父母。毕竟出生之前,谁也没办法去选择自己的出身,选择父母去投胎。所以她会想,如果我爸爸不那么窝囊,我会不会更幸福一些。但她同时,心底也知道,父亲赚钱养家不容易,能力不足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也不想自己那么窝囊对吧?这层不舍你一定得含在眼睛里演出来,放在话间哽咽着。而不是只想着怎么去伤害对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梓月自然是能听明白,用力点了点头:“抱歉,我再试试。”   回到饭桌上的时候,她跟周围一圈人都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并且仔细回味林西中的话,争取让自己快点代入进去。   “不是人家拽着我,是我死乞白赖追着人家呢……人家长得好看又有素质,家庭条件也好,是我高攀不上呢。”   情绪大爆发后,程梓月立刻将表情收敛一些,闪烁着目光,降下音调、带着不忍说道:“人家还没有嫌弃你们这么穷,住这种鸽子窝一样的破房子,你怎么好意思嫌弃人家?”   “卡。”林西中再次打断她:“梓月,有点苦情过了,太刻意了。还是应该把吵架作为侧重点。”   程梓月有些摸不到头脑,点了点头,依旧不知道林西中说的这个恰好的“度”究竟在哪里。   又试了两次,程梓月还是完全没有头绪。林西中不想再浪费胶片,就叫大家先休息一下,自己单独跟程梓月讲戏。   程梓月知道,方擎是有妻儿的人,而且家里就是个女孩儿,所以演起父亲来那种关切是很让人如沐春风的。大概真正的父亲就是像他演的这般,刀子嘴、豆腐心,对一个小姑娘不能甚说,可有些身为人父的提点又不能不言。   可是她打小没有爹娘,真的不知跟爹娘相处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原先茶馆爷爷对她很好,平时照顾她的起居时非常慈祥,督促她练功的时候也非常严厉。但可能是并无血缘关系的缘故,她在茶馆爷爷的身上完全找不见林西中所说的,那种父女之间的羁绊。   她越想去使劲儿追寻,演出来的东西就越刻意。   实在是不得章法。   林西中跟她反过来调过去地讲,她还是一知半解地,明显回答问题的时候目光就有些不坚定。林西中没办法,叹了口气,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口:“梓月,有些话我知道说出来不太合适,也请你原谅我这么冒失。不过,选角之前我曾了解过你们每个人的出身。我记得你好像是全家都在国外,只有你在国内。你的父母家人都是搞科学研究的,是吧?”   程梓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于是点点头。   林西中看她没有什么不悦,才继续说道:“这个——你出来当演员,全家移民把你留在国内,我想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应该也是,和陆刚、陆诗云的关系很相似才对。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联系不联系,不过现在你长大了,想想原先父亲说过的一些不中听的话,会不会有些其他的感触呢?”   程梓月这才明白,他是在暗指她跟父亲的关系也不好这件事。   只是非常遗憾,原先的程梓月脑子里的记忆她也只得到了很模糊的一部分。至于跟父母之间那些细腻的情感,她根本是体会不到的。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打远看去就像是在观影,还是个无声无字幕的电影,要身临其境很难。   看见她依旧没开窍,林西中叹了口气:“唉,算了,可能你今天状态不好,咱们先跳,拍下一场,这个开头对你来说可能还是太难了,等演到后面一点情绪到了再补吧。”   其实林西中也没有别的意思,他所做的选择绝对是一个好导演该做的。但是程梓月听剜他的话之后,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她知道自己让导演失望了。她的履历看起来非常适合出演这部电影,而且她也的确在为融入那个年代而努力了。可是有些东西她就是体会不来。   现在林西中发现她不像他想象的,跟剧本有这么大的共鸣,以后的拍摄还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呢。   接下来的半天戏,程梓月很卖力气在演。林西中也特意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画面,想让她快点进入角色。一天下来,她难过透了:即使是演《战心毒》的时候,也是都市背景,她也没觉得这么难过。   就更别提她演古装剧时的状态了。那时候她一直是剧组NG最少的演员,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个演戏的苗子。   现在她是彻底否定自己了。   拍戏拍到晚上六点多就散场了。毕竟是刚开机,很多人还处于预热状态。林西中也不是很强势的导演,就放大家走了。   程梓月没吃晚饭,回到家发现白木头已经回来了,正在自己啃包子。白木头显然没预料到她会回来得这么早,还以为一投入拍戏就要半夜才能回来呢,看到她之后又搂又抱又不敢太粘她,就站在她身前龇着牙乐,好像是看见小孩子期盼许久终于得到的玩具一样。   可惜程梓月心情太低落,也没法好好回应他,把包甩在沙发上,就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饭桌旁边:“我不在家你就给你自己吃这个啊?能吃饱么?”   白木头被问愣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饿了给自己加个餐,这不是我的晚饭,我的晚饭还没做呢。你想吃什么,正好我们一起吃啊。我的晚饭都很丰盛的。”   程梓月扬起唇角:“你就编吧。你老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啊?我都有乖乖吃你送来的午餐呢……”   “就做几个简单点的吧,也不早了我怕你等久了对胃口不好。”白木头开锅热了油,回头问她:“可以么?”   程梓月正为白天的事儿发愁呢,被他一问,才缓过神来,点点头笑道:“可以呀,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白木头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开始做饭。   程梓月小声叹了口气,把脑袋埋进胳膊里,趴在饭桌上躺尸:难道要给原在美国的程爸爸打个电话感受一下吗……可是电话打通了说啥啊……   直到饭菜上桌,她依旧是闷闷不乐的。白木头当然看得出来她有心事,而且她强颜欢笑逞强的样子更让他揪心。只是她不主动说,他怕她根本不想告诉他,所以也不敢问,就食之无味地也对着她发愁。   程梓月很细嚼慢咽地吃着饭,吃到菜盘子见底了,才抬头说:“白木头……”   “嗯?怎么啦?”白木头立刻放下筷子,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她。   瞧他这副立志做个倾听者的模样,程梓月忽然就觉得把事情说出来跟他诉诉苦是个很好的选择了。她撇着嘴说:“新电影我给搞砸了。我没有爹娘,感觉不到林导说的什么父爱母爱,所以第一场戏就搞砸了。林导很委婉地说,对我很失望……”   白木头听完一愣,接着居然眯起眼睛很爽朗地笑了起来:“程姑娘,你真好。”   程梓月也愣了:“我都搞砸了还好?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告诉我了。”白木头伸手握住她扶着碗的左手,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一进门就闷闷不乐的,可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怕你烦也不敢问,都快担心死了。” 第101章 说出来有点丢人   “主要是说出来太丢人了……”虽然跟白木头已经可以称得上密不可分, 但是有些话她实在是羞于启齿呀……   白木头这方面缺根弦,拍着她的手安慰道:“这有啥好丢人的?谁还没让人失望过?我刚到艺程帮忙的时候,每天都是在差点被姐姐掐死的危险中度过的。”   “噗!”程梓月被他说乐了, 不仅丝毫没同情他,反而感慨道:“我也是挺同情白姐姐的。”   “林西中还跟你委婉委婉, 客气客气呢。”白木头提起这个话题来, 表情就变得有些伤感:“那时候姐姐说,连头猪都比我开窍。我也没难过得吃不下饭。”   程梓月实在忍不住, 乐得前仰后合:“少年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没谁了……”   “因为那是我姐姐呀, 换了别人我肯定不乐意。”白木头本来是想安慰程梓月的, 结果安慰到一半, 自己也伤感起来了:“你要是这么说我我肯定是不介意的。你要是说我比猪还笨那肯定是我没把你照顾好,活该让你说。至于姐姐嘛,我这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大概说出来你也不会很爱听。不过可能会对你理解林西中的剧本有帮助, 也说不定呢。”   程梓月头一次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他主动提出来要给她讲讲自己原来的故事,抛却剧本不说, 程梓月当然也是感兴趣的:她那本《燕淮寒侠志》还没写完,还在往里头填东西呢。虽然现在她也没什么条件写, 不过她总抱着一丝幻想, 希望有一天有条件了,可以在这里把这个故事补完,再坐在台子正中把这个故事讲给所有人听。   于是她捧着小碗把自己的凳子拉得离他又近了一些,凑到他跟前说:“来来来, 边吃边讲。”   “哦。”白木头低头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又塞了好多菜进去,使劲嚼嚼嚼,一边往肚子里咽,一边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五岁那年村子里闹了饥荒吗?那年我爹娘全死了。”   这个开头有点沉重,程梓月敛容,赶紧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朝廷就拨款赈灾了。虽然沿路被官员克扣不少,至少也把村子给建起来了。转年,山那边的几个村子镇子的,不知怎么,就很流行打光棍的上我们村子来说媒。好多媒婆不嫌跋山涉水过来,大概就是因为,我们村里死了好多上岁数的老头老太太。家里的姑娘孤苦伶仃就剩一个了,也没人替她们跟婆家要彩礼。所以娶了我们村儿的姑娘,省下好多老婆本的。”   白木头一向是绷着个脸皱着个眉头,长相很凶,可这么接地气儿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一股子反差萌,让程梓月恨不得搂过他来亲一口。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实在凝重,她一定要打趣问问他,攒了多少老婆本了。   她点点头,问:“那所以,白姐姐长得那么好看,你们家门槛都得给踏破了吧?”   “程姑娘你真聪明,一下就知道我要说什么。”白木头挠了挠头,给她夹了些青菜放在碗里:“当时来我家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有那种特别抠门,两袋红薯就想把姐姐娶走的。但也有很实诚,真的拿出不少彩礼来的。可姐姐都不同意,还凶那些媒婆,说这家老大脸太长,又说那家老二跛脚,还有谁谁谁家那个公子哥儿,鼻子底下一个痦子,痦子上还长个毛儿的,太恶心。从我家走的媒婆,没一个不骂骂咧咧说我姐姐是泼妇的。”   程梓月实在忍不住就笑了:“不愧是你姐姐,好有画面感啊……”   “程姑娘不要笑,当时给我郁闷坏了。”白木头满脸挂着委屈:“我每次出门,他们都说我是泼妇的弟弟,脸上可难看。所以谁笑话我,我就凶他们,瞪他们。”   程梓月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长得跟山贼一样。你看看,正是不幸福的童年,造就了凶恶的长相!   “不过姐姐太好看,见过她画像的都想来看看,还有人心里不正常,越是泼辣的女人越喜欢的。”白木头说得煞有介事,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有一年,镇子上有个孙院外,家里的公子对姐姐一见钟情,说非她不娶。那个孙公子也蛮痴情,带着几个随从走了二百里地到我家亲自提亲,还给了不少吃的用的。”   程梓月颔首:“那你姐姐被感动了么?”   “没有,姐姐拿着种地的锄头,把他打出去了。”白木头回忆起那段记忆,脸上又浮现出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来:“她把孙公子给的东西都扔河里了,还说不让他再进我们村儿,否则见一次打一次。那个孙公子后来又来过两次,然而当他发现姐姐不是跟他开玩笑呢,他就再也没来过。后来……也巧了,我生了一场大病,姐姐四处求医才把我从鬼门关捞回来。大概是他吧,那个孙公子,就在十里八村散布消息,说姐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先是把爹爹娘亲克死了,又差点克死我。以后嫁出去,肯定是克完公婆克夫君,大不祥。”   程梓月一听到这,忽然就把这个孙公子直接代入了周赫清的脸:这遭遇,太像了!得不到的我就要毁了你!   看来白姐姐是有吸引这种变态的潜质?还天煞孤星,亏他想得出来。   白木头不知道程梓月的小差都开到了周赫清身上,接着讲道:“结果从此,姐姐就成了村儿里有名的天煞孤星。连同我都被邻里邻居的说成是小灾星。有一次我出门给姐姐扯布料,几个比我大些的,追着我冲我扔石头。当时我特别生气,给他们一人打了一顿,回家就跟姐姐大发脾气。都是她害得我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姐姐也没饶了我,给我暴揍了一顿,又去给那些小孩儿的父母道歉去,送了好多红薯。”   说到这,大概是说到了心酸处,白木头的眼圈有些微微泛红。   “我当时可生气,觉得她不护着亲弟了。她自己名声不好连累了我,还要揍我,这是哪门子道理?当时我就想,怎么不有个山贼把我姐掳走当压寨夫人?叫她还天天把公子哥儿往外头赶……”白木头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可后来她真叫人捉走了,我就全傻了。”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程梓月心里咯噔一下,紧紧地抽了抽。之前的话题太荒诞,她都忘记了,白大侠的姐姐确实是被山贼掳上了燕淮山,从此再也没回来。   白木头抬手抹了抹眼睛,眼眶红得不像话:“我笨,过了几年才发现,姐姐死活不肯嫁人,就是怕婆家对我不好,甚至不要我。她得把我养大了,看我成人,能养活自己了,她才能放心嫁人。”   程梓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放下碗筷轻轻靠在他肩膀上,给他拍了拍背。   “程姑娘,你说现在多好。”白木头哽咽着把她的小手放在手心里:“姐姐这个年纪了,一直没嫁人,也单身着,连个伴儿都没有一个。可外界都说她是女强人,说她活得潇洒,活出了女人应该有的模样。为什么以前的人不能宽容一些呢,一定要用天煞孤星这么恶毒的语言诅咒她……”   “是啊。如果以前的人也宽容一些,可能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了。”程梓月叹了口气,说:“你姐姐真的很不容易。同龄的女孩子大概都有娃了,她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你,即使真碰到了心仪的公子,也不敢嫁。她又不能把这些苦衷告诉你,就默默承受着,哪怕给自己一个泼妇,或者天煞孤星的名声……即使你不理解她,甚至在心里怨恨她。”程梓月说着说着,忽然联想到了陆刚来。   “白木头,我觉得,我大概真的能懂林导跟我谈的那些事情了……我感觉我真的有点开窍了。”她直起身子看着白木头,发现她刚才说的那些可能太煽情,眼瞅着他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儿就要掉下来了。   “哎呀你别哭呀,现在不是跟姐姐好好的么。”她蹙起眉头抬手轻轻给他抹眼泪儿,瞬间有一种人设又反了的感觉。   白木头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脸埋在她颈窝:“谢谢你,程姑娘。这么多年了,这些话从没人愿意听我说。儿时我的心思那么丑陋,你也没嫌弃我……”   “嫌弃你做什么,我从来没嫌弃你。”程梓月一时间也感慨良多:“记得还没在一块的时候,我刚从《乱世贵女》的剧组回来。在机场,你穿着医院精神科的病号服就跑出来了,脚底下还踩着一双拖鞋,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我都没……”   她话还没说完,嘴就叫白木头捂住了:“别说了程姑娘,太丢人了!”   程梓月笑得眯了眼睛:“你还知道丢人啊?我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丢人呢!”   白木头羞得红了耳根子,抿着嘴不说话了。   程梓月揉着他的鸡窝脑袋笑,转念又想到他第一次在这里看到白应姝的模样了。当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白应姝跟她都吓傻了。可现在想来,那反应一点也不夸张。有这么好一个姐姐,曾经把自己当做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哪怕忍受多大的屈辱都在所不惜。别说一点点股权,为了她应是无所不能才对。   姐姐的爱尚且如此,那么父亲的呢?   程梓月抿了抿唇,忽然怅然了。 第102章 只是听了一个故事   晚上吃完饭, 程梓月一直坐在写字台前用功。她把这一段剧本一字一句地重新读了三遍,又把自己从里面提出来,作为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待这场戏。早间林西中给她讲的时候她还是一头雾水的, 这会儿脑子里倒清明了许多。   的确,从第一遍出这场戏开始, 她所想的就是如何把这份感情给演出来。但现在她才发现, 开窍的唯一途径就是去亲身体会,然后身临其境。所以体验派经久不衰, 是很有它存在的意义的。   白木头很尊重程梓月的事业, 更支持她用功。即使他看她点灯熬油地啃剧本再心疼, 也不会催她半句“快点睡觉”。这次她遇到的困难不同以往。原先只是旁人说三道四, 在网络上甩一些有的没的的闲话,对她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如果是演戏期间在演技方面出了问题,那对艺人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儿。他知道她责任心重,又好强, 不把这个难题解决她肯定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所以他就给她切了好多好多水果, 隔一会儿就进她屋里给她换一样,再添几颗坚果一杯清茶。   她平时不能多吃东西, 茶点什么的基本就免了, 喝茶时只能吃坚果。熬夜又容易上火,多吃火龙果之类含糖量少的,就最好不过了。   程梓月埋头用功,整个人都扑进了剧本里, 连他进来过都浑然不觉。只是偶尔抬起头,发现桌上的水果换了,茶也添了,才酸着鼻尖回头看一看门外。原先白木头喜欢抱着他那只仓鼠看电视,听它在里头咣当咣当的跑轮子,或者咯吱咯吱地拿笼子磨牙玩儿。现在仓鼠死了,他难过得再也不想养第二只,坐在客厅看电视时显得更寂寞了。   程梓月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唇回过头来,拿着笔继续在剧本上勾勾画画,心里也在逐渐萌生出一些和原先截然不同的想法。   转天一早,白木头把早餐准备好了,就等着她起床。两个人一起吃晚饭,他说公司那边事情少,非要送她去片场,一路上却也没有恋恋不舍地粘着她,反而说了好多鼓励她的话。   程梓月想起来上次谭景之说他们俩是在机场上演“蓝色生死恋”呢,就一个劲儿觉得好笑,可笑过了心里又有点别扭:白木头大概是又逼着自己坚强了一些,应是怕她为难,把那些小情绪都闷在心底呢。   临走的时候,她坐在车里捧着他的大脸左亲亲右亲亲,承诺肯定一散场马上回家,一刻都不耽误的。白木头听完就乐了,一直到她快走进去,回头看他,他还坐在后座上,扭着身子龇着牙朝她笑呢。   他一瞧她回过头来,赶紧朝她使劲招手,还示意她快去忙。程梓月也跟他招招手,转身几步小跑进片场了。上妆的时候她就想,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明明是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出来演一天的戏,分开的时候心里就别扭成这个样子。   再走进片场,她比前一天多了许多自信。她能肯定,即使再出这一场她不能一条过,至少也会比之前进步一大块。   可是她没想到,林西中本来就是个有些畏首畏尾的性子,昨天这一场程梓月一直找不到状态,他自己也不敢再叫她拍了,直接把这条戏旷过去,把后头的全提前了。莫要说电影开头父女矛盾这场戏,就是涉及到情绪激动哪怕一点的情节,他都旷过去去拍后面。   程梓月的充分准备完全没派上用场,一天下来,她甚至有一种想用力过猛都找不到突破口的感觉。林西中也绝口不提让她再试试类似戏码的话,显然是一直在逃避。而程梓月的自信也被他的这种逃避给活生生磨没了些。   一连两周都是这样,林西中都快把前期陆家三口人在家里的戏给拍完了。   程梓月也郁闷了:这是要干嘛,这是要砍剧本吗难道?这段戏这么重要,不可能给砍了吧?   一直到第三周,林西中接到出品方的消息,要在两天之后开放探班,接待几家媒体,曝光一下拍摄进度。   电影拍摄花絮的曝光其实是特别为电影积攒人气、吸引眼球的好时候。《家严》剧组里,饰演陆诗云男友的演员罗宇也会到场,跟媒体亲切互动。这就能吸引程梓月跟罗宇两家的粉丝来关注。   就像上次《后宫之轮回》的探班会一样,如果能精心策划一下,能引起不小的连锁反应呢。   然而林西中接到消息后,脸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别人可能不懂,但程梓月能猜到他如此反应的原因:陆家的戏就快拍完了,除了陆刚父女俩的冲突戏以外,是拍无可拍了。拍完这段矛盾戏,他们就得转移战场,去某个高校拍陆诗云跟男友的感情戏了。   但是探班会的地点却定在了现在这个片场。也就是说,林西中得在媒体面前至少拍一段陆刚跟陆诗云的矛盾戏。如果程梓月还是之前那种找不着感觉的状态,可就丢人现眼了。   说实在话,程梓月看到林西中这样的反应,心里非常内疚。只是她总怕自己还是做不好,也不好直接过去跟他讲,林导我现在可以了,我们可以再拍一次试试。但眼见着探班会就要开始了,上面把策划都下到剧组了,就剩执行了,林西中也愈发焦躁了。   他没事儿就坐在那前前后后翻那个剧本,看哪一段可以搬到媒体面前来拍。没戏可拍,哪里来的花絮?没有花絮,跟开一个无聊的媒体见面会有什么区别?   最后,程梓月实在看不过去,一咬牙去找林西中谈话了,说自己又啃了两遍剧本,想再试一试之前那场戏。   林西中听见她说这个的时候,其实是很感激她的。其他人只顾着自己的戏,或者戏外的生活,得知有探班会一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赶紧联系自己经纪人看怎么宣传宣传自己呢。也就只有程梓月还注意到他这个导演场次排不开了。   只不过林西中依旧对她没有很大信心,高兴过后,还是打算拒绝她。然而程梓月并不是半途而废的性格,她既然开口了,那就一定会争取到。最终林西中没扭过她,只好叫上张潇和方擎,让这一家三口又坐到了餐桌前。   “不是人家拽着我,是我死乞白赖追着人家呢。人家长得好看又有素质,家庭条件也好,是我高攀不上呢。”   陆诗云面对已经面红耳赤的父亲,眼睛紧紧锁在这个日渐苍老的男人身上。然而她目光的焦点又好像并不在陆刚身上,而是聚集在虚空中的一个点。在那个点上,她看到了自己优秀的男友,和他所代表的抛弃苦难、走向幸福的将来。可挡在这份将来面前的,是父亲所代表的穷苦,还有她卑微的出身。   这句话她本以为是恶狠狠地说给父亲听的。可现下她早已有了第二种更深刻的理解:这是陆诗云的无奈与自嘲。她已经是个成年的大姑娘,即便对出身有万般无奈,也会理解父母养育她的不容易。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只能自嘲,或者说,同父亲一起自嘲。   穷苦,是陆家心照不宣的事,是无需多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人家还没有嫌弃你们这么穷,住这种鸽子窝一样的破房子,你怎么好意思嫌弃人家?”   陆诗云再次将这种心照不宣重重点了出来,进了自己的屋子砰地摔上门。   她的怒意并非是在父亲身上,也不是在出身上。她在气她自己。她气自己虚荣心太强,气自己怎能把这些事情都归咎于含辛茹苦的父亲,气自己能力有限,即使不安于现状,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甚至害怕与父亲闹得撕破了脸,却也留不住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友。她怕到最后,就剩下她一个人。   陆刚的酒杯重重砸在门上,咣当当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家里穷我也没饿着你,家里穷我也把你养这么大了。”   而陆诗云的声音已经颤抖着、呜咽着:“我又没求你生我,两个人过得够苦了,还生孩子干嘛?!”   片场沉默了至少十秒钟,才传来林西中的一声:“过。”   程梓月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抹了抹眼眶里的泪,从屋里走了出来,第一个先去看林西中的表情。   林西中已经陶醉了,并没注意到她出来了,也没从监视器后头站起来。他一遍遍把这一小段戏倒到开头重播,看了大概四五遍,才站起来,瞧见程梓月,一愣,会心一笑:“小丫头,怎么开窍的?”   程梓月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过了,都要高兴得上天了:“谢谢林导。”   林西中挠了挠脑门子:“谢我干啥,我这表达能力明显是没给你讲明白。你身后有高人啊?谁指导的?”   程梓月一下子又想起来白木头温温柔柔地,给她讲儿时事的样子。为了她能演好这场戏,他把自己的伤口一层层剥开给她看,还要贴心地说一句,谢谢你听我的故事。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多硬的心肠怕也要软成一团棉花了。   程梓月低头笑了笑,说:“我就听了个故事。”   “那就替我谢谢讲故事这位吧。”林西中摸了摸鼻子,像是在做决定一样说:“后天探班会就接着这场戏往下演。都没问题吧?”   两个副导演立刻表态说可以。   林西中点头,又问:“潇姐、方老师,你们觉得呢?”   方擎一笑,打趣道:“那当然好了,可得好好露露脸,让他们看看所谓的零演技是什么样的。” 第103章 打败她!   出品方出的策划再次采用了“饥饿营销”的手法。即使程梓月近些日子的曝光率已经非常高, 剧组仍旧不希望她是这次探班会的核心。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所扮演的角色不重要。因为看完策划之后的于雪闪着一双星星眼告诉她:“程小姐,画龙点睛,你就是那最后一笔呢。出品方明显是想让你爆发一波, 堵了那堆媒体的嘴。当初他们一个个信誓旦旦地说这片子要沦为中二气息浓厚的,后现代青春文艺电影了, 现在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故事片。”   程梓月对画不画龙不感兴趣。她只想把自己的流程牢牢记好, 不求多出彩,但求不出错。   探班会的核心不是她, 而是饰演她那个多金学霸男友的童星, 罗宇。   在《家严》紧张拍摄的过程中, 罗宇正在拍自己公司出品的一个大IP改编的都市剧。这会儿那部剧已经进行到尾声, 目测他刚刚好能够赶上《家严》这边结束陆家戏,转去拍校园场景。   而这次见面会,他则要请假过来全程陪媒体互动,充当“导游”的身份, 带着受邀媒体和几家粉丝逛一逛片场,讲一些趣事儿。   前后翻过不下十遍策划的程梓月不得不承认, 这个安排极其妥当。其实身为常驻剧组的艺人,她比谁都清楚, 罗宇没来的这些日子, 基本跟剧组没有一丁点联系。全程都只有他的助理在时不时跟进一下电影进度,算算时间,连经纪人露面都非常少。但这份策划里,却将罗宇跟《家严》剧组的关系写得十分暖心与融洽。   仿佛虽然罗宇没有入驻剧组, 却从来都没有缺席过那些大事件一样,似个参与者,向来参观的人娓娓道来。   到剧组一日游的下半程,他才会带访客们来到拍摄现场,也算是让林西中跟程梓月“千呼万唤始出来”一回了。当然,这旁观只会是浅尝辄止,给看一点,半遮半掩间有一个亮点即可。   等逛完片场,该采访的演员都采访得差不多了,林西中才会带着程梓月再次亮相,回答几个问题,照几张照片,探班会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程梓月对后面的问答倒不是很担心。无论是她还是媒体,早就习惯了只言片语组成的问答。更难的是在拍戏间爆出亮点来,最好是像那天她让林西中眼前一亮一样,才能达到这份策划想追求的最完美的效果。   让她没想到的是,林西中的想法居然跟她不谋而合。虽然林西中心底也很希望利用这次探班打一打那些出言不逊之人的脸,不过他是个称职的导演,在他眼里,更重要的是戏,而不是作秀。所以他要求程梓月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不仅是为了探班会,也是为了这一块矛盾最集中的剧本。   罗宇是探班会前一晚上才到片场的。程梓月她们早早收工吃完了晚饭,等罗宇来了之后,大家伙儿又集体集合迎接,顺便跟他见个面,再彩排一下流程。由于一直是有专人负责跟罗宇联系,因而在看见这位小生之前,剧组一干工作人员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人生地不熟的掉链子。不过罗宇的保姆车缓缓开进片场,他下了车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所有人总算松了口气。   罗小生很敬业,一下车就已经进入了状态,跟每个人打招呼时都严格按照策划上写的来称呼大家的外号,一个都没错。寒暄间带出的调侃也多数是剧组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就好像他真的全程参与了一样。   程梓月在心里由衷地佩服他:年轻人,敬业,有前途!   第二天,剧组早早集合。程梓月直接跟着林西中去片场拍戏了,就像往常一样。她接触剧本越多,就能越好地进入状态。因此她只知道来了几家媒体,外满大概有多少人,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阵仗。于雪则在探班会主场那边观摩,时不时发消息过来告诉她进度。   十一点半,大概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程梓月正坐在饭桌前补妆,就听见外头渐渐嘈杂起来,有咔嚓咔嚓的照相机声音,还有粉丝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激动的尖叫声。   化妆师赶紧加快动作,完成后就拎着小包去旁边躲着了。林西中拍了拍程梓月的肩膀,叫她别紧张,然后就让打板开始了。   这场戏发生在之前陆刚和陆诗云争吵后的第二天中午。一家三口再次坐在一起吃饭,争吵经过发酵已经酝酿出了许多衍生情绪来,并在陆家父女的心里持续膨胀。   这段戏不长,过了两遍之后,媒体跟粉丝就到片场外围了。   等了一上午终于见到程梓月本尊的粉丝中难免爆发出阵阵欢呼,大家拿着手机咔嚓咔嚓地照,一个劲儿地喊程梓月的名字。   程梓月之前还有些许紧张,可她看见两三个后援会里的熟悉面孔之后,她一下就心安下来——她不会让她们失望的。她微挑嘴角朝媒体们招了招手,便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最后温习一下台词,顺便酝酿感情。   “橙子的演技真的不是盖的,说真的我压力特别大,怕到对手戏时被她吊打。”罗宇笑得阳光灿烂,指着里头的程梓月开口调侃:“所以我经常找助理要她在片场的表现细细琢磨,想整出一套策略来打败她。”   眯起眼睛的罗宇颜值快到巅峰,惹得粉丝们又是一阵狂热。   工作人员终于让粉丝安静下来后,板子一打,就开始拍摄了。   桌上几个菜式都是最常见的家常菜,还冒着热气。饭桌在凌乱的房间正中,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   坐在左边的陆刚自然是后悔的。昨晚不仅对女儿说了很重的话,还对她摔摔打打的。作为一个父亲,一想到自己这样的言行,他就觉得自己十分失败。况且,人人都说女儿要富养。家里经济条件的困难本应牢牢扛在他的肩膀上,不应影响到女儿的成长。可现在,穷已经成了让陆诗云痛苦、自卑的一座大山,快把这个小丫头给压垮了。   所以他食难下咽半晌,终于捏紧了筷子,首先开口求和:“昨儿是爸态度不对。不应该给你摔杯子。”   方擎的演技中规中矩,虽不出彩,却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张潇饰演的陆母听见丈夫此言,伸出去夹菜的手一顿,接着便露出一脸步步为营的表情来。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跟女儿了。这段对话的起始虽然极为友好,可最后——   往往演变成更加剧烈的争吵。   果然,陆诗云对父亲的求和充耳不闻,仿佛一个字也没有听到,若无其事甚至带着些蔑视地挑着眉往嘴里送米粒。   穷之一字,是父亲的软肋。夜深人静时,她当然也后悔重重地戳在父亲痛处。   可这对父女仿佛冤家,相对而坐之时,陆诗云心底的内疚居然渐渐消散了,并且在父亲主动求和的瞬间,变成了一种“我胜利了”一般的自豪。   陆刚的话如同掉进无底洞的石子,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略有些尴尬,眉角露出了愠色,说教的语气也再次出现了:“脚底的泡都是自己走的。爸也年轻过,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但你不能为了……”   “你怎么知道我走的一定不是康庄大道?”陆诗云把筷子摔在桌上,抬头间,已武装起一身的利刺:“我已经在你给规划好的路上走了一脚的泡,现在好不容易要走到平坦的地儿了,你不觉得么?”   陆刚被女儿的不知感恩激怒,音调也抬高许多:“你哪有泡了?你缺吃缺喝了?你没钱上学了?”   “我缺少自由,跟人格。”陆诗云用来攻击父亲的话忽然变成了酝酿起委屈情绪的导火索,话音未落,眼眶先红:“每个父母都会抚养自己的孩子,你不要因为把我养大,就以为我所拥有的东西都是你的恩赐。现在什么年代了?仅仅温饱就够了?”   然而这份温饱,对于一家人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   “说出大天去,我是你爹!”陆刚已经气得发抖:“你以为什么是自由,什么是人格?还在念书的孩子,去学大人谈恋爱,这就是人格?当年我们想上大学,家里都没有这个条件。现在你有这个机会,怎么——”   “又来了,你能有点新词儿吗?”陆诗云赌气一般粗鲁地抹掉眼角的泪水:“爹,你想上大学,你肯定学过祥林嫂吧?你就跟她一样,荒唐!”   她倏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继而大步迈进自己屋里,摔上门。   陆诗云靠在门上,抬手捂住了脸,温热的液体很快透过指缝滴在地上。   门外,陆刚几乎是同一时间抬手捂住眼眶,微驼的背显得更加佝偻。   片场的墙是处理过的,只有一半。跟程梓月的这台摄像机,是完全跟她的走位平行的。因此从她站起身到她进门,一直在侧面拍摄她。而另外半边镜头则是一个纵深切换,将陆刚拍成朦胧的一个身影。   父女两个人隔着一面墙,在一个镜头下,同时抬手,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方才的争吵已经是张力十足,接地气的台词甚至让在场许多人都想起了自家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爸。然而最让人震撼的,还是最后这一幕。   真真是个父女连心。明明是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演员,做出的动作却惊人的相似,甚至可以说如出一辙。抬手的时间也是刚刚好同步,简直匪夷所思。   因为方擎和程梓月都是面向右边、侧对着林西中的。两个人也都没抬过头,根本没有人在外面给他俩打手势示意抬手的时机,这才是最难得的地方。   “过!”林西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粉丝立刻沸腾起来了。   程梓月舒了口气,立刻有化妆师跑过来给她擦眼泪补妆。   “我怎么觉得我没希望打败她了!”罗宇在外头招呼着粉丝们,声音再一次被尖叫声盖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伙了 一直没更新   年底单位工作非常忙 然后我又从内勤岗位被调到了窗口接待岗位 整天呆在摄像头下面日渐消瘦……   一定会抽空更新!实在是对不起!   跟大家说一句新年快乐!迟到了好几天,不好意思!   然后 这篇大概快完结了,暂时没有精力开新坑,会看心情更新专栏里几篇开坑未完的~   所以不嫌弃萌堂菌的亲可以点进我专栏,看看没完结的几篇有没有你的菜~   等几个坑都填满了,会拿出新作品给大家!   么么哒 谢谢没有抛弃我的你们! 第104章 要不要结婚   等在外面的粉丝跟媒体, 都图样图森破地以为这场戏过了之后,林西中就能领着程梓月出来接受采访、跟影迷合影了。然而混乱中,就听林西中用不高不低的嗓音说了一句“下一条”, 然后工作人员又都忙活了起来,程梓月也一边念剧本, 一边练起了走位来。   “好了, 大家请跟我往这边来!”罗宇提高了声音,领着几家媒体前往下一个安排好的点位。   “啊, 怎么这样啊……”   “才看见橙子啊, 今天没有访谈互动环节么?”   “我记得她后援会说会有提问环节啊。”   “还想接着看橙子拍戏啊, 能不能不去啊?”   粉丝们怨声载道, 除了几家影响力比较大的媒体,基本没有人挪得动腿,都恨不得再在这站上三天三夜,最好把眼珠子都抠出来贴程梓月身上才好呢。罗宇提高了声调又喊了一次, 并且带头往外走,大部分粉丝却还依依不舍的, 目光就是没法从片场里移开。手机连拍得都要没电了,也在所不惜。   罗宇对流程很熟悉, 也彩排了好几次, 自然一早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场面,当然,策划里也给都写好了对策,如果粉丝不听安排, 擅自流连于某几个环节该怎么办。可是罗宇忽然觉得心好累:明明是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他出道还更早一些,怎么程梓月的咖位比他要高出这么多呢?经纪人一直告诉他,影视歌三栖发展很有可能哪一个也发展不起来的。而程梓月却在这个圈儿里混得如鱼得水,跟他也真算得上天壤之别。   无奈的情绪只在眼底闪现一瞬,罗宇很快把心态调整了过来,笑着耍宝:“不快点走完程序的话,我也要被你们连累,没办法提前进入提问环节了。我还准备了好多问题问橙橙呢!”   众人一听之后确实有互动,总算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乌央乌央、着急忙慌地跟着继续走程序去了。   各大媒体总算舒了一口气:一篇好的报导在于面面俱到中突出亮点,粉丝太难缠、程序不走饱满了,怎么写头条啊下午!   粉丝走远了以后,林西中也松了口气,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行了,大家伙儿歇会儿吧。”   程梓月忍着笑走进化妆室,开始换衣服上妆。   接下来也就最多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她的互动环节了。这期间肯定是过不了一两条的。策划之所以这么安排,是要显出来剧组跟艺人们是有多敬业,无论外界条件发生什么变化,拍戏是雷打不变、任尔东南西北风的。   一个半小时,能把衣服穿平整,发型做好,妆容化精致,已经很紧张了。   她在戏里扮演陆诗云,还是个干巴巴的大学生呢,脸上打了很多粉,显得十分苍白。一会儿互动时她肯定是要换上赞助商的衣服,再上提亮气质的妆容的。今天被请来的各大媒体,晚上的头条肯定都是她,就少不了要照相,卸了妆重新化是非常需要时间的。她自己也需要在这段时间再温习一下策划里给的那些模拟问题,跟于雪给出的简练回答。   作为压轴出场的程梓月在上了简易搭建的台子以后,笑着跟台下粉丝们小小打了个招呼鞠了个躬,然后又拿出那副冷艳女王的气场来。   她看得出,粉丝们这一大趟走下来,已经非常疲劳了,很多人甚至都面如菜色了。然而瞧见她之后,众人又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高声欢呼起来。喊她名字的声音一波高于一波,许久才停下来。要知道,这么一小撮人能搞出这么大声势,其实是很难得的事情。   程梓月也觉得很感动,又多跟台下挥了挥手。   这次探班会是出品方策划的,请来的媒体基本也是经常合作的,所以问的问题绝大部分都在她拿到的策划上,即使有超纲内容,也非常简单好回答。而后面的粉丝提问自然也有托儿,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问题是她无法预料的。司天美很早就教过她,粉丝的问题再刁钻,那也是粉丝,最多最多了是个黑粉,所以遇到不会回答的,直接含含糊糊地说一句“你猜呀”,或者干脆笑一笑卖个萌,一下子就能掩饰过去了。她拍戏这么长时间,这种场合也没少参与,因而心里一点也不紧张。   不过有一个提问人的问题,却让程梓月着实惶恐了一下。   “程小姐,请问您跟白先生的感情这么好,那么有没有商量过婚期的问题呢?”   程梓月真是被问得一怔,反射性地抬起眉毛,眼神也略显空洞,一副“你刚才说的啥我完全没听懂”的表情。   其实策划里早已经提到过,记者会问到感情问题。但是做策划的人也不清楚程梓月的感情问题到底什么样,所以只给了一个大致的回答方向,比方说怎么样回答比较招粉,切记怎么样回答,会招黑。   程梓月当然也记得滚瓜烂熟。   可是之前的话题重点完全在《家严》这部电影所引起的争论上,或者是她个人的事业发展上,并没有一点要问她隐私问题的征兆。现在忽然跟她说这个,她也实在有点困惑。   “白应姝应该很支持你们吧,难道还没有把婚姻提上日程吗?”   那位提问人以为程梓月是没听见,又重申了一遍。   在场的粉丝很多都是颜色夫妇的死忠,十分看好这对女王跟忠犬的搭配,于是纷纷起哄起来,更弄得程梓月有点无所适从了。   当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并非是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她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白木头第一次跟她表明心迹时,问的的确是“要不要跟他成亲”。   只是那时她跟他还没有这样亲密,接触的时间尚短,她一时间回避了成亲的事,才提出来要先在一起试试看。然后什么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事情就都出现了。一晃也有一年的时间了,白木头却再没提过这个事儿。她了解他,他肯定不是不想跟她成亲。只是他不想勉强她,不想给她压力,甚至不愿意让她感到哪怕一丁点的困扰。如果她不愿意,他是肯定不会勉强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她就一直忽略了这一点呢。想来想去,都一年了,也差不多了吧。   一瞬间,她心底又冒出了一点坏心眼:如果是她主动来提出成亲这件事,白木头会怎么样呢?她是不是也应该适当地主动一点呢?   跳出这一系列思维后,她笑了笑,说:“暂时没有。”   底下明显传来一阵失望的嘘声。   提问人继续问道:“没有这个打算,是橙子你想要注重发展事业,还是因为白先生还没有求婚?”提问的是个看起来十□□岁的小姑娘,问着问着,自己的脸也红了:“要是白先生跟你求婚,你会考虑答应吗?”   这个补充问题实在是问得恰到好处,又引起一片起哄声。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台下忽然就开始齐刷刷地喊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程梓月的脸也有些微微发烫。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感情已经相当牢固,如果白木头再次跟她提出来,她肯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不过这会儿她又想了,白木头对她那么那么好,她不能每一次都叫他主动。她应该找个好点的机会,主动跟他求个婚。   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被他捧在手心儿宠着,这回也应该让她主动,玩儿一次浪漫嘛。   于是她笑得甜美,还带着些不好意思,举起话筒说:“到时再说吧。”   颜色粉立马就不干了,大声在底下吵吵:“不行啊,这样怎么行啊!”   “嫁了吧嫁了吧,别再拖着白应寒了!”   这天的探班会一路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更是因为最后程梓月的互动环节而被推上了高/潮。她刚刚上了保姆车,就有手快的已经把头条文章给写出来了,题目也是直指“程梓月大方承认未考虑婚期,称若男方求婚,还需考虑”。   她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可看了两遍,就觉得有问题了:这题目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说她不太喜欢白木头啊,这要是叫白木头发现了,他又该难过了。   她这是一时脑热,失言了呢。   于是一路她都有点后悔: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回答问题时不好好想想策略,想什么罗曼蒂克啊!   现在好了,弄巧成拙了,还得考虑回去之后怎么跟白木头解释这个问题,太惨了!   探班会结束得早,林西中也没有多留他们,就让艺人们都回去休息了,转天再投入紧张的拍摄。   程梓月看了看表,五点多,白木头应该还没下班呢。于是她就想着,可以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亲自下个厨布置个晚餐,再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大概就没问题了。   谁知刷了指纹进了房间,她才发现白木头居然比她回来得还要早,这会儿正在厨房的灶台旁边忙活呢。   听见程梓月回来了,白木头兴致冲冲地就端着两杯果汁出来了:“程姑娘你回来啦!快点歇会儿吧,我给你弄了点喝的。”   程梓月见他一脸幸福,又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就在想,他是不是还没看到网上那些报导呢?那她还要不要主动承认个错误呢、先打个预防针呢?   正纠结着,白木头又说话了:“程姑娘,我看了一段你探班会的报导,很成功啊!”   程梓月又郁闷了:难道这家伙神经太大条,没发现有问题?是她多虑了么? 第105章 好事将近   转眼一杯混合果汁已经递到了面前。程梓月一边用杯子挡住自己下半边脸偷偷瞧他, 一边动着自己的小心思。可白木头却是再正常不过,忙前忙后地给她做晚饭吃。程梓月提心吊胆了一天,生怕自己在粉丝面前失言, 又怕被问到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答不上来,还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把字数余额都用了, 这会儿累得不行, 想了一下下就被白木头那边传来的阵阵饭香给掳走了心神,没心思再想别的了。   饭间, 白木头那筷子就跟安了弹簧一样, 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好东西。程梓月被他照顾得心暖, 想来可能这木头就是神经大条没有往歪处想, 于是也高兴起来,把自己嫌油大容易长胖的东西都夹给他吃。   白木头一开始就埋头在那吃她给夹的菜,过了会儿,忽然抬起头, 皱着眉一脸郑重地说:“程姑娘。”   程梓月以为自己的小计谋被识破了,眉角抽动着心虚, 抬起头来笑靥如花:“怎么了?”   “那个……”白木头欲言又止,半晌, 支支吾吾地问道:“是不是过几天开始要去学校拍戏了?”   这家伙, 还真是大条啊!   程梓月觉得好笑,就高高挑起嘴角,可下一瞬,便发现他虽然也在忙叨着自己的事情, 可注意力从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就连换片场这种小事也放在心上,于是又柔了目光,道:“是啊,去财经大学拍,离家还近了呢。”   白木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埋头吃饭去了。   程梓月心情大好,又开始夹不太喜欢吃的给他,果不其然,他吃得不亦乐乎。   约摸一周过去,家里跟娱乐圈都平静至极,程梓月也算顺风顺水地拍完了陆家三口的戏,准备前往财经大学片场去拍“二人世界”了。   这段校园戏需要她一直保持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气质,而非工作中八面玲珑的稳重与老练。程梓月是从古代来,也没有上过大学,因为长期呆在茶馆那种三教九流聚集地,多少身上会有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气质。即使她多半时间冷若冰霜不愿开口,但目光依旧是会透露出一些门道的。期间林西中也在一直提醒她多观察学校的学生,程梓月认真瞧了几天,算是摸着个大概了。   过去的女子多半低眉顺眼,粗气都不敢出一口。而现在的女孩子则不同,个性张扬是常态,更不乏嚣张跋扈之流。程梓月心里倒也轻松:女大学生嘛,估摸着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喜欢的就直接怼过去。   可当她委婉跟林西中表达了自己的理解之后,林西中又叹了口气,说“有些过了”。   陆诗云的成长环境很复杂。程梓月说的那些情况,那属于生活条件还算优越的女孩子身上的特质。而陆诗云则不同。她从小受父亲与贫寒的阴影影响,一向压抑着,也更会瞧他人的脸色。但她与别人一样,同是年轻气盛,只是这种专属于青春的特质被压抑在了心底,只在内心的情感发生强烈变化时才会体现出来。   而这种时候,多半就是她被一个帅气多金的小伙子穷追猛打的时候了。   程梓月冰雪聪明,当然能把剧本吃得透透的,不过如何表演出来,倒又成了一个问题。她在模拟界面跟冒牌林西中练了很久,依旧是多一分嫌过,少一分不足的状态,也让她着实头疼。   不过她也没有太失落:毕竟连个爹爹都没有的她能把父女戏演得出神入化,已经有了足够恋爱经验,还愁演不好感情戏吗?   这天一早,程梓月就坐着保姆车去了财经大学。虽然片方一早就跟学校商量好了封锁场地的事情,再加上学校里正在放假,学生本来就少,可程梓月到场时,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她从出道以来饰演的就都是年轻人喜欢的角色,因此在大学生里人气极高。好在这所学校生源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学生素质相当高。即使瞧见爱豆坐着车来拍戏,也没有一窝蜂地堵上来,而是非常有礼貌地在学校主干道的两旁排起队来。程梓月见到这一幕,在对这些年轻人肃然起敬的同时,也沾沾自喜起来:看吧,她才不是什么后现代非主流演员呢。她的粉丝质量可是相当好的!   到了片场,她才发现自己沾沾自喜得太早了:人家罗宇早就化好妆、打点好一切在那看剧本了。   肤白貌美的男孩子拿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往阳伞下面一坐,紧锁眉头的样子认真得不行,一旁的迷妹儿们连声音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他。   罗宇是个典型的东北大男孩儿,长得高高瘦瘦,又白白净净,打眼一看就让人有一种“这孩子肯定一身偶像包袱”的感觉。至少程梓月头一次看见他是这样想的。就包括现在,他坐在阳伞底下看剧本,都是一副“老子剧组最吊”的感觉。可实际上几次接触下来,程梓月发现罗宇的内在跟他的长相完全不符:用现代人的话说,那就是个逗比啊!   他平时里其实很正经,但是有很多轻松的时候他都正经过头了,难免滑稽,再加上他那怎么扳都扳不回来的东北口儿,让他经纪人又气又笑。   上次粉丝探班会的时候,程梓月跟罗宇曾经有很短的一段时间相处,依林西中的话说,就是认识一下未来在戏里虐恋情深的对象。从罗宇的眼神里程梓月能看出来,他在拿她当作一个标杆。不能说是对手。她对于他来说就好像一个中期目标,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程梓月当然绷起了脑子里那根弦。两个人饰演恋人意味着会有许多对手戏,一不留神就会被对方的情绪带着走,变成一个“配角”。可如果总是处于高树心防的状态,两个人又会出现cp感下降或者干脆貌合神离的状态,对于双方都没有好处。所以程梓月稍稍有些紧张,第一次认识时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探班会那天,当她在于雪的带领下,跑到罗宇的休息区时,看到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站在那被经纪人数落,而原因居然是刚才在粉丝面前再次“大秀东北口儿”,程梓月就再也紧张不起来了——大概这便是方言的魅力?   由于当天安排十分紧凑,罗宇又有戏要拍,只是来走个过场,程梓月仍然调整好自己的精神面貌,上去主动打招呼,不惜浪费自己少的可怜的字数。罗宇的经纪人是个和司天美差不多大的姐姐,看到程梓月来了,也不太好再发飙,就借口去确认流程离开了。   程梓月一本正经地过去握手,说:“你好我是程梓月。”   罗宇赶紧十分郑重地拉了拉西装上衣的扣子,朝她伸出手来:“梓月,我是罗宇,总算有机会跟你认识了。”   本来挺好的一个开场白,结果他又补了一句:“我东北口音害(还)很重吗?我怎么妹(没)觉得啊?”   程梓月没憋住,噗嗤一声乐了,就此跟他建立起了深厚的革(dou)命(bi)友谊。   这会儿,她拎着剧本走上前跟他打招呼,罗宇抬起头一看是她来了,拧紧的眉头一下就松开了,把剧本卷一卷拿在手里,站起来说:“橙子,好久没见啊!”   “忙完啦?”程梓月一个眼神,于雪马上读懂,把椅子替她支好,乱七八糟的内勤工作全准备齐全了。   “忙完了。”罗宇一挑眉,表示都市偶像剧还不错。   程梓月挑起眉角,也拿起剧本开始看。   罗宇坐下之后,手里的剧本卷卷合合,半天都没再回到状态。支支吾吾许久,他抬头问了一句:“听说你要结婚了?”   程梓月心里噔的一下:这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而她早已学会如何应对这些棘手的问题了,于是微微一笑,反击道:“你呢?”   罗宇一愣,忽然一副小娇羞的样子红着脸挠了挠头发:“我当然是喜事将近了。”   程梓月再次差点惊掉了下巴:他一向没什么绯闻,也没听说有女朋友什么的。多半这种偶像派小生不都是会走单身路线,即使结婚也得偷偷摸摸的不能让人知道吗?这小子跟她也没熟到掏心窝子的份儿上,忽然扯这些,脑子没事儿吧?难不成是最近挥霍得太猛烈,打算拿红色炸弹出来一通狂扫了?   她撇着嘴把剧本往后翻了一篇,漫不经心地说:“别请我,没红包。”   “梓月啊,”罗宇敛容正色,凑近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看你就差把不想社交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所以我好纠结。请你吧,怕你不高兴。不请你吧,怕你觉得我不礼貌又不高兴。既然你先说出来了,那么,太感谢了。”   程梓月一脸黑线:怪不得呢,原来是怕她这个万年冰块脸去了给他拆台啊,什么人啊!?   她还没说话,罗宇又说了:“过几天就要办事儿了,虽然这边拍摄十分紧张,不过,我还是准备死缠烂打要几天假。程小姐,这几天就拜托你了。”   程梓月眉角抽了抽,又抽了抽,正值想发作又无法发作之际,旁边于雪忽然开口了:“罗先生要结婚了?大料啊!要不我先联系几家媒体给宣传一下?”   罗宇差点膝盖一软,给跪了。   不远处,某保镖抄起手机一个电话打了出去:“白先生,您放心,罗宇没有威胁……对,是的。他好像几天之后就要撂挑子出去结婚去了。”   小保镖本来以为他家白先生会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接着挂掉电话,谁知那边传来的声音震耳欲聋:“什么?那我们程姑娘怎么办?谁陪她拍戏啊?敢跟月月秀恩爱,胆子可真不小!”   保镖深吸一口气:今天又有活儿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 断更这么久实在很不好意思。过年之后赶上单位最忙的时间,一两个月一直加班没有休息。刚忙完以为能清闲一阵子,又调部门,单位连个电脑都没有。这两天刚刚配齐,换了领导手里一大堆文件要弄,回家累成狗,一段时间之后连书里的配角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两天很努力把自己之前的文儿看了一遍,重新提笔,希望能慢慢把更新频率稳定下来。   多包涵!一定不会太监的! 第106章 您也恨嫁了?   等待布景的时候, 程梓月化悲愤为动力,一遍一遍地跟于雪对台词,打算打罗宇一个措手不及, 叫他小子临阵脱逃,当真可恶!而罗宇则见空就钻, 一脸殷勤地拿着自己的养生果蔬汁跑去贿赂林西中, 八成是去请婚假了。   程梓月跟于雪对的正是剧本里男女主角要撕逼的一段剧情。程梓月越想越不开心,语气愈发恶狠狠, 让于雪都吓了一大跳, 愈发入戏。程梓月一边背台词, 一边还拿眼睛死命剜罗宇, 恨不得剜下他几块肉来。   于雪实在看不下去,低声说了一句:“程小姐,别看了,罗宇这是早有预谋的, 请不下假来他不会罢休的。”   程梓月撇撇嘴,把刀子似的目光从罗小生脸上收了回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于雪,问:“为啥?”   “刚才去厕所时, 我听他助理说的。”于雪顿时压下声音, 搬着自己的小凳子离程梓月近了些,小声八卦道:“听说,罗宇的女朋友比他大好多,快三十了可能有。女方是个圈外人, 家里一直不同意找个演员。可是女方一直死心塌地的,非要等他,活生生等成了老姑娘。这不是,罗宇刚满22到了法定婚龄,就要领证去了。”   怪不得呢,一副今天不结婚亏了二十个亿的模样。程梓月撇撇嘴,在心里勉强给罗宇脑门上贴了个“情有可原”的标签。照说圈内的人能有这样的一段感情,也是蛮不容易的。程梓月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艺人的私事绝大部分都是最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尤其是助理,不仅应该把自己的嘴捂严实了,还得时常顾左右而言他,扰乱敌方视线从而达到隐瞒真相的邪恶目的。罗宇的助理应也是圈里百里挑一的,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把实话全抖落出来?不可能的。   所以,要么这话是编出来博取同情心的,要么就是罗宇授意,他自己不好意思跟程梓月直说,就通过助理传话的方式来告诉她,算是示好让她放他一马。反正无论怎样,这话都是罗宇故意抖落出来让程梓月听的。   虚虚实实,城府颇深!   见程梓月的面色这几般变化,于雪一下子就发现自己的语气可能不太对,从中挑事了,于是又赶紧补充道:“照说这种女方大很多的,在娱乐圈都是挺不被看好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肯告诉咱,那就是摆低了姿态了。咱也就不能再斤斤计较这些了。不然这话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传出去,不是又要落到咱身上了。况且,听说他跟他女朋友是青梅竹马,从小被当弟弟一样宠着,长大反攻了。这种养成也挺有爱的,不如就放他们一马?”   程梓月想了想,也确实如此,站在罗宇的角度上想,他也的确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她实在讨厌有什么事不直说,还拐个山路十八弯再告诉她的。而且……心里这隐隐的嫉妒感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不是个单身狗,怎么有一种被塞了无数狗粮收到一次暴击的感觉呢?她原先不是对结婚生娃很抵触的吗?   她无奈地叹气,扬了扬下巴示意于雪继续。   可她这点细微的小心思却一下子被于雪捕捉到了。于雪也没跟她客气,倒是凑得更近了,问她:“怎么了程小姐,您也恨嫁了?”   “什么啊?”程梓月没控制住,就差嗷的一嗓子叫出来了,那眼神血红血红跟要吃人一样。   于雪吓尿了,本来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赶紧给赔不是:“程小姐我错了,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您别生气啊!”   程梓月余光一看,周围的学生全看她呢,她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于是非常机智地补了一句:“我又不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   于雪也相当机智,顺着她的话继续念起了台词来。   底下学生们全恍然大悟:橙子酝酿起情绪来真是太快了!   一会儿,罗宇回来了,布景也都完事儿了,拍摄总算能开始了。这段戏程梓月本来心里挺没底的,不过经了之前一系列事件,她倒是真对罗宇酝酿出不少小情绪来,横竖都看他不顺眼。   剧中,高富帅男友自国外交流回来,替陆诗云带了不少名牌包包、化妆品,而陆诗云则是刚在家跟父亲大吵一架,心里憋着许多事却不能说出口。再加上父亲虽对她管教甚严,可归根究底,他终究是她心中最高大挺拔的山峰。时临毕业分手季,父亲说的话早已动摇了男朋友在她心中本无法撼动的地位。虽然在家她嘴上不愿承认,心中还是不快的。   二人各自回到学校,男友心中本勾画的是个小别胜新婚的温馨场景,可陆诗云却因为被那些昂贵的奢侈品刺激到敏感的神经,一路对他不出好气,于是就这样别别扭扭的过了一周的时间。男方终究心胸宽广些,主动提出要带陆诗云去见他的父母,一来哄她高兴,消除她心里的疑虑,二来,也希望通过自己父母的关怀让她对以后的生活添些信心。   谁知在饭桌上,当男方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起她家中情况,男友却抢她一步说她得爸爸妈妈都是坐办公室的白领,绝口不提她爸爸只是司机,而妈妈是超市理货的事。   三百六十行,若非偷抢拐骗,应是行行平等,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   男友这一行为伤透了陆诗云的心。二人自男方家回来后,陆诗云便处处躲着他,再也不愿相见。   这场戏就从这里开始。罗宇饰演的陆诗云的男朋友高鸣几天没见到陆诗云踪影,一气之下开始在女生宿舍楼下死守,终于守来了陆诗云,而二人也在此大吵一架,引得众人围观。   随着清脆的打板声响起,程梓月饰演的陆诗云沉着脸从女生宿舍开门走了出来。   就这一个镜头,来回了好几次。几个从人群里选出来的颜值比较高的群演大学生应该在门外各走各的,装作完全没在拍戏的模样。可是大家难免紧张,一个个好似那身子沉睡千年刚苏醒似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才好了。   终于,群演们总算适应了拍戏的感觉,程梓月这门也出了五六次了。   陆诗云从大二就跟高鸣在一起,两个人一直默契有加。陆诗云欣赏高鸣不嫌贫爱富,高鸣更是爱她自强自立,不投机取巧。可如今见父母这一件事,把两个人心里对对方的美好渴望都打翻了,方才酿成这样尴尬的局面。   陆诗云对高鸣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再熟悉不过。因而她出门只消余光一扫,就知人来人往中,高鸣的身影正等在门外。   程梓月对眼神的拿捏极好。她一推开宿舍楼的大门,眼睛非常自然地由开门的一侧往另一侧飞速扫了过去。就这一扫,似是非是的看到了罗宇,她得表情马上就是一变。嘴角微微一撇,她立刻垂下眸子,等目光再收回来的时候,直接贴着地扫过来,转身去关门。   一来一回的目光游移,她便将陆诗云心中些许惊喜掺杂着余怒未消,又失落又抱着那么点期望的心理给完全体现出来了。   林西中非常欣赏她此刻的情绪拿捏,挑着嘴角凑近了看着监视器。   就回头把门带上的这短短几秒钟,陆诗云已经决定端着架子不去理会高鸣了。程梓月随手把门禁卡往包里一丢,拿出女孩子身上那种十足的骄傲,微扬着下巴选了最远离罗宇的那一面楼梯,快速走了下去,接着头也不回地顺着林荫小路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罗宇此时也被程梓月快发挥到极致的演技给镇住了。愣了半秒的时间,他从长凳上倏地站起来,长腿紧迈几步追了上去:“诗云!”   程梓月脚下微微一顿,眼角往身侧一看,紧接着埋头走得更快。   好在罗宇腿长,终于在提前踩好的位置追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诗云,还气我呢?”   有之前请婚假那点小情绪在,罗宇的眼神也拿捏得十分到位。他眼底充满愧疚,又混着些懊恼,上上下下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女朋友”之后,方才放松力道,把她的另外一只手也牵了起来:“诗云,别气了,啊。”   程梓月之前走得比对戏的时候快了,因而罗宇为了赶上她,拽的这一下着实是有点把她拽疼了。她就顺着这点疼痛感抬起头,一脸委屈外加倔强地剜了他一眼,梗着脖子望向别处。   “我跟父母撒谎了,是我的不是。但那也是因为我想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阻力小一些。”罗宇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口音,让普通话听起来更标准一些。恰恰因为这样,台词吐字非常清晰,倒更添了几分诚挚的感觉来。   “你不是说了,叔叔阿姨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程梓月努努嘴,迅速红了眼眶:“你这样可以减少阻力吗?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等有一天双方父母见了面,他们知道了我家真实的情况,不会觉得是你美化了我们,而是我虚荣心太强,骗了你们家。等你再站出来解释的时候,他们只会以为你被我迷惑,只一心帮我开脱。”   这一番话震惊到了高鸣。他知道陆诗云的心思细腻,多愁善感,也知道她凡事都爱往那坏的一方面设想。可他才发现,陆诗云这次所设想的这一情况,是很有可能发生的。自己确实是欠考虑,好心办了坏事。   他抓着陆诗云的手,长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好好好,是我考虑欠妥,今天我就跟他们去解释,好不好?晚上请你吃些好的,再去买几件新裙子,如何?” 第107章 那边有人求婚了   一向苦苦压制在心中的自卑感顿时爆发。陆诗云满脑子开始浮现那些坐着飞机来到她手中的奢侈品。高鸣未加思索脱口而出的话彻底激怒了她。   程梓月干脆把刚才罗宇拽疼她的气一并撒了出来, 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睛里不知混的是怒还是泪,一片通红:“现在连你都觉得我是那种可以用钱来收买的女孩子了吗?不论怎么生气, 只要一些衣服就能哄得喜笑颜开?”程梓月又往后退了两步,哀伤道:“高鸣,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满脸的敷衍, 连一点心思都不肯施舍给别人?”   此时的高鸣亦被陆诗云激怒,那些对女朋友的歉疚和怜悯瞬间被陆诗云的无视搞得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他亦提高声调道:“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了你多少天?饭都没吃几口。你从楼里出来就看到了我, 却连个白眼都不翻过来, 你便是用了心思的吗?我苦苦安排你跟父母见面, 替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生怕他们有一点不满意让你难堪,你呢?就算我考虑欠周,道了歉也罢,你还想怎么样?给女朋友买衣服买包也不行了么?你他妈倒是告诉我, 怎么才算对你好?你教教我,怎么才算用心思?”   罗宇这一发怒, 把东北小伙的那股豪迈全吼出来了,声音洪亮得旁边宿舍楼的人都推窗子来看, 自然也就把旁边都在装作若无其事的群演给吓住了。大家纷纷扭过头来看这边, 就好像真的遇到了校园里情侣大声吵架的事情一样。瞬间的寂静跟刚才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时间,气氛降到了冰点。   高鸣最后丢过来的几个问题也彻底打醒了陆诗云。是啊,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抱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卑自怨自艾,只要对方有一点点触碰到她这个忌讳, 便竖起全身的刺去攻击别人。可她并没意识到,这片雷区对于别人来说有点太大了。细细想来,高鸣对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不肯用心思,反倒是越来越用心思了。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美的东西送给你,这样的心态又哪里有错呢?错只错在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除了她自己,还有谁会把这么荒唐的事情看得比天还大呢?   陆诗云发愣的功夫,高鸣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有冲动之处,却谁也拉不下面子来第一个道歉。互相欲说还休了几次,碰到对方倔强地眼神,也被吓退了回去。   最终,高鸣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身回宿舍去了。   “咔!”   林西中站起来朝程梓月比了个大拇指。   程梓月虽不能说是拍什么戏都能一条过,不过这种顺利的节奏对于她来说也是并不罕见的。因而她习以为常地转过身,眼神示意化妆师过来补妆,却不想周遭忽然掌声雷动,许多女粉丝都干脆尖叫起来。   想必这一场俊男靓女站在一起彪戏的场景,任谁看了都能出去炫耀一时了。   中午,剧组为了让演员们显得更接地气一点,多吸引一些正面舆论,干脆联系了财务处在学生食堂里包下来了两张长桌,让几位主演就吃学校的饭菜。而恰好这座大学的学生活动中心离食堂很近,其他的演员跟剧组人员就都到那里大厅摆小凳子吃饭。   程梓月吃完之后,刚要回保姆车上睡一会儿,一出门就碰到了林西中慢慢悠悠刚逛完操场回来,只好跟他搭伴走。   “橙子,按咱们这半个月的进度,应该是没问题在假期结束之前把戏拍完。不然麻烦就大了。”林西中嘬了嘬牙花子,网着眉毛美滋滋地说:“你可让我省了大事儿了。”   “过奖了。”程梓月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把耳边的碎发抿到了耳后。   “这样看,等天再热点,咱们中午可以多休息会儿,正好晚上天黑得晚。”林西中抬着头穿过树荫望了望天:“你看,最近一阵子雨水少,晴天多,正午的时候太阳太毒,人都睁不开眼,强拍容易中暑,效果也不好。不如下午凉快点了再干活儿,效率高。反正你跟罗宇我都是放心的。”   其实程梓月倒是不怕这些。幼时跟着师傅学戏时,眼神是非常重要的一门功课。定睛一立,用师傅的话讲,那眼珠子得比三伏天的太阳都得亮,所以就这初夏的阳光,自然难不倒她。她倒希望中午不用休息,早点把进度赶着拍完了,好早点回家休息去。不过演员这工作可跟朝九晚五不一样,早拍完了也歇不了,还得赶转天的。这拍摄周期压缩得短了,整个剧组都受益。所以她这心思,也就想想罢了。   程梓月正开着小差,就听那边若隐若现的有人喊“那边有人求婚了!”   “好浪漫!”   “又是毕业结婚的人生赢家吗?”   过了会儿,从不远处石子路走过来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一脸兴奋。   “鲜花豪车,可跟那种二十块钱买一板蜡烛最后被宿舍大妈泼一脸水的屌丝不一样啊!”   “可是谁求谁啊?主角一个都没出现啊!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人影。”   “吃饭之前还没有呢,怎么布置得这么快啊。”   “是不是下午拍戏用的啊?”   几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过来,讨论得热火朝天,到了近处才看见程梓月跟林西中,立刻闭了嘴,接着又更加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等到了背后,才敢掏出手机来偷拍。   程梓月不太喜欢她们这样,于是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她们。   正当几个女学生慌张收手机的时候,林西中说:“几个同学,反正也没人,可以过来合个影。”   林西中跟程梓月想到一块去了:只要橙子上镜的照片,一定得是高清正脸美美哒!   等拍完照,林西中就提议去求婚现场看看。毕竟前方就是下午的戏要取景的地方,既然不是剧组的安排,还是保证促成好事的同时别影响了拍戏。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就看见一群学生在那围着看热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橙子来了!”   所有人就一齐回过头来,跟着非常自觉地给程梓月让了一条路。   摆在面前的是一地的红玫瑰,淡淡花香扑鼻,确实很是浪漫。不过除了这一地的花,是一个主角都没见到,只有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豪车看着像是玫瑰花主人的手笔,里面却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正当大家都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忽的出现在人群外围,用低沉沉的嗓音叫学生们给让个路。   程梓月偏头一看,才刚刚十分讶异地张大嘴巴,就听有女学生尖叫了起来:“啊!白应寒!”   “喂好帅啊这个!”   “真人比电视上好看多了,个子好高!”   “妈呀他好好看为什么不去出道啊,跟橙子戏里戏外是一对就甜死了!”   底下的女学生有不少是橙白的cp粉,两个人忽然同框让在场的粉丝都激动坏了。同时,事情也彻底明了了:来求婚的不是白家大少爷还能是谁?   白应寒从人群中走出来,身上仿佛带着屡屡春光,明媚得那本棱角分明的眉眼都柔得只剩下甜。程梓月隔着一片花海看他,不知怎的,忽然好像又穿越回了燕淮镇似的,讷讷地嘟囔了一句:“白大侠……”   白应寒穿着一条剪裁和体的西裤,纯白的立领衬衣外,西装外套做成了垂感很强的中国风外衣,翻领下绣着祥云暗纹,又作束袖设计,简直将古风元素跟时尚元素紧紧揉捏在了一起,又因高挑的个头与略显凌厉的气质而毫无违和感。   这男人,用心得也太犯规了吧,自是也不怪那些粉丝瞬间就反水去舔颜了。   只是,程梓月在人群嘈杂中根本无法作他想,满脑子都是旧日里迷恋那一人的少女情怀,就这么想着,便情不自禁地迈步走了过去。   白应寒自口袋掏出一个心形的小盒子,单膝跪地道:“程姑娘,你可愿嫁给我?”   瞬间,在场欢呼声一片。女学生们纷纷捂着红彤彤的脸颊——现实中上演的浪漫戏总是因深情而来得比剧里更动人,淡淡的羞怯感让她们想捂住眼睛不看,可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两个人又叫她们实在挪不开目光。   人群中开始响起掌声,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不停地晃动来应援。   程梓月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感觉眼前湿漉漉一片,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答应他,答应他。   因而在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点了头。   尖叫声中,林西中重重叹了口气:男主也跑去结婚,女主也跑去结婚,还拍不拍电影了,还冲不冲金马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把戒指戴在程梓月左手无名指上,白应寒站起身,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她。   这钥匙与这年代的防盗门钥匙很不一样,倒是更像过去时候的大锁头的钥匙。程梓月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便觉得很是熟悉——很像她那茶馆的大门钥匙。   “程姑娘,我知道你看中了城西的那栋楼,已经替你买下来了。这两个多月一直在赶工装修,现在也装得差不多了。等拍完了今天的戏,你可愿跟我去看看?”   林西中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帽子一摘走上前去:“还拍什么拍,放假半天,现在就去。”他无奈地挥了挥手:“明天早点回来啊!” 第108章 燕淮茶楼   程梓月跟着白木头一路驱车到了城西, 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白木头从后座开门下来,便给她打了阳伞, 体贴地到她这边来给她开门。程梓月没有戴墨镜出来,于是用手罩在眉骨上, 抬头望向这座建筑。   周围皆是略古朴的建筑风格, 但这座几乎与她旧日开的茶馆一模一样的楼却依旧非常惹眼。用了几乎二字,是因为虽然她原先那座茶馆虽然看起来十分风光, 可却没有如此气派的装潢。她原是不太懂这些, 木材漆料都是外行, 可站在门外, 也能看出这可称得上“雕梁画栋”一般的飞檐是多么昂贵而有品位。   尤其是梁上四个大字“燕淮茶楼”,烫金的行楷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她恋恋不舍地从那匾额上收回目光,又看向正前方那枚大锁头。古铜的质感相当厚重,光是看着就好像已经听到钥匙开锁时那清脆的咔嚓声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白木头给的那把大大的钥匙, 踏着高跟鞋步履轻盈地走了过去。   咔哒,连钥匙转动的方向都与旧日一模一样。   她推门而入, 更加巨大的熟悉感袭上脑海。   这件茶楼,确与这个时代其他的茶楼并不相同。其他几间生意火爆的茶楼, 与其说是茶楼, 倒不如说更像剧场,为了吸金捞钱,场子里拥挤不堪,哪还有人品茶的地方?而这里却不一样。所有的座位都是一桌四凳的形式, 桌上茶具干果摆放整齐,地方宽敞,座位舒适,完全是为了听客们考虑的。   而正中的戏台更是搭建得十分宽敞,幕布、灯光全是古香古色的,看格局便知拢音极好。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他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姓名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得团圆。我这里,走上前,再把礼谦——”   耳畔忽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她仿佛回到旧日,戴好凤冠坐于堂上,为了过瘾赶走自家的旦角,唱上一整出的《四郎探母》。   她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地方呆了太久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旧日的风光了。恍惚间,她鼻尖竟有些发酸。   “程姑娘,其实你不太喜欢演戏吧。”白木头跟在她身后,心里打着小鼓,生怕自己瞒着她做的这些准备不合她心意,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起,于是上前小半步,道:“还是在台上讲书更适合你。”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互相抢戏,只她一人,风风光光地坐于台上,占尽了观众的目光。所有人的心弦都被她抑扬顿挫间的故事紧扣着,那才是程梓月。   “可是我没办法讲书了。”程梓月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连字都不能多说几个。那百转千回的故事,我一天只能讲一段,还怎么做女先生?原本还可以做任务扩展字数,演一部戏能多讲十几个字也算值了,可现在——拿金马,这哪是说完成就能完成的任务?以后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那就不做先生,只做掌柜的。”白木头瞧着她拧紧的双眉,心里便揪着疼。但他用力抚平自己的心绪,拉着她的手道:“不愿做掌柜的,那就由我来打理,你便专心写你的话本子。”   他一路拉着她走到堂后,这里的地方更加宽敞。最里面的厢房中,桌椅陈设和她以前的书房一样。正中的案子又古朴又气派,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墨砚笔洗一看成色便知是上好的。   白木头将她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现在仅剩的那些话本子,无非水浒三国,封神隋唐,与你的故事相去甚远。怕是时候太久了,全都失传了。你若能将原先那些话本子写出来,找几个有功夫的老先生讲,这里便定是满堂喝彩。”   程梓月被他说得动了心,不由得点了点头:确实,在这个人人手机电脑的年代,几乎都没有人再愿意来完完整整听一本书了。这样好的行当,怎么能就如此绝迹了呢?   她开怀一笑,道:“那好,我来做掌柜的,你来做老板娘!”   一夜旖旎。第二天天还没亮,闹钟便响了。程梓月小心翼翼把它按掉,生怕吵醒了旁边这块木头,可下一秒,便一翻身羞红了脸。   她轻手轻脚地起来穿上衣服去洗漱,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下去过。   殊不知,床上那块木头根本兴奋得一宿都没睡着,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瞧着他家程姑娘,连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   不过答应了林西中只有半天假,戏还是要拍的。程梓月收拾好了一出门,便见于雪已经在保姆车里等她了。   “我说程小姐,这回真是赚到了。”于雪一手紧紧攥着手机,一手点着下巴兴奋地说:“你跟白先生这隔空配合得也太好了!简直滴水不漏!你俩确定是没商量好吗?”   程梓月眨巴眨巴眼睛:“怎么?”   “头条啊,热搜啊,都是你们!本来罗宇像是蓄谋已久要卖个深情不寿的人设了,他结婚的事儿啊,半个圈都嚷嚷出去了。结都结了,不能卖钻石王老五人设,只能趁机炒一波。可没想到啊,半路杀出个白应寒,直接把他这新闻给铲了。啧啧啧!”于雪一把抓住程梓月的胳膊:“真是太棒了啊!我要替全体颜色粉喊一句:我萌的cp终于圆满了!”   程梓月噗嗤一笑,心里想着,这丫头是疯了,疯了,可又不免羞答答地喜上眉梢:她确实是不知道白木头要来这一手的。前一两个小时还坐在那恨嫁,谁知人家后手就跟着求婚了?   她不知道,白木头痴汉属性爆棚,天天除了留意他家程姑娘的动向,就再也不想干别的事儿了。   但反观白木头,却是杵在白应姝的办公室里,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我说白应寒,翅膀硬了是吧?”白应姝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摔,咖啡洒出来一小半。“你说说你,我还是不是你亲姐姐了?亲弟弟的婚讯要从新闻上才能看到,厉害了啊我的弟!”   白木头不敢吱声,站在她办公桌前矮了一头,弓着身子快变成一只大虾米。   “天天程姑娘长程姑娘短的,跟我玩儿古代角色扮演啊?这会儿怎么不扮演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父母没了,那就长姐如母,就算不跟我商量,告知一下也成啊。你这是存心想把我活活气死是吧?”   白应寒身子压得更低:“姐姐消消气。”   “现在行了,舆论管控也没做,稿子也没写,连张照片我还是从狗仔那买的。你说说你,啊,也幸亏现在热度够,不然你就是把月亮摘下来浪漫,都没人知道!蠢货。”   其实白木头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呢。成亲是他家程姑娘跟他两个人的事情,关旁人什么事?若不是想压一压罗宇那小子的气焰,他根本不想搞这么大阵仗出来。平日里要程梓月抛头露面的也就罢了,成个亲还要给别人像耍猴一样看笑话,未免太奇怪了。   只是白应姝这句“长姐如母”说到了他心坎里。姐姐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不可违逆的,所以他只能忍着,除了一个劲儿道歉也没什么别的能做了。   终于,等白应姝的火都发泄得差不多了,白木头才挠了挠脑袋,起身用抽纸把白应姝桌子上的咖啡抹干净,道:“姐姐,以后还是不要让梓月出去演戏了吧。我给她买了一栋房子,想让她以后开个茶楼,写写话本子什么的。挣钱的事儿就交给我来做。”   白应姝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爆炸了。她蹭地从椅子上窜起来,怒道:“你小子得寸进尺?差不多得了!还挣钱的事儿交给你做?我看你们俩结婚之后也别你养她了,她养你差不多。这些日子你在公司给我找了多少乱子?我要是招来哪个大学生像你这样,我早给他辞回家了。也就梓月演戏还算不错,得了几个导演垂青。现在就指着她冲大IP了,你让她回家歇着,艺程怎么办?你可别忘了,她可是和公司签了合同,可不是你说回家就能回家的。违约金有多少你算过吗?还写剧本,没看出来梓月还会干这个啊,异想天开。”   “不是剧本,是话本子,讲书用的话本子。她本来就是干这个的。”白木头的嘴角耷拉得老低,说:“梓月的话本子,你看过一次就知道水平了。比那些歪批水浒三国的不知道好上多少。至于违约金……姐姐您说个数吧。我指定给凑上。”   “滚!给我滚出去!”白应姝瞪大了眼睛指着门口,一副江湖再见的模样。   白木头没辙了,只好撇撇嘴转头走了。   等办公室门一关上,白应姝才噗嗤一声乐了:这小子,真是翅膀硬了,完全跟换了个人一样,都开始跟公司抢艺人了?不走寻常路倒是挺有意思。我就看看那茶楼能开成什么样,办得好,自然是要抽成的。想甩了老姐单飞,门儿都没有!   当然,这一切幻想还都是建立在拍好《家严》的基础上。有了开茶楼这一个盼头,程梓月的干劲儿愈发的足了。加上头条被程梓月抢光,结婚回来的罗宇也是穷追猛赶,俩人飙戏飙得不亦乐乎,倒是大大提前了拍摄日程。 第109章 《战心毒》首映   犹然记得在拍《战心毒》的时候, 程梓月还是电影圈一个崭新崭新的新人。虽然演的是女主角,可是在剧组的地位却是离男主周赫清差了十万八千里之远。那时她剧只拍了两部,代言接得也不多。因为知名度不高, 多少都还是被欺负的。想要去参加几个综艺节目宣传一下电视剧都得看尽了别人的脸色,才能加班加点地去赶着录几个。   这才短短不到几个月的时间, 她已经迅速走红, 在《家严》剧组里俨然就是个说一不二的角儿。因此在她接到许暮通知,《战心毒》已定档准备上映, 需要到各地去做宣传的时候, 几乎瞬间就得到了林西中的许可。   想来世间有许多人都希望不争不抢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可偏巧你不争, 就有其他人去争,然后高高地把你踩在脚下。于是,人就在这样不得已的情况下,互相踩踏着杀出一条血路去。   《战心毒》上映的时间选得非常好。赶上七一、八一期间, 本来这种主旋律的片子就能在上面审批过程中被开一路绿灯,甚至会得到许多相关政府部门的支持, 因而上映的时间自然被拉长了许多。再加上暑期国产保护月,好莱坞大片都要错开这个时段上映, 因此《战心毒》这种剧情紧凑、可观性强的警匪剧情片便在一大票无病呻吟的青春爱情片里杀出重围, 成为各个年龄段来观影的首选。   首映礼当天,更是有当地真缉毒大队的领导带着干部们一起来观影。由于破例请来了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首映礼的排场搞得空前巨大,进场审核非常严格, 也导致了“一票难求”的场面。黄牛党拿这种实实在在的实名制没有丝毫办法,各大网络媒体举办的抽奖活动都挤爆了头。   电影放映加上演员采访,这样最简单不过的流程似乎没有任何看点。但由于本片两位主演先后爆出要结婚的消息,加上两人平时出镜率就不高,保持了十足的神秘感。因而活动还没开始,媒体们早已蠢蠢欲动地准备了一系列尖锐的问题提问。而这些媒体人身后,站着的自然是一群想泼脏水找麻烦的人。之前跟《家严》失之交臂的余路平以及那一票被他潜规则的女演员都瞄准了这一天,想好好找找程梓月的麻烦呢。   司天美跟于雪自然知道记者群里鱼龙混杂,问什么的都会有,因而很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司天美身经百战,不仅是模拟尖锐的问题,就连总结总结用这样的问题去为难别人,她也是没少干。她有信心,但凡在座的能想到的着边的黑点,她全然都能想到。所以她一直嘱咐程梓月不用紧张。   不过她不知道,程梓月原本就是不怕的。字数限制摆在那里,她甚至都没太往新闻发布会那个版面安排字数。不喜欢的问题干脆就冷着脸不回答,总会有人出来搭茬的,不然还要那主持人做什么用?   就在首映礼前三天的时候,她忽然接到通知,说是采访环节取消了,要变成跟当地缉毒大队联合搞宣传活动,主要为了专项治理做铺垫。   这通知是以缉毒大队下发文件的形式到的艺程,并没有公告。程梓月倒觉得这是好事情——至少不用费心去怼那些爱钻牛角尖的人了。只是这样一来,活动会变得更加无趣,到场的人都不知情,会觉得被坑骗了,也许会对票房产生一定的影响。   当天,程梓月一开始是抱着好好休息一下的心理,跟白木头坐在隐蔽的VIP席观影的。白木头并不需要上台,此时此刻就是个纯家属。他放低了身子半靠在沙发上,好让程梓月选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肩膀上。   然而影片一开始,一段激烈的警匪飙车你追我赶的场面就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程梓月参与过每一个环节的拍摄,可坐在观众席的她头一次知道,原来经过特效与剪辑环节而制作出来的影片竟是比自己参与拍摄时看起来精彩上这样多。   从前她拍古装戏比较多,多半制作出的电视剧跟电影再怎么看,也难以还原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不然就是戏服不伦不类,妆容太过现代,总觉得缺些什么。因而若不是为了连贯精彩的剧情,她一般是不愿看电视里的自己的。   然而这次不同。这段追车场面完全是把她吸引进去了。虽然之前在其他电影中也见过类似场景,却不及自己经历过来得奇妙。且许暮确是个鬼才。大段大段的远景长镜头让整个过程看起来十分逼真,并非给特写你一拳我一脚那般让人看得摸不着头脑,反而让场面显得十分宏大,也终于对得起因为导演吹毛求疵,程梓月拍摄时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   这一段讲述的是女主萧雨辰到缉毒大队之前,在区局重案组追击歹徒时的一段剧情,主要就是为她表现英勇抽调去大队做个欲抑先扬的铺垫。刚参加工作两年、年仅24岁的警花大显身手制服歹徒,这一幕看得众人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却也为那飒爽英姿迷得不要不要的。尤其是那位白大侠,好似个头一次看电影的愣头青似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捏紧了程梓月的胳膊,叫她哭笑不得。   等开片的小高潮过去,观众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程梓月低下头看了看缉毒大队那些干部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十分自豪的神情。   这时,白木头扯了扯程梓月的胳膊,在她耳旁小声说道:“月儿,放心吧,我听他们在那窃窃私语,都说就这一个开头,就能值回一半票价了。这片子肯定是能大卖的。”   程梓月心里本还有些打鼓,听了他这话,便高兴地颔首,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下来一半,窝在白木头怀里耐心看电影去了。   在《战心毒》拍摄期间,为了引起高岭之花白应姝的注意力,周赫清一直在卖力强拉着程梓月炒cp,两个人在微博经历了“暖气管”“痔疮膏”“一家三口”等一系列的口水战,一度包揽了持续接近一个月的热搜。许多人津津乐道过了后,早已模糊了当日那些传言到底都是什么样的。而戏里的周赫清跟程梓月又都非常敬业,即使撕逼撕破了脸,也还是演出了那种忘年交的惺惺相惜来。   加上周赫清虽然上了些年纪,但颜值还在,内里也总沉淀着些小鲜肉所没有的沧桑,因而在热血奔腾如年轻时自己一般的小姑娘萧雨辰跟离婚后的妻子孩子间,在卧底与叱咤风云的黑道间,周赫清所饰演的亦正亦邪的男主终究还是博得了观众们不小的好感。   程梓月犹然记得周赫清拉着白应姝跟白木头还有她一块去他爸爸坟前跟白姐姐道歉的事儿,心里早对这奇葩大叔没了芥蒂,便也在心里给他的演技点了个赞。   影片快结束时,程梓月跟着工作人员从VIP席绕到后台,正补着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不敢有大动作,于是稍稍抬起眼皮从镜子里往后看,竟是周赫清本人。   由于他近来并没怎么在圈里活跃,反而退居幕后去发展新人,并且这次首映礼一直以宣传程梓月为主,并没提男主角也会来,因而程梓月看见他是颇感意外的。   她稍稍跟他点了个头,便又垂下眼帘,不知该跟他搭什么话。   不过周大叔自己倒不尴尬。他整了整西装的扣子,坐在离她隔了一个座椅的位置,一边让助理往头上抹发蜡,一边跟她寒暄:“听说是要结婚了?还是已经结了?我听应姝说你们不想大操大办,连她那个姐姐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总之恭喜了。”   程梓月挑眉,没想到他跟白姐姐还保持联系呢,于是一撇嘴,道:“谢谢。”   “待会儿的节目可没什么意思啊。”周赫清用眼角瞥了她一下,嘴角挂着一抹笑,道:“本以为是火药味十足的互怼对抗赛呢,没想到变成安全教育警示活动了。看来我这个大叔又得牺牲自己的形象耍宝了,不然这厕所就要挤爆了。”   程梓月向来很佩服他的低情商,不禁侧目:这后台全是主办方的人,更不乏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你大张旗鼓地在这喷安全教育无聊全是尿点,不怕一言不合被封杀么?   她没敢答话,默默祈祷不要再被这大叔连累了。   谁知等站到了舞台上,程梓月才发现,她跟周赫清俩人都多虑了。当地缉毒大队挑了一男一女两位颜值超高的干部,男的相貌堂堂,女的英姿飒爽,直逼剧组几位小生花旦了。两个人都是正统的警校毕业,一身本领,先后跟周赫清、程梓月配合着给观众演示了好几招防身术,一开口也十分幽默风趣,跟剧组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最后还玩儿起了“谁是真凶”的推理互动活动,竟又将首映礼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等到首映礼结束,蹲在外面打算给《战心毒》糊一首页负面新闻的记者看见观众乌央乌央地跑出现场时,直接就懵逼了:怎么少了爆料环节,效果还是这么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程梓月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白大侠带进保姆车,跑得比孙猴子还快呢。 第110章 终章   《家严》的拍摄接近尾声时, 《战心毒》已经收获了首日票房过亿、实时票房过十亿的好成绩。这部影片是程梓月的第一个电影作品,就取得了这么好的票房,外界除了酸她起点太高很难超越自己以外, 就再没什么阴谋论调可以挡住她这一鸣惊人的势头了。   自此一战成名,《战心毒》里几乎所有的主角, 连带许多表现抢眼的配角都一票走红。周赫清一边忙着公司运作, 一边开始挑文艺走心的剧本,几位女配更是资源不断, 就更别提程梓月了。   大量的电影剧本找上门, 司天美的桌子上一摞一摞全是给程梓月的邀请, 代言、通稿层出不穷, 白应姝可谓是挣钱挣到了手软。   然而程梓月这个刚刚要走上人生巅峰的人却将所有的邀请一一回绝了。理由只有一个:她怀孕了。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随着《战心毒》的走红,她觉得个人时间跟个人空间都在一点点地被工作蚕食。起先她每次只接一部剧,饰演的也都不是主角, 还觉得工作强度可以接受,到拍《战心毒》跟《家严》的时候, 已经需要注入全部的经历了。若要像白应姝给她规划的那样,在电影圈跟剧圈一起接剧本, 每天的日常就是穿梭在各个片场之间, 那么她对生活的热情铁定是要被熬干的——她本就不太喜欢干这行。   加上白木头为她买下的那座茶楼,更是让她迫不及待地想息影,去干些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所以悄悄领证之后,他们根本也没采取什么措施, 只等着这个“爱的结晶”降临,好借着这个音子慢慢淡出娱乐圈。   末伏,夏天的尾巴。天气从闷热走向凉爽,《家严》也正式杀青了。此时的程梓月刚刚得知自己怀孕不久,只将这件事告诉白姐姐当作不想再工作的挡箭牌。林西中与她合作得很愉快,手里的新戏第一个就想找她出女主角,她却连面也没露,只叫于雪给婉拒了。剩下的时间里,程梓月变得愈发神秘。罗宇一直拿她当作激励自己的榜样,可这榜样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各大媒体的眼皮底下就这么销声匿迹了,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每天电话短信微博骚扰,最后也只得到于雪的回复:程小姐最近很忙。至于具体在忙什么,就连于雪也不知道。   十一假期,终于,有媒体捕捉到了程梓月的踪影。不在别处,正是在燕淮茶楼的开张大典上。   那日秋风徐徐,晴空万里。燕淮茶楼的开张仪式举办得风风火火。大半个曲艺界的名人都被邀请来做嘉宾,相声、京剧、大鼓、说书名家纷纷来捧场助兴,节目单快赶上春晚语言类节目的阵容了。几个曲艺频道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盛事,纷纷扛着摄像机前来报道,就在这,瞧见了神秘的“颜色夫妇”。   程梓月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正统旗袍,较两个月前略显圆润。而白应寒全程在她身旁寸步不离,两个人看起来恩爱有加。   声势浩大的燕淮茶楼缘是出自程梓月跟白应寒的手笔,这件事瞬间就火遍了微博,这也让橙子的粉丝大大松了一口气:娱乐圈里因为嫁做人妇而再不出镜的演员那么多,着实是可惜。还好,橙子还活跃在大众的视线中,以后大概可以继续看到她的作品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开张演出后,几位国宝级的曲艺界泰斗联名表示会常驻在燕淮茶楼为大家表演,趁这个机会将国粹传承下去。接受采访时,不乏有年过古稀的老者依旧满面红光地说,程梓月这个姑娘脑子里有东西,是位“年轻的女先生”。   殊不知,程梓月是熬了多少个通宵,才把那些在这个年代早已失传的话本子、剧本给写下来的。能看到这么珍贵的东西,又有哪位先生会拒绝?   开张前三天,茶楼爆满,一票难求。由于要筹备开张的事情,程梓月一个多月以来都十分辛苦。白大侠怕她肚子里的“白小侠”吃不消,便不让她去演出。可即使是门口挂出的节目单从来也没出现过“程梓月”这三个字,仍有许多她的粉丝慕名前来,并且在观赏了如此有含金量的一串节目后,纷纷爱上了说书这个古老的节目。   微博上迅速蹿起一阵“听书热”,有两位老先生讲书的录音甚至成了最炙手可热的资源。而他们在暖场间不经意透露出的,这些话本子皆是出字程梓月之手笔后,这位年轻且并没太多作品的女演员便瞬间成了“第一才女”。   而后,陆续有人八出来,就连燕淮茶楼里各个立柱上的对子,都是橙子亲笔所写,笔力不输书法名家。   便在这时,那些曾经与程梓月针锋相对过的小生小花们才发觉自己的可笑:他们与她之间的差距,又岂是云泥之别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十月中旬,台湾金马奖公布了入围名单。已经淡出娱乐圈许久的程梓月忽然接到消息:由她主演的两部电影《战心毒》和《家严》双双入围本届金马的多个重要奖项提名。   程梓月为了茶楼的事情,基本是拿出了全部的精力和热情,对于系统给出的去拿金马这个任务,早就快淡忘了。无论是她,还是许暮、林西中,都没想到过,只是拼尽全力的可谓“试水之作”,竟能走到这样的高度。   十一月中旬,程梓月跟白应寒暂且放下手头的事情,双双现身台湾参加颁奖典礼。此时的她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孕感十足,令许多影人跟媒体都羡慕不已。早间,便有许多关于她怀孕因而暂时息影的消息,如今得到证实,便成佳话。   而当“最佳女主角”这一奖项的颁奖嘉宾口中念出“程梓月”这三个字后,她的眼前便是烟火绚烂:   【恭喜解锁全部成就,一切字数限制取消。】   程梓月凭借影片《家严》中陆诗云一角成功摘得金马影后的桂冠,这是大部分人,包括程梓月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当她托着小腹,徐徐走到颁奖嘉宾身侧时,台下皆是歆羡与祝福的目光:这位年轻的影后实至名归,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但到话筒握在手中时,她却仿佛视线右上角尚有束缚一般,再不能长篇大论。   “感谢各位评委老师的肯定,以及——”她的目光扫过秦颂远,扫过杭珊,扫过薛霖,扫过周赫清,最后落在白应寒的身上。   “以及亲友们的支持。”   昏暗的灯光下,白应寒的双眸闪着光。那一刻,台上的程梓月心想,她的故事终于圆满了。   来年七月初,程梓月诞下麟儿,取名白默。   立秋那天,燕淮茶楼门外挂场次的牌子上,第一次写上了程梓月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行字:长篇话本《燕淮寒侠传》。   程梓月坐于舞台正中,手里握着精致的惊堂木,双眼炯炯有神,正讲到扣人心弦之处。   “山贼们抄起家伙全奔寨门去了,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听得门外哀叫连连,似是个个遭了痛打。片刻,漆黑的柴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黑巾蒙面、身形高大的男子闯了进来,迅速解了她的绳索,抱起她足下一点便跃至空中,几下翻出了山寨。   那女子瑟缩在寒侠怀中,心头暖流阵阵。寒侠一路送她回了燕淮镇口,却只字不言。   夜间刮起了风,本乌云遮月的天居然渐渐放晴。借着月光,她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   那寒侠近在眼前。眼窝很深,眼锋似刀,面容是三分凶相七分俊朗,被黑巾遮住的地方虽只见轮廓,想必也会如刀削斧刻般令人悦目。   虽已进数九寒冬,她却仿佛身临春日之躁动。四目相对处,他眸色很深,甚是严厉,可她却肆无忌惮,巧笑嫣然。   他转身离去时,她开口唤他一句“白大侠”,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   他身形一顿,只微微偏头以眼角相对。   本有万句敬仰想说,可她一时语滞,却是一个字也想不起来。樱唇微张半晌,她方才小声道歉:“都是为了救我,耽误了大侠行侠仗义,让那山贼头子跑了……”   谁知寒侠鼻息浅浅一发,似是在笑:“若不救得你,纵是捉了山贼头子又有何用?”   撂下这句话,他纵身一跃便不见踪影,留她一人站在“燕淮”匾额之下,欣然久久不能平复。   没过几天,便有消息传来,说寒侠又上燕淮山,把那些山贼挨个绑了,丢到了县衙门口。   这便是“寒侠三挑龙云寨”的故事。”   往事历历在目,程梓月双眼发热,勾起了唇角。   “……此番与长姐重逢,又遇佳人相知相许,江湖中再无寒侠这号人物。”   话音落处,已是满堂喝彩。程梓月轻撂惊堂木,自红木椅子上站起身来,深深鞠下一躬。   微博关于《燕淮寒侠传》的故事早已是讨论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橙子好生浪漫,给自己家白应寒写了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只有白应姝带着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程梓月的录音,一边回想起弟弟白应寒前后巨大的变化,一边感慨,这世间的际遇当真曲折离奇,说不准,这千年前的故事,是确有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嗷 全文完结~么么哒~谢谢订阅~   新文存稿中 预计一个月以内开始连载 求收藏~   女主每天直播开箱   时希然是个颇有上进心的主播,美食区、唱见区、游戏区到处是她的身影,可她就是火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她做了一期开箱直播,从一个号称“福袋”的东西里,开出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玩意儿……   从此就一播成名,并且在开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移动直播间、神兽、降妖除魔套装……说好的福袋呢?装的都是什么奇葩玩意儿?   时希然:(硬着头皮)大家来猜猜看,今天的福袋里有什么呢!~   江铭川:宝贝儿,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本书由 julysa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