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娱乐圈之逆袭 作者：清明鬼 文案 这是一个重生女想要逆袭却被土著女反逆袭的故事，这是两只炮灰活出自己的故事，这是一个经常会被喷的文案。 夏茹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她还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刚答应一个实习经纪人签约做着明星梦的小女生。 重生归来，她下定决心，打电话拒绝了那个一辈子碌碌无为的经纪人，重新发奋，发誓要改变自己未来的命运，成为一代影后！ 然而所有的故事，却在那通电话过后，脱离了她的预计。 请注意： 本文女主：被夏茹顶替了人生的上辈子炮灰女演员 本文男主：被夏茹打电话拒绝了的上辈子经纪人 PS： 1.文案属于正文内容一部分，正文中不再重复。 2.请注意每一章作者的话。 3.夏茹不是女主，强调，夏茹不是女主。 内容标签：重生 娱乐圈 女配 时代奇缘 主角：秦萌萌 ┃ 配角：安于，夏茹 ┃ 其它：清明鬼，蝴蝶，三分钟热度，娱乐圈 ================ 　　☆、第1章 秦萌萌 影视城，一个充斥着无数有志于一夜成名的梦想家的地方，一个可以实现梦想同时又可以让梦想瞬间破灭的地方。 每一天都有人被娱乐公司的经纪人看中并签走，从此走上明星之路，同样，每一天也会有人因为忍受不住辛苦和寂寞，忍受不住那些尊严被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收拾包袱黯然离去，选择现实，从此远离这片土地。 秦萌萌就是在一个做了十年的明星梦从小龙套变成大龙套的女孩哭着收拾包袱离开的时候，背着个双肩包，手里提着个拉杆箱，笑眯眯地跟在一个打了一辈子龙套不出意外还能再打好几年龙套的老龙套身后，走进了影视城，住进了原本那个大龙套姑娘的房间，成为了影视城里一只不起眼的小龙套。 整日里，她跟在老龙套的身后，亦步亦趋，学着怎么表演，学着怎么念台词，靠着老龙套几十年在影视城摸爬滚打混出来的人脉一点一点被龙套圈的大家认同，最后被所有人亲切地称为——“萌小萌”。 这个昵称的由来，是因为个子小小眼睛大大，还未开口说话眼角便自带一股笑意让人觉得亲切可爱，生的又是白白嫩嫩，符合每个人心目中萌萌哒乖女儿的形象，名字中又刚好是两个“萌”字，于是，一开始的“小秦”很快就变成了“小萌”，原先的介绍语“我叫秦萌萌”也在几天之后变成了“我是秦萌萌，你可以叫我萌小萌”。 来到影视城的第三个月，秦萌萌照常在手机中特地设置的六点的闹钟响起的那一刻在床上抱着被子翻了个滚，然后慢悠悠从被子里钻出来，摇摇晃晃地套上件t恤穿上条短裤，洗完脸把手机从床上翻出来，打开一看到时间，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然后在几秒钟之内，拎起了椅子上的双肩包拿了个桌上的小面包就往门外跑去。 “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径直冲向一楼，飞奔着往影视城大门口的广场上跑去。 今天是电视剧《宁乡》招龙套配角的日子，因为要拍一场场景设置在早上的戏，这次招龙套的时间比起以往要早很多，早到她都没来得及吃饭。 然而即使她舍弃了吃早饭的时间，她仍然不是前几个到达选角现场的人。 在选角的广场上，已经站了几十个她眼熟的龙套们，开始窝在一起挑挑拣拣装在箱子里的戏服了，几十个人把装着戏服的箱子包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任凭萌萌怎么想着利用自己娇小的身材优势钻进去，都会被一股混杂着汗水的无形压力给弹出包围圈之外，急得她急跺脚，连手里的面包都变了形。 要知道，龙套的选角可不像那些男女主角和配角一样，会专门选个地方专门约个时间把所有合适的人选叫到一起，分批一个个在导演面前演，由导演制片人赞助商编剧凑到一起最后敲板决定由谁去充当这个角色。龙套的选角相对比而言简直是粗暴简洁迅速随意。 ——负责选龙套的导演会提前在一块木板上写清楚什么角色需要几个人，再写清楚选角的时间，然后找块尽量大的空地把牌子竖在那里，等到了规定的时间把装满戏服的箱子一放，所有已经决定好自己要当哪个角色的龙套们按角色穿好衣服，一排排站好，由导演一排排看过去，只要穿着正派衣服的看着忠厚老实、反派的表情能做到自带猥琐样，基本上就是实打实能通过。 换句话说，也就是谁能抢到戏服穿在自己身上，谁就能演这个角色。 秦萌萌憋红了脸想要挤进去抢一套衣服，然而直到所有的衣服都被抢完，箱子里一件也不剩下，连条皮带没留下，她的手里，除了那块被压得变形了的面包之外什么也没有。 秦萌萌看着自己的双手，欲哭无泪到只能用现下最流行的表情“qaq”和拟声词“嘤嘤嘤”来形容了。 哭丧着一张脸，撕开小面包外面的包装壳，她坐到广场一边的台阶上，咬着小面包，低头开始思考接下来自己要干嘛。 原本她是想进这个《宁乡》剧组，去看看外界盛传的演技派女星、美貌与实力并重的女演员肖璇的演技究竟有多神乎其神……不过现在，她需要从自己的脑袋里把之前其他龙套们告诉她的那些某某剧组在哪里招演员的信息给倒出来理理了…… 却在这时，眼前多了一套被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灰色军装。 秦萌萌顺着那只递给她戏服的手看上去，一抬头就看见了老龙套爷爷皱巴着笑意的脸，她下意识地接过那套衣服，眼睛却依旧盯着老龙套的表情，盯到龙套爷爷自己都觉得脸有些挂不住，开始磕磕巴巴的解释： “我个老家伙脸皮薄，实在做不到和人家女娃子抢衣服的事儿，就自己多顺了一套男的衣服出来……其实，我们做龙套的，也没人会在乎大家都是男的女的，没个正脸儿的，穿个男的的衣服扮男人也没关系的……” 她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爷爷。老龙套爷爷最终忍不住咳嗽了声，停下了解释，犹豫了一番道： “要不……我把衣服还回去？女孩子还是穿漂亮点好……”说着，把手伸向了被萌萌拿在手里的衣服。 秦萌萌却在这时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把手里的衣服往怀里拢，转身躲开爷爷的手。 “才不要，到我手里的戏服才不要还回去！” 说着她就连忙拆开了塑料袋拿出里面的帽子，用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拧成一股辫子，往帽子里一塞，把帽子顺势戴在头上。 她站起来一副吊儿郎当大少爷的样子歪着头看了看老龙套爷爷身后拿着的那套和她一样颜色的军装，突然间正经了脸色，一条腿抬起，重重地跺在了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引得周围正在换衣服的龙套们目光全投向了这边。 原本脸皮就薄的老龙套看着周围人的目光早就涨红了脸，张口想要阻止眼前这个丢人的丫头又觉得自己这么做那就是萌丫头丢人了，小姑娘娇滴滴的跟他孙女似地，他又怎么舍得下她的面子？ 这么一想，他也学着萌萌的样子，轻轻跺了下脚，坦然直视着对方，保持表面上正经严肃实际上呆愣不知所措的表情，唬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 这时，眼前这个恍若刚入伍娇生惯养的萌大少爷举起右手，手指贴在帽檐边，行了个军礼，虽然姿势不正规，却掩饰不住她对眼前这人的尊重和感激。只听她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 “首长好！” 老龙套简直都已经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眼神了，为了保住某个小丫头薄薄的脸皮，只好硬着头皮和人家演下去，靠着这么多年演各式各样角色的本事，也顺势行了个正规的军礼，然后放下。 原本显得突兀的一段即兴表演，却因为两人正经的态度变得充满了军人之间的坚定和传承，一个偌大的连城门都装饰成古代模样的影视城瞬间给人一种现代军旅剧的感觉。 周围一帮龙套都这么怔愣在那里，直到“噗嗤”一声笑，才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 众人看去，发现笑出声的那个人，正是坐在箱子上，正等着所有人换好衣服挑人的选角导演，心中一阵的紧张—— 导演是影视城里面最神奇的动物，总是灵光一闪就折腾大伙儿，导致所有的演员只要遇到导演有反常的举动都会忍不住先紧绷一下神经，即使是没有台词只是跑个过场的龙套也不例外。不过很显然，这次导演的灵光一闪并非是什么坏事。 他指着老龙套轻笑道：“演得不错么，这次的剧本里面还真有个首长，有两句台词，要不就你吧。” 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萌萌，一边拿起水杯做出喝水的姿势，一边漫不经心道：“给我把衣服穿穿好，光戴个帽子像什么话，穿好了赏你个首长底下的亲卫兵当当。” 老龙套好容易恢复平静的脸色又“唰”地一下红了，嘴唇哆嗦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虽然可谓是演了一辈子的戏，可他长相不讨喜，又不会拍马屁，这种有两句台词和正脸的戏码他就从来没遇到过，这一次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让他就这么歪打正着了？！ 他脑袋里一片乱，心里想着要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来谢谢这位导演，可是他嘴笨，从小到大还真没说过这种话，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混乱之中，却听见身边又传来一阵有力的跺脚声，引得所有人再次侧目。 只见身边的萌丫头的手臂很是夸张地甩了甩，又是一个不那么正规的军礼，深吸一口气喊道： “听——从——导演——指示！” “咳咳咳咳，咳咳。” 选角导演放下手里的水杯，整张脸呛到通红，一只手颤抖着指着秦萌萌许久，最终还是因为咳嗽得太严重没能说出什么话来，转身做出一个“我觉得很丢脸我不想看到你”的姿势，引得老龙套看着态度又瞬间变得吊儿郎当的某萌，恨不得真的就是这丫头的首长，直接一脚踹过去。 于是，这么一场乌龙下来，秦萌萌得到了她演戏生涯的第一句台词： ——“首长好！” 　　☆、第2章 秦萌萌 龙套角色的选择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等到秦萌萌把衣服换好，把所有头发塞进了帽子里，自己手动把眉毛画浓，摇身一变从一个萌萌哒元气少女变成了一个略带痞气眼神却满含正气的军人，背着自己的双肩包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所有的角色就这么定了下来。 有台词的开始对着树干念台词，没有台词的就挽起袖子坐在树荫下喝茶吃早点说说笑笑。 秦萌萌左右看了一圈，忽的盯住某个地方不动，挺直了脊背咳嗽了几声清了清桑子，迈着步子双手握拳目不斜视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在走到某棵树下的时候立定，微微弯腰轻声凑到那个正在背台词的人身后道： “首长好。” 她的音色特地弄得低沉了些，声音又特地放轻了不少，给人一种刚处在青春期变声结束，还未褪去青涩模样的少年人。 老龙套浑身抖了抖，转过身，就看见秦萌萌已经穿戴整齐满脸的笑意，眼睛闪亮亮地盯着自己看，在发现他看向自己之后，就立刻挺直了身体，微抬下巴，一副“我演的不错吧快来表扬我”的邀功模样。 因为军装都是按照男人的体型来做的，萌萌作为一个妹子，骨架子小，手也比不上男人的长，一开始她套上这套衣服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穿她爸爸的衣服似地。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和衣服配套，秦萌萌把袖管往里翻折了四分之一，肩膀的地方也想办法垫了两个肩垫，就连脚上穿的鞋子她都特地垫了两块增高鞋垫。这才硬生生撑起了这套衣服。不过照镜子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穿这件衣服气势实在不足，于是就动了个歪脑筋，把一个原本定义为“忠诚老实吃苦耐劳的”亲卫兵形象直接转变成为“跳脱耍赖无所不用其极然而骨子里十分敬佩首长大人”的亲卫兵。 这样一来，衣服穿得不合身、脸看上去太白太年轻、偶尔站姿不正规，所有的缺点就全部都有了解释。 再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秦萌萌自己都想要为自己点个赞了~这么完美的创意，自然是第一时间要给老龙套看看咯，可是似乎……老龙套爷爷并没有什么心思来欣赏她的创意。 秦萌萌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和平常不一样的龙套爷爷。 若是平常，老龙套肯定会顺势夸奖那么一番，然而今天，回过头面对着秦萌萌的他却是嘴唇泛白整个人直哆嗦，紧张到快要窒息的表情吓得面前的小姑娘立刻停止了犯二，收起了神气活现的表情，担忧地看着这个年纪已经和她爷爷差不多的老人家。 “首长你怎么啦？” “我……紧张……” 混了几十年的龙套圈，第一次成为了一个有台词，还是两句台词的角色，虽然看导演的意思怕是不会露什么正脸，但是哪怕没有正脸，有台词的演员一个侧脸也总是有的啊…… 他演了那么多年的戏，一直以来演的角色不是只有个背面的小角色、一出场就被炸死直接倒地的尸体君，就算露了个正脸，那也是脸上被糊了一堆灰看不清无关的难民，一个清晰的可以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看清他五官长相的侧脸，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过珍贵。 “你说，我说‘同志们辛苦了’的这句话的时候，要露出什么表情才是正常的？是要微笑？还是要严肃点不笑？” 秦萌萌张了张口，刚想要回答，老龙套却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 “微笑吧，和下属应该要打好关系的，都说‘辛苦了’就是关心他们。” 秦萌萌闭上嘴巴，赞同地点了点头。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萌萌的赞同而结束…… “可是作为领导，还是个老军人，是个老兵，是不是应该要保持严肃的态度？笑容满面会不会影响不好？我看领导人都是一副正经严肃脸啊……” 秦萌萌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还是觉得让老龙套自己去纠结吧—— 作为一个只有一句台词还不知道会不会露脸的小龙套，觉得能得到这种有机会揣摩人物表情的角色的龙套简直不要太拉仇恨值，她还是在一边把包里剩下的几个面包吃掉饱饱地去拍戏比较好。 …… …… 然而事实上，老龙套所有的纠结都没有意义。 秦萌萌站在人群中，和其他已经拍完了戏的龙套们挤在一起看接下来这场戏。 她这个只有一句台词的亲卫兵在上一场已经结束了她的戏份，大声地喊了一句首长好之后，导演一声“卡”，她就迅速把戏服脱下交到道具组，然后找选角导演身边那个小助理领了钱就匆匆跑过来看下一场戏—— 老龙套有两句台词的这场戏。 《宁乡》这部剧讲述的是在抗战时期，因为敌人的残暴痛失父母/兄弟/爱人/孩子的一群男男女女，为了报仇雪恨，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而团结在一起共同参军并被分到了一个战队，深入敌人战斗力的中心，打击敌人的势力为抗战的胜利立下悍马功劳的故事。 而“宁乡”就是这个战队为自己取的名字——还自己一个宁静的家乡。 而接下来这场戏，讲的就是“宁乡”战队在结束了所有任务之后，回到大本营面见“首长”，得到首长的夸奖的大结局戏码。 一声“”，老龙套就站在原地，等着包括男女主角的那个“宁乡”小分队前来向他汇报工作。 秦萌萌微微上前了一步，看着摄像师架着的那台八号机，仗着自己还算不错的视力，看着机器里面显示出来的影像。 小分队的所有人，开始慢慢走向了首长，他们走路的姿势各有各的特色，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自己的个性。他们越来越靠近镜头，影像一点一点放大。 “首长好！” 所有人在距离首长五步远的地方立定，齐刷刷行了个军礼。 老龙套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句台词： “同志们辛苦了。” 秦萌萌错开摄像机，看向了场上扮演着首长的老龙套，皱了皱眉。 虽然之后老龙套是怎么处理这段台词念的时候的动作的，她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老龙套当时设计的动作绝不是现在这样—— 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脚步一动也不动，整个人从后面看上去连挺直的脊背都显得那么僵硬。 “祖国和人民都会感谢你们的。” 第二句台词，同样没有了之前老龙套给她演示的那些动作，甚至连老龙套脸上的表情都显得不那么自然…… 为什么会这样？ 秦萌萌心里满是疑惑，继续盯着镜头看，不做声。 镜头里，已经切换到了每个主演脸上的表情了。 秦萌萌知道，作为大结局的场景，这个切换到每个人脸上表情的戏码会穿插着每个人在剧里面的震撼场景和动人回忆一起播出，给观众们带来更多的感动和欣慰，让这部剧更有一种“团圆”的结局感。 在所有人做出回忆样的时候，扮演队长的那个主演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卡。” 整部剧到这里终于杀青。 “啪啪啪” 周围的人们都开始拍手鼓掌，恭喜着这个剧组的人们忙活了大半年终于结束了这部剧的拍摄，龙套们在鼓掌完之后开始凑上去给每一个员工都说了声“恭喜”。 秦萌萌愣在那里没有动，她当龙套的时间只有三个月时间，还是第一次遇到剧组杀青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她还是站在原地，等待着老龙套从场上下来。 老龙套在场上站了许久，才慢悠悠向她走来，犹犹豫豫老半天，看着轻声她问道： “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差？” “我一上场，那个摄像机对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我是不是……没演好？” 秦萌萌犹豫了半天，觉得自己应该做个耿直的girl，还是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部都说了出来。 “是有点僵硬，动作上还有语气上都没什么感觉。不过这点倒还好，主要就是站位站的我觉得不大好……” 秦萌萌指了指自己刚才站着的位置前面的那台机器，接着说： “那台八号机刚好斜对着主角的脸，我看了看其他机器的位置，觉得这台机器拍下来的镜头带子应该都会被留下来剪到正片里面，可是按照这台机器的位置，爷爷你刚好就背对着机器的，这样很可能就会除了一个背影什么也看不到……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秦萌萌说到一半，却发现面前的老龙套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心里开始止不住地发虚。她毕竟只接触了拍戏三个月，而她居然在用自己短短三个月积累的那么一丁点的经验在评价一个拍了几十年有几十年经验的人的戏……是她自不量力了。 秦萌萌正要开口为自己刚才的不礼貌道歉，却被老龙套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你没说错。萌丫头你说的很好啊。”他看上去一脸的感慨。 “之前你在影视城门口晃悠着找上我说想要跑龙套做演员的时候，我就觉得，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还这么年轻，在这影视城里多晃悠会儿指不定就真的能被经纪人给看重做了大演员呢，现在看来，老头子我还真没说错啊。” 秦萌萌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继续听着老人家的感慨。 “萌丫头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啊……你看我老头子，演了几十年的戏，一直在给人家跑龙套，要不是因为你歪打正着，我怕是这辈子就只能演个没有台词的龙套了。” “老头子我演了几十年的戏，大大小小的剧组呆过几百多个，看过那么多有名气的没名气的演员演戏，到头来连镜头的琢磨不好，你才来了三个月，就有了句台词，就能知道怎么站位，这是天赋啊，是本事啊。” 老龙套看向她，满眼的期望和鼓励。 “有这么好的天赋，就留在这么个地方当个小龙套，不是太亏了么？” “你进来的时候和老头子说，想体验下演员的生活，老头子觉得，这碗饭，你可以一直吃下去的，你是个天生的演员啊。” 秦萌萌的脸上满是犹豫，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她当初来到影视城，只是因为被别人说的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演戏而已，想体会体会演戏的感受，可现在，老龙套这么一说，内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股热情，对于演戏，对于当一个被所有人肯定的演员。 只是，她真的可以吗？ 片场的另一角发起的一阵阵喧闹打断了萌萌的思维，她顺着喧闹的角落看去，就看到那个被国人称赞美貌与演技并重的演员肖璇正在为难一个龙套，看服装，那个龙套演的应该是首长屋子里的一个女仆。 那是在上一场戏里，站在屋子里低头当摆设的一个角色。 那个肖璇仰着头，声音又高又尖锐，满脸的愤懑和嘲讽。 “刚才为什么站在那个位置？” “你是不是看出来了那个位置那台机器可以让你露个正脸所以特地这么站的？” “谁允许你挡我镜头了？！” “一个跑龙套的就要有跑龙套的样子，你有什么脸挡我这个主角的镜头！我告诉你，哪怕你露了一整张脸，我只露个背影，导演也只会取我的戏份，把你的戏份给剪掉！做龙套的还想变成凤凰了，你以为你是谁？！” “……” 谩骂的声音还在继续，秦萌萌看着那个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一句嘴也不敢还的女仆龙套，又看了看周围和肖璇一样一脸嘲讽样看着女仆的其他配角和龙套们，还有装作没有听见若无其事地站在另一个角落的其他主角和导演们，抿了抿嘴。 她转身走到场外，从一干龙套带的包包里找到了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名片，拿出手机开始按号码。 “嘟”声响了两下后，电话被接起，秦萌萌对着电话沉默了一番，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龙套和气焰嚣张的女演员肖璇，开口道： “是我，秦萌萌。你在校门口给过我名片的那个。” “你之前说的那些承诺，还有效么？” 又是一阵的沉默，秦萌萌最后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收起了手机，她重新低头看向那张名片。 上面印着一个娱乐公司的名字，然后在中间，印有大大的两个字： 安于。 然后在右边又有一个打了括号的几个小字： 经纪人。 　　☆、第3章 安于 安于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开的小饭店里洗盘子，满手的泡沫却还是在掏出手机看到不认识的号码时选择了接听。 当他挂了电话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是在做梦吧？ 他都快要绝望了，他都以为自己想要做经纪人的梦想就要破碎了，却没想到最终居然…… 居然还有实现的可能？！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推到了脸盆里一堆的盘子，惹得自家妈妈从厨房里钻出来拿着饭勺叉着腰怒目而视，然而安于却没有想要道歉的想法，整个人沉浸在梦想即将实现的兴奋当中。 安于虽然叫安于，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他想要做一名经纪人。 这个梦想是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就产生的，他一直都梦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亲手捧红一个演员，可以将她从默默无闻一直带到成为众人景仰的大明星，也就是因为这个，明明是导演系毕业的他最后选择了到娱乐公司应聘一个小小的助理，为的就是能近距离学习如何做好一个经纪人，鉴于自己没有学过这方面的东西。 然而当他和相熟的经纪人说了自己想要转经纪人之后，却被冷嘲热讽了一番…… “想当经纪人？” “你有人脉吗？你有资源吗？” 那个人一脸嘲讽，斜眼看着他，让他的脸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自卑，越来越红。 “这些都不说，最重要的一点——你有人吗？有那个明星愿意请你做经纪人？” 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真想喝一口盐汽水喷死眼前这个经纪人。 不过，冷静一想，他说的也没错。 人脉可以积累，资源也可以慢慢攒，但是如果他的手里没有一个艺人，一切都白搭。 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自然不指望会有已经出道的艺人愿意签他……他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去挖人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冷嘲热讽的经纪人给了他一个希望—— “只要你能找到愿意签你的艺人，那个艺人的确够得上公司对艺人的签约要求，我就做你的推荐人，把你推荐给公司，做一个实习经纪人。” 安于当时眼睛就亮了，硬是在艺术学校门口徘徊了一个星期，才挖到一个他觉得很有潜力的刚毕业正在找工作的学表演的女生，却没想到，人家才答应了他一个星期，就在第二天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要带她去公司面试的前一天晚上，她反悔了，打了个电话拒绝了他。 而等到那个时候，但凡长得好的艺术专业的学生都已经被其他公司给签走了，剩下的哪怕他不是经纪人，作为一个外行也能看出那些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没有当艺人的潜质的。 他是有多恨啊，恨那个名字叫做“夏茹”的人，恨她明明不想和他签约，却又骗他，让他白白错失了最佳的找艺人的机会，恨她自己看不上他也就算了，电话里还对他冷嘲热讽，一口一个“你会成为最差劲的经纪人，永远带不出一个出名的艺人”，让他简直不能接受—— 她又没有见过他是怎么带艺人的，她甚至都不算认识他，她怎么能就这么下决定了？！ 抱着这股不甘心，虽然明知道就算等在校门口也挖不出什么人才了，他却依旧坚持在那里又站了三天，甚至已经打算好，这三天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去其他地方，那些星探们说的很容易发现有潜力的新人的地方再去看看。 而就在第三天，他在校门口遇到了秦萌萌——也就是刚才和他通过电话，答应了他和他签约的那个女孩。 安于还记得那天的情形。 临近毕业季，天气开始越来越热了，当时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太阳很晒，校门口也没有多少人在。 安于目测大概要到下午快上课或者快下课的时候，才会有学生在寝室和校门两点之间徘徊，就心安理得地跑去了对面吃冰的那家店点了份芒果冰山坐在打着空调的店铺里消磨时间，顺便掏出自己在做助理的时候背着经纪人自己偷偷摸摸记的一些做经纪人的小诀窍，打算“温故而知新”。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旁边同样也点了一份芒果冰山的情侣们的对话…… 安于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但是可以听的中国传统美德，顺便听了两句，把隔壁那桌小情侣目前的情况听了一耳，加上自己作为导演专业的脑补，七拼八凑地可以拼凑出整个剧情。 男主角叫什么不清楚，女主角叫墨墨这点倒是可以确定，一句话概括这一集的剧情就是，毕业季分手，男的提出的。 这一集最大的冲突点和值得一听的点就是，因为出轨。 这一集最虐的最令人愤慨的一点就是，对象是女的闺蜜。 这种只要一脑补就是四十八集电视连续剧停不下来的对话，安于打心底里同情这个被闺蜜和男朋友双重背叛的女生，却也只是同情同情，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他没必要去凑热闹，也没资格去凑热闹。 他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周围零星的那几个和他露出一样同情又八卦表情的客人，低头默默地继续吃着自己的冰，却不想这时，来了一个大反转—— 从他的身后杀出了一个女生，肤白貌美身材好，扬着下巴全身名牌，一脸的霸气走上前，坐到了女主角的身边，对着女主角说了几句话，之前那股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 那个女孩先是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一副轻视的模样，然后冲着女主角道： “不是说好了今天和这家伙讲清楚要分手的么？看你样子不会又不忍心说吧？” 安于屏住呼吸，觉得这句话里面信息量略大啊。 首先，这句话说明其实今天这场戏的女主角本来也有和男主角分手的意向，其次，这句话里面的“又”字简直就是大有深意啊…… 看来女主角这是早八百年就想着要分手了，只是那男的一直一副“我对你柔情我对你一片忠心”让女主角心软了一直没机会开口啊…… 那之前男主角的那一席“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我可是毕竟我们毕业了又不在一个城市工作注定是要分手的”、“你也不要死缠着我不放我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和你分的”、“你也不要怪你闺蜜我们都是情不自禁感情来得太突然你懂的”的话，一瞬间就成了笑话。 感情人家早就想要分了，不过是因为你没给人家开口的机会这才拖到了现在啊…… 安于感叹了一番，然后对这个男主角表示了自己的鄙视，这种自己脚踏两条船还不愿意放手让一条船自己开走的态度，简直就是男人之耻！ 而接受到周围看客鄙视眼神的男主人公，此时已经没有之间和女主人公宣布分手消息时的高高在上，他脸色涨得通红，憋了许久的气低声嘶吼： “你胡说！她根本没有……” “我胡说什么了？！” 那个女孩立刻反应过来，一双犀利的眸看过来，在让那个男的住嘴的同时，也让看到她眼神的安于心中一凛。 “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闹着在寝室楼下唱歌，害得我们整个女生宿舍都睡不好，逼着我家墨墨为了整个女生寝室的睡眠质量不得不答应做你的女朋友的？！” “是谁死乞白赖的每个晚上都打电话过来，我家墨墨不接就连续不断地打过来，每次电话不讲半个小时还不肯挂断的？！” “是谁每次问起来的时候都口口声声说什么‘没有墨墨世界就没有了意义’吓得我们家墨墨都不敢说分手的？！” 她义正言辞，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吐露地一清二楚，每句话的断句都恰到好处。 安于就这么看着她一句一句的说下去，看着周围人越来越鄙夷的表情，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个女孩念台词的话，就算是个反派的台词也会让人产生认同感的吧？ 这个念头一旦种下，就再也难以拔除。 安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这个女孩的言行，看着她笃定又高傲的神情，看着周围人跟着她的节奏被她全权掌握住了情绪一个个都变得愤慨到恨不得冲上去甩那个男主角两耳光，这个想要劝眼前这个女孩和他一起合作，让这个女孩成为一名艺人的念头就越来越足，唯一的疑虑就是不知道这个女生有没有和别的公司签约，她又是不是表演专业的学生…… 恍惚间，女孩似乎是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拉着身边这个这场戏的女主人公，忽的站了起来。 “该说的已经说了，总之，墨墨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和你分了，你不要再来找她了！” 一句话说完，她拉着那个女生，快速地走出了大门，徒留着身后那个男主人公不甘心地砸桌子强调着： “是我先说的分手！是我甩了她不是她甩的我！” 安于回过神，看了眼桌上有些化了的芒果冰，又看了周围人和他一样惋惜着桌上化掉的冰的模样，瞬间反应过来，把冰留在桌上，快步追出门外。 他已经不在乎这个女生是不是专业演员了，也不在乎她到底有没有和别的公司签约了…… 一个能做到一席话让周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忘记自己手里的食物，一个有这般人格魅力的人，她值得自己再一次鼓起勇气去尝试，即使不是专业演员，也没有问题。 出了门的安于穿过马路，在校门口看到了站在树荫下手足无措的目标人物，和正泪流满面地满口向目标人物道谢的之前那场戏的女主人公，气喘吁吁地在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到那个女孩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喘气声，惊讶地转过头来，还有那个因为有陌生人的出现而背过身去擦拭着眼泪的女主人公。 安于心里暗自着急，他想要找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对女孩发出邀请，可是他怕如果他晚一点开口，这个女孩会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 那他岂不是还要再等下去？ 他已经等不及了，想要追逐梦想的心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跳动，让他没头没脑地就问出了声： “这位同学，你想不想要做个演员？” 之后的问答安于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只记得当时的自己把自己的名片掏出来递了过去，然后双手就插在裤袋里，紧紧地握拳，心跳快到不行，就像是要马上从嘴巴里蹦出来似地。 然后就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女孩，看着她低头看了看名片，把她放进自己的包里面，很突然地问道： “你玩消消乐吗？” 安于愣在了那里，然后木木地点了点头。 女孩抬了抬下巴，一脸看在你品味高雅不同于一般愚蠢的凡人的表情道： “加我好友，送我个精力瓶，我考虑考虑。” 安于赶忙低下头打开手机加好友，送精力瓶，然后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女孩离去的背影。 在看到她并没有往校门口进去，而是重新穿过了马路，去到对面另一所学校的校门口时，他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刚才所有的怒骂，全部都是这个女孩演的一场戏码，为了让那个女主人公能有尊严的分手…… 所以说，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即使这个女孩不是专业演员，这样的天赋也足够她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上专业演员的水平了。他既然送了精力瓶，人家也收下了，那应该也十拿九稳了吧？ 安于本以为，那个女孩考虑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个星期，然而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安于每天都看着手机，给手机里消消乐游戏的那个好友送精力瓶，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女孩的答复。而他在那些星探说的容易找到有潜力的新人的地方也没有遇到合他心意的艺人……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女孩肯定的答复。 安于站在镜子前面，穿上西装，打好领带，给自己的头发弄了个摩丝，在鞋子里偷偷塞了两个增高鞋垫，再一次挺直了脊背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带上公文包和父母道别之后骑着自行车往之前一直在上班的娱乐公司骑去。 今天就是女孩面试他们娱乐公司的日子了。只要他的公司肯定了她有潜力成为一名艺人，愿意签她，他就可以成为她的经纪人，可以在实现自己梦想的这条道路上再前进一步。 事实证明，所有的精力瓶都不是白送的，一个精力瓶就是一份通关的希望。而他这一次，终于通过了第一关了……真的是……太令人感动了嘤嘤嘤~ 　　☆、第4章 秦萌萌 秦萌萌在给安于打电话的当天，就从影视城搬了出来回家住去了。 走之前她特地去和老龙套告了别，并告诉老龙套她接下来会去娱乐公司面试，她想要做一次主角，可以说很多很多台词的那一种，可以站在镜头里，正脸朝着观众，不会被担心自己的戏份被剪掉被的那一种。 当初她之所以作为一个学外观设计的大四学生愿意在别人找公司实习的时候愿意跑去影视城当一个小小的龙套，一个原因是自己确实是对自己毕业之后的工作很迷茫，二则是……她真的很好奇，能让那个男人提到的时候露出那么耀眼光芒的这个圈子，所谓的演员，所谓的艺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她哪怕学了将近四年的设计，哪怕每次的成绩都优秀，哪怕一直被老师夸奖，她的眼眸里也不曾露出过这般的疯狂热爱的情绪。 而之后当她真正成为一名不起眼的小演员之后，她发现周围几乎所有的人，不论是刚刚搬进来的义无反顾的小龙套们，还是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生命都贡献给了演戏的老龙套，都对演戏，都对电影电视剧充满着热情和爱意。 如今的她虽然依旧没有和他们一样的情绪，但是三个月的龙套生活让她产生了一股想要当一回主角的冲动。 而秦家的信条一直都是：“只要你想去做，就去做，不要顾虑。” 这让她在产生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就有了走进娱乐圈的勇气。 而当她下定了决心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每天坚持送她精力瓶，即使当初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承诺却依旧坚持到现在的经纪人安于。 既然要进娱乐圈，自然要找一个靠谱的经纪人，而她相信，一个信守诺言有热情外表阳光帅气到像她设计的肥皂盒一样的安于，就是个靠谱的经纪人…… 当然这个想法在她第二天兴致勃勃地背着双肩包与她的经纪人汇合一起前往经纪人所在的那家娱乐经纪公司的时候，被瞬间推翻了。 秦萌萌再一次见到安于的时候，在某家商场的门口。 那家商场离她家很近，又是大型超市，在对方也不清楚她的家怎么走的情况下，选择这么一个知名度比较高的地点集合，秦萌萌真的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一个赞。 然而这个翘起来的大拇指，却在商场门口看见了举着一个“秦萌萌”牌子一只脚跨在脚踏车上被周围人所瞩目的她未来的经纪人的时候，瞬间变换成了小拇指。 看着人群之中若无其事丝毫没有发现周围人看他时那种“这娃是不是脑子被门缝夹过了”的神情，秦萌萌真的恨不得立刻掉头就走…… 她为什么要作死地选择这么个繁华热闹的地方？！ 秦萌萌在内心暗骂自己的愚蠢，居然没有考虑过一个能站在人家艺校门口三天差点被门口保安当成怪蜀黍的男人的智商怎么可能会高这个问题，真的是败笔！ 然而即使内心怎么骂，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秦萌萌挺了挺脊背快速从人群中穿了过去，快速扯了把她家经纪人就示意人家把板子撤掉，然后推着自行车跟她走。 等到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她才转过身，想要开口说明一下自己真的不喜欢这种高调的出场方式，然而对方并没有给她说明的机会。 当秦萌萌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已经骑在自己脚踏车上，一脸阳光灿烂笑容地面对着她邀请她上车的安于——一脸懵逼。 为何人家的经纪人都是轿车接送，一到她家就档次降了这么多？！ 这还不是最崩溃的……最崩溃的是安于经纪人说的下一句话： “上车，我载你去公司面试。” 面试？ 秦萌萌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只是在影视城做了三个月的龙套，然而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是演死尸的。 尤其是老龙套在得知她有经纪人勾搭的时候还特地给她科普了许久关于娱乐圈关于经济人的二三事呢！ 一般的经纪人签艺人是不用面试的，都是今天邀请，当天答应了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去公司签合同然后第三天就开始试戏了……面试这种东西，是一般的经纪公司给那些抱着明星梦的普通人留下的一条路，让他们自己报名，然后聚在一起排队，一个个展现自己的能力，毛遂自荐提供他们一个机会的舞台。 然而为什么她要去面试？她不应该直接签约的吗？！ 秦萌萌盯着眼前这个似乎因为心虚开始挠头的傻缺安于，看着他一脸的憨笑道： “其实……我还不是一个经纪人。”吐血。 “不过梁哥说了，只要我能在公司找到一个愿意让我带的艺人，就让我做实习经纪人。”再次吐血。 那之前的那张名片是什么鬼？！提前先打印下来嘛？！这是欺诈好么？！红果果的欺诈！ 秦萌萌再次感叹这送上门的机会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得的，无奈之下坐上了对方的座驾，往经纪公司骑去。 一路上秦萌萌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直到快要到公司楼下看到公司大大的招牌的时候，她才瞬间了悟她刚才忘记了什么事情——她忘了问这个还不是经纪人的经纪人到底是哪家公司的，既然人家连名片都是假的。 …… …… 星皇娱乐。 作为一家老牌娱乐公司，星皇娱乐在娱乐圈的地位和在外人眼里的地位都是极高的，虽然近几年也如同别家公司一样出现了大波艺人解约，艺人青黄不接的情况，但相比于其他公司一边痛失老人，一边新人又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情况，星皇的情况已经算不错了，最起码他们家的老资质的艺人都还留着，痛失的只是一批刚培养出来的新人罢了…… 然而这也给星皇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虽然短期内还有老艺人作为他们星皇的门面出场，但若是再不培养出新的一批艺人，那未来的娱乐圈就不一定有他们星皇的一片天了。 毕竟根据娱乐圈的管理，到了一定年纪，老艺人就会默契地给新人让路。这些老艺人过些年就要准备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退居幕后做导演做制片人下海经商了。 而如今他们星皇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这些老明星班的新人，原先看好的几个又跳槽去了别的公司……想到这里星皇的管理层真的是愁眉不展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往星皇一直占着龙头老大的地位只接受各大学校的推荐和经纪人推荐的新人，今年却也破例和其他娱乐公司一样开放了这种平民面试的渠道，希望能够找到些有天赋的人，说不定这些选出来的人就会成为星皇未来的顶梁柱呢。 以上是大会上面某位高管的发言提议，得到了公司多数人的赞同。 而霍导却并不认同这一点，起码在演技上，他深刻的认为，真正有天赋的人都是科班出身的，非科班的人是怎么也竞争不过科班演员的，不论是从人脉上，还是演技熟练度上，都会差上那么一大截。 所以这一次，他虽然接到了公司的邀请参加首届也可能是星皇唯一一届正对普通人的选拔赛，但他早已经打定主意，对于所有目标是演员的非科班人员，做出一律打回的决定。 不是他心存偏见，而是这种非科班出身的人的演技看多了真的很伤眼，而且非科班的抗打击能力太差。 霍导第五次骂哭了一个刚刚在他面前演戏的少年，看着人家一句“谢谢导演指教”都不说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面试室，心里默默地解释道。 不得不说星皇对于这次的选拔还是很看重的，特地邀请了连带他以外的四位公司里各个方面的老员工来坐镇一同面试。除了他负责查看参加选拔的报名选手有没有演技天赋之外，剩下的分别负责测试选手的歌手资质、综艺资质和模特资质。 每个进来面试的选手都会在进来之前填写一张表格，上面罗列了所有的才艺，由选手自己如实打钩，然后在进到面试场地之后由工作人员交给他们这些面试官，再由他们这几个面试官针对那张表格里面填的特长出题对那个选手进行考核。 当然，有的时候遇到声音好的，歌手的面试官可能就会插嘴提议选手唱那么两句也是有的。 已经面试了三十多个选手了，他们四个都有些累了，可以说有些审美疲劳了，却还是在下一个选手进场的时候眼前一亮。 霍导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余光瞟了一眼其他人不自觉发出亮光的眼睛，心中不得感慨，有的时候一张漂亮的脸蛋真的是很占优势的一件事，尤其是在面试的时候。 眼前这个小姑娘其实说实在话不能算是最漂亮的，起码他们四人和各式各样的明星打过交道，脸蛋长得比这个小姑娘漂亮的的确不少，但能一眼看过去就让他有那么一股亲切感，让他们四人都觉得很舒服很顺眼的却真的不多。 有些女明星的美，是负有侵略性的，一颦一笑都妖媚不已；有些却走的清新脱俗的路线，只要抿嘴在镜头前微笑就是个仙女下凡。 而很神奇的是，这个让他们四个都觉得眼前一亮的女孩子并不属于上面两种，不比其他前来面试的选手或是奇装异服或是穿着暴露，又或是走高贵路线，眼前这个女孩只是简单的一根马尾辫，上身一件短袖，下身一条牛仔短裤，脸上看不出明显化妆痕迹甚至连口红都没有擦，面对着他们的时候嫣然一笑—— 就像是邻家的小妹妹亦或是同桌的女同学，仿佛触手可及。 霍导觉得，若是这个女孩子擅长的是唱歌跳舞又或是说话口齿清楚性格如同她的长相一般的话，其他三位对这个女孩应该是很有好感很有可能会留下的……然而在看到对方填的那张特长表格的时候却只能止不住叹息。 星皇的报名表做得很有特色。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艺人的文化水平并没有太大的提高，很多艺人写的字和他们的脸都不相匹配，许多甚至潦草到认不清。 为了防止他们的自我介绍看不清，星皇很干脆的把所有在面试中可能会填的关键词全部罗列了出来，只留下基础信息需要手写，其他的性格也好，特长也好，意向也好，全部都采取了打钩选择的方式，以方便面试官的 而这个女孩子的报名表，比起其他参赛选手的，显然简洁了很多，打钩的地方也少了很多。性格栏的选择根本就没有选，特长栏也没有选，只在最边上的其他栏上面填了个“演戏”，然后在意向栏中也选了演戏。 霍导不禁冷笑，哪里来的傻缺，特长是演戏志向也是演戏？这么嚣张的回答？！ 那就让他出一道题好好打打这个叫作秦萌萌的小姑娘的脸！让她这辈子都不敢说自己擅长演戏好了！ 　　☆、第5章 秦萌萌 霍导最后给出的题目是——演一个男人。 他忽略身边剩下三个同事对他发出的怨念光波，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低头的同时瞟了一眼站在中央皱着眉沉思的秦萌萌，心中为了自己的这个题目得意不已，也感叹了一番这个女孩虽然傲气了点，但该做的功课或者说对戏的直觉还是存在的，起码她已经看出了这一道题的陷阱。 演一个男人。 一个不加任何限定词的除了性别什么都没有要求的题目，若是一般的非科班出身的外行人听到这个题目一定会很开心，没有了限制性词汇意味着可以自由发挥，他们完全可以挑选自己擅长的一类职业、个性去刻画一个人物，只要将这个人物的性别设置成男的就可以了……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霍导想到这里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科班出身的孩子在这点上就会明白，越是没有限定词，越是没有告诉你要演的这个角色是个什么模样，没有说清楚这个人的个性究竟是如何，在剧本里面是配角还是主角，是霸道总裁还是温柔男二……就越难演。 因为这是一道考题，每个考官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就比方说在场的除了他以外的这几位，他就敢打包票，他们心目中这道题的答案就是不一样的。 霍导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这三个性子南辕北辙的人，暗想道。 坐在身边负责歌手事业发展的方姐一直喜欢花样美男，年轻的小鲜肉是她的心头好，在她心里，“一个男人”指的就应该是她手底下带着的那一拨小鲜肉一样，带着大男孩的阳光笑容，有着邻家少年的爽朗帅气。 而另一边负责模特事业的mr.林心目中的男人，和方姐却又不一样。因为模特在舞台上要保持高贵冷艳的表情，在他眼里，“一个男人”指的是那些男模特，走路一条直线，高抬下巴，冰冷的表情带着一丝丝禁欲的味道，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模样。 至于负责综艺的小米，则是这三个人之中对于“一个男人”这道题想法最多的。接触过形形色.色的艺人让他对于各种角色各种类型的人都适应良好，如果是他的话，相信只要台词里显示出是个男人，他就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看，就连坐在这边的这三个人想法都不一样，更别提站在周围其他的工作人员了。 霍导放下水杯，敲着二郎腿等着眼前这个秦萌萌开始她的表演。 这样的一个题目，想要让在场所有人对她的演技心服口服…… 他自认为，在当今这个圈子里，除了那些老戏骨，年轻的一辈里也只有刚拿到“视帝”称号的莫止可以做到。而这个不过是外行的女孩……怎么看也不会比“视帝”莫止强吧？ 霍导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内心里哼唱着自己已经资金到位马上就可以进入选角环节的电视剧《暗星》的插曲，丝毫不认为自己一上来就给一个外行出了这么一个连内行人都无法通过的考题有什么问题。 而就在霍导想要看好戏的心态变化下，站在中间的秦萌萌终于开始动了。 她抬起头，径直走向摆在角落里提供给大家放置衣物的衣帽架，一只手抓着衣帽架中间的杆子，沉默着把架子斜着握住，一脸坏笑地拖到了表演场地的中央。 霍导被秦萌萌脸上那个坏笑弄得心里一突一突的。 现场所有人都露出一副“这个女孩在干什么？”、“她的表演看上去很有趣”的神情期待着女孩接下来的动作，只有霍导神情紧绷地盯着那个衣帽架。 衣帽架上挂着一件黑色男士西装和一顶圆顶的帽子，那是霍导进门的时候因为天太热脱下来挂在那里的…… 秦萌萌的手托着下巴，一脸思考的模样，最后把衣帽架上的那顶帽子拿了下来。 她想对我的帽子做什么？！快放开我的帽子！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霍导紧紧地盯着秦萌萌的动作，表面上面无表情内心却开始狂热地嘶吼。 虽然帽子也好衣服也好，重新买一件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可是他进门的时候穿的和出去的不一样，别说其他人看到了到时候会问，回到家里他那个喜欢看他笑话的太太也会开口问的……难道到时候他要回答说是因为一个女孩子在演戏的时候把他的东西给弄坏了？ 这理由未免太过酸爽，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秦萌萌伸手弹了弹帽檐，伸出一只手开始把自己的马尾辫卷起来，然后戴上帽子，把所有的头发都塞进帽子里，不露一丝碎发。 因为男士的帽子比女士的帽子大了一圈，一般男士戴着遮住额头二分之一的帽子到了她的头上就一直遮到了眉毛，她微微低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余下嘴角的坏笑。 戴好了帽子，女孩顺手拎起了那件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打量了一番后，将西装双手拿起，往后一甩一翻，伸手开始穿起了西装。头也顺着动作抬了起来，一扫之前的坏笑，双眼扫视着全场，眸中清冷的意味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直到这一刻，霍导才放下了自己对于自己那件西装的担忧，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和轻视，开始专注地看起了这个女孩的戏，或者说，是她随着西装一点一点地穿好脸上的不断变化的表情。 看一个男人帅不帅，看的不是他穿戴好了衣服之后出门的样子，而是看他睡醒的那一刻的模样。而看一个男人修养究竟如何，看的也不是他出门在外的言谈举止，而是看他穿西装的动作神态。 霍导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这个女孩真的是很懂。 她一伸手将一只胳膊套进西装的袖子里，微侧着身子面对着他们，眉间微微皱拢，显出一股不同于女性的神情。又抬起另一只手，伸进另一只袖子中，抿着嘴唇，低敛着神情，原先不靠谱的坏笑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值得令人警觉和危险的气质。 双手整理着西装的领口、袖口，如同面前有一面镜子一般抬眼细细端详，在把纽扣都纽上之后，将帽檐拉低，露出尖尖的下巴和唇角，通身凌烈的气息让霍导险些怀疑自己之前穿在身上的那件西装会不会其实是道具组采购的…… “我的表演完了，导演。” 完了？！ 就这么完了？！ 台词呢？动作呢？才穿了个衣服怎么就结束了？！ 霍导还在思考自己的衣服被道具组调换的可能性，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孩已经重新脱下了帽子和西装，如同一开始进来的那般俏生生站在中央，除了旁边多了一个衣帽架之外再没有一点变化。 霍导开始回忆女孩的表演，却实在无法从她的表演里判断出这个女孩到底演了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职业，又是什么性格……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表演确实吸引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起码身边那三个人互相眨巴着眼睛还一脸没反应过来的神情可以证明这一点。 “所以小姑娘，你到底演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还没有说话，但身边的方姐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虽然主要负责的是歌手，但歌手也有mv的录制，也有现场的舞台表演，这让方姐对于表演的基本概念还是略有了解的，自然也明白这道题的陷阱，因此也最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秦萌萌到底在主题选择上面选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前半段的表演像是一个坏小子，可之后穿西装的环节又像是个禁欲系，让人难以捉摸。 霍导也等待着女孩的回答。 秦萌萌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相道： “我并没有演男人啊。” “我只是在演‘演一个男人’这场戏而已。” 其他三个人露出惊愕不解的表情，唯有霍导在瞬间反应过来，然后开始哈哈大笑。 一个男人和演一个男人，这是两道题。 一个男人意味着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个男的，举止投足要往男人的方向去演，而演一个男人，则意味着这个人本身并不是一个男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要扮演一个男人。 不过是缺少一个字，但从题目的含义上面却是千差万别。 很显然，在他给人家小姑娘设陷阱的时候，人家小姑娘已经自己找了条小路绕道走了，根本就没有踏进他的这个陷阱里啊…… 霍导不由得在心底里赞叹了下这个小姑娘的机智，他回忆了一番女孩之前的表演，不得不说，这个女孩身上确实具有红的潜质—— 她有颜值，够聪明，有令人瞩目的气质，也有演技，若是把她拒之门外，让她被其他公司挖走了……简直是一大损失，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在演技上在娱乐圈有所发展。 虽然内心还对自己的衣服和帽子还有自尊心耿耿于怀，但霍导最终还是选择了把这个姑娘留下来。通知她三天后来星皇签约。 而秦萌萌刚离开，霍导就听见身后那个摄像师长出一口气。他回过头忍不住调侃起那个摄像师来。 “怎么老李？做了太久的布景板，累到了？你这身子骨不行啊，果然是老了吧？” 被他称作“老李”的摄像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嗓门极大： “我老李还可以再为星皇服务三十年！你个老霍不要仗着自己是导演就埋汰我！最终主管们经纪人挑人的时候看的还不是我老李头拍的这些录像带？！” 不错，最终经纪人主管们要确定每个签约的新人究竟往哪方面发展、由哪个经纪人去带都是靠着这次面试的录像带来确定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确定要不要签约是由他们四个人来判断，却还是要在他们之中放一台摄像机原因—— 不单单是外界谣传的，要看每个人的镜头感，要知道刚进来的新人能在他们这些考核官面前正常发挥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有镜头感简直就是笑话，摄像机更大的用处，是能够让这些新人在还没有进入星皇之前，就被主管和经纪人所了解，包括他们的才艺，以及他们目前距离明星还有多少差距。 “那你怎么突然呼了口气？以前怎么都不见你这个样子？”霍导依旧咬着老李刚才呼出一口气这一点不放，继续调侃道。 老李瞪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摄像机，示意他走过来，调出了之前的录像播放出来，口中感叹着。 “这个女孩子……是我见过这么多新人里面最有镜头感的……这演技上面她根本就不像个新人！老霍你说是不是？” 霍导已经没有空去附和或者反驳老李的话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录像里秦萌萌的表演。 事实上，如果是在片场，作为导演一直看着的，应该是镜头，而非真人在他面前的表演。 毕竟最终的成品是镜头里拍出的东西，而不是他在片场上真实看到的东西。 镜头这个东西，说起来很神奇。 有些演员演技很好，却没有镜头感，于是明明很好的演技却会因为镜头拍不到让人发现不了、感受不到，沦为平庸，有些却能很好地掌握镜头感，把自己所有的演技都暴露在镜头之中，所有人物的小动作、所有的微表情，导致明明现场看上去感受不大却能在镜头里给人以冲击感。 这是一种天赋。霍导执导几十年，遇到了千千万万的演员，最是清楚这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看到镜头里秦萌萌的表演的时候，他不得不为这个女孩展露出来的天赋感到恐惧。 不同于刚才所看到的，镜头里的秦萌萌从刚开始行动的时候就不再是进门时候那个甜美的女生了。 她微微露出侧脸，唇角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脚步自然而有力地往前方走去，在握住衣帽架的时候突然间眼神锐利地往镜头一瞥，饱含杀气。 霍导紧握住拳头，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刚才的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是偷窥被发现了一般，要被那人给杀死了…… 她将衣帽架拖着地面移动，一步一步，仿佛是在拖着一具尸体一般，充满着死气。 然后慢条斯理地打扮着自己，把自己的头发束起，把西装慢慢穿好，然后对着镜头微微低头，按住了帽檐，让人只能看见唇角的弧度和下巴……突然间，她的右手微微动了动，仿佛将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一般……不，她不是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她是在往口袋里塞些什么…… 塞什么呢？ 霍导微微往回倒了倒带，重新看了一遍女孩把手放进西装口袋的动作，看着她把一只手做出了枪的姿势，才瞬间恍然大悟。 她在往口袋里塞一把枪！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从口袋里塞一把枪？！ 因为她刚刚杀了人啊！她在把自己的作案工具给带走啊！ ……这就是为什么她一个女孩子要假扮成男孩子的原因吧……让别人不知道这个地方曾经有一个女孩出现，让人们把嫌疑人的性别确定为男，这样就可以掩盖自己的罪行，不会有人怀疑到她…… 霍导瞬间就反映了过来，然后在秦萌萌鞠躬道“我的表演完了，导演”的时候，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本事，在听到他的题目之后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想到了这么一个故事，用这样的表演来给自己加分…… 霍导顿时觉得，他对秦萌萌的期望其实还可以更高一点。她也许不止能在娱乐圈有所发展……也许还会更进一步…… 而被霍导寄予厚望的秦萌萌，则在安于的自行车上偷笑，想着自己给霍导的那个惊喜不知道霍导收到了没有，然后在这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秦萌萌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星皇经纪人”几个字，接通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让她原本喜悦的心情开始减退，径直看向了坐在她前面正在用力蹬脚踏车的满头大汗却充满着兴奋劲儿的安于。 “是谁打来的电话？”安于问。 她沉默了下，把电话挂断。 “没谁，我爸问我什么时候能到家。” 她撒了谎。 刚才那个电话里，不是她爸爸，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秦萌萌小姐吗？我姓梁，是星皇的经纪人。安于之前就是给我手底下的一个小明星当的助理。” “我真没想到安于那个傻小子居然真的能捡到秦小姐这样的璞玉……” “是这样，不出意外，三天后秦小姐来签约的话，我就会成为秦小姐的经纪人了，我们先提前沟通一下，这样就不会出现不必要的误会了……秦小姐不会真的相信安于的话，觉得他会成为您的经纪人吧？一个没有经验没有专业水平连阅历都不知道有多少的……小子？” “我相信秦小姐是个聪明人，一定不会选择把自己未来的前途都交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傻小子的，对吧？” 　　☆、第6章 秦萌萌 三天后的签约，秦萌萌走出门的时候就听到自行车的铃声，顺势坐上了依旧一脸喜气的安于的自行车，沉默着听着安于的絮絮叨叨，偶尔回应那么一两句。 “……我记得你现在是大四吧？如果签约去演戏会不会对你的学业有影响？”安于一脸的担忧，侧着脸问道。 “不会，大四的第二个学期没什么课，就是找实习找工作的。”她低头回应。 “那就好，等你签约了，我也签约了，我们就直接上三楼去挑剧本——你不知道，三楼有个小房间里面有这段时间每个剧组的试戏邀请，特别重要的戏份多数都是点名直接送到经纪人手里的，其他的配角戏导演会直接发试戏邀请给各大经纪公司，让他们推选一些艺人去参加，嘿嘿~” 说到这里，安于突然间就笑出了声，用骄傲的口气接着说道：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到星皇的好处了！我们星皇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娱乐经纪公司，所有在国内需要演员的剧组都会给星皇发试戏要求，就连一些外国的剧组在需要国内演员的时候也会发邀请过来让我们推荐艺人去试戏，所以星皇的资源比其他公司要多上好多。” “等会儿我们就去三楼挑剧本，准备到约定的日子去试镜。你才刚刚接触演戏这份行业，虽然天赋很好，也有去影视城跑过龙套，不过跑龙套和真正拍戏还是有差别的，电影的难度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大，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电视剧开始，找一部剧组靠谱的电视剧，最好导演是个愿意指点新人的，这样一部戏下来你的演技水平哈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秦萌萌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听着前面的安于说着些有的没的的话，说着自己对她未来事业的规划，说着他对她未来的期待，说着他为了她的未来已经做好了哪些准备工作，抬头看了眼周围的街道，慢慢呼出一口气。 如果他真的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的话……如果他真的把自己的未来都寄托到了她的身上的话……那么她觉得，自己做出的那个决定就是值得的了。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昨天晚上。 自从接到了姓梁的那个经纪人的电话之后，秦萌萌整个人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一边对社会中这么黑暗的一面表示难以置信——居然可以这样么，给了人家希望，却在人家达到要求之后又瞬间反悔，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她还记得当初安于在和她说起自己梦想的时候，说起给了他希望的“梁哥”的时候，一脸感激和信任佩服的模样……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所得来的成果，那个人早在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兑现他的承诺，甚至要窃取他的劳动成果…… 她不得不说，这个姓梁的经纪人教会了她很好的一课，叫作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而这也最终促使她在昨晚的时候下了那个重要的决定——拒绝那个“梁哥”的邀请。 她相信那个姓梁的经纪人的确有意向想要签她，然而签约这种东西，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了的，即使是在经纪人地位比艺人高的娱乐圈也是一样。 然而她毕竟不是那些满脑子都想着要出名要赚大钱的急着签约找经纪人的失去理智的人，她没有把自己看得那么低，也不觉得签约是有求于对方，将自己定位在一个合作者的身份上，因为对娱乐圈所谓的出名赚钱没有太大热情而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理智，反而从电话当中让她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份合同的成立需要双方达成共识才行，不是经纪人说要领走哪个艺人就领走哪个的，签约时也需要询问艺人的意见，若是艺人提出反对意见，公司也会重视并且换人。毕竟，一个艺人的未来星途是一个团队的合作达成的，若是经纪人就被艺人反感，这个团队离解散也差不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姓梁的经纪人明明可以到签约那天再通知她她的经纪人不是安于而是他，却要在选拔结果出来后的下一秒就立刻打电话来和她说这件事，对她加以利诱。 所以说，事实上，最终她在星皇的经纪人究竟是谁其实不是公司说了算的，也不是那个姓梁的经纪人几句话能定的。 想到这里，秦萌萌眼中闪过精明的光。 一切的决定都要经过她的同意，她掌握着选择权。 那么接下来要分析的就是“梁哥”和“安于”，哪个对于她来说更好。 她相信梁哥私底下给她打电话沟通一定是经过了其他经纪人的默认了，也就是说星皇其他的经纪人已经放弃了签她，而将她让给了梁哥，那么其他人就不需要考虑了——她秦萌萌还没有落到需要低声下气求着别的经纪人签她的地步。 而安于，虽然还不是星皇的经纪人，但是她在接到电话的当天就上网查过了星皇近几个月的招聘启事了。在一个月前，星皇就已经发出了招聘实习经纪人的招聘启事，连同那份破例招收普通人做艺人的面试通知一起。只是当时所有人、包括媒体的目光都锁定在了那份破例了的艺人面试，而忽略了一旁的实习经纪人罢了。 秦萌萌有细细对照安于的个人资料和网上招聘启事里面对于实习经纪人的要求，很是肯定安于其实除了专业问题不大符合要求以外，其他的所有条件都符合，而招聘启事下面也写明了“以上所列要求仅供参考，具体是否录取视面试情况而定”。 安于原本就是星皇聘用的助理，在星皇待了也有一两年了，一两年来见识了经纪人与艺人的相处，陪着艺人去到各个不同的剧组认识不同的人，对星皇也足够地了解，论经验论能力甚至论关系，秦萌萌打包票他绝不比其他有专业知识的面试人要差。 可以说，若安于去面试，相信录取的几率会很高。 所以这个家伙是有多呆啊才相信那个梁哥的话没有参加面试反而到别人学校门口当星探？！ 秦萌萌忍不住吐槽，然后又把脱节了的思维重新拉了回来。 所以，若是她向公司提出希望由安于来做自己的经纪人，考虑到实习经纪人工资是正式经纪人的一半，再加上她也只是个初出茅庐有点天赋还看不出未来的小新人，公司会同意她的请求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是秦萌萌怕自己对于自己的智商过于骄傲所以没有加上去的=w= 所以，可行性方面她不需要担心，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她到底要选哪个的问题。而她给出的答案是——安于。 秦萌萌承认，虽然那个姓梁的经纪人确实资历水平经验人脉都比安于要多，秦萌萌也清楚她若是选了他，未来的星途可以少走许多的弯路……可问题是她原本的想法不过是好好演一次女主角的戏份罢了，她只想要演戏，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出名，那姓梁的这个经纪人有再多的人脉也好，经验也罢，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这最大的双方的差别对她已经无所谓了，那么把两个人都一样对待的话，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用考虑，就会选择安于。 理由其实很是简单粗暴。 第一，安于的信任值更高。她虽然明白社会的黑暗性，却依旧不齿那个姓梁的经纪人这么坑安于这个傻小子。要知道安于那个时候可以算是他团队中的一员啊……对待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队员也是如此，秦萌萌没有自信自己这个连一次面都没有见过的新人能不被他利用甚至坑。安于相比于梁哥那可就天然无公害多了。 第二，安于对她的演技更有帮助。也许在别人看来一个导演专业毕业的经纪人意味着无用，但对于她这种只专注在演技、演戏方面不在乎名利的人来说，导演专业就意味着他能从导演的视角对她的演技提出更多的意见。这是专业经纪人所做不到给不了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安于和她更加志趣相投，不论是演技上，还是对她未来的定位方面，虽然她不清楚姓梁的经纪人会怎么对她的星路进行分析，但如今这个她已经很满意了，没必要为了个未知的计划放弃这个她满意的方案。 当然，作为一个产品设计专业出身的艺人，她也很注重审美问题，她的经纪人如果和她的审美不一致的话，未来就很难沟通了。而在这一点上，她很确信安于的审美与她是接近的——就凭人家和她一样喜欢玩消消乐就可以看出。 于是，在下定了决心之后，秦萌萌很自然地就立刻打电话拒绝了梁哥的邀请。 她虽然一直被嘲笑情商不够，却也明白这种事情私底下提前说好最好的，她还没有在还没入公司的时候就给自己惹上麻烦的打算。这种隐患还是趁早处理比较好。 反正如今的她也不过顶着一个“天赋不错的新人”的帽子，姓梁的经纪人也不过是看在这个名头的份上把自己要过来而已，并非非她不可。她只要态度好一点，说清楚她想要跟着安于一起，人家也不会为了针对她一个连艺人都还算不上的小姑娘坏了自己在星皇的事业——要知道，自家公司里的人相互间扯皮打架可是大公司的禁忌。 秦萌萌下了车，在心中再次罗列了一番安于作为经纪人对她的优势之后，坚定地推开之前通知的那间她将要去签约的办公室，开始为自己、为安于与负责人进行谈判。 而事情的经过也确实如同她之前所预料到的那样。 她拿着自己签的那份艺人合同的复印件，走出办公室，然后示意站在门外一脸忐忑的安于进去签他的实习经纪人合约。自己则站在门口一脸淡定地翻看着刚才签的这份合同。 c级约，听安于说，星皇的合约分四个等级，艺人们刚进来时先签最低等级的合约，然后再根据未来发展情况决定是否换合约，而能够一开始就签c级约的，则证明公司认为其一开始就具有c级约的潜力。 也就是说，她的演技在公司被得到了认可。 秦萌萌坐在沙发上，低头思忖。 业余的只知道赚钱的高层和主管们是看不懂她的演技好坏的，就算直觉认为她演的好，也无法就此判断出她未来的发展潜力是否巨大。她能够凭借一场表演就得到c级合约……说里面没有作为专业人士的霍导的帮助，她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秦萌萌还在心底暗自感叹霍导对新人和好苗子的照顾，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霍导满含笑意的声音： “哟，这不是面试的时候摆了我这个老头子一道的那个萌丫头么？” 秦萌萌站起身，看向了正往她这边走来的霍导。 “正好，有事和你说。” 秦萌萌挑了挑眉看着霍导手中的剧本，心下了然。 　　☆、第7章 秦萌萌 秦萌萌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剧本的时候，终于得偿所愿签了实习经纪人合约的安于抱着自己的合同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在合上门的那一刻转身张开双臂摆出“大”的姿势冲着上方大声地欢呼。 然后在周围人甚至楼上人探出头不满和“这人有病”的目光下，收回了双手，咳嗽了声恢复到吃了药的正常人状态，兴冲冲跑到她的面前，冲着她摇晃了下手里的经纪人合同，开始催促着秦萌萌快些往三楼走去——之前有说过，三楼有个办公室里面堆满了其他剧组发来给星皇公司的艺人试镜邀请。 安于做助理的时候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看到过里面的样子，当时他就幻想过自己能带着自己手里的艺人去到里面靠着自己对剧本的远见卓识，为自家的艺人挑选到可以让艺人一步登天一步封后的剧本。这次他终于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恨不得把自家艺人抗在肩上连上两层楼，直奔挑选剧本的小房间。 然而这个梦想似乎又要推迟了。 秦萌萌扬了扬手里的剧本，然后把剧本递给了一脸疑惑的她新上任的经纪人安于，示意他看看，然后开口道： “不用去了，就这个吧。” “刚才霍导路过的时候给我的，说是希望我去试试里面的一个角色。” 当然，这句话是经过加工处理的，原话自然不是这样。 小心眼又喜欢对别人产生偏见还爱面子的霍导怎么会用这么平静又客气的语气对他设计不成反被设计的新人说话。 事实上，霍导在把剧本递给秦萌萌时，是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语气说了一席话： “你那个彩蛋我已经看过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给别人挖陷阱，居然有一天落在了别人的陷阱里……” 他戳了戳萌萌手里的合同，一脸“邀功领赏”的表情。 “对这份合约满意吧？c级合约啊，算是我对轻视了你这个小丫头演技的一点补偿好了……不过，这可不代表我就认可你擅长演戏了！你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编了个有创意的故事，歪曲了我出的题目，这才过关的。” 她点点头，并不否认霍导所说的话。的确如此，她很清楚，若是以她现在的演技，让她演一个男人实在有些牵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得不动歪脑筋。不过秦萌萌自信，这只是时间问题，若再让她多学上一段时间，再历练一段时间，扮演一个男人什么的，对她而言就不会再是问题！ 这么想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服输的斗志。 而看到了萌萌眼中斗志的霍导则露出满意的笑容，指了指被秦萌萌拿在手里的那份剧本接着道： “如果你能演好这里面我画圈的这个角色，我才会对你的演技心服口服。” “这部戏我们星皇有投资在里面。你要是有胆量的话，下个星期五就到星皇四楼来试镜吧……我可告诉你，和你一起试镜的那些演员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里面不止是我们公司的艺人，还有其他公司的艺人呢，你可别到时候乱了手脚，丢了我们星皇的脸。” 说到这里，仿佛又是怕自己话说得太重会让秦萌萌紧张退却一般，补充道： “不过要是你按照当初面试星皇那样的发挥，应该是没问题的。” 然后就挥挥手扬长而去，留下秦萌萌一个人低头看着剧本，等着自家抽风经纪人的到来。 …… …… 安于从萌萌手里抽出那份剧本，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页。通常为了对外保密，不让其他人看到剧本的名字猜出一个公司或者一个导演接下来的动作，剧本的封面上都会刻意只标数字，只有翻开封面，看第一页才会知道这个剧的名字究竟叫什么。 安于对于秦萌萌的天赋可谓是非常的自信，若是有导演在看到她展现出来的演技之后点名找她演一个角色……安于相信也是有可能的。而如果是由霍导亲自给他家艺人的…… 他在星皇混了一段时间，虽然霍导这样的人物他遇不到，内部消息什么的他一个小助理也不清楚，但他却知道今年星皇的两项大动作，一项是要联合国家电视台一起办一个户外综艺节目，而另一项就是投资了一部剧，并恳请霍导这个一直拍电影的大导演执导。两项动作都是为了培养新一批艺人而准备的，除了几个有名的明星撑门面，会有许多零碎的戏份和镜头专门留给新人。 安于不由期待……若他家艺人真的接受到的是那部戏的试镜邀请，若是真的试镜成功了……哪怕这个角色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龙套，那也意味着星皇对他家艺人的重视和对她演技的肯定啊！ 打开了第一页，定睛一看，安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声，瞪大了眼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居然……居然和他想的一样！ 真的是那部剧！那部被星皇重视的剧！那部由网络小说改编，被无数网友读者们期待着的小说同名电视剧——《暗星》。 心就像在长时间的皱紧之后，忽的一下放松一般，血液开始在全身快速的流转，全身都变得火热起来。大脑也开始从一片空白慢慢恢复运转。 虽然《暗星》的剧本他还没有看，不过小说他却是在当初听到要拍这部剧的时候就跟风似的买了一本读了个大概。不得不说，这样一本书摆在他的面前，若他是一名导演，也一定会想要把这部小说翻拍成电视剧的。 《暗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部男人戏，讲述了新上任的热血警察“阿耀”被上司选中去黑帮做卧底，在学习如何做卧底、到黑帮当卧底、与黑帮老大的女儿相恋、卧底任务成功黑帮被摧毁，到最后眼看着恋人死在他面前的悲剧故事，深刻反映了卧底/警察这份工作不得已的苦楚和不容易。 安于在脑海里罗列了一番这部小说如果拍成电视剧，作为女艺人可以扮演的角色…… 大概是因为这部剧本身的主题，对女性角色的需求并不是太多，除了一定会由当红女演员参演的女主角，黑帮老大的女儿“小爱”之外，剩下的女性角色就只剩下暗恋男主“阿耀”的看似风骚实际上单纯的站街女“小玲”、把男主角当成真正的坏人，被男主角利用每次破坏黑帮计划的重要线索人物女警“小敏”，心狠手辣想要以女子身份上位，不屈服命运却依旧被男主设计被黑帮老大误会最终死去的黑帮女人“小娜”了。 从戏份上来说，虽然因为是男人戏，女人的戏份不多，但是不论是从故事角度还是从人物的个性，这几个女性角色都有一定的出彩程度……安于确信能够让霍导亲自送剧本邀请，这个角色一定很重要，而重要的角色他算下来也就这三个……若是他家艺人真的试镜了这三个角色中的一个，那他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么一想，安于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最后还是想到自己已经是一名经纪人了，要在艺人面前保持稳重庄严靠谱的形象，咳嗽了一声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所以，霍导邀请你试镜的是哪个角色？”是小玲还是小娜还是小敏？ 安于露出期待的表情。 秦萌萌伸手一把夺过安于手里只被翻了第一页就没有再被翻过的剧本，连翻三四页，然后停留在一个被做了红笔记号的地方，指着那个红笔标注了画圈的两个字，脸色坦然地看着安于道： “这里，这个角色，小井。” 小井？！ 谁啊？！ 《暗星》小说里没有这个角色啊？！ 不会是编剧原创的一个角色吧？！天呐这年头但凡不是原著里面的人物而是被原创硬塞进去的人物演出来之后都会被网友喷的要死好么？！ 安于战战兢兢开始把所有标了红笔字样的几张剧本内容全部看了一遍，由着坐在他身边的自家艺人因为各种无聊出门买了根雪糕又重新坐回来开始玩消消乐，忽略消消乐中的各种娃娃音，终于从自己对这本小说的记忆里巴拉出了这个小井的真实身份。 事实上，《暗星》里面的小井也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她是女主角的姑姑，教导男主角卧底基本常识的老卧底男三号“阿灿”心头的朱砂痣，现任黑帮老大的妹妹，当初为了帮助帮派逃过警察的围捕死在阿灿手里的悲剧女人。一个死在故事还未开始时，活在阿灿记忆和台词里的女人。 之所以说这个角色重要，是因为“小井”和“阿灿”两个人的故事正好也预示了接下来“小爱”和“阿耀”的故事悲剧的结尾。 小说中间有无数次，当“阿耀”发现自己无法克制对“小爱”的爱意，无法在感情和正义之间作出决定的时候，他都会询问他的老师“阿灿”的意见，而阿灿每次都会劝说阿耀选择正义的一方，却总是在阿耀离开之后独自思念小井。 安于沉默着看了秦萌萌一眼，然后又细细地看了下剧本，心中为难了起来。 《暗星》这部剧注定会红，这一点他以一个专业眼光可以确定。然而“小井”却不一定会红——因为这是一个在小说中不曾有过台词和人设的人物！ 《暗星》的作者在文中详细描写的都是阿灿如何的深爱着小井，如何后悔当初亲手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却没有一丁点关于他和小井当初的回忆。这让所有对这个深情的男三号喜爱的读者们心里都痒痒的，一个个猜测着这个“小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一个铁石心肠正义感十足经验丰富的卧底栽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甚至十多年后即使已经恢复到普通人的生活，也依旧孤身一人，日日思念着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高的人气，编剧想要把这个角色加到电视剧中，通过阿灿的回忆把这个人物还原给读者…… 这的确是一个好角色，安于想着。然而前提是他家艺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他们心目中的小井。 但这是一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笃定。 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读者心目中能够迷倒卧底大叔的女人也各式各样。不论怎么演终会有一部分人不满的……就连编剧都不知道该怎么刻画这个人物，只在每个可以出现小井的地方加上了一段叙述说明这里有一场阿灿和小井的戏份，连台词都要自由发挥。 安于知道，这也是导演在考验演员对角色的揣摩功底，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人的表演和对小井的理解是和自己一样的，更好确定角色的归属。这难度，比起当初霍导面试萌萌时候出的那道考题要难得多，而且这一次不能再像上一次那般投机取巧了…… 安于皱着眉，再次看向了秦萌萌，看着她低头玩着手机游戏消消乐一副无忧无虑的表情，试探性说道： “霍导虽然发出的试镜的邀请……但并不一定我们就要去的，你知道吗？” 秦萌萌点了点头。 “这个角色……说实话，难度很高，就算被选上演出来也不一定会被观众所喜欢的……如果你觉得勉强的话，我可以去拒绝霍导，我们再去楼上挑挑剧本的。” 虽然他深知楼上绝对不会有比《暗星》更好的剧本了，但安于更希望自家的艺人能够一炮打响，就算不能，也能靠一个讨喜的角色被观众熟知，而不是演一场戏辛苦半天，最后还要被喷。 然而秦萌萌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很是干脆地拒绝了安于的这个提议，抬头认真地看着安于道： “霍导请我去试镜，那是在向我发出挑战，我秦萌萌是说什么也不会向敌人低头的！还没开战就举旗投降，这不符合我秦萌萌的做事风格！” “再说了，也不一定就演不好啊！我还有你这个小导演做参谋呢！” 秦萌萌的眼里满是不服输的勇气和倔强。 安于依旧沉默着。作为艺人的经纪人，对于艺人接下来的每个举动，接的每部戏，每个广告，每个综艺，他都有权力拒绝或者接受，如果他不同意，即使秦萌萌再想要去试镜也是不行的。秦萌萌是一个新人，作为新的艺人，有时候头脑发热是正常的，然而作为经纪人，要做的就是控制住自家的艺人，理智地做出每一个决定。 他现在还是实习，若是第一步就没有走好，让自己的艺人一出道就引来一批黑粉……他确信自己的经纪人生涯就要终结在这一步了。 然而，他看着秦萌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眼中的坚持和自信，最终还是咬咬牙，点了点头。 反正他实习经纪人的机会也是眼前这个女孩给他的，就算被撸掉了，他也不会抱怨，大不了去隔壁小一点的腾云公司接着应聘实习经纪人就是了。这一次就当作是他在报答眼前这个女孩愿意把自己的前途交给他这个业余的手里，让他有机会完成梦想的恩情吧。 “那么，接下来的这五天就让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小说和剧本，把编剧空白的那段戏填满吧。” 就让他们，背水一战！ 　　☆、第8章 夏茹 夏茹坐在公司自己经纪人的办公室里，看着今天的报纸，等待着她的经纪人的到来。 三个半月的时间，足够她重新找一家靠谱的公司并且找一个靠谱的经纪人了。 自从重生，打电话拒绝了那个她前世的经纪人安于之后，夏茹觉得自己的幸运指数就不停地上升。依靠前世的记忆，她这次没有再签约进星皇，而是选择了去面试比起星皇这个龙头老大来说规模略小一点的“万年老二”腾云娱乐公司。 虽然星皇是娱乐公司中的龙头老大，资源多艺人多，出名的机会也高，但是夏茹知道，这个形势将会在未来五年内改变——五年后，星皇如今撑门面的一代老艺人一个个不是嫁人息影了就是下海经商去了，新的一批艺人还没有完全成长到足够支撑星皇的地步，老的艺人却又不在，星皇在那一年内地位瞬间一落千丈，从“龙头老大”变成了“秋后的蚂蚱”，所有的辉煌都不再，成了一家地位在一流和二流间徘徊的小公司，直到夏茹重生的那一年，星皇依旧如此，毫无起色。 而腾云就不一样了。 腾云虽然如今地位不比星皇，资源对于她这个小新人来说却是绝对够用。在之后的几年里，因为星皇的落败，腾云会逐步成为业界龙头，到时候作为看着腾云一步步起来的“老人”，夏茹相信自己得到的资源一定不会差。重要的是，腾云虽然之后成了业界老大，但是腾云有个缺点就是男艺人多，女艺人少。腾云的男艺人，随手拉出去几个就被别人称为“男神”、“四大天王”、“皇帝”、“国王”，而腾云的女艺人，说实话，要不是身边站着腾云的男艺人介绍说“这是我小师妹/姐”，鬼才知道原来腾云是有女艺人的。也就是说，在腾云，”一姐“这个位置至今还没有人坐。 事实上，”腾云一姐“的位置要一直等到两年后，腾云的那个名叫秦萌萌的女演员横空出世，靠着一部戏一举夺得当年国内的最佳女主角奖，这才有了归属。 然而这份归属也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 夏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就在秦萌萌拍完了自己获得最佳女主角荣誉后的第一部戏时，她就在当年的宣传上直言这将是她作为一名演员拍的最后一部戏，然后默默退出了娱乐圈，没有说明究竟是什么原因，也没有留下一句自己将要去做些什么，就这么离去了，令“腾云一姐”的位置再一次落空。 而夏茹所瞄准的，就是这个“腾云一姐”的位置了。 现如今原本的一姐秦萌萌大概还在念大学吧，而她有了前世的记忆，知道了哪些电视剧电影会红、哪些明星会红，又有二十年的演技经验的累积，加上这张长得符合当下观众对于女明星颜值要求的脸，天时地利她样样占尽，做足了充分准备，她不信还拿不到这个“一姐”的称号。 反正人家秦萌萌也看不上这些个荣誉，说抛弃旧抛弃了。既然她不要，那就给她好了。她要！ 夏茹这般想着，翻过了一页报纸，接着看报纸上的娱乐八卦新闻。 虽然她有了前世记忆，对那些明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如今毕竟是二十年前，关于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她是一概都忘了。为了防止以后和其他艺人交流套近乎的时候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把未婚人士叫成某某太太，把结婚了的艺人当作了已经离婚了的，她需要花尽量多的时间把这些讯息都掌握住。 夏茹在那边自己给自己加油鼓励打气，办公室的门却被一下子推开了，一个穿着衬衫的大叔手里拿着一叠资料。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夏茹立刻站起了身，放下手里的报纸，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称呼这位大叔为“小麦哥”， “小麦哥”其实并不是一位大叔，只是因为长得显老，才看上去像是大叔的模样。当初她通过面试之后，公司给了她一份名单，上面是所有有意向想要成为她经纪人的人员名单，她从里面一眼就选中了这个“小麦哥”——一个如今默默无闻，却会在带出了秦萌萌这样的最佳女主角之后名声大噪，自此走上事业的巅峰，即使后来秦萌萌离开了娱乐圈，他的能力也依旧没有被怀疑，成为了娱乐圈里面最有实力的十大经济人之一。 夏茹看上的自然不会是所谓的几年后这个“小麦哥”的名气。 毕竟，如果他成为了她的经纪人，根据艺人成名的普遍规律，两年后应该正好是她的事业上升定型期，到时候“小麦哥”忙还来不及，哪里会有空去带新人？而没有了秦萌萌这支“潜力股”，夏茹也不能保证这个“小麦哥”还会不会如同前世一样在两年后走上事业巅峰。 她看上的，是这个“小麦哥”的人品和能力。 在未来的十几年里，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明星被爆出来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总有那么些被丑闻缠身的艺人，然而这些艺人之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个经纪人手底下的人。更重要的一点是，小麦哥是娱乐圈出了名的讲原则，不会让自己手底下的艺人□□，不会故意捏造绯闻，也不会限制艺人的自由。对于一个女艺人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而之后的一个星期的相处也让夏茹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小麦哥果然是个很负责人的经纪人。 不同于别的经纪人，因为手底下艺人一大堆，多数的事情都是电话联系的艺人，她作为小麦哥手下唯一的一个女艺人，还没有资格请助理打造自己的班底，所有的关于她今年的规划、出道的定位，全部是小麦哥在问过她的意见之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定的，包括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不能做，如果要出去玩要去哪些地方在什么时候去都全部罗列了一份资料给她。 夏茹想起上辈子自己因为不谙世事，在安于那个实习经纪人手底下，没有被做过规划也没有这么详细的资料，分分钟庆幸自己这一世终于摆脱了那个万年实习经纪人。 这么想着，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叠纸。夏茹拿起一翻才发现这些不是资料，而是各个剧组的选角剧本。她抬头看着小麦哥，虽然知道小麦哥的意思是要她从里面选出自己想要参加试镜的，但她毕竟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自然是需要自家的经纪人来解释的。 “这些是剧组发到我们公司，希望我们公司推荐些艺人去试镜的试镜剧本。我剔除掉了里面故事不够吸引人的、资金不够的、不大靠谱的那些，把觉得可以接受的都带过来了，你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挑一个吧。” 然后仿佛又想要说明自己是为了她好，接着补充道： “一般导演都很忌讳一个演员在试镜自己的戏的同时还试镜了其他剧组的角色，你未来的定位是演员，那在导演界的口碑就一定要维持好。从里面选出你最想演的那一部去试镜就好，就算没中，也可以再挑剩下的。” 夏茹点了点头，开始看起了小麦哥为她准备的剧本。 不得不说，不愧是在未来会名声大噪的实力经纪人，小麦哥挑剧本的眼光还是很好的，一本本剧本看下来，几乎找不到扑街的剧，一本本翻着翻着，突然间她停留在《暗星》的剧本上。 小麦哥也看到了夏茹在看这个剧本，就顺势介绍道： “《暗星》这部剧是星皇今年的主打，里面多数的角色都是星皇找自己艺人去演，唯一的对外也招演员的就只有这个小井的角色了。听说星皇对这部剧很看重，那么重视的一部剧，最后的收视率肯定也不会低到哪里去，我看了看小井这个角色，也算得上是重要人物，你如果想要选这部剧，那可以准备起来了，还有五天就要试镜了。” 然而夏茹却微微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名字很好，这个角色太难了，我觉得我把控不住。” 小麦哥说的不错，《暗星》确实是一部很好的剧，制作精良，演员也选得很好，当年播出的时候可以说是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在看，所有人都为了男女主角的爱情揪心不已。然而这部收视率打破了当年电视剧收视率记录的剧唯一的败笔，就在“小井”这个人物身上。 因为原著中并没有设定“小井”这个人物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导致编剧在改编的时候分析出了问题，最后选择了让小井的人物设定和女主角的人物设定一致，结果播出之后却被网友怒喷，声称“我家灿的口味和耀的不一样好么？！编剧是□□去了么？！” 结果，这部戏红了，男女主角红了，其他的配角们都红了，唯独扮演小井的那个演员没有红，反而呈现出一种黑的趋势……她可不敢接这样的剧。 这么想着，她翻过了这部剧，把下一本剧本抽了出来——《后宫美人传》，女四号。 她笑了笑，将这个剧本递给了小麦哥。 “我像试试这部剧。” 小麦哥接过了剧本，看了一眼剧名，皱了皱眉： “你想好了？这部剧的剧本资金和主演可都没有《暗星》的好。” 夏茹自信地点了点头。 这部剧的剧本的确不好，男女主角也不是特别大腕的演员，甚至男二号还是靠关系进组的。整部剧的质量确实不高，但是里面唯一出彩的角色就是这个女三号了。而上辈子，饰演了这部剧女四号的那个演员也确实靠着这个角色小火了那么段时间。 作为一个新人，她没必要选那些戏份很多很重的剧，那一种就算她试镜的时候表现再好，导演也会因为她没有名气不是收视率保证而拒绝她的。与其到头来白费功夫还不如现在有点自知之明，把这个十拿九稳的角色拿下来再说。 就拿这个女四号，让她来踩稳踏进娱乐圈的第一步吧！ 　　☆、第9章 秦萌萌 试镜的当天，秦萌萌时最早到达试镜现场的，谁让她有一个对这个试镜重视到不行从早上五点就开始打她电话嘱咐她换上符合她对角色定位的衣服吃早点好好熟悉剧本的经纪人……至于其中有没有她自己也略兴奋睡不着的缘故……她！不！想！说！ 而当秦萌萌推开霍导所说的“星皇四楼的那间办公室”的时候，觉得这间办公室简直颠覆了她对办公室的印象——有谁见过一整层楼就这么一间办公室的？这整一间办公室简直把四楼所有的空间都占据了好么？！ 四楼的这间办公室，说是办公室简直就是贬低了它。大概是因为《暗星》里小井的戏份主要都集中在黑帮之中，星皇这次特地把整间办公室都打造成了黑帮会议室的模样——一进门的正前方有一把扶手上都雕了龙的靠背椅，用了红漆木，秦萌萌不清楚这把椅子的造价，不过看上去很霸道倒是真的，一看就知道是大当家坐的椅子。霸气椅子的两边分别是两个扶手上雕了虎和蛇的靠背椅，目测是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位子。之后依次排在下方的椅子都没有什么花样了，就应该是普通帮众坐的吧。 秦萌萌暗自思忖了一番，脑海里拎出了自家经纪人安于靠着他在星皇混出来的小人脉打听出来的这次参与选角的人员名单。 因为这次的制片人成了星皇公司，作为星皇力顶的导演霍导，自然代表了导演和制片人双重身份参加这次的选角，而除了导演以外，另外还有两个人也会参与到选角中来，一个是《暗星》这部小说的作者红心，一个是创作了《暗星》电视剧剧本的编剧黑丫。当然，并不是说其他人，包括星皇的高层、副导演等人就不参与其中了…… 秦萌萌看了眼在大当家坐的那把椅子旁边的摄像机，本能地微微侧过身将自己的三分之二侧脸暴露在摄像机镜头当中，然后吁了口气，接着思索着。 这部摄像机会把等会儿所有在场试镜人的表演都录下来，在之后导演内部会议确定最终人选之前给所有参与会议的人员看一遍，而参与会议的人员对每个角色的归属都有自己的建议和发言权。 当然，最终的决定权依旧在导演手里，而编剧和作者的建议则是导演最重视的——毕竟，对于这个角色最了解的，仍旧是她们这两位创造出所有角色的人。 换而言之，这次的试镜她不能再像上次面试那样对待了。决定她能不能试镜成功的是在场的这三位，只有给他么留下好印象，才是最后成功的关键。 想到这里，秦萌萌定了定心神，从自己随身背着的双肩包里掏出已经被她和经纪人涂涂画画到面目全非的剧本，开始为自己接下来的试镜做准备。 …… …… 黑丫是跟着霍导一起进入试镜的大厅的。原谅她实在无法称呼一间这么大的房间叫“办公室”，在她心里，似乎“大厅”这个词语更合适。 黑丫并不是一个新编剧，事实上在《暗黑》之前，她也曾编写过不少剧本，其中大多数剧本在后来拍成电视剧之后也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和群众口碑，这让她在编剧这一行里面有了点名气。 其实依照她以往的习惯，她是不喜欢参与到选角这类工作当中来的。 毕竟在她看来，编剧只要写好剧本就够了，至于导演最终拿到剧本之后要怎么演，那是导演的事，他想要选哪些演员演，那也是他的事，作为一名编剧，她从入行那天开始就懂得一个道理——一个团队里面，若是编剧和导演产生了分歧，那这部剧离崩也就不远了。 因为一旦编剧和导演的想法产生了冲突，演员们不可避免的就会受到影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演才能把这个角色刻画得尽善尽美，既听导演的意见，又听编剧的想法，最后反而会弄得“四不像”，导致整部剧都被毁掉。 然而《暗星》是个例外，或者说，小井这个角色的选角是个例外。 《暗星》是一本还未完成的剧本，目前为止依旧是半成品。原因就出在对于小井这个人物，不论是她还是导演，甚至是原著作者都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三人也曾考虑过直接去掉这个角色。然而“小井”这个作为原著中提及却着墨不多又拥有无数读者好奇心的角色，不论是他们还是制片方都清楚，这是电视剧拍出来之后的一大宣传点，可以吸引绝大多数的读者为了想要知道“小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而来追这部剧。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摆在制片人的面前，制片人又怎会轻易放过？于是，制片方很直接的说，小井这个角色必须有，哪怕最后这个角色演砸了，他们相信靠着其他演员的演技和故事的高质量，这部剧也扑不了。 于是，作为最终拍板人的霍导最后决定，邀请几家知名的娱乐公司推荐几个女演员，把残缺的剧本发给了她们，希望她们凭借着自己多年的演戏经验和对剧本的理解，演出自己心目中的“小井”。而作为编剧，她的任务就是在导演和作者确定了演员之后，按照这个演员所饰演的小井去刻画剧中小井的人物形象。 黑丫自己也不知道霍导的这个点子到底靠不靠谱，然而这是他们目前能想到的最方便又安全的点子了，通过演员的演绎，他们可以比较下定下一个自己觉得更符合自己心目中也更适合整部剧的小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求这个小井符合每个读者心目中的形象，只求这个角色存在能够合情合理，不影响整部电视剧的口碑。 黑丫自顾自在脑海里思索着，听着前方的霍导推开门的“吱嘎”声，然后突然间用一种很欢快的语调对着大厅里面的人说话。 “哟，丫头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然后又一反面对她时那种严肃认真的态度，用满是幸灾乐祸的语气道： “不会是昨天一晚上紧张地没睡觉吧？” 然后，就听到一个女孩用像是某种小动物炸毛了的语气大声反驳道： “我那不叫紧张，我那是兴奋！” 然后，仿佛又瞬间反应过来似地，立刻纠正道： “不对，我没有兴奋，我昨天晚上睡得可好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才没有睡不着！” “我那么早到是因为昨晚我睡得早所以今天早上起得也早！霍老头你不要瞎说！” 黑丫好奇地抬起头，打量了一番站在大厅里那些椅子前面脸色因为霍导的几句话不只是气的还是因为被戳穿了真相害羞的那个女孩，看着她身上一条修身红色长裙，脚上一双高跟鞋，把头发全部挽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短发一般，整个人给人一种干练妖娆的形象，仿佛不论外界发生了什么，她自巍然不动，然而在面对霍导的时候却是瞪大了眼睛，涂抹了口红的嘴巴撅起一脸不满的稚嫩模样…… 这就是传闻中的反差萌吧，黑丫确信。 这时霍导转身，向她介绍起眼前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子是我们星皇新签进来的新人，秦萌萌，是个挺有想法的姑娘。” 秦萌萌，听到这个名字黑丫瞬间就了然了。 原来这个就是秦萌萌么？ 当初给其他公司发试镜邀请函的时候，预想是希望每个公司都能推荐一个艺人过来试镜的，后来其他公司也都纷纷给了他们星皇面子，既然其他公司都有艺人来试镜，作为龙头老大的星皇自然不能一个艺人都不出。然而在定星皇推荐的艺人名单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了头绪。 小井这个角色，从演技上而言不能算难，只是这个角色还未定下台词和剧本，新的演员连演戏都还要在练习，更别提要自己开脑洞给剧本加词演戏了，功底肯定是不够的，就算有想法也没有那个勇气。而有演技有想法有实力的女艺人，公司又舍不得让她们来费时间去争取一个很有可能会黑红黑红的角色。 而就在所有人纠结的时候，霍导却仿佛胸有成竹，抽出准备好给星皇艺人的那份剧本道： “我有人选。” “秦萌萌，刚进来公司，演技有，想法也有，胆子也有，要不让她试试？” 黑丫当时听到霍导的话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个叫秦萌萌的女孩子到底是得罪了霍导呢，还是得到了霍导的青眼呢？ 毕竟小井这个角色一个没控制好就是一败涂地，若她赏识一个年轻人，是绝不会让她来演这个角色的。不过导演又是种奇怪的生物，他们往往喜欢把最难的那个角色托付给他们最赏识的那个演员…… 而现在，当看到霍导和秦萌萌之间的言语往来之后，黑丫确信应该是后一种了——秦萌萌确实是霍导欣赏的演员。 “我告诉你丫头，你这回紧张可就紧张对了，这次其他公司派出来的人里面真材实料长得好的大有人在，不说别人，腾云的宁飞菲可就是你的劲敌呢。” 如果是在二次元世界的话，黑丫的脸上一定挂了一串的黑线。 当初其他公司报上来的推荐名单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就从演技、颜值、粉丝数量各个角度分析过，觉得里面最有可能把“小井”这个角色演好，或者说最能够让《暗星》的收视率再上一步的估计就是腾云的宁飞菲了，其他的有些只有脸可以看，有些只有演技没有脸，还有些有演技有脸却没有名气。他们几个也商量好，若是试镜时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而宁飞菲发挥正常的话，就选宁飞菲作为小井的扮演者。 当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霍导特地板着一张脸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们道： “这是我们内部的决定，所有人对外都不可以透露风声。要是因为你们的透露导致演员们发挥失常……呵。”最后一声冷笑吓得那个时候的黑丫直哆嗦。 然而…… 怎么转眼间这个当初还恐吓他们的人就这么把这条消息给卖了？！ 说好的要保密呢？！ 说好的不能影响演员的发挥呢？！ 霍导你给我站住说清楚！呵！ ……不过她似乎并不用担心会影响眼前这个女孩的发挥。 黑丫看着眼前这个听到了霍导暗藏玄机的话之后又瞬间炸毛的秦萌萌，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 “我都说了我没有紧张！我！没！有——” 呵呵。 黑丫觉得自己还是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所有试镜的演员们来了之后开始试镜吧。安抚炸毛小动物这种事情并不适合她——尤其是在一边还有个就喜欢逗弄小动物炸毛的导演的情况下。 　　☆、第10章 秦萌萌 试镜在所有的演员到齐后就开始了。 虽然号称每个公司都派了女艺人来参加试镜，但事实上，能被龙头老大看重并且特邀参加自己公司作为主要团队制作的剧的又能有多少公司？ 秦萌萌放眼望去，发现来参加试镜的女艺人加上她连十个人都不到，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果然她梦中那种几百人来参加试镜几千人来看她表演的场景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不过是她自己想象过多而已。 一看到人不多，秦萌萌原本略忐忑的心又放了回去，就开始兴致勃勃地打量起整个试镜现场里唯一的一名男性演员——孟泽。 一头黑色短发外加棱角分明的脸颊，深邃的眼睛配上眼角隐约的细纹，胳膊上若隐若现的肌肉附带古铜色的肤色……真的是让人多看几眼就想要咽口水。尤其是与身边颜值都快跌成负数的霍导同框之后，秦萌萌简直觉得自己提前看到了天使。 根据她的经纪人安于的消息，孟泽将会是《暗星》这部剧中阿灿的扮演者。 孟泽此人，算得上是一个神奇的演员。年轻的时候虽然长相出众，却因为当时这类长相的小鲜肉太多而不被观众熟知，却没想到，年过三十之后，孟泽服完兵役回归演艺圈，一身另类的古铜色皮肤浑身散发的成熟男人的荷尔蒙一下子就迷倒了年轻女孩，又靠着多年沉淀的演技，成了一名不过时的实力派演员。 “孟泽的确是阿灿这个角色的最合适人选。有军人的气质，长相就算说他曾经在黑帮混也有人信，更别说他这些年挑剧本的眼光独到，收揽了一批忠实粉。不论是从收视率考虑还是演绎剧本角度考虑，这都是最佳人选。” 以上的这些科普和感叹自然不是出自她这个才接触娱乐圈三个多月、只是在娱乐圈边缘混混只知道龙套名字的小新人，而是她那个八卦又紧张她第一次试镜，恨不得把所有能打听到的关于这次试镜的消息全部告诉她的实习经纪人安于。 而孟泽的出现让秦萌萌明白了这次试镜究竟要让她们干嘛了——和孟泽搭戏，饰演她们自己设定的小井。 而霍导的话也证实了萌萌的猜测。 “这个是孟泽，小孟，这次《暗星》里面阿灿的饰演者，为了让大家能更好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我特地把他请来，和大家搭戏。一会儿抽签决定好试镜的顺序，每个人在试镜前有五分钟时间可以和小孟沟通你们想要表演的内容，然后就开始试镜。” 在场的自然不会有人去质疑导演的决定，都乖乖抽了签。秦萌萌抽到了六号，她不得不数一数在场参加试镜的女演员人数，算了一番发现自己处于倒数第三个的位置。 这不是个好位置。 秦萌萌低头想到。 看这情形，这次的试镜是当众试镜了。当众试镜，尤其是这种剧本未定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一旦上一个的表演比较好，下一个就套用上一个的模式，然后再加一点自己的修饰和补充——这样很容易出现一个演得比一个好的情况，也就意味着排在最后一个的最有优势。 所以现在，她该怎么办？ 萌萌心里暗自着急，开始回忆之前的近一个星期里她和安于为了这个角色的筹备，抿紧了嘴巴。 秦萌萌还记得在安于和自己说要为这个角色做准备的第二天，他就一大早到了她家，顶着她哥哥和爸爸审视的目光，愣是面无表情地在那里等到了她起床打扮、吃完早饭，到大厅把他领到了书房，掩住了门阻隔了她爸爸和哥哥那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安于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一下坐到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很迅速地把剧本、原著小说，还有他整理打印出来的从微博、贴吧、小说网站下面读者的留言中找出的关于读者们对于小井这个角色的猜测……以及涉及到小井或者以阿灿作为男主角的同人作品。 坐在书房面对着剧本的安于表情肃穆，腰背挺直，明明身上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却仿佛是穿了套西装一般，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 他从这一大叠资料中，抽出了那本花花绿绿封皮上写着《暗星》的书递给她：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首先你要先通读这本小说，读完后再看剧本。” “我们今天的目标是——通过原著和剧本，概括了解阿灿的生平。他是什么星座的，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他的口头禅是什么，他做事的风格是什么样的，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他的老师又是谁？” 秦萌萌当时拿着书，整个人被安于抛出来的这些问题弄得一愣一愣的，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机智如她，实在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到底重不重要，又有什么用…… “要确定小井的人设，就一定要先确定阿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有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推断出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说什么话……只有知道阿灿会怎么说怎么做，我们才能让小井有应对的法子。” 试镜的顺序已经确定好了，最后一个试镜的人是霍导提到的宁飞菲，她最大的对手。 秦萌萌握紧了手中的剧本，看着第一位试镜的女演员已经和孟泽沟通好，开始站在舞台中央进行他们的表演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每个女演员都做了充分的准备，这一点从大家的穿着上就可以看到。每个人的穿着都暗示了她们理解下小井的性格。 例如第一位上场的女演员，她穿了一条粉色的裙子，耳环手镯甚至手里的拎包都闪亮闪亮的，配上她扬起下巴不正眼看人的高傲表情，秦萌萌就可以猜出她所扮演的小井走的是不谙世事霸道野蛮的富家女路线。 而场上多数人的装扮则走的是黑暗路线——黑色的礼服长裙，高高挽起的头发和涂着大红口红的嘴唇，加上黑色的高跟鞋，显然她们都觉得生活在黑帮里的小井应该沾染着黑帮的气息，黑帮大姐大的风格更符合这个角色的人设。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例如抽签排在她后面的两位，一身白色连衣裙，脸上只微微擦了些粉，让自己脸色好看些，连妆都没怎么画。秦萌萌知道，这是要把小井的人设往女主角方向靠。 不过她们的想法和她的都不一样，或者说，和她的经纪人安于不一样。 秦萌萌看到穿着粉色系的女演员停止了动作，向着霍导方向鞠躬，知道她把自己的戏份演完了，顺势双手鼓掌，思绪却又回到了她和安于一起窝在书房里拼凑小井人设时候的场景。 “首先，第一点我们要明确的就是，小井的人设只能从两个方面去处理。”安于伸出两只手指，面对着她，眼睛却一直看着这两天他俩分析写出的这一整张关于阿灿的人设。 “要么，把小井的人设设定成最适合阿灿的那类人。”说着，安于把一根手指缩回，抬头看向了她，深邃的眼神差点让秦萌萌以为眼前这个人不是她呆呆傻傻的经纪人而是别人家的经纪人附体。 “要么，就把小井的人设设定为阿灿最憧憬的一类人。”他放下了手，手指指向纸张上在“身份”一栏填着的“卧底”两个字。 “如果是生活中或者从常理推断，比较合理的应该是选择第一种。而阿灿作为一个命一直掌握在别人手里，没有一天稳定生活的警察，他所需要的应该是一个能在事业上支持他，在生活上给他家的温暖的女孩，基本设定就和女主角一样——善良、纯洁、可爱、温暖、柔软。” 而秦萌萌在听到“如果”两个字的时候，就知道安于倾向的选择一定不是这个，事实证明，安于的确不看好这种处理方式。 “但是，如果从电视剧角度而言，或者说从演员的角度而言，这样的选择就太过平淡了——一个和女主角一样的女人是不会被观众所记住的，而且还很容易让观众对两个表演一类性格的女演员演技产生比较。小井的戏份不过那么三四场的戏，而女主角却是从头到尾都存在的，观众的感情更容易被女主角所带动。如果这么演，就是牺牲自己成全了《暗星》。” 秦萌萌咽了咽口水，睁大了眼睛等待着被附身了的经纪人给她指明一条出路。而她的经纪人也确实如她所想的这般，给了她一条明路。 “所以，与其做一个适合阿灿的人，不如做一个他憧憬向往着的人。阿灿是一个行动由不得自己的卧底，类比男主的卧底情况，就可以推断阿灿当初当卧底的时候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他们都敏感多疑，对别人的一举一动都要想了又想，他们很多时候只能眼看着同僚去死，为了不暴露自己，明明很反对黑帮的计划却只能按照老大的意思去执行，而他们同样也在黑帮有许多信任他们的朋友，可作为卧底，他们的任务又是要把这些信任他的人全部抓起来，甚至是杀掉。” “所以，小井的人设就可以这样去设置。她和黑帮里的每个人关系都很好，却在黑帮的治理上和她的父亲、哥哥的意见不同。她想要把黑帮洗白，让帮里的人都能踏实地过日子，不再做犯法的事情。她很自由，有什么就说什么，有不满就统统发泄出去。她聪明，却大大咧咧不注意细节，不喜欢利用别人，就算是利用也会正大光明的讲出来。她坚强、决绝，对所有爱自己的人都很好。” “如果按照这样的个性去设定每个场景的话，戏剧本身的张力也就凸显出来了。” 秦萌萌回忆起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脸自信、仿佛笃定她能够试镜成功一般的安于，心中平静了下来。 正如她和安于之前分析的那样，很显然在她之后的两个演员都打算走第一条路，而她已经选择了第二条路。 那么只要她选择的场景是只有自己这样的打扮才能够演绎的，哪怕后面两个演员多么想换人设，为了不让自己的戏看上去很别扭，也只能放弃了。 一瞬间，豁然开朗。 “下一个，星皇艺人，秦萌萌。” 秦萌萌从位子上站起来，往孟泽的方向走去，将剧本递给了他： “前辈好，我想演第一幕，阿灿初见小井的那场戏份。台词已经写在剧本里面了，前辈等会儿帮助顺一下台词就好。” “麻烦前辈了。” 秦萌萌觉得，这一场，自己会赢。 　　☆、第11章 秦萌萌 黑丫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看演员们的试镜。 以往她都是透过身后这个摄像机拍下来的录像带看到的演员们的表演，而且那个时候都会快进——导演只会把自己觉得够格的那几个试镜演员的表演放出来给大家看，他们的选择其实不过是在导演不反感的几个人选里面选出他们觉得适合的那个人罢了。 这是第一次，她可以不用快进地看完整场试镜表演。 要知道往年她都对自己不能看完全部的录像带感到可惜的说，人家演员们辛辛苦苦准备了的表演，他们却连看都没看就给快进掉了…… 然而当黑丫真的一个个试镜看过去的时候，她终于懂得了导演为什么会在给他们看录像的时候选择快进了——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个遥控器的话，她也会忍不住快进的。黑丫觉得一向好脾气的自己都快被眼前这一幕幕给惹得气炸了！ 她一直以为所有来参加试镜的演员一定都是各个做好了充分准备的……因为一直以来导演给她看的那些录像带上是这样的，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黑丫黑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个排在第三位表演的演员，看着她泪眼汪汪的双眼和粉嫩的口红，整个人就像失去了脊椎骨一样紧紧贴在孟泽的身上，嘴里叨叨着： “虽然你是个卧底，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应该相爱的个体，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情不自禁，即使快要死了，即使杀了我的人是你……我依旧想告诉你三个字——我爱你。不要忘记我，好吗？” 然后闭上眼睛，满带笑容地死去……呵呵，死去，特么最好她就这么死了不要醒过来！ 黑丫在内心咆哮着，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了眼前这个一脸小三模样的“小井”。 她的小井，虽然她还没有动手去创造，但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一个轻浮、连父母兄长都不在乎、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女人怎么能够资格去做她的男神阿灿的女人？！ 这个蠢女人怕是连剧本都没有好好读吧？！ 黑丫磨着牙齿看着那个三号小井睁开眼睛朝着他们鞠躬，然后一脸“这个角色本小姐拿定了”的表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下一个肖愚蠢没脑子·井上台，这种恍若要从喉咙里喷出火的情绪一直延续着，直到六号小井上来的时候才刷的一下消失了。 原因自然不是她终于想开了，而是六号小井站在那里的气质，让她看着眼前一亮。她家小井终于不再是走阴狠或者白痴风格了。 黑丫紧紧盯着站在舞台边缘的小井，看着她一双高跟鞋踩得“哒哒”响，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她高抬着额头，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双手自然放在小腹，一身红色旗袍配上眼中微含的冷意，犹如冬日里被白雪积压却始终不愿弯曲的梅花枝，悠悠地向站在台中间的孟泽走去。 心一下子就开始狂乱的跳。 比起之前那几个，实在好了太多。黑丫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仿佛就真的是小说里的那个小井——倘若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美貌又有这样的风骨气质……若她是阿灿，怕也会被这样的女孩所吸引吧？即使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黑丫开始回忆，这个六号小井饰演者的名字。 秦萌萌。 这就是霍导所欣赏的演员的演技么？果然……值得一看。 …… …… 一上场进入演戏状态的秦萌萌，画风一下子就变了。 原本在她看来显得幼稚的表情在一瞬间被收拢起来，微抬下巴加之礼节一般没有温度的笑容，走上台来仿佛丈量过自己每一步走的相同的距离宽度，挺直的却不让人觉得僵硬的脊梁配上盘起的没有一丝零碎的头发，一个家境富裕有礼有节、对待外人冷漠疏离内里又高深莫测的黑帮小姐形象一下子就树立起来。 黑丫记得曾经有个导演和她说过，看一个人的演技有多好不是看她演戏时候ng了没，而是看她在戏里戏外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差别越大，就证明这个演员的演技越好，最起码，天赋一定越好。 她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霍导会特地点她来参加试镜了——一个有表演天赋的演员，往往能给这部剧带来除了一个角色之外更多的东西，例如让其他演员燃烧起来的斗志，例如一个更加完整的剧本。 那个女孩如同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一样，缓慢却又自信地走到了孟泽的旁边，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停下脚步的一瞬间，黑丫清晰地看到了孟泽瞬间紧绷的脸，而她的心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眼前这个小井明显不是之前那几个愚蠢笨拙喜欢情不自禁的小井，她更精明，更聪明，防备心更重，对外人也更冷漠。她开始担心，秦萌萌扮演的这个小井会不会在瞬间看出些什么破绽。 秦萌萌突然后退了两步，走了回来，到孟泽的面前站定，盯着孟泽打量了一会儿，这才漫不经心道： “你就是阿灿？” 一字一句分明是个问题，可听到他人的耳朵里却如同一个肯定句一般。所有人在秦萌萌说出台词的瞬间就了悟了，眼前这个黑帮老大的女儿早在见到阿灿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 回想起剧情里面，阿灿和小井见面之前没多久才在众多黑帮混混中脱颖而出被黑帮老大点为自己新一任的左膀右臂，人家阿灿才刚刚离开会场，作为黑帮老大女儿的小井就立刻知道了消息还堵在了人家的必经之路上——原本只是冷漠疏离有礼有节如同富家小姐一般的形象上又打上了野心勃勃十分危险的记号。 如果不是在自己的黑帮老爹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早就知道了消息？ 如果不是想要从自己父亲手里夺得大当家的位置，又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在这个没有其他人出现的小路上堵住刚被自家老爹誉为“左膀右臂”的阿灿？ 只是一句台词，却靠着表演和对剧本的熟悉度，让她从中看出那么多隐藏在其中的内容，不过几个字就让所有人明白了这个黑帮小姐的性格特质……足见这个叫秦萌萌的演员在背后为了台词和剧情的串联所下的功夫。 而直到这个时候，黑丫才发现了作为这一次试镜的男主角，孟泽在处理阿灿的人物设定的时候所耗费的心思，这些在他接下来的回答和动作中中可见一二。 孟泽站在舞台的中央，就像一棵笔直的松树，神情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丝的变化。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巴微微开合： “是，大小姐。” 这才是一个长年做卧底的男人应该有的表现和回应，因为害怕心中藏着的事情被别人从脸上看穿，习惯了不论什么时候都面无表情，因为担心举止投足让人产生有可能的遐想，习惯了绝不多做一个动作、多说一句话。 之前那五场的对台戏并没能让孟泽展现出这样的演技，而在这一场中，显然，孟泽也开始投入了表演当中。舞台上再也不是“我爱你你爱我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必须死你必须杀了我”的天真戏码了，一边是张扬傲气、冷漠又包含侵略性的反派小姐，一边是警惕认真不敢有一丝敷衍的正义卧底。 整个表演的空间里，终于开始有黑帮那种紧张压抑的气氛了。 黑丫开始好奇，遇到这个如同木头一般的阿灿，秦萌萌会这么应对……然后，就被接下来的剧情给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秦萌萌慢慢靠近眼前这个男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两个人的身体仿佛贴在了一起，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却是一点没变，仿佛自己所靠近的真的是一根木头一样。 孟泽却在秦萌萌靠近的一眨眼间肌肉紧绷，双手握拳，仿佛在隐忍什么一般，不敢躲闪，也不敢回应，身后就好像有一堵墙，阻止了他后退的脚步，让他被限制在这块小地方，进不得也退不得，就这么仿佛……被一个女孩子“壁咚”了一般。 他在慌张，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应对。 黑丫感受到了，而秦萌萌也感受到了。 她的笑容一点点加深，悠悠然歪了歪脑袋，更进一步贴近了孟泽。她的嘴一张一合，顺着孟泽的锁骨移动，仿佛在往眼前这个男人暴露的皮肤上呼气一般，惹得眼前的孟泽脸色开始变红，连身上古铜色的皮肤都有了变红的趋势。 明明如同不怀好意□□一般的一幕却因为女孩依旧清冷的眸、优雅的动作以及男人在这一瞬间茫然不知所措被诱惑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的表情，充满了禁欲的气息。 黑丫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在为了孟泽冒汗。 她的嘴唇，最后在靠近孟泽喉结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微微抬头，让自己的唇能够触碰到孟泽的喉结，拢起的发丝摩擦着男人的下巴，仿佛是忍受不住发丝摩擦下巴微微发痒的感觉一般，孟泽咽了咽口水。 脖子上凸起的那块地方顺势动了动。 “咕咚” 黑丫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咽下了口水。 “明天上午十点，玉龙广场，陪我去看电影。” 秦萌萌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紧贴着男人的身体，嘴唇依旧在靠近喉结的地方停住，用着气声轻轻说道。 那些气息全部喷洒在男人的喉结处，这个暴露在衣服外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就这么被一个女孩撩拨，引得他差点因为条件反射就要挥拳，理智上却又因为知道这人是这次任务目标最宠爱的女儿，绝不可以在刚刚得到任务目标赏识的情况下伤害人家的女儿导致任务前功尽弃。 身体的反应，除了将拳头握得更紧之外，他对她毫无办法。即使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善类，有可能一个不高兴就割断他的喉咙，他也只能任由自己的性命被她玩弄在手心。 “要是你拒绝的话……我就一口咬住你的喉结。”又是那个气声，又是那个冷漠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听到这里的时候，男人的喉结又忍不住动了动。 “把唇印印在你身上，让帮里所有人都知道——你阿灿，被我，给调戏了。”女孩啼笑皆非如玩笑般的威胁却让这个即使做卧底也不愿向黑帮老大低头趋炎附势的男人一瞬间僵硬了身体。 喉结再次忍不住动了动。 男人终于张开嘴，用已经暗哑的嗓音道： “是。”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女孩就远离了他的身体，脸上的神情又恢复到刚遇到男人时的模样，仿佛之前说话的人不是她，之前那个半诱惑半威胁别人的也不是她一般。她如同一开始那样，嘴角微微扬起着弧度，一双高跟鞋踩得有节奏地“哒哒”响，向着孟泽的方向落下一个满意的眼神，优雅而不失霸气地一点一点走下了台。 过了许久，直到秦萌萌已经向众人鞠躬，直到她已经坐回到座位上，在场的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开始愣愣地拍着双手。 秦萌萌的表演结束了，黑丫也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看其他人的表演了，光是刚才那两人的表现，她觉得自己都可以脱离原剧本再专门为他们写一部剧了！而看看后面剩下的两个演员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要演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她真心没什么兴趣。 更何况，她能够预感到，秦萌萌的表演确实适合这部剧。 她虽然不是内行，却也看得出作为会和小井有几场对手戏的孟泽只有在遇到秦萌萌的时候，才更能展现出其作为一个具有丰富经验的卧底形象。 而秦萌萌对于小井这个人物的处理，不论从情节的张力角度而言，还是从人设与剧本的贴合度而言都比剩下的这些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更重要的是——她让她有一种兴奋感，一种想要为她执笔续写所有故事的兴奋感。 灵感这种东西，对于一个编剧来说可遇不可求。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合眼缘的，她当然要好好照顾！ 小井这个角色，她只认定这个叫秦萌萌的演员去演。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完善剧本了！ 　　☆、第12章 秦萌萌 阿芜陪着自家老妈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电视机，手里按着遥控器把电视频道从气象预报台换到了番茄台，然后起身打开冰箱拿了根冰棍塞进嘴里，重新坐了回来。 而她的老妈则从茶几下面抽出了一袋瓜子，打开袋子捞出一大把，一边磕一边看着时间等待着番茄台快点把广告播完开始放电视剧《暗星》的第十集。 《暗星》作为一部全是俊男靓女的讲述卧底这个神秘职业的电视剧，在今年暑假开始在番茄台首播。因着原著本来就有大量的读者，又加上近一个月的大力宣传，还有男女主演大量的粉丝入驻，大小鲜肉极高的颜值压阵，才播出了十集就已经成了大街上三姑六婆新的话题、微博上的新热门头条了。 阿芜作为《暗星》原著的脑残粉，在当初听说星皇要翻拍这部小说的时候就一直关注着这部剧的进展。 从《暗星》的剧本全部创作完成、原著作者过目后称值得期待，到《暗星》演员名单公布、读者纷纷质疑几位女性角色的演技，再到最后敲定了由番茄台于暑假的第一天晚上七点的首播，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清清楚楚。 也因此，早在《暗星》播出第一集的时候，她就很有心机地拉着老妈看了一集——自此，她们家摆脱了婆媳剧的大坑，进入了卧底剧的秘密花园。想到这里阿芜就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机智和先见之明点赞。 “昨天放到第十集了吧？阿灿那个相好的出场？”她家老妈嗑着瓜子问道。 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主题曲了，一个个主角的脸来回闪过，阿芜摇晃着脑袋哼着歌词，听到自家老妈的问题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 “昨天的预告里说，今天这集要播阿灿陪他相好的去看电影。” “阿灿的相好的”，这是自家老妈对于《暗星》中上一任黑帮老大的女儿“小井”的昵称，起源于电视剧播到小井第一次与阿灿相见的时候，两人擦身而过一瞬间的镜头同框，当时她老妈连瓜子都不嗑了，一拍大腿指着电视里那个停住脚步的小井就冲着她吼道： “这个肯定就是阿灿的相好的！” 虽然“小井”的出场不过是片尾的最后十分钟，她却以其出场的强大气场、与其他女性角色大相径庭的个性特征，霸道地一见面直接上手调戏从第一集开始就一直保持扑克脸禁欲系“灿大叔”的勇气，以及自带的与灿叔同框满满的cp感，给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她举止投足的贵气、化了妆之后精致的面容，包括到现在为止依旧不明朗的接近灿叔的目的，也让许多像阿芜一样摸着手机准备着在“小井”一出场就开喷的“暗星饭”们一瞬间熄了火。 《暗星》中对于这个“阿灿逝去的爱人”着墨不多，使得每个读者都有自己心目中“小井”的形象，阿芜自然也是。 不过同样的，能够耐下性子看一本需要智商去推理的关于卧底的小说，所有的“暗星饭”们也都是理智的饭。小井虽然和他们期望的不一样，但在这个角色还没完全展露出她的真面目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像个脑残粉一样见谁都撕哒！ 就算要撕，他们也要有真凭实据地撕哒！ 阿芜吃完了冰棍，顺手把包装袋连同木棒扔进了垃圾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她们“暗星饭”创建的讨论组，等待着一旦小井的扮演者有什么缺陷暴露出来的时候就到群里截图号召所有的“暗星饭”去《暗星》电视剧的官博下面开撕。 她们等了两年多，才能来了《暗星》的电视剧版，只要有一丝瑕疵剧组就等着她们的烂鸡蛋吧！ 就在阿芜做足准备的同时，其他的“暗星饭”早就在群里一言一语开始讨论着一会儿如果开撕了那么谁来负责截图留证谁来负责逻辑推理谁来负责感情渲染谁来负责艾特的任务分工了。 阿芜粗粗地看了一眼聊天记录，回了句“我要负责截图留证”就赶紧抬头盯着电视机——结束了片头曲和上集回顾，《暗星》第十一集的主要剧情终于开始了。 剧情的一开始，灿大叔笔直地如同一棵青松般站在玉龙广场的电影院门口，依旧是昨天那身打扮，依旧是昨天那副僵硬的想要努力维持自己冰冷形象的表情，一个眼神一个抿嘴的动作，就让阿芜瞬间投入到了剧情之中，投入到那个属于卧底的随时随地会有生命危险的世界。 然而当画面开始一点点充斥一对对若无其事地相互拥抱接吻开着玩笑说着情话的小情侣的时候，再看着画面中央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的灿大叔，这满眼的小学生误闯成人世界的即视感让阿芜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 当然，发出了声音的阿芜在下一秒就收到了来自自家老妈的“死亡光波”，瞬间沉默。 下一秒，一辆黑色的轿车开到了阿灿的面前，穿着蕾丝边白色洋裙又换了一双白色高跟鞋的黑帮神秘小姐小井打开了车门钻了出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气，又厌恶般皱着眉头，从车里拿了把遮阳伞撑开，然后冲着车里的司机做了个“快点滚”的手势，直到那辆黑色轿车驶远后，这才转过身去开始打量起自打她下车后一直低着头表示恭敬没有抬头的阿灿，紧锁的眉头一直未舒展开： “怎么还是昨天那套？” “老爹派了那么多工作给你连工资都没发给你么？” 画面里的阿灿忽的抬头，怎么都没想到昨天还一脸深沉阴险威胁他的大小姐怎么第二天约他出来一不谈工作二不打探他的身份上来第一句就是嫌弃他的穿着。 常年做卧底一直秉持着沉默是金多说多错的阿灿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井小姐的这个问题的，只能抬头看着她不说话装木头。 不过面前的小井似乎也并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似的，把自己手里撑着的遮阳伞毫不顾忌地塞到了他的手里，扬着下巴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示意眼前这人给自己打伞。 在阿灿撑着伞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微微抬高一只手让伞遮住小姐头顶的阳光的瞬间，直接上手抓住了阿灿脖子上的领带，连拉带拖地把他领进了电影院对面的一家男士服装专卖店。 阿芜顺手从自家老妈手里捞了一把瓜子，和自家老妈一起乐呵呵地看着一直以来以“禁欲系男神”著称的“万年黑衣魅力大叔”阿灿就这么一个踉跄一脸憋屈想要反抗都不敢地和小井一起走进了那家服装店。 虽然阿芜在看原著包括看这部电视剧的时候最喜欢的都是阿灿这个角色，看到有其他角色欺负他的时候都会破口大骂，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井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看到小井一脸高傲又理所当然地使唤欺负她的灿大叔的时候，她心里没有一点想要为灿大叔打抱不平的想法，反而心底里暗爽—— 让你丫的整整十集不换衣服，让你丫的一直扑克脸，让你丫的每次出场都虐我们，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井小姐简直就是天使代表广大观众来虐你哒！[撒花.jpg] 就这么暗爽了一会儿，电视上的场景已经切换到了服装店里，两位销售员穿着制服微微向井灿二人弯腰道： “先生太太有什么需要么？” 阿芜了然，接下来就应该是井灿二人满脸通红地解释然后说要买衣服balabala的了……然而剧情的发展狠狠地打了她一脸。 只见小井神情不变，下巴冲着依旧被她拎着领带不得不躬身面对着她因为距离太近涨红了脸的阿灿道： “给他换身衣服，从里到外。” 销售员小姐目不斜视一脸狼狈的卧底先生阿灿，接着恭敬地问道： “夫人喜欢什么款式的，休闲服还是西装？喜欢什么颜色，红色蓝色黑色还是白色？” 屏幕上，露出了小井的侧脸，美得不像话。她一个凌厉的眼神从屏幕一直扫到了销售员的身上，阿芜忍不住和那个销售员一起打了个寒颤，耳边听到小井那个轻描淡写的声音： “配得上我的。” 一句话，五个字，干净利落，掷地有声。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对方衣着的嫌弃，也丝毫不避讳双方地位的差距。 不同于现实中夫妻双方哪怕妻子的社会地位确实高于丈夫，为了顾及丈夫的脸面，在外人面前妻子也会低声下气温柔贤淑通情达理不显露出一丁点地位之高，井小姐很明显地表示了他们之间的差别，然而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却是—— 换了这身衣服，你就配得上站在我身边。 虽然差别依旧在，但只要你换了这身衣服，我就认定你配得上我，我允许你站在我的身边，我给你尊严。 阿芜清晰地看到了灿叔眼神中的愕然和动容。 致命的杀伤力。 熟读小说的阿芜最清楚，灿叔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在接下卧底任务之后，他最不满的就是卧底的身份地位，经常要对别人卑躬屈膝，那些原本应该被他关进监狱的人却可以随时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因此，做了多年的卧底，灿叔最渴望的，也是最想要的，就是别人的尊重。 而小井用一句话，给了他获得她尊重的机会。 阿芜突然间就觉得……也许这样的小井的确配得上阿灿，她有他想要的，而且……只用了五个字！ ……好，好干脆。 ……好，好霸气。 ……好，好喜欢！ 怎么办小伙伴们敌人实力太强大窝快要撑不住了急需后方支援嘤嘤嘤！ 阿芜满脸星星眼盯着屏幕，内心呐喊着，感受到自己捏在手上的手机振动的声响，打开一看——果然是他们暗星饭讨论组被井姐的一句话给炸了。 爱暗星的饭桶：天呐！就冲这句话我站定这对cp了！ 半夏的暗星永不灭：井姐气场一米八，鉴定完毕！就冲这霸气的皮，我不反对咱们灿大叔嫁给她【咦我为什么要用“嫁”】 七十六号暗星卧底：233，楼上不要这么快点出真相，小心灿叔半夜来找你哟~ …… …… 阿芜就这么眼看着原本还在表达自己对小井这个人物的喜爱的暗星饭们一下子就把话题转到了究竟是井姐嫁灿叔还是灿叔嫁井姐，究竟是井灿还是灿井的问题上面去了…… 还用问么？ 当然是井灿啊摔！ 阿芜已经无心哀悼自己失守的后方大本营了，一秒钟套上最新的“坚持井灿一万年不动摇”马甲开始和各路人马厮杀，忙得不亦乐乎，都快忘了自己在看电视剧这件事，直到自家老妈用胳膊捅了捅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丢下手机接着看剧。 电视屏幕上，阿灿已经换了一身咖啡色西装，依旧打着那把充满了少女情怀的蕾丝边遮阳伞走在井姐身边小心翼翼地弯了弯手腕，让伞微微倾斜遮住了照到小姐另一侧肩膀的阳光。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一身淡色西装却让浑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感觉削弱了不少，配上身边一脸高傲优雅的井小姐…… 分分钟脑补一出女王和忠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阿芜的脑海里刷过了一片奇奇怪怪花花绿绿的小说封面，忍不住想要捂脸。 神情一个恍惚，只见井女王已经信步走到了售票处，看了一眼滚动条上轮回滚动的电影和播放厅道： “3号厅，包场。” 阿芜已经被女王的一句句台词震惊到连瓜子都嗑不动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总裁男主附体么？！ 作为一个女孩子，到底是吃了什么怎么可以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帅成这样？！ 突然之间好想成为女王的那把遮阳伞怎么办？ “对不起小姐，所有厅都有人买票了，不能包场。”售票员给出了一个在阿芜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阿芜看着井女王微微皱了皱眉。 “让我看看3号厅有多少座位空着。” 屏幕里出现了电影院3号厅目前空余座位的分布，阿芜目测了一下觉得这个厅看电影的人数不超过十个。正期待着女王说一句“把这十个人给我赶走”什么什么的，却又再一次被现实打脸。 屏幕上出现了女王的一只手，白白嫩嫩，干干净净，手指修长。那只手划过了后三排： “第十排，十一排和十二排，所有的座位票我买了。” 画面切换到了井女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而阿芜已经没有了看的勇气，哭倒在沙发上。 天呐，脑残电视剧误我！什么叫有钱炫富，什么叫总裁的最高修养？！都快来给我看看井女王的表现！嘤嘤嘤…… 话说，这个井女王的扮演者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霎那，阿芜对这个小井的扮演者产生了兴趣——原著作者和编剧在某次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曾说过关于小井和阿灿的故事剧本，其扮演者提出了很多自己的建议，这才让她们创作出了一本大家都满意的剧本。 这姑娘……不会是本性出演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立刻路人转粉！ 　　☆、第13章 安于 秦家 秦萌萌和安于两个人正缩着脚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暗星》的第十一集。 大概是因为秦萌萌的履历表上只有“参演《暗星》小井一角”和“影视城跑龙套三个月”这两条，虽然安于看中了一些不错的电视电影剧本，在问过自家萌萌艺人后也一个个以星皇推荐艺人的名义去参加了试镜，却都没有成功。 剩下的除了电视剧电影可以接的工作就只有演mv、演话剧、接拍广告、综艺这些了，可是歌手专辑的mv大多数都抱着邀请有名的演员参演来提高专辑销量的目的，她家艺人人家根本看不上；话剧需要表演夸张一些，对演技的要求也更高，她家艺人一直都泡在影视城里，根本就没接触过，要上手太难；而广告，就目前萌萌的情况，能接到的广告都不是什么出名的牌子，就算萌萌自己愿意，作为经纪人他也会推掉的，更别提综艺这个只挑话题人物的挑剔鬼了。 一时间，在结束了《暗星》的拍摄之后，他和他家艺人就陷入了没有工作的提前退休状态。 对于这种情况安于自然是暴躁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直梦想着在手底下有属于自己的艺人之后可以靠着自己拥有的关于导演的知识去指导艺人的演技，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让艺人的演技得到提升，然后在各种试镜中惊艳导演，自此以后片约不断…… 这样的计划甚至在遇到这个表演天赋极高的秦萌萌之后，让安于觉得其成功的概率更高。 他也确实用自己的能力帮助自家艺人提高的演技，自家艺人也真的一次试镜惊艳了导演和编剧们得到了一个出彩的角色。 然而正当他意气风发打算用这种方式捧着自家艺人冲出大洲走向世界的时候，却没想到接下来会是一次次的碰壁，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没有一个导演会任用一个新面孔去扮演一个重要角色。 更可恶的是，有的时候他带着自家艺人去试镜，连轮都还没轮到他们呢，就听见负责场外秩序的员工对他们道歉说导演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演员试镜提前结束了，更可恶的是，有些导演其实早就已经决定了演员名单，却为了加大宣传力度才举办了一场试镜，然后无视了所有人的表演，直接拍板定下了人选……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安于都有种想要把那些导演的衣领拎起来，让他们看看自家艺人手里的试镜剧本，让他们看看他和萌萌为了这一个试镜究竟做了多少的准备！ 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秦家，秦家的一间客房已经被他长时间占据了。 这是由秦爸爸提出来的，理由是—— “与其在看不到的地方让老爸提心吊胆，不如直接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放心。” 而这般和自家艺人同吃同住之后，安于终于知道，自家艺人在家真的是属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爸爸哥哥都宠着的小公主般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公主，却会为了研究一本剧本每天早起晚睡、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剧本里一大段一大段的台词，将他当做是导演在他面前一遍遍地表演着剧本里面的一个个场景…… 只要一想到自家艺人为了一次次的试镜付出了多少，安于就会更加暴躁。 作为一个经纪人，要做的应该是帮艺人排忧解难，让她出名，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他能为自家艺人能做的，却是少之又少……愧疚感一阵阵袭来，让他夜夜难以入睡。 唯一值得安于庆幸的是，似乎他家艺人对成名和工作都不是那么重视。 也许是那三个月的龙套生涯让她习惯了这种被轻视的态度，比起之前那个他做助理服务的三线小明星那种急于出名无所不用其极的心态，他家艺人虽然一直在试镜一直在失败，但却从不会发脾气、不急躁不气馁，每次接到新的试镜剧本依旧会认认真真地准备，仿佛是在享受每一次演戏的过程一般。 也正因为自家艺人这般的态度，安于虽然心里暗自着急，但依旧耐心地等待着《暗星》的播出，他相信只要《暗星》播出了，他家艺人现在无人问津的情况就一定会好转。即使现在所有的付出没有回报，但萌萌的演技可是实打实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了。 安于在内心安慰着自己，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坐在他身边的秦萌萌给扯了扯，他回过神，就听见耳边自家艺人兴奋的声音： “安于快看快看！这段就是我拉着你练了好几遍的那段，现在看成品，真的是觉得我当初怎么能演得这么好呢！” 安于定了定神，开始看起了剧里面自家艺人的表现。 电视剧已经放到了井灿二人进入电影院，坐在三排位子的中间，开始看起了电影。 说是看电影，其实是作为黑帮小姐的井对灿的一次拉拢。 电影院一片漆黑，小井伸长脖子看了看前面几对情侣正专注地看起了电影，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最后的他们，慢慢靠近身边的灿，一点一点地挪位子，直到自己整个人都贴着对方为止。 3号厅的倒数第二排是情侣座，两个位子中间的扶手可以自行拉上去，消除两个位子间的障碍。想要和阿灿深入交流的小井自然是干脆地把扶手拉了上去，让自己凑近到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被身边的灿听到的距离。 “我要你以后每周都向我汇报我老爹的行动安排。” 小井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大荧幕，仿佛在专心地看电影一般，口中说出的话却和电影一点关系都没有。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显然她身边的灿没想到对方的拉拢竟然这么直接，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了，整个身体僵硬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等了三秒钟没有听到回答的小井一脸不满地转过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端坐在她身边一动不动的阿灿，语气开始变差： “听到我的话没有？” 阿灿的眼珠开始转动，眼神却一直不敢对上身边人的眼，浑身给人的都是无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感觉。 当然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灿才刚刚打入内部，受到黑帮老大的信任。这个时候，任何一丁点的反常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让整个计划泡汤。如果他答应了井小姐，作为黑帮老大最疼爱的女儿，若是某天他遇到什么难以克服的情况，他就可以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想着接受井小姐的邀请是一件好事，可前提是这位井小姐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而不是一次明晃晃的试探。 若是他答应了她，回头却因为不能忠于老大而被疏远甚至丢了性命，那又得不偿失。 阿灿虽然一直是这部剧里的智商担当，可就算谋划，也是需要时间的。才几秒钟的时间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只能祈祷这位井小姐问过之后能给他留下足够多的考虑时间…… 不过似乎井小姐并没有打算留给他考虑的时间。 一眨眼间小井就坐到了灿的腿上，一只脚轻轻点地，一只脚钩住了灿的小腿，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呈倾斜状挂在他的身上，唇又一次凑到了他的耳边。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她强势地靠近他、贴近他，让他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这一次，女孩的唇却不再是若即若离。 她如同惩罚一般咬了下灿的耳廓。 镜头切到了灿为了保护井不让她倒下搂住井的背的双臂，可以清晰地看到当小井咬下去的那一刻，双臂上爆出的青筋和搂住井的用力。 这暗示了灿内心被这次亲密接触所引起的内心的起伏，也证明了他对她有感觉，否则，作为一个资深卧底，他早已懂得去克制自己的行为，让行为不出卖思想。若不是井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阿灿的身上根本不会有这样露骨的表现。 安于心里下意识地分析着。 又一次霸道总裁附身成功的井在咬完了耳廓之后，带着满是得意的语气接着在灿的耳边呵气轻声说道： “你拒绝也没用。早在昨天你答应我今天陪我出来，今天又让司机看到了你来赴约的时候，你的身上就打上我的标签了。” “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你就——乖乖地为我做事吧。” 话音一落，女孩就靠到灿的肩头，两脚蹭掉了高跟鞋，双腿弯曲整个人都缩进了灿的怀里，紧闭双眼，脑袋无意识地蹭着阿灿身上的那件西装。 一秒钟，原本剑拔弩张充斥着紧绷又魅惑的气氛就被打破，画面在电影屏幕白色的灯光映射下变得柔和，一切变得静谧又窝心。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西装道： “事情谈完了，看电影吧。” 然后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我……睡一会儿。” 电视里，镜头开始一点一点缓慢拉远，将两个人的神情动作全部都暴露在画面中。阿灿用意味不明的眼神低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小姐，双手却依旧稳稳地托出小姐的身躯，让她睡得尽可能的舒服。而小井，一扫之前的霸道冷漠疏离，仿佛把自己的柔软和温暖尽数展开给抱着她的这个人看，充满了信任和笃定。 画面一点点消散，直到最后映出那张略带沧桑的阿灿的脸。 这预示着阿灿的回忆结束。 也预示着第十一集的结束。 安于瞬间反应过来打开了手机，点开了那个因为太吵被他屏蔽了的讨论组，忽略了身边已经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的秦萌萌的欢呼，开始翻聊天记录。 这个“暗星饭”的讨论组是他当初在收集关于原著的资料的时候，为了能了解读者们心中小井的形象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装作是一个热爱《暗星》的读者用小号混进去的。而事实上安于在自家艺人得到这个角色之后，就因为实在受不了讨论组里那些女生的叽叽喳喳干脆利落的屏蔽了它。 唯二的两次点开，一次是在官方公布每个角色的扮演者的时候，安于想知道“暗星饭”们对自家艺人的看法，盯着那个讨论组一个晚上。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所有的角色扮演者讨论组的暗星饭都有七嘴八舌的评价过，唯有他的萌萌，只有一句“这谁啊不认识”就被跳过去了。 而第二次点开，就是今天这一次。今天播出的这一集是小井的重头戏，暴露了自己神秘之下的真实性情，和阿灿有了一段长时间的对手戏。安于很清楚，小井这个角色究竟能不能被观众接受，就看这场戏播出之后的效果了……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 被井女王圈粉了的猫猫：[截图][截图]，看到我家女王的睡颜忍不住截图留念。果然我家女王只有在灿大叔身边才能安然入睡。看我家女王的黑眼圈！没有灿大叔的夜晚女王一定是难以入眠的。女王快把灿灿抱回家~ 恨不能做一只耳朵的柠檬：井女王！放开灿叔的耳朵！咬我的！我的肉多！[猪八戒.jpg] 半夏坚持井灿一万年不动摇：我家井果然霸气侧漏，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把灿大叔拉进了她的阵营，从约会到咬耳全部都是我家井在主动出击，明显井灿cp不可逆。 灿井王道：楼上一边去！分明是我家灿一遇到井就忍不住要宠，这才允许井不经过他同意做决定的好嘛，不然以灿的智商井根本玩不过他！ 井灿cp护卫队花花队长：楼上不要瞎bb，我家井不要太聪明好么。[截图][截图]，看看，我家井分分钟玩弄灿叔于鼓掌之中！ …… …… 安于刷了一百多条聊天记录，发现多数都在争究竟是井灿还是灿井，有些给出的理由他都不能get到对方的论据，在确定没有人对小井的扮演者有任何不满之后，安于再一次关掉了这个吵吵嚷嚷的讨论组，长出一口气。 连最挑剔的原著读者都没挑什么毛病，就证明萌萌饰演的小井被大家所接受了。 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靠着这个帮自家艺人接些工作呢？ 安于忍不住心里又开始涌起了一股惊喜又觉得萌萌版小井能被大家接受那是理所当然。 当初为了演好这场戏，他家艺人拉着他研究了好久，就连咬耳朵究竟要咬哪个部位，缩进阿灿的怀抱时动作应该要怎样做才会让那个男人心动，他家萌萌都是提前在他的身上一一尝试过的，最后才敲定了这样的动作和神态去拍这场戏。 安于回忆起当初为了陪秦萌萌串台词和动作的那些让人不堪回首却又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感受，心里顿时佩服起饰演阿灿的孟泽—— 这是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在导演喊了“卡”之后瞬间把萌萌放下啊，就连眼神都不多一丝留恋，险些让他误会对方的性取向……如今回想起网络上孟泽的粉丝对他的评价，安于不得不服气地赞一声：不愧是专业演员，入戏出戏都一样的快！ 　　☆、第14章 孟泽 但事实上，孟泽并没有安于想象的那么无动于衷。 他不过是因为角色的设定中，阿灿是一个面对感情第一反应是拒绝和逃避这才会在软玉在怀的时候选择立刻离开，而不是紧抱住不放。他不是没有感觉……而是入戏太深。 孟泽确实是一个有实力有演技的演员，而演技和实力也意味着另一件事那就是——意味着他的入戏更快，融入一个角色、体会这个角色的感情也越快。 《暗星》的剧本写得很好。 孟泽在看到残缺版剧本的时候就这么觉得，在看到完整版之后更这么认为。孟泽作为阿灿的主要戏份集中在前半部分——男主阿耀还是个菜鸟卧底什么都不会需要他的指点和教导的时候，在通读完剧本之后，孟泽就对自己这个角色有了完整的角色定位。 阿灿，与其说是男主角阿耀的教导者，不如说是未来的，或者说中年版的男主角。故事的最后结局里，女主角会因为男主角而死，就如同多年前的阿灿与小井那般，而结局虽然就定格在那一刻，但对剧本已经细细推敲过的孟泽却很清楚，如果男主角阿耀还有未来，他的未来也不过是如今的阿灿这般——因为失去了所爱之人，心如死灰，却又因为心中的正义感或者说只剩下的坚持，依旧不死不活地活着。 也正因为这样的一个理解，孟泽在参加小井角色的试镜之前，一直以为小井会是一个如同女主角一样性子的人物。毕竟，女主角和小井都是黑帮老大的女儿，只不过一个是上一代的，一个是下一代的，她们的生活环境相似、身份相似，又同样受到父亲的宠爱……逻辑上完全合理，孟泽下意识就觉得，这次选出来的小井就会是这样的设定……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太天真了。 当他拿到那个叫秦萌萌的女孩手里的那本剧本的时候，看到上面她自己补充上去的剧情之后，孟泽觉得是自己太想当然了。 从小井的人生经历去思考，的确性格和女主角完全一致是合理的，可如果小井的人设和女主角完全一致的话，那孟泽根本就不会喜欢上小井——因为孟泽和阿耀的性格不一样。 两个性格不同喜好不同的人怎么会喜欢上同一类型的女人？如果一切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暗星》这部剧中他的感情戏就不会再有看点。 与他的设想恰恰相反，秦萌萌对于小井的设定则是按照阿灿的人设去设置的。而最后被导演、作者和编剧集体通过的，也正是这样的设定。 而这样的一个剧本这样的一种完全按照阿灿的喜好来的设定对于一个好演员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越是入戏，就越不可控制地被那人所吸引。 孟泽在心里默念，眼睛又一次不可遏止地想要往女孩所在的方向看去。 孟泽闭上眼睛，将内心的起伏全部收起，沉默了三秒后，重新睁开眼睛，进入到阿灿的世界中去，深呼气一口，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那扇虚掩着的门外，做出敲门的动作，等待着导演的命令。 “好，所有人听我口令。”因为之前用的喇叭没电了，导演用手里的剧本卷成了喇叭状，嘴巴对着大声喊道。 现场因为导演的发话变得全场寂静。 “摄像机打开，声音打开，灯光打开，其他人各就各位，全世界准备！” 今天要拍的是他和小井的第三场戏份——小井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阿灿面前提到自己想要顶替父亲的位置，带领黑帮所有人洗白，以后过安稳日子的想法，同样，这场戏也是第一场可以让观众感受到阿灿爱着小井的戏。 这出戏演好了，未来播出的时候所有观众都会感同身受，认可他们这对cp，演不好，这场戏就会成为《暗星》的一个黑点。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压力，孟泽再次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将自己全部的思虑尽数丢弃，只留下阿灿的那部分回忆。 “开始！” …… …… 阿灿站在门外，装作要敲门的姿势，手里拿着一份要给老大签字的文件，皱着眉仔细听着这扇虚掩的门里面的对话——敲门的姿势和文件当然只是掩饰，他站在门外的真正目的是想要探听一些有用的情报，他从不忘记自己作为一名卧底的职责……即使最近的他经常因为想到一个人而动摇。 门内传出的是黑帮老大和井小姐的声音。 “啪”的一声，阿灿首先听到的是什么东西摔在桌子上的声音。 “这是什么？”沉稳浑厚的男声，这是黑帮老大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爸不是想要白家在龙港湾的那块地么？这份合同就是白家把那块地转让给我们帮的转让合同。”充满着邀功领赏得意劲儿又令他熟悉的女声是井小姐的声音。 门内传来了纸张翻动的声音。阿灿知道，这是老大在看那份合同。 “我用我手里百分之十的白氏企业的股份和他们换来了这块地，这样爸爸就不用再去思考要不要打断白家那个小儿子的腿去威胁白氏的当家人签合同……” 话还没有说完，阿灿又听到了“啪”的一声。 这一次，却不再是合同甩在桌子上的声音了，那响亮的像是打在一块肉上的声音——握在文件夹上的手一紧，连带着内心也紧张了起来。 刚才那个声音，是小井被扇了一个耳光。 “你居然派人监视我！”老大的语速缓慢，仿佛山雨欲来，然后又在下一刻猛然拔高音量： “你居然派人监视你的父亲！” “我送你去国外读书，你就学会了来监视你的父亲！你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么？！” “说，我身边的人哪个是你的，阿星，阿明，还是那个阿灿？”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阴狠的气息。阿灿知道，只要井小姐说出一个名字，不管这个人是谁，在男人的心里在帮派里地位有多高分量有多重，这个人都会被打断了手脚，从此在帮内消失无踪……他的手心开始冒汗，生怕井小姐会经不住自己父亲的怒火把他给卖了…… 然而井小姐却是一个名字也没有说，他听到的只是一片的寂静，良久门内才有声音传了出来： “为什么？”她的声线颤抖，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为什么大哥提前帮你解决掉了麻烦，你就夸他有本事长大了，我帮你解决掉问题，你想的却是在怀疑我有没有在你身边安插着人？” “就因为大哥的想法和你一样吗！” “就因为他和你一样喜欢用残忍的法子去解决问题，而我用合法的方法去做事，你就偏心么！”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含着哭泣的意味。 “啪” 第二个耳光。 阿灿站在门外，心里默默地数着。他原本保持着敲门姿势的手已经收了回去，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门口，面对着这扇门，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却又怕赶在这样的时候进去会让那个男人发现他的异常。 “我只是不想叔叔伯伯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而已，我只是不想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每天都过得像暗地里的老鼠！” “啪” 第三记耳光。 他终于忍不住，干脆利落地敲了敲门，还没得到里面的人的许可，推开了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即使被打了耳光，即使一身骄傲都被自己的父亲剥落下来，却依旧仰着头挺直着脊背的女孩。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过来，看着她一把推开自己然后快步离开，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直到不见…… “去追吧。” 阿灿回过头，就发现自己手里的文件已经被老大给抽走了，在原地愣了三秒钟，他转身冲出了门。 …… “卡。” “很好，一遍过。” “小井演得不错，这是你第一次在我手里一遍过的戏。”霍导的声音带着欣慰和欢喜。 “下一场准备，趁着状态好一次性把这出戏给过掉！” 导演的话让孟泽回过了神，在心里暗自重复好几遍“这场戏已经过去了”，才抬腿往下一场戏发生的地方走去，在目测距离下一场目的地天台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待导演的再一次下令。 接下来，就是阿灿安慰小井的那场戏了。 孟泽抬头透过玻璃窗看着正一把椅子坐在阳台的中央，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打着一层厚厚粉底，只是低头研读着剧本的秦萌萌，看着她光洁的额头，雪白的肌肤，微微收拢却依旧清晰可见的眉，和已经抹上了红色唇膏变得夺目的唇…… 不得不承认，霍导有句话是对的，秦萌萌的确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 明明之前也只是在影视城跑了三个月的龙套，明明从来没有进行过专业训练，明明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这些主演的几场戏，却能做到每一次的走位都完全到位，所有ng的地方和犯过的错误都只会犯一遍，不会再犯第二遍……到现在，她已经是个可以在那个对演员演技要求很高的霍导手底下“一遍过”的出色演员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和秦萌萌搭戏的时候，孟泽深切的感受到她一次次的进步。她演得越来越像他看到剧本时读到的那个小井了——那个会让阿灿在相遇的一瞬间就手足无措无可奈何一往情深的……那个井小姐。 “现场准备，全世界准备！” “演员各就各位！” “准备，开始！” 他继续将自己的情绪融入到阿灿的情绪中，再一次投入到戏中去。 　　☆、第15章 孟泽 阿灿往之前井小姐离开的方向跑去，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正在举行一场联络帮内各兄弟之间感情、论功行赏的宴会，人来人往。井小姐的哥哥正代表他的父亲站在高台上，高举着酒杯从嘴里冒出一句又一句的祝贺词。阿灿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之后，推开了那些见到他想要和他说些什么的黑帮的其他人，急匆匆从众人中间挤了出去，离开了热闹的宴会，满头大汗。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对。 作为一个应该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随地掌握帮内的信息，和其他黑帮里的人都打好关系的卧底，他不应该推开那些人，他不应该在这种专门为联络帮内兄弟感情的宴会上离席，甚至，已经知晓了原来下一届黑帮的龙头老大会是井小姐的哥哥，他更应该想办法接近小姐的哥哥……放弃井小姐……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阿灿最后透过阳台的玻璃看到了倚坐在栏杆上低头让他看不清表情的……他要找的那个人。 找到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在原地深呼吸一口，调整好自己因为奔跑而被打乱的呼吸节奏，重新迈步，推开了那扇透明的玻璃门，一步步，在那双被女孩踢掉落在地上的高跟鞋前面低头停留了一会儿，弯腰把两只鞋捡起，一只手拎着鞋站在女孩的面前。 他微微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一个声音也透露不出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心和疼惜，却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女孩就这么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一般，依旧倚坐在栏杆扶手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的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的脊背弯曲，耳边的头发微微下垂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夜晚的风对于在酒宴上的人是一丝舒服的凉意，对于他这个奔跑了许久到如今依旧心律不齐的人来说也可以微微驱散浑身的热意，可对于一个刚刚大受打击、身上只穿了为了出席宴会准备的露肩晚礼服的女人来说，却是冰冷刺骨的寒。 阿灿看着眼前的女孩身体打了下哆嗦，终于决心开口打断她的沉思： “小，小姐。” 他的声音轻到不像话，带着一丝窘迫和尴尬，完全没有了在学校里老师教导的“作为一名警察，不论在哪里，说的话都要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不过即使他的声音很轻，距离他很近的小姐也还是听到了声音。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挺直了脊背，抬起头看向了站在她面前距离不超过五步远的他。她的样子终于整个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脸颊的一边还印着一个红色的掌印，那半边脸有微微的红肿。她的眼眶红红的，脸上的妆也化了不少，就连嘴唇上的口红都有一点擦到了嘴唇的外面。因着那通红的掌印，使得她的脸色看上去愈发的苍白，苍白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一般。 她的头发散乱，用来固定发型的发夹和皮圈变得松松垮垮，失去了往日里不论在何时何地都会保持的体面。 就连身上的这件露肩酒红色晚礼服上都沾上了酒渍，变得深一块浅一块、皱皱巴巴的。他知道，这一定是她穿过大厅的时候被溅到的。 她以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他的内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惊讶或者快意，有的只是怜惜和心疼——井小姐是那样一个在意外表在意礼仪的人，就连当初站在她身边的他穿了一身黑她都接受不了，如今她自己却这般凌乱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而这些凌乱这些狼狈全都是拜她一直以来都尊重的父亲所赐……她该有多委屈，又有多伤心？ 而就在阿灿在脑海里不停地翻滚着字典词典想要找些话来安慰眼前的女孩却不知如何说起的时候，女孩却恢复到一直以来他所熟悉的那种傲慢和倔强，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所有凌乱的发丝都被她撸到了一边，露出一张干净的脸，原本因为他默认了她的合作而软化的态度重新变回了第一天他见到她时冷漠的态度。 “怎么，不去参加宴会跑来看我笑话么？” 她冷笑着，一字一句仿佛在戳着他的心。 “来看看之前那个算计你的让你不得不为她做事的人现如今是个什么下场么？” 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这样想。 他之所以追过来不是为了看笑话……他是真的在担心她，他并不怪她之前算计他让他不得不为她效力的那件事，他只是……只是在知道了她的最终目的原来不是想要夺得大当家的位置，而是想要将整个帮派洗白，让所有人过上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之后，心就开始动摇，开始恍惚……开始想要马上就见到她。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眼前的人懂他复杂的内心，唯有苍白地摇着头，不停地否认。 “呵，没有？”女孩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扯了扯嘴角。 “你都听到了吧，我和爸爸的对话？”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让他无所遁形。 “那你就应该知道，爸爸他……根本没有打算让我继承他的位置，未来会成为老大的是我哥哥。与其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倒不如找个机会去接近我哥。” “你是个聪明人，想要接近他轻而易举。” 她的目光没有再看向他，而是把头偏到了一边，仿佛已经完全放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起了周围的风景。 “你放心，我不会坏你的好事的……我又还能坏了谁的好事，说不定未来还要仰仗你呢。”她的目光黯然，紧咬住下嘴唇，双手紧紧地捏着栏杆。他知道，她在忍。她在忍着，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不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流露出一丝意味着示弱的伤心。 阿灿站在原地，沉默地听着井小姐的话，然后在她说完所有的话之后，叹了口气，往女孩的方向又多走了四步。 他现在站在距离井小姐还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女孩的脸。他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警惕和防备，还有那生人勿近的眼神，却视若无睹。手上的高跟鞋被他弯腰放到了地面上，一条腿也顺势弯曲，膝盖触碰到了地面。 他低下头，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眼中所有的柔情，伸出手握住了女孩一只脚的脚踝，不顾女孩的挣扎把脚固定在自己身前，然后另一只手拾起地上的一只鞋，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把鞋套在女孩冰冷的脚上。 大概是被阿灿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当阿灿把另一只鞋套在女孩脚上的时候，没有感受到挣扎的痕迹。 他帮她穿好了鞋，却没有立刻站起身，反而是保持着这个单膝跪地的姿势，抬头仰视着那道狼狈的身影。 “阿灿确实听到了小姐和老大之间的对话。” “也知道老大心中所属意的人选不是小姐。” “虽然离开您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我却被小姐所描绘的那个不用过提心吊胆的生活、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的那个生活给吸引了……” 他弯下了身子，仿佛鞠躬一般对着面前的女孩低下了头颅。 “我想跟随小姐，一起去改变现在这个局面，去创造那样的生活。” “求小姐，”他重新抬起了头，眼中含着热切和期盼看向俯视着他的那个女孩。 “求小姐答应我的请求。” 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在她要赶他走的时候。 不再找借口狡辩自己是因为害怕女孩在他的喉咙咬一口让他在黑帮那群人面前丢脸才答应她的邀请，不再一遍遍麻痹自己之所以把黑帮的消息全部传递给她是迫不得已，不再一次次否定自己在每个周末与她相见的时候心底里涌上来的那股喜悦。 他终于承认，他的情绪会因为她而动摇，他的决定会为了她而改变——他恋慕着她，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那种。 他曾经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呐，骄傲到哪怕做了卧底，也不愿对黑帮的人卑躬屈膝。他曾经是个多么擅长隐藏的人呐，隐藏自己全部的情绪，隐藏面部所有暗含示弱意味的表情，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在这样的伪装下变成了一个冷血动物。 如今却为了让眼前这个人看清楚他的心，把所有的骄傲尽数剥落，把心底所有的感情统统释放了出来，想要用眼神让她看到，想要就这么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乞求她的垂怜。他让自己变得卑微，把一切的决定权都交给了那个人。他再也不是无情无义毫无弱点的完美卧底了……他已经破碎，然心甘情愿。 …… “卡，过。” 又一次打板。 孟泽听到导演的声音，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保持着仰视的姿势，眼前的女孩却早已经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正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跑到她的经纪人面前“邀功领赏”。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秦萌萌，就着助理的手慢慢起身。 他不是阿灿，她也不是小井。 幸好现实生活中的他不是阿灿那类人，而秦萌萌也不是小井那类人。更幸好，虽然他一直沉浸在属于“阿灿”的情绪之中无法抽离，但作为“小井”的秦萌萌出戏却极其快速。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被阿灿的情绪给带动了、影响了，那个让阿灿爱惨了的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的女孩同时也让他忍不住想要去爱上，想要被她吸引……这个情绪很危险，他知道。 还好。 还好，还剩最后一场戏，他就不用再在片场看到她了……只要他不再看到她，只要拍摄一结束，他就可以有办法把自己从这种极度入戏的状态下释放出来。 终于，他又重新找回了属于孟泽的意识。 “孟哥，怎么样，腿酸不酸，要不要我找按摩师回宾馆的时候给你按摩下？在地上跪了那么久肯定很疼的……” 他听到他的助理在耳边聒噪，微微摇头。 “不需要，睡一觉就好了。你可别忘了，你孟哥我可是当过兵的。” 　　☆、第16章 秦萌萌 《暗星》火了。 《暗星》里的一干演员全都火了。 事实上当初这部剧刚开播的时候，就已经靠着精美的服装、言之有物的故事情节、一干有颜值有演技的演员和忠于原著的拍摄登上了微博上的热门话题，至今都播了十六集了依旧在话题榜上，由此可见，这部剧的质量确实可观，甚至已经可观到了连朋友圈都开始安利这部剧了。 幽兰窝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电视遥控器，百无聊赖。先是刷了会儿微博被《暗星》的剧照帅出一脸血，接着又刷了会儿朋友圈被《暗星》萌出一脸血，一会儿帅一会儿萌的，让幽兰开始犹豫要不要追这部剧。 幽兰是个喜欢看完结剧的剧迷，每次有了新剧出现的时候，她都只是刷微博刷朋友圈，看看身边看这部剧的小伙伴对这部剧的评价，看看网络上出的剧评，在决定要不要看这部剧。 这一次《暗星》问世，虽然宣传上面声称这是一部从头到脚都精致的良心剧，但无法评定这究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是确有其事的幽兰自然是完全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依旧打算等《暗星》播完了再去看。 然而这一次的事态发展却让她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应该要推翻自己之前的这个打算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再也get不到小伙伴说话的点了qaq 作为一个离开网络离开手机电脑离开聊天软件会死星人，幽兰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刷微博，然而最近段子手们的段子，那些梗都让她看得云里雾里。 什么“早上起床，老公做好了早饭，我看了一眼大饼油条，别开眼说：‘全部给我换掉。’老公问：‘换成什么，西式还是中式，有肉还是不要肉’我面无表情地说：‘配得上我的。’” 什么“今天上课去占位子的时候看到一个逗比在我之后面无表情地进教室来，敲了敲门说：‘包场’，然而并没有人鸟他，他很淡定地从书包里拿出三本书放在一二三排：‘第一，二，三排的位子，我要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幽兰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这些东西，等看到这些段子下面上千条评论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暗星》里面的梗。这年头就连段子手都要靠看《暗星》去找段子了么？！ 一早上云里雾里也就算了，等下午躺床上无聊地找人聊天的时候，每次问对方“在干什么”的时候，对方的回答不是“在看《暗星》，我跟你说里面那个男主真的是……”，就是“在和隔壁群撕到底是井灿还是灿井，作为一个井灿党，我真不知道灿井党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 每次聊天都让幽兰的眼睛忍不住出现蚊香圈。现在，就连她唯一看得懂的朋友圈都已经被《暗星》侵占了，她只能怒摔手机，从书房里把自己的手提电脑搬出来开始看起了《暗星》。 她倒想知道《暗星》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那么多人都在看？！弄得她没看好像就是个外星人了一样！要是让她发现这部剧其实也就那样，她立刻扔个臭鸡蛋到番茄台的官网上去！ 幽兰怀着一股怨气点开了网络上《暗星》的第一集开始看了起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一直从中午看到了晚上，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终于在半夜里把到目前为止可以看到的《暗星》的十六集不带一点快进从片头曲到片尾曲全部看完，关上电脑的一瞬间，带着星星眼把自己在群里的马甲改成了“井灿cp小分队队员兰”，活动了下手腕打算拉着之前和她普及了井灿cp的那个小伙伴一起携手大撕四方，发了句“我打算投入井灿cp队伍中去了小伙伴们~”，却被群里大家高度一致的回复给看傻了眼儿。 …… 井女王请再爱我一次：小井都要死了，还分什么cp，特么劳资只想给剧组寄刀片[生无可恋.jpg] 井女王还要再活五百年：寄的时候邮费我来包。 痛不欲生井女王后援团一号晓宁：楼上刀片多帮我寄一个，我特么先去官博上吼两句……一想到等会儿就是我家井姐领便当的时刻……我特么就想shi。 井女王后援团二号梦儿：为什么？！为什么辣么早就要我家井领便当！剧组是脑袋被门缝夹过了么！[西湖的水我的泪.jpg]就算接下来的剧情是井女王拉着灿大叔两个人看电影，哪怕他们不说话就是看个电影！我都能看上一百集！ …… 看着清一色的抱怨，幽兰愣了愣，然后提取了里面的关键信息——小井要死了。 啊，原来是小井要死了啊…… 什么，小井要死了！为什么要死了！她才刚粉上井女王，怎么自家井女王的寿命就短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没有了！她还等着看井灿虐□□常呢，怎么上一集结束的时候灿大叔才靠着给女王穿鞋表白成功，下一集女王就要死了？！ 幸福怎可如此短暂qaq 幽兰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急急忙忙打开了电视，把电台调到了番茄台，刚好赶上了这一集的结尾一段——井女王将要去死的时候。 剧情已经到了阿灿将一个关键情报告诉了警方，警方靠着这个情报当场击毙了正在进行违法交易的黑帮老大和他的一干下属。他们已经制定好了最后的计划，要趁着黑帮老大死去，新老大召开第一次大会的时候，一口气端掉整个帮派，却没想到帮里已经在猜测是不是有卧底藏在他们的身边才导致老大被杀，所有人都开始起了警惕之心。 新任老大，也就是小井的哥哥最后拍板决定带着帮里重要的一些他绝不会怀疑的人一起先坐飞机到n国发展，等赚够了资本，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再回国，把剩余的人全部留在国内，等警方找上门来的时候给他们来个反扑。 小井就是在大家都准备坐私人飞机离开的时候，发现了没有登机还站在一根柱子后面，想要打电话通知警方的阿灿的真实身份。 她上前把手一挥拍掉了阿灿拿在手里正在拨号的手机，冷眼看着见到了她一脸苍白的阿灿，一掌劈下去夺过了对方另一只手里的匕首，紧握在自己手里。 “原来你是卧底。” 她的神态平静，阿灿却愈发慌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居然……一直都在信任一个卧底。” “怪不得，怪不得父亲没有选我做接班人，也幸好他没有选我……一个会瞎了眼信任一个卧底、会爱上一个卧底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去争，去抢，还说什么要让帮里所有人过上太平日子。”她的表情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眼中含泪。 阿灿低下头，依旧是如同青松一般笔直的站姿，却显得更有警校里出来的风格，带着沙哑的嗓子道：“对不起。” 这是幽兰第一次听到灿大叔道歉，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次了。看到了十七集，幽兰已经很清楚灿大叔这个人物的个性了，他是一个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绝不感到后悔的人，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因此也从不向别人道歉——哪怕当初训练男主角的时候被上级指责训练太过了，他也不曾向男主角道过歉。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会对黑帮老大的女儿道歉……他一定已经爱她到了骨子里去了，若不是感同身受，若不是意识到了他所做的一切对她的伤害，若不是害怕因为这样的事情让她远离他，让她不再爱他，他又怎么会开口道歉，试图求得她的原谅？ 可是…… 幽兰沉默着。 小井那样果决的人，那样爱着这个帮派又敬佩着自己父亲的人……又怎么可能原谅。 她听着电视机里的那个冷笑的声音说出了最伤人最刻薄的话： “你是要我原谅你么？害死了我的父亲，害死了那么多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毁了我的梦想，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的所有，你居然还好意思厚脸皮来求我的原谅！” “也是，对你来说，我爸爸是坏人，我叔叔伯伯也是坏人，我的梦想是在钻空子，我的爱情简直是恶心到让你提都不想提，你是正义的化身，又怎么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是错呢？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她凄凉的一笑，突然间抬步握着刀慢慢靠近了阿灿。 幽兰心里一突，扔掉手里的遥控器开始面对着电视机大喊大叫： “不要啊，不要过去！” 然而电视中的小井依旧在阿灿的面前停了下来。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你是爱我的？”第一句，用了疑问句。 她细细看着阿灿的双眼，看着他抿了抿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你是爱我的。”第二句，用了肯定句。 “爱就好。” 她嫣然一笑，一眨眼间把手上的匕首塞到了男人的手里，紧握住男人的手，把匕首往自己的胸口深深插了进去，鲜血一瞬间染红了胸口的衣服。 阿灿仿佛没有预料到他所爱的这个女孩会这么做，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把女孩抱在怀里，六神无主，嘴里一遍又一遍叫着女孩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问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喧闹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提琴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出现，带着悲伤和无奈。小井就这么安然地躺在阿灿的怀里，喘着气脸上却带着笑意，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就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亲，亲手杀死自己爱的人的滋味，不，不好受吧？” “我也要你，也要你体会下我的感受，那种亲手害死了自己最亲的人的感受……” “……我知道，我知道卧底一旦被发现暴露了身份，就，就不会放过那个知道他身份的人。我也知道，知道自己，自己根本打不过你……” “你，你不会杀我，但是，你会让警察把我抓起来的……我才不要，才不要被那些臭烘烘的警察抓……” 她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发亮，伸出了手再次握住阿灿那只依旧握住匕首不敢动害怕她流更多血的手，气若游丝： “你要记住，我，我不是自杀，我，我是被你害死的……你最心爱的女人，是被你害死的。我要你，要你带着这份痛苦和愧疚，活下去……像个尸体一样的……活下去……” 手，终于没有了力气，无意识地松开，慢动作垂了下去。 紧接着就是背景音乐里，阿灿沙哑的声音唱着的插曲： “……你从不给我机会，不让我选择……被迫爱上你，又被迫杀死你……这么残忍的你，这么霸道的你……为什么不让我选择，如果有选择，我会选择你……” 电视机里，阿灿把小井的尸体抱起，转身离去，踩碎了地上的手机，任由鲜血流了一地，任由马路上群众惊慌失措地尖叫和远离，任由那些他的同行吹着哨子站在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冲着他又是警告又是怒吼，他置若罔闻。 直到尸体被夺去，直到他在太平间看到了她安详地躺在那里，干裂的嘴唇才终于动了动。他弯下腰，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为什么不命令我，为什么不让我变节？” “你不是最喜欢命令我了么？为什么不像一开始那样，直接堵死我回去做警察的活路？……” “……我从来就不敢违抗你的命令，从来就不敢做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为什么就是不问我……” 他的眼眶红了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伸手颤抖着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颊，牵起她的手吻着她的手背。 “……如果，那是你的最后一个命令的话……” “我执行。” 画面切换到了十几年后的现在。画面中的灿大叔站在镜子前面，穿上了浅色的西装——那是当初小井替他买的那一套。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出了门，走到了电影院，买下了三号厅最后三排的位置，一个人挺直着脊背坐在中间看着电影。 电影画布反射的投影仪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那双没有一丝感情波动的眼占据了整个电视屏幕。 电视机前，幽兰早已泣不成声。 　　☆、第17章 秦萌萌 小井的死对于“暗星迷”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坑。 在没看《暗星》之前他们对这个坑没有感觉，在看了《暗星》之后想要深入了解下这个坑的出现原因，结果在小井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掉进坑里爬不出来了qaq 虽然知道小井会死，而且会死在灿大叔手上……可特么怎么也猜不到最后居然是这么死的！他们家小井居然是带着对灿大叔的恨死去的！她既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来自她父亲的认同，也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既没有听到灿大叔一句表白，死之前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最后居然是万念俱灰自杀的！自杀的！他们家井女王高傲成那个样子，居然最后不得不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编剧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掀桌.jpg] 怀着对小井如此凄惨又憋屈的死法的不满，一大波“暗星迷”建立了一个又一个讨论组，在“站定井灿cp一万年不动摇”队长的指挥下，制订了详细的计划以达到逼迫《暗星》编剧改第十七集，也就是小井死去的这一集的剧情的目的。而这项计划则被大家称之为“护驾计划”。 护驾，顾名思义，就是保护他们家井女王的计划，他们暗星迷绝不承认第十七集的存在，不承认他们骄傲如女王的小井就这么憋屈地死了！他们要求换小井的结局！哪怕依旧是死亡……起码也不要死得那么凄凉嘤嘤嘤。 暗星迷们摩拳擦掌地开始实施计划，先是去《暗星》的官微上面各种威逼剧组把第十七集改回去，寄刀片也好，注孤生也罢，不停地放话去，还要鼓动身边亲朋好友一起去！ 接着他们又把《暗星》中所有包含小井戏份的片段全部剪了出来做成了合集，加上光影渲染，加上字幕旁白，把明明所有出场时间加在一起不到四十分钟的片段，加加减减修修改改，硬是凑成了一部一个小时的微电影，故事情节起伏跌宕，充满着偶像剧中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气息，只要看了开头保证所有人都会不愿意关掉连快进都不会有的一直看到结局。 而他们要的就是大家看到结局——结局在放到井女王死去之后，会有一段号召，号召看完这部微电影的观众朋友们加入他们的行列，参与“护驾计划”，和他们一起为井灿未来的幸福添上一份力。 最后他们会开始骚扰各主演和导演的微博——恳求他们再麻烦一次，重新拍一次第十七集。 整个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以说是特别的顺利。 因为这个计划，让#护驾计划#和#电视剧暗星#两个话题一直处于热搜榜的前三名，无数原本不看《暗星》的路人们都在看了微博看了他们上传的微电影之后加入了他们“暗星迷”的讨论组，共商国是。 也因为这个计划，娱乐圈许多的明星演员都纷纷响应，发微博支持他们的行动还帮助艾特了电视剧《暗星》的官方微博。甚至连在剧中饰演小井cp阿灿的孟泽也发了条微博艾特了《暗星》的官方微博说“如果需要我回来再拍一集，可以随时通知我”……这就是爱的力量！这就是群众的力量！ 代号为“站定井灿cp一万年不动摇”的阿芜在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简直要在家里一摔鼠标仰天长笑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没有发现那个扮演“小井”的演员的微博。官方微博没有艾特出那个演员，阿芜试了好几次艾特秦萌萌，或者艾特小井，甚至艾特井女王，这些艾特却都没有蓝。可见，他们家井女王还没有一个微博呢qaq 如果再能有个小井来支持他们的行动，她相信这次的行动就算不能成功那也会在八卦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的，不能成功。 事实上，阿芜在被讨论组里的小伙伴们推选成为这次“护驾计划”的队长的时候，就很清楚这次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先不提第十七集已经放完了，就连十八十九集都已经放过了，如果再重新播放新的十七集对于电视台来说意味着要改掉他们所有的计划，他们铁定不会同意。就算电视台为了收视率同意了，她早听说这部剧的导演霍导已经物色好了另一部电视剧，正在找投资人找制片方找赞助商，早已分身乏术，根本不会去费心思再拍一集《暗星》。更别提一旦重新拍了十七集，后面几集的台词剧情也要跟着换这样的大工程了…… 阿芜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计划不可能成功，事实上讨论组里的多数人都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执行这个计划——就像《暗星》里面阿耀在决定成为一名成活概率不到百分之三的卧底的时候说的那样： “我知道就算我不做卧底也会有人来做，我知道就算我做了卧底对于打击犯罪能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可是我就是想做，我就是想为正义事业添一份力，即使这份力并不那么重要。” 他们知道这个计划最终一定会失败，败给现实，他们也知道他们的行为在某些人眼里没有一点意义，可是他们就是要做，他们不指望剧组会采纳他们的建议，但他们希望由更多的人能看到，看到这对cp，这对在整部四十多集电视剧里存活量连一集的份额都不到的cp，他们想让这对cp火。 诚然他们注定是看不到《暗星》里井灿的幸福未来了，不过如果他们真的能把这对cp炒火，未来说不定他们就能是哪部电视剧的男女主人公，真真正正地演一回四十多集的连续剧，最后来个幸福大团圆的美满结局。 毕竟，只要市场有需求，就会有剧组投机取巧圆他们的梦。 阿芜觉得自己这样的计划还是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心里一松，再一次打开手机点开了《暗星》的官微，想要接着实施他们威逼剧组重拍的计划，却发现《暗星》官微发上来的最新一条微博——一条带着一个小视频的微博。 电视剧《暗星》官方微博： #护驾计划#奉上大家想要看的小井的结局，星砸抱头求不要打。 阿芜愣了愣，一边想着不会真的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吧，一边点开了视频。 这是一个不过六分钟长度的视频。视频一开始播出的画面就是深夜的阳台，阿灿托着小井的鞋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小井，然后就听见“卡”的一声，画面里所有的人物都动了起来。 阿芜眨了眨眼睛看着视频里各种摄像机化妆师造型师龙套路人甲乙丙丁乱入，原本一脸高傲女王范的小井的扮演者缩着脖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跺着脚。 这时听到画面外传来导演的声音： “来来来，开饭了，都到晓宁这里来领盒饭！” “吃完了还有一场戏，大家辛苦了。” 画面有些微微的摇晃，一群人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排着队，在领到盒饭之后又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吃起了盒饭。 阿芜的视线一直盯着处在画面中央的小井，她看着她一脸满足的表情打开了自己的盒饭，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其他人的盒饭，又转头看向自己的饭盒，眨巴了下眼睛，突然间嘟起了嘴巴皱起了眉，大声吼道： “霍导！这不公平！为什么所有人盒饭里都有鸡腿，我的没有！” 画面之外传来了霍导那赖皮的声音： “我特地和晓宁交代的，让你少吃点。人家吃饭那都吃一盒，你一吃就是两盒半，这么吃下去最后一场你那条旗袍还穿得进去么！” 画面中央那个扮演小井的女孩脸涨得通红大声反驳道： “明明就是两盒，你不要多给我加半盒！两盒！” “你是就问晓宁要了两盒盒饭，剩下的半盒不是你从你那个可怜的经纪人那里抢过来的么！可怜你家这个经纪人，跟了你之后钱没赚到多少，连饭都吃不饱了。” 噗—— 阿芜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能想到剧里面一脸高傲去了电影院连爆米花都不要的小井在戏外居然是个饭桶，这简直是——简直是太萌了！真是可怜她家经纪人了，不过这个导演和小井同框也好有趣啊！ 阿芜笑着，视频却还没有结束，得不到鸡腿的女孩开始闹了起来。 “我不管，我要鸡腿！我要鸡腿要鸡腿，别人都有我也要有！霍老头你个坏人，居然不给我鸡腿，说，是不是自己私吞了！” 女孩咧着嘴，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脸颊红红的，一脸的委屈样，看得阿芜心都软了，恨不得把自家冰箱里的整只鸡都拿出来投喂她。 不过很显然有人代替她做了这件事。 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抱着一盒盒饭穿着短袖衬衫满头大汗的青年，眉清目秀，似乎看到了女孩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整个人都急得不得了，他凑到了女孩身边把怀里的盒饭打开，递到了女孩的面前： “萌萌乖，不哭，鸡腿，鸡腿在这里，吃吧。今天这盒饭都是你的。” 画面中的小井的扮演者萌萌立刻收拢了脸上可怜巴巴的表情，伸出筷子夹了青年盒饭里的鸡腿就往自己嘴里塞，整张嘴变得鼓鼓的，像个泡泡，配上因为委屈还粘着泪花的大眼睛，一身女王范的打扮硬是被她穿出了萌的气场。 “安小子！不带你这么宠自家艺人的！你知不知道就照你这喂法，每天一日三餐都给她加餐，平日里又是点心又是水果的，你家艺人依旧就不叫秦萌萌了，你家艺人以后就改名叫秦胖胖吧！” 那是霍导气急败坏的声音。阿芜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青年的身份，原来是小井的经纪人么？好年轻，好帅气！能够在广大经纪人都给自家艺人节食的大环境下，依旧不让她们家萌萌饿肚子，阿芜觉得自家萌找到了一个善良的经纪人。 善良的经纪人我们一起举高高！（≧?≦） 画面里，听到霍导声音的经纪人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咧着嘴傻笑，却是一句对女孩的重话也没有。半响，嘴里还冒出一句“我刚送你了几个精力瓶，吃完了你玩会儿消食啊~” 噗—— 原来井女王不仅能吃，还是消消乐的爱好者么？ 阿芜还没反应过来，画面一瞬间就黑了，黑色的屏幕上浮现出这么几个字： “就这样，因为小井过胖穿不上她的标配修身旗袍，最后愧疚而死。” “十七集，完。” 阿芜已经没心情去看这什么故事结局了，她只在这条微博下快速留言： “秦萌萌，我家冰箱里有只鸡啊一整只的那种，你过来我养你啊！” 一时间，“护驾计划”改名为“饲养计划”，继续活跃在微博的热门词条当中。秦萌萌也好，井灿也好，暗星也好，更加广为人知。 直到一个星期后，一个叫“夏茹”的演员横空出世，靠着影评人的一句“她一个人撑起了一部剧”的高度评价，才把《暗星》挤下了头条。 　　☆、第18章 夏茹 《暗星》果然如她记忆里的那般火了起来，从服装道具到演员颜值演技，每一样都被众人称赞着，火到了家家户户必看《暗星》的地步，甚至比她记忆中的还要火，话题还要多——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变数。 夏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微博界面，拇指划过那个“#护驾计划#”的热门话题，和话题内容中提到的“秦萌萌”字样。 夏茹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导致了这个名字叫作秦萌萌的女孩提前两年进入了娱乐圈，并且这一次她没有出现在腾云，而是去了她前世的东家星皇。 这是她目前遇到的唯一的变数。而将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变数出现。 夏茹想到这里就一阵的心慌，可只要想到这些变数不会改变观众的口味，不会改变每一部剧的未来，她又安心不少——只要她依旧能掌握未来二十年娱乐圈的走向，她就不惧怕任何的变数。 她定了定神，重新刷起了微博。 秦萌萌加盟《暗星》的确让《暗星》增色不少。夏茹不得不承认，这个未来的电视剧最佳女主角哪怕是在两年前，哪怕她的经纪人被她给夺走，哪怕公司不再是一直力挺她的腾云，依旧有她作为未来最佳女主角的资本——能够让《暗星》比记忆中更火，甚至制造出“#护驾计划#”这样的热点话题，仅靠着饰演的一个出场不过四十分钟的小角色，她有足够的潜力在未来封后。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演了一个和她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小井，虽然在一开始并没有被诟病甚至被许多人喜爱着，然而当整部电视剧结束之后，“#小井到底符不符合小说原著#”这个话题依旧被翻了出来，被《暗星》晃花了眼的观众们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大唱赞歌的媒体开始恢复它挑剔的本性，所有人开始质疑——秦萌萌饰演的这样一个小井，究竟合不合适。 一切又重新恢复到了夏茹记忆中的模样。 重新开始有原著的读者罗列了“电视剧《暗星》的十大败笔”，并把秦萌萌所饰演的小井列为其中一个，认为其虽然演的很精彩，却依旧达不到读者心目中小井的那个模样；重新开始有观众挑剔小井的颜值，挑剔她不够贤惠不够大方得体太过风骚太过妩媚的性子根本配不上他们禁欲系的灿大叔；重新开始有影评人认为小井的人设应该按照女主角的来定才能达到以井灿的结局预示男女主角结局的目的…… 一时间，小井以及小井的扮演者秦萌萌又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夏茹觉得秦萌萌应该要庆幸，庆幸她自己还没有个微博，不然这几天她的微博下面一定是热闹的很，会有各式各样的观众在她的微博下面吵吧？ 记忆中那个饰演小井的女演员可是在这样的质疑声中被原著党和电视剧党一起合伙在微博上骂个够呢，当初《暗星》所有人都红了，唯有她一人是黑红黑红的，被认为没演技，被认为毁了一部剧，被认为带资进组，这样的名声，直到五年后这个女明星再次参演了一部电视剧做了女主角甚至靠着这部剧被提名当年的最佳女主角，都还被人们提起和诟病。 夏茹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很矛盾，一边她希望那个女演员的命运会成为秦萌萌的命运，她知道秦萌萌身上所包含的潜力，担心这个变数会影响她重生归来逆袭的计划，可一边她又心怀愧疚，她夺走了原本属于秦萌萌的经纪人，夺走了她的公司和她的地位，甚至可以说代替了原本秦萌萌的人生，她就是个掠夺者，若是秦萌萌的生活没有因为她而变差也就算了，可若是因为她让秦萌萌的人生变糟却是她不能承受的。 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一个知道了未来想要让自己过得好些避开那些害了她一生的命数、完成自己的梦想的追梦人罢了，她从没想过要害谁的。 然而事情却在夏茹的纠结中发生了逆转——源自一则来自《暗星》官方微博的转发，一个博客的链接。 这则博客来自一个著名的剧评人——天晴无雨。 而这则博客的主要内容就是当下最具争议的话题——《关于井灿cp是否合适的一点浅见》。 能够被官微转载，就证明这个剧评人的观点是被官微所赞同的，也就是说是被编剧、甚至是作者本人所赞同的。这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夏茹心中一凛，快速扫过这篇博客。 “……我是在《暗星》大结局播出后第三天看的这部剧，直到昨天终于把这部剧看完了……” “……一开始没想要看这部剧来着，毕竟对这种卧底男人戏实在爱不起来，然而在看到微博上那个转发的井灿微电影之后，突然间就有一种想要看看为什么那么多粉丝会希望改结局，于是开始看起了这部剧，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网上那么多人在讨论小井究竟是不是阿灿的良配的问题，忍不住也来凑个热闹……” “……小井的出场是在电视剧已经播出有十多集的时候了，因为先认识的阿灿，所以在小井这个人物还没出场的时候就开始忍不住幻想这个被阿灿从少年时期一直深爱到中年，甚至会一直爱到死的女孩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个时候的我以为，像阿灿这样充满着正义感又精于算计的卧底警察会喜欢的女生应该是那种没心没肺能够给他带来快乐善良单纯又能大胆的表达自己的爱意的那种，然而当真的看到小井之后，又开始觉得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虽然有些气馁但不得不承认剧中的小井比我自己设想的那个小井更适合阿灿……” “……电视剧中的小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不善良不单纯，相反她精于算计喜怒无常，为了能够把阿灿拉到自己的阵营，她几句话几个动作直接堵死了阿灿所有的生路，让他除了投靠到她的身边再无其他生路，第一次见面还以为她对他一见钟情，却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就是各种挑剔；她高傲贵气，霸道却不惹人厌，总喜欢逼迫阿灿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却又不会踩阿灿的底线，不论是让他投靠自己，还是让他每个星期都出来和她约会；她一举一动妩媚诱人，却不低俗轻浮，即使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阿灿动手动脚，却不会让人对她产生她在□□的想法，仿佛那女孩的一举一动不过是性格使然……” “……如果单纯只是这些，我觉得阿灿会喜欢这个女孩，却不会爱到这般地步。之所以他会这么不管不顾的爱着小井，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小井从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她总是在一开始就替他做好了所有的选择……” “……不能忽略的一个问题是，阿灿是一名卧底。作为一名成熟的卧底，他清楚的知道卧底是不可以在任务过程中爱上别人的，尤其还是任务对象之一。所以，一旦他感觉到自己会对任务对象产生感情，他一定会逃避，会去用各种方法去避免自己产生更深刻的感情，会让自己的感情永远只停留在喜欢这一阶段，却不会再深入一步。我相信如果给阿灿足够的时间，让阿灿在遇到小井之后有足够的时间去梳理自己的情绪，事情的发展绝不会是我们在剧中所看到的那样，然而万幸的是，也是不幸的是，小井她从没有给过阿灿一丁点的时间去思考去梳理他对她的感情……” “……从一开始相遇就让他不得不和她约会，逼迫他成为自己安插在自己父亲身边的探子，甚至几句话定下了每周的相见，到后来在知道自己无缘黑帮老大的位置之后不由分说赶他离开不给一丁点考虑的时间，逼得他不得不在下一秒吐露出自己的情，可以说阿灿最终会爱上小井，是一个完全由他自己的心作出的决定，不带一丝理智的决定，他们的爱情来得太快，却也太过顺理成章……” “……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井灿之所以最终落得这么悲剧的下场，也源于这一点。小井从来就没有给过阿灿选择的机会，他们的开始是这样，结束也是这样——她自己选择了死亡，亲手结束了他们的恋情。其实如果仔细去推敲阿灿在小井死去的时候的台词以及背景音乐中的歌词，不难发现，如果小井愿意给阿灿选择的机会的话，阿灿的选择会是什么，他会选择站在小井的这一边，他会抛弃卧底的身份，放弃所有的原则，选择爱情……” “……我想那么多观众之所以不满井灿之间的结局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明明两个人是相爱的，甚至一方愿意为了另一方改变一切，明明只要多说一句话就可以改变这个悲伤的结局，他们不用天人永隔，为什么偏偏就这么惨，偏偏她就没有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偏偏一个可以he的结局硬是变成了be？” “仔细想想，这样的结局却是合情合理。井灿这对cp不同于往常我们所认识的那些cp，那些为了爱情情不自禁又或是因为现实爱在心口难开，相比于传统的女性感性男性理性，井灿可以说是恰恰相反。在爱情的问题上，小井比阿灿要来得理智。试想一下如果小井给了阿灿选择的机会，阿灿选择了爱情那接下来又会是什么结果？阿灿已经害死了小井的父亲，先不说杀父之仇，一旦黑帮里有人发现他曾经是卧底，井灿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就已经难以想象了，更别提阿灿在放弃了正义放弃了原则之后他内心的愧疚与纠结……” “……相信小井在发现阿灿卧底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我甚至认为，其实小井知道如果给阿灿选择的机会，阿灿的选择会是什么——毕竟她可是能够在见到阿灿的第一面就看穿他软肋的女人。所以她才会不给任何机会，一个人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网络上似乎不少观众认为这样的小井配不上阿灿，认为她颜不够，认为她不够温柔不够体贴，甚至有人觉得演员名气不够配不上孟泽饰演的阿灿，在这里我不得不说，有这样评价的观众大概是没有看懂阿灿。作为一个能说出‘看一个人就像读一本书，重要的不是封面有多好看，而是内容够不够深厚’的人，怎么会是光看脸的人？他不会嫌弃她颜不够。至于认为她不够温柔体贴的，正如我上文所述那般，如果小井真的温柔体贴，阿灿根本不会让自己爱上她，而事实上，能够在预见到自己与阿灿的未来不会有光明的时候，选择让自己死亡，让对方摆脱卧底的身份不再过得压抑给他活下去的动力，小井也有温柔体贴，只是你们没有发现……” “他们的相遇命中注定，他们的爱情矢志不渝。这就是我对井灿这对cp的最后评价。” 夏茹怔愣地看完了整篇文章，看着那些《暗星》的演员都一个个转发了这篇博客，她知道，网络上的关于秦萌萌的争议很快就会消失，不同于前世的记忆，这一次的赢家是秦萌萌—— 得到了剧组的承认，也就是得到了导演、编剧和原著作者的承认，被那么多演员转发，也就意味着这些演员对她释放了善意，这一切所积累的口碑和人脉是一个演员除了演技之外最大的财富。 果然么？ 是金子总是会发光。即使自己夺走了那人原本的资源，那人也依旧会被挖掘，被发现，被接纳，被喜欢。夏茹甚至觉得，很有可能两年后的最佳女主角依旧会是这个女孩，她的重生不会改变历史的任何结果。 不，也不是这样。最起码她的人生确确实实地被改变了。 夏茹看着那个由小麦哥帮自己注册的的微博里不断增长的粉丝数量，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最起码她的计划成功了，她确实代替了前世的那个演员，靠着一部《后宫美人传》的女四号一炮而红，确实成为了一个话题人物，成为了被观众所认可的演技派。而接下来，她会依靠自己所知道的未来，一步步改变自己的人生。 至于那个变数秦萌萌…… 夏茹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视频，勾了勾嘴角。 如果她的经纪人一直是安于的话，她想她就没必要去担心两年后的最佳女主角会不会还是她了。说不定，这个秦萌萌会因为这个不靠谱的经纪人，提前一年离开娱乐圈呢…… 　　☆、第19章 安于 安于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报纸，双手安放在膝盖上，没有一点声音——连翻报纸的声音也没有。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报纸背面最后的娱乐板块，仿佛要把这张报纸盯出个洞一般。 星皇作为一家大型娱乐经纪公司，为了培养经纪人对娱乐新闻的熟悉性核对话题的敏锐程度，给每间办公室都很是慷慨的订了三四份报纸，从早报、午报到晚报，应有尽有，每个月还附带这个月的娱乐杂志月刊，让安于能够清晰地了解到今天、这个月最出名的话题人物。 自从《暗星》播出之后，各大报纸的娱乐版块几乎都被《暗星》给占满了，今天是“大谈《暗星》中服装的时尚潮流”，明天是“细数那些被众人称赞的《暗星》台词”，后天又是“揭秘《暗星》为什么会火的十大理由”…… 安于最喜欢的就是在这些报纸杂志里面埋头找他家艺人的名字了，看到有她的名字出现就乐颠颠地用红色水笔在报纸上把名字圈出来，如果看到有剧评人特地用了几个字几句话评价了自家艺人的演技，哪怕只是夸了下脸，他都笑得跟个傻子似地把那些字眼全部找出来用手机拍下来然后发给自家艺人。 到后来，因为“护驾计划”使秦萌萌的名气陡然间高了上去，“秦萌萌”这个名字在这些报纸杂志上被提到的次数也增加了不少，甚至有那么几天还占了某几家报社娱乐版面的一大半，喜得安于抱着那几张报纸亲了又亲，几乎找不着北，最后还特地跑下楼，到对面的文具店掏了二十几块钱买了本封皮看着很高档的本子，用剪刀把所有提到“秦萌萌”的版块，甚至是《暗星》中有秦萌萌出现的剧照全部都剪了下来，贴在了那本本子上，像个十五六岁迷着外国帅哥的脑残粉小姑娘一样，把这本小本子塞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拿出来看一看。 可以说，《暗星》播出的每一天安于都是快乐的，然而这份快乐，却在看到今天早上的早报娱乐版块之后戛然而止。 今日早报娱乐版块的头条是——“夏茹，新一代的演艺新星”。 安于很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读着这篇报导。整篇报导通篇开启了夸奖夏茹模式，安于甚至怀疑写这篇报导的撰稿人很有可能是夏茹的脑残粉也说不定。报导的一开始先从最近接档《暗星》的《后宫美人传》谈起，说起它的大致剧情，说起它与《暗星》相对比的差距，然后话锋一转说道： “相比于《暗星》这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后宫美人传》被人吐槽的地方就多了去了，从衣着服饰到人物台词，从主角颜值到众多演员的演技，珠玉在前，让《美人传》黯然失色。然而整部剧却有一个人物从头至尾也没有被观众诟病过，甚至于还有不少观众扬言就是为了看这个人物的结局一直追的《美人传》，这个人就是扮演了《美人传》女四号的——夏茹。” 安于抿着嘴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浆糊，心中酸涩不已，接着阅读下去。看着报导上面那大段大段的演员介绍，看着那张大大的剧照，安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自从夏茹打电话拒绝了他的邀请还让他不要“耽误那些想要做明星的艺人”之后，安于就没有再关注过这个女孩子，两年的助理生涯，他积累的人脉几乎都在星皇内部，只有个别是一些剧组的人，腾云这种对手公司他自然是对其一无所知的，更不会知道原来拒绝自己之后夏茹转投向了腾云…… 报导的中间穿插了一段记者对夏茹的采访，专门询问她仅一部剧就被粉丝称赞是“实力派”、“未来影后”的想法，安于把那段文字读了一遍又一遍： “……能得到观众朋友的夸奖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我不觉得自己演技有多好，只能说运气好吧，经纪人眼光也好，很重视我，帮我挑了这样一个适合我的又能够被观众所喜爱的角色……我会带着粉丝们的祝福一直努力的，希望能给大家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安于知道，自打夏茹拒绝了他以后，他们之间就没有交集了，不论夏茹未来在娱乐圈被黑也好，红得发紫也好，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可是一切都只是理智上的考虑而已。 感情上，他却矛盾得很。 看到这篇报导知道夏茹她过得很好的时候，他既觉得开心，又有些不是滋味。 觉得开心是因为当初他之所以想要和她签约邀请她做自己手里的艺人就是因为看中了她的潜力，夏茹如今能够一炮而红证明他当初的眼光的确是好的，她能红安于也为她觉得开心——既然夏茹能红，那么同样被他看中的萌萌是不是也可以红？ 他总是抱着这样的幻想一遍又一遍，在如今这个工作空窗期安慰自己，说服自己耐心等待。 然而每当看到夏茹的那一串对经纪人的感谢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当初夏茹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地说他根本不适合做一个经纪人，说他根本不懂一个经纪人究竟要干些什么，让他放弃这个想法去做正经事…… 几个月前对于这些话，安于当时的想法是自己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给夏茹看看，他一定要捧红了萌萌，让夏茹去后悔！可是这件事过去了几个月之后，当夏茹离了他真的如她自己所言发展得越来越好之后，安于的想法却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一名经纪人。 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实习经纪人了，实习经纪人不同于正式经纪人，在公司里没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所有的实习经纪人是共用一个办公室的，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实习经纪人，每个人的工作状态其他人都是能够清晰地看到的。 之前的三个多月，他一直和自家艺人在一起，先是一起泡在书房研究剧本，接着又是参加试镜、跑剧组，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可是等他从剧组回来之后，当那股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当他近一个月都没能为自家的艺人找到一份工作之后，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和其他实习经纪人之间的差距—— 他的空闲时间太多了，也太不专业了。 想到这里，安于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到不行，伸手握住一旁的茶杯，抿了口水润了润喉。 所有的实习经纪人中，他的办公桌上是最干净的，除了一些从楼上拿下来的剧本、几支笔，就没有其他东西。其他人的桌上除了这些，都还有许多打印着各种表格数据的纸张——那是他们自己为了分析公司实力、艺人娱乐圈地位曝光度等自己制作的数据分析图，有各种他们自己额外掏钱买的报纸杂志，还有很多他们帮艺人制作的计划表训练表什么的。然而这些别说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就算想到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同时，他也是经纪人中最清闲的一个。那些实习经纪人，明明手里的艺人质量比不上他的萌萌，得到的工作机会也不多，可是这些经纪人却仿佛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情，又是整理数据，又是打电话联系媒体联系其他经纪人的，不像他，除了陪自家艺人去试镜之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他空有满腔的热情，空有一身的力气，却不知道该怎么用，又该用在哪里。 安于回头看着依旧忙碌着根本不搭理他的其他坐在办公室里的实习经纪人们，心中更是沮丧。 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甚至是优秀的经纪人了，而这份怀疑，在接到梁哥的内线电话去到正式经纪人梁哥办公室，听到梁哥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公司管理层那边在考虑要不要给艺人秦萌萌换一个经纪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看着梁哥身体前倾，像是在对他说悄悄话一般放低了音量问道： “这点你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安于觉得自己的嘴里苦涩不已。 不高兴、委屈、不甘心、想要拒绝。这就是他的想法。 凭什么？！ 明明秦萌萌是他挖到的艺人，是他大热天连续站在校门口好几天遇到的，是他每天好几个精力瓶持续了几个月钓到的，一切的努力都是他在做，秦萌萌当初也是答应让他来做她的经纪人的，凭什么他们的事业刚刚起步，就要把他手里唯一的艺人拿走？！ 安于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可是，让秦萌萌去跟一个有经验的正式经纪人也正常。秦萌萌的潜力，他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如今萌萌的演技和能力也逐步被观众发现、被演艺圈的前辈们承认了，她的未来不可限量，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他一个业余的经纪人，连经纪人最基础的工作都不会，还让自家艺人空闲了一个多月的实习经纪人有什么资格有什么底气去拒绝这个提议，又拿什么来做保证，证明自己能做得比其他经纪人都好一定能带好萌萌呢？ 他根本就没有底气，也没有理由去拒绝公司的这个想法。 安于沉默了许久，最终才犹豫着轻声道： “我理解公司的想法，如果最终决定是要让我和萌萌分开的话，我会接受。” “只是” 他的话锋一转。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能自己带萌萌。” “我知道我水平不够，也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做得比一般人都差，可是这毕竟是我的第一个艺人，我真的想要好好带。” “那些我不会的、我不懂的我都会好好学，虽然是业余但也请公司给我机会。我会努力，会多问多学……这才刚开始而已，能不能拜托公司不要那么快下结论……”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低着头，双手握拳，不敢去看面前梁哥的表情，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想让面前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坚持还有自己的诚恳。 曾几何时，他也是校园里有着明亮的笑容时常被老师们夸奖受人尊重和赞赏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少年人，拥有着最美好的理想，拥有着最高贵的灵魂。他曾是那样一个充满着自尊和自信的人，从不和家里人开口要一分钱，也不愿乞求那些赏识他的老师帮他去铺路，宁可自己一个人默默去做一个小助理…… 只是一次次的碰壁，他终于愿意放下那些可笑的尊严，那些高尚的情怀。 他知道失去了秦萌萌之后，他很难再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间找到自己想要的像她一样的艺人了，她是他的梦想，是他实现梦想的最佳人选，他不想放手。 所以，拜托了，拜托你们，求求你们…… 第一次，他把自己放得那样的低，只为求一个机会，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第20章 安于 办公室里，依旧是一片寂静。 自安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安于低着头，双手紧握，等待着面前这个人给他的最后通牒。 是的，最后通牒。 他虽然一直被他家艺人嘲笑没什么对语言的敏感性，不然就不会无法从那些剧组寄来的试镜邀请函中通过信函上的措辞判断出这次试镜究竟是真的想要试镜还是只是一个吸引媒体的噱头，就不会看不出那些在官方微博下面留言的人里面哪些是水军哪些又是真心实意在给出建议的人，他也清楚自己这一块是有些薄弱，但是这几个月来一直和自家艺人同进同出他艺人的家，偶尔在清晨在傍晚还会恰好遇到萌萌的父亲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通过对报纸里每句话的解读教育萌萌的哥哥，耳濡目染，他总算也学到了点什么。 之前是他被梁哥说的话给吓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反应过来了，他的大脑又开始转动。 公司的决策一向以利益为重。 也就是说，公司所做的决定，只在意这个决定是否会给他们带来利益，而不会在乎接到这个决定的相关人士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说，如果公司真的打算要换掉他，让别人去做萌萌的经纪人，又怎么会让人来提前问他的想法呢？ 他们完全可以在做完决定之后通知他就好，毕竟，他只是星皇的一个小员工，不起眼到就算有一天没有出现在公司里，怕是除了负责查勤的人知道他缺席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关注到他的存在。如果公司下了决心，他哪里有资格在这上面提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公司也许真的有人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最后却是打算放弃了，而公司之所以会找到他最亲近熟悉的梁哥来私底下问他这样的问题…… 大概是一次提醒或者说警告吧？ 为了告诉他公司对萌萌的看重，更是为了激励他要更加努力的工作。 想明白了这一点，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安于暗地里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既然已经知道公司没有要换掉他的打算，那么梁哥找他来的目的就不是通知他换人的事情……特地打电话叫他来办公室里私底下和他说不告诉别人，又费了那么大心思用这样的问题来警告他，梁哥找自己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次的谈话重点又在哪里？ “嗤”的一声，打断了安于的思维，他微微抬头，看见面前的梁哥一手拿着打火机嘴里叼着香烟，就着打火机上的火焰碰了碰烟头，然后关上打火机，一手把香烟从嘴里抽出，悠悠地呼出一口气。 安于知道，刚才的那声响声是梁哥的打火机发出的声音。 紧张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破。安于又偷偷看了一眼在抽烟的梁哥，被发现后又讨好般笑了笑，自顾自的搬来把椅子坐到了梁哥的对面，等待着梁哥接下来的重点。 然而等来的不是重点，是梁哥从抽屉里抽出来扔到他怀里的一本本子。 安于学着自家经纪人每次被他说的时候的模样，眨巴了下眼睛歪着脑袋，一个无辜又好奇的表情，拿起了怀里的那本本子，定睛一看，噗—— 哆啦a梦。 安于看着本子封皮上那只大头舔着棒棒糖的哆啦a梦，蓝白色的圆鼓鼓的大脑袋配上没有手指缝的圆球手，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嘴角一阵阵抽搐。 想他刚踏上社会进入星皇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当了梁哥手底下一个小艺人的助理，最早的对于经纪人的印象也是对梁哥的印象。印象中的梁哥不苟言笑，虽不常在艺人的身边却能对艺人的情况了如指掌，艺人不论遇到什么问题，只要找他都能够解决，就像他们整个团队的支柱一样的存在…… 原来支柱喜欢哆啦a梦啊~ 荡漾的小波浪代表着安于内心的小浪花~ 安于顿时觉得自家艺人喜欢消消乐里面那只三角形小黄鸡的审美也是正常的了，也许这才是娱乐圈正常的审美吧，是他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安于在内心默默地催眠着自己，却被面前的梁哥敲了脑袋。 “想什么啊你！” 咳，好吧，梁哥恼羞成怒了。 “这个是我当初学习如何做好一个经纪人的时候做的笔记，你自己拿回去看着学，有什么不懂的就发邮件或者到办公室来问我。” 安于愣了愣，急忙翻开了哆啦a梦，果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还用着各色的水笔给不同的版块分类，里面罗列了怎么做分析报告，怎么给艺人做培训计划，如何挑选剧本等，所有这些天让安于困扰的问题在这本本子上都有答案——就像哆啦a梦一样！ 梁哥的一根香烟抽到了最后，干脆利落的把香烟灭了，开始了耐心的解释： “星皇虽然现在看着是娱乐公司里的老大，可手里出名的艺人年纪都不小了，几乎都到了该退圈的年纪，接下来不是嫁人就是要转幕后去了，如果接下来的这两年星皇不能找出两三个新生代的顶梁柱，我们公司龙头老大的地位就要不保了。” 他皱着眉头弓着身子，双手摆在身前，一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态度引得安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也别把我想太好，你这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喜欢把所有人都看成好人，虽然你叫我声‘哥’，我可没把你当弟弟，把笔记给你教你怎么做一个经纪人只是因为我和你在一家经纪公司，大家在一条船上，现在船可能就要倒了，这才想要教你怎么划船，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考虑。” 梁哥的眼神飘忽不定，十指交叉在胸前，耳朵红红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目前星皇的新一代里，演员中最有潜力的大家一致认为就是你手里的这个秦萌萌了，她演技够，颜值也够，光一个小角色就可以引起一番话题，有这么个艺人在手里你小子真的是赚了。本来的确是想要给她换个经纪人的，要不是她自己拒绝说和你搭档挺舒服的不想换，公司又在意她的想法，这个潜力股我早就抢到自己手里了。” 梁哥撇撇嘴，惹得安于止不住的傻笑，心中为了自家艺人拒绝了公司的安排涌起了一阵阵的温暖，他突然之间有了一股冲动，一股想要掏出手机再送秦萌萌几个精力瓶的冲动。 “这段时间我看你只知道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带着人家去试镜去翻剧本，根本就还是个助理的做派，一点经纪人的样子都没有。回去好好把这本宝典看看到底要怎么去联系剧组要剧本，怎么联系媒体接受采访，不要再让你的艺人和你一起做无用功了。” 安于连忙点头，把手里的哆啦a梦紧紧抱住，眯着眼笑得像个大雄。在看到梁哥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之后站起了身转过头，却在这一刻看到了摆在梁哥桌上那份之前因为视线被电脑挡住而没能看到的报纸，以及报纸上那几个清晰的大字—— “夏茹，新一代的演艺新星” 脚步一下子收住，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减淡了。 他的异样被正在翻报纸的梁哥看见，梁哥停下了翻报纸的动作，顺着安于的视线看去，伸出食指戳着报纸上那张大大的夏茹的剧照看向安于问道： “她有问题？” 安于抿了抿嘴，开口道： “夏茹是我一开始找的想要签的艺人……后来她在我们商量好签约的前一天打电话又拒绝了我……” “你一个连实习都算不上的经纪人要是我是艺人我也要拒绝你，这只能证明这姑娘脑子没问题。” 梁哥重新拿出一根香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安于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抱怨亦或是自怨自艾。 虽然打断了，但不代表梁哥就不知道安于话中的未尽之意。如果面前的人是其他人自然不理解安于话里的意思，可梁哥明白安于之所以那么委屈的原因。 要知道，当初就是他在听到了助理安于那个想要当经纪人的梦想之后提出只要他能找到个愿意和他签约的艺人就推荐他成为星皇的实习经纪人的，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夏茹对于当时的安于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原本马上就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却在即将实现的前一天晚上被拒绝，想想也是件很难过又很沮丧的事情，尤其是对这个老是喜欢把别人看作是个好人的家伙来说。 不过…… 梁哥拿起报纸随意看了两眼这篇报导，吐了口烟雾冷笑了一声。 “这姑娘脑子是没问题，不过到头来眼光还是有问题啊。” 他的一句话引起了安于的好奇心。 眼光有问题？ 什么意思？ 是说她选错了剧本，还是公司，还是经纪人？ 梁哥指着那份报导开始为安于指点迷津。 “这报导嘛，你这个行外人当然看不出什么，像我们这种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是腾云找人特地撰写的了。” 什，什么？！ 这报导是假的？！是炒作？！ 安于瞠目结舌。 梁哥一脸大惊小怪屡见不鲜的神情，收回戳着报纸的手又开始抽着自己的烟。 “重点不是这篇报导是不是炒作，重点是这篇报导上面写的内容。” 内容？ 什么内容？ 那个“她一个人撑起了一部剧”的内容么？ 安于依旧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 “如果这篇报导夸的是已经演了快十年戏的肖璇或者视后于婉，那是合适的，人家多年的粉丝积累，那么多的人脉和资历混下来，大家都心服口服，可这篇报导夸的人偏偏是才刚刚进娱乐圈只演过这一部戏还不是女主角是女四号的新人夏茹，那就不对了。” “所以说他们腾云也就只能捧捧男艺人，遇到女艺人他们那套根本就不适用，怪不得这么多年愣是捧不出一朵小花。” 话说到一半，梁哥忍不住又多吐槽了一句，露出一副“宝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装逼”的得意样。然而安于依旧是那副智商还没上线的懵逼状态，梁哥不得不接着深入地解释给菜鸟实习经纪人安于听。 “不要以为娱乐圈是这么好混的，这个社会啊，每个圈子都一样，不仅要看实力，也要看资历，看你的人脉看你混这个圈混了多久。娱乐圈就更是看重这一点了。” “这篇报导表面上是在夸夏茹这个小新人演技好，可你看看这些话，一字一句都是在暗示整部剧除了夏茹这个角色其他都是垃圾。” 安于点了点头，事实上在第一次看到这篇报导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 “你自己设身处地去想想，如果你是这部剧里的其他主角，看到这篇报导你会怎么想？如果你是导演呢？是里面的道具师呢？是里面的化妆师呢？看到这篇声称这部剧除了夏茹其他所有都是垃圾的报道之后你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安于把自己放在导演的位置想了想，一瞬间脑袋里的小灯泡就亮了。 作为一个导演，是这一部剧的灵魂人物，不论是哪方面从整体到细节他全部都要过问都要去管，所以他最想要得到的夸奖就是夸这部剧全部都好的，演员好服装好道具好剧本好画面美哭，这种是他最想要的。他会希望自己千挑万选的主演能被大家夸赞，夸他选的好，他会希望自己拍的故事能被别人称赞有感觉…… 可绝不是这篇报导这样。夏茹饰演的是一个女四号，在这部全是女人的戏里面不过是个小配角而已，安于可以想象这个角色当初在选角的时候导演肯定也不会有太用心，一个不用心的角色被称赞了，他真正用心的那些角色那些细节却被人当作了垃圾…… 安于可以想象作为导演在看到这篇报导时候的心情…… “这篇报导一出，就是把整个剧组的人全部得罪了，从演员到导演到化妆师，你要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圈子，得罪了一个就意味着在这个圈子的口碑差一圈。” “更别提这么一写就是把夏茹这个新人和剧组里其他的演员放在了对立面上，就算那些个演员粉丝不多也就二三线，夏茹个新人能有几个粉？那些个小明星的粉丝看到自己的偶像被这么损还不损回去？这名气是有了，人气有没有就是个大问题了。” 安于听到这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庆幸还好自己没那个本事去炒作。 “捧男艺人和捧女艺人的方法可是不一样的。这男演员，只要演技够好，就算脸长得再差也有出头之日，就算得罪了化妆师得罪了一大帮人，只要自己实力在，能演戏，总有机会红。可是这女演员就不一样了——你有见过长相差的女演员吗？” 没有。 安于不假思索。 “女演员要捧可麻烦了，演技要，颜值要，还不能炒作太过被发现，不能和其他男演员有什么绯闻，还要和圈里其他人关系处的好——你仔细去看看，但凡靠着炒作绯闻火起来的现在都是个什么模样。腾云拿他们炒男演员那方法去炒女演员——呵，还不炒到最后没朋友。” “你有心情去管别人公司的艺人报导的怎么样还不如去快点把你家艺人的微博开起来呢！这年头哪怕是个快递小哥都知道要开微博了，你居然还不给你的艺人开微博，真的是……” 说着又挥挥手把安于赶了出去。 安于觉得自己真的是涨见识了，原来经纪人有那么多学问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他抱着自己的哆啦a梦，呆愣愣出了梁哥的办公室，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钻研这其中的门道。 [努力&奋斗.jpg] 　　☆、第21章 秦萌萌 秦萌萌低头握着手机，板着脸玩着消消乐，装作专心致志的模样在心中不停地催眠自己忽略身边那道像个痴汉一般的视线。 一分钟过去了。 她手指划过了一只小青蛙和她最喜欢的三角小黄鸡，用掉了最后一步，闯关失败。 两分钟过去了。 她忍不住用了个再加五步的道具，从一开始的单手玩游戏变成了两只手拿着手机，咬着牙抖着手想要用五步抖出更多的三角小黄鸡，然而失败了。 三分钟过去了。 她点开自己的背包花掉了五个小精力瓶，又点开了刚才的关卡接着努力。 四分钟过去了。 她淡定地花掉了背包里的最后四个精力瓶，佯装语气平淡地对身侧那个一直盯着她看还伴随着痴汉笑的经纪人道： “快送我个精力瓶，还差一个。” 五分钟过去了。 “啪”的一声，她放下了手机，一张包子脸转过了头看向那个这五分钟内一直盯着她看目不转睛的男经纪人大声吼道： “不——要——看——我——” 在对方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被她一声怒吼吓得不住地眨巴着眼睛的时候，放低了声音嘟囔了句“弄得我都过不了关了”，然后迅速转身，整个人背对着那人，伸手迅速把桌上的手机扫到自己怀里，又开始了下一轮游戏。 ——消消乐的精力是用光了，不过水果消消乐的精力还充足，虽然画质比不上消消乐但她还是能勉强玩一玩的，就当作是为了消消乐闯关的提前练习吧。 秦萌萌无可奈何地撇撇嘴，点开了手机屏幕上那个苹果的按钮，等待着进入游戏，然而作为女性的第六感却依旧能清晰地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 真的是…… 阴魂不散。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做着口型，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和别扭。 她的经纪人突然喜欢在空闲的时间盯着她看还附带傻笑，偶尔还要笑出声来。 这是自从那次他被经纪人叫到办公室开完小灶之后产生的状况。秦萌萌知道那一定是那个叫梁哥的经纪人把她再一次拒绝了换经纪人这件事情告诉了安于的缘故——自家经纪人自家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她家这个经纪人，虽然比她早一步踏上社会，却比她这个才毕业了的大学生要感性得多，感性大于理性，光看他会为了个大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梦想耗费那么多的时间和光阴就知道了。 这样的经纪人优点是做事正派，秦萌萌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经纪人背后插刀，她可以十分确信就算她被媒体黑成了狗，她的经纪人也不会放弃她会陪着她一直走，更不会逼着她做自己不想要做的事情。有理想的人总是会尊重另一个人的愿望，即使那个愿望微不足——一如她只是想要纯粹的演戏想要用演技征服别人，而不愿意用什么炒作的方式。 不过这样的经纪人也有缺点，比如现在这样——只要她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觉得感动，就一副“麻麻我好感动原来这个世界有天使”的表情看着她，弄得她头皮都发麻了…… 天知道她之所以拒绝梁哥那个换经纪人的要求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好么，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为自己着想才拒绝的。她只是不希望公司把什么“新生代的主力军”、“未来星皇的支柱”什么的期望全都加注在她的身上而已，她不想要被这样重视，不想要承受这样的压力和期待，所以才拒绝了公司的提议的。 毕竟她只是想要尝试一下演主演的感觉罢了，她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一辈子就做这份工作，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突然间就不想干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如公司所期望的那样红起来，如果未来真的如同她想象的这般，她又怎么对得起公司之前那样大力气的栽培？又怎么舍得干干脆脆地及时抽身？ 倒不如保持现状，就这么用这么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实习经纪人，让所有人对她的期望都带着一丝的不确定，让她预想的那些未来即使真的发生，其他人也能接受和理解。 当然。 秦萌萌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尴尬得转过头瞟了眼对着她傻笑的经纪人迅速把脑袋转了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缩着头不说话。 当然，这些其实……其实都是她在拒绝了那个梁哥之后才想到的理由。她已经不记得当她在路上遇到梁哥之后，听到梁哥的问题那会儿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拒绝了。一秒钟的拒绝，一丝犹豫都没有，也忘了究竟是用什么理由拒绝的了……总之，就是拒绝了。 秦萌萌也不想去思考自己当初究竟以什么理由去拒绝的，只是一个劲儿地想符合她理性思维的理由，想着如果这件事情被她家那个感性的经纪人知道的话，就拿这个理由堵上他那一大不可收拾的感动…… 然而所有的话，在真的看到安于那张脸之后，却一直噎在她的喉咙里，噎到她内伤。明明好想打击一下这张痴汉笑脸，却一句重话都说不出的感觉……好憋屈。 [托腮.jpg] “对了，二萌，昨晚通知你注册的那个微博号注册好了么？” 身后传来了安于的声音。 感受到身后那道视线终于撤了下去，秦萌萌松了口气，然后下一秒…… “你才二！你全家都——二——”[掀桌.jpg] 大概是因为得知了她拒绝换经纪人的消息，让她现在这个脑洞和她一样大的经纪人脑补了一出不知道是什么的戏码，得出了他俩关系好的结论，开始自作主张上房揭瓦地给她取了个昵称叫“二萌”。 真的是…… 不能忍！ 秦萌萌憋着一股气，重新别过头玩着自己的水果消消乐，闷着头干巴巴地回了句： “注册好了。” 身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工作状态的傻缺经纪人洋溢着兴奋的气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他那永远不知道要静音的手机在她的身后发出按键的“嘀嘀”声，惹得她心烦，又一次手一滑输掉了一局。 “是按照我之前拍给你的那些照片注册的吗？可别弄错了流程，而且一定要用自己的名字知道吗，不能用你那个萌小萌的小马甲……” 她的经纪人一边按键一边还啰嗦着。 秦萌萌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闷头玩着游戏。 每次要做什么大事的时候，她这个经纪人都特别烦，他现在的举动就跟当初她第一次试镜的那天早上他骑着自行车来她家接她去公司一路上一边踏着踏板一边对她重复着导演的爱好的行为是一样儿一样儿的。遇到这种情况，不需要她的回答，她的经纪人心里早就清楚她的答案，之所以还要啰嗦不过是习惯罢了。 “梁哥和我说，微博这种东西，用得好可吸粉了，多在微博上面发发搞笑的段子，多拍几张美美的照片，多卖卖萌，分分钟涨粉，这年头网红啊热门新闻都是微博传出来的，影响力可大了……” 秦萌萌白了个白眼，不理睬他接着玩自己的水果消消乐。 “……我先把你的号关注了，然后你发个微博艾特下《暗星》所有剧组的人，再艾特星皇娱乐公司，进行微博认证，让星皇那边把你的身份确认下来，你我称霸微博界的第一步就迈——” 聒噪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一瞬间的寂静让秦萌萌以为身后那个人被不知名的谁给掐住了脖子，忍不住回过了头，看到了一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满脸通红一副吃惊模样的安·惊呆·于。 忍不住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 她听到了安于干涩的嗓子和绝望的声音： “二萌，你昨天注册了之后是不是发了条微博？” 秦萌萌一脸无辜，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自家经纪人欲哭无泪的模样把手机界面展示在她的面前，问道： “是不是这条？” 秦萌萌放下自己的手机，夺过了自家经纪人的国产机，顺手把手机亮度调到了最亮，仔细地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先欣赏了一番她花了两个多小时先是手机截图再传到电脑上再下了个ps软件抠出来做自己头像的三角小黄鸡，然后看了眼自己那条微博的内容，不错，很符合自己一向霸气侧漏理直气壮的风格，最后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机重新塞回对方的手上。 “……你知不知道一般艺人的第一条微博都是‘大家好，我是某某某，希望大家喜欢’附加一张自拍？” 秦萌萌低头玩着自己的水果消消乐，没心没肺地摇摇头。 “……就算第一条不是这个，哪怕你拍张自己昨晚吃的东西也好啊，转发别人的微博还反驳是几个意思？！姑奶奶你发微博之前就不能提前先和我说一声么？！” 秦萌萌停下了手，抬头看着安于，一时间整个人就保持着那样的动作定在了那里。 就当安于忐忑不安怀疑是不是自己语气太重了会不会惹得面前的小艺人流眼泪犹豫着要不要道歉、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可能会让他们刚拉近的距离又被扯远的时候，却见秦萌萌突然间又有了动作—— 她再一次低下了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活地点了点，关掉了那款水果消消乐，然后又迅速点开了小黄鸡图案的消消乐，整个人缩在椅子上，两只脚荡在空中晃荡着，一副根本没有把自家经纪人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 “安于快点再送个精力瓶给我，时间太短只有三个精力瓶，你给我个我再发信息让黑丫也送我个，就又可以玩一局了——这一次我一定能闯过去这一关！” 安于停在那里，没有动手。 秦萌萌抬了抬眼皮扫了面前的经纪人一眼，看着他五彩缤纷的脸，知道自家经纪人内心的os已经可以用一个“吐血”的表情来形容了。她挥了挥手开始了自己的“萌氏安慰”： “有什么关系嘛，又没有人规定演员的第一条微博一定要自我介绍一定要自拍的。那些看了微博的人也没有谁有你这么大的反应啊。说不定人家还觉得这个演员很有特色呢！” 她说着说着，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煞有其事地重重点了点头。 “大不了接下来这个号你来管好了咯，我自己用小号就够了——听说多数艺人都是把自己的微博交给经纪人管的，那我的就给你好了，这样总不会有错了吧？” 三秒钟，安于消化了她的话，开始重新恢复过来继续操控着手机。 秦萌萌看着信箱里多出来的那一个精力瓶得意的笑。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拒绝梁哥时候用的那个理由是什么了—— “难得有个智商比我低的经纪人可以听我的话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干嘛要给自己找个聪明的经纪人来束缚我自己呢？梁哥你还是和公司说说饶了我吧~” 的确，一个傻傻的经纪人也挺好的，会为她着想会努力用心却不会阻止她的爱好，多棒~ 手指一划，用彩色羽毛的小鸟消除了所有的三角小黄鸡，看着屏幕上那个“恭喜过关”的字样，听到耳边自家经纪人因为帮她认证了星皇艺人的身份欢呼的声音，秦萌萌乐不可支。 她家经纪人到现在都没发现么，其实只要删除那条微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根本没必要为了那条微博头疼那么久，真的是—— 二！ 　　☆、第22章 秦萌萌 阿芜坐在饭桌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和讨论组的一干妹子们叽叽喳喳讨论着三刷《暗星》的成果。 是的，三刷。 距离《暗星》大结局结束已经有三个星期了，虽然有传说中一无是处然而还有个女四号可以调剂生活的《后宫美人传》接档了《暗星》，以填补剧迷们失去《暗星》之后空虚的生活，但对于经历了“护驾计划”写了一篇又一篇脑补出来的井灿同人的讨论组的小伙伴们而言，这些是不够的。 “一群女人为了一根黄瓜你死我活的，简直接受不能。点开第一集直接弃[挥手.jpg]” “本来就是一部用来打发我因为《暗星》寂寞了的时间的剧，非要厚着脸皮和《暗星》比，除了个夏茹还能看看，其他能比么？！简直不能理解它的皮厚程度[你咋不上天呢.jpg]” “作为星皇的家族粉，我永远支持星皇的所有艺人，这次星皇艺人不过是摊上了个太过单一的角色而已，我承认那个叫夏茹的在这部剧里演的不错，可她凭什么说其他人是垃圾？！自己想要红也不要拖我们星皇艺人下水啊。想红想疯了吧？！[烧楼上的屁股.jpg]” “……” “……” 一堆又一堆的抱怨声让群里的姑娘们更加想念当初有《暗星》陪伴的日子。 想他们当初过的日子是多么好啊，暑假里不用担心上课不用担心考试，无忧无虑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吃了饭开始看番茄台的《暗星》重播，和讨论组的小伙伴们一起吐槽首播的时候没有发现的bug和那些动人或者高智商的小细节，到了晚上就领着自家老爸或是老妈一起看下一集的首播，看完了还可以发微博艾特各路主演艾特官方微博君，各种截图之后各路隐藏在大海深处的cp就这么被他们挖了出来。 忆往昔他们的生活有多么幸福，如今的生活就有多么痛苦。 想到这里，坚强如阿芜都忍不住想要咬手帕哭泣。 如今，每天早上依旧是睡到中午，吃了饭点开电视机不知道还能看些什么，百无聊赖刷微博翻一翻《暗星》的官方微博有没有发私藏的存货，上网找找有没有真爱粉写了《暗星》的同人，熬到了晚上就被自家老妈拉着看《后宫美人传》，每次耐着性子看了五分钟都会被里面的神逻辑给气得发笑，最后怒而离席，早早地洗洗脚，躺在床上想着《暗星》入睡。 凄凉的夜里，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窝在被窝里，不停地刷着微博艾特那个永远蓝不了的秦萌萌。 是的，艾特那个永远蓝不了的秦萌萌，这是他们这群参加了“护驾计划”的女王护卫队对小井的扮演者秦萌萌的吐槽和抱怨。 阿芜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这个扮演小井的演员真的就和小井一样，是个画风清奇的女子。 在全天下的演员，哪怕是十八线小明星都会开一个微博来赚热门头条话题吸引粉丝指望着哪一天能有人对他们路人转粉，居然还有个演员，演了个都能上热门的角色，居然没有个微博！ 这让早就已经习惯了喜欢一个明星就要去关注那个明星，然后给那个明星发的所有微博统统点赞并且去微博下面留言表白的阿芜非常的不习惯——这让她把对小井的爱都宣泄去哪里？那个把小井弄死了的官方微博么[大哭.jpg] 为了让大家都能很好地释放自己的情绪以及对小井的思念，或者说对于饰演小井这个角色的秦萌萌的期待，阿芜靠着之前统领大众横扫微博圈的公信力，开始号召大家发起“艾特秦萌萌”活动。 有什么想说的，艾特秦萌萌。 有什么想要发泄的，艾特秦萌萌。 秦萌萌就是垃圾桶，艾特了就像是在和自己的朋友说话一样，好像所有的抱怨都有了一个宣泄口，可以全部发泄出来。 这一活动一经推出就受到了讨论组里大家的热烈欢迎，时不时就有人发“艾特秦萌萌”的微博，还截图分享给讨论组里的其他妹子……一瞬间，原本因为《暗星》播完而沉寂的讨论组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阿芜很是得意地晃着脑袋，为自己又找了一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事情而感到高兴，头仰得高高的，骄傲到不行的模样，却在自我欣赏的时候被自家老妈一巴掌从天堂拉回了现实。 “一个人乐呵个什么劲儿啊，快点吃饭啦！” 阿芜妈妈把手上端着的最后一盘菜摆到了桌上，示意还愣在椅子上不动弹的乖女儿阿芜快去盛饭。 阿芜看了眼桌上的菜色，欢呼了一声，猛的把手机拿了出来，对着餐桌上那盘鸡一个劲儿地拍，闪光灯一下又一下的，然后瞬间仿佛没了电一样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低头开始编辑一条新的微博： “秦萌萌，看看，我拥有一整只鸡，离开那个只有鸡腿的男人[喷水]，快来我身边！[图片][图片]” 写完后，心安理得地发出了微博，开始起身去厨房拿碗盛饭。 自从官方微博发了那个恶搞版的第十七集，也就是小井的扮演者秦萌萌为了饭盒里的鸡腿和对演员出了名的可苛刻的霍导吵架抗议之后，秦萌萌爱吃鸡腿这一条就被他们这群参与“护驾计划”的“暗星迷”们给记住了，每次家里吃鸡或者出门吃饭端上来一盆白斩鸡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手痒拍下来，光线还要对着鸡腿的那个方向，把鸡腿拍得又大又亮，然后晒到微博上面“艾特秦萌萌”，声称要用鸡腿包养井女王。 阿芜之所以刚才这么做也是被其他暗星迷们给带的，不仅如此，微博发出去之后还要截图到讨论组里晒一晒让组里的妹子们嫉妒羡慕才算完。 想到这里，阿芜火速盛了小半碗饭回到餐桌前，坐下身掏出手机把自己发的微博截了图发到了讨论组里，顾不上看组里大家的反应迅速锁了手机屏幕，在自家老妈可以杀死人的眼神下乖乖地低头吃饭，顺便把那个油光发亮的鸡腿夹到了自己碗里。 秉持着就算这个鸡腿进不到萌萌的碗里，也要进到作为萌萌的粉丝的她的碗里的想法，她恶狠狠地咬了口鸡腿上的肉，嚼了几下吞进了肚子里，一晃眼却瞥见桌上的锁屏了的手机显示着讨论组一堆又一堆的消息。 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开始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讨论组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 自从《暗星》大结局播出之后，讨论组虽然依旧会一起叽叽喳喳聊天，但也因为《暗星》的结局，许多姑娘在二刷，甚至三刷《暗星》的时候也同时爬进了其他电视剧的坑，导致在《暗星》讨论组聊天冒泡的身影逐渐减少，就连大家一起叽叽喳喳聊天的时间段也只集中在某一段时间。 然而…… 阿芜的眼睛忍不住又瞟向了自己那个闪个不停的手机屏幕。 这某一段时间中，绝不包括晚饭这段时间的。一个大家都在吃饭的时间，突然冒出这么多条信息，阿芜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一定和他们共同关注的《暗星》有关。 怎么办？！ 越想心就越痒。 好想现在就点开手机看信息tot/ 阿芜偷偷看了眼坐在她对面位子上吃饭的自家老妈，看着那张面无表情虎视眈眈盯着她吃饭的脸，内心流下两行宽泪。 吃完饭，再啃了一个妈妈削的爱心苹果，陪着自家老爸老妈压马路饭后消食，整整过了一个半小时阿芜才泪眼汪汪重新有空闲时间可以躺回到自己的床上看消息。 解锁屏幕，讨论组消息已经99+。 阿芜点开讨论组的图标，扫了一眼讨论组久久没有平息的叽叽喳喳…… 嗯，看不懂。 她还是乖乖翻聊天记录，从她发了截图之后开始看记录吧。 讨论组的聊天记录这次出乎意料的长。阿芜手指划拉了五下依旧没能翻到，整个人有些急躁，重重地在手机上又划拉了五下，这次总算是翻到了。 阿芜看了眼在她发截图之后的几个姑娘出奇一致的回复： “咦？！蓝了[惊讶][惊讶]” “天呐蓝了！[吓得我瓜子都掉了.jpg]” “真的蓝了耶[星星眼]” “……” “……” 阿芜眨了眨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蓝了？为什么感觉整个讨论组都因为那个东西蓝了而沸腾了？ 她觉得自己理解不能，直觉告诉她答案一定在她发的那张截图里面，阿芜立刻重新点开了自己发的那张截图细细观察，想要从里面找找看到底有什么地方蓝了。 一寸一寸图像看过去，阿芜确定，唯一蓝的地方就只有这条微博上面“秦萌萌”三个字和“”的符号。 啊，蓝的是“秦萌萌”。 阿芜了然，发现了大家关注的重点之后原本烦躁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下一刻，整个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什么？！“秦萌萌”居然蓝了？！ 居然蓝了？！ 这意味什么？！ 阿芜双手发颤，打开了自己的微博翻到她之前发的那条扬言要用一只鸡包养萌萌的那条微博，看着上面清晰的被艾特蓝了的“秦萌萌”三个字，欲哭无泪。 天呐！她的一世英明啊！ 阿芜用食指戳了一下已经被艾特蓝了的“秦萌萌”三个字，在等待手机页面跳转的同时内心发出强烈的嘶吼。 阿芜其实不能算是秦萌萌的死忠粉，毕竟那个女孩子也就一部作品，看不出为人究竟怎么样也不知道她的演技到底好不好，在不清楚这个艺人的实力和品行的情况下，阿芜都能保持一个理智的态度。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惊鸿一瞥了对面学校的一个帅哥一样——一瞬间是怦然心动，可是因为不知道那个人的情况，不知道他是不是名草有主不知道他是个草包还是有真材实料，于是仅保持着那个好感度守在当初惊鸿一瞥的地方等待着他再一次的出现。 然而…… 谁都希望自己在第二次见到有好感的人的时候展现的是一个最完美的自己，阿芜之前也预想过很多次如果秦萌萌开了微博，她在微博上发了句“我叫秦萌萌……”之类的话之后自己要在下面回复什么，可以使卖萌，可以是耍帅，可以使添屏……但绝不能是下流tot/ 虽然经常会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并不代表她会愿意让一个对她不熟悉的却又让她很有好感的人看到这些东西。 天呐她都干了些什么，她居然发了一只鸡的照片要包养萌萌，还作死地艾特了她……额。 所有的呐喊在看到了秦萌萌微博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个新注册的微博一般有哪些东西值得关注的？ 常驻微博的阿芜可以立刻掰着手指头告诉你：一看头像，二看相册，三看那注定寥寥无几的微博，尤其是看第一条微博中那段自我介绍和自拍。 于是，下意识的，阿芜在看到手机屏幕跳转到了秦萌萌微博主页页面的时候先是看了眼上方那个圆形的头像……嗯？ 一只消消乐里面经典的三角形小黄鸡暴露在眼前。 回忆起之前花絮里面萌萌的经纪人的那句“我刚送你了几个精力瓶，吃完了你玩会儿消食”，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萌萌的一个小爱好，用来打发时间的，就像她玩的暖暖一样。不过现在看来，消消乐似乎在她家萌萌心目当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啊…… 阿芜这般想着手指往上一划，屏幕移到了主页的下方，看起了来自秦萌萌发的微博…… 噗—— 阿芜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明显是她家桌子上那只鸡的照片，整个人都不好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慌慌忙忙看起了这第一条微博。 第一条微博，是一条转发别人的微博之后的评论。而阿芜就是那个“别人”。 忽略那条她自己写的微博，阿芜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来回看了四五遍： 秦萌萌：一只鸡就想包养我[左哼哼]，我是那种会为了一只鸡卖身的人吗？！如果是无限量的精力瓶我可以考虑去你家住几天[右哼哼]。 噗—— 好吧，她还是低估了消消乐在萌萌心目中的地位[摊手]。 不过比起这个，更令她在意的是接下来那条微博—— 秦萌萌：今天答应了《柠檬树下》剧组的邀请，即将参演《柠檬树下》第四部，这一次还是和孟大哥一起出演呢，小伙伴们你们开始吗~ 《柠檬树下》？！ 是那个《柠檬树下》吗？！那个被称为“史上最治愈电视剧”的《柠檬树下》？！ 阿芜瞪大了眼睛，顺手转发了这条微博。 　　☆、第23章 安于 《柠檬树下》，一部被大家称为“史上最治愈系的电视剧”，也是目前唯一一部采用由多个情感小故事组成，却能做到每个故事的收视率都超出同一时段其他电视剧三倍甚至更多的电视剧。 对于娱乐圈外的观众来说，这是一部治愈系能给他们带来正能量的良心电视剧，经久不衰，每次一到播出时间就是万人空巷，以至于即使都出到了第四部，人们对它的期待也依旧不曾减少。 而对于娱乐圈内的人来说，尤其是演艺界的人来说，这部剧简直就是部神剧，只要能够在里面参演一个小故事，就意味着这一整年都会红，想如今被称为美貌与演技并重的女演员肖璇当初不就是因为在这部剧里面成为了一个故事的女主角一炮走红的么？到了今天，即使肖璇今年参演的戏一部部口碑都称不上多好，观众们对于她却依旧没有什么坏话，这一切都是当初那次参演打下的基础和口碑。 因此，当安于在空窗了整整三个多星期之后接到了《柠檬树下第四部》剧组向他家艺人秦萌萌发出的饰演其中一个小故事女主角邀请的时候，安于简直就要兴奋到喝一整坛女儿红了——如果他有女儿红的话。 他第一次在没有经过自家艺人同意的情况下直接答复了《柠檬树下》剧组，表示一定会去，然后立刻拿了钥匙和剧本出门骑着自己那辆铃有些不大好的自行车直冲向秦萌萌家。 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会被别人耍得团团转老是拉着自家艺人做无用功去试镜那些其实私底下已经定了角色的剧组的那个愣头青了。 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看那本“哆啦a梦”，又磨了梁哥那么久去学作为一个经纪人应具备的素质，他看问题的思维已经有了一定的深度，也能快速抓住重点了。 剧组发来邀请参演的邀请函和发来邀请参加试镜的邀请函那是两码事。 如果是邀请参加试镜，那就意味着剧组同时还邀请了其他人，需要进行一次试镜才能确定这个角色会不会是他们的。但是如果是参演的邀请函，那就意味着只要他回复答应了，剧组就不会再换人，只要约个时间把关于费用的问题谈好签了约就可以了。 《柠檬树下》剧组愿意给萌萌参演的邀请函，足见他们对萌萌演技的信任，不，不应该说是对萌萌演技的信任，而是对萌萌和孟泽之间默契度的信任。 不错，孟泽。 想到这个名字，安于脑海里闪过了在《暗星》剧组里孟泽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庞和那双只要看一眼就会立刻明白这个人内心的眼睛。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安于清楚，一个从来就没有和他家艺人合作过的剧组会这么突然来邀请他们拍戏，还是在他家艺人只是小火连名字都没有被大多数观众记住的情况下，根本就不能用“导演看了秦萌萌的表演觉得她的演技很好于是就直接发来了参演邀请”这种连鬼都不相信的理由去解释，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就是—— 井灿cp这段时间依旧属于热门，邀请他们家萌萌和孟泽一起搭戏，媒体宣传那块就不会缺少话题性，还会吸引一大波暗星迷们为了井灿cp来追剧。并且，孟泽“戏痴”这一点是只要和他合作过的演员导演都清楚的，即使萌萌演技不行，让孟泽带着也够看了…… 其实并不是说这个角色必须要萌萌来演，话题这种东西，学会了经纪人如何推销手中艺人的课程之后，安于觉得真的是分分钟就可以弄个话题出来，这并不是决定性因素。促使《柠檬树下》剧组来找萌萌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片酬了。 的确采用别的艺人也能达到萌萌的效果，只是对方要达到这种效果所花的成本要高的多，片酬也高上不少。 他想，这才是《柠檬树下》剧组来邀请萌萌参演的真实理由吧？ 然而即使很清楚剧组并不是欣赏萌萌的演技才邀请的她，即使知道这中间参杂着很多他和萌萌都厌恶的利益纠葛，安于依旧选择了答应剧组的邀请。 而他之所以连问都没有问萌萌一声，自然不会是因为当了经纪人接受了梁哥的教育就目中无人学起了大牌经纪人的独断专行，而是因为他很清楚，以秦萌萌的个性一定会接受这部剧的邀请的—— 就凭《柠檬树下》的剧情。 《柠檬树下》描绘的是一个特别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妖怪，也有普通人。所有的妖怪要么隐居山林，要么修炼成人的模样混迹在人类之中。而“柠檬树下”指的是一家开在s市小弄堂里的小小的川菜馆，因为门口有一棵柠檬树，于是干脆利落地取名为“柠檬树下”。 “柠檬树下”这家川菜馆的主人是个爽朗妖娆的女人，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事实上，她是一条鱼，是一只鱼妖，一只喜欢吃辣无辣不欢生性善良喜爱人类的鱼妖——知秋。 人与妖在这部剧里的最大差别就是人类会习惯性地往自己身上塞钱，以便吃饭的时候付账，然而妖不会。于是“柠檬树下”经常会出现很尴尬的一幕就是那些慕名而来品尝美食的妖怪们因为吃饭付不起钱而被扣留在店内。 于是，爱听故事的千秋就给自己开的这家店定了一个新规定： 所有没钱付账的妖/人可以用自己的故事或者身上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来交换一顿饭，只要老板娘千秋认为这个故事够好，这顿饭的钱就不用付了。 《柠檬树下》的剧情，也就开始围绕着这家川菜馆里面那些吃霸王餐的人/妖的一个个故事展开，让观众们看到了世间的真情，即使是妖也和人类一样拥有着感情。 不得不佩服《柠檬树下》的编剧，居然能想出那么多凄美又让人觉得温暖的故事。而正是因为这一个个温暖的故事，让《柠檬树下》得以每年都拍一部，在拍了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之后，今年终于要开启第四部了。 而他很清楚，秦萌萌是这部剧的忠实观众—— 她的某几件衣服其实是《柠檬树下》某些故事里面女主角的衣服，她的书桌上有好几本画册里面是那些画手画的cp图，她偶尔吐槽剧本里面台词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把台词和《柠檬树下》中的台词对比，她甚至可以背出里面那些经典台词……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可以参演她最喜欢的这部电视剧的话…… 那个女孩子一定会很高兴吧？ 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然后拉着他在家里唱卡拉ok吧？说不定还会激动地抱住他亲吻他两侧的脸颊——他曾经看到她这么对她的父亲做过这个动作，当她的父亲给她买了她最想要的那本笔记本的时候。 安于骑在自己那辆单车上，穿过一个桥洞，双腿使劲儿地蹬着脚踏板，嘴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他想要快一点见到萌萌，快一点把剧本送到她的手上，再快一点和她一起分享喜悦的心情。他等不及明天上班的时候再告诉她了，也不想在电话里通知她导致自己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想要尽快地、面对面地告诉她这个消息。 …… 用力过猛的结果导致的就是他在按响了萌萌家的门铃，走进了萌萌家，看到萌萌正在尝试着用水果拼三角形小黄鸡的时候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喘气，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除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然后把手里那本剧本塞到萌萌手里之外，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他只能可怜巴巴地靠点头和摇头来回答因为看到了剧本上面《柠檬树下》几个字变得亢奋的秦萌萌那抛出来语速超级快的一大堆问题： “《柠檬树下》？！是那个《柠檬树下》么？我很喜欢的那个？” 女孩翻开剧本的第一页，看到《柠檬树下》几个字，立刻把剧本抱紧在自己怀里，一双星星眼盯着他看惊喜地问道。 安于趴在沙发上，使劲儿点点头，眼睛不停地散发出“给我来杯水”的光波。 然而并没有被接收到。女孩低头翻开了下一页，下一页上面有写她参与的这个故事的演员名单，只一眼就抬起头接着问道： “孟泽演男主角？这次我还是和他搭戏？这次故事不会还是我死掉了吧？” 一听这个问题，安于就知道他家这个艺人已经默认自己接了这部戏了，心里又是一喜——看来他作为一个经纪人对艺人的了解还是足够的。 他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代表了孟泽的确是男主角和她搭戏，不过这一次的结局里她不会死的意思。 嗯，这一次不是她死。 而是孟泽死。 安于内心有点小阴暗地想到。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呐，上一部戏，他家萌萌最后因为那个男人而死，这一部戏里面却是他去死，啧。 安于想到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里，作为女主角的萌萌活了下去，作为男主角的孟泽却死掉了，就可以预料到当这个故事播出之后那些剧迷，尤其是先看了《暗星》之后又跳坑到《柠檬树下》的剧迷一定会再一次疯狂地在微博上刷屏的。 什么“本以为官方发糖，没想到官方让我们□□”，什么“上一个故事女主死了，女主死了男主思念了一辈子，这一次男主死了女主思念一辈子”…… 想想都觉得酸爽，身上倍儿有力气。 身上有了力气的安于从趴的姿势换成了坐的姿势，打量了一番秦萌萌摆在茶几上的那个三角小黄鸡水果拼盘，咬掉了里面用来做的小黄鸡嘴巴的红色小番茄，一回头就看到他家艺人对他怒目而视的表情。 那副好像看到自家孩子被别人欺负了的表情…… 果然，就像萌萌微博里那条转发微博下面粉丝的评论留言说的那样，萌萌的真爱其实是消消乐吧？这么好的剧本在前，她还有心思为了她消失掉的小黄鸡的嘴来瞪他…… 莫名地委屈了一下，安于又马上振奋了起来，掏出手机开始酝酿起属于自家艺人的第一条工作通知： 秦萌萌：今天答应了《柠檬树下》剧组的邀请，即将参演《柠檬树下》第四部，这一次还是和孟大哥一起出演呢，小伙伴们你们开心吗~ 瞧瞧这条微博发出去的水平！温婉中带着俏皮，俏皮中带点可爱萌，萌中间又夹杂着对演戏的热爱和对粉丝们的关爱，甚至还带了点和孟泽的小暧昧，若是以后剧组要炒这对cp也算是提前预热…… 安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条微博发得恰到好处，再次欣赏了一番之后点击了发送，开始凑到萌萌的身边引导着她忘记那只没了嘴的三角小黄鸡，一点一点看起了剧本。 这一次《柠檬树下》剧组寄来的剧本里面的小故事，也就是希望萌萌参演的这个小故事，有一个念起来很舒服又充满着清新自然感的名字—— 《南书》。 一个关于未成年少女和一只猫妖的爱情故事。 　　☆、第24章 安于 《南书》讲述的是一个未成年少女和一只猫妖的故事。 “柠檬树下”在秋季的某一天夜晚迎来了一只黑猫，那只黑猫开口要求老板娘为他做一件事，吓得最怕猫的鱼妖老板娘知秋直哆嗦，直到那只猫讲述了一个故事才被故事感动得泪眼汪汪选择了答应。那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 一个关于六岁的生活幸福美满的小姑娘团团在自己家门口救了一只猫，六年后，那只猫为了报恩化名为南书收养了父母车祸身亡的十二岁孤儿团团，从此以后，一人一猫一起住在了花间弄这个专属于猫妖们的小弄堂里开始了嬉笑打闹暗恋与被暗恋的故事…… 秦萌萌所要饰演的人物就是那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团团，一个年幼时被父母溺爱、失去父母后又被南书暗地里宠着的有着所有女孩关于青春期烦恼的娇娇女小公主。 说实话，这个角色比起上一个小井的角色而言当然是要简单不少。 毕竟小井这个角色有一定的复杂性，她内心善良，可所使用的手段和算计却又带着狠辣，她爱着阿灿，但在面对亲情爱情相冲突的时候毅然决然放弃了爱情，并且，对于生活在和平时代从小到大唯一的烦恼就是升学考试的秦萌萌来说，要体会一个出身黑帮学习了西方知识的霸道大小姐并非易事。 然而团团这个角色则不同。 她有着所有和平时代小女孩的共性。 她单纯善良，她娇弱却倔强，她会因为摔了一跤就哭个不停要家人背，却也会因为学校里的人骂了她一句就冲上去跟他们打半滴眼泪也不流，她会吵着闹着要家里人买那个明显全家负担不起的跑步机，却也会懂事到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着大人回来吃饭。 就像被父亲哥哥宠着的却又对演戏一丝不苟的秦萌萌。 安于在读剧本的时候就这么觉得，当观察到萌萌在看剧本时候看到每个场景的表情时就更这般肯定了。 如果说小井是一个反差极大的表演的话，团团对于秦萌萌而言就可以称得上是本色出演了。本色出演，也就意味着比起小井那一次，他们的准备要容易许多。 可是事实上，不论是他还是萌萌却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先前因为接到《柠檬树下》剧组的邀请的喜悦之情在看剧本的这一个小时中逐渐消退，理智一点一点的恢复，安于开始冷静，开始反应过来剧组这么做之后对他的艺人而言会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正如他之前所看透的那样，剧组其实是看中了萌萌和孟泽在一起拍戏的话题性以及萌萌低廉的片酬才在众多女演员中选择了她，剧组理所当然地认为孟泽作为一个戏痴可以带任何稍有点演技的女演员，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期待萌萌的演技。 这意味着什么？ 安于看着已经通读完一遍剧本，正在用笔在剧本上面做注释看第二遍的他家艺人，看着她皱着的眉头和咬着嘴唇的牙，凑近了些，用手指了指里面的一句男主角的台词： “当男主角说这句台词的时候，你站在他对面，也需要给出反应，这可以让他更投入，也让你自己能沉浸在角色里面，记得标注的时候要把这些和你对戏的人的台词也记住，要给出合理的反应来完善自己所有的表演。” 她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开始加批注，刘海顺着低垂的头滑落遮住了眼睛，她默默伸手将头发别到耳后不做声。 这个女孩子只有遇到演戏的时候才是最认真的，也是最听话最安静的。 安于沉默着，看着剧本页面上那些女孩之前写下的备注，时不时用指甲在某几个在他看来不大符合语境的动作下面划一道印记，提示女孩这个地方的动作不对，要回过头重新读这一段剧本改动作，然后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他家艺人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对待演技她具有无比的热情、耐心和专注。 她如此的用心在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表情上面，作为她的经纪人，作为她事业的领航者，他又怎么甘心那些剧组里的人，那些导演也好编剧也好，甚至那些龙套们那些其他演员们在看她的时候给她头顶上备注的标签是“孟泽的搭档”，而不是“秦萌萌”？！ 他可以想象到到了剧组之后，萌萌会遭遇到的一切—— 没有人会认可她的演技，没有人会发现她内心巨大的宝藏。 她演砸了，是自己演技不好，她演好了，那是孟泽这个戏痴带的好，甚至不知道这一次和这个剧组合作之后，剧组会不会记得有一个演技很好很有潜力的小姑娘在他们的镜头下演过一个很棒的角色。 没有人会和她交朋友，她将和在上一个剧组一样的孤独，只有他的相伴。 所有在剧组的演员只有两种，一种通过层层试镜成功获得角色的，他们会嫉妒亦或是看不起她，因为她是个异类，更何况她只有一部加在一起连一集戏份都不足的电视剧作品，而和她以同样方式被邀请参演的演员更不会和她一起——看一眼演员名单，他的艺人的资历是最浅的。 安于一直都习惯用最大的善意去看待每个人的行为，每一个人的。 这一点很不好，萌萌的父亲曾经暗示过他，萌萌也曾经对此不屑一顾，可他坚持自己的观点，直到梁哥的一句话像个巴掌一样挥过，打醒了他—— “如果这个想法只会让你跌倒，我管你死活，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的想法会给你的艺人带来些什么？” 会带来些什么？ 若是那些人中有一个人是带有恶意接近他，接近他的艺人的……这后果哪里是他能够接受的，他甚至连想偶不敢多想一下！ 想到此处脑海里闪过一片娱乐圈小说经典场景，什么灌酒下药、面儿上和气私底下联系记者告黑状、看着是朋友实际上是想踩着对方上位…… 安于一个哆嗦，把那些不好的想法统统扔出去，开始庆幸还好他家艺人一直都有着“防人之心”。 而自此以后，他就开始怀着最大的恶意去看那些接近他、接近萌萌的人。娱乐圈实在太难混，这个圈子需要实力、需要表面功夫、需要防备又需要朋友，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他实在大意不得。这一次，也不例外。 萌萌是剧组主要演员名单中资历最浅的，娱乐圈里仗着资历辈分欺负新人的事情他也耳闻过不少。他无法确定接下来去的这个剧组会不会就有这样一个人，但他清楚，只要这些主演中有一个这样的人就意味着所有主演都会远离她—— 毕竟，一边是有实力有资源有资历人脉的老演员，一边是刚进娱乐圈脚跟还没有站稳演技还要靠别人带人脉实力一样没有的小新人，当着两人发生冲突的时候，选择哪一方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他不会舍得自家的艺人到了剧组面对这样的情况。 要知道，他对他的这个唯一的艺人，可是连每天的饭都要自己亲自看着她吃下去，每次去试镜都要自己骑着脚踏车带着她去看着她入场，每份剧本他都要和她一起逐字逐句的分析演绎的…… 他对她生怕有一点委屈到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过得好，让她不去关注那些会让人不快的眼神和话语只关注自己的消消乐又玩到了第几关，每一次都是，更何况是这一次？ 安于知道，自己能做的并不多，但作为经纪人，他有义务为自家的艺人挡风遮雨，有义务让到来的暴风雨变得尽可能的小。 而目前，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做两件事，一件是去翻哆啦a梦，一件就是…… 提升萌萌的演技。让内行的人能明白，他家艺人不需要别人带戏也可以演得很好，她是有实力的，她是值得被承认的。 想到这里，安于立刻从消沉的态度转换到了积极，拿起茶几上那块被萌萌切成了三角形用来做三角小黄鸡身体的苹果片塞进了嘴里，嚼吧了几下咽了下去，重新眯着眼睛和他家艺人一起通读剧本。 通读剧本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尤其是在寄来的这份剧本不过是一份初稿的时候。 是的，初稿。 事实上即使剧组和他们保证过这份是最终稿，秦萌萌和安于两个人也只是听听就过的，见识过《暗星》剧组那种一天一个剧本到最后电视剧播放的故事和拍摄现场的故事完全两个模样的情况，他们也终于从一开始接到新的剧本那种收到了欺骗的感觉，到最后看到第八版剧本之后变得习以为常。 剧本事实上和小说差不多，每每阅读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剧本里所指向的故事情节，但是小说和正式拍摄却有着极大的差距—— 那些一个个剧情之间的过度究竟要怎么过度？有些场景无法真的拍摄又该怎么去回避？有些演员演技不过关，如果占的分量太大势必影响整部剧给观众的感觉，这又该怎么去削弱那个演员给剧组造成的影响？ 一桩桩一件件，无数的问题会在拍摄之中暴露出来，需要编剧和导演协商一遍遍地改剧本。 而这样一次次的修改也意味着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原始剧本存在一定的漏洞，这个漏洞可能是在场景过度上，可能是在台词串联上，可能是在动作衔接上，不论是在哪里，都预示着如果提前照着这份剧本排练对台词，会出现一些别扭或者难以继续的问题。 然而这种问题却又不可避免。 安于叹了口气，看着读到某句话觉得难以理解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歪着脑袋指着那块地方看着自己的秦萌萌，探过去仔细读了读上下句，开口给她一点一点地解释。 事实上，秦萌萌通读剧本的能力很好。 通读剧本。 第一遍读整个故事，大致了解自己饰演的角色在这个故事中的定位和参与的剧情；第二遍读有自己参与的剧情小段，给每个段落标注自己除了剧本中所写的那些动作和神态，额外需要自己加上的小动作和小细节；第三遍读开始对台词和动作，一字一句能够通顺地读完，动作能够大致做到位；第四遍第五遍就是一遍遍重复第三遍的过程，直到所有台词和动作都烂熟于心。 安于在做助理的时候是接触过其他演员的，知道他们大致的情况。 刚入门的演员事实上都不能很好地掌握“通读”这项技巧，即使他们科班出身，一般也就只能做到前两步，态度认真的能做到第三步。 而他们一般都很难发现剧本的问题，通常情况下需要在通读到第三遍、第四遍甚至第五遍的时候才会有“咦，这个地方的动作和下面那个动作根本就没办法连上啊这要怎么破”的感觉。更多人因为读了三遍就算准备充足了，直到正式开拍他都没有意识到剧本其实有问题。 而秦萌萌，能够在读第二遍的时候就能感觉出剧本中哪些地方有问题。 这是天赋，也是束缚。 天赋在于这意味着他家艺人在演戏的时候会表现得比别人更细腻，更能让人感觉她就是剧中的那个人。而束缚则是在于，越早发现这种别扭之处，就越纠结，在这种别扭的地方处理起来接受起来就比别人要慢很多——因为其他不知道这里有问题的人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每个动作都直接连贯，她却因为对这些动作产生了质疑而显得犹豫不决。 每到这种时候安于都会庆幸自己大学念的是导演系，这让他在这方面可以帮到他的艺人，可以为她答疑解惑，可以从专业角度去肯定她的尝试，给她更多的自信。 而同时，在帮助萌萌理解剧本里每句台词和每个动作意思的时候，安于突然间灵光一闪。 他意识到他和萌萌究竟要怎么破这个局了。他知道他该怎么去引导萌萌，要让萌萌怎么去演，才能让导演、让剧组意识到他家艺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去尊重并承认她的演技。 　　☆、第25章 秦萌萌 一个月后，早晨六点，影视城广场 吴里嘴里叼了根香烟，两只手提着一块木板走到了广场中央，找了个看似容易被人看到的位置把木板竖在那里，然后自顾自地去到旁边找了棵树靠着，吸着香烟等待着选角时间的到来。 不错，选角。 他吐出口烟雾，看着不远处因为看到放了块牌子而好奇地凑过去看上面写了些什么的几个早起的龙套。 “《柠檬树下》剧组，今天8点半，客人若干。” 那个被围在中央被一个不认识的老龙套要求把板子上面的字读出来的小龙套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个招龙套的板上面的字，话音一落，周围那些聚成一团的龙套们全部四散开去，各自打电话或者回宿舍，去告诉他们相熟的那些还在睡梦中的抱着明星梦的龙套朋友们快点起床吃了早饭过来等，要不然怕是等会儿装着道具服的箱子摆出来他们连一条裤子都捞不到。 今天，是《柠檬树下》第一场戏选角的日子。 吴里看着站在广场上这些个龙套们，看着他们有些手里还拿着早饭就出来了，有些连外套都没穿，一件短袖就匆匆跑了过来看着那块招募龙套的牌子，以及因为龙套们相互告知变得越来越拥挤的广场，心中不由叹息。 有些人心怀梦想，比谁都能吃苦耐劳，比谁都能钻研台词，却几年才接到一个有那么两三句台词的角色。 可也有些人，胸无大志，不过一时兴起，却比谁运气都好，比谁都会抱大腿，不过是演了一部戏里面一个出镜率不到一集的小角色，却能靠着什么热门话题一跃就成了主演，念着十几集的台词。 想到这里，吴里就忍不住撇撇嘴，心中不忿又不屑。 他是《柠檬树下》的选角导演，也是《柠檬树下》总导演叶导的徒弟，跟着叶导拍了三年的戏，接触过最多的演员不是那些被别人称为“叶导御用”的明星们，而是影视城的这些龙套们。 每一次他们剧组要招龙套，都是他写了块牌子把戏服放好看着他们这些龙套一人抢一套戏服做一个表情这样一个一个选出来。因此，他也是整个剧组里面最了解这些影视城里龙套的人。 他看见过这些小龙套，不过是上学的年纪却会在每天放了学之后哒哒哒跑过来仰着头一双星星眼问他“叔叔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的，也见识过那些大龙套，为了梦想放弃了能够糊口的工作背着家里人的不理解，咬着牙一天一顿咸菜泡饭混迹在影视城，受了委屈也不哭永远想要给别人留下好印象的，更见到过那些演了一辈子戏的老龙套，演了一辈子戏却默默无闻，为了一个角色还要对着那些资历不如他的二十几岁的小青年卑躬屈膝的…… 他尊重他们，也想要尽可能的帮助他们。他给他们更多露脸的机会，遇到好苗子就暗示那些他相熟的经纪人来看看。而越是尊重和敬佩这群如同蚂蚁一样的人，他就越看不起那些靠着炒作靠着虚无的名气得到一个有名有姓还有大量戏份的角色实际上却没什么实力，随便拉一个龙套上来演技都比她好的……所谓的演艺界的小鲜肉。 不错，他指的就是那个秦萌萌。 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吴里忍不住咬牙切齿。 当初挑选主演名单的时候，他也跟在他师父叶导身边看着的。他看着他的师父一个个角色挑过去，罗列了一个预期名单，然后又拿给他看，询问他的意见。 当时吴里就对这个秦萌萌意见很大。 原因简单粗暴。 “这个秦萌萌先不说别的，就一部电视剧作品，还不是主演，这么快就让她当上主演她真的合适吗？不论从名气上还是实力上，我都不看好她。” 要知道，配角和主演之间其实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这条鸿沟里包含了长相，包含了演技，包含了名气，包含了圈里的人缘，甚至是人品等等。 由此就可以看出，一个配角想要做一次主演要有多难了。 她的先天条件要足够好，灯光打下来能让观众一眼就认定她是主要角色；她的演技要好要够霸气，哪怕整个镜头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沉思什么动作也没有，也要让观众能感受到她的心情而不是觉得尴尬；她的名气声望要够高，观众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会闪出她的模样，并愿意为了她多等那么一分钟的广告；她圈里的朋友要够多，人脉要广，当电视剧要开始宣传的时候，她要有足够多的圈里人愿意帮她号召大家一起来看…… 这还只是他随便罗列的几个必要条件，那些软性的要求他还没有说出口呢。 而在这些条件中，吴里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秦萌萌只占了第一条中对颜值的要求而已——然而这个演艺圈里，占了第一个条件的女演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随手一捞百分之八十都符合这个要求。那为什么要在那么多符合要求的演员名单中选择这个最不起眼的呢？ 他的老师给出了答案。 “她自身的名气的确是不足，不过当她配合孟泽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你出门左转到传媒学校随便拉几个女生去问问，就知道如今有多少人盼着能出来一部戏能让这两个人再续《暗星》中的缘分。只要宣传的时候打上再续前缘的标签，一开场的收视率起码是保住了。” 吴里听到这里撇了撇嘴。当初微博上闹得风声很大的“护驾计划”他也是略有耳闻的。不过谁知道这个“护驾计划”到底真的是那些观众自发弄出来的呢，还是只是一个炒作？如今这个娱乐圈，两个男人见面握个手都可以上头条说他们兄弟情深最后歪到基友情深了，他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绝不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给蒙骗的。 “她刚踏进演艺圈没多久，是没什么朋友也没时间经营人脉，不过你别忘了，她可是星皇的艺人。星皇的艺人那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团结友好一致对外，就算她秦萌萌一个朋友都没有，她的经纪人也只是个新人一个愣头青，就凭她是星皇的艺人，她有电视剧要上映了，你以为星皇的艺人不会利用自己的渠道帮她宣传吗？” 他的师父说到这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把打印了演员名单的那张纸卷成一个筒敲了敲他的脑袋，强调了一声： “那可是星皇，娱乐圈的龙头老大星皇！” 吴里点点头，对老师说的这一条表示赞同。 星皇手里的大牌巨星奇多，数量远远超过其他公司，更重要的是星皇的艺人彼此间都很团结，他们会互相帮忙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 他的老师却也忘记了一点。 《柠檬树下》的主演，“柠檬树下”川菜馆的老板娘知秋的扮演者洛尘烟也是星皇的艺人，还是星皇那众多巨星中的一个，上一届电视剧最佳女主角奖的获得者，名副其实的影后。 秦萌萌能够动用的宣传资源，洛尘烟都有，甚至比她的更多。 那他们又何必非要用这个同样出自星皇却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宣传作用的艺人呢？还不如换一家公司的艺人来得值。 “至于演技么……呵，你知道向我推荐这个女孩的人是谁吗？”叶导一脸神秘的笑，勾起了吴里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是老霍啊，那个对演员要求超高，一有不顺心就破口大骂脾气暴躁的霍导哟。” “《南书》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根据设定我们只能用年纪轻的演员去演。可是娱乐圈这地方，年纪轻的心浮气躁，根本没心思去钻研演技，只知道要上头条要粉丝要片酬，想要从里面找一个演技好又能低片酬的演员谈何容易？” “能够被老霍称赞是个有天赋的演员，还夸她是个能静得下心来钻研演技的孩子，这样的年轻人，用起来我也放心。演技这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不济不还有小孟带着嘛，他们也算是合作过一部戏的，默契应该不错，拍出来的效果也应该不会差的。” 吴里看着他的师父一脸的兴奋，没有再说什么话，默认了这个角色的归属。 别看他师父表面上说霍导是个对演员要求高还脾气暴躁的老头子，他自己也惶不多让，半斤对八两，不然又怎么能和霍导做这么多年的朋友呢？ 正所谓臭味相投、狐朋狗友，不都是这个道理么？ 只是吴里却对于霍导的这些评价抱着怀疑的态度。 霍导和叶导是朋友不假，他脾气暴躁对演员要求高这一点也是圈儿里出了名的，可是霍导还有一个身份却经常被人家忽略——他是星皇娱乐公司的御用导演。 他猜测也许这个秦萌萌的确是有点实力，不过他觉得霍导一定是夸大了。这就像别人家的孩子，做了件好事自己能够客观地评价和夸奖，自己家的孩子也做了件好事，被喜悦的心情一冲昏头脑自己甚至会认为自家孩子拯救了银河系一样。 因此，霍导的评价根本就不算靠谱，他的话只能信一半。 虽然叶导的话有他的道理，可是吴里内心里却是一条条反驳了过去，这么一来，他反而更觉得秦萌萌这个女孩子心机深成不堪大用，更看不上这个人了。 等着吧。吴里冷笑了声。 明明是条虫，却偏偏要披上龙的衣服。 他这个人，最见不得那些演技不好的演员却占着什么“实力派”的称呼。等到这个叫秦萌萌的丫头真的进了剧组，展露出她那一般般的演技，相信他师父叶导一定会在剧组咆哮的，到时候他就火上浇油一把直接撺掇他师父换人，相信气头上的师父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的。 这么一想，吴里觉得自己气都顺了不少，他直起了身，手里的烟蒂扔到了脚下，轻轻一捻，拍了拍手招呼着不远处那两个小助理把三轮车上装着戏服的箱子搬过来，开始了龙套的选角。 接下来，他只要等秦萌萌来就好。 等她自己来，自己作死，最后被自己扔出去。 　　☆、第26章 秦萌萌 吴里见到秦萌萌的时候，刚低头看了眼手表，算着剧组大部队过来拍戏的时间和他招来的龙套们分别要在哪几场出现，当然，也有在暗自掰着手指计算距离他见到心机女秦萌萌还有多少小时。 影视城的每个场地都是要租的，按天来收费。 为了节约经费，叶导在租了场地之后花了一天时间就把所有的构架全部都搭好了，营造出了一个小川菜馆的氛围，为了配合剧名，还特地挪了一棵不该在这个地方生长的柠檬树到小饭馆的前面。然后一拍板通知了所有的主演，把每个故事中所有发生在这家小饭馆里面的剧情都提前拍掉。 在这一个个小故事里，有些关于小饭馆的场景时间在早上，有些在傍晚，有些在晚上。为了能更有效率地运用这个地方，他的师父拉着他两个人用了两个晚上排好了一张关于演员场次的安排表，一个个去联系每个演员的时间，最后敲定了每天都要演哪些片段，又都需要让哪些演员过来拍戏。 吴里清楚地记得，秦萌萌的第一场戏就被安排在了今天上午——一场关于刚入职场的小菜鸟为了寻找自家的猫闯进了小餐馆向老板娘讨要自家的猫咪的戏，也是整个故事的开篇之一。 有的时候，人的运气差了那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啊。 剧组里所有人都说，秦萌萌就算演技再差靠着和孟泽的默契，让孟泽带着演的也不会太差。可谁能想到这第一场戏，根本就没有孟泽什么事儿。第一场戏居然会是和视后洛尘烟对上了。洛尘烟啊，那个被称为女演员中的“戏霸”洛尘烟啊。 别人不清楚洛尘烟，吴里作为叶导的学生确实很了解的。 洛尘烟此人演技好那是一定的，然而她却也是出了名的霸道，演戏时气势十足十，从不知道什么叫作收敛，如果和她对戏的是那些资深的演技派，那双方间的彪戏自然是精彩到不行。可若是遇上个菜鸟……那就是实力碾压了，指不定碾压完看着人家欲哭无泪的脸还嫌弃人家演技差。 这也就是为什么《柠檬树下》剧组从第一部开始邀请参演的演员就都是实力派的原因——不是实力派根本就没办法和人家女主角对戏，这点钱根本就省不了。 而这一次请的演员自然也都各个都是演技派了，除了……秦萌萌。 吴里简直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哈哈大笑了，不过依旧还是很虚伪地在内心为这个叫秦萌萌的演员掬一把辛酸泪。 谁让她自不量力答应了他们这个全是实力派的剧组呢？ 就在吴里心里乐颠乐颠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实现自己扫除“毒瘤”目标的时候，耳边却听见了车铃的响动，还有一个年轻人不停地说“让一让让一让”的声音。 吴里忍不住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男生骑着脚踏车载着一个女生晃晃悠悠地向他这个方向驶来。 那个男孩一脸灿烂的笑容，双手稳稳地抓着自行车龙头，腰背微微弯曲，双脚踩着脚踏板晃晃悠悠骑了过来。直到他的身影靠近，吴里才发现他的腰还被一双手给牢牢抱住，看这手指的细长程度，吴里知道他车上一定载着一个漂亮的姑娘。 而当这辆自行车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当他看到了男孩身后的那个女孩，果然也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那的确是个长得很有灵性的女孩。 长发飘飘，一条浅黄色的裙子和一个萤黄色的发箍，为了避免走光她特地侧着身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双手环住了男孩的腰腹，头紧紧贴着男孩的后背，双眼紧闭，一副还在车上睡觉的模样，秀气又单纯。 那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在他身后的那棵树下刹住了车，男孩直起了身，身后的女孩子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双手离开男孩的腰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到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兴奋地从车上跳下来，一蹦一跳开始催促着正在俯身给自己的自行车上锁的男孩，嘴里不停地说着话。 “安于安于你好了没？” 男孩依旧在锁自己的车，在把自行车原本的锁锁上之后，又从自行车前面的车篮里拿出了另一把锁接着给自己的自行车上“双重保险”。 “哎呀，你这破车给杨大叔做道具车出租杨大叔都不要，根本没人会偷的啦~” 噗—— 听着他们之间对话的吴里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的模样。 杨大叔是影视城里面负责做道具出租的，一些日常常用的道具都可以直接在那里租到，就不用让道具组费心去自己设计自己做了。不过他那里的道具其实也都是别人不要的快要报废的东西了，这个小姑娘是把自己男朋友的这辆自行车看成是破铜烂铁了么？ 不过，能够知道杨大叔，看来这姑娘不是道具组的就是龙套中的一员了。若不是经常在影视城里，若不是从事这份工作，若不是和杨大叔关系亲近，这个小姑娘根本不可能叫得出“杨大叔”三个字。 不过看这脸蛋……道具组倒是亏了，龙套的可能性大一点。不过长得这么标致的龙套…… 吴里思忖着，是不是要关注一下这个女孩的演戏水平，要是还不错的话，这一次他就又要打电话给他那几个做经纪人的哥们儿了。 “快点快点，我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我告诉你哟，这里拐角的地方有个阿姨专门摆摊卖鸡蛋饼的，阿姨的鸡蛋饼味道可好了，里脊正宗到不行，饼皮摊得也很有水平，从来就没有破过的。每次她的摊位一来，就有一堆人在她摊位前排队，那做出来的鸡蛋饼的香味，可以传好几里呢！” 啧，说得他口水都要下来了。他在影视城闲逛的时间也不少，怎么就没发现有这么一位会*蛋饼的大妈呢？ 就在吴里思考自己要不要跟在女孩身后去见识见识那个“好吃到不要不要”的鸡蛋饼的时候，却看到那群已经穿好戏服等待剧组所有人到了之后拍戏的龙套们视线都看了过来，对着那两个人窃窃私语。 这时，从这群龙套里走出来了个带着顶草帽穿着大马褂的老龙套，眯着眼睛盯着那两人看了会儿，轻声唤道： “萌，萌丫头？” 听到声音的那对男女回过头，女孩眨了眨眼露出了个惊喜的笑容，大声叫了句“爷爷”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那个老龙套，丝毫不在意自己这身打扮和周围的环境有多格格不入。 “大龙哥，小丫，三叔早上好~”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称呼，周围的其他龙套也开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和那个女孩说起了话。 原本寂静的早晨一下子热闹开了。 “真的是萌小萌哎！” “小萌你不是做大明星去了吗？今天是来拍戏么？” “萌丫头你怎么骑了个自行车就过来了？星皇没给你专车接送？是不是他们这群家伙势利眼看不起龙套出身的欺负你了？你和老头子说，老头子去找吴导给你说说。” 老龙套一句话，周围的龙套们都点点头，像是认定这个叫“萌小萌”的女孩在公司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一样，开始一人一句替女孩出谋划策，一副感同身受打抱不平的模样。 “就是就是，吴导人很好的，他很关照我们这些龙套，和他说说让他替你去出个头。” “对啊，小萌你不要什么苦都自己咽下去，这种时候就要反抗，不然人家还当我们这些龙套没脾气！” “……” 吴里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终于推测出了这个女孩的大致身份。 显然，这是个之前演龙套，后来被经纪公司签了，却没有被重视甚至没有得到应该有的那些待遇。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不介意用自己的身份去暗示下这个女孩子的经纪人要公平对待的……要知道，一个龙套要成为一个正式演员，这其中经历的困难比那些表演专业的学生要多得多。 不错，龙套们口中的“吴导”其实指的就是他。他很开心自己对龙套们的尊重也能换来相应的尊敬。 “吴导？” 那个女孩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微微皱着眉毛一副“那个人是谁宝宝好好奇”的模样。 吴里突然间觉得，这个女孩和《南书》故事里的那个女主角团团有那么一丝相像。一样的被大家宠爱，一样的单纯善良，一样的娇气却不会给人产生厌恶感。 如果到时候他真的把秦萌萌赶出去了的话……也许他可以在接下来的试镜名单中加上这个女孩的名字。 “喏，那个站在旁边抽烟的大个子就是吴导，他是《柠檬树下》剧组总导演叶导的徒弟，也是《柠檬树下》剧组的选角导演。” 好心的群众演员们指着他对那个女孩子科普道。 吴里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脊背挺得直直的，整了整身上的这件衣服，等待着女孩走过来和他进行自我介绍。 那个叫“萌小萌”的女孩也的确如他想象的这般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抬着头冲着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形，俏皮可爱的模样。 她伸出一只手，他下意识地握住，然后被女孩上下摇晃，耳边听到了女孩打招呼的声音： “吴导你好，我是秦萌萌，这次饰演团团的小新人，还请吴导多多关照~” 嗯，就冲着她这么有礼貌的态度和龙套的出身，他一定会好好关照她的。 吴里郑重地点点头，然后突然间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姑娘—— 什么？！ 这个就是秦萌萌？！ 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秦萌萌不应该是靠着星皇的好资源靠着炒作和攀关系混进来的么？！ 这个连一辆保姆车都没有还是龙套出身进剧组只带了一个助理的小女孩居然是秦萌萌？！ 吴里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 也许他要考虑……改变对这个女孩子的态度了。 他看着不远处，自家师父大人率领着一帮人进入了他们租用的场地，做了个手势通知他把所有群众演员领过去他要讲讲上午的戏份。他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跟着他，往剧组方向走去。 这个叫秦萌萌的演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骡子是马，是演技派还是个小花瓶？ 就看她第一场戏究竟能演成什么样吧。 　　☆、第27章 秦萌萌 洛尘烟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高高抬起下巴，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她都忘了叫什么名字的小配角在她面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句话也不说，一点反应也不给对方。 直到看到对方从一开始讨好的笑容变成了尴尬的笑，最后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她才心情颇好地接过了助理端给她的咖啡，一边抿着咖啡，一边在心里嘲讽着刚才围在她周围的这些人。 从她刚到剧组开始，就不断地有演员来找她攀关系。 这个也正常。毕竟她的资历和演技摆在那里，进了剧组第一件事是要向前辈们问好，那些后辈们来奉承她也是正常的，一来卖个乖，二来希望她这个“戏霸”在和他们对戏的时候能收敛点，让他们死得不要太惨。之前拍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的时候，这么做的人也不少。 只是这一次套近乎的模式……似乎格外有些不同。 这一次的配角们开头都先是问好，一遍遍地说着“洛姐拍戏一定很辛苦吧？太阳那么大……”之类的，然后把话题不露痕迹地引向了同一个方向——《南书》故事的女主角扮演者，秦萌萌。 “听说那个叫秦萌萌的女演员之前只演过了一部戏啊，还不是主角，连主要演员都称不上，真不知道她是自带了多少经费，导演居然会把一个故事的女主角交给她去演……” “演技不好的话，到时候和洛姐演对手戏洛姐一定会很辛苦吧？” “不仅要自己好好演，还有引导那个小菜鸟去演好她的角色。洛姐演戏本来就很辛苦了，还要额外再肩负一个教导新演员的任务，洛姐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啊……” 呵，说来说去不就是想乘着秦萌萌这个小演员还没进剧组，提前给她在自己这里上点眼药么？ 她洛尘烟最不耐烦演技差的演员这一点演艺圈那是众所周知的。什么时候纡尊降贵照顾过演技差的小新人了？ 这群人话里话外不就是希望她对这个叫秦萌萌的小演员产生厌恶感，到时候第一场戏一上来直接实力碾压然而去找导演把这个角色换掉么？！ 她为人处事虽然一向直来直去，可并不代表娱乐圈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她不懂好么？ 这一个两个的，全都想着等在这儿要把她当枪使呢。当她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 不就是想着这群主演当中最软的柿子就是这个资历浅的秦萌萌了，把她赶出去了要换人，一时之间找不好，她们这群小配角说不定其中有个谁就能靠在导演面前多晃悠一会儿被钦点为女主角嘛。 洛尘烟越想，心中就越气，脸上嘲讽的表情就怎么也消不下去。 心机真的是够深的啊，说得好像如果主演是她们的话就可以顶得住她这个“戏霸”的碾压似地。 要是她们能够把这些小心思全部用在提升演技上面，也就不会入行都两年多了还是个小配角。永永远远把重点弄错，这就是她们这群小姑娘想红想到疯却一直红不了的原因。 事实上，如果换成别的小新人的话，洛尘烟凭良心觉得，就算自己确实看破了那些配角们的小心思，也依旧会如她们所愿地去给那个新人一个下马威。 可是那是对一般的小新人好么？！ 秦萌萌是谁？！ 秦萌萌可是他们星皇的人！ 他们星皇的人那是出了名的护短好嘛？！ 洛尘烟咽下一口咖啡，任由咖啡中的那股香味从口腔一路往下直到五脏六腑，将内心的火气消了消，心里只剩一阵清明。 星皇的艺人，哪怕只是个演技烂到爆表的花瓶演员，走出去接戏，他们这些已经成名了的星皇前辈们也是会护着的，更别提她秦萌萌是星皇看好的未来星皇支柱之一，他们这些对星皇心存感激的艺人恨不得在走之前把什么路都给这姑娘铺好，又怎么会为了那些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家伙们去欺负自家公司的艺人？！ 洛尘烟心里这么想着，突然之间发现原本吵闹的剧组突然间寂静了一会儿，然后又慢慢恢复到之前的吵闹中。她知道，这意味着那个受人关注的秦萌萌来了。 她转过身，冲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选角导演小吴领着一批群演走了过来，然后招呼着化妆师把多余的化妆工具发给那些群演们，一群人在门口的地方闹腾个没完。 突然间，从这一堆群演之中钻出了两个人来，一男一女。 先钻出来的是那个女孩子，她一出来来回看了看，跺了跺脚又立刻钻了回去。过不久又重新钻了出来，手里拽了条胳膊，拉扯着胳膊把男孩子也扯了出来。 两个人一出来就相互看着对方，然后急急忙忙整理好自己因为被挤变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和有些凌乱了的头发。接着又探头探脑看了看门内都在各顾各做自己的事情的众人，踌躇了片刻，那个女孩一小步一小步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周围那些不着痕迹打量着女孩的那些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激动又幸灾乐祸的表情。 洛尘烟自然知道这群心理阴暗的人脑袋里都在想着些什么，不就是想看她等会儿让这个女孩碰个软钉子么？不过，她可没打算按照这群人写的剧本去走。这么三流的剧本，她这个一流的演员是绝不会采纳的。 这么想着，洛尘烟站起了身，在女孩走到距离她还有五步远的时候自己也往前走了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个女孩一脸激动却又有些忐忑的表情看着她，张嘴道： “洛前辈好……” 还没说几个字，洛尘烟就毫不犹豫打断了对方的话，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露出友好的笑容： “萌萌吧？叫什么前辈，你我一个公司的，前辈也太生分了，叫师姐知道么？” 人虽然正对着那个女孩，她的眼睛却不着痕迹地瞟向了那群假装在试衣服在背台词在自己给自己打粉底的一干演员和化妆师们，果不其然看到了他们一不小心把衣服穿反了台词本拿倒了打粉底的把嘴唇都涂了层粉…… 洛尘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对待女孩的态度就更亲切了。 “你是我师妹，刚演戏没多久有些东西大概不太懂，以后看剧本演戏上面有问题的就来问我，别不好意思知道吗？”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惊喜地点点头，也跟着眯起了眼睛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这样一来，这些个剧组里的牛鬼蛇神就不敢给这个小姑娘穿小鞋了吧？怎么着也是她洛尘烟的小师妹，欺负这个女孩子还不就是和她作对？这些人里面怕是还没有人有这个胆量吧？ 她本来是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的，毕竟新人进剧组受点苦也是一种磨练。不过这些人未免太明目张胆了点，这就让她很不爽了。 “谢，谢谢洛师姐。”那个女孩子脸因为激动涨得红红的，一副小粉丝见到了大明星的模样让洛尘烟觉得好笑不已。 心中的一口恶气出了，洛尘烟领着秦萌萌径直去见了导演。 …… 低头看着被自己刚认的师姐牵着的手，秦萌萌表面上笑容满面，内心却很复杂。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相反，对于这些人际交往和利益纠葛，她看得怕是比她那个经纪人要透彻的多。也正是因为透彻，她在拿到剧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在这个剧组被碰冷钉子的打算了。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拿出演技拿出实力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但与此同时，在经纪人安慰她只要拿出实力就可以打破被孤立的局面的时候，她虽然点头认同了经纪人的话，却也明白即使自己真的拿出了实力，怕是也无法打破这个局面——毕竟她的存在注定要挡住很多人的想要红的路，她在剧组站稳了脚跟，只会让那些人更加怨恨罢了。 所以，在遇到那个叫吴里的选角导演的时候，看到他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瞬间冷淡下来的态度，她虽然委屈，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甚至做好了被整个剧组除了导演以外的所有人孤立的准备，她一个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人脉的小演员，本来就没什么资本去和别人横，所有的冷眼熬一熬也就熬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就在她做好了被剧组孤立的准备的时候，会遇到态度这么热情的师姐。 师姐。 这两个字含在嘴里，顿时原本因为选角导演冷淡的态度而有些心凉的身体一下子又暖和了过来。 秦萌萌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答应了安于选择加入星皇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除了安于和她的家人，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维护过，这么明目张胆地用眼神警告着所有人她秦萌萌是自己罩着的人，让她一瞬间对星皇这个以“自家人只可以自家欺负，其他人想要欺负都滚一边儿去”为宗旨的公司充满了好感。 秦萌萌突然间就有了一股冲动，想要像洛师姐一样成名的冲动。 她突然不想要只演一次女主角了，她也想要像洛师姐那样成为“视后”，然后罩着她的小师妹，用傲视群雄的态度揽住自己的师妹，然后就像现在洛师姐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去见导演一样，也牵着自己小师妹的手，在见到导演的时候把自己的小师妹推出去，用最自然的语气道： “叶导，这是我师妹。” “叶导，这是我师妹秦萌萌。” 一个恍惚间，秦萌萌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叶导前面，被自家师姐推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她急忙弯腰鞠躬，大声喊道： “叶导好！” 叶导是个没了头发的秃头导演，因为没有头发皱纹也少，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年纪。面无表情的脸让秦萌萌心里七上八下，根本不敢像对待霍导那样去对待这个导演。 只见叶导严肃地点了点头道： “嗯，衣服穿得不错，很适合今天等下要演的这场戏，让化妆师给你上个妆，到十点钟就开始拍吧，我们这个是一边拍一边播的剧，时间可等不得。” 萌萌直起身，双手握拳，心中默念她家经纪人兼陪练的安于给她的如何突出自己演技的方法，一脸坚定道： “是。” 　　☆、第28章 秦萌萌 阿芜抱着一盘洗干净了的小番茄，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身边自家的老妈正专心致志地拿着个小榔头砸着小核桃，三两下就把一颗完整的核桃砸了个粉碎，从核桃碎屑里面挑挑拣拣，把核桃肉挑出来放到一边的小碗里面，然后用手掌把所有的碎屑都撸到了垃圾桶里，接着砸下一颗核桃。 阿芜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闹钟，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频道从新闻联播台跳转到番茄台，伸手从自家老妈的核桃碗里捞了几颗核桃肉扔进嘴里，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她新加进去的讨论组——井灿第二世南书讨论组。 不错，阿芜如今已经不在暗星迷讨论组混了，虽然没有从那个组退出来，不过也许久没有在那个讨论组说话了，事实上很多暗星迷都像她一样，选择了在那个讨论组隐身，这也导致了曾经热闹一时的暗星迷讨论组陷入了低迷状态，除了几个妹子还会坚持每日一冒泡之外，都没什么人开启话题讨论了。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就是当初作为小井的扮演者秦萌萌的那条关于自己接到了《柠檬树下》剧组邀请，即将前往剧组参与第四部拍摄的微博消息。 一开始得知这条消息的暗星迷们自然是各个欢心鼓舞的，毕竟大家都对当初井灿这对cp被硬生生地分开意见真心很大，即使后来剧组补了个花絮给他们，大家虽然消了气却也依旧盼望能有一部剧可以让这两人“再续前缘”。而就在大家期望值达到最大时，《柠檬树下》圆了他们的愿望，自然，喜悦会成为大家的第一反应。 然而当喜悦的心情变淡，理智又开始回归的时候，一切问题却又暴露了出来。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柠檬树下》剧组是出了名的挑剔剧组，对演员的演技也好，服装道具也好都有很高的要求，也正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的高要求，这部剧才会成为那么多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即使一年只出一部，他们这些观众都可以玩一整年。可见，观众对于《柠檬树下》的期望值有多高。而越高的期望值也就意味着对演员的挑剔程度越高。 在秦萌萌发了微博说自己将要参演《柠檬树下》之后，《柠檬树下》官方微博也确认了这条消息的真实性。于是，广大的观众开始炸了。 其中原因自然不需要阿芜多解释，阿芜确定一般人都可以罗列出好几条理由出来。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炸了的不止是柠檬饭，居然还有暗星迷。 一个需要注意的基本常识就是，一个电视剧迷不会只喜欢一部电视剧。 喜欢狗血小言剧的小女生可能也会喜欢抗日剧里充满阳刚气的帅哥，喜欢武侠古装剧的帅小伙可能也会喜欢家长里短的家庭轻松喜剧，而同样的，喜欢《暗星》的妹子们自然也可以同样是《柠檬树下》这部剧的铁杆粉丝。 于是，当秦萌萌确认为《柠檬树下》某一个小故事的女主角消息传出之后，暗星迷讨论组内部也逐渐分化成为两股势力，一股是以阿芜为代表的挺萌党，他们支持秦萌萌加入《柠檬树下》，并期待她和孟泽之间上演的又一段爱情故事，另一股则是以隔壁老王家的姑娘为首的反萌党，他们虽然也喜欢秦萌萌演的小井，却不认为现在只有这点资历的秦萌萌够资格去演《柠檬树下》的分故事主角： “我更支持她和孟泽一起演一个小投入的电视剧男女主角，《柠檬树下》逼格太高，而萌萌才刚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她不适合一干演员全是大卡的《柠檬树下》……” “……光是和视后洛尘烟的戏，我就不觉得她能在洛尘烟的表演下还能有存在感。” 两股观念不同的势力就这么开始在暗星迷讨论组里面吵了起来，吵了个势均力敌，也吵了个一拍两散。 一气之下的阿芜虽然没有头脑发热到就这么和这群相处了快一年的小伙伴们崩，但也依旧堵着一口气，创建了这个全新的“井灿第二世南书”讨论组，开始拉拢一圈和自己有相同观点的妹子进讨论组，再也不去暗星迷讨论组聊天了。 连暗星迷这个最支持秦萌萌的大家庭都成了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在其他地方，又有多少人是反萌党。 阿芜拿起一颗小番茄，狠狠地咬了一口，弄得满嘴的番茄汁。 大环境下并不适合他们挺萌党的存活，如今她这个做队长的只好约束手底下的一干妹子偃旗息鼓，毕竟对方说的那些道理也确实是有，现如今下什么定论都还太早，一切要等剧播出才行。 而她相信他们家萌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这么想着，番茄台的广告终于都放完了，《柠檬树下》的主题曲响了起来。阿芜的妈妈也放下了手里的小榔头，学着阿芜抱着一盘小番茄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模样，自己也抱起自己的那一碗小核桃肉，脱了拖鞋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这个新的故事是小井和阿灿吧？是他们一起演的对吧？我看了预告。” 阿芜再一次从自己老妈碗里偷了一把核桃肉，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距离她们俩上一次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吐槽聊天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了，三个月前《暗星》大结局之后，阿芜就再也没有机会和自己老妈一起看电视了。 一个原因是因为《暗星》结束不久她就告别了暑假，又成了一名上学狗，晚上要上了晚自习才能回家，对于看电视真的是有心无力；另一个原因则是她和她妈妈之间对于剧的品味大多数都是不一样的，唯一口味重合的最近也就是《暗星》了。 而这一次，《柠檬树下》的播出又一次把她和她的妈妈凑到了一台电视机前。上一次她和她妈妈一起发现了一部好看的电视剧和一对特有cp感的cp，而这一次，阿芜在内心祈祷，希望这对cp不会掉链子。 这么想着，电视剧的片头曲已经放完，那棵眼熟的柠檬树和那家奇葩的饭店终于出现在了电视机屏幕上。 …… …… 镜头先是给了这棵柠檬树和这家特别的店一个远景，背景里，炎热的天气加上夏天树上的知了声，让阿芜仿佛也同样感觉到了剧里面那个炎热的环境。 “柠檬树下”川菜馆在这一天依旧像往常一样开门营业，依旧是那个穿着一身贴身连衣裙大幅度扭着腰的老板娘，依旧是那棵从来不长柠檬果的柠檬树，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小巷和没有一个顾客的川菜馆。 镜头拉近，切换到了“柠檬树下”这家店铺内，店内的老板娘因为空无一人的饭馆已经无聊到把自己的脸埋进装满了水的脸盆里吐泡泡自娱自乐了。 这时，却听见挂在门口的贝壳风铃响了起来，那扇门发出了“吱嘎”的响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干净的声音道： “这里有人吗？” 噗咳咳咳咳—— 一时没有防备突然间听到了不属于自己声音的老板娘知秋一个岔气差点溺死在水中，成为第一条溺死在水里的鱼。 然而即使差点没了性命，该保持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看了三季早就深谙老板娘死要面子活受罪性子的阿芜在看到屏幕中那个差点断了气的老板娘颤颤巍巍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浸在脸盆里的整张脸解救了出来，蹲下身深呼吸了好几口，保持着一脸的高深站直了身体，甩了甩自己满脸的水珠，潇洒中不失风度。 老板娘一步步走到那个只露出背影的女人面前，抿着嘴看似毫不在意却又多此一举地解释道： “啊，不好意思，刚刚在洗脸，一不小心沉浸在洗脸的美妙中了……” “有没有被我惊人的美貌给吸引住？哟呵呵呵。” 那声最有特点的笑声从电视机理传出来，阿芜无奈地看着自家老妈因为老板娘的一句台词整个人笑得在沙发上打滚把碗里的小核桃撒了一大半的模样，感受着和她坐在一张沙发上的自己的身体也因为自家老妈的颤抖而摇晃，心里默默白一眼。 刚才这一幕对于她这个每一部《柠檬树下》都要刷上六遍的粉丝而言，只能称之为“柠檬树下”的日常——老板娘分分钟丢脸然后又不自觉调戏顾客的戏码。她承认很好笑不过她已经可以约束住自己的笑肌了，不至于再像看前几部那样如同她妈妈这模样丢脸丢到外婆家去了。 内心一直在吐槽自家老妈，阿芜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电视机——老板娘如同之前的几部一样的搞笑和穿着，以及“柠檬树下”与以往别无二致的装饰让她又找回了当初追这部剧的感觉。 不得不感叹视后洛尘烟的演技，果然一如既往的霸道和直接，几个动作两句台词，就让她开始身临其境，仿佛也进入了那个奇幻的充满着妖怪的世界。 镜头慢慢移动，移动到了老板娘对面的那个女孩，先是鞋子，再是小腿，再是腰，锁骨，到最后，是一整张脸的特写。 那个女孩是——秦萌萌。 依旧是那张让阿芜看了惊艳的脸，一扫在上一部剧里面的浓妆艳抹和一丝不苟，在这部剧里，她仿佛素颜一般，只是微微上了点润唇膏抹亮了嘴唇，整张脸就显得充满着朝气和纯真——一个介于天真少女和妩媚女人之间的角色。 阿芜内心定义道。 那个女孩先是好奇地打量了老板娘一圈，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掏出手上的拎包，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站在她面前的老板娘知秋，用一种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对方，双手合十，以最虔诚的语气道： “有人告诉我，只要到了这张纸条上的这个地址，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那个女孩就像是在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唱完生日歌面对着蜡烛那般，露出信服和依赖的表情，让人难以拒绝她的回答： “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一个人，只是找一个人。” “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所有的。” 镜头重新转向了一直在低头看着手里这张纸条的老板娘知秋。从她修长涂满了红色指甲油的手，一路往上直到脸，再然后又顺着她抬起头时看向的视线，一路延伸到了窗外。 “是，可以。” “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你的故事。” 话虽然是对着对面的女孩说的，她的视线却依旧朝向窗外。 窗外，一只黑猫正面对着这家店的窗户，幽绿色的瞳孔看向她，充满了神秘。 阿芜知道，《南书》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第29章 秦萌萌 电视机屏幕上，天空一下子从白天的蓝天白云，变成了夜晚的群星点点。右下角浮现着几个字，预示着剧情正在进入倒叙——“昨天晚上”。 “柠檬树下”川菜馆白天过来吃饭的人或者妖就不多，到了晚上顾客就更少了，这一点，老板娘知秋也是心事肚明的，阿芜也同样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刚入夜不过晚上七点整，在所有餐馆酒店超市都还处于一片喧嚣声中的时候，知秋已经拿着个苍蝇拍昏昏欲睡，在打了个瞌睡之后她一个呵欠伸了懒腰准备把店门关上—— 阿芜记得，在第一部的时候，老板娘知秋曾经解释过原因： “作为一条正常的睁着眼睛睡觉的鱼，我实在不想突然间闯进店门的客人看到我那不太雅观可能还会受到惊吓的睡姿，那店里的生意不久更差了么？！” 而就在老板娘要准备关上门的那一刻，却突然感觉到那扇即将关着的门受到了一阵阻力。 维持着人类体型的老板娘知秋左右看了看，电视机的屏幕也跟着左边晃了晃，右边晃了晃，在确定四周空无一物后，又再一次尝试着关门，再一次感受到了阻力。 这种情况…… 阿芜直起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伸出一只手抓了颗小番茄用力地咬下去。 每次一个故事主角出现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了烘托他们的不同寻常，店里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故。例如树妖到来的那天柠檬树罕见地长出了柠檬，例如狐狸精到来的那一天整条街的人都坐到了川菜馆里就为了看她一眼…… 很显然，这次的灵异事件一定是因为这个故事的男主角要出现了。 老板娘终于感觉到这个阻力是来自下方，于是低下头，想要仔细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卡在了这里，让她关不了门。这低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幽绿色的眸子。 镜头给了那双眼睛一个特写。 那双眸子圆圆的，反射着城市通明的灯火，幽暗又没有情绪的泄露……那不是一双人的眼睛，而是一双—— 猫的眼睛！ “啊——” 一个凄厉嘹亮的女高音划破了这片都市天空的寂静，也震碎了电视机前阿芜妈妈手里那只陶瓷碗。 “我的小核桃！” “猫！猫猫猫！我的天呐猫！啊啊——” 电视机里凄厉的女人的尖叫声混杂着耳边自家老妈同样惨烈的撕心裂肺的怒吼，这愤怒的交响曲让阿芜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却又因为急着拯救她妈妈千辛万苦剥好的小核桃，无法腾出更多的手，只能承受着耳朵的痛苦，忙里忙外地处理着那散落了一地的小核桃。 等阿芜和她妈妈整理好了自家的客厅，重新回过头看电视的时候，那声尖叫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屏幕上那诡异又充满着笑点的一幕： 一只猫被卡在门缝中间，明明应该很疼脸上的反应却似乎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很淡定地抬起一只爪子，伸着舌头细细地舔着自己肉肉的掌心，包括自己的指头缝。 餐馆里面的那个老板娘却仿佛被夹了自己的脚一样，一眨眼间从门口蹿到了店铺最里面的厨房间，手上拿着把薄片菜刀颤颤巍巍地正对着那只猫，眼中满是恐惧。 那只猫一身纯黑色细毛，在黑夜里连轮廓都看不分明，独那双眼睛堪称慧眼如炬灯火如豆炯炯有神，它终于舔干净了自己的爪子，一只爪子重新放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周围，然后张开嘴： “喵~” “唴” 这是一条鱼因为听到了一声猫叫腿一抖手一松，失手把刀砸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 “噗——” 这是看到这一幕刚好往自己嘴巴里塞了颗小番茄结果喷了一沙发番茄汁的阿芜。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呜呜——哇——” 这是一只鱼妖看到一只猫伸出爪子推开门一步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她面前的最直观的反应。 “……” 这是看到了满沙发番茄汁面无表情堪比那只猫的阿芜妈妈。 不过她们两人都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考虑这满沙发的番茄汁要怎么处理，继续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大屏幕上，那只猫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这条鱼，直到那只鱼妖露出想要立刻变回鱼的模样跳到水缸里让这只猫捞不到的表情时，它突然间眨了眨眼，从它的身上浮现出了一个灵魂—— 一个男人的灵魂模样。 那个男人拥有着比那只猫更显得墨绿的眼睛，脸上同样是面无表情，比那只猫显得更冰冷。阿芜知道，这意味着这个男人是这只猫化成人形时候的模样。而之所以没有化成人形……大概是因为受伤了？ 阿芜有些疑惑，这个状况是之前几部《柠檬树下》都没有出现过的，突然间出现这么一个特殊的顾客，让她的好奇心愈发重了。一个会让老板娘畏惧的男主角，一个除了外貌好看些，几乎放在人群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女主角，这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启唇轻声道： “闭嘴。”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余下那张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用“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男人的……鱼脸。 但她所有的恐惧，却在听到男人的下一句话的时候停了下来，颤抖的身体和畏惧的眼神都在下一秒停滞。 那个男人说： “我用一个故事，换你和一个人说一句话。” 一只猫拜托一条鱼给一个人类……传话？ 阿芜知道，这句话一定是这个男主角要转达给女主角的话，这让她心更痒了，究竟是什么话，居然还要通过第三方去转达？他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要沦落到让一条鱼给他去带话呢？ 阿芜正陷入沉思，屏幕上，那个男人却好似因为等待了太久也没有听到老板娘的回复，失去了耐心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道： “不说，吃了你。” “我做。” 男人那充满了杀气的声音一落下，知秋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废话，能不答应么，不答应命都交代在这里了！ 深谙老板娘对自己命的在乎程度的阿芜很适当地脑补了她的内心os，然后就被自家老妈扯住袖子开始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擦起了沙发上那一滩的番茄汁。 等到忙活完，两个人再一次静下心来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电视时，屏幕上的画面已经跳转到这一猫一鱼对坐在桌子的两边，开始新一轮的对话了。 那只猫说，他要提前付款，那只猫还说，他说的那个人会带着一张写有这家店地址的纸条出现。 阿芜了然，这一切就是之前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的起因了，看来那张女主角收到的纸条应该就是男主角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传给女主角的……可既然能够有办法把纸条传给女主角，为什么不把想要转达给女主角的话也直接用小纸条传给她呢？ 阿芜觉得，这应该是一处bug。 …… …… 画面再一次转回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依旧是那家餐馆，依旧是那个老板娘，只是坐在对面的主角从男主变成了女主。 细心的阿芜一下子就发现，虽然时间改变了，可不论是男主角还是女主角，选择的位置都是靠窗的角落里的那个位置。 她是不是应该要说一声……这两个人心有灵犀呢？ “啊，你在看减肥么？”那个已经坐在和昨天晚上那只猫相同位置的女孩发现了老板娘的视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笑着说道。 减肥？！ 知秋露出讶异的表情，阿芜也同样睁大了眼睛。 这只猫居然叫这么个名字？！那么一只高冷到连鱼都不屑去吃的猫居然会心甘情愿让这个小女孩给它取这么个名字？！ “你叫它，它会答应你？”它真的没有伸出爪子冲着女孩的脸那么划拉一下么？ 阿芜在内心接着脑补她最熟悉的老板娘的内心os。 那个女孩转过头去，冲着站在窗户边面对着她们的那只猫招了招手： “减肥~到这里来。” 只见那只猫跳下了窗台，绕过那扇门小跑到了女孩的身边，蹭了蹭女孩的手，发出了“喵呜”的声音，乖巧到不行。萌萌哒表情 知秋坐在女孩的对面，已经不想说那只猫些什么了，闻着那只猫身上的气息就忍不住正襟危坐不寒而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来说说吧，你的故事，还有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阿芜看着老板娘努力忽视和女孩同框的那只猫的模样，听着她克制住自己想要发颤的声音道。 “或者说，我来问你来答吧。” “你和他/她，是在哪里遇见的？” …… …… “在哪里遇到的？” 镜头再一次回到了夜间时分。坐在对面的人从女主角变成了男主角。 “在小巷子里，一个垃圾桶边上。”镜头里，那个男人柔和了目光，身上的那股冷冽和杀气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的温柔和无奈。 “一个小女孩，用一个小书包救了一只被一群耗子围攻的猫。” “那个小女孩就是她，那只被老鼠围攻奄奄一息的猫就是我。” 他拿起桌上的那个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抿了抿，嘴角弯出了一个弧度。硬朗的脸上显出柔情的滋味。 …… …… “哪里遇到的？” 镜头又转回到了白天，坐在对面的人变成了女主。 “在我父母的葬礼上。”明明谈及的是死亡，女孩的脸上却是平静。她端着茶杯，大拇指不自觉摩擦着手柄，安宁祥和。 “一夜之间成了孤儿，亲戚们一个个都像踢皮球一样，把我踢来踢去。”一字一句，阿芜觉得自己都可以脑补出一个悲伤的孤儿的故事了，可屏幕上那个女孩却依旧是微笑着的脸庞。 “那个人，就像是大英雄一般，把我从那样的环境里解救出来，他跟我说——” 电视屏幕一瞬间被分成了两块，左边是夜空，右边是白云，左边是抬头看向窗外清冷月光的猫妖，右边是用眷恋的眼神看着窗外那棵柠檬树的普通人类女孩，他们在同一时间，用两种不同的声音道： “我养你，跟我走。” “我养你，跟我走。” 画面在一瞬间散开，就像是一滴墨滴入了水中晕开了一般，两个人的面容变得模糊了起来。 　　☆、第30章 秦萌萌 《柠檬树下》的第一集结束了，过十分钟的广告之后就要开始第二集，也就是主要剧情了。 秦萌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完了《柠檬树下》随着片尾曲一起放出的演员名单，在看到“团团——秦萌萌饰演”几个字后眯着眼睛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低下头掏出手机继续自己的消消乐，耳边充斥着自家经纪人求神拜佛祈求保佑她在接下来这一集可以圈米分无数之类的话。 自从上一次《暗星》播出他们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守着看了首播之后，她的经纪人就一直喃喃着希望有一天他们可以再一次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玩消消乐送精力瓶，一边看着剧的播出然后一点一点分析每个人的演技和导演的拍摄手法。 而这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了这样的机会，早就被自家艺人念得耳朵都要起茧的秦萌萌当然不会拒绝自家经纪人发出的想要和她一起在她家里看首播的邀请。 ……虽然在此刻听到来自自家经纪人那一个劲儿的唠叨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呢！ “二萌你说我们这次究竟能不能成功？能不能让那群说你坏话的人闭嘴？” 在又一次消消乐闯关失败后，秦萌萌停下了自己划拉着手机屏幕的手，转过头看向了一脸忐忑盯着电视机嘴里又不住地问着她这个问题的经纪人安于。 “当然能。”她快速又直白地回答道。 虽然她自己也很心虚，但是她在别人面前就是个有自信的girl，哪怕只是嘴硬，她也绝不会说丧气话。更何况，她很清楚，目前的安于身上到底缺了什么。 他缺少了自信。 比起当初在不认识也不知道她专业的情况下会拦住她邀请她成为他手底下艺人的那个胆大充满着信心目光坚定地告诉她一定会把自己捧成一个最红的女明星的那个安于，眼前的这个安于虽然显得更加稳重，更加让人觉得踏实，但也同样的，他的说话底气显得不再那么足，她询问他的每个问题和建议，他在给她答案的同时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干脆利落，反而显得犹豫不决。 秦萌萌知道，她家经纪人这样的态度一定是在害怕自己一旦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给她带来无可挽回的不良后果。 她不知道那个承诺会给自家经纪人“开小灶”的梁哥究竟说了什么，才会让自家经纪人从原本那么一个踌躇满志雄心抱负斗志满满的小年青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安于，不喜欢自家经纪人连和别的艺人身边的助理或者经纪人说句话都要酝酿老半天，那副不干脆的模样。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干涉梁哥的培养。毕竟人家这种付出是义务的，对于她的经纪人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培训，她只能感激，不能多嘴。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去肯定她的经纪人，不停地告诉他，他的决策都没有问题，他为她挑选的剧本都很好，他教她的演戏方法也都很好。 “你忘了吗？我这次的演技可是全程有你的指导的。多亏了你的指导，那群一直都看不起我不和我说话的演员们才在我们演完戏之后又是和我交换联系方式又是和我一起对台词交流经验，开始认可我的演技的。” “连最专业最挑剔的演员们都认可了我的表现，比他们宽容多的观众们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的表演？” 她微微抬起下巴，露出张扬又高傲的小脸，一张嘴一席话有理有据，终是让身边这个一直担心自己替她接了个错误剧本的安于稳了稳心神。 事实上，她也并没有说错。她正是因为按照之前安于对她的嘱咐去演每一场戏，才会让导演对她赞口不绝，以最快的两三场戏的时间打破了其他演员对她的冷眼旁观，在他们的心目中留下了“秦萌萌是一个有实力的演员”的印象。 “……这一次的剧本在描绘整个故事的时候采用的是男女主角视角不断切换的方法在进行剧情描绘，所以导演在最后剪辑的时候，每一场你和孟泽之间的对手戏都会被剪成男性视角和女性视角两种视角，轮换呈现在观众的面前。” “这种多元交替的叙事视角和回环套层的叙事结构，意味着导演为了能够剪出更多的视角和感觉，一定会在你们对戏的时候四周都放上很多个摄像头，活动的或者固定的，都会有，来抓拍你们的每个动作的小细节。” “这其实已经是电影配置了，一般导演会因为觉得太花钱而放弃这样做。不过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有听说过这位叶导的大名，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再加上《柠檬树下》的投资力度一向很大，这种配置很有可能出现在现场。” “刚入门的演员一般都没有办法驾驭好超过三个的镜头，过多的镜头除了带来恐慌感还会让你一丁点的缺陷被放大在镜头前。所以对于像你这种入行连半年都没到的新演员，剧组里所有人一定做好了陪着你把每个场景按照男性视角和女性视角拍摄两遍的准备了。” “你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先开始适应这种电影的拍摄方式，让所有的戏份能一次过，可以仅演一遍，就让导演能够用这一遍的材料剪辑成两种版本，缩短导演和剧组对你这场戏的预计完成时间。” “只有这样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才会真的感觉到，你是一个值得被尊敬的好演员。” 在安于和她说了那段话之后，也不知道他到底和公司是怎么商量的，他居然真的从公司里借到了一台摄像机和一个摄影师，在她还没有正式进入剧组的这段日子，每天让她按照剧本做动作说台词，让她开始适应从不同角度射过来的摄像机的光。 而这样魔鬼式的训练法，也让她真的做到了所有需要剪辑成男女双重视角的戏份，她都和孟泽只演了一遍就过了。 当她看到对她越来越和蔼的导演组、对她的表现骄傲到不行的洛师姐、还有用最诚恳的语气和她说“你进步了”的孟泽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而现在，就是验收这份成果的时候。 秦萌萌放下手里的手机，端坐在沙发上，顺手抱住了身边沙发上的配套抱枕，等待着电视机屏幕里《柠檬树下》的片头曲结束，开始播出第二集。 …… …… 第二集的开头，就是上一集男主角说的那个“一只猫被一群老鼠围攻”的画面。 大概是因为镜头是从那只被老鼠围攻的猫的角度出发拍摄的，整个画面视线显得很低，就连一旁的垃圾桶都拍不到最上面的盖子，只拍到了半身。 整个画面都呈现出一副灰黑色，抑郁、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周围一圈都是跃跃欲试想要扑上来的耗子，残忍又无情，让人不忍直视。画面外传来男主对这个故事的娓娓道来： “猫和老鼠虽然是天敌，老鼠一见到猫就会躲开，但如果那只猫身受重伤，处于对天敌的痛恨，老鼠们也绝不会放过这等可以将敌人处之而后快的机会。当时的我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刚修炼成人形，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和别的妖怪抢地盘，地盘没抢到，却被弄得半死打回了原形饿了三天被扔到了满是老鼠的垃圾堆。” 男主角的声音低沉却像巧克力一般尽享丝滑，哪怕看不到他的人只是听着他念台词的声音，都让人觉得他的咬文嚼字吐字发音字里行间都沾染着贵族的气息—— 就像永远高傲地等待着主人去讨好他的猫。 秦萌萌觉得自己可以体会到这只猫心中的绝望，那种已经有了想要赴死心理的绝望。然而满腔的绝望，却恍惚在下一刻男主角的台词中得到了拯救。 “原本想着，如果真的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尸体也绝不要受一群肮脏的老鼠的摆弄，就这么自我了结爆了内丹同归于尽，也算是个干干净净的死法了，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她，那个女孩。” 灰色的画面随着男人的这句话，开始出现了一抹红色。模糊的画面中可以依稀看见这是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有个小女孩正穿着那条裙子挥舞着书包赶走了那一群恶心的老鼠。 画面中的色彩，开始从女孩身上的那条红裙子逐渐发散开来。当所有的老鼠都被那个小女孩赶走后，原本灰色的天空与毫无绿色希望的猫的世界又开始恢复到五彩斑斓。 那个红裙子的小女孩站在画面的不远处，踌躇了半天想要上前，又仿佛在犹豫着什么，最后从自己的书包里摸索出了一袋法式小牛角面包，弯腰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跑出了这个小弄堂。 随着女孩脚步声越来越远，整块画布开始一点点地缩紧，但最后，又回到了夜空下，正在低头品茶的那只男猫妖。 “所以呢？因为那个女孩子救了你，你就想着要报恩，然后去找那个女孩？” 老板娘趴在桌子上，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开始打听这只同样也是她的死对头的黑猫的八卦，然后被那只黑猫蔑视地扫了一眼。 “不是报恩。”他的话一向简洁，尤其是在面对老板娘的时候。 “只是想告诉那个笨丫头，猫是不能多吃面包的而已。” 镜头给了那个端坐在椅子上挺直着身体的男人的眼睛一个特写，让她看清了他眼中的灿烂的星光。 “那个面包，害我拉了三天的肚子。” 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这句台词呈现出一种委屈和撒娇的意味。 依旧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依旧是那生硬的语气，却一扫第一集里给人的那种距离感，反而让人产生一种亲切想要靠近的冲动…… 秦萌萌不得不承认，即使所有见过她演戏的人都夸她有天赋，但是她的演技水平还比不上孟泽这种演了快十年戏的。孟泽的存在就是在不断地警示着她，不要因为自己有一点小天赋就沾沾自喜，比起这种老资历的演员，她还差得远。 就在秦萌萌晃神的时刻，电视剧里传来了属于她的声音。她挺直了身体，思绪重新又回到了电视屏幕上。 …… “他是一个面包师。” 画面又一次不动声色地跳转到了女主角的回忆叙述当中。男主角戴着厨师帽穿着厨师专用服出现在大屏幕上，正抿着嘴用心把自己揉好刷好了油的面米分团小心翼翼地塞进了烤箱，等到烤箱发出“叮”的一声又套上厚厚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烤好的面包从烤箱里拿出来，然后冲着外面的服务员喊道： “法师牛角面包，好了。” 噗—— 秦萌萌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 虽然已经看过了剧本，也知道接下来会是这个画面，但她还是忍不住要为了这个反转剧情点赞。 嘴硬说不喜欢吃牛角面包的猫妖事实上一直在做牛角面包，嘴上说着不在乎不想要报恩事实上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个女孩。 一瞬间硬汉形象被打破成了傲娇模样。 真的是……很可爱的一只猫啊。 剧情依旧在继续。 “本来只是帮助送货上门的员工顺路送一次面包，却没想到看到了葬礼上一个女孩被一群大人冷眼相待互相推诿的场景。” 画面里，一片的白色，不断回闪着那些大人粗暴的动作，充满着恶意的眼神和口水四处喷射的嘴。单是那幅画面就可以看出叙述这个故事的人曾经的慌张、茫然无措、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命运被这群大人所摆弄的不甘。 “他就这样走到了我面前，从篮子里递给了我一个牛角面包，拍了拍我的头，然后俯下身……” 声音停止了对故事的叙述，画面中，切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院落里充满着恶意目光的黑色地带，一个是门外充斥着鸟语花香的白色天空。 那个男人伸出了手，牵着一脸懵懂稚气、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女孩一步步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背景音乐在此刻响起，悠扬的笛声飘散在空中，让原本压抑的心情得到了释放。就在这个音乐声中，传来了来自男主角和女主角的第一次对话。 “我是南书，你未来的监护人。”那个声音低沉清冷，却又舒适让人放松。 “我叫团团，叔叔。”这是女孩乖巧的声音。 “……” “是书本的书，不是叔叔的叔。不要叫我叔叔，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南书（叔）。” “……” 画面再一次像墨水一般化开，一集放到了中间部分，振奋人心的广告让萌萌又一次放松下来，继续自己的消消乐。 　　☆、第31章 秦萌萌 广告时间足够做什么？ 对于阿芜来说，番茄台的广告时间足够她上个厕所，再洗一盘小番茄，然后乐呵呵地抱着手机手指很忙地通过一个个看了《南书》一集半之后变成了迷妹，加入她创的这个“井灿第二组南书讨论组”的申请了。 不过三支广告的时间，讨论组原本不过两位数的成员一下子就涨到了三位数，整个组又开始陷入了活跃当中。 对比起依旧死气沉沉的《暗星》讨论组，她所创建的《南书》讨论组气氛简直好到不行。这让阿芜感觉就像是吃了一整个大番茄一样的满足！ 电视机屏幕右上角显示还有两分钟第二集的下半部分才会播出，阿芜乐滋滋地低头看着讨论组里那些新进来的妹子们叽叽喳喳的聊天。 刚进了讨论组，一群妹子还是很有礼貌地问好，然后跟着迎接新人相互问好，再开始各种夸着《柠檬树下》，分享着各自看这部剧的悠久历史，还有对这次男女主角的爱。 爆了p魂的世安：“嗷嗷嗷，第一集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说了同一句的话的时候就觉得好燃！我的整个p魂都要爆了！[燃烧吧.jpg]” 烟花易冷井灿不分：“当初看《暗星》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是p感爆表，都快赶上男女主角了，这次总算又等到这两只在一起演主角了！” 男团一生推的陌上君：“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暗星》里辣么女王范的小井这辈子成了萌妹子，我们家阿灿居然成了只傲娇猫。刚才看到男主说自己吃了女主送的面包拉肚子的时候超级委屈的，真像一只耷拉下耳朵的可怜猫咪~[歪着脑袋盯着你的猫.jpg]” 被遗忘的海洋：“天呐楼上不要提这段，一提到又忍不住想要笑[笑哭.jpg]，一想到上一秒男主还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喜欢吃面包，下一秒就被女主打脸，真的是太t逗了[捂嘴笑.jpg]” 永远爱男团的傅：“感觉这两只好神奇啊，明明分开看这两个人叙述的故事，一点笑点也没有。偏偏合在一起看，天呐笑死了。一眼看过去都很正常，两个人一组合才发现都是逗比。” 噗—— 看到这里的阿芜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本来还没发现，现在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也不知道编剧和导演组究竟是怎么想到的点子，这种穿插的拍摄手法她还真的没见过，没想到这种拍摄手法效果会这么好。 想到这里，阿芜的手指开始动了起来，打开键盘输入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站定井灿p一百年不动摇：“[捂脸.jpg]，楼上要不要那么真相帝，小心喵大人嫌你吵一口吃了你。” “……” “……” 之后又是一群妹子们热烈地讨论着。阿芜因为在吃小番茄，只是围观偶尔发个表情，没有再参与过，然而话题转着转着，她突然间发现了几个“异端”。 异端，是p米分们对混入自己圈子里的其他p的称呼。 一般一个圈子里出现“异端”，则意味着会出现两种情况： 一种是所有人都反感异端的p，把他们赶出讨论组；一种是大家都被异端给说服了，被同化成了异端。 阿芜觉得……这次的异端大概会遇到第二种情况了。 爱井灿更爱猫鱼的阿然：“没有人觉得猫鱼这对p也很有爱嘛？！天呐我看到喵大人一句‘不说，吃了你’，一瞬间就想歪了！老板娘和喵大人也好合适！” 底下是一堆的省略号，显然其他姑娘们之前并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这时，那个阿然又接着安利了。 爱井灿更爱猫鱼的阿然：“一只害怕猫的鱼和一只威胁了要吃鱼却没有舍得下口的猫，想想这设定都很带感好嘛？！” 接下来又是一堆的省略号。 然而阿芜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快被洗脑了…… #突然发现猫鱼p也不错怎么破qaq# 就在这个时候，讨论组里突然有个叫“第七十六号”妹子发上了一张照片，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第七十六号：“啊啊啊！被我家女神最新的那条微博给帅哭了！这是我洛女神新发上来的微博，微博**好啊，从此我站定人鱼p！” 洛女神，视后洛尘烟的米分丝们对她的昵称。 阿芜发现自己新同意加进来的这群小姑娘里面真的是什么类型什么喜好的都有啊，本来以为“猫鱼”已经是异端了，没想到还有个更异端的“人鱼”！ 不过，好奇的阿芜还是趁着广告的最后几秒钟点开了第七十六号说的她家洛女神的微博： 洛尘烟：《柠檬树下》第四部终于开播了，小伙伴们都有没有守在电视机前面看啊？里面有我小师妹萌萌哟~好萌的妹子，演技也很好，大家要很友爱地对待她哟~[图片][图片][图片] 看到了这条微博的阿芜一时间激动了起来。 洛尘烟是什么人？ 她可是最重视演技的女演员了。这一点不仅圈里人知道，就连她的米分丝们，还有像阿芜这样的路人米分也都知道。 秦萌萌能够得到洛女神的赞美，可见她确实是个有实力的演员。 这也就意味着——她阿芜果然没有米分错人，她家萌确实是个有实力有演技有前途的girl！ 一时间，自豪感骄傲感满足感统统涌了上来，之前和讨论组和微博上那些否定自家萌的米分丝们互撕甚至和那些与自己玩得很好的朋友之间互撕的那股委屈、犹疑和伤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弥补。 于是，手速一向很快的阿芜直接点击了转发按钮，然后又把这条微博的链接分享到了《暗星》讨论组里，开始看起了这条微博里洛女神发上来的三张照片…… 这三张都是洛女神和她们家萌一起拍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洛女神和她家萌两个人脸贴脸，一起冲着镜头微笑。两个皮肤白眼睛大颜值高的靓妹一起从手机屏幕上对着她微笑，即使性别不是男，阿芜也觉得心神荡漾，花痴泛滥。 第二张照片，同样是那个脸贴脸的姿势，不一样的只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从原先或纯真或妩媚的笑变成了嘟着嘴眯着眼鼓着脸的可爱鬼脸，萌的阿芜一脸血。 抹干净了脸上血的阿芜趁着广告还有三秒钟的时间瞟了眼第三张照片…… 卧槽什么鬼？！ 原本只想着看一眼就滚回去看第二集下半部分的阿芜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再也无暇顾及“南团”或者是“井灿”，她现在是完全被眼前这幅“人鱼”给懵逼了！ 第三张照片，依旧是那副可爱鬼脸的表情，不同的是姿势。这一次两位阿芜心目中的女神居然隔着一张纸嘴对嘴。 卧槽！嘴对嘴！ [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jpg] 整个人都不好了tt/ 本来还坚定不移地要站井灿一百年的，她家萌来了这么一出，整张照片如此和谐……嘤嘤嘤，怎么办她好像要叛变到人鱼党了，有木有人来拦着她tt/ 就在阿芜犹豫着要不要换p的时候，突然被自家老妈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到了自家老妈兴奋的脸。 “快看快看，这个团团像不像你？” 嗯？什么像不像她？ 她重新回过头，开始看起了剧。 …… …… 电视屏幕上，场景一下子跳转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整个背景声音一扫之前那一集半的单调低沉和简洁，开始有了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的喧嚣。如同山水墨画仙衣飘飘的画风因为那一张张老大爷老婆婆还有骑着脚踏车的邮递员叔叔的笑脸，变得接地气了不少。 伴随着这样的背景声音和氛围，女主角团团开始了自己接下来的叙述： “那一天，我就住进了他的家，后来那里也成了我的家，不，应该说，这是我们的家。” 停顿了片刻，画面里又是一串的向着男人和女孩问好的嘈杂，直到喧嚣过去了，叙述的声音才接着开启： “我们的家在猫耳巷，一个名字很奇怪住在里面的人也很奇怪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巷子。” “里面的人都很好很识货，我刚进去，他们就一个劲儿的夸我，说我漂亮说我可爱说我有前途什么的，都是很好的人呢。” “这个巷子里，每个人好像相互之间都认识，不仅是相互间认识，他们之间仿佛祖祖辈辈都认识。巷子里每户人家都养着一只或者很多只猫，家家户户都养猫……除了我们家。” “除了我们家不养猫。” 那个声音里带着一丝可惜和抱怨，可见这个女孩子一定很喜欢猫这种动物，不然当初也不会特地来救男主这只奄奄一息的猫了。 阿芜猜想到。 “我猜他一定是养不好，怕养死了才不敢养。” “猫这种动物，最是骄傲了，别的宠物都是向着主人要吃要喝，粘得不行，只有猫，” “只有猫这种动物，从来不向主人低头，永远都高傲地窝在沙发上或者是阳台的角落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要做主人的去亲近它才行。” “那个男人啊，自己就是个骄傲到不行的人。你不和他说话，他也就不和你说话，你不提要求，他就根本把你看成空气一样。” 屏幕上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生活片段。 那个在女孩进出自己房门忙里忙外还偷偷观察着男人的反应却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一声不响自顾自地看书的男人，戴着金丝边面无表情翻看着报纸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反应腰背挺直的男人，只知道一声不吭做好了饭菜然后敲敲女孩的房门都不不看她脸上的怒气让她出来吃饭的男人。 还有最后受不了家里的沉默，在饭桌上摔了筷子硬声硬起地大吼自己要换新书包的女孩。 …… “猫耳巷是猫妖的聚居地，这个城市几乎所有的猫妖都住在那里。除非被猫妖们祝福，普通人类是没有办法进到猫耳巷里来的。” 画面又一次随着男主角那令人一听就会怀孕的声音重新回到了之前男人牵着女孩的手穿过猫耳巷不断地回应那些遇到他们和他们打招呼的人们的场景。 阿芜明白，这意味着同一时间男主角视角的叙述开始了。 “本以为要费上不少力气才能劝动所有的猫们给她赐福，不过，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孩本身就很喜欢猫吧，猫也很喜欢她，不过是牵着她的手进了巷子，家家户户的猫们就陆陆续续过来给了她祝福，允许她出入猫耳巷。” “原本每只猫妖在修炼成人形之后都会自发领养几只小猫，为了保护族群不被人类消灭。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 阿芜恍然，原来巷子里那些人都是猫么？原来他们对女主角这般的夸奖是在赐祝福啊…… 而就在阿芜还为了自己得知了这一点感到惊讶的时候，电视里又传来了男主角的声音。 “什么，为什么不养一只猫？” 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又或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养她都那么不容易了。” 还要再养一只猫？！ 阿芜在内心忍不住为表面正经实际逗比的男主角配上了内心。 “她啊，可比猫难养活多了。猫只要喂食给个毛线球去折腾就够了，她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养。” 画面中又一次出现了刚才女主角吐槽时出现的那些生活小场景，只是这一次，多了许多额外的场景。 “本来想着养个女孩子和养只猫是一样的，给她整理好房间，搭个窝，给她必需的东西就够了，却发现根本不够。” 画面又回到了那个女孩进进出出把门关得特别响的场景，每次女孩把房门关上，男人都会抬头看向那个房门，手托了托眼镜，皱着眉微微显出疑惑，手里捧着的这本书，题目是《如何陪着你的孩子度过青春期？》。 “不知道她每个动作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画面又跳转到男主角敲了敲女孩的房门，领着她出来两个人一起坐在饭桌上吃饭，在女孩夹了菜低头吃饭的瞬间，男人抬了抬眼特地看了看女孩夹的是什么菜，然后又在女孩抬起头的时候默默低下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结果当第二天男主再一次做了女孩之前那餐夹了很多筷的菜时，女孩却再没有碰过那盘菜。 “以为她说想要什么就是想要什么的意思，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按照她的要求做了，她却会生气不开心。” 电视屏幕上，女孩擦了擦嘴离开饭桌，背上书包准备去上学，说了句“我去上学了”。 男人站起身道： “我送你。” 女孩摇了摇头，一副体贴的模样： “你去上班吧，送我去上学就会迟到的。” 那个站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于是就停在了门口，沉默着点了点头。 却没想这个点头让眼前终于软化了态度的女孩瞬间冷下了脸，“哼”的一声摔门而出。 阿芜在内心吐槽着男主角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什么是女孩子的心思，就听见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这一幕的自家老妈说道： “这姑娘这态度，就跟你似的。每次说要给你买新衣服吧，就嘴巴甜的不得了，说什么太浪费啊不想要啊，结果真的说不买了，就甩脸子给我和你老爸看。” “都不知道到底是要我们买还是不要我们买。” 这么抱怨着，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小模样小眼神，活脱脱的一个你。” “就是你长得没人家好看。” 噗—— 老妈神补刀rz。 　　☆、第32章 秦萌萌 《柠檬树下》的第一个故事《南书》已经播到第四天了。按照番茄台一天播两集，而《柠檬树下》一个故事通常在十几到二十集左右的量来计算，《南书》的剧情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到一半的程度了。 这也就意味着，应该要固定的粉丝数量、观众们对于这个故事的反应、对于男女主角的大致态度也都可以清晰地看出来了。 这和小说看完了前三章就基本上能敲定这部小说到底是追还是不追一样，故事演到了三分之一的时间也足够观众们开始思考这个故事究竟好不好男女主角演的究竟好不好了。 而到目前为止，关于这一类的话题，《南书》都没有露出颓势，甚至呈现出了一种很诡异的情况。 这种情况，资深娱乐记者，专注娱乐圈电视剧行业五年多的《天涯日报》娱乐记者栗子称其为： 南书效应。 《柠檬树下》作为一部全民关注的热剧，自然而然会在社会上、网络上，甚至在每户人家家庭的餐桌上引出一些话题，包括盲人是否值得被爱、颜值究竟重要不重要等问题，而自然而然的，这些话题会成为每次《柠檬树下》播出后的热点话题。 其中大量的热门话题中，有一种话题是不论哪部电视剧，只要涉及到爱情环节就必定会出现的，叫作——其他cp党。这类非官方cp的支持者一般都是官方cp中某一方的反对者，不是觉得对方长得丑不适合和男/女主在一起，就是觉得人家演技差，两个人在一起还不如自己支持的这对非官方cp来得有cp感。 而“南书效应”指的就是和这种情况恰恰相反的，专属于《南书》这个故事的粉丝们的cp反应。 虽然在《南书》第一集播出的时候，也曾经因为女主角出场少，男主角和老板娘之间戏份更多这一点冒出过一批“猫鱼”cp党。然而随着剧情的一步步推进，当老板娘退场成为了一个线索人物负责串联男女主角的故事线的一个路人角色，男女主角的戏份一多，又让观众们找到了当年看《暗星》的那股兴奋感。 “南书效应”来源于作为撰稿记者的栗子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起那个关于“《南书》播出了，谈谈你对这对人猫cp的看法”的活动时，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自己的这条微博引来了几乎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的集体在她的微博下的争吵。在经过一系列的分析之后，她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实在不知道要去套用自己学到的教材里的哪一种理论，无奈之下只能用“南书效应”来特指这个特殊的情况了。 “南书效应”第一个特点：人人都爱男女主，没有人去反cp。 栗子将自己微博下面的争吵分成两个阶段——猫耳巷日常播出前，和猫耳巷日常播出后。 一开始《南书》第一集播出的时候，好多人的选择都是不看好这对“男团”cp，毕竟比起“男团”，明显“猫鱼”cp相处起来更有那种化学反应，让观众觉得更萌。当然，当时也有人依旧支持着这对“男团”cp，毕竟有《暗星》中井灿cp的人气打基础。 于是，当第一集播出后，栗子微博下面的参与者所围绕的话题都是“男团”更好还是“猫鱼”更好，当然，零星几个“人鱼”cp党她就直接忽略不计了。 然而这样争吵的情况在第二集后半段“猫耳巷日常”播出之后，急转直下。 是的，急转直下。 原本那些“猫鱼”党一夕之间全都不见了，逐渐出现在她微博下面的成了一群人的狼嚎。 “嗷嗷嗷，南叔好帅好帅，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可以这么帅！我爸妈这十几年来给我吃的是屎嘛为什么我就长成这样[图片][图片]” 栗子点开图片，里面是《柠檬树下》官微发布的两张《南书》中男主角南书的单独剧照，看着手机上那个浑身上下都体现着冷漠和高傲的男人照片，盯着他那双坚定又深邃的眸对视了许久，忍不住也犯了下花痴。 真的是个第一眼看过去不觉得，第二眼再看就越看越觉得这是男人帅得逆天的人物，怪不得那么多小姑娘连矜持都不要天天在官博下面添屏呢。 “我的天！我要尖叫了团团求南叔给她买东西的样子和我家滚滚好像！附一张自己拍的我家滚滚乞求的表情和团团求南叔给她买洗面奶的表情[图片][图片]” 栗子点开一看，才发现这个滚滚是个四岁的混血儿，好小的一只还有着婴儿肥，碧蓝的眼睛穿过镜头看向她，水汪汪的让她恨不得把她想要的全部都给她。然后再点开那张她看了好几遍的被观众嚎着和自家宝贝好像的截图，来回反复地交替着看了几遍…… otz，真的好像，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那层雾气。 接下来的评论几乎清一色都是这样，不是在感叹作为男主角的南书颜值帅破天际，就是在感叹团团的某个动作和自己/自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像。所有评论看下来，吐槽男女主角演技问题吐槽他们cp感薄弱的评论几乎可以说是零。 而这样的评论也就导致了第二个神奇的现象： 也就是“南书效应”的第二个特点：男女主角粉丝的不合理增长。 但凡参演《柠檬树下》的演员几乎都能在剧播出之后增长一定数量的粉丝，这个粉丝数量从几万到几百万不等，这要看这个演员的戏份、角色的讨喜程度和演员本身的个人素质及在圈里的口碑。 一般有颜值本身就很出名口碑好角色也好的演员靠着《柠檬树下》的参演可以做到一集涨粉三四万那是正常的，就算在某些地方有缺陷的演员，一天涨粉几千也是不在话下的。 《南书》的两大主演孟泽和秦萌萌两个人在粉丝增长的数量上面是没什么问题的。作为一直被要求要关注一切娱乐动态的专门写娱乐新闻报导的记者栗子通过这几天来的观察可以确定这一点。然而在粉丝构成上面，问题却很大。 男演员孟泽近几天几乎以每天五万的粉丝数量在增长。栗子在观察了孟泽微博下面多出的那些新面孔的留言和她们的微博之后基本可以确定这些新增的粉丝们大多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们，年龄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不等。清一色的在微博下喊着“老公”、“喵大人”、“帅呆了”、“萌死了”。 而女演员秦萌萌近几天的粉丝增长数量则是平均每天一万五左右的量，配合星皇的艺人们对她的支持，加上她自己的努力，这样的增长数量符合她作为一个新人的身份。不过不同于孟泽微博下面那些青春期少女粉，秦萌萌微博下面的粉丝虽然也有大半是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不过夜出现一波神奇的团体，她们叫作—— 阿姨粉。 阿姨粉，又称妈妈粉，是对那些当妈了的多数已经离青春期很远都可以说和青春期的孩子们有代沟了的女性粉丝的称呼。 她们的口味一般和年轻人不同，喜欢看的电视剧是婆媳剧、家庭伦理剧，喜欢关注和转发的微博一定是那些生活小常识和心灵鸡汤，喜欢发的图一定是自家孩子的照片或者奖状……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群人，突然间不知道是接受到了哪个人的号召，还是自发，一夕之间都开始在关注那些关于健康话题和心灵鸡汤科普的微博之余关注了这个名字叫作秦萌萌的入行不过半年的新人演员。 更神奇的是，这群人在演员秦萌萌微博下的留言也和那些小粉丝们的留言也是出奇地画风不一致： “今天收音机里说影视城在的那个地方风大，记得出门穿一件风衣孟泽，不要忘了给萌萌穿风衣！” “昨天你吵着要吃鸡翅，鸡翅尖里面之前出过新闻说有毒的，还会导致早发育，要吃就吃翅中知道吗，不要就知道闷头吃个翅尖，孟泽，做饭的时候记得多做点蔬菜，我们萌萌不像你是只猫，她是要营养均衡的！” “……” 那满目的自家爹妈嘱托自家女儿的老公要好好照顾女儿的慈母慈父心肠呼之欲出。 出得让栗子这个也算是资深的娱乐记者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不知道是吐还是咽。 有些问题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复杂。不关注的时候可能觉得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然而当真的去研究了《南书》这个故事和演员的演技，真的去观察了那些粉丝们对待男女主角的态度之后，也就显而易见了。 当初猫鱼cp会异军突起，那是第一集里男女主角没有什么相互间的对手戏，相反，作为老板娘的鱼妖和猫妖之间的戏份反而多，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声音认为作为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团团没有女主气场。 然而这样的想法却在之后的几集里面越来越小，因为除了第一集有男主和老板娘之间的对手戏之外，之后的第二集一直到今天播出的第八集简直就是官方发糖。随便截个图那都是男女主角之间满满的大叔和萝莉养成在一起的那种cp感。 猫鱼党没有了粮食，自然就只能转战站官方cp了。 而至于为什么男女主角的粉丝主力军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那就不得不提作为饰演《南书》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的演技和个人魅力的问题了。 在《南书》这个故事里，男主角南书可以说是一个反差萌的代表，甚至可以说满足了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对于男友的最大幻想。在这个男主角清一色小白脸花美男的电视剧里，南书这种情商不高，古铜色皮肤。表面上高冷扑克脸，实际上内心傲娇到不行的人物设定简直是把年轻的女观众们萌的一脸血。 不同于在《暗星》里阿灿那种懂不懂就要拿武器干掉别人，之后又一脸颓废生无可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叔样，同样是个大叔，南书这个对于十二岁的女主角而言的大叔年龄刚好符合比女主角大了五岁甚至十岁的女孩子们的择偶年龄，加上他对女主角团团那种表面上严厉不苟言笑又是威胁又是惩罚，暗地里却是不管团团的要求到底合理不合理全部都接受，把女主角宠到天上去的这种作风，更是戳中了女生们的那个萌点。 关于这一点，随便举几个例子就可以看出。 剧里面，团团原本有一盒十六色的水彩笔，欢欢喜喜带到学校里结果发现同桌的是三十二色的水彩笔，一个委屈，他当天晚上教育了人家一顿不要和别的同学攀比，第二天一大早不声不响地就把新买的六十四色水彩笔塞进了团团的书包里。 而到了冬天天黑得快，团团怕黑不敢一个人走，颤抖着回到了家在家里抹眼泪，他在饭桌上强调了做人要独立自强胆子要大，可第二天就乖乖地在团团的学校门口等着团团放学。 试问这么一个年纪和你相差不大又可靠、表面上铁汉实际上柔情，对自己可以毫无理由地宠你，更重要的是他还帅，浑身上下都是贵族气息带出去集体女生都要尖叫疯狂的异性出现在你面前，你能不激动吗？！ 这样的男人如果不能领回来做男朋友，那就只能把他供起来做男神了。天天在微博下面“嗷嗷嗷”狼叫又添屏的，在栗子看来已经算是很有理智的表现了。 而女主角团团，她的魅力则在于她的大众化。当然，不是指人家是一张大众脸，而是作为演员的秦萌萌在饰演这个角色的时候，总能让观众产生一种错觉，叫作“这个女孩子好像我/我家孩子”的错觉。 她不讲道理的时候一瞪眼一甩头一放筷子一跺脚，那个色厉内荏的表情像极了自己/自己的孩子； 她听别人讲故事的时候总喜欢问那些和剧情重点毫不相干的问题总是在看新闻的时候关注大人们不会关注的那些地方，这份心性像极了自己/自己的孩子； 她衣食无忧被整条街的猫们宠着长大心底里那些小疑惑小忧愁小纠结，这些小小的成长的烦恼像极了自己/自己的孩子…… 再加上剧里面秦萌萌对于团团这个角色那不令人讨厌的演绎和团团自备的颜值属性，那些原本还在感叹自家小孩和自己有代沟又或是小孩刚好到了入学年龄不在自己身边开始有了挂念孩子情绪的妈妈们一看这个在电视里面和自家小子/姑娘一样的女孩子，还父母双亡，一个移情作用母爱泛滥，就开始把团团当成自己的娃一般，又是担心这又是担心那的了，甚至用“我们家萌萌”这样的爱称去称呼她，成为了“女儿”的粉丝。 而这一切也就导致了南书效应的第三个特点，也是最特别的最表面的一个特点，更是娱乐记者栗子打算拿来撰写关于《柠檬树下》中《南书》播出情况报导内容的特点—— “南书效应：他们共同拥护这对cp，却也各自嫌弃cp的另一方。” 　　☆、第33章 秦萌萌 世安和自家爸妈一起窝在沙发里看《柠檬树下》的第八集，也就是小故事《南书》的第八集，一家人一边看着电视机里南书和团团的故事情节的发展，一边一起吐槽着剧情里那些让他们各自觉得糟心的事情。 不得不说，自从《南书》这个故事播出之后，世安一家人之间因为共同看着一部剧，彼此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因为共同看着一部剧，尤其是剧中秦萌萌饰演的女主角团团的种种行为和小情绪里都让一家人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世安，一个不注意就开始围绕着团团的一个小表情或者和男主角南书之间发生的小事情联想到世安小时候的事情，开始了各种吐槽。 原本安静的餐桌上开始有了说不完的话题，而语言的交流也就意味着批次情感和思维的沟通，这也让世安和父母之间更好地能理解对方的三观，知道自家爸妈/女儿虽然在一些小地方和自己的想法有出入，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三个人的观点还是一致的，这让他们三个人都很满意。 于是移情作用，他们对《南书》这个故事和这对主人公就更满意了。 只是当剧情里发生男女主角闹矛盾的情况时，三个人总是分别支持男主角或者女主角，这一点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又一轮的家庭战争。 从第二集开始的令人心情愉快的“猫耳巷日常”，在第八集依旧在上演。 第八集的开头，播出的内容就是特地在面包房请了假去参加团团家长会的南书，在学校召开的家长会上听到团团老师说，团团在学校里不仅上课不认真学习就知道在书上画扎各种辫子的杜甫，还经常带着班上的几个同样成绩不好的男女生一起到隔壁班干架。 黑着脸的南书撂下一句“老师放心，我会回家好好教育教育团团的”，在黑夜里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在离开学校的时候随手往后一甩，那黑色的看不清样式的风衣在南书的身后像巫师的斗篷一样吹得鼓鼓，周身散发着“本喵要回家好好收拾这个熊孩子”的气场。 一向热衷于用背景音乐渲染气氛的剧组一反常态地没有在这一段南书回到猫耳巷的路上增加什么背景音效，不过即使电视机里只传来“呼呼”的风声，世安还是觉得自己听到了夜空里因为喵大人发火了响起的一声惊天雷。 总有种走错了片场，看的不是“史上最治愈电视剧”，而是“史上最恐怖电视剧”的错觉。 世安估计着，这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团团的屁股怕是要遭殃了。 起码这件事情要是放在他们家，世安保证自己的屁股是铁定要遭殃的。 心里这么想着，世安的嘴里也就忍不住嘀咕了出来，声音一落，脑袋就被自家的母亲大人敲了一敲。 “你拉倒吧，从你小学毕业后我和你爸哪次说要打你是真的打了？小没良心的。” 世安揉着脑袋回忆着自己中学时期的事情，想了好久才发现—— 自家爸妈好像真的没在她上中学之后打过她耶，哪怕那次英语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二的时候也没有。 上了中学以后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爸妈手心里的宝的世安顿时间又觉得，果然是她上了中学住了校距离爸妈太远了，这才没有发现他们的爱，事实上自家爸妈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心里乐滋滋的世安回过神接着看起了剧。 事态已经发展到回到猫耳巷进了家门之后，南书沉默着把团团从房间里叫出来，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用最平淡无奇的语调和语速重复起之前家长会上团团的班主任对团团的评价。 “老师说你整天到学校去，正经事没怎么干就知道拉帮结派和隔壁班的打架。” 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团团眼圈红了一红。 南书看了一眼，立刻别开头看向别的地方，接着重复老师的话： “老师还说，虽然从来不迟到早退，可是到了学校放下书包就只知道拿出笔在课本上乱涂乱画，课也不认真听，其他任课老师点名叫你回答问题，你也回答不出。” 说到这里，南书又看了一眼坐着的团团。 镜头在这里顺着南书的视线移过去，给了标准问题学生的团团一个全貌的特写。 猫的夜视能力很强，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清四周的环境，然而人不可以。 所以早在第三集的时候，作为一个人类的监护喵的南书就已经不声不响地在家里重新装了灯，各式各样的灯。只要一开开关，家里的一切都可以让人类女孩团团清晰地看见。 而这样的光照效果也让电视机前的人类观众世安看清了在听到老师和自己监护人打小报告的团团的模样。 不过是中学生的团团双手撑在沙发上，两只手紧握成拳，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腰杆却挺得笔直，倔强地咬着牙看着镜头，看着南书。 一向少言寡语的南书这一次说话依旧是简洁明了。 “知错了吗？” 然而这样一句话换来的却是女孩一颗颗从眼眶滚下来的泪珠，委屈到不行的模样。一瞬间，那张原本波澜不惊的脸出现了张皇失措的表情。 南书依旧坐在那个沙发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换，可僵硬的四肢和时不时抿着嘴唇的小细节让他从原先的高冷疏离一下子变得亲切不少。 世安知道，这个表情意味着南书在和团团又一次交锋中再一次落了下风。 不错，是再一次。 团团真的和现下的中学生太像了，这不仅仅是在她的一举一动当中，还包括她的闯祸和惹父母生气的能力。 今天上课不认真听被留堂，害得习惯了在放学的时候来接她的南书不得不在校门口陪着一起留堂； 明天因为讨厌那个和自己穿着同款连衣裙还穿得比自己好看的女同学就在她裙子上按脏手印，害得作为生活了几百年的猫妖南书不得不为了自家的小魔头去给那个哭了两节课的十几岁的女孩子赔礼道歉； 后天在电视上看到男女主角吃着炸鸡和啤酒后就嫌弃家里每周固定的菜单，吵着闹着要吃炸鸡喝啤酒，逼得南书不得不放下他烤面包戴的手套，去学习怎么做炸鸡——鉴于他一直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这一点； …… …… 而猫耳巷日常的乐趣也就在这里。 永远闹腾着不遗余力给男主角南书制造点小麻烦的“自己家孩子”的代表团团，保持高冷气质实质上已经被大家看穿他傲娇属性表面上嫌弃背地里狂宠团团的“喵大人”南书，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站在团团这边的不明真相的猫耳巷的众猫，这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哪怕是吃个饭都让世安看着乐颠乐颠的。 而这一次，又一次交锋的南书和团团依旧不负众望。 在明显已经可以看出男主角南书在女主角团团的眼泪攻势下一手好牌却一眨眼间处于下风的情况下，作为拥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团团，开始乘胜追击。 “我这次考试成绩比上次进步了十多名，你都不来夸我，一回来就骂我嘤……”她的眼泪滚滚，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哽咽。 “那个老师本来就不喜欢我，她嫌弃我没爸爸没妈妈没教养，你居然信她不信我，一上来就要我认错……”她看向南书的眼光带着被背叛的难以置信和伤痛，让看着这一幕的世安和她妈妈都开始觉得那个班主任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饭都没吃等你回来，结果你一回来就冲我发脾气……”团团脸上的委屈让世安都心疼，可想而知一直把她疼到骨子里的南书又会是个什么心情。 “那就吃饭。” 原本高涨的怒气被团团三句话给削得什么都不剩了，一听到自己养大的小女孩到现在连饭都还没吃，最后一丁点是非观也不见了，哪里还有刚进来时候的要好好教育团团的想法？南书的脑海里怕是只剩下菜单了。 “不吃了！我绝食！” 南书的怒气是消了，但是团团的怒气却上来了，“啪”地关上了房门，以表自己绝食的决心。 看到这一幕的世安一家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吐槽。 “看团团那威武不屈的模样，真的是像极了我们家世安。不就是被说了几句么那就跟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动不动就甩门，嗓门儿动不动就吼得比谁都响。” 世安妈妈又从袋子里捞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摇头晃脑道。 “胡说，我学习成绩可好了，才不像团团那样儿呢。” 这是没有抓住重点，听到妈妈拿自己和团团又一次相比之后奋起反抗的世安。 “嗯，你没人家闺女漂亮，也没人家闺女讨人爱。” 来自世安爸爸面无表情的神补刀。然而很显然，世安爸爸还没埋汰完： “看看人家团团，就算真的犯了错也有一帮邻居替她说好话，你每次犯了错就知道坑你爹，街坊邻居哪个你没惹过。” 世安简直不可置信，前一刻她还觉得自家爸妈对自己那是妥妥的真爱，下一秒怎么自家爸妈明显就脱团成了团粉了？！ 不死心的世安接着争辩： “可我起码不像团团那样一到学校连课都不听就知道画画啊，我还是很认真好学的！” 这一次出来反对她的不是她那神补刀爸爸，而是她嗑瓜子的妈。 “团团那么乖的孩子不听课那肯定是老师讲的不好，你当初念初中不也因为语文老师讲课不好不听的么？” “再说了，我看团团课本上画的那几张插画很好看嘛，说不定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 世安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好了，这种“自家孩子就是好，就算不好那也是别人带坏的”的语气。她妈果然是不要她了qaq。 然而世安的妈妈并没有关心世安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她依旧在自顾自地嗑瓜子，然后和世安的爸爸一起分析剧情。 “团团闹这一出，最心疼的肯定还是南书。等会儿南书铁定要又是烧菜又是煮饭的去喂团团。” 仿佛是为了印证世安妈妈的话一般，电视机屏幕上，南书在看了那扇被团团关上的门许久之后，还是沉默着走到厨房，系上围裙，打开灶头上的开关，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条鱼—— 虽然不是猫，但团团出乎意料地非常喜欢吃鱼，而她最喜欢的鱼的处理方式是红烧。 屏幕上，南书从橱子里默默拿出了一瓶酱油。 “……” 世安转头看到了自家妈妈那得意的笑，又把头重新转了过去。 别得意太早，《柠檬树下》的编剧从来不会照着平常人的思维去处理剧情，接下来的剧情一般人肯定猜不到。 世安的想法也同样是正确的。 端着红烧鱼和一碗白米饭的南书站在团团房间门口，敲了三遍房门依旧没有动静，他拧开了锁，直接推开了房门。 然而房门内，早已没有了那个扬言要绝食的女孩子的身影，只留下一扇被打开正被风吹得“吱嘎吱嘎”响的窗。 南书依旧保持着自己面瘫高冷的脸，他把饭端到桌上放着，然后站在被打开的窗户前，顺着窗户往对面的楼下看—— 对面，已经破涕为笑的团团正端着碗馄饨坐在猫婆婆家的台阶上，一边吃一边还呵气，身边围绕着一圈的小猫。橘黄的灯光把画面渲染得温暖又充满情调。 镜头移向了那束灯光，一点点把光圈晕开、晕开，直到最后，黑屏。 第八集结束了。 再一次被南大叔帅了一眼的世安快速低头打开自己手机里那聊天记录已经99的讨论组，一点开就看见那几张之前她一直在心底感叹美爆了的几个场景的截图，手速飞快地保存好图，转发到电脑，然后加入到他们的大部队一起“嗷嗷嗷好帅啊好萌啊好想添屏啊”的狼嚎。 世安的爸爸妈妈依旧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聊着天，一家人都没有离开。 他们在等片尾曲放完之后的那个下集预告。 毕竟接下来他们就要等上整整一天才能再看到南书和团团了，总要让他们看看下集预告留个悬念什么的，好让他们在这一天的时间里闲暇时分能够脑补剧情打发时间。 虽然很多时候，电视剧的预告片都能剪得和正片不是一个画风，而且剧情也是南辕北辙，但是世安一家人对于看预告片猜剧情这种事情却依旧热衷。 预告片在片尾曲放完之后照常出现了，只是……剧情有些诡异。 屏幕上，南书正对着一个老者屈膝而坐，那个老者胡子稀疏，头发灰白，脸上长满了老人斑，背景音乐一反常态用了大鼓敲打着急促的节奏，把整个气氛烘托得紧张而严肃。 “都说猫有九条命……” 画面中，切换出现了那只黑猫不停地在奔跑的场景，穿过树林，穿过草地，趟过水洼，然后在跳跃到地面的瞬间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世人妖怪都羡慕猫的命长，却不知……” “猫妖每用掉一条命，寿命就会缩短一半，不停地用掉自己的命，也就不停地减寿命，直到只剩下最后一条命了，也就意味着，距离死亡不远了……” 黑猫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舔了舔自己沾满血迹的四肢，接着奔跑，一路上躲过了猛兽，躲过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和其他猫撕咬，和狗厮杀。 “南书啊，你如今……” “只剩下一条命了吧？” 话音一落，画面再次回到了两人对坐的场景，大鼓充满节奏的敲击声戛然而止，只余下一声猫叫。 “喵——” 世安看着预告里的剧情，眨巴了下眼睛，又再次眨巴了下眼睛，表示自己接受无能。 什么意思？ 这是南大叔喵大人要死的节奏？ 《柠檬树下》不是治愈系的电视剧么？不是说好了治愈系电视剧不死人的么？！ ……啊，南大叔不是人，是猫，她差点忘了…… 世安依旧难以置信，无法相信这么甜的猫耳巷日常过后居然是一段虐！还是高虐！这特么吞了一坨巧克力味的粑粑的感觉…… 世安脸上没有表情，内心os了一堆，脑海里甚至连接下来要撺掇讨论组的小伙伴一起跪求he结局的计划都制定好了。 然而对于这个事实，世安的妈妈表现得就直白得多： “卧槽，南书要死了？！” “那我闺女不是得守寡了？！” “……” 妈妈你亲闺女在这里，不是电视机里那个你看清楚tot/ 　　☆、第34章 秦萌萌 《南书》开虐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猝不及防。 它开虐的时候，正好是大家对《南书》关注点最高的时候。 彼时“猫耳巷日常”还让一群观众们被甜得不要不要的，彼时一群爱猫党正因为听说了《柠檬树下》的新故事启用了一只帅气又傲娇的猫咪心动不已正点开第一集被萌得不要不要的，彼时那些曾经的猫鱼党那些不看好女主角演员的人们正开始渐渐接受傲娇猫妖南书和调皮公主团团这样诡异的cp…… 《柠檬树下》却在这个时候，发布了他们要开虐的预警通知。 广大群众们纷纷表示不能接受。 说好的要一直治愈到底呢？！南书都要死了，团团都要无家可归了算个什么治愈系，这是致郁系吧[掀桌.jpg] 这两个人是有多惨啊，上辈子小井死了阿灿孤独终老，这辈子南书死了团团流浪街头……本来还期待着两个人能来个大团圆结局这才看这部剧的，特么结果点进来告诉我这是个悲剧……编剧你给我出来，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磨刀霍霍.jpg] 导演编剧你们是个什么意思？！你要我闺女守寡么？！我闺女要是受苦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家团团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赚钱，除了撒娇任性会画杜甫卡通画以外其他什么都不会，你把南书从她身边抢走了……特么这是要我陪着团团一起去死么？！ 整整七集的猫耳巷日常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 也直到这一天媒体记者们才发现，原先那些曾经反对秦萌萌进入《柠檬树下》剧组的萌萌黑粉们居然黑粉转路人、路人转真爱粉了。 也许是因为《南书》这个故事里秦萌萌这个新演员演得平凡女孩团团太像周围的普通女孩，让女孩们不自觉产生“这个女孩就是我”的错觉，也许是因为在剧情里，不论是猫耳巷的猫婆婆还是男主角南书都小心翼翼地关爱着团团，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语言动作让大家都习以为常…… 他们这群本来是来看“秦萌萌演技究竟有多糟糕”的黑粉们潜移默化地开始接受南书和团团这对cp，并开始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到猫耳巷日常里，把团团看作是前世的自己一般，希望团团在哪里都能人见人爱，希望她没有眼泪无忧无虑，希望她能一直享受猫耳巷所有猫的爱护。 这一切，也导致了当第八集结尾的预告播出之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 那团团该怎么办？ 失去了最宠爱她照顾着她的南书，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于是，作为《南书》故事的两大主演，孟泽和秦萌萌的微博粉丝在第八集的预告结束后再一次猛增，孟泽一夜之间涨粉了十万之多，而秦萌萌，则以八万的涨姿超过了同时期进圈的其他新人。 同时，他们微博下的留言评论也出现了微妙的相似： “#柠檬树下南书#秦萌萌，南书要死了，你要开始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千万不能再任性了，最起码做饭这项技能要学会，总不能一直蹭猫婆婆的饭吧？分享链接：教你如何五分钟做一盘番茄炒蛋[大哭][大哭]” “#柠檬树下南书#孟泽，你都要死了，死前一定要记得安排好我们团团的未来啊，遗嘱啊什么的都要记得提前立好，还要关照下猫耳巷其他的猫照顾好团团知道吗？分享链接：【科普】如何立一份有法律效力的遗嘱” “#柠檬树下南书#秦萌萌，南书活不了多久了，不要再惹他生气知道吗？你是个乖女孩，要多体谅体谅南大叔哟~[泪眼滚滚]” “#柠檬树下南书#孟泽……” “#柠檬树下南书#秦萌萌……” 一夕之间，仿佛所有人都开始为南书和团团在担心，“柠檬树下南书”一夜之间成为了热门话题，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更多人入坑看起了这个故事，然后开始为这一对担忧不已。 然而即使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有人都拒绝南书的死亡，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柠檬树下》开播的时候，大家依旧守在电视机前面，一边刷着微博刷着讨论组，一边准备好纸巾开始看虐。 “虽然知道接下来不是糖是屎……我也只能认了qaq” “明明知道结局一定不会好，可还是受虐一般要看到结局tat” 在无数人的哀嚎中，第九集开始了。 …… …… 南书终于发现了他身体的异常，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 这一天，在送完团团去学校后，南书照常去自己工作的面包房制作自己的法式牛角面包，依旧是那一丝不苟标准到令人发指的动作，依旧是那个波澜不惊的神情，依旧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在烤好了面包试吃的时候，眉头突然皱了一下，然后立刻打开了放糖的罐子，拿了个咖啡杯里配套的陶瓷勺子，沾了点糖塞到了嘴里…… 电视里，只听到一声陶瓷摔破的声音，和那个用慢镜头一帧一帧播放的陶瓷碎片飞溅的画面。 南书知道，电视机前的观众也知道，这暗示着，他的味觉系统开始失灵。 他的神色在那一刻显得有些慌张，整个身体微微向后仰，脚步踉跄了几下，神情显得有些恍惚，脸色也发白。这是第一次，他那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南书饭们曾经在看之前几集的时候在讨论组里开过玩笑说，如果能让她们从扑克脸喵大人脸上看到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其他表情，并且变脸的速度能够慢到可以让她们截下一张图，就算下一秒喵大人就从剧里面消失了，靠着那张图她们也能乐一年，然而事实上呢？ 所有的南书饭恨不得自己当初没有说过这句话。 他们宁愿喵大人永远保持自己高冷傲娇的模样，宁愿他每天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宁愿他一直闷骚着每次被团团误会也不解释，他们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去…… 这一集接下来的场景，就是昨天第八集结束之后的那个预告了。 发现自己身体异样的南书在那一天选择了早早地下班，抬手看了看手表之后，喃喃了一句“来不及了”，匆匆走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第一次在镜头前，一点点从一个人的形态，变回到一只黑猫的模样。 那只黑猫低头舔了舔自己左边的前爪，然后一俯身，一抬腿，跃上了别人家的屋顶。 再然后，不断地奔跑、跳跃，周围的景物都开始像风一样速度飞快地倒退着。镜头一点点地拉远，那个黑色的斑点不停地跳起、落下、移动，直到到了一间寺庙才停了下来。 黑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重新变回到人的模样。他俯身拍了拍自己西装裤上沾到的灰尘，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满是皱纹的眼——那双在预告里出现的老人家的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 “你来了。”他平静地说，好像早就预测到了南书的到来。 “那就进来坐吧。” 话一说完，他随即就转过身，走进了庙里，在大厅中央的两个对放着的团蒲前落了座。南书也就跟在他的身后，双腿弯曲盘坐在另一个团蒲上。 “老祖宗。”南书开口，道出了这个老者的身份。 观众们虽然都惊讶为何猫妖的老祖宗性别居然为男/公这件事情，但如今已经没有闲暇去吐槽这个问题了，所有的欢愉都离他们而去，他们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情——南书，究竟是不是像预告中那样，会死亡？ 还是说，就如同其他电视剧一样，预告永远减得和正片的故事情节发展南辕北辙？ 所有人都希望是后一种可能性，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当急促快速的鼓点戛然而止，当老者说出南书命不久矣的现状，镜头里出现了南书那张除了眼眶红了些再没有其他变化的脸，而另一侧，他的手却紧紧抓住衣服，表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没有办法吗？”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 老者闭着眼，摇摇头。 “二十年，不行吗？” 老人依旧闭着眼，沉默着。 每一个开着电视机播着《柠檬树下》的家庭都跟着一起沉默。 “十年呢？” 越来越不甘心带着乞求的男人的声音，换来的却依旧是沉默。 “五年？” 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一般，吐露一个字都成了困难。 还是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南书仿佛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接着问道： “那我……还有多久？” “一年。” 老者闭着眼，吐露出两个字。 最后一个字字尾音结束的同时，响起了一声“咚”的撞击声，撞在南书心口的同时，也仿佛撞在了所有观众的心上。 “再多半年，不可以吗？” 再多半年，就是团团的成人礼了。上一集的时候，猫婆婆曾经提到过这一点。 当初所有人都还七嘴八舌地讨论南书未来会送团团什么礼物，并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却怎么也没想到男主角南书居然根本就活不到团团成年…… 原本看到预告所酝酿的悲伤一下子就翻了一番tot。 整整七集的欢乐让所有人都忘记了第一集的时候，那个来找老板娘威胁着老板娘要她给团团带话的猫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的模样，而是一抹飘忽不定的灵魂，这个灵魂甚至连去和一个普通人说话的能力都没有，需要去拜托一个鱼妖去做这件事。 画面在这一刻重新切换回了“柠檬树下”，切换回了只有灵魂体存在的猫妖来到“柠檬树下”的那一天，那个夜晚。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 那个只剩下一缕魂魄的猫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 “投胎做一只猫，能够有九条命，我活够了，也死够了。唯一担心的就只有家里还养着的团团罢了。想要多活几年，为的也不过是她。” “担心她离开我，离开猫耳巷，什么都不会，没有收入来源，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学习又不好，又怕黑怕虫子怕孤独寂寞的，活不好、不开心。” 画面中闪过一个个猫耳巷的片段，一个个团团的模样，仿佛是南书记忆中的那些过往。 捧着碗吃完了饭，嘴边还留着一粒米饭一嘴油腻抬头冲着他笑的团团；夜里趴在习题集上流着口水睡觉还喃喃说着梦话的团团；站在校门口背着书包背对着他却又回过头冲着他笑对他挥手的团团…… “那一天，我没有去接她，第一次没有去接她。” 他强调了一句。 “我抱回了一只猫，一只黑猫。” “一只后来被她取名叫作减肥的黑猫。” 　　☆、第35章 秦萌萌 《柠檬树下》的第九集在广告结束之后又继续了。 阿空的手里一包餐巾纸，脚边一个已经扔了一半纸巾的纸篓，两眼通红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看。 阿空是这两天才开始看《柠檬树下》的，她是一个标准的养肥党。 养肥党，顾名思义，就如同看文的那群养肥党一样，属于虽然也同样喜欢这部电视剧，也打算看这部剧，但是为了避免在追剧过程中那种纠结思来想去翻来覆去的痛苦，选择在当剧播出的时候不去看，缓一缓，直到整部剧播完，大结局也出了以后再去看。 一次性把整部剧看掉，省掉了许多的在看剧过程中因为猜测剧情和等更新花掉的功夫。阿空和许多和她一样喜欢养肥的剧迷们都认为这样的方法很好，也为了能够最快知道哪部电视剧已经出了大结局，她联合那些和她一同志同道合的养肥党们创建了一个名为“养鱼之家”的讨论组。每个人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分享在群里，以便讨论组里的养肥党们能最快知道这些消息。 “养鱼之家”创立整整半年，容纳的成员从一开始的十几个人，到如今已经发展壮大到成为一个有近两百名成员的一个“家族”了，阿空一直都为自己是“家族”的创始人而感到自豪。 然而最近，阿空却发现讨论组里开始有一群以往一向意志很坚定的老成员居然开始破了自己作为一个养鱼党对正在热播的剧“不管不顾不理”的原则，开始追起了一部剧—— 《柠檬树下》。 这件事仔细想想，也很好理解。 有一部分剧迷之所以会愿意做一个养肥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电视剧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电视剧的情节太过起伏跌宕，而且每一集的结尾处总会留下一个悬念，就算结尾处没有悬念，预告里也会有。 比如男女主角商量着要结婚，突然在这一集的最后的结婚典礼现场冒出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再比如女主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预告里却出现一个医生拿着化验单说：“验了dna发现染色体匹配程度为百分之一。”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让人看着心惊胆战七上八下的突发事件，让一群剧迷更加有热情地去追剧甚至开了一个又一个“扒一扒xx剧中那些预示着未来的伏笔”的同时，也同样让另一群剧迷开始厌烦这样每次像鱼儿一般被钩着走，失去了追剧的热情。 然而《柠檬树下》对于大多数养肥党而言并不是一部会让他们的心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电视剧。 已经播出过整整三部，被所有国人赞为“史上最治愈电视剧”，由一个个小故事组成，每一个故事都发人深省结局却又都让大家不觉得悲伤，每个情节都充满了温暖而不至于纠结。 《柠檬树下》长年累积起来的声望让这部分的养肥党愿意抛弃养肥的原则，重新投入到追剧的热情当中去。 不过阿空不属于这部分的养鱼党，她只是享受一次性连续把一整部剧看完的那种爽感。所以虽然那些“叛变”了的养肥党们经常在讨论组里大呼小叫着什么“喵大人好帅”、“团团好软好萌”之类的话，还会时不时发一些关于“猫耳巷日常”的截图和动图，阿空也都很喜欢，甚至很期待这部剧，但是她依旧不为所动。 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养肥党，阿空认为自己要坚持住，不要别人几句话撺掇着就打破自己作为一名资深养肥党的原则，一定要坚持到整部剧放完……最起码要等到《南书》这个故事出完才去看这个故事。 然而这样坚决的态度却在前天被自家老妈拖着看了一集《柠檬树下之南书》中著名的“猫耳巷日常”之后，全线崩溃。 / 为何猫耳巷日常要这么好看嘤嘤嘤~ 就不能让人家安安心心等结局么，非要这么无处不在，逼得她看了一集，从此以后念念不忘欲罢不能qaq 团团为何要辣么萌，南大叔为何要辣么傲娇，为何猫耳巷的每只猫都辣么可爱，为何他们的每句台词明明辣么正常都还是让她看得辣么想要笑tat 接下来到底怎么样了，团团和南书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一起，到底是什么事件让他们从亲情变成爱情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才会那个模样出现在“柠檬树下”，为何大结局还没有来大结局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崩溃.jpg] 这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阿空的心头，在陪完自家妈妈看完那一集之后，她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纠结了整整五分钟，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开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养肥失败，同志们挥挥，我们下一部剧再见[手动再见.jpg] 然后直接关掉了所有的聊天软件，什么讨论组什么聊天吧，全部屏蔽，点开番茄台的官方app，开始刷《柠檬树下》第四部的第一集。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刷掉了前八集，刚好赶上了《柠檬树下》的播放进度。 然而就在她喜滋滋地打算投奔追剧党的怀抱，甚至还加入了一个关于《南书》的讨论组，预备着等会儿等剧播出了之后，她就和所有的追剧党一起，一边看剧一边和小伙伴们吐槽，打发一个人追剧时候的孤独。 阿空在追剧前，激动了老半天，毕竟这距离她上次追剧都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跟不跟得上别的剧迷吐槽的速度，眼睛又要看电视又要看手机屏幕究竟来不来得及，她甚至考虑过自己吐槽的第一句话到底发什么比较好，是吐槽男主呢，还是吐槽女主呢，还是对某一个小配角发一点评价来个不走寻常路……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追剧讨论组发的第一句，居然是一个泪奔的表情，同一时间，和一群看剧的剧迷们一起。 “怎么办心好痛，为什么我喵居然连团团的成人礼都没办法参加[心塞塞的.jpg]” “为何要这样！我要去给剧组寄刀片！说好的治愈系呢？！这是治愈了谁？！有本事去治愈我可怜的喵叔和我即将流浪街头的团团啊！” “不说了，我先去蹲角落里哭一会儿[抽泣.jpg]” “楼上不要走先把我带上嘤嘤嘤[尔康手.jpg]” “……” 阿空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养肥了八集而已，怎么养着养着，男主角就被她给养死了？！ 尤其是在她为了不让自己纠结还特地忍住没有看第九集的预告，根本不知道预告里早就申明了男主角南书会在这一集宣布他会死去的情况下，在这一刻看到那个高傲的喵大人，那个一向嘴硬就连求别的妖怪替他办一件事都不说一句软话的喵大人用这么卑微的姿态乞求那个老者能不能给他延续半年的寿命，只为了能陪着团团到她成年，眼泪就根本不能控制地哗哗的流了下来。 第九集不过才放了一半，原本的空纸篓已经塞了一半的沾满了眼泪的纸巾。然而阿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点，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接下来要播出的第九集的下半集。 关于已经知道了自己还有一年寿命的南书、对此一无所知的团团和那只叫作减肥的猫。 …… …… 广告结束的第一个画面，依旧是那个漆黑的夜晚，那家承载着无数妖怪动人故事的妖怪川菜馆，那棵从来不长果子的柠檬树。 “猫？” 作为鱼妖的老板娘听到这个词反射条件一般浑身抖了抖，才露出尴尬的笑容接着道： “那个女孩一定很惊喜吧？毕竟，她那么喜欢猫。” 坐在对面的猫妖失笑般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前八集可以说几乎一点多余表情都没有的男主角南书，自从在预告里大家都知道了他命不久矣之后，从第九集播出开始，表情开始越来越丰富。 然而看到这些表情的阿空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只要想到还剩下一年南书就会离开团团，她就无法高兴。 电视屏幕上，猫妖收敛了自己的笑容，重新恢复到扑克脸的状态，然而当他开口的时候，阿空知道，他的那股笑意并没有消失。 “原本，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以为她会高兴，会惊喜，会尖叫，会激动。” 画面仿佛湖面一般，被一颗石子击中，水纹一圈圈晕开，再一次切换到了南书的回忆之中。 那一天的傍晚，团团背着书包蹲在猫耳巷口，像一只受了欺骗和打击的猫儿幼崽一般，头上那两根马尾辫就像小猫的耳朵那般耷拉着。 她在失落，她在等待。 她在等待她的监护人，那个不守承诺没有到学校来接她让她最后独自回来的监护人。 她要一个原因。 阿空知道，南书也知道。 那个女孩的情绪实在太好读懂了，她仿佛把一切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从第一集开始，她的每一个小心思都会被南书识破，每一个表情都会在三秒钟被观众们读懂。 所以，当她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那双男士皮鞋，当她顺着皮鞋抬头往上看到了自己的监护人/猫，看到了南书手里的那只黑猫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怔愣，然后了然，最后冷淡的表情也完完全全地被南书和电视机前的阿空给读懂了—— 她并不喜欢这只黑猫，因为莫名的原因。 那只猫依旧是第一集那双和南书一般幽绿的眼睛，它看着因为发现了它的到来站起了身双手交叉环抱的团团，眼中倒映出她抗拒的表情。 一人一猫在对视几秒钟之后，那只黑猫首先打破了这段寂静。 “喵~” “你没有来接我，就是为了这只猫？” 她说完这句话，牙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一副“我知道你的答案但是我抗拒你的回答”的纠结表情。 站在她对面怀里抱着猫的南书露出一个浅到不仔细看就会看不见的笑容： “嗯，在垃圾桶边上捡的，给它洗了个澡。” 他说话的声音第一次不带那些生硬，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 阿空知道，南书他是想要珍惜接下来和团团的每一天，他希望自己能在未来的这一年时间里不再让团团生气，能够在最后的时光给团团留下美好的回忆。 然而站在他对面的团团似乎并没有被这个隐隐的笑容感染到，她的身体越来越紧绷，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接他的话，南书只能自己接下去道： “给它取个名字吧。”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整只猫递了过去，手中的猫仿佛也想要讨好面前的女孩似地，又“喵喵”地叫了两声。 团团却仿佛没有感受到这一人一猫的期待一般，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只猫一眼，转过了身往巷子里走，让身后的两只猫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也无法知晓她内心的想法。 “刚好我在减肥，就叫它减肥好了。” 她用无所谓的口气道。 不过阿空知道，她并不是无所谓，相反，她在烦躁，很烦躁。 “减肥？” 已经被所有观众打上“低情商”标签的南书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依旧没有看出来这一点。他只是重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自己接着抱着那只猫，一脸“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镜头。 “是啊，减肥。” 已经走了一段路的团团微微转过头，在镜头里露出她的背影的同时也露出了自己的三分之一侧脸，眉宇间依旧不减烦躁。 “所以我晚饭不——吃——啦！”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积聚的烦躁在这一刻爆发。 　　☆、第36章 秦萌萌 秦萌萌低头坐在椅子上，嘴里默默地背着自己下一场戏的台词。她的经纪人兼私人助理安于正手里拿着剧本凑到她的身边听着她嘴里说的每一句，然后一点一点地给她纠正。 化妆师正握着萌萌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手上擦着些紫色的颜料粉末，粉扑轻轻一拍，萌萌原本白白嫩嫩的小手瞬间就变得又青又紫，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手真的肿了起来一般，看着可怜兮兮的。 服装道具师这时候跑了过来，他看了眼正在专心背台词的萌萌，犹豫了片刻，最后轻声轻脚地走到了安于的身边，凑到安于的耳边用气声道： “下一场戏时节要变成秋天，小玥那里有一件深绿色的毛线外套，记得让团团上场的时候穿上啊——” 说完，看到安于点了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就放下心又偷偷离开了。 不远处传来片场里叶导大声喊“卡，这一场过，南书这场演得很好”的声音，还有话音一落之后此起彼伏的恭喜和拐弯抹角说着导演好南书好之类的谄媚声音。那一片，只是随便听了几句都觉得热闹非凡。 而萌萌这里，却显得寂静很多。 每一个走到这里的人都下意识地放低了音量，让这块地方尽可能地除了秦萌萌自己背台词的声音和偶尔被安于打断纠正的声音外，再没有了其他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化妆师处理好了萌萌的两只手，把散落在一旁的粉扑眉笔快速收了起来，冲着一旁的安于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还要去给其他的演员化妆。 一个剧组的化妆师就那么几个，《柠檬树下》的主演们演技都不差，加上叶导的急性子，一场戏拍起来速度极快，她们这群化妆师经常坐在椅子上休息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拉去为了下一场戏给演员们上妆，一刻都歇不得。 周围发生的一切，化妆师的离开也好，服装道具师的关照也好，一直专心背台词的秦萌萌事实上都是有所察觉的。即使所有人都尽可能地让自己手脚动作轻到不让她发现，可只要有动静，她又怎么会察觉不了？ 如果放在以前，或者是这部戏刚开始拍的时候，秦萌萌也许真的会察觉不了。不过如今，拍戏沉重的压力，尤其是叶导对她的戏叫ng的压力，都让她整个神经绷紧了，人变得愈发的敏感，也愈发地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 有好几次她都因为这些动静整个人烦躁到又是摔剧本又是砸杯子的。而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安于，也在最近经常受着她的气。 事实上，秦萌萌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劲，每一次冲着自家的经纪人发完了脾气也会在下一刻就后悔自己刚才的动作和说出的话，并在心底里发誓下一次绝不会再这样。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克制却是另一回事。 她变得越来越易动怒，越来越心浮气躁。 化妆师离开后，这个小角落里，除了她和安于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接近。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就算是无所事事的还没有轮到他们戏份的小演员，也跑去观摩不远处片场里孟泽的演技去了。 一时间，这个角落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和安于翻剧本纸张发出的声音外，就真的在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南书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 “不，不对，这里还漏了一句。”安于突然打断了萌萌的话，纠正道。 “南书你是不是……” “是不是……” 萌萌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把下面的台词接上去，整个人颓废地靠在椅背上，一脸的沮丧。她抬起头，对上一脸担忧的经纪人安于的眸，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自己喃喃道： “我是不是很没用？” 已经适应了这段时间敏感又暴躁版的秦萌萌的安于合拢了剧本，俯下身，十指交叉在胸前，直直地看向她，没有回答。 “我一定是很没用。” 秦萌萌也并没有指望安于能够给自己答案，只顾着自问自答。 “我本来还以为自己真的就像大家说的那样天赋异禀，以为龙套爷爷夸我有天赋、其他的演员和导演夸我有演技，就真的以为自己有天赋有演技是个当演员的料了。” 可事实上，她不是。 秦萌萌低头，看着自己被化妆师倒腾的那双臃肿满是乌青的手，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她相信，和自己相处了那么就的安于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话，一定会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也一定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毕竟，她和他朝夕相处。毕竟，这段时间来她所遭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在进入《柠檬树下》剧组之前，秦萌萌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一直以来，她都被周围的人高高地捧着。 她的导演专业出身的经纪人在遇到她的第一天就曾夸赞过她的演技，说相信她未来不论演什么一定都能演得很逼真。影视城的龙套爷爷也是这么说她的，他说她镜头感好，夸她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却比他所见到的许多专业演员演得都要好。就连被演员明星们备受推崇的霍导，对她的评价也很高，承认她这个非专业的女孩具备作为一名演员的所有条件。 可是…… 直到真的进到了这个充满了实力派演员的剧组，直到她不断地去和这些演技派们对戏，直到她开始和被尊称为“视后”的洛师姐、和与她演了两次情侣的孟泽一道交流了演技心得，知道了他们在每一场戏上面下的功夫和用心，秦萌萌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知，又有多么的自大。 尤其是在当她开始扮演一个因为吃一只猫的醋，终于发现了自己事实上爱着自己的监护人的团团的时候，她才那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很快就好了。” 仿佛真的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她的经纪人第一次露出成熟的一面，用简短而坚定的话安慰着她。 “真的吗？” 秦萌萌迷茫地看着自家的经纪人，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她的经纪人笃定。 “你只是遇到了瓶颈，过去了就好了，很快的。”他再一次解释道。 瓶颈？ 不错，就是瓶颈。 秦萌萌之所以突然间变得那么没有自信，开始反省自己，说到底，都是因为她……遇到了瓶颈。 当初在接这个团团的角色的时候，不论是她还是安于都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个角色对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毕竟连小井那样复杂的角色她都能驾驭，这个和她本性那么像的团团，她又怎么会驾驭不了。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扇了她和安于一个耳光。 他们实在太想当然了。 团团这个角色的个性的确和秦萌萌有八成的相似，她们还同样被一群人捧在手上宠着，同样没有收到过什么重大的打击，可以说再像不过了。 所以当一开始演这个角色的时候，秦萌萌除了需要多注意那些摄像机镜头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本色出演，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多想什么，别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自然而然地能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应该要作出什么动作什么神态，简直都可以说是条件反射。 然而当故事开始不断地深入，当所有甜甜的猫耳巷日常结束之后，当南书对团团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团团开始逐渐意识到南书对自己的重要性，开始发现自己内心对南书的感情的时候，秦萌萌突然间就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因为她没有这样的经历。 她不知道嫉妒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所以每次她演到吃一只猫的醋那一段戏的时候都会卡好几次。她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又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和表情，所以每次听着叶导给她讲戏，告诉她要演出一个恋爱中的女孩的模样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都一片空白。更别提她现在要饰演的这个角色是个不论外人怎么看都能看出来她喜欢着南书唯独她自己不知道的纠结的角色，她就更束手无策了。 当初演小井的时候，因为小井的设定和她的戏份本来就不多，不需要她演出那么细腻的感情，所以秦萌萌也就没有机会发现自己这方面的不足。直到这一次，她成为了主演，被要求要把这个普通女孩子团团的每一个心理过程都演出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什么都可以演，也并没有做到在开拍前准备充足。 原本的演一两次就能过的她，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好久没有一次过了，甚至好多的戏份，她都是最后靠着其他演员们帮她把那些缺陷给遮掩掉才过了的。 这让一直都骄傲独立，认为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就在未来可以达成自己梦想的秦萌萌失落不已。 原来她并非无所不能，原来她并不是无坚不摧。 秦萌萌开始意识到。 如果不是因为洛姐对她不动声色的照顾，还有和她已经可以称为朋友的孟泽言语中的维护，这段时间她糟糕的表现怕是早就腰背剧组里那些人给说三道四了吧…… 她必须要快一点找到状态。 要快。 她不想最后灰溜溜地离开剧组，不想被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看扁。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呢？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她才能够快一点突破自己的瓶颈，她才能找到那种所谓的恋爱的感觉？ “萌萌，你知道吗？” 就在秦萌萌陷入沉思的时候，坐在她对面一直盯着她脸上表情的安于开了口。 “所有的演技派，不论是孟泽也好，还是洛姐也好，他们演戏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会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这个角色里面，他们会忘记自己的姓名，忘记自己的曾经的那些经历，把自己当作自己要饰演的那个角色，让自己的每句台词都变成自己真的要说的话，每个动作都变成自己的习惯。” 秦萌萌转过头，透过人群看着正站在片场中央，正在一脸温柔给一只猫洗澡的扮演南书的孟泽，目不转睛。 “这也就是为什么导演会要求剧组里的每个人在称呼演员的时候都称呼他们在剧里饰演的角色的名字的原因。” “为了能让他们更好地融入自己的角色，让自己一进入剧组，就像是被催眠一样，成为了他们所演的那个角色。” “很多演员之所以会在拍完情侣戏之后突然间被发现在交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他们太过投入那个角色，无法抽身，还认为自己是在剧中。” 秦萌萌重新转过头，看向一脸严肃认真的安于，听着他的每个字每句话。 “如果你真的想要快点突破自己的瓶颈的话，也去尝试着投入这个角色试试。” “事实上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南书》的剧本对于团团每个心理刻画和每个心理变化的递进过程都做得很好，这样细致的剧本和角色的设定，对于你去投入这部剧投入这个角色可以说是最佳条件了。” “试试看吧，去投入到这个角色中去。” 安于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这样的鼓励让秦萌萌突然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要再去思考团团在这里应该是什么表情，不要再去思考恋爱的心情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知道记住，你就是团团，你要考虑的不是团团在这个环境下应该是什么表情，你只要知道，你十二岁时父母双亡，那个男人把你抚养长大，他几乎扮演着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所有的角色……” “你曾经以为他会一直陪伴着你，会一直纵容着你。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对你的态度突然变了。” 秦萌萌的思绪开始随着安于的一句句的话开始放空、放开，开始陷入到安于说的那个环境中去。 “从来都不让你进厨房的他突然开始要求你洗碗，要求你在他做菜煮饭的时候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开始检查你每天的作业，从来不说你一句重话的他变得甚至是你写错了一个标点，他的表情就要冷一分。” “他开始要求你学会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开始要求你学会自己上学，甚至告诉你，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不会再像现在一样来学校接你放学回家。” “他开始要求你克服自己怕黑的毛病，他开始变得越来越苛刻，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开你。” 秦萌萌的表情随着安于的一句又一句的话，变得越来越纠结，越来越惊慌失措，她开始仿佛真的就成了那个团团，那个看似拥有了一切，实际上只拥有那个男人的团团。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团团的那些曾经仿佛都历历在目，成为了她自己的回忆。那些属于“秦萌萌”的记忆开始像泡沫般消散、远去…… “很好，第十集第一场，卡。” 隐约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第十集第二场准备，团团过来，南书准备，全世界准备！” 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站了起来，穿过人群走到了自己家的厨房，低头洗着碗。 “第十集第二场。” “准备！” “开始！” 开始了，属于她的人生。 　　☆、第37章 秦萌萌 团团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在厨房里洗着碗。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任由水冲刷着水槽中的碗筷，然后又遇到阻力反射到自己的身上，溅了自己一身的水。她一边拿着不锈钢丝球刷着碗，一边又时不时地旋着水龙头，想要把水开到更大，她想要……让流水的声音盖过在这个房子的另一个角落传到她耳边的同样的流水声音。 她的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低着头让刘海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她的内心在烦躁。 这一点，单看她拿着不锈钢丝球的手指的用力程度就可以窥见一二。 距离那只叫减肥的丑不拉几的黑猫来到他们家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同样的，距离她单方面发起的和自己的监护人南书的冷战，也过去一个星期了。 都怪那只猫！ 团团狠狠地咬着牙，心里暗骂道。 自从那只猫来到他们家之后，她的监护人南书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会答应她的每一个条件和请求，不再像以前一样会每天送她上学放学，甚至连她最喜欢吃的红烧鱼，他都不愿意再帮她做，非要她自己去菜场买鱼，自己到厨房烧。洗衣服，做饭，洗碗，叠被子，打扫卫生，这一桩桩一件件团团从前从没有动手做过的事情，却在这一个星期里，被她的监护人南书要求着全部做了个遍。 而她的监护人呢？ 所有的事情她都做了，原本负责这些事情的她的监护人又去做什么了呢？ 她的监护人。 南——书—— 团团心里默念着自家监护人，那个男人的名字。 曾经对她千般宠万般爱的南书，如今最爱的已经不是她了，而是那只猫。 她担负起家里绝大多数的工作，而原本负责这些工作的她的监护人，则有了空余的时间来给他不知道从哪个垃圾桶里捡来的和他长得还有点像的猫—— 洗澡。 没错，就是洗澡。 这件事一开始只是团团的提议，毕竟一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猫，就算被南书这么在外面洗过一次，团团也不认为这么粗粗地洗过一遍就算是干净了，尤其是这只猫还是一只毛发纯黑的黑猫，就算脏也看不出的那种黑。 这样的猫来到他们家，别说对这只猫有偏见的团团担心这只猫身上有什么病菌呢，就连猫耳巷的其他养猫的人家，也在听说他们家有一只猫之后特地跑到他们家叮嘱过好几遍要多给这只猫洗几次澡，最好用些专门杀菌杀虫杀虱子的药水多洗几次。 而她的监护人南书也的确听从了大家的意见，坚持每天都要给这只猫用不同的药水洗个十七八遍。 可这一洗，就洗了整整一个星期。 整整一个星期，她的监护人早饭也不做了，衣服也不洗了，卫生也不打扫了，除了还会每天早上去面包房工作之外，他几乎什么都不做了，只是叫她去做。 明明他知道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偏偏非要她去做！ 而他自己就知道每天晚上回到家，去洗那只猫，去喂那只猫，满心满眼的全都是那只猫！ 一天到晚在家里叫唤着“减肥减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嫌弃她胖呢！ 哪怕是现在，她一个人在这里洗碗，也没见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疼着的她家监护人出现在厨房。她只听到家里的另一个角落，那个哗哗的流水声，还有猫儿“喵喵”的叫声。 团团心里越想越生气，一生气，她就忍不住鼓起了脸，手上的劲道愈发没轻没重了，一不留神，原本用来擦着碗的不锈钢丝球就擦到了自己那只拿着碗的手上。 原本就因为泡在冷水里冻得发紫的手被不锈钢丝球散落在外面的铁丝这么重重地一划拉…… “嘶——” 指尖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一个属于男人的清冷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那是南书的声音，她的监护人的声音。 团团睁开眼睛，抿了抿嘴，不声不响地接着低头洗自己的碗，不理睬身后的这个人。 虽然她不知道身后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后面的，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看到刚才她手受伤的那一幕，毕竟她家监护人脚步轻动静小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还在和身后这人冷战，她不打算告诉他是自己的手刚才洗碗的时候伤到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硬着头皮说了句“没什么”，接着洗着浸泡在水槽里的碗和盘子。 手指上因为被铁丝划拉了一下，一小块皮肉被挖了出来，伤口红红的，泛着疼。团团虽然疼的厉害，却也不想让身后的人看出端倪，依旧把手整个浸到了满是洗洁精泡沫的水槽里…… 原本就发疼的手一瞬间更疼了，疼得她整个人只打颤，却仍咬着牙，不肯把手从水里伸回来。 “手怎么了？” 然而身后那人却不依不饶，他仿佛看破了她的伪装，只象征性又问了一句，却像是笃定了她的手上有伤一般，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把自己那只受了伤的手抓到了他面前。 团团当然不肯，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他一用力，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她脸上似哭非哭的表情，她凌乱的刘海，胡乱套上的围裙，尽数暴露在他的眼前。 真是狼狈。 团团在内心嫌弃着自己。即使没有照过镜子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单是想想，她都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又有多难看。 而面前的这个人，这个男人即使是给一只最怕水的猫洗澡，风采却一如往常。 他身上一件黑色衬衫，袖子为了给那只叫减肥的猫洗澡，特地高高卷起，一直卷到了胳膊肘。他的裤腿沾着些水渍，大概是因为要给那只因为看到了水不停狂叫的黑猫洗澡，那只黑猫在水中挣扎的时候被溅到的，然而即使裤腿沾着水，整条裤子穿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一道褶皱。 真是失败。 明明是自己发起的冷战，可那人离了自己，生活却好似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反倒是自己，自己的生活却仿佛变得一团乱，连原本自己扎得很好的丸子头这几天也老是扎不好了。 这可怎么办，她离不开他，他却可以随时丢下她。 突然间意识到这一点的团团有些心慌。 慌乱中，她的脚步随着拉扯着她的手的南书一起，离开了水槽，离开了厨房，离开了那堆碗，走到了大厅，走到了沙发前，然后坐下。 她低头盯着自己那只被南书握住的手，看着自己的手被那个男人的手一点点抚摸，看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手腕处的那块红肿，手指指腹又轻轻点了点她指尖被削去一块皮的地方，然后又把她的手翻过去，托着她的手掌，使得她在手心边缘起的那个泡被暴露了出来。 “怎么那么多伤口？” 那个男人一如既往用着严肃的口气问向她。 她抬着头看着他，没有回答。 一向都很了解她的监护人也并没有等着她的回答，他放下了她的手，走到了橱柜边，拉开橱柜的门往里面翻出了一个米分红色的小药箱，又重新走了回来，坐到她的身边。 那个男人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支药膏，旋开盖头，揭开那层银色的膜，挤一点到自己的指尖，放下了药膏，一只手捧起她那只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她红肿的地方涂抹，一脸严肃认真仿佛在做什么很重大的事情一般的表情。 团团看了眼那个药箱，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十”字，神色恍惚。 她是认得那个药箱的。 这个药箱是她来到这个家之后，这个没什么情商也没什么养孩子经验的男人为她在这个家里添置的第一样物件。 她当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父母双亲去世，整个人就像蔫儿了的小白菜一样，干瘪又脆弱，才在客房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发烧了。这个药箱就是在她被这个男人送到医院之后，这个男人在咨询了医生护士之后备下的。 不过事实上，这个药箱用到的机会并不多。 男人的身体本来就强壮地跟一头牛似地，一年四季连个小感冒都没有，而她在他的精心照顾下，也不曾有过什么病痛，就算偶尔有些鼻塞，捂着被子一觉睡醒也就一身轻松了。 除去有一次她和隔壁班的小混混打架，受了伤用到过这个药箱以外，这一次，是她第二次用药箱里面的药。 她的监护人依旧在给她受伤的这只手上药。每一次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伤口，团团的手总会忍不住抖一抖，而每当她的手颤抖一下，南书给她上药的动作就会停顿那么几秒钟，两条眉毛又会皱上一分。 等到一只手上好了药，南书的眉毛好似都要纠缠到一起了。 一只手上完了药，团团一声不响地把另一只手又伸到了南书的面前。她看着他因为看到自己另一只手一样的惨状收缩的瞳孔和静止的动作，心中一股委屈就涌了上来。 而这股委屈，在南书责备了她一句“怎么那么不小心”的时候，瞬间爆发了出来。 “手腕上的那个红肿的块是上次你让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够不到上面的柜子，跳起来伸手去擦柜子的时候撞到弄出来的……” 她感觉有一股酸酸的滋味从心底一点一点涌到了喉咙，那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卡在她的喉咙里，不上不下，惹得她的脸一点一点开始变红。 “手掌里那个泡是那会儿我口渴，你让我自己烧水的时候，我把水从水壶倒出来的时候溅开来烫到的……” 眼睛因为自己的一字一句变得热热的，仿佛有泪水开始储蓄到眼眶里，想要掉下来，又被她不住地眨眼睛憋了回去。 “手指上的那块被挖掉的肉是洗碗的时候被铁丝球刮掉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这些话神情变得越来越愧疚的男人，终是忍不住，开始抽抽嗒嗒。 “你，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洗碗的……” 团团吸了吸鼻子，开始自己的控诉。 “你是，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去够那个柜子，明明知道我够不到……” “那个水壶那么重，我根本就拿不起来，你明明看见了，也不帮我……” 有些事情，不说的时候，她憋在心里，也没觉得自己有多苦。 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真的一点一点去细数自己这一个星期所受的委屈，突然间就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承诺过会好好照顾她的男人丢到了一边，独自一个人在角落里受了那么多的苦。苦到让她现在回想起来，只想要把那些委屈统统摆到这个男人的面前，让他好好看看这个星期他都干了些什么。 “你，你说过要好好照顾我的，你明明承诺过的！”可是你却没有做到，不仅没有好好照顾我，还让我一身的伤。 “说会每天送我上学放学接我回家的也是你。”可拒绝了接送我，把我一个人扔在学校里逼得我自己独自回家的还是你。 “说不需要我叠被子，只要我每天开心就好的也是你。”可骂我懒惰连被子都不叠，嫌弃我的还是你。 “你言而不信！” 所有的承诺就像吹出来的泡泡一样，只维持了多久，就被戳破了。 “你明明就是嫌弃我，把我当成了一个包袱！” 果然，果然她当初就不该相信，不该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像她的爸妈那样对她千依百顺，将她视若珍宝，不该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去依靠别人。 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一颗颗顺着脸颊掉落。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惊慌失措的他，那个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他。 “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学会独立……” 他的语言，苍白到让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让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对不起。” 良久，他低下头如同叹息一般地对她说。然后又继续为她的那只受伤的手涂药膏。 而她，却仿佛终于得到了什么许可一般，在一瞬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抱住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腰，把头埋在男人的胸口，任由自己的眼泪蹭到那人的衬衫上。 一个星期的冷战，她已经受不了了。 就让他们把话在今天说开吧，把所有的彷徨，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纠结和情感，都在今天，都在这一刻，说清楚吧。 　　☆、第38章 孟泽 南书抚摸着怀里这个女孩子的头，放任她在自己的胸口哭泣，把所有的鼻涕眼泪都擦到他的身上……把所有的委屈愤怒都发泄到自己身上。 耳边依旧充斥着女孩的哭声，她哭得凄惨，哭得让他觉得心疼。 他还是把一切搞砸了。 南书伸手，安慰一般拍了拍女孩的背，希望她能止住哭泣，却没想到这样的举动让她哭得比原先还要严重。 她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紧紧地，就像幼崽在惊慌时会钻到大个子的里衣里一般，让他除了回应她、安抚她，不知道还能够再做些什么…… 他又还能做什么呢？ 他本来是想在这一年内，在他还活着的一年内，让这个一直依赖着他的女孩能学着去独立，能够适应未来没有他的生活，可事实上呢？ 他根本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她在他面前受伤，也不忍心隔着墙壁听着她在午夜的哭泣。 面对她，他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 对不起，我用错了方法，我自以为是，我错误地认为把你放在自己的眼前，看着你摔倒看着你受伤，这样就是在教会你成长。 “对不起。” 对不起，这个星期让你过得那么辛苦，明明打算好了最后的一年里要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的，却没有一天不是让你在哭泣。 “真的，真的对不起。” 即使成了人形，他依旧无法像人类一样，说出一长段一长段的话，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那些愧疚，那些不舍，那些不甘，和那些压抑，全部都只融化在这三个字里，一遍又一遍地靠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从自己口中说出。 明明教一个女孩子独立的方法有很多，他偏偏选择了最容易受伤的那一种……亏得他还活了那么久，结果居然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年里抽了脑子，伤了他最不想伤的那个人。 那个女孩终于在他一声又一声的道歉中，停下了抽泣。 她红着眼睛，从他的怀里脱离，跪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头上扎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丸子头，周围一圈凌乱的刘海和几缕头发散开，身上是那条当初她逛超市为他挑的那条粉白格子条纹围裙，鼻子红红的，脸色却是惨白，她盯着他看的样子，就像他每次上班路上路过的那家玩具店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直白单纯又让人难以挪开眼。 她的双手仍旧抓着他卷起的衬衫袖子，南书知道，眼前的她虽然表面上平静了心绪，但实际上内心依旧在不安。这一个星期他的疏离，让她变得失去了安全感，也让她开始不信任自己。 多么让他痛心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就在南书为了自己这一个星期的做法而忏悔的时候，却感觉到那双扯着自己袖子的手又加大了力气。 他抬眼，看向了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看的女孩，等待着听清楚她说出的每一个字。 他看着她的嘴型，听着她对他说：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心脏，在一瞬间停止跳动。 他嚅了嚅嘴唇，半响才费劲地回答道： “没有，没有不要你。” 南书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忆，回忆自己这一个星期来对女孩说的话，还有自己的种种举动，想要从里面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一点上做得让眼前的女孩发现了痕迹—— 发现了他未来会离开她的痕迹。 “没有？！没有不要我，为什么要我学会独立？”眼前的女孩并没有因为南书脑子里乱成一片就停下自己的发问，相反，她加快了她的攻击。 “如果不是不想要我了，又怎么会放任我一个那么怕黑的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 “如果不是不想要我了，怎么会要我一个人去买菜，还要我自己烧饭烧菜洗碗叠被子打扫卫生？” 她说着说着，又是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看得原本就脑子一团乱的南书脑子更混乱了。 “你就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女孩说这话的语气那么脆弱那么可怜，脸上的表情却是“你要是敢点头承认，我就死给你看”的威胁样。 南书一直都知道，他养大的这个小女孩，从某种程度上和他就很像。一样的不愿意低头，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累，一样的嘴上说着不要不想、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冲上来一把把东西抢过来。 就像现在这样。 虽然表面上口口声声说着“你嫌弃我也很正常，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连洗个碗都会受伤巴拉巴拉的”，可眼神中却一直带着一丝的别扭和傲气，仿佛在暗示着他，快点说些什么话来否认，快点说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要抛弃她。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她…… 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只剩下一年可以活的时候。 想到这里，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否认又再一次被南书咽了回去，他开始沉默，或者说，他开始比一开始更加沉默。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她。 事实上早在当初把她带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哪怕会暴露自己是一只长生不老的猫妖，他也要把她抚养好，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守着她从小孩儿模样，长成少女，到一个女人的年纪，到结婚，生孩子，甚至是……死亡。 他曾打定主意要伴她一生，他曾想着就算团团一直依赖自己也没关系，他的生命比她长，他的力量比她强大，他有足够的资本和能力被她依靠。 却不想…… 所有的未来被打破，原来只需要别人的一句话。 而他的沉默，让原本止住了哭声的团团再一次咬住了嘴唇开始了哭泣，默默地哭泣。 “你是不是想要娶老婆了所以不想要我了？” 即使是哭泣，她依旧没有放开抓住南书袖子的手，她抬着头，直直地看过来，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南书皱了皱眉，举起那只没有被团团扯住袖子的手，贴着她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泪水。 “没有。” “没有要娶老婆。” 显然，他苍白无力的解释没有让女孩相信，她依旧认定他是嫌弃了她。 “一定是不想要我了，一定是嫌弃我了。”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多到即使南书不停地用拇指擦拭着她的脸颊，也无法把那些眼泪全部抹干。 而眼前的女孩，即使哭得凶猛，咬字发音虽然颤抖却依旧清晰到可以让他可以辨认出她在说些什么。 她在说：“隔壁班的小虎说过的，只要哪天你想要娶媳妇了，哪天你有了一个想要相伴一生的女人，就一定会嫌弃我是个累赘的。” 隔壁班的小虎？ 南书开始回忆这个名字，最后在某一年的家长会后的小会上的记忆里翻出了这个名字。 隔壁班的小虎，不就是当初团团她带了班里一帮男孩子去揍的那个隔壁班的男孩么？ 那时他问了她许久到底是为了什么揍的人家，他不相信自己养大的孩子会没有理由地揍一个不相干的人，可他的女孩一直低着头，闷着嘴，一句也不曾透露。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那个叫小虎的男孩子，一定是跟她说总有一天她的监护人会为了自己的家而抛弃她，她这才又惊又慌又气地揍了他一顿吧？ 啧，打得好。 多年后终于找到了当初自家的孩子动手打别人家的孩子的原因，南书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撸起袖子变回猫的样子守在那个叫小虎的男孩子放学的必经之路给他跳起来来那么一爪子。 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的一句话，让他的女孩记了那么多年，即使过去了那么久，一旦他对她产生了疏离，她内心的不安还是让她会回想起当初的那句话，让她在无形中又因为这句话再一次受伤，再一次惶恐不安。 南书依旧不做声。他的思绪因为小虎这个名字走着神，等到他回过神来想到要安慰自己的小女孩的时候，他的小女孩却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不是上一次靠在他怀里哭的那一种，而是几乎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到了他的身上，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脖颈，双腿圈住他的腰，把自己整个人挂到他身上的那一种。 他忙不迭接住了她，双手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大型的娃娃，心中总觉得有某一处地方被她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给戳得柔软到不行。 耳边是她带着哭泣的恳求，一句句，一段段，让他无法遏制地想要把她抱得更紧。 “你不要不要我……” “你别抛弃我……我做你的老婆，你不要取别人，你娶我就好了……” “等我长大了，我嫁给你好不好……不要把我丢掉，我不要什么独立……” “我可以学的，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我都可以学的……不要嫌弃我，就算嫌弃，你告诉我，我改……” “别把我丢下，不要让我一个人……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答应我。” “求求你。” 他伸手摸着她的头发，任由她就这么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他开始庆幸，庆幸他身体的异样如今只是破坏了他的味觉系统，让他依旧有足够的力气抱着她，护着她，看清她的脸，能说话能安慰她。 每一只猫都是高傲的，每一只猫都装作自己很冷漠的样子，远离人群，哪怕是自己的主人，哪怕和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哪怕那个人给自己吃喝，供自己生活，作为一只猫，它们也不会主动去接近人类。 可是，猫的高傲只是表面而已…… 你又哪里见到过一只猫拒绝人类的接近的。 只要那人愿意跨出第一步，只要那人愿意靠近他，愿意信任他，愿意依赖他，愿意付出爱，愿意说出自己的请求…… 作为一只猫，他又怎么会拒绝一个亲近他的人类的请求呢？ 他没有办法拒绝她，不论是因为猫的本能，亦或是其他，他都无法拒绝。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像现在这般，搂着她的腰，摸着她的头，把自己的怀抱敞开，在自己的身边给她留出一个位置，然后在她发出自己的请求的时候，对她说： “好。” “我不会离开你。” “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直到我死。 …… …… “卡。”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怀里的女孩被一个青年拉扯了出来。 “很好，一次过，阿泽和小萌这次都发挥得不错，萌丫头总算是找到门路了，很好！” 阿泽？ 阿泽是谁？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下意识看向了那个被青年拉扯到一边的和他一样神情恍惚的女孩，看着她一阵的茫然、不知所措，再到最后眼神清明，笑道： “谢谢导演这段时间的容忍了，这次总算没有拖孟大哥的后腿。” 孟大哥？ 又是谁？ 他看着她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反应，终于清醒了过来。 啊，原来是他自己。 阿泽也好，孟大哥也好，原来都是他么？ 他原来不是南书啊，他不是，他是孟泽，是一个演员。 真好，他不是那只只剩下一年寿命的猫妖。 也真好，他只是作为南书，爱上了戏里的团团，而不是作为孟泽，喜欢上了戏外的秦萌萌。 他再一次克制住了。 真的是…… 太值得庆幸了。 　　☆、第39章 秦萌萌 南书和团团之间的冷战终于结束了。 这对于已经看了两集冷战日常，差点被团团和南书给逼得想要去楼下买一叠刀片寄到剧组的观众们而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意味着他们省了一叠刀片的钱。 当然，也可能是两叠。 天知道这两集对于他们而言是多么难熬的一件事情。 每一分钟都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喵大人冷着一张脸赶着他宠溺了快十集的团团一个人去做家务/上学/做饭，然后转过身又是一脸的痛苦，有时候真的是恨不得冲进电视机里去，抓着喵大人的双肩摇晃怒吼“你丫的就没多少时间了就别再这么折磨自己折磨团团了行不行！” 每一分钟都要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像他们的女儿一般的团团一个人摸索着怎么烧饭，怎么做菜，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背着书包去学校，又背着书包回来，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往日的活泼和熊，曾经哪怕是一支笔坏了都要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的女孩子，如今却成了个哪怕是哭泣都要偷偷摸摸躲在被窝里无声无息流眼泪的大姑娘。 成长，痛的不止是她和她的监护喵，还有千千万万坐在电视机前面陪着团团，看着如同自家女儿一般的团团摔倒又挣扎着爬起来的观众们。 万幸的是，这看起来比之前整整十集都要漫长的两集冷战日常终于是结束了。 观众们又再一次迎来了萌萌哒有着男女主人公的猫耳巷日常。 然而再一次盼来的猫耳巷日常却与之前的猫耳巷日常有所不同。 后来的养肥党们在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戏称这一段新的猫耳巷日常为“猫耳巷日常2.0”。 猫耳巷日常2.0与猫耳巷日常1.0有相似的地方，也有极大的差别。 相似之处在于，2.0版本的猫耳巷日常依旧发生在猫耳巷，依旧是男女主角和猫耳巷的其他猫儿们之间的故事，依旧是嬉笑打闹让看客们忍不住会心微笑，然而2.0相比于1.0，差别也是很明显的。 最明显的一个差别就是那只叫减肥的猫的存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孩子天生的小心眼，团团一直记得南书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没有接她放学回家，就是为了把这只猫抱回家，之后也是因为这只猫她才和南书陷入了单方面的冷战，所以即使后来两人之间恢复到了往日的亲密，对于这只叫减肥的猫，团团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整天里不是趁着南书不注意把减肥碗里的小黄鱼扔掉一根，就是大晚上失眠的时候偷偷跑出去把减肥从窝里捞出来扔水里看着它惨叫扑腾，对待这只猫那真叫做不遗余力的坏，坏得让看电视的观众们一边嗑着瓜子骂着她坏心肠，一边又忍不住地笑。 而除此以外，猫耳巷日常2.0还有一个极大的差别，就是男女主人公本身的差别了。 1.0版本的猫耳巷日常，基本上总结那就是淘气的团团又惹了什么麻烦，一直自诩冷静自持的喵大人南书被迫去解决团团惹下的麻烦，一肚子火想要收拾自家的淘气鬼结果却被猫耳巷其他的猫儿们阻拦最后作罢的故事的循环。 而2.0版本的猫耳巷日常，则可以总结为喵大人南书手把手教团团如何独立的故事。从十二集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十五集，三集的故事内容无一不是这种甜甜的小故事，靠着男女主角在“柠檬树下”的一段段回忆，串连起了一个温馨的猫耳巷，一个人和猫之间的温暖故事。 原本在当初得知喵大人命不久矣的观众们，也终于在这几集之后，终于歇下了那份想要给编剧们寄刀片的心—— 喵大人会死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而比起前两集那种冷战日常，能够看到现在这样萌萌哒暖暖哒偶尔带一点淡淡的忧伤的猫耳巷日常2.0，他们也很知足了。 只希望官方发糖能够发久一点，越久越好，让喵大人活得久一点，让团团学到的东西能多一点，希望一切悲伤来临之际，他们和团团都已经可以接受这份悲伤。 …… …… 猫耳巷日常2.0，在第十六集的时候，依旧在上演。 世安又一次跟着自家爸妈坐在了沙发上，等待着《柠檬树下》片头曲结束，等待着又一集的猫耳巷日常。茶几上摆着她今天上午陪着自家老妈一起买的瓜子小核桃小金橘棒棒糖什么的，乍一看还以为今晚是什么重大喜庆的日子似地。 不过对于他们这家人而言，每天晚上准时收看“猫耳巷日常”和过节也差不了多少了，一样都是给他们带来欢乐，一样会让他们盼望着数着时间等待。 毕竟，他们一家都已经沦为“男团p”的脑残米分了。当初为了那两只的冷战急成一团，如今又要为了他们之间的虐□□常欢乐着又伤感着。 片头曲结束之后，新的一集开始了。 新一集的开头，又是那家熟悉的餐馆，又是“柠檬树下”，世安下意识地看了眼电视机里窗户外的天色…… 嗯，是白天，也就意味着回忆剧情的是团团。 “为什么老是针对减肥？” 屏幕上的团团搂着坐在她腿上的黑猫的脑袋，自己歪着脑袋重复着坐在对面的老板娘的问题，然后低头微笑。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嫉妒吧……” “嫉妒它……得到了他的关心。” 画面随着团团的一句话，开始切换回了猫耳巷，切换回了那个充满着温馨和笑点的……属于南书和团团的家。 画面上，依旧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南书正郑重其事地带上手套、口罩，仿佛正在预备着做什么事情一样…… 而就在世安疑惑南书这是打算要做什么的时候，屏幕上的南书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按住了一团黑色的东西，往装满了脸盆的水里按。 “喵——” 电视机里，传来一声凄惨的猫叫。 世安和自家老妈不约而同地捞了颗小金橘，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满嘴的汁，酸到不行。 就在世安一家人乐颠乐颠看着冷面男神喵大人给自家小猫洗澡的时候，团团突然出现在了浴室的门口。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身上围了条带着红色小花的大块浴巾遮住了除了肩膀手臂和小腿以外的其他地方，拖着一双米分色小拖鞋鼓着一张脸，双手抱胸，摆出一个“人”字型站在了那只猫和南书的面前。 紧皱的眉毛和发红的眼圈昭示着她不平静的内心。 自从冷战结束之后越来越在乎团团心情生怕她受委屈的南书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口罩，转身看向了女孩，用依旧清冷到可以让观众怀孕的声音问着她： “怎么了？不开心？” 团团真不愧是最擅长“蹬鼻子上脸”典型案例，在得到自家监护人的一句关心的话之后，眼泪开始吧嗒吧嗒落了下来，瘪着嘴，一副又委屈又伤心的模样。 她控诉道：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南书露出疑惑的神情，眼神无辜到让世安想要尖叫。 眼前的女孩似乎因为他居然听不懂她的指控，更加难过了。她的手指向了那只依旧被南书压制住按进了水里挣扎的黑猫： “你爱这只猫都比爱我要多！”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像是打开了一个话匣子一样，团团开始把一系列自己肚子里的牢骚都倒了出来，一股脑地说出来，不管眼前这个表达能力为负数的猫妖究竟能不能跟得上自己的节奏。 “你都没有喂我吃过饭！” 这项指控，指的是上两集，减肥吃错了东西闹肚子，南书为了照顾它特地把药和进了它日常喝的牛奶里，用奶瓶塞进它嘴巴里喂着它让它砸吧砸吧着喝奶的事情。 “你都没有带我出去玩过！” 这一项，指的又是上一集里的某个猫耳巷日常的夜晚，南书破天荒带着那只叫减肥的黑猫出去散步而把团团留在房间里，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写作业的事情。当然，事实上南书并不是和减肥去散步了，而是去拜访一位猫大夫，希望那位大夫能延长他的生命。 不过这一点，连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是一只猫妖这件事情都不知道的团团是更加不会知道的。 她知道的只有自己的监护人从没有带自己一起出去散步过，这一次却会带着这只猫去散步这一点而已。 “你还从来没有给我洗过澡！你给它洗你都不给我洗！” 噗—— 好吧，这一项指控指的就是现在这个状况了。从来没有给团团洗过澡的南书居然给一只猫洗了澡……这么想想还真的有点过分。 世安乐呵呵地嗑着瓜子，看着一脸尴尬的她家男神，看着他那双通红的耳朵和闪躲的眼神，内心为团团点了个赞。 然而很显然，南书闪躲的眼神被眼前的团团认定为心虚，这么一来，原本就没有停止哭泣的团团哭得愈发严重了，颇有天崩地裂之感。 团团的哭泣终于让一直好面子又高冷的南书选择了放下他作为一只猫的自尊，叹了口气放开了一直抓着那只猫后领的手，放任那只猫浑身湿嗒嗒地甩了南书一身洗澡水跳窗离开，招了招手让女孩走到他的身边，从镜子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米分嫩嫩的吹风机走到了团团的身后。 镜子里倒映出南书那张认真地凝视着团团那团湿漉漉的头发的侧脸，还有他小心翼翼拿起女孩的头发用吹风机开着最小档替她吹着头发的动作。 世安只觉同框的这两人就像是自带美图秀秀调色功能一般，只要两人同框就一堆米分色泡泡萦绕在周围，挥散不去。 那个男人继续用着他低沉又温柔的声音，用着最简单的话语，在团团的耳边呢喃： “没有不爱你。” “你比它重要。” 不过两句话，却胜过世安曾看过的那么多的言情剧里任何一个男主角的情话，简直苏到爆。 镜子里，依旧固执地要一个保证的团团抬起头，睁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南书，所有的眼泪已经尽数收了起来，只剩下依旧通红的鼻子和眼眶。 “要喂我吃饭。” “好。” “要带我出去玩。” “好。” “要帮我洗澡。” “……可以帮你洗衣服。” 镜子里的南书依旧一脸的严肃认真，周围的气氛却被两人炒的暧昧不已。 “说你爱我。” “说我爱你。” 所有的一切，美好的像是一个童话。 然而一切的童话故事，却在下一刻被打破—— 下一刻，那只原本牢牢握住电吹风的手陡然间抖了一下，手一松，米分色的吹风机从手上滑落。屏幕上，给了那个滑落到地面的吹风机一个慢镜头，仿佛也是为了给电视机前刚刚还乐个不停的世安一家人一个情绪上适应缓冲的时间。 镜头重新向上，一个特写镜头，给镜子里那个震悚着看着自己那只手默不作声的猫妖南书。 　　☆、第40章 秦萌萌 “他是在一个黄昏不见的。” 广告结束之后的第十六集，一出场，就是白天的“柠檬树下”，那个褪去了一身娇气和浮躁，当初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泪流满面的爱哭包团团，那个如今已经可以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去叙述那个曾让她视作噩梦的那个故事，学会了把一切的伤痛和悲伤尽数隐藏在自己的内心的女孩。 “其实，心里早就有预感了。” “那个男人，他其实做的一点也不隐蔽。他会在不久后的将来离开，并且不带上我。这一点，早在他把那只叫减肥的猫带回家的时候，就有暗示的。” 两句话之间可以说得上是前言不搭后语，完全没有逻辑的关联性，不过配上女孩内敛的睫毛、一直摩擦着杯口的手指、略带苦涩的浅笑，世安依旧能够透过屏幕，感受到这个成年团团的被压抑的感伤。 气氛被渲染得连坐在世安身边一直嗑着瓜子的世安妈妈都缓下了嗑瓜子的频率，开始沉浸到那个被女孩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和一句话勾勒出的画面当中。 “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不过是睡了个午觉，一睁眼，那个原本承诺会守在我身边等着我醒来的人却不见了，只留下那张特地放在床边的椅子。” “整个家里变得空荡荡的，除了那只猫还会叫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就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好像他只是我的一场梦。” “猫耳巷的邻居们都不约而同地不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就算我自己去问，话题也会被他们带歪。” “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也不会有老师来问为什么我的家长缺席，他们总是把我的那张成绩条默默地放到我的桌上，等着家长会结束以后我自己来取。” “每年生日的时候，他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店都会有人来敲家里的门，送一个蛋糕，上面会用果酱涂上我最喜欢的花。可是不会有人再替我点蜡烛了。” “家里原本属于他的那些东西，在一夕之间都不见了。他的衣服，他的证件，就连户口本上也没有了他的名字，我的监护人换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一个据说是我阿姨的女人。” “除了那只猫，他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画面转换到了某个黄昏，那个依旧一脸单纯的女孩一个人坐在饭桌上，面前是一个比她的脸大得多的蛋糕。她低着头，没声没息，怀里抱着那只尾巴一甩一甩的黑猫，一坐，就从黄昏坐到了天黑。 直到怀里的那只猫饿得不行，挣扎着从她怀里扑腾了出来，嘴里叼着自己吃饭的盘子再一次蹭了蹭她的腿，发呆的女孩终于反应了过来，把插在蛋糕上面一直就没点燃过的蜡烛一根根又从蛋糕里拔下来，然后切了一小块放到了那只猫的盘子里，自己也开始动叉子吃起了蛋糕。 明明是个生日，却寂静到像个葬礼。 “我没有和那个阿姨走，还是住在猫耳巷，住在那个和他一起的家里。” “直到真的开始一个人住，我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已经教会了我一切。” 画面中，女孩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掉了一块蛋糕，然后把剩下的蛋糕重新装回盒子里，塞到冰箱。她到厨房拿了抹布，冲了水，把餐桌擦了一遍，然后自己抱着脸盆毛巾牙刷去浴室洗澡，洗衣服。 整个过称，除了偶尔的音效，没有一丝的背景音乐。压抑的气氛让世安泪眼朦胧的，恨不得自己能出现在电视里，哪怕她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忙，哪怕是给这个女孩子唱一首歌也是好的，唱一首生日歌。 …… 一首生日歌。 电视机里，突然响起了一首生日歌，一首由一个很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唱出来的生日歌。 浴室的门紧闭，偶尔有一丝水汽晕出，玻璃门被雾气笼罩，看不到里面的人的痕迹。那屡魂魄就出现在那扇玻璃门的前面，隔着一扇玻璃，对着里面正在洗澡的那个女孩，隔着水流哗哗的声音，自顾自地唱着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祝你生日快乐。” 男人的哼唱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有些跑调，不过并没有人来笑话他，事实上，他的声音也根本就没有被女孩听到，即使那个女孩已经关掉了水龙头，即使整个浴室里除了她拧干毛巾的声音之外只剩下了他祝福的歌声。 听得人忍不住红了眼。 “会突然间就这么只剩下了魂魄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画外音依旧是那个只剩下灵魂存在于世间的南书在叙述。 “本来只是守在她的身边，想着自己怕是在这几天就要死了，不知道教给她的东西足不足够她能够自己一个人过得好。” 画面随着南书的叙述，再一次回到了那个黄昏，那个女孩在午睡而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黄昏。 所有的一切一如往常，巷子里依旧是猫叫声不断，家里还有一只猫巴拉着窗户敲击着想要冲破玻璃流浪世界，他的女孩依旧没心没肺地睡了个昏天黑地。 然而所有的一切却在团团睁开眼的那一刻发生了改变。 团团睁开眼的时候，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一直盯着她看的眼神，然后用最自然的语气道： “很晚了，要准备晚饭了，今天我教你做清蒸鱼。” 他尽量保持平静地站起身等待着女孩的起床，努力忽视自己那双发红的耳朵，也不希望面前的团团发现自己像个痴汉一样的看着她的事实。 然而，没有然而。 他的团团就像完全没有看见他似地，在周围看了一圈然后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始满屋子呼喊着他的名字。只留下他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回应： “我在。” 南书的画外音背景旁白依旧在继续着，不断扩充着整个画面的泪点，推进着整个故事。 “毫无预兆的，我就这样被迫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画面中，他跟随在团团的身后，看着她冲进了他的房间，面对着空荡荡的衣橱哭泣。 “我没有办法告诉她妖怪不需要买衣服这一点，也没有办法去安慰她，去擦她的眼泪。” 南书那双忧郁的眸出现在了屏幕上，透过他的眸，所有人看到了哭泣到半夜终于认清了事实擦干眼泪爬起来的团团，看到了她一个人系着粉嫩的围裙拿着铲子开着炉灶做着红烧鱼，自己一个人吃，然后在听到脚下那声猫叫的时候用筷子割断了鱼尾巴那部分塞到了那只猫的盘子里。 从她做饭，到吃饭，到洗澡，睡觉，第二天上学，甚至在课堂上发呆，南书就这么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她吃饭的时候，他坐在饭桌的对面，对着那个听不到他说话的女孩说： “不要光吃鱼，也要吃点点蔬菜，营养药均衡。” 眼前的女孩依旧只吃着面前那条鱼，把蔬菜全部倒到了减肥的盘子里。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生活。猫耳巷日常在此以后进入了3.0版本，即“我看得见你，你看不见我”版。 她的学校班级开家长会，他就作为她的家长坐在她上课的位置上，低头看着那张写着她的成绩的纸条； 她背着书包回家，他就驱使着那只叫减肥的黑猫陪在怕黑的她身边，和她一起回猫耳巷； 她生日那天接到了他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去自己打工的那家店预订的蛋糕，他在她收到蛋糕关上门低头哭泣的那一刻对她说“生日快乐”； 她拿蛋糕去喂减肥的时候，他就蹲在减肥的旁边，一脸严肃认真地告诉她不可以用蛋糕喂猫，不是每只猫都像他一样可以吃面包蛋糕的，多数的猫都可能会因为她这种无厘头的喂法拉肚子的； …… “如果她的生活能在我离开之后一直那么平静地过着，我不会来找你。” 南书旁白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画面切换到了某个夜晚，不再会大大咧咧地笑的团团站在窗户前，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窗外隔着一条街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 “然而那一天……” “她病了。” 一句话说出，那个原本抬头看着霓虹灯的女孩陡然晕倒在窗前，晕倒在一直站在她身后陪伴着她的那个灵魂体的面前。 “直到那一天，我才发现，虽然自己是一个灵魂体，但是只要精神力足够旺盛和集中，妖怪们还是可以看得见我的。” 画面中，那个焦急到变得不再像往常的自己的灵魂体冲出了家门，跑到巷子里不住地吼叫着，叫得原本平静黑暗的巷子变得灯火通明，那些变回猫身的猫妖们一个个重新变回到人的模样，冲进了他的家，把那个昏倒在地的女孩急匆匆送去了医院。 “直到那一天，她从医院醒过来，她突然间……就变了。” 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女孩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先是一阵的恍惚，然后立刻清醒了过来。她对着煮了一锅鱼汤来看她的猫婆婆说： “我要去找他。” “我要找到他。” “不论他在哪里都好，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不遵守承诺，他又是去干了什么。” 她坚定的神情让原本要劝她的猫婆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叹气。 …… …… “那一次生病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很多事情，梦见了那个人，梦见了他为我做的一切。” “原来我一直不提他，不过是因为赌气而已，气他明明答应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却失约。” 画面没有变，依旧是在医院里。然而故事的叙述人从南书变成了团团，开始懂事了的团团。 “可是生病了之后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想着他，我还是想要见他。虽然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只是在梦里出现了，不过……我还是打算原谅他，原谅他的不辞而别。” 屏幕上的团团病愈，重新回到了她和南书的家。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在家里的每个角落，看见做着各种事情的南书，喂猫的南书，做菜的南书，洗衣服的南书，看报纸的南书…… 她回到了房间，拿出了一个背包，往里面塞了几件衣服、钱和证件，干净利落地背上背包，出了门。 “我决定去找他。” “既然他不能来找我，我就要去找他。” 镜头里的团团，一扫之前的颓废，变得意气风发。她买了张地图，开始用尺和笔在上面涂涂画画，在每个画好的小格子上面标注日期—— 那是她打算要去那里的日期。 她的口袋里贴身藏着一张她和南书的合照，每到一块地方，就把照片拿出来敲响这片区域的每一扇大门，询问打开门的人是否认识照片里的人。 “虽然依旧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居然真的被我找到了很多认识他的人。” 画面里，在敲开了无数大门得到“no”的回答之后，疲惫的团团在敲了下一扇门的时候，终于得到了“yes”的答案。 “他们和我分享了很多关于他的故事，那些我不知道的他。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们眼中的他真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呢。” 那个旁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笑意和满足。 …… …… “可是我不能让她再这么找下去了。” 屏幕上，那个女孩依旧坚持着按照计划去到每一个地方去询问每一户人家。然而旁白的声音再一次切换到了南书，那个在屏幕上出现在女孩身后一直在看着她的那个灵魂。 “她的人生，不应该消耗在找寻一个注定不可能出现的人身上。” “她的周末和假期不应该放在去到不同地方一个人独自找寻这件事上，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她到了可以找一个男朋友谈一段恋爱的年纪了，她……她不应该把所有的希望放在……注定回不来的我的身上。” 画面在这一刻终于重新回到了那个猫妖找到鱼妖的夜晚，那个“柠檬树下”。 “所以，你希望我告诉她什么？” 听了一整晚故事的鱼妖老板娘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灵魂体。 那个灵魂把一直看着桌面的目光移到了老板娘的脸上，目光中隐约带着伤感和不舍。 “我希望你告诉她，不要再找了。” “就说，我已经死了。” …… …… “不用再找了，不需要了。” 时间一下子快进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眼前的人从男人变成了那个抱着一只黑猫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她的女孩。 “他已经死了。” 那句残忍的话，从她的嘴里传到了她的耳中。 　　☆、第41章 安于 《南书》这个故事大结局的时候，许多观众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暗骂着编剧导演制作组，一边又抱着当初剧还没拍那会儿官博发上来的几张剧照又是忙着p图做桌面壁纸又是截视频的，硬是把整个故事自己脑补成一出大团圆结局。 一个个“男团”贴吧讨论组论坛层出不穷，一篇篇前世今生梗萌的不知情的读者们不要不要的，然后一看剧整个人崩溃无以复加。 恶性循环的结果导致的就是《南书》这个故事在结束之后，被更多的人挖出来自虐了好几遍。而同人区，也出现了不少《暗星》加《南书》的同人文，甜点和虐点一样多，勾得一群妹子天天在文下面催更，催不动就又重新刷了遍这两个故事，哭晕一包餐巾纸。 和《柠檬树下》之前几部的故事结束造成的效应一样，《南书》这个故事在结束之后也同样在社会上引起了一个新的热门话题。 与以往《柠檬树下》故事引起的什么保护生态环境、关爱残疾人士不同的是，这一次《柠檬树下》引起的社会性话题不再是“大爱无疆型”，而是一个“家庭小爱”。这一次在社会上引起的话题是—— 关于如何养孩子的问题otz 事实上一开始的话题并不是这样。 当《南书》故事刚结束的时候，头脑发热的观众们终于从哭晕的厕所里醒了过来，回过头又重新看了遍故事，然后就出现了第一个神奇的话题讨论，也就是后来出现的热门话题的前身—— 关于南书和团团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的话题讨论。 这个话题虽然一出来的时候让被要求时刻关注自家艺人在观众心目中口碑的安于觉得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然而当安于开始点开《柠檬树下》的论坛，一个个看那些吵成一团的粉丝们发的帖子之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截图以条条理由的罗列出来，顿时又觉得“咦，他们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事实上，会导致有这样的话题出现，其实和《南书》的整个故事的结局和人物设定有关。 不同于以往那些《柠檬树下》故事里直白的表达，《南书》故事里的男主角南书是一个偏闷骚型的人物，或者说，是妖物。 除了在后半段情节中他的表情丰富点以外，大部分情况下南书一直都是一张扑克脸贯穿始终的。 不得不说孟泽这个男演员是一个很适合演内心戏的演员，这类闷骚带着男人味的角色他总是能驾驭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这个角色过于闷，闷到惹人厌，也不会觉得他这么演当说到一些温暖或肉麻的台词的时候是在崩人设。一路自然而然，那种把所有心思都藏在心里，透过动作和表情来向观众传达他内心的情感。 然而这样闷骚的性格也有一个坏处，就是这个角色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全凭观众自己看在眼里的动作和神态进行猜测。 而正如同“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深藏在内心的感情永远不宣之于口，哪怕是到了最后一集的大结局，口风里除了透露出对女主角团团的在意和疼爱，剩下的那些复杂感情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作为看客的观众们也实在是看不清，于是就出现了各执一词的情况了。 同样的猜测也发生在女主角团团身上。 《南书》的故事说得高大上一点，那是一个证明了人类和妖怪之间可以和谐共处的故事，妖怪也可以暖暖哒，妖怪也可以和人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然而这个故事说得接地气一点，那就是百年老大叔养成未成年小萝莉结果没养完自己嗝屁后悔不已的故事。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成长型的故事。 而作为女主角的团团，则就是里面的成长型人物。她从一开始的懵懂不知事熊孩子最后变成一个懂事可爱懂得珍惜的女孩。所以有一个大家都同意的共识那就是，十二岁刚被男主角接回家养的团团在那个时候并没有把南书当作.爱人来看待。如果是个早熟的姑娘，那这个前提共识大家可能还会有犹豫，不过遇上个和自己那么像的团团，这一点就成了毋庸置疑。 那么问题来了—— 在之后的生活里，团团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南书呢？ 的确在故事的前半段和后半段上，团团在对待南书的态度上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改变，不过这个改变到底是因为团团长大了还是团团发现自己喜欢上南书了？在这一点上就各执一词了。 而在《南书》这个故事的大结局里，这个问题也依旧没有被交代。 大结局里当团团从老板娘口中得知南书的死讯之后，她只是表示自己会一直走下去。 “可能我是真的不能找到他了……不过，只是这样走一走，去追寻他的踪迹也是很好的啊……谁说找一个人就一定要找到呢，即使找不到这个人，能够从别人的口中看到不一样的他，能够离他更近一点，也是很开心的事情啊……” “就好像，他还在我的身边，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样。” 这是《南书》最后一集的最后一段话，出自女主角团团之口。当初看第一遍的时候，所有观众简直可以说是泪流满面啊，被团团这一席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欣慰不已，那个在一出场淘气成那副模样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并且没有沾染上世俗的不良风气。 然而等感动过后，真的去细细品味这段话，观众们又纠结了…… 到头来团团还是没有说清楚，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南书呢？ 实际上整篇《南书》故事把团团的台词从第一集翻到最后一集，除了中间两个人冷战的时候团团说了句暧昧不清的话之外，其他可以说一点两个人有猫腻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于是，就因为男女主角双方在剧中的不表态，官方微博对下面观众的不搭理，故事结局依旧暧昧不清，导致了这一场讨论的爆发。 这场爆发的□□，来自一个名字叫“爱潜水的潜水君”的段子手的一条微博。 其实也只是一条很普通的微博，大意也就是感叹了下《南书》故事里男女主角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认为这是她看的近三年电视剧以来最虐却也最美的一个爱情故事，并且配了几张漂亮精致的官方海报。 那段时间这种类似的微博其实有很多，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其他发这种言论的微博账号都是些没什么人关注只有自己亲朋好友的普通号，而这条微博评论的发出人是一名拥有几千万关注量的段子手而已。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没什么，然而接下来，一个同样拥有几千万关注量且和“爱潜水的潜水君”一样的一个段子手转发了这条微博，并评论道： “同样觉得很感人，这是本年度看过的最好的讴歌亲情的故事。” 然后，一场战争突然就这么爆发了。 以两个段子手为代表的两派人物开始各种引经据典截图截台词甚至通关系挖出原剧本，一点一点表面上是抽丝剥茧实际上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开始为了维护各自的言论而战。 而这场在微博上的论战闹着闹着，就闹到了论坛，闹到了贴吧，闹到了各大讨论组里，最后，甚至闹到了纸媒手里。 一群电视剧评人凑到了一起在各自相熟的报纸杂志媒体上发表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各执一词，文中的语气词用得，一副“我是权威你们都是渣渣，所有人都要听我的”挺直了身板欠揍的模样。 话题闹到这个程度上，还是一开始那个话题，没有什么问题，然而这一切却在一个星期后发生了变化。 一个星期后，在各大媒体都纷纷加入这场混战，并派出得力干将发表言论站自己的观点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冒了出来，力压所有媒体微博论坛贴吧讨论组，使得所有不一致的言论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这个庞然大物事实上也是一家报社。不同的是，这是一家专门出教育专刊的报社。被誉为“国家教育改革的咽喉”，可见它有多么的庞大。 这家报社出的最新教育专刊里面，也没有提别的，只是在其中一个小版块里面谈到了教育问题……然后特地以《南书》这个故事举例，先是感叹了下“子欲养而亲不待”，接着又赞扬了一番当南书得知自己不久于人世后对团团的教育方式，最后顺便用了十几二十个字赞扬了下饰演南书和团团角色的两位主演的演技。 此话一出，原本一直态度暧昧不清保持沉默的《柠檬树下》剧组也终于在这个比官方还官方的言论下附和了一段话，表示南书与团团之间那就是亲情关系。各大媒体自然也是画风突变，开始口风一致歌颂起了这对养父女之间的友爱关系。 自此，原本的话题开始转向了一个社会性教育话题—— 关于如何养孩子的话题。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关注了这个话题整整两个星期，眼看着一群妹子把楼聊着聊着歪到了教育经验育儿经验上面的安于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一部分观众不甘心依旧在微博上闹，不过夜无所谓了。 接下来不论话题怎么变，他都可以确信他家萌萌不会再被拖出来吊打了，那他也就放心了。 这种不痛不痒的话题，对于他家艺人而言就是个赚路人眼熟的利器，他们只需要保持沉默就好。比起关注《南书》的后续发展问题，他更需要在意的应该是萌萌下一份工作在哪里。 安于照例翻了翻手机相册，从里面挑出了三张他偷偷拍的自家艺人的照片，分别是左侧脸、右侧脸还有背影。然后用他最近特地下好的一个听说所有女孩都在用的修图工具把这三张图修了修，加了点特效什么的，自我欣赏了一番，登上了自家艺人的微博大号，发了条日常微博。 才发了每到五分钟，这条微博下面就开始有粉丝留言。虽然安于看不懂这群粉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对于他一条日常微博可以那么快得到回复这一点，他心里依旧乐得冒泡。毕竟，这证明他家艺人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真爱粉了，哪怕数量算不上多，也算是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了。 这就值得他开心了。 至于那些留言评论说的什么“跪求女神卸载修图神器，你不适合这个神器请相信我嘤嘤嘤”、“看到大大的简历上面写着自己是设计专业出身的……我不信[手动再见.jpg]”，反正他也不会去回复，就当没看见好了~ 这么想着，安于淡定地锁了手机屏幕，转头看向了那个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脸认真地看着片场里几位演员和导演排戏的自家艺人秦萌萌。 距离萌萌结束《柠檬树下》拍摄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了，一般情况下，演员的戏份杀青之后，就可以去接其他剧组的戏而离开现在这个剧组，不会有任何一个内行人士指责这个演员不专业。 毕竟演员是个既赚钱也花钱的职业，一年两部戏就可以吃饱肚子那是大牌明星才有的待遇，一般的小艺人尤其是刚入行的小新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证自己每一顿饭都有得吃。 然而当萌萌结束了她的戏份之后，安于考虑了好久，最后还是答应了自家艺人的请求，继续留在《柠檬树下》剧组。 之所以留下有三个原因。 一个是《柠檬树下》请来的演员每一个都是实力派，平时能遇上一个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一堆。他们家萌萌的演技虽然在安于的眼里充满了灵气和感觉，但是相比起那些经验十足的演员依旧有着瑕疵，趁着这个机会多看多学也是好的。 第二个原因，也同样是在于《柠檬树下》的大牌演员上面，不过和萌萌无关，是他的原因。他想要多累积些人脉。比起突然间冲过去别有目的地自我介绍然后谄媚拍马屁，这种因为在一部戏里相遇所有相互之间进行心得体会的交流，就显得自然而然得多。没有那么别扭，也让对方不会觉得他别有用心。 而第三个原因，也是最后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安于还没有定下萌萌下一部戏的去处。 《暗星》和《南书》使得秦萌萌积累了一定的口碑和人气，安于也过上了每天被一大堆的剧本和试镜邀请淹没任他挑选的日子。 只是这样的邀请收到的越多，安于内心就愈发警惕。他很清楚，自己作为一个经纪人的每一个决策对于他家艺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必须要有足够好的眼光和运气，能够从这一大堆的剧本里面挑出一个足够适合萌萌的也会让她赚足人气的一部剧。 他的压力很大，所以挑选起来速度也就慢了很多。 所以与其让自家艺人因为自己的犹豫无所事事，还不如让她呆在这个她已经混的很熟的剧组多多学习。而自己，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挑选适合她的一条路。 不过在选择下一个工作之前，有一件事情必须要提前做掉—— 番茄台的当家综艺节目“寻找福尔摩斯”向《柠檬树下》剧组发出了嘉宾邀请，希望剧组可以派出两名演员作为嘉宾参加下一期的节目录制。 而叶导已经在私底下和他说了他的打算—— 他打算让萌萌作为其中一个嘉宾去参加这个综艺节目，而另一个嘉宾是被称为“国民小王子”的叶独。 他需要快点联系上梁哥，去了解一下综艺节目这种东西要做什么前期准备。 　　☆、第42章 秦萌萌 秦萌萌坐在别墅外面的椅子上，两只脚荡在半空中晃荡着，一只手拿着一片刚才下车的时候她家经纪人因为怕她饿塞到她手里的芒果干，一只手握着手机，表情严肃地用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时不时划一下，手机里就传出“”、“unbelievable”的儿童音。 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群摄像师、道具师、化妆师正在忙进忙出。 他们是“寻找福尔摩斯”节目组的专用道具摄像化妆师。 每次在一次综艺开始录制之前，他们都要比嘉宾和编导提前近一个到两个小时到拍摄地点，按照之前开会时编导和制作团队提出的要求布置现场，在不同房间和角落里安置摄像头和道具，根据天气和房间环境设计准备好每个嘉宾等会儿要穿的衣服要化的妆，等编导来了再对细节部分进行修改，点头通过之后，他们才算是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 照理作为一个刚进娱乐圈的小新人，秦萌萌早了一个多小时到应该是要去帮忙，给制作组留下个谦逊的好印象的。奈何虽然是个小新人，秦萌萌靠着两部戏，一张脸已经被多数观众所熟识，虽然不一定能叫得出她的名字，不过如果单纯地露个脸出现在大街上也一定会有三三两两的路人找她要签名。 考虑到录制的隐秘性，兼之“寻找福尔摩斯”道具一向都很大件，秦萌萌这样的小身板也扛不动什么，她家经纪人安于最后决定塞了她零食和手机，自己转身撸起袖子去帮忙了。 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情就是，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不仅仅是秦萌萌在成长，演技在不断地成熟，她的实习经纪人安于也开始变得像模像样了。 如果说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很多的人脉也好交往也好都是秦萌萌靠着自己的主动和运气去维持，而安于在他们的合作中扮演着一个类似训练员和助理的角色的话，半年后的今天，他们的角色算是正常归位了。 她的手里有了多数和她合作的演员的联系方式，每次到了生日时间，她家经纪人会提醒她准备礼物，并且编好一条短信帮她发到对方的手机上。而安于也结识了许多幕后工作人员，走出了星皇，开始能够打听到很多关于娱乐圈的“小秘密”了。 例如关于这次综艺的答题情况，就是安于走了自己的路子，探听到的大致消息，一早就为她准备好了需要的一切东西和资料，载着她来到了“寻找福尔摩斯”的录制地点。 而秦萌萌身后的那幢别墅，还有面前的这条街就是这一次“寻找福尔摩斯”的录制地点。 随着科学技术的日益发展，尤其是小型摄像机的出现，高级电视电影拍摄技术的问世，各种各样的娱乐综艺节目的出现，人们对于那些室内访谈型娱乐节目的兴趣值越来越低，对户外运动型娱乐节目的需求越来越高。而“寻找福尔摩斯”就是在这个时候为了满足观众们的渴望而出现的一档结合运动、推理、搞笑、智力于一身的户外综艺节目。 摆脱了传统的活动范围只在摄影棚，聊天内容只有嘉宾作品娱乐节目形式，“寻找福尔摩斯”在节目形式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 每一期节目，都有八位嘉宾参加，除去六位固定嘉宾之外，剩下的两位则是每一期请来的话题嘉宾。 八位嘉宾一起出现在国内某个城市的某一个地点，扮演着侦探的角色因为一桩命案聚集在一起，询问犯罪嫌疑人、证人，搜寻证据，通过两天的结伴做任务获得线索，靠着自己的体力和智力最后推理指认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整个环节紧张刺激烧脑又搞笑，从第一期播出开始就一直被观众们喜爱着，六位固定嘉宾甚至因为这个节目的出现一下子从三线明星跃到了接近一线的位置，可见这个节目的红火程度。 即使已经播出了两年多，即使之后类似的综艺节目出现了很多，“寻找福尔摩斯”依旧在综艺圈占着很大的分量，每次播出的收视率比起同时间段的电视剧都要高出不少，其他同类形式的娱乐节目也只能望其项背。 这样高档次的节目连普通二线明星都能难接到邀请，自然更是不会来邀请像秦萌萌这样出道不过半年多的新人了。秦萌萌这次能够破格出现在这个节目当中，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不错，她的确运气够好。 “寻找福尔摩斯”这个节目是番茄台的主打节目，而《柠檬树下》又刚好是番茄台这三个月的主打电视剧，这一期她能来参加，不过是沾了《柠檬树下》这个剧组的光罢了。 谁让《柠檬树下》目前只播完了《南书》一个故事，第二个故事《千堇》才播到中间。 能够被观众所熟识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一期是为了宣传《柠檬树下》的主演不过那么五个人，视后洛尘烟，她的师姐一向在观众面前保持神秘，不参加综艺节目。 而原本更好的人选，比她人气演技高出一大截的她的官方cp孟泽又以“要调整自己状态”拒绝了这次的综艺，于是这个大馅饼就落到了她秦萌萌的头上了。至于两块馅饼中的另一块，则落到了《柠檬树下》第二个故事《千堇》的主演，拥有“国民小王子”称号的叶独身上。 说到叶独……她记得自家经纪人好像还叮嘱了她不少东西来着…… 不过他叮嘱的东西太多，她倒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咬掉了最后一口芒果干，秦萌萌把自己空下来的那只手举了起来，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开始努力回忆着安于告诉她的关于叶独的资料。 虽然这两个星期，秦萌萌一直都呆在《柠檬树下》剧组观摩着那些大前辈们之间的飙戏，而叶独也确实和她一样是《柠檬树下》的主演之一。不过因为他们俩从属于两个不相关的故事，在她和孟泽拍摄《南书》这个故事的同时，叶独也一样在和女主演一起拍《千堇》。那个时候秦萌萌还在瓶颈期，根本没有时间去勾搭和她同一时间拍戏的叶独。 而当她的戏杀青的时候，叶独的戏份也正好结束，所以很遗憾的，两个人除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问过好以外，虽然呆在一个摄影棚里，相互之间却可以说是一点交流都没有，更别提对对方的了解了。 这种情况事实上在圈里还是很常见了。虽然在同一个剧组呆着却互相之间不熟络，这就跟上学的时候虽然两个人在一个班上但相互间根本一句话没说过一样，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然而这件事对于圈外人，尤其是粉丝们而言，那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了—— 我家大大和剧组里的谁谁谁还有那个谁谁关系都很好，就算是个化妆师我家大大也叫得出名字相互间还能聊个日常，过生日的时候还会送她个小礼物，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和你就不熟呢？这是不是就是说你们的关系不好？！ 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们俩之间有矛盾？！ 你是不是在剧组里给我家大大穿小鞋了所以我家大大才不和你说话？！ …… 脑洞很大的粉丝们总会就这种情况自己脑补出一堆又一堆的东西，然后这些东西就会成为狗仔媒体第二天的娱乐新闻头条，不出三天，“秦萌萌和叶独积怨颇深，二人大打出手”之类的新闻就会把这个再正常不过的社交小事变成娱乐圈的一件大事。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她和叶独之间想要聊几句怕是也不能了。 所以说，她必须在叶独还没有来之前，把所有安于告诉她的关于叶独的资料全部都记熟，争取到时候几句话就能和人家熟悉起来，过会儿录节目的时候能装个样子证明大家之间是普通朋友，把这些隐患全部扼杀在摇篮里才行。 想到这里，秦萌萌放下了挠着后脑勺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接着无意识地划拉着手机屏幕，开始努力回忆安于和她说的那些关于叶独的演艺经历。 说起叶独，回想叶独的演艺经历，“国民小王子”这个称号去称呼他真的是恰当到不行。 作为《柠檬树下》总导演叶导的侄子，在三岁的时候就出现在叶导拍的电视剧里面饰演某个男主角的小时候模样，以童星身份出道的叶独，虽然如今不过是二十二岁大学还没毕业的小鲜肉年纪，演艺经历却已经丰富到比那些三十多岁四十岁的老演员们还要多了。 十几年的戏演下来，如果不是这张还没长大的年轻人的脸，娱乐圈的大部分演员见到他怕是都要鞠躬尊称一句“前辈”了。 靠着叶导的侄子这一层身份，再加上快二十年的演艺生涯，身后又是一群从少女时期就支持着他一直到如今变成阿姨了的真爱阿姨粉，叶独在这个娱乐圈里的待遇真的可以说能够和“王子”媲美了。 而不出意外，等到《千堇》这个故事播完，他的事业还可以再上一层楼，“小王子”转身变成“国王”指日可待了。 哪里像她，大学都毕业了，进娱乐圈不过半年，别说一个“小公主”的称号了，连个“小矮人”她都还没捞到呢。 想到这里，秦萌萌心里就忍不住冒酸水，那只划拉着手机屏幕的手划拉得更勤快了。 不过，虽然有“小王子”的称号，叶独身上却没有令人讨厌的“王子病”。事实上但凡拥有能红潜质的艺人，身上都不会有这些令人讨厌的毛病。毕竟，一个艺人要红，所依靠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所要依靠的人也是多方面的。实力是一部分因素，不过没有一个讨喜的性子依旧是很难混出头的。 叶独能够在那么多的童星之中，那么多同龄的小鲜肉当中被大家称为“小王子”，并且所有人甘心让他做“小王子”，这个人的情商一定和他的演技一样高。 秦萌萌自己暗暗在内心猜测着，靠着安于从他那些新认的“好哥们儿”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分析。 情商高也就意味着，叶独一定会和她一样，私底下打听对方的性格兴趣爱好和人生经历，争取着在等会儿见面的时候能够用最快的速度相互间熟络起来。 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她的任务会轻松很多了吧？如果对方愿意和她合作配合，想要数落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秦萌萌在内心为自己偷偷打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白色小轿车出现在这条已经被封锁的大街上，时速不超过十五码，慢悠悠晃到了她的面前。 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皮肤白嫩白嫩的男生，头上一顶反戴的鸭舌帽，上身一件画着一张抽象画的短袖t恤，下身一条带着牛仔风味的修身长裤，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背上背着个单肩包，整个人的形象颇具嘻哈风格。 那个大男孩一手拎着自己的包，一手举着棒棒糖，冲着她露出个灿烂到让她以为周围的花儿都要萎了的笑容，仿佛怕她听不见一般向她吼道： “嗨~萌小萌欧尼~” 萌小萌？！ 这不是当初她在影视城跑龙套时候的称呼么，这个男孩也真的是神通广大，居然连这点消息都不放过。 秦萌萌下意识地也伸出一只手冲着对方挥挥，也用了相同倍数的音量冲着对方吼道： “嗨~小独砸~” 叶独，小名小独砸，她曾经有一次听叶导在冲叶独发火的时候听到叶导这么叫过叶独。既然对方摆明了要和她走亲密朋友路线，她当然不会去拆台了，顺杆儿爬才符合她家父亲大人教导她秦萌萌的一贯行事准则。 这么想着，秦萌萌一个激动，那只握着手机的手大拇指又忍不住顺着屏幕一划拉—— “~” 手机里传出一堆小孩子欢呼的声音，这意味着这一关消消乐又过了。 已经慢悠悠走到她面前的男孩叶独忍不住嘴巴咧得更大了。 “又在玩消消乐呐~” 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个白色壳子的手机，冲着她晃了晃屏幕，然后很自然的坐到她的身边。 “来，把你消消乐账号告诉我。” “我们来加个好友啊思密达~” “每天都给你送精力还帮你解锁哟思密达~” 秦萌萌顿时觉得，这个男孩简直是太上道了！内心就像有个小人在放着烟花一般，快乐得可以跳起舞来。 　　☆、第43章 秦萌萌 三。 [叮，您的生死之交萌小萌/小独砸已上线~] 秦萌萌很是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学着坐在她身边的叶独的样子，也同样脱了鞋盘起了腿坐在长椅上，双手手掌撑在椅子上，把自己的坐姿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状态，然后转头冲着一直看着她的小鲜肉叶独露出一个和对方一样灿烂的笑容。 果不其然得到了一个对方更加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微的光。 秦萌萌忍不住加深了笑容。 一个相似的动作是最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 就像女生之间，尤其是闺蜜之间，两个人走在一起总是会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脚步迈着左右脚，吃饭的时候挑同一样食物，看电视剧的时候会为了同一个情节兴奋到尖叫或者心痛到哭泣一样。心理因素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举止投足，同样的，一个人的举止投足也会影响到他的心里对另一个人的看法。 就像现在，做一个和对方一样的动作，就一定会让对方产生情感上的共鸣，从而达到……拉近双方之间距离的目的。 秦萌萌没有走寻常路去伸手和叶独进行口头的自我介绍，那种蠢蠢傻傻呆呆地拉住对方的手直白地说“你好叶独我是秦萌萌你可以叫我萌小萌么么哒”的套路并不适合他们。 秦萌萌很确定。 她早在对方向她开口打招呼脱口而出了那个“萌小萌”的称呼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对方一定和自己一样，在来之前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把关于对方的大到每一部参演的剧、扮演的每一个角色、获得的每一个奖项，小到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吃饭、发了一条什么样的微博、和哪些人的关系比较好，把这一切的讯息事无巨细地统统记到了脑海里。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们对对方的定位不同罢了。 秦萌萌在没有见到叶独之前，只是想着把对方放在见面可以打招呼的普通朋友位置上去，在接下来两天的综艺节目录制当中相互间遇到不会太尴尬，看着关系比和剩下六个固定嘉宾要好也就够了。不过很显然，叶独对于她的定位是在往关系很好的朋友那一类靠近的。 “萌小萌”这个名字，听着就比“秦萌萌”来得亲昵，甚至比“萌萌”听着都要熟稔。这个名字从叶独的口中一说出口，秦萌萌就立刻了解到了叶独的想法，并且在瞬间选择了顺着叶独的想法和对她的定位去走，用“小独砸”去应对“萌小萌”。 而这两个称呼一叫出口，也就意味着秦萌萌和叶独在未来的娱乐圈里，双方的关系就会一直维持在“好朋友”这个亲密圈中了，意味着日后对方生日自己要出席要送礼，对方的发的微博自己要转发要点赞，对外不可以说任何对方的坏话，对方未来闹出了绯闻自己不能乱说话。 秦萌萌低头看着手机里消消乐界面上那个信封里多出来的那一条“叶独砸送您一个初级精力瓶”，内心盘算了一番，觉得这笔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送礼物也好，出席生日宴会也好，微博转发也好，全部交给她家经纪人安于去处理就好了，一个精力瓶对于她而言那可是救命的东西，这意味着她距离通关又进了一步呢。 千金难买一通关。 在这一点上，秦萌萌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而既然他们两个都已经很默契地把对方放在自己的“亲密好友”这个位置上了，公式化的自我介绍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和疏远。 与其这样程序化格式化一般地进行自我介绍，不如一句表明自己身份的话都不说，直接摆出一副“你已经是我的好朋友”的态度出来，用对待好朋友的态度去对待对方，反而显得更自然。尤其是在他们两个已经开始称呼对方的昵称的时候。 而对于秦萌萌而言，对待一个好朋友的态度就是…… 把自己的手机调到消消乐界面，塞到对方的手里，然后仰着头笑眯眯看着人家道： “我消消乐第289关过不了，交给你了。” 而一个上道的好朋友，对萌萌的态度则是…… 自然而然地接过手机低头开始划拉屏幕，又把自己的手机塞过来给她，用无所谓的态度歪着头笑着对她说： “我在279关，手机给你，加油帮我过了这一关，我会爱你的哟思密达~” 然后两个好朋友就低头陷入了消消乐三角鸡的海洋里不能自拔。 …… 在秦萌萌帮助叶独闯过了四关的消消乐，用掉了所有的精力之后，“寻找福尔摩斯”节目组的幕后工作人员开始陆陆续续地到来了，第一次的现场布置工作已经结束，正在进行第二遍的测试检测工作。 秦萌萌从已经打入了制作组内部的经纪人安于口中得知，第二遍的道具测试工作大概要进行半个小时，之后导演组和固定嘉宾就会到位，在对稿之后，整个录制工作就会正式开始了。 也就是说，她在节目录制之前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嗯，不知道精力能恢复多少。 而安于除了带给她这一个时间性的消息之外，还带给了她另一个消息—— “这一次福尔摩斯组队，他们内部打算让你和叶独一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自然，语气笃定。秦萌萌知道，这意味着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了。 [一脸懵逼.jpg] 秦萌萌忍不住在自家经纪人叮嘱了她一大堆注意事项离开之后，转头把这两个消息透露给了坐在身边还咬着手指皱着眉十秒钟一划拉屏幕犹豫不决精力还剩一大半的她刚刚交上的至交好友“小独砸”叶独…… [二脸懵逼.jpg] 两张懵逼脸面对面，面面相觑，脸上一副“是我来这里的方式不对么怎么一来节目就变了”的世界观破碎的表情。 这倒并不是秦萌萌和叶独两个人的接受能力不强，或者适应能力不强。 而是在一次节目中把唯二的两个客串嘉宾，尤其是两个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类综艺节目的客串嘉宾放在一起组成一个队伍，在这些户外综艺节目中还是第一次。 一般的综艺节目，尤其是参杂组队环节的综艺节目，为了让客串嘉宾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适应综艺的进度，一定会像惯例一样，在组队的时候把资格最老的固定嘉宾，或者说“队长”级别的人物和客串嘉宾组在一起，用经验丰富的“老鸟”带经验不足的“菜鸟”，这是各行各业都遵守的一项规则。 同时，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出现客串嘉宾表现不好放送量不足的情况。 综艺节目之所以邀请客串嘉宾录制节目，为的是能够吸引更多的客串嘉宾的米分丝去看这档节目，增加收视率。而明星之所以愿意去做客串嘉宾参加节目，为的则是能够宣传自己的作品，寄希望于靠在综艺节目里的出境让更多观众眼熟他，去看他的作品。说到底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是一笔交易。 而这笔交易要达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综艺节目在录制的时候必须在确保节目有趣搞笑的同时要留给客串嘉宾足够的放送量，或者说是出镜率。 一旦客串嘉宾的放送部分没有足够的笑点或者看点，导致节目这一时间段的收视率降低，就意味着这一次邀请的嘉宾对于双方来说不再是双赢，反而是双输，一旦出现双输，这个节目再想请到有名气的明星就困难了。 因此，哪怕是为了保障收视率，保障能够在未来请到更多的明星，节目组也会暗箱操作，把客串嘉宾和最懂得做综艺节目的固定嘉宾组合在一起。 “寻找福尔摩斯”是一个仿照福尔摩斯和华生的破案形式做出的双人组队做任务破案的一个综艺节目，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秦萌萌和叶独一组了……那就单纯是他们两个人一组了，不会再有其他固定嘉宾加入，也不会有“老鸟”来带他们这两只“菜鸟”。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节目的新人，要背负着叶导对《柠檬树下》宣传的希望，在六位固定嘉宾的参与下突破重围，得到足够的放送量并且保证属于自己的播出部分不会拖其他人的后腿降低收视率…… 秦萌萌顿时觉得压力巨大。 她知道眼前这个和她做着同样动作摆出同样一副表情的好朋友叶独也一定和她有着一样的想法。 …… 距离节目正式录制，还有四十分钟。 “我想我们也许需要针对这个节目提前做一个作战计划。” 消化了这两个消息之后的顶着“秦萌萌生死之交”称号的叶独直截了当地输掉了消消乐的比赛，锁上了屏幕把手机交还给萌萌，冲着她点了点头，说道。 听到叶独这么说，对孰轻孰重还是有所了解的秦萌萌也干脆利落地学着叶独的样子，关了消消乐把属于叶独的手机交还给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第一步作战计划应该怎么制定？” 秦萌萌不假思索地，把制定作战计划的组长的位置交给了叶独。 比起她这个才进了娱乐圈半年多，连个节目都没有上过的小新人，叶独虽然年纪比她小一点，不过在娱乐圈混得可比她时间长多了，即使没有参加过“福尔摩斯”，其他类似的综艺节目大大小小也是参加了不少的，积累的经验也绝对不会少。 交给他总比交给自己要来得放心。 秦萌萌心里这么想着，而叶独给出的反应也让秦萌萌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只见叶独在听到秦萌萌的问题之后，摸着下巴低头沉思了片刻道： “第一步，我们先定属于我们自己的暗号吧。” “综艺节目里经常会出现其他组的队员窃.听本组计划的事情，如果我们定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暗号，用暗号去商量我们的计划，这样被识破的几率就会低一些，我们的胜算就能高一些。” 秦萌萌赞同着点了点头，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我们要用什么暗号呢？” 沉思了半分钟的叶独站起了身，笔直地立在秦萌萌的面前，慢动作一般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脸上的表情严肃又认真。 他的臀部开始往左边提，提臀后，慢慢回归原处，又开始往右侧提臀，放下，接着整个人像按了快进键一样，身体像条柔软的蛇一样扭动着。 扭了大约半分钟，终于把大部分力气花完了了的叶独放缓了速度，气喘细细对已经看得两眼发直的秦萌萌道： “这个，这个动，动作，代表……鱼……” 对鱼并不感冒的秦萌萌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开始犀利地发问： “然而这个暗号对于我们商量事情有什么用？” 听到这个问题的叶独停下了动作，理所当然道： “很有用啊。” “比如你问我‘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我就可以用这个动作告诉我，我们吃‘鱼’啊思密达。” 半响才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的秦萌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也迅速从长椅上下来，站直了身，右手打了个响指，仿佛有了什么好主意一般跃跃欲试。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用这个动作……” 一边说着，她一边横着伸平两只手手臂，两只手的小臂弯曲，跃过头顶，用手臂组成了一个三角形，把动作固定在那里不动。 “我们还可以用这个动作……代表消消乐。” “如果你问我‘接下来要干什么’，我就可以用这个动作告诉你‘玩消消乐’啊思密达~” 站在对面的叶独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深以为然。 　　☆、第44章 秦萌萌 “寻找福尔摩斯”制作组果然如同安于之间告诉秦萌萌的那样，在对台本的时候将她和叶独安排到了一起。 秦萌萌和叶独在听到编导的安排时了然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淡定地点点头眯着眼表示了同意，让原本还酝酿了一大堆解释和劝解理由的小编导露出了一副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表情。 二人在和剩下的六位固定嘉宾见了面相互介绍了之后，就开始了节目的正式录制。 “寻找福尔摩斯”，就像之前安于给秦萌萌普及的那样，是一个以推理破案为主打的综艺节目。 参与节目录制的嘉宾在两天的时间内生活在之前道具组布置好了的“案发现场”，通过完成导演组布置的任务来获得搜寻“案发现场”证物的时间、提审目击者和犯罪嫌疑人的机会、提示犯人是谁的小提示等，最终以最先指认凶手并且说出犯罪手法、动机、证据的小组为获胜队，获得本期“福尔摩斯”称号。 当初秦萌萌光是听安于给她普及“福尔摩斯”的游戏环节和最后一连串的获胜条件，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要指认凶手还要说出一大堆的理由，所有的一切全凭自己推断，只是想想都觉得这个节目对于嘉宾而言有多么的烧脑。 不过这烧脑的部分同样也是“寻找福尔摩斯”这个综艺节目会被那么多观众所喜爱的关键所在—— 正是因为节目的烧脑性，使得每一期节目播出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部推理电影一样，情节跌宕起伏，观众可以跟随着侦探嘉宾们一起靠着拿在手里的线索去推断凶手，参与到整个推理过程中去，紧张又刺激。而一旦猜对了，获得的满足感更是其他节目所给不了的。 而这对于像秦萌萌这样资历不足经验不足的新嘉宾的要求也就更高了。 既要向观众们证明自己是有智商的非傻白甜，在每个环节有突出的表现和看点，又不能在节目中抢了固定嘉宾们的风头，得罪老前辈什么的…… 关掉了消消乐头脑冷静下来的秦萌萌忍不住叹了口气。 所幸的是，她和她的搭档叶独也已经对此做出了他们自己的应对策略。 想到这里，秦萌萌又从忧愁当中走了出来，变得高兴了起来。 毕竟，能够在一次合作中遇到一个和她想法观点相近、臭味相投的朋友，在原本都做好了一个人拼搏的时候拥有了一个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在以为全世界只有自己陷入迷茫中的时候遇到了愿意和她一起蹲在陷阱中想办法爬出去的同病相怜的人，扪心自问又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而拥有相同智商情商和做了相同准备的秦萌萌和叶独，他们两人的策略，用一句简单粗暴的话来概括，就是—— 在做任务中冲第一，在关键时候掉链子[doge] …… …… 秦萌萌一只手里拿着拼装好的受害人尸体拼图，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搭档叶独，两个人快速在走廊上奔跑，身后跟着一串的摄像师。 他们的第一项任务是“寻找尸体”，当然，这只是个任务名称。任务的实际内容其实是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寻找到画着被害人尸体的拼图碎片，然后把碎片拼起来组成一张完整的拼图，交给坐在在一楼大厅沙发上吹空调的光头导演。 完成任务的队伍根据用时的长短，可以从导演那里得到不同的关于破案线索的奖励。 万恶的导演组声称，这项任务是为了考察作为临时侦探的他们是否具备足够的观察力、想象力和体力去胜任这项工作。这个理由让秦萌萌嗤之以鼻。 这年头连未成年小学生都可以破案做侦探了，还考虑什么观察力想象力体力的……说到最后关键还不是靠脑洞？！ 然而这些话她并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地嘀咕着，然后乖乖的跟着叶独一起做任务，拼图，然后……跑起来。 秦萌萌是被叶独拉着跑的。 作为经常在戏里面饰演运动健将、贵族公子、体育明星的年轻演员叶独，果然没有辜负他那为了拍戏练出来的一身的肌肉，即使拖着一个人，速度依旧不慢，可以说是快到让跟在他们身后的摄像大叔们气喘吁吁的。 两个人跑下了楼梯，接着往大厅的方向跑去。 秦萌萌在快到大厅的那条路上抬起了头，想要确定还有多少的距离才能到达目的地。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悠哉悠哉等着他们的导演和同样也在往这个方向奔跑着的另一组“侦探”。那一组人目测离导演的距离比她和叶独的还要短一些…… 看到这里，秦萌萌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提起一口气，从原本落在叶独后面的位置一下子跑到了小伙伴叶独的前面，开启拽着小伙伴撒丫子狂奔的模式，身后甩下一片的跑不动了弯腰停在原地喘气的摄像大叔。 她要庆幸，自己家的经纪人因为接的两部戏里一部的角色是黑帮大小姐，会舞刀弄剑，另一部的角色是个活泼好动经常翻窗的运动系少女，给她在这半年内增加了不少的运动量，使得她在耐力和爆发力上有了突破，让她能够在短时间里进行冲刺…… 秦萌萌的脑袋里还在想着些有的没的，手脚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凌乱。她迅速在距离导演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只手拦住因为惯性快要冲到导演身上抱住导演的叶独，把导演和叶独隔离开来避免两个人的受伤，一只手把拼好的受害人尸体拼图交给了导演。 看着从不远处正在往这个方向赶来的另一支队伍，又看了看周围除了工作人员以外空无一人的大厅，她松了一口气。 很好，他们是第一个。 圆满完成了他们在之前制定的“在任务中冲第一”的目标。 完成了既定目标的秦萌萌于是就毫无形象地拉着叶独两个人背靠背坐在了地上，看着另一组嘉宾跑断了腿到达了终点，叉着腰一脸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模样指着他们上气不接下气道： “行，行啊，吃，吃什么长大的，跑，跑那么快……” 她和叶独很有默契地一起仰着头对着那个固定嘉宾露出“傻人有傻福”的无辜笑脸，没有回答，接着就放空了思想不说话，等待着另外两组嘉宾的到来。 不得不提的是，“寻找福尔摩斯”节目录制之所以需要两天，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每一项任务每个嘉宾完成的时间会有所不同。有的嘉宾一个任务完成的时间只需要十几分钟，而有的嘉宾，则会状况百出，好几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完成。 这也是再容易理解不过的事情了。 每个任务环节不可能所有人得到的放送量都一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节目的可看性就差了。所以每个任务总是会在剪辑的时候对某些组特别关照一下的。而这些特别关照，就必须要从那些“状况百出”当中来。 而这样的状况百出，对于第一个完成任务的秦萌萌和叶独组成的“萌独”组合而言，就意味着要在任务完成的集合地点等上半个多小时，甚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等来所有人的到齐，等到导演宣布任务完成的情况和这次任务的奖励。 “第一次比赛，获得第一名的是秦萌萌叶独小组，恭——喜——他们。” 导演组派出来的形象代表，光头导演，扯着嗓子拖长了调子面无表情地公布着比赛的结果。秦萌萌和叶独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露出兴奋的表情，双手击掌表示庆祝。 “作为给第一名的奖励，你们将获得向一号犯罪嫌疑人提问的权利。” 一号犯罪嫌疑人，也是本案案发时候的目击证人。刚才的任务拼图已经让大家看到了尸体的大致情况，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对一号犯罪嫌疑人进行审问，寻找到更多的破案线索和其他可能犯罪的嫌疑人名单。 “你们有向嫌疑人提三个问题的机会，请好好把握。” 光头导演说着，挥了挥手，一个身上穿着警察制服的工作人员就出现在秦萌萌和叶独的面前，示意着他们跟上他去见一号犯罪嫌疑人。 和因为等待了太长时间而变得失去了热情的摄像大叔、工作人员们不同，一个多小时的等待让秦萌萌和叶独两个人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仿佛重新给自己的背上装上了电池一般，开始恢复到录制前那精神百倍心心相惜生死相随的状态。 这是一种很神奇（jing）的状态，而这种状态的一般外在表现就是…… 永远不甘寂寞，永远不在状态。 漫长且寂静的通往犯罪嫌疑人一号所在地的小道上，秦萌萌和叶独跟在穿着警察制服的工作人员身后，亦步亦趋。在他们的后面是一大波肩上扛着摄像机的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摄像大叔们。 并肩走着的秦萌萌伸手扯了扯身旁叶独的衣角，轻声问道： “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有点饿了。” 因为大多数的小组会选择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分析案情，所以即使是吃午饭，“福尔摩斯”的拍摄也依旧会继续。 这就意味着秦萌萌和叶独需要选择一个隐蔽的在这一条街上的小餐厅吃饭，既要保障自己的案情分析不会被其他小组成员听到，又要方便拍摄。 而听到了秦萌萌发问的叶独在一瞬间眼睛亮了亮，瞬间停了下来，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整个身体不住地扭动着…… 看到这个动作瞬间明白的秦萌萌点了点头，然后干脆利落地敲了敲工作人员指出的那个住着犯罪嫌疑人一号家的门，不等里面人的回复，直接推开门，笔直地站在门口，瞬间进入状态。 “夏利小姐，我是福尔摩萌，针对早上你早上第一个发现了住在街尾的胡克先生尸体一事，向您咨询三个问题。” 被秦萌萌吓得一愣一愣的“夏利小姐”在五秒钟之后，点了点头。 站在秦萌萌身后的叶独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夏利小姐”的面前，伸出手。 “你好，我是福尔摩独。” 依旧不在状态的“夏利小姐”伸手随着叶独的手臂摆幅摇了摇。 “午饭吃了吗？” 第一个问题。 秦萌萌可以预见身后的工作人员和摄像大叔那“一脸懵逼”的表情。 “吃，吃了。” 紧接着，她也上前一步问道： “吃了什么？” 第二个问题。 看着对面因为他们的两个问题变得丝毫不在状态的一号犯罪嫌疑人“夏利小姐”，秦萌萌隐晦地和叶独对视了一眼。 很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计划，顺利实施。 　　☆、第45章 安于 这一期“寻找福尔摩斯”播出的反响很好。 安于从自己在电视台的朋友那里得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这一期的收视率比以往高了一个点，尤其是在叶独和秦萌萌对暗号的那一段，收视率瞬间增长，足以可见“萌独”组合的潜力巨大。 然而已经靠着梁哥的笔记学会了分析每一件事情对艺人的影响和整理数据的安于已经不会因为这样一个消息而激动了，他开始学会冷静，然后让自己像一个成熟的经纪人一样，在“福尔摩斯”收视率出来后忙碌了起来。 先通过收视率和报刊杂志包括官方微博下的留言等分析这一次观众和媒体在这次综艺中最关心的话题都有哪些，而他家艺人萌萌在其中又占了多少的话题，这些话题对于他家艺人而言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哪些是可以加以引导联系公司相熟媒体作为头条的，哪些又是要尽量去避免被提及的，他家艺人在这次综艺播出之后究竟收获了多少？ 一个个问题分析处理下来，安于拿到整理好的报告发现，事实上这一次的综艺，对于他家艺人自身而言的收获并不多。 《柠檬树下》的收视率和口碑的确在这一期的“寻找福尔摩斯”播出之后又上了一个台阶。许多看了综艺的观众出于对里面叶独和秦萌萌这对搭档的好奇，也开始追起了这部剧。虽然没有在里面看到两个人的对手戏，却也被剧里面唯美特别的故事、制作精良的画质所吸引，成为了《柠檬树下》的粉丝。 然而因为秦萌萌的戏份已经结束，这样的收视率也好，粉丝也好，对秦萌萌的热情和印象都已经过去，更多的热情给了正在播出的故事《千堇》和《千堇》的主演叶独。 如果真的要细数秦萌萌在这次的综艺当中的收获，也许就是一大堆的“萌独”cp粉了。这也是安于一开始就预见到的。 但当安于拿到真实数据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想法出现了失误—— 网络上的确出现了一批cp粉，不过因为叶独和秦萌萌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只有这一次综艺，这类cp粉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多。而同时，在这一批cp粉当中，原本就有不少是萌萌的粉丝。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综艺并没有让他家艺人增加多少的粉丝量……与之相反，因为cp的出现，反而有很多原本萌萌的唯粉同时又成了“娱乐圈小王子”叶独的粉丝，自家的粉丝叛变到了人家窝里…… 安于在看到这些数据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自己这一次的决策。他只能抱着一颗愧疚的心去见又一次重新回到了《柠檬树下》剧组，坐在片场旁的小凳上看着演员的表演“偷师”的自家艺人，酝酿着该怎么去和自家艺人汇报这一次综艺的收获。 毕竟当初是他同意导演的意思，让萌萌去参加综艺的，也是他给萌萌收集了一大堆的资料要她背下来的，指望着她像“寻找福尔摩斯”里的固定嘉宾一样一鸣惊人。 可是现在，那些展望都没能实现。 他很清楚他家艺人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最好，这所有的一切，如今的现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是他的判断失误，是他眼光不够长远才导致了如今这样的情况—— 付出的是自家艺人，获益的却是其他艺人。 然而令他意外的却是，在听到这一情况的自家艺人，脸色没有一丝的变化，仿佛早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结果一样，她不仅没有责怪他，还开口安慰他： “《柠檬树下》收视率高就好，当初参加这个节目，为的不就是让电视剧的收视率高起来么。这次收视率提高有我一份功劳，导演下一次有这种剧本就一定还会想起我的，换个思维去想想，也不是没有收获啊。” “数据虽然很可靠，可是如果只靠数据分析的话也太没人情味了。” “这次综艺你和我不是一样交到了很多朋友吗？这些难道不能算是收获么？” 安于原本还拔凉的心因为自家艺人的几句话重新温暖了起来。 “事情都结束了，想那么多干嘛。” “有空胡思乱想，还不如去公司翻翻看剧本，找找看有没有适合我演的剧呢……我最近感觉自己突破了瓶颈，演技又上了一个台阶呢！” 安于低头看着秦萌萌托着腮百无聊赖的样子，听着她渴望再接一部戏的语气，默默地开始在脑海里翻阅这段时间各个剧组传到他邮箱里的剧本和试镜邀请，忍不住又皱起了眉。 《暗星》和《南书》两部剧的成功让秦萌萌开始被娱乐圈所接受，靠着星皇巨星们释放的善意、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的良好口碑、两部剧累积起来的粉丝数量，他家艺人总算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新人变得勉强可以说是“赤手可热”。 以前安于还需要去公司找找剧本，照着剧本上面的电话一个个挨个打过去去询问某角色是否有人选了，能不能考虑下他手里这个艺人，而如今，他偶尔也能接到一些不太出名的导演和剧组的电话邀请，邀请他家艺人去参演些角色，邮箱里更是每天都能收到一两个剧本，知名导演的不知名导演的，电视上播的网络上播的，什么类型都有。 就在他和他家艺人准备着录制综艺节目的时候，他的邮箱里又收到了一大堆的剧本和试镜邀请。 大概是因为秦萌萌先后接的两个角色性格差别很大，而萌萌驾驭得并不差，娱乐圈小说和多数经纪人会遇到的“收到的剧本都是同一个形象同一个类型”的事情他并没有遇到。邮箱里的剧本各式各样，邀请秦萌萌参演的角色也是各式各样，唯一的差别不过是有些角色不需要参加试镜，而有些角色明确是邀请他家艺人去试镜，仅此而已。 不过，虽然剧本很多，角色也各式各样，但安于依旧拿不定主意要选哪个剧组。 每一个剧组总有那么些不足，不是剧本不够好就是角色太花瓶，不是导演口碑不佳就是经费太少恐怕连道具的钱都凑不齐。 安于知道，自己能让自家艺人成为一个大明星，甚至是巨星，唯一的出路就是挑到好的剧本，让自家艺人靠着这个角色越来越火。而很显然，这些有着这点那点不足和缺陷的角色，他是不可以同意他家艺人去演的。 所以，即使如今他收邀请函收到手软，剧本看得眼花，依旧不愿意从一堆有缺陷的剧本里面挑出一个“勉强能入眼”的将就着接下来。 他依旧在等，在等一个有着吸引人的故事、靠谱的剧组、值得一演的角色的……剧本。只要《柠檬树下》还没有结束，“秦萌萌”的热度就不会降低太多，而只要有那份热度在，他就可以有恃无恐地等在这里，等着他和萌萌都满意的一部剧的出现。 事实上，也不是没有这样一个剧本的。 安于忍不住看了眼依旧坐在小板凳上专心致志观看着演员们拍戏的秦萌萌，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住了嘴。 是曾经有一个让他觉得满意的剧本。 虽然没有看到完整的剧本，只是听那个人大致说了下故事剧情，不过光是那几句话，安于就可以预见这个剧本有多棒，又有多吸引人。 更别提那人给出的价格、说出的其他已经确定的演员名单，在安于的眼里，也已经是这所有的剧组当中最令他满意的一个。 那个人对他家艺人也很是重视，甚至是亲自到他面前来邀请他手下的艺人秦萌萌参加他的剧组的试镜，而给出的试镜角色还是其他剧组都没有给出的女主角…… 然而到最后，安于即使很心动也依旧没有答应那人，因为他家艺人不想答应那个人，所以，他即使再心动也没有直接应下来，只是说考虑考虑。 说是考虑，实际上他已经打算好等他找好了他家艺人的下一部剧，就去拒绝那个人了。 而他们之所以拒绝的理由……是因为那个人是吴里长，《柠檬树下》的选角导演，总导演叶导的徒弟，吴里长，那个对待龙套们都很友好，但对萌萌却在初次见面怀着恶意的选角导演。 吴里长邀请秦萌萌出演的这部戏是他的出师之作。 就像所有的演员目标都是能成为可以担任主演的最佳演员一样，所有顶着导演称号的人，不论他现在是什么导演，唯一的目标也都是能够成为可以独当一面，自己导一部戏的大导演。 吴里长在叶导手底下呆了快五年，剧组里面的所有工作，从跑龙套的演员到化妆师，只要是剧组里用得上的他几乎都干过了，经验已经积累足够，终于等到了他家师父叶导开口同意他自己一个人去联系各大公司筹资找演员拍一部戏。 而顶着“知名导演叶导小徒弟”的名号的吴里长，想要筹一笔资金找一个有看点的剧本拉拢一批演员和制作团队，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于男女主角更是有绝对的发言权。 “秦萌萌是个有天赋的演员，这段时间在剧组看了她的进步，我认可她的能力，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是下一个洛尘烟，下一个影后。” “所有成名的条件都已经具备了，她所差的不过是一个机会。” “而我，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当伯乐的机会。” 吴里长找到安于的时候，态度很诚恳，说出的话也让安于听起来觉得很有诚意和底气，对方的姿态作为一名导演，也已经算是摆到了最低。 这样的态度，让安于一瞬间就忘记了当初刚见面时候眼前这个人对待他家艺人那种不冷不热不痛不痒等着看笑话的恶劣态度，内心原本处于负值的好感度“啪啪啪”地往上加，瞬间就达到了六十分好友及格线。 安于很清楚，凭借“叶导徒弟”身份混出来的吴里长未来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而他自己的本事和能力也一定超过同期的许多导演，如果他放出消息要给自己第一部电视剧找一个女主演，准一线女演员们也许不会看得上眼，但二线演员们一定会抢破头。 他家秦萌萌，虽然他知道她的实力已经接近一线演员的水平了，但是在名气上和粉丝数量上，依旧有着不可忽略的缺点。如果真的要按照娱乐圈的规则和一般情况，没有机缘的话，一部部剧人气积累下来，起码还需要一年，他家艺人才够得上在一部电视剧里出演女主角。 吴里长愿意给自家艺人一次女主角的试镜名额，完全可以说是看得起他家艺人了。 这是一份善意。 然而虽然安于很想答应他，秦萌萌却不乐意。 所有的女孩子有个通病就是小心眼。秦萌萌也一样。 虽然当初因为自己实力不济名声也一般，只能忍气吞声赔笑脸，可是安于很清楚自家艺人的心气有多高，又有多么的不服输。当初吴里长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以至于即使摆在她面前的机会是她梦寐以求的女主角，她也不为所动，怎么也不愿意答应去参加女主角的试镜。 “当初他对我爱答不理，老是想着找我的错处好让我滚出去，现在又来找我说要让我去参加女主角的试镜……到底是安的什么鬼心思？” “总之我是不会去的，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想起他看我不起的那个样子，一想到这里我就来气。这一次遇到他那是逼不得已，我才不要自己凑上去找骂呢！” 表面上秦萌萌对待吴里长一直是心平气和的态度，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智商情商都高的秦萌萌其实早就看出了吴里长心里的那些想法，不仅如此，也早就打定了主意未来不和他打交道。 于是，安于就很幸运地看到了暗地里那个娇气小心眼直来直去不顾后果的秦萌萌。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手里还有很多没有看的剧本，说不定就能找到个和吴里长开出的条件差不多的呢。 向来就对自家艺人言听计从的安于虽然心里有些可惜，但依旧选择了听自家艺人的意思，等过些天就找个借口去拒绝吴导。 而这几天，还有另一件事情他必须要马上解决掉—— 《暗星》入围了今年的最佳电视剧奖，作为被霍导赏识的新一代艺人，在《暗星》中有过出演的秦萌萌接到了邀请，要在颁奖典礼那天和剧组里的其他人一起走红地毯。 而走红地毯，需要一件礼服，一件拿得出手又不会和别人撞衫的礼服。 一件以萌萌现在的身价买得起的礼服。 一件可以让他家艺人走红毯的时候不丢脸的礼服。 　　☆、第46章 夏茹 夏茹穿着赞助商出资请知名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制的晚礼服，双手小心翼翼提着裙摆坐在车后座，等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二号下了车之后为她侧身开了车门，才缓缓走下车来。在无数闪光灯下抬头露出了一个精致的笑容，然后挽着《后宫美人传》男二号的手臂，一步一步慢慢走上了红毯。 红地毯的边缘站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站在后方的是各路明星的粉丝们，夏茹转过头去，隐约透过那些照相机的闪光灯看到了自己在《后宫美人传》饰演的角色海报，听着从不远处传来的“娘娘”的呐喊，心中一暖。 比起上辈子演了一堆小角色结果出门没有一个人认出自己那样的惨状，如今虽然她依旧没有做到被所有人记住名字，但起码一张脸露出来，还是会有很多人记起她饰演的角色，认出她是个演员。 这样就很好了。 进圈不过半年，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她心满意足。 更别提这一次，靠着公司和她经纪人的运作，她还入围了今年的“最佳新人奖”，听她的经纪人“小麦哥”说，公司正在打听每个评委的想法，而她很有可能能够凭借《后宫美人传》中女四号的角色，当选今年电视剧圈内的最佳新人。 只要想到这个消息，夏茹眉宇间就止不住地流露出些得意。 上辈子《后宫美人传》的女四号，就是靠着这个角色一举拿下了当年的最佳新人奖一炮而红的，虽然后来因为选剧本的眼光不好最终落得个三线小明星一直只能演配角戏，但这并不能掩盖她在拿到这个奖那段时间的风生水起…… 回忆起上辈子那个女四号演员的未来，夏茹更是自信，比起那个两眼一抹黑最后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的小新人，她一定能活得比那个人要好得多。 一瞬间，一股豪气涌上了心头。 “夏茹小姐，对于你被提名‘最佳新人奖’这件事你怎么看？你对拿到这个奖有没有信心？” 信心？当然有信心。别看被提名的演员有那么多，但是从角色的复杂和精彩程度而言，她饰演的这个角色可是甩了其他人一条街呢。 “其他提名的几位都是很有实力的演员，我不敢说自己有信心，只能说希望评委们能够把票投给我吧。” “夏茹小姐，这一次走红地毯为什么是饰演男二号的演员和您一起走？是您和主演们还有导演的关系不好吗？听说自从《后宫美人传》播出以后，美人传的主演和导演组就再也没有和您联系过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您能透露么？” 听到这个问题，夏茹摆造型的动作一顿，又瞬间反应过来，继续自己之前的动作，保持得体的微笑。 按照惯例，一个剧组的人应该要同时出现才对，尤其是她作为剧组里所有演员当中唯一一个获得奖项提名的女演员，照例更应该由导演带着，又或是由同样获得提名的饰演男主角的演员领着一起走红地毯才是。这象征着整个剧组都希望这个演员能够获奖，毕竟，这也是整个剧组的光荣。 然而她没能和剧组的其他人一起走红毯。 自从她得知自己得到最佳新人奖提名开始，夏茹就一直在等着剧组的电话，等着他们和自己商量要穿什么风格的衣服，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做采访，他们剧组安排的位置又是在典礼现场的哪块地方……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从消息放出来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今天典礼都开始了，依旧没有一个剧组的人提出要和她一起走红毯。她是娱乐圈的一枚新人，没有资质老的演员带着，又怎么敢一个人去走红毯？！ 就连现在这个被“小麦哥”找来的男二号，如果不是因为上个月和自己原先的公司解约，跳槽到了他们腾云，被公司要求着必须和她一起走红地毯，怕是也不会来管她的。 夏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当初她和她的公司收买了一些媒体，写了些捧她自己而贬了整个剧组的新闻，得罪了剧组导致的。不过她不在意——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团队也好，这些里面的主演也罢，在未来也都没什么名气，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作品。若她未来的每一天都是蒸蒸日上，这群人她未来也不会打什么交道。 不过就是想要给她在颁奖典礼上一个没脸罢了，比起上辈子她所受的苦，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夏茹重新挺起了胸膛，露出笑容，眼神显得波澜不惊，一手挽着她身边男嘉宾的手，一手向着远处挥动着她的海报的粉丝们挥手，轻描淡写道： “只是大家时间没凑得上而已，到时候我还是会和剧组的大家一起坐在座位上看颁奖典礼的，我们剧组很和谐，那些只是谣言。” 她冷眼看着那些听到了她的话开始忙着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记者们，勾勒出一个笑容，施施然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离开了记者群，走到那块签字版前拿着签字笔写上自己的大名，重新挽着身边男士的手，施施然往标示了“《后宫美人传》剧组”字样的方向走去。 一年一度的最佳电视剧颁奖典礼，是演员和剧迷们最关注的一场典礼。 为了能够获得足够的收视率，也为了能够不得罪明星们，主办方都会花很大的心思，从一个多月以前就开始准备，准备桌椅红酒，安排出场次序，邀请颁奖嘉宾，找赞助商，做到处处精致，处处小心，做到谁都不得罪，谁都能满意。 就连这次的位置安排都是精心设计，特地把古装剧和现代剧分了开来，让到时候现场直播的时候，保证不管扫到哪一边，都是一出古装/现代大戏，让观众分分钟脑补第二部。 按照这样的顺序排列的话，既然她现在坐的位置就是古装剧演员的聚集地，那么……右边就应该是现代剧演员的聚集地了吧…… 夏茹想到这里，忍不住转过头往自己的右手边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暗星》剧组”标志后面，那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她重生以后唯一在意的，唯一超出她的预计，成为她在娱乐圈遇到的唯一的意外的，代替她成为实习经纪人安于手底下的艺人，成为星皇不起眼一员的……秦萌萌。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离奇，一次生病，带来一次重生，而一次重生，让她有机会和曾经自己最羡慕的那个人交换了人生，她拥有了那些她曾经有的资源，而她却代替自己陷入了困局里。 唯一的不同是，那些曾经在她看来是困局的一切，放在那个女孩子身上却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无能的经纪人，无人指点两眼一抹黑的未来，摇摇欲坠的公司，空空如也的人脉圈，永远无法出头的角色剧本……这些曾经摆在她眼前让她头痛让她痛苦和不知所措的东西，那人却处理得游刃有余。 一部《暗星》，一个戏份加起来连一集都不到的角色，却让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那些劣势条件，在一转眼间，一切的劣势全都改变。 夏茹看着远处，那个叫秦萌萌的女孩安然地坐在位置上，身上穿着一件样式独特的礼服长裙，手里拿着一个粉嫩粉嫩的保温杯，时不时把杯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夏茹认识那个保温杯，这个保温杯的主人是安于，是她上辈子的那个经纪人。 上辈子这个保温杯就是安于转手送给自己的。 安于家是开饭店的，安于的母亲总是喜欢煮些补身体的汤汤水水，尤其是在得知她的儿子负责的艺人是个女孩子之后，更是喜欢煮些红枣桂圆枸杞红豆什么的，给她儿子负责的艺人美容养颜用。味道说不上有多好，喝上去只是一股淡淡的甜味。 虽然是一番心意，不过她并不是很喜欢，不止是味道，还有这个杯子的款式。喝了几次之后，安于也就再没有给她带过。 夏茹实在是想不到，就这么一个丑丑的和她身上那件礼服那么不搭的杯子，这个女孩子居然敢就这么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显眼地捧着，一点也没考虑过自己的形象问题…… 夏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为什么明明上辈子的自己和那个女孩子处在同一个环境下，那个女孩子却混得比那个时候的她好上那么多的原因，即使比起现在的自己，即使自己凭着重生积累的那么多预知未来的信息和二十年的演技，那个女孩也不逊色。 就拿这一次颁奖典礼来说好了。 她看了看自己坐在剧组边缘的位置，身边之后那个和自己同一个公司的男二号，她除了在别人说话的时候适时地微笑，连一句话也插不上嘴的状况，又转过头去看了看那个坐在剧组中间位置…… 左手边是女三号，右手边是和她有对手戏的男二号孟泽，还有那个虽然没有坐在秦萌萌身边，却总是隔空对着秦萌萌说着些什么惹得她瞪大了眼睛气鼓鼓模样的总导演霍导，偶尔还会有其他剧组的演员过来和她打招呼…… 比起自己这里的生人勿近，那个女孩的身边明显就聚集了一片的人。 夏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情商不够高的人，上辈子在娱乐圈也没交上什么朋友。只是当初没有对比，她也没机会去和别人对比，所以她的感触不深，这一次直面了这个女孩，她才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夏茹知道，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她得到了“最佳新人奖”的提名，《后宫美人传》剧组根本不会请她来参加这次的走红毯。毕竟按照圈里的惯例，如果演员没有接到剧组的邀请，是不能自作主张来参加这种颁奖典礼的，而她又感觉到了自己和剧组之间关系有多恶劣。 而秦萌萌呢？ 明明这次她没有任何奖项的提名，在《暗星》这部剧里面饰演的角色也是个戏份少到不能再少的角色，却偏偏剧组的人会愿意邀请她，让她在这个万众关注的颁奖典礼上出镜。更别提这其中还有多少《柠檬树下》的那些实力派大牌演员们和她打招呼了…… 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夏茹的眼神暗了暗，突然间就觉得，也许上辈子自己没能出名，并不只是经纪人的问题，大概和自己也有关系吧……一个没人脉只有一股冲劲的经纪人，配上一个没有情商人缘不好的艺人，简直就是个死胡同。 她开始陷入自我厌恶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会场的灯光陡然间暗了下来，只余下两道白色光束打在了舞台中央那个颁奖嘉宾的位置上。 夏茹立刻反应过来，挺了挺身子，直了直脊背，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礼裙，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跟随着周围的人一起拍手鼓掌，目光跟随着主持人一点一点移动到了舞台的中央，等待着主持人细数这一年来所有的电视剧，调侃每个得到提名的演员，然后开始打开主持稿，宣布第一个奖项，和第一个奖项的颁奖人： “第一个奖项，是所有新人都梦寐以求的最佳新人奖。今年涌现出的受人瞩目的新人可是有很多啊，也不知道这个奖项今年能花落谁家。” “有请，我们眼中永远的小鲜肉，小王子叶独来为我们宣布这个奖项的获奖人并为她颁奖！” “啪啪啪” 夏茹抿了抿嘴，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舞台上那个穿着西装优雅地笑着的男士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那张写了“最佳新人奖”获奖人姓名的信封，下意识地双手抓住自己的裙子，紧紧捏住。 那个人并没有立刻打开信封，而是一句话先让大屏幕播放被提名演员所参演的剧和演员介绍，然后才慢悠悠地打开了信封，斜着身子对着话筒宣布道： “这个演员是今年新进入演艺圈的一个小新人。” “虽然是个新人，但她的演技却很成熟，是个有潜力的好演员。” “获得最佳新人奖的演员是……” 仿佛一瞬间耳鸣一般，夏茹突然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眨着眼看着舞台上那个嘉宾做着口型，看着周围其他人都站起了身，看着身后那群拿着相机不停地打着闪光灯的兴奋的记者，还有在外围圈的经纪人们，她的经纪人小麦哥，还有……陪了她二十多年的安于。 那个男人，如同前世的模样，穿着一身不合适的西装，站在人潮之中，脸上一脸担心的模样，看着自己的艺人。 一如往常。 看到这般眼熟的人，夏茹突然间有了一股冲动，一股想要冲过去，想要告诉那个人自己的一切的冲动。 她多么想要告诉那个人，告诉他她和他上一世过得有多么的落寞，告诉他，自己对于自己重生回来离开他不再和他搭档这件事一点也不后悔，告诉他，自己如今已经不再是上辈子的自己了，她离开他之后过得很好，非常好，特别好…… 告诉他，她的决定一定都是正确的，自己的想法也一定是正确的。 他的艺人秦萌萌会在一年半后离开娱乐圈，到时候他又会变成前世那个她熟悉的一文不值的安于…… 放弃吧，趁现在他的付出还不多，趁现在工作还算好找。 放弃经纪人吧，她也希望他能过得好，然而她既然知道他不适合这份工作，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又踏入上辈子的死胡同呢？ “本年度获得最佳新人奖的是……” 夏茹松开紧抓的裙子，加深了脸上的笑容，站起了身。 　　☆、第47章 秦萌萌 秦萌萌穿着自己和安于精心准备的礼服，笑不露齿端坐在《暗星》剧组演员的中间，手里拿着自家经纪人安于递给她的据说是安于妈妈泡的“爱心茶”，时不时地喝上一口，然后转过头和周围那群和她一样来自星皇的演员们吐槽着属于他们的那个共同的公司。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在一家公司里，也许是他们都得到了经纪人的授意，也许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她作为一名演员的潜力，又或是因为她现在并没有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他们的利益目标一致的关系，当初在剧组还对她不冷不热的那些演员们，在这次见面上对她显得热情了不少，好多演员甚至拿出了手机和她交换了私人的电话号码，说是要和她长期保持联系。 当然，秦萌萌执着地认为，他们能对她释放善意，尤其是女艺人们能对她释放善意，一定也和她身上穿的这套礼服有关系。 出席这种重要场合要穿什么衣服，原本应该是演员身后的服装造型师决定的，萌萌自己还没有那个经济实力也没有那个本事去养一个服装造型师，于是这件事情就落到了自家经纪人安于的头上。 在看着自家经纪人在她面前焦虑了三天，急得团团转，头发都要被他自己给扯下来的模样之后，作为曾经专业属于设计类，又认识了一堆设计专业、包括服装设计专业的学长学姐老师等专业人士的秦萌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翻出了自己大学期间用的手机通讯录，靠着自己老师的关系联系到了一个在国内稍有点名气的设计师，要到了个友情价，把对方的联系方式扔给了他。 而那个设计师也真的就和自家经纪人一起捣鼓了许多天，捣鼓出了一件称不上有多惊艳，但也绝不会衬不上自己气质的礼服。 在这种典礼上，女演员们拼服装造型，男演员拼人气身材，已经是这些年的惯例了。 要知道，像这样的颁奖典礼，作为媒体所关注的焦点除了有哪些艺人分别获得了哪些奖项之外，另一个焦点就在于走红毯的时候拍下来的那张照片了。 每一次的走红毯，都是颜值人气和设计师们的比拼。 红毯结束后，他们走红毯的照片会出现在各大网站上，被无数的观众和所谓的业内人士从头到脚的点评。 可以说，即使没有提名，即使不是颁奖典礼的主角，靠着一套出色的服装和出众的颜值，依旧可以成为第二天报纸杂志报道上的重要版面。 不过很显然，这条出名之路是她家经纪人并不打算选择的。 “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在四十多集电视连续剧里出场不到一集的演员，剧组能够特地邀请你去参加，那是他们在对你释放善意，是我们当初在剧组努力换来的结果。” “本来就是去典礼上蹭个镜头的，要是打扮得太过了，比主角还亮眼，到时候所有的善意就要变成恶意了。” “演戏的时候，怎么抢镜那是实力，可是在这种舞台上，抢镜不是实力是虚荣，没必要的。” “这条衣服在款式上说不上多有创意，也称不上有多显露你的身材……” “……不过它穿在你身上的气质和你当初在《暗星》中出场的角色气质和贴合。” “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们的目标，不在于这一场颁奖典礼。”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和大海。 那个时候，安于就是拿着自己和设计师忙活了近两个星期准备好的礼服摆在椅子靠背上，站在她家书房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充满了信任和向往。 而萌萌自己却在看到那样的目光时，忍不住想要闪躲。 她开始扪心自问，比起那人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她自己会不会显得太随意了一些，又显得太不负责任了点？ 她只想着要做一次电视剧的女主角，而那个人的目光却在告诉她，他对她的未来的期待，不止一个女主角，不止一个颁奖典礼…… 那份信任和希望太过沉重，沉重到秦萌萌开始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像安于期待的那样，演一辈子的戏，做他一辈子手底下的艺人…… 不过目前，她的目标还只是当一回女主角而已。 在一段时间的迷茫之后，秦萌萌重新恢复到冷静的状态，接过礼服转身去换衣服，然后化妆，出席颁奖典礼，和霍导孟泽汇合蹭他们的车到目的地，走红地毯，到剧组安排的自己的座位上落坐，然后…… 旁观整场晚会。 她要谨记一点，她是这场晚会的路人。 《柠檬树下》因为截止到评选时间还没有播完，根据惯例不算在今年的电视剧列表内，因此，今年对于她自己而言，她的身上只有一部作品，那就是《暗星》。 而她在《暗星》内的戏份过少，即使惊艳了一大部分的观众，依旧不能改变这一点。因此，不论是最佳女配角也好，最佳新人奖也好，她都没够上资格得到提名。 关于这一点，她本人是没什么想法的，唯一觉得可惜的大概就是她家那个一直梦想着她能成为影后视后什么的在获奖感言中感谢他的安于了。 “如果《柠檬树下》能入围的话，靠着一个团团的角色，和那么多著名演员共同演了一部戏的资历，一个最佳新人奖铁定跑不了的。” 她记得在走红毯之前，最后一次检查她的拎包和裙摆的时候，她家安于露出很是遗憾的神情，这么对她说道。 不过这样的遗憾已经没有了意义，比起这些注定了的遗憾，她更在意的是她付出了努力的《暗星》剧组能不能得到这次颁奖典礼的最高奖项、给予国内电视剧的最大荣誉—— 最佳电视剧奖。 …… …… “本年度，最佳电视剧奖的获得者是……” “我个人也非常喜欢看的一部剧——《暗星》。” “恭喜他们！” 欢快大气的音乐再次响起，秦萌萌和周围其他的演员一样眼睛发亮，脸色通红站起了身，双手用力地拍了两下，然后开始和周围人一起紧紧拥抱，学着外国人的样子贴面吻，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几个月的努力付出得到了回报，所有的苦和累都在这一刻变成了喜悦。 不仅他们这群一向感情丰富说掉眼泪就可以掉眼泪的演员们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变得手足无措，就连一向在片场不是骂就是大声地骂的霍导都红了眼眶，在走上台领奖的路上和他们这群参演《暗星》的演员挨个的握手和拥抱。 秦萌萌忙活着和周围的人说恭喜，也忙活着向不远处同样参加了颁奖典礼的在《柠檬树下》剧组认识的小伙伴们对着口型说着祝福的话。 “谢谢主办方和评委和赏识。” 在他们台下一群人相互祝福的时候，已经离开了人群，站到了舞台中央被一圈的灯光照射的霍导拿着奖杯对着话筒开始发表获奖感言。 “《暗星》能够得到这么大的成功，是我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甚至是我们整个剧组没有预料到的……” 秦萌萌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表情上和周围那群女明星一样，保持着矜持中带着点兴奋，平静中带着点引以为傲的复杂感情，眼睛一眨不眨地抬起头看着正在舞台上说话的霍导，保证不论摄像机怎么切换镜头，所拍下来的都会是自己最完美的模样，但是在内心，她却像是有个小人在心底里跳着草裙舞一般，蹦跶到不行。 这是她演的第一部戏，这是她出席的第一次颁奖典礼。 而就是她的第一部戏，在她出席的第一场颁奖典礼上拿到了奖，即使这个奖不单单是给自己，而是属于他们剧组所有人的，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咧开嘴大笑着跳舞。 这样一来，她家那个总是会时不时透露出一丝不自信的经纪人应该就可以恢复以往的自信了吧？ 秦萌萌的思绪开始一点一点抽离，飞远。 这部剧剧本虽然不是他帮助自己挑的，可她之所以能够试镜成功，小井这个角色之所以能在播出之后那么受人欢迎，所有的人设和对话，剧本的编写他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所以，《暗星》得奖，他的状态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吧？ 一样的表面上装淡定和微微的喜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般胸有成竹，心里面却像是住了个疯子一样，开始狂欢，开始跳跃，开始划船。 秦萌萌开始涌起了一股冲动，一股想要转身从另一边的人群里寻找那个同样在看着这次的颁奖典礼的自家的经纪人，想要和他一起分享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没有人知道当初为了这部戏，为了这个角色，她读了整本剧本，一共写了四十多集厚厚一叠的剧本多少次。 没有人知道，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为了让这个角色能够不被人讨厌，能够迎合所有人内心的期待，她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推敲着台词，琢磨着角色内心的想法，又有多少遍。 没有人知道，当演员名单出来的时候，当所有人都开始质疑她的时候，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没有去关注那些讨论组那些评论，余下所有空闲的时间在消消乐上面通过了多少的关卡。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付出，一般人只能窥到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够完完全全的了解。 因为所有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所有的努力，也都有他的一份。 那个人是她的经纪人，虽然只是个实习，但她内心已经认可了他做她的经纪人的……安于。 …… …… 秦萌萌是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的宴会上，在那个所有演员导演包括颁奖典礼制作方聚集在一起喝酒聊天拉近关系的酒店的一个阴暗小角落里，找到安于的。 找到安于的时候，秦萌萌的手里还抱着当初安于塞在她拎包里的那个保温杯，往自己空空的酒杯里面倒了些保温杯里面的茶，红红的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产生一种“那不是茶水，那是红酒”的错觉。 她就是在和自家公司的一个师姐东南西北瞎聊的时候，一转头在靠近一根柱子的地方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安于笔直地站在那里，手上没有拿任何的东西。 秦萌萌下意识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热闹的人群，往自家经纪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她看出了不对劲。 之前离得太远，光线又太暗，让秦萌萌除了看到自家经纪人的大致轮廓能够辨认出那个人是自家经纪人安于之外，看不到其他。 然而多走了几步，离得近了，她才发觉安于的对面，似乎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只是那根柱子遮挡住了那人的身形。 当然，重点不在于这里。她的经纪人最近一直热衷于拓宽自己的人脉想要为她接到一部比之前两部剧更棒的戏和角色，在一个宴会上和别人说话，和别的女人说话再正常不过。 唯一不正常的，在于安于的表情，和他举止投足透露出来的那股情绪，不安，自卑，还有……暴躁。 秦萌萌抿了抿嘴，看着站在她不远处那个僵直了身体，胸腔不住地起伏着深呼吸的一扫平常表现在她面前快乐认真模样的安于，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继续往那个方向走去。 虽然偷听别人的谈话是不光明的，不过这个人是她的经纪人，作为自己的经纪人不好好去和导演们搭关系，去谈谈她的下一部戏，跑到这个小角落浪费个什么时间？！ 她只是……想要去提醒他而已。 在内心打好了腹稿的秦萌萌挺直了身体，保持自己优雅的步伐前进着，终于在距离那两个人还有六米远的地方，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不，也许不能说是“他们”的谈话，而是那个女人单方面的……炫耀！ “我接受你的恭喜，不过我特地来找你并不是为了得到你一句恭喜的。” 秦萌萌听到的那个女人的第一句话，就觉得这个女人的话语里不怀好意，事实证明，也确实是如此。 “你知道我有多么庆幸么？庆幸还好当初拒绝了你，没有签约星皇，没有让你做我的经纪人。” “幸好不是你，不然今天的最佳新人奖也不会是我得奖。” 秦萌萌真心觉得，这个女人的每一个字听着怎么都那么的不顺耳呢，即使信息量大得有些超出她已知的那些常识，让她需要把她的话多咀嚼几遍，去过滤提纯那个重要的信息。 “你真的不适合做一个经纪人，真的。趁现在还没有祸害到谁，还是尽快抽身吧，想留在娱乐圈，还是有很多适合你的工作的。” 那个女人的话听上去是那么的笃定……去他妈的该死的笃定！ 秦萌萌忍不住在内心爆粗口。 “你并没有见过我做经纪人时候的状态，又凭什么去这么断定？” 听了那个女人说了好几句话的安于终于开了口打断了那个女人的叫嚣，让站在一边听得肺都要气炸了的秦萌萌稍微舒缓了一下情绪，然后，迎来了一堆更令她生气的话： “那我问你，到现在为止，你是不是还是没有给你的艺人到公司申请一辆保姆车，申请一个司机一个化妆师，每天自己骑着那辆破自行车让她在别人面前抛头露面把所有难看的姿势都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低下了？” 什么破自行车？！ 她愿意坐自行车，愿意亲近阳光，愿意把自己率真的一面给所有人看！反正也没有人认识她！ “你的艺人作为新人进了剧组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买些什么小礼品或者掏个腰包给剧组所有人加个菜让你的艺人能够在剧组里过得好一点？” 如果一个剧组的尊重和亲近要靠钱去买来的话，这样的剧组她呆着干嘛？！ “……” 秦萌萌鼓着一张脸瞪大了眼睛听着那个女人像是亲眼看见的一般把安于作为一个经纪人没有做到的点统统数落了个遍，在心底里不住地嘀咕着、反驳着那个女人的每一句话，眼睛紧紧盯着自家经纪人越来越灰败的脸。 “你看，我说的所有，我的经纪人，其他人的经纪人都能够做到，可是你都没有做到吧？你估计想都没有想过吧？” 那个女人摊了摊手，用看着平静却让秦萌萌觉得是在嘲讽的眼神望着站在她对面的安于，然后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观点： “承认吧，你的确不适合做一个经纪人。” 她的这句话像是个咒语一般，让听到话的安于闭上了眼，一脸的颓废，却让站在不远处的秦萌萌忍不住快步走了过来。 居然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经纪人？！ 高跟鞋被萌萌踩得“哒哒”响。 她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不就是这次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夏茹么？！ 拿了个奖了不起死了，居然敢来欺负她的人？！ 高跟鞋的声音停了下来，她看到了面前两个人一样错愕的脸，想都没想，站到了这两个人的中间，面对着那个女人，把后背留给自家被打击到了的经纪人，气势颇足地一眼瞪了过去。 欺负她的人，作——死——啊——！ 　　☆、第48章 安于 秦萌萌的突然出现，不论是对于夏茹还是对于安于而言都是猝不及防的 不同于站在他对面的夏茹，能够在几秒钟的讶异之后又恢复之前的高冷脸，安于原本因为被夏茹讽刺而伤到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在自家艺人出现在面前之后，变得更加的混乱……和自卑。 原本那些酝酿了许久想要对夏茹说的话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被遗忘到了不知名的角落，在秦萌萌出现之后，他所有的思绪和想法都开始围绕着自己手里唯一的艺人，他在乎秦萌萌，比在乎夏茹损了自己面子这件事要多得多。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问题，许许多多他想要张口去问这个背对着他的女孩的问题。 她站在那里多久了？ 他和夏茹之间的对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她是否已经从他们之间的对话中知道了他和夏茹之间的关系，知道了自己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和梦想请来的备胎而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她又是否听到了夏茹对自己的指责，发现了他原来依旧是个不合格的经纪人？ 她……是否会像当初的夏茹一样，在发现这一切之后，离他而去？ 所有的一切信息挤到他的脑海里，让整个脑子陷入一片混沌，耳朵出现轻微的轰鸣，眼前那个女孩的背影成为了他所能看到的唯一的景象。 隐约中，他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却又像是被刻意压制住的声音。 “夏茹小姐是吧？” 明明是一句问句，却被女孩念成了一句肯定句。 因为女孩背对着他的缘故，安于并不能清晰地看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过从听到这句话时候对面的夏茹突然戒备的神情里，安于可以猜测到自家艺人脸上露出的表情，一定不会是和风细雨的……下意识地，安于把背对着他的萌萌自动带入到了《暗星》中小井的角色当中去。 “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她在说到第四个字的时候，特意拉长了语调，然后话锋一转，让后半句话显得格外的尖锐和讽刺。讽刺到让站在她身后的安于有种……自家养的猫突然间炸毛的即视感。 “我的经纪人，负不负责称不称职都是我说了算的。” “你觉得他不通人情世故不会给剧组端茶送水拍马屁是不称职，我觉得他这样刚刚好，我就喜欢这一口！” 秦萌萌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大，大到安于不得不清醒过来，敏锐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保自家艺人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不得不感叹夏茹堵自己的位置选得真心不错，周围虽然有那么星星点点的人，不过都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加上酒店里环绕着的音乐声，除非是有顺风耳，否则是绝对听不清这里的人说的话的。 再加上夏茹把自己隐藏在那根柱子的阴影里，在外人看来，在这个角落的就只有自己和自家艺人两个人。经纪人和艺人，这是最常出现的搭配，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把这一切都想通之后，安于在心底默默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在自家艺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了他和另一个艺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他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动声色地勘察周围的环境，以防万一这一幕被有心人拿去利用…… 也许他真的如同夏茹说的那样在很多方面看上去都不像是个经纪人，但最起码，他已经有了作为一个经纪人应该有的思维和潜意识…… 他并不是像夏茹说的那般，是个只会给自家艺人拖后腿没有一点用处的……不像经纪人的经纪人……吧？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安于觉得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朗，原本低沉的情绪也随之不见。 他开始把更多的心力放置到背对着他正在和夏茹强调着自己有多好的自家艺人身上。 毕竟，夏茹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人家骂也好，夸也好，和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他需要在乎的，也是真正在乎的，只是这个背对着他的女孩对于夏茹的想法，对于他的想法，仅此而已。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能够代替我去指责我的经纪人做得不够好？” “我就觉得他很棒！他可以帮我解读剧本，还可以监督我的演技，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打字的时候习惯用哪种颜文字还知道我生气的时候要怎么安抚我……” “作为一个经纪人他还同时做的我的助理我的司机我的服装设计师化妆师和公关！” “你嫌弃他不专业，我觉得他还万能呢！” 那个女孩虽然背对着自己，倒珠子一般噼里啪啦语速超快不带停顿说出口的话却让站在她身后的安于内心起伏不定。 有一种被别人维护被别人认可的温暖的感觉。 像是一壶开水浇在了一块冰上面一样，他因为夏茹的话而结冰的心一下子就化了开来，成了一汪泉水，清澈透明，倒映着周围的风光明媚。 秦萌萌不带喘气的话全部说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舒缓自己的情绪。而站在她对面终于等到了说话机会的夏茹，又开始了她的控诉： “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再万能，再能够身兼数职，还是不能让我……让他手底下的艺人红啊，一个艺人不能够红，她的经纪人兼职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一针见血。 让一直被自家艺人维护着的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辩驳。 事实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拒绝了他转投腾云的夏茹，如今成了最佳新人，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而答应了做他的艺人，一直听他的话去参演电视剧去试镜去打通人脉的秦萌萌，却陷入明明演的两个角色都很好，口碑都不错，随便哪一个拿出去都比同期新人好却因为时间错误拿不到奖的尴尬之中。 这是他的决策失误，他没有理由去反驳。 “呵。” 他的女孩发出一声冷笑。 即使他没有任何辩驳，一直在维护着他的艺人秦萌萌，却似乎并不这么想。 “你嫌弃我家经纪人不专业，不还嫌弃你作为一个演员不专业呢。” 她的声音突然间又降了个八度，原本有些尖锐的音调低了下来，如同每一次和他对戏念台词的时候一样，轻声，却是一字一句都可以让他听得清，也让站在对面的那个人能够听到。 “一个演员，重要的不是应该是演戏么？是角色，是剧本，是演技能不能在一场戏里面得到提升，这才是演员最重要也是最应该关注的么？” 安于的目光从之前听到夏茹的话集中在夏茹身上，又重新挪回到了一直背对着他让他看不到她脸上微表情的自家艺人，不，是自家演员，秦萌萌身上。 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去问过……她来娱乐圈，到底是想要什么，为了什么，她是不是和自己抱着一样的目的，而他究竟能够帮到她的，又是什么。 “你在意自己红不红，在意这部剧能不能够拿奖，自己演这个角色能不能拿奖，在意在这个时间段接这部戏能不能提高曝光率，我可不在意。” “你把演员当作是红的一条路，我可是把演员看成了一个职业。” “我在意的是自己的演技能不能提升，在意的是剧本和角色足不足够我发挥，有没有挑战性……” “我没有经过表演的系统学习，别人都说我作为一名演员是个业余。” “业余”，是当初在《柠檬树下》剧组的时候，有段时间萌萌陷入瓶颈期，其他小配角们私底下聚在一起对她的评价。那个时候他就跟在萌萌的身边，在路过那条过道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当初他还以为自家一路脸色不变语气淡定到不行只字不提这件事的丫头根本没有听到那群人的话。原来不是没有听到，只是没有显露出来么？ “不过我觉得，在对待演员这个身份上面，你才个是业余。” 波澜不惊的腔调不痛不痒的语气，惹得站在身后听着萌萌说话的安于再一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再一次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要知道，这些话要是被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的第四人听到，这件事恐怕就不好收场了。而如果只是夏茹一个人的话…… 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性格的女孩子，即使说话不好听，又总带着一种她在针对他的感觉，他依旧相信，关于这次的对话，这个女孩绝不会说出去，就连她的经纪人，怕是也不会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的。 毕竟，如果真的要对这件事算账的话，也是她先冒出来堵住自己的路，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先的。 安于低头看了看手表。 距离整场宴会结束还剩下半个多小时，等会儿就到了获奖者在入口处合影留念接受记者采访的时间了，看来这场谈话快要结束了。 他抬起头，把目光再次转移到夏茹的脸上。 只见那个女孩在听到秦萌萌那几句话之后，原本淡定的脸上出现了裂痕，瞪大了眼睛表示了不服气和气愤。 然而再气愤，余下的时间也不够她在说些什么了。 安于只看到那个女孩子咬了咬牙，甩下了几句狠话，转头急匆匆去找自己的经纪人去了…… “你说谁不专业？！” “你一个在未来要离开娱乐圈脱掉演员这层皮的居然敢说我不专业？！” “你未来会离开娱乐圈，他未来会再也找不到艺人碌碌无为一生。” “信我的话就快点去找个新工作吧。” 所有的狠话撂完，她还不满足一般，加了个语气助词： “哼！” 然后跺了跺脚，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 …… 宴会上的人变得稀稀拉拉。 虽说距离宴会结束还剩下半个小时，不过那些没有拿到奖的艺人们大概是害怕被记者抓住询问错失奖杯的心情什么的话题，已经匆匆离开。而那些得到了奖项的艺人，则都到了门口那块地方，和记者们开始了亲切的交流。 服务生们开始撤盘，整理干净整个场地。 安于依旧一动不动站在秦萌萌的身后，等待着明显还在深呼吸调整自己情绪的萌萌调整好情绪。 周围除了服务生撤盘时盘子之间相撞的声音和大堂经理的喊话声音之外，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四角灯光开始一点点的熄灭，只留下中央的琉璃灯和周围围着一圈的像钻石一样闪着光的嵌在天花板上的灯。 安于站在角落里，看着原本还亮着的他们头顶的那盏灯被熄灭，让原本还清晰的视线变得模糊。周围静谧的环境让他觉得有些不适，让他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份别扭的安静。 “刚才你冲过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明明以前什么都不在意的，也很听话，怎么这种时候就不知道要自己一个人去玩玩消消乐和洛姐聊聊天呢，跑到这里和夏茹吵了一架，真的是……” “还好周围没什么人，不然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没了人气和名声以后还怎么做演员？” 面前的女孩依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背对着他。安于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那几句话的语气太重了，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 “不过……” “你冲过来和夏茹理论的时候，我很开心。” “真的。” “特别感动。” 一向来就是嘴笨的安于绞尽脑汁想着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慰自己家的这个小姑娘，却是想到脑袋都疼依旧是干巴巴的几个字。 然而即使只是几个干巴巴的字，也还是起到了作用。 那个女孩终于转过了身，不再背对着他，只是低着头，伸出手……抱住了他。 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紧紧抱住自己的腰的那个女孩把头靠在自己的胸前整个人开始微微地发颤，安于知道，那是女孩在偷偷地哭。 昏暗的灯光让安于无法辨清女孩的脸和她脸上的眼泪，只能凭着中央大灯投射过来的点点灯光显现出来的女孩的轮廓，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女孩的背 轻轻的，一下又一下。 女孩子的心思敏感又奇怪，即使和她朝夕相处，安于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完全理解怀里这个女孩的心思。 例如他就不清楚原来她是这么看待演员这份职业看待娱乐圈的，又例如现在…… 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是直觉告诉他，她的哭泣和他有关而已。 “对不起。” 那个女孩大概是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胸前，说话时嘴巴的一张一合，嘴里呼出的空气全部都让虚搂着她的安于感受到了。 “没关系，我看过了，没有人发现夏茹就在我们对面，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我刚才的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真的就只是随便说说的。” 他下意识地以为，怀里那个女孩是在为他之前指责她的那些话而道歉，然而……似乎并不是如此。 “如果我再努力点就好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惹得他的心也跟着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喷发不出去一样。 “如果我能早点答应做你的艺人就好了。” 她似乎在反思着什么，然而安于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怀里这个丫头的思维。 “如果能够早一点答应你，我们就能早一点去演戏，这次的最佳新人奖就不会是那个女人的是我的……” 安于觉得，自己大概是懂了这个女孩的意思了。 距离他邀请她成为一名演员，到她正式答应这件事并且签约，中间相隔的时间超过了三个月。而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只是演一个配角戏的话，是绰绰有余的。 秦萌萌她是在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答应他的邀请，然后早一点进娱乐圈，再早一点接一个够得上获奖的剧里的角色，这样，也许今晚在这里趾高气昂的就不会是夏茹了，而他也不至于被夏茹说得连一句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真的是个…… 傻瓜。 安于忍不住想要揉揉女孩的头发，却在意识到女孩还做着那个复杂的发型之后停了下来，重新把手又放到她的背上，继续有节奏的抚摸。 “没什么的，下一年我们拿奖就好了嘛，不要在意。” 他知道，她的哭泣，不是在为自己，而是在为他。为了他的付出和努力被别人否定，为了她不能替他争一口气，不能获得一个奖项让他有足够的资本去和夏茹争辩。 不过，她不知道，事实上他并不在意这些。早在当初他看到了关于夏茹的那篇报道，早在梁哥对他分析娱乐圈的情势告诉他作为一个经纪人究竟应该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意了。 “她这么说，我不介意的，我们还是按部就班就好了，霍导也说，你很有潜力的，下一次的最佳新人奖指不定就是我们的了。” 最佳新人奖，只要从来没有被任何奖项提名过，就有资格作为一个新人拿这个奖。她还有机会，他一直庆幸这一点。 怀里的姑娘终于停止了抽噎，直起了身子露出整张小脸在他的面前，让他低头就可以借着微弱的光看个分明。 “那个，吴里长的那部剧，接了吧。” 停止哭泣的第一句话，就让安于感觉到了错愕。而眼前的女孩丝毫没有顾忌他的错愕，嘴上继续叨叨着，用断断续续的声音。 “女主角的试镜呢，当初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答应了……要不是因为导演是那个讨人厌的吴里长。” “她拿了个最佳新人奖，我明年就拿个最佳女主角，我气死她……咯。” 结尾字是她因为之前哭得太厉害发出的打嗝声音，带着点娇气。安于可以想象到秦萌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种赌气又眼眶红红两只眼睛水润润的表情，可爱到不行。 “那个女人，一派胡言，随便放炮，谁说我要退出娱乐圈了，谁说我要抛弃你了……咯，” “我才，我才不会退出娱乐圈呢，这么没骨气没义气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她说我会离开，我偏偏留下来呆着气死她……咯。” 气话终于说完了，她也终于离开了他的怀抱，重新又变回了那个自信优雅的秦萌萌。 感谢造型师在给她化妆的时候没有把妆化得太浓。虽然现在哭了一场脸上的妆都化了，但因为妆容本来就很淡，看不清些什么。 他们等会儿还要坐霍导的车回去，凭着冬日里漆黑的夜晚和模糊的路灯，安于可以确定即使秦萌萌就这样站在霍导的面前，霍导也看不出秦萌萌曾经哭过这一点。 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西装外套，搭在秦萌萌的肩上，遮住她露在外面的双肩，搂着她往酒店外面走去。 算算时间，采访也应该结束了，他需要快一点把自家小姑娘送上霍导的车，然后送回家才是。 虽然酒店内一直打着空调，不过一旦出了这扇门，离开了酒店，天气就冷得多了，他家萌萌只穿了这一件小裙子，又如何受得住这样的寒冷…… 两个人在过道上走着，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秦萌萌的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响声。 安于知道，经过了这一天，他家萌萌的斗志又会比之前要高上一分，距离那个影后的目标，他们又进了一步。 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明天去联系吴里长，把那个剧的剧本要到手，开始准备新一轮的试镜。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次的剧本题目似乎是—— 《精神病人》。 讲述了关于两个精神病人之间的喜剧故事。 　　☆、第49章 秦萌萌 《精神病人》的确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秦萌萌在通读了一遍整个剧本之后这么想着。 也难怪明明自家经纪人安于和自己一样当初都不喜欢这个吴里长吴导，在听完整个故事梗概之后还是倾向于让她去接这个剧本，去试镜这个女主演。 这部剧讲述的是一群精神病人在一家很有爱的精神病医院发生的故事。 无数稀奇古怪从来没听说过的病症，无数非同常人的对话和治疗手段，整个剧本读下来，秦萌萌闭上眼睛，感觉那些形形□□奇奇怪怪又可爱暖心的精神病人们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大笑着，嬉闹着，充满着阳光，无忧无虑。 而故事的主线，则是围绕着医院里两个新进来的精神病患者相互间嬉笑打闹相约在医院探险展开的，也就是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 男主角在入院以前是一名研究人类基因的科学家兼社会学家，顶着“史上最年轻”、“国内最杰出”、“最有可能拿诺贝尔奖”等一大串的前缀，却在研究中患了恐女症，害怕女性的触碰，不吃女人递过来的食物和药，只要视线范围内出现女性，立刻躲到床底下/桌子底下/衣柜里/被子里，缩成一团，大声吼着要对方滚。 神经紧绷，逻辑思维混乱，但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生活常识上不犯错误。 这就是《精神病人》这部剧里的男主角，带着点傻又带着点书呆子气质如同行走的百科全书一样的人物，柏舟。 而饰演这个角色的演员，根据安于从吴里长吴导那里得来的消息，就是她新勾搭上的好基友——叶独，比成熟男人还要沉稳的演技配上一张比小鲜肉还要鲜的脸蛋……的叶独。 同时，这也是安于之所以会倾向于让她接这部剧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如今女人老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的年代，电视剧的主要受众性别比例已经从之前的一比一平，变成了如今女性占大头，将近七成的一个情况了。而一个长相好演技好演的角色也好的男主演，是对收视率的绝对保证。 哪怕这部剧最后拍出来的效果并没有他们读剧本的时候好，光凭叶独这一张脸，和他作为一个精神病人时不时卖萌耍酷的表现，女观众们没有一个不买他的账的。 接拍一部明显不会扑的剧，怎么着也比在万千不知道未来收视率会如何的剧中抽出一部剧赌一把要听起来靠谱得多。 不过同样的，有多大的诱惑吸引力也就意味着有多不容易。 一个吸引人的男主演在带来收视率的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其他演员在和他同框的时候极可能存在感为零的问题。 被男主角颜值吸引过来的观众们会不会去在意和男主角同框的演员长的什么样演技好不好台词说了些什么？ 被男主角颜值圈粉捧着爱心看脸的观众们会不会去关心和男主角说话的那个演员姓甚名谁消消乐账号是多少？ 谁知道呢？ 能够从男主角的手底下捞到多少的关注度，这对于这部剧的其他演员而言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所幸的是，对于秦萌萌而言，事情还不至于严重到自己演了一部剧结果被观众当作空气的程度。 因为她要演的角色是女主角，在剧本中占了和男主角相同分量，并且同样有趣又创意神奇的那个……精神病女主角。 作为比患有恐女症的男主角晚入院三天，却被医生们紧急开会商量了之后安排到男主角所在的目前还只有男主角一个人住的病房的女主角，她患有一个和男主角一样奇葩的病症，并被医生们认为存在着“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相处说不定两个人的病都可以不治而愈”的可能性。 一部充斥着精神病患者的电视剧里面的精神病女主角，和其他的精神病一样，都有一个诱因导致她突然间变成了一个蛇精病，只不过这个诱因在秦萌萌看来……显得是那么的离奇。 女主角小小，曾经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成绩优异每次考试都拿前三名上了大学之后还能年年拿奖学金的一个普通都市乖乖女，却在一次亲眼目睹大学校门口发生的车祸事件之后，认为自己被那个车祸中丧生的学长附身了…… 用一种当代网络小说专业词汇来解释上述情况就是—— 她认为自己被魂穿了，而魂穿的对象性别为男。 自从那次事件发生以后，乖乖女小小就变成了“行走中的男性荷尔蒙”，坚定自己性别为男的一个精神病患者“消消”，终于在一次勾搭妹子的过程中被受到了刺激的双亲含泪送到了精神病医院。 而秦萌萌之所以确信自己这个角色绝不会被叶独所饰演的男主角所压倒被无视的原因也正是基于这一点。 作为一个设定为“行走中的男性荷尔蒙”的角色，出场穿男装，扮演一个男性角色，甚至各种撩妹手段层出不穷的精神病患者，靠着后天的表演和台词上的张力，秦萌萌不认为自己被观众关注的程度会比那个空有一张脸蛋却像是拿了女主角剧本的叶独要低。 五五开。 这是秦萌萌在通读完整部剧本，并且听到了安于对角色的分析和目前已经定下来的演员名单之后在内心估计的一个大致数值。 就算在最后播出的时候会有一些出入，在秦萌萌看来也不会相差太多。 而只要相差不多，对于她而言就是赚的。毕竟叶独的人气比她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不过…… 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 比起这些，她最先要做的一件事情是—— 通过试镜。 秦萌萌端坐在这家市内第一医院的等候座位上，手里拿着《精神病人》的剧本，尽量忽略周围那些好奇的目光，脑海里思考着自己消消乐似乎有段时间没有玩了，都忘记之前闯到了第几关，耳边听着自家经纪人每次一到试镜场合就忍不住要对她发出的絮絮叨叨。 每一个导演都有自己的试镜风格，例如当初霍导就干脆把试镜地点装修成了黑帮聚居地，叶导则根本就拒绝试镜直接挑演员，其他的导演们更喜欢定个地点然后召集一帮演员一个个进去面试，形形□□，花样百出，入行半年多的秦萌萌在这一点上已经可以说经历过所有类型了。 而很显然，这位新出师自己拍片的导演界新人吴导，在面试风格上面并没有继承自家师父叶导，而是和自家师父的好基友霍导有的一拼。 特地把面试地点定在了一家医院里，还找了院长要了一间废弃的办公室作为和试镜人交流的场合，让演员能够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毕竟这部戏的主要场景都是在医院里发生的。 秦萌萌忍不住感慨了一番导演的奇思妙想和特立独行，然后再一次把自己的思绪重新挪回了试镜这件事情上，留心听着身边安于关于这次试镜的各种科普/八卦。 虽然说是一场试镜，不过事实上只是吴导作为一个导演二选一的一个选择题而已。 不错，这次的试镜演员一共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则是一直和这次试验男主角的自己的好基友叶独传绯闻的叶独同公司的一个女演员。 很显然，导演吴里长并没有打算要把选角试镜这件事情当作一个重要的媒体报道进行宣传，他更倾向于自己看看两个他认为可以演好女主角的演员，然后悄悄地定下人选，再悄悄地开机拍摄。 “你和另一个试镜的演员有共同的特点就是你们都是被粉丝们承认的和叶独有cp感的演员，在这一点上你们俩谁也没有比得过谁。” 伪导演·真经纪人安于的话传到了秦萌萌的耳朵里，她尽量保证自己的注意力能够集中在身边这个人说的话上面，而不是去想什么小动物或者别的什么。 “人气上，这妹子几乎从出道开始就在和叶独传绯闻，从叶独的小师妹，到叶独第一次吻的女人，各种各样的头衔和称号头条几乎都和叶独有关。” “人家入行也有两个年头了，从粉丝积累数量而言，你不如她。” 自从遇到过夏茹之后变得愈发勤奋和八卦的经纪人继续自己的论调和对比。 “不过，我有看过这个妹子演的戏，从角色的复杂程度和难度以及对角色的理解程度而言，她比不上我和你，所以，如果吴导看中的是演技的话，我觉得这个角色会属于我们。” “如果他真的是叶导的学生的话。”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自信和谦虚两种大相径庭的腔调，让秦萌萌原本还有些起伏的情绪重新淡定了下来。 “如果你正常发挥的话。” 原本就已经是一席话最完美的结尾了，偏偏眼前这个男人还非要再额外多加一句话，把原本充满了自信酷气势的一席话变成了一堆干掉了的营养麦片——有香味，但是看起来恶心咽不下口。 “我会的。” 对自家经纪人已经无奈了的秦萌萌看着被打开了的医院办公室的门和从里面走出来的明显带着一点失望低落神情的刚才还在被安于评头论足的女演员，站起了身，冲着那个女孩子点了点头，嘴上对自家表情又开始切换到紧张状态的经纪人承诺到。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为了获得这个角色特地穿的偏中性的衣服，清了清嗓子，一步步往办公室，也就是试镜地点走去。 不过十几步的路，秦萌萌的脑海里开始重新回忆起她和安于在这段时间内模拟的各种在推开门之后可能出现的试镜题目和自己的应对方法，重新过了一遍她和安于所整理的角色资料，然后推开门，干净利落地走了进去，坐在导演办公桌对面的那个给病人就坐的座位上。 女主角小小性格特征第一条——做事果决，干脆利落，像个汉子一样。 她抬起头，露出自己光洁的额头，平视着坐在对面的吴里长吴导，等待着对方给出自己的试镜题目。 之前她和安于猜测了许多对方可能会要求自己去演的几个场景和表情，例如看见车祸时的惊吓，仿佛被附身一般的眼神变化，撩妹时像花花公子一样的小动作，遇到男主角的时候坚持自己不是个妹子是个汉子的气愤和坚定…… 考虑到他们和吴里长导演之间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不太愉快的相处，秦萌萌和安于甚至还把所有从演技角度而言最困难的几个场景不断地排练再排练，以期望能够让对方觉得满意…… 然而秦萌萌没有想到的是，即使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还是被导演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给惊呆了—— 不同于其他导演一上来就让她饰演一个角色剧本中的某一段戏，刚上任自己当家做主的吴导并没有让她去演些什么，而是如同“我和你聊聊人生”一般的态度，向她提出了几个稀奇古怪的问题，例如： “你觉得女主角小小应该是什么星座的？” “属相呢？你认为什么样的属相比较容易出现这种像精神分裂一样的状态？” “小小是个左撇子还是右撇子？” “她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 秦萌萌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导演抛出了一个又一个偏离剧本的问题，内心忍不住开始吐槽。 她到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自己之前试镜的那个女演员脸色会那么难看了。 这一个个问题在剧本里根本没有体现，完全需要演员自己去角色代入之后分析思考的……而且就算是演员角色代入，顶多也就是脑补一下后面那几个问题，关于人家是个什么星座什么属相的，这些重要吗？！ 重要吗？！ 秦萌萌不得不庆幸，虽然这些她自己在分析剧本的时候并没有去关注，不过自家一直保留着作为导演专业毕业学生的专业素质的经纪人安于却一直都有去这么处理刻画一个人物。 从星座到年龄到父母工作到学校到大学专业到每一科的成绩优劣，全部。 所以，得益于经纪人的帮助，她还不至于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无话可说。 在回答完一系列看似无聊的问题之后，秦萌萌发现自己在这些问题的答案中对自己要扮演的这个角色上似乎比之前有了更深刻的印象，仿佛可以立刻把自己代入到角色当中，然后像那个女主角一样，对不同的事物做出符合小小人设的反应。 也许她应该要承认，能够被叶导收作弟子并且出师了的吴里长，即使其貌不扬也并不是个没有能力的人。 相反，他的实力比她预计的要高出很多。 而就在秦萌萌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之后，坐在椅子上把双手手肘靠在办公桌上双手十指交叉的终于被秦萌萌认可了实力的吴导身体前倾，做出一副“接下来这个问题很重要”的样子，郑重地问出了他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 他在这里有一个漫长的停顿，像是要引起对面的秦萌萌足够的注意力和关注度，然后才提出了那个问题。 “你把这部剧定义为一部什么样的剧？” “或者说，你认为这部剧要讲述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关于电视剧主旨的问题。 　　☆、第50章 吴里长 吴里长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低头陷入沉思的他心目中女主角最佳人选的秦萌萌，看着她一身干净利落的扮相，回忆起她刚才对于他的问题不假思索的回答，内心对于这个女孩的打分又再次高了一等。 很显然，通过刚才的问答，吴里长已经发现，秦萌萌已经对于剧本和她要扮演的这个角色有了充足的准备，并且，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以随时随地入戏了。 能够做到这一点，在演技上面他就可以松一口气不担心她撑不起女主角这个角色了。 而之所以在已经对她十分满意的情况下还额外问出这样一个看上去和演员一点关系都没有，反之和导演与编剧有关的问题，其实是他个人的私心—— 他希望参演这部剧的演员们都可以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情去拍这部剧，不要老是想着怎么让自己的角色出彩，怎么让自己出名或者表现出自己完美的颜值，而是……能够愿意为了更好地表达这部剧的主题而丑化自己，当自己的镜头被剪掉之后，能够立刻理解他的做法。一群人抱着同一个目的去努力，相信他在拍摄的时候也会轻松很多。 沉默了大约三分钟，端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终于开口开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开始看剧本的时候，事实上我是被剧本中那个搞笑欢乐的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故事所吸引的……” “不过，等读完了整个剧本，我猜想，写这本剧本的人，也就是编剧，大概并不是为了一个爱情故事写的这个剧本。” “……” 那个女孩难得没有露出笑容，而是皱着眉一脸的严肃认真，手里拿着剧本，嘴巴一张一合。 …… 然而吴里长原本还集中在秦萌萌所说的内容上面的心思，却在听到她一开始说的那句对剧本的第一印象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也是在这样的一个上午，阳光明媚的天气，有个年纪和眼前这个秦萌萌一样大的女孩子，就这么在影视城的小道上穿成个假小子的模样，当街拦住了他，向他自荐想要出演他这部剧的女主角，小小。 那个女孩头上戴着鸭舌帽，正对着阳光，使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眼中透露出来的倔强、认真和自信。 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吴里长下意识地就拿她和自己内心比较满意的秦萌萌比较起来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的娱乐圈，在导演和其他艺人的眼里都是具有潜力的苗子，两个人演的角色都被观众们接受和喜欢，甚至在演技上，那个女孩甚至比他内心看好的秦萌萌要来得更好。 虽然在导演圈和艺人圈，因为公司的决策失误在人缘和口碑方面没有秦萌萌好，就连他的老师叶导都评价这个演员“演技不错，做人不行”，不过这一点对于从来不在意演员名声、过去、甚至是否是专业出身的吴里长而言，都不算是什么事儿。 那个时候，秦萌萌的经纪人还没有对他的邀请做出答复，而秉持着不能够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吴里长也就因此松了口，给了那个女孩一次去咖啡厅喝咖啡并且直接试镜的机会。 他同样问了那个女孩这些问题，在只是给那个女孩讲述了大致故事的情况下。 而那个女孩，出乎意料的，明明只是从他这里得知了个大致的故事，却在他问起那些问题的时候可以快速而又准确的回答，让吴里长问着问着，就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眼前这个女孩子就是女主角小小的原型的错觉。 吴里长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像自己的老师说的那样，在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偏见。 就像他在看待秦萌萌的时候，明明人家小女孩走进娱乐圈的每一步都是光明正大浸满了汗水和努力的，他却视而不见固执地认为其中有黑幕，又像他试镜这个女孩的时候，险些因为女孩只是因为听说了他要拍一部剧就来自荐而看轻了她。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夏茹，前不久刚被爆出提名本年度最佳新人奖消息的年轻女演员，夏茹。 而她的表现也确实没有辜负她“最佳新人”的提名。 所有的回答，恰到好处，不卑不亢，一针见血。如果不是剧本还在四次修改没有完工，吴里长甚至要怀疑这个女孩是不是提前看过了剧本才出现在他面前的。 吴里长甚至开始心动，想要换他心目当中的女主角人选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问出了这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女孩子下意识的答案让他在她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那个时候，他就像刚才问秦萌萌一样，对她最后一次发问，想着只要她的回答符合自己的预期，他就不再考虑其他的演员，直接定她做自己第一部剧的女主角： “你把这部剧定义为一部什么样的剧？” “或者说，你认为这部剧要讲述的究竟是什么？” 而她给自己的下意识的回答是： “都市爱情剧吧，虽然大多数的场景都是在精神病医院拍摄的，但是所反应的主题却和都市的人们有关。”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吴里长心里一凸，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的感觉。 “表面上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两个精神病人的爱情故事，不过实际上这两个精神病人所投射的内在却是社会上目前最突出的两类人群，一类是对女性产生惧怕的学霸工科男，一类是颠覆传统女性小鸟依人形象的女汉子。” “围绕社会热点展开，吴导拍这部剧的目的是为了给这两类群体以希望吧，鼓励他们不要对爱情失望？” 那个女孩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习惯性注意对面人每一个动作、语言和眼神细节的吴里长还是从里面看出了这个叫夏茹的女孩对自己答案的确定。 她不是猜的，而是确信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 眼睛得出的这个结论比他亲耳听到的这个结论更令他失望。 如果只是她凭着三言两语的推测，也许他还能把她的想法掰回来，但如果是她已经确信的事实……有这个工夫去把这个女孩子的观念矫正他还不如花点时间再去试镜个演员呢，他并非是非她不可。 他并非是非她不可。 思绪重新转回到医院的办公室里，转回到眼前的这个同样在回答这个问题的秦萌萌身上。 他并非是非她不可。 这句话同样适用在秦萌萌的身上。 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满意的话，吴里长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再去邀请一个出名的女演员来演这个角色，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之所以想要从默默无名的演员当中选女主角，不过是希望给这群同样努力有实力却没有机遇的女孩子们一次机会罢了。 若是她们没有把握住，就不能怪自己了。 …… …… “《精神病人》表面上虽然是以男女主角的感情线作为整部剧的主线，可我相信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编剧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部剧里面穿插这么多的精神病人配角，给予他们那么多的台词和戏份，以确保每一个看剧/剧本的人都能对里面的这些配角有直观的印象和一定的喜爱。” “与其说这是一部爱情剧的话，我觉得这是一部反应社会现实并且希望改变社会现实的一部剧吧。” 吴里长听到这里，原本惺忪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开始对接下来秦萌萌的话有了听的兴趣。 “之所以把场景都设定在精神病医院，之所以在剧本里面穿插那么多萌萌哒的精神病人，我觉得，是在为了告诉观众，其实精神病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吧？” “的确有很多会伤害他人的精神病患者，但同样也有许多患的毛病其实无伤大雅。” 秦萌萌说到这里，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剧本。 “就像这个剧本里面的那些精神病患者一样，他们其实对社会并没有危害，我其实在看剧本的时候有时候都会想，那样一个不会伤害别人只是想法和别人不一样的病人，明明就和那些患了其他毛病的病人一样，只是生了一个病而已，” “为什么其他的病人都能得到社会的同情，会有人专门为他们成立基金会，会有报道有专门的机构去关爱他们，得到无数人的爱，而精神病却被社会被这个世界被普通人拒之门外呢？” 秦萌萌每说一句，吴里长的眼睛就亮一分，等到她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露出一副“等待导演指教”的态度之后，他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像看一个知己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个来试镜的曾经还被他看不起的女孩。 “就是这个！” 他站了起来，双手挥舞着，一句话与一句话之间开始没有了逻辑，却能让坐在对面的秦萌萌理解他的意思。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一年会有多少人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精神病人吗？” “很多的精神病人，在当时被看作是个疯子，在后来人眼里看起来那就是个天才你懂吗？！” 吴里长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连一直守在门外面等待着试镜结果的安于都不放心般轻轻地敲了敲门，然而并没有人理睬这个敲门声。 “他们没有破坏什么，也没有想破坏什么，他们没有坏处，却一直在这个社会上受着不公平的待遇，只能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几平方米，几十平方米的小角落里，没有自由和人权，你懂吗？” “这是不公平的，是这个社会施加给他们的不公平，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大吼着，疯狂着……就像是个疯子，然后，又在瞬间重新降低了声音，坐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座位上。 他看着坐在对面已经愣住了的秦萌萌，郑重地说道： “就像你说的那样，这部电视剧表面上是一部爱情剧，不过我希望观众们在看完这部剧之后不是只想到爱情而已，我希望他们明白，精神病人，很多的精神病人其实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们值得获得更多的关注和关心。” 终于从导演的疯狂行为中反应过来的秦萌萌眨巴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吴里长深呼吸了一口，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变回正常人的模样，重新双手十指交叉摆在胸前，摆出和一开始秦萌萌推门看过来一样的姿势。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 “改、变、世、界。” 　　☆、第51章 秦萌萌 秦萌萌在试镜中被吴里长告知自己会成为《精神病人》这部剧女主角的第二天，就从自家经纪人安于手里收到了由剧组传来的关于饰演女主角的签约合同和附带的最终敲定了的剧本。 合同中提供给秦萌萌这个女主角的片酬并不高，不过不论是秦萌萌还是安于亦或是一直在背后默默关注着他们两个成长的星皇公司都已经算满意了。 相比于钱这件事，前期把名声打好，口碑打好，名气拉出来，那才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而很显然相比于纠结片酬，这位新晋的导演最后敲定的剧本比原先试镜的剧本给予秦萌萌这个新面孔的戏份更多了这件事更值得他们去在意和高兴。 然后，在把合同签好之后的第三天，秦萌萌和安于就等到了《精神病人》剧组的开机通知。 “……” 两人看着电脑邮件里冒出来的开机通知邮件，相互对视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是一个效率奇高速度极快的剧组。 是和之前两个剧组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剧组。仿佛在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了，只等着导演把演员凑齐就可以开工一样。 秦萌萌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有一个比自己还要重视剧本的经纪人，会在拿到剧本最终稿的第一天就拉着她把整个剧本读了一遍，然后又会在之后用笔把里面所有和之前传给她的试镜剧本当中不一样的地方用水彩笔标注了出来，盯着她要她把这些地方全部看熟。 不然她极有可能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刻起就懵逼，然后手忙脚乱地翻出剧本去研究、熬夜、顶个熊猫眼去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 就像现在正坐在她身边一脸憔悴装作羞涩模样低头默不作声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气质的《精神病人》男主角饰演者叶独。 作为被秦萌萌发自内心调侃着的好基友叶独，正如秦萌萌刚才描述的那样，端坐在她的身边，驼着背低头忧郁着，浑身气质把除了秦萌萌之外的其他艺人和工作人员都影响得很有眼色地坐到了距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去了。 秦萌萌心底里涌起一股无奈。 幸好现在只是在候场区，主持人和导演还在介绍《精神病人》这部剧吊媒体们的胃口，没有把他们这群主演拉上场，不然若是媒体们看到了现场的演员是这么个气氛，还不知道会脑洞大到什么程度去。 不过她想在场的其他人里面，大概没有人知道，这个表面上一脸忧郁奶油小生无害模样的男演员叶独，实际上一直低着头通过手机发着一堆又一堆的牢骚，而他骚扰的人……就是坐在他身边间距不到一米正在拿着手机玩着消消乐放松心情的秦萌萌。 叶独：“怎么可以那么快！我前天才收到剧本，昨天就发通知跟我说要开拍了，吓死宝宝了！” 叶独：“这么点时间哪里够本宝宝把大改了的剧本看完的，可怜了本宝宝昨晚熬夜背剧本，花美男的颜值都被拉低了。” 叶独：“还好宝宝机智，今天早上吴导问宝宝黑眼圈怎么回事的时候本宝宝跟他说是特地为了表现剧里面男主角形象画上去的。” 叶独：“不然整个剧组还不笑话死宝宝，要是一不小心说漏嘴，本宝宝从不看剧本演戏一遍过的戏剧天才的名声就没有了！” 叶独：“宝宝觉得吴导把时间卡得那么紧，简直是用心险恶啊，萌小萌你说是不是？” 叶独：“萌小萌？” 叶独：“萌小萌你在吗？” 叶独：“萌小萌你倒是回我句话啊！” 叶独：“萌小萌别玩消消乐了，快和我聊天！” 叶独：“叮，您的好朋友叶独已上线，请打开聊天框，否则遮住消消乐两行以示惩戒。” 叶独：“叮……” 叶独：“……” 秦萌萌低头无语地看着那些在她的手机消消乐界面上遮住了她手机上面两行的消息提醒，看着自己第三行的三角萌萌鸡被硬生生遮住了三分之一，然后又抬起头，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瞄了一眼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连个姿势都没有变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叶独…… 她突然之间觉得吴导让这个家伙演男主角的决定是正确的，这家伙的确是有作为精神病人的潜力，男主角是叶独的话，她想自己一定能够很快的即时不能靠自己入戏，也会被那个家伙带入到戏里面去的。 只是拍戏是一回事，交朋友是另一回事。秦萌萌现在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在拍完了这部戏之后和这家伙友尽……一个会在她玩消消乐的过程中打断她阻挠她走上通关之路的朋友……在她的心目中甚至不能够被定义成为朋友，而是敌人！ …… …… 然而所有内心的想法都只是想想而已，开机仪式到最后依旧进行得很顺利。 没有媒体提出什么尴尬的问题，也没有人对演员名单有什么质疑，更没有出现什么脑残粉大闹现场的情况。 所有的一切，保持着快速、平淡，甚至平淡到有些无聊的气氛。 大概是因为继承了叶导不喜欢搞噱头的特点，吴里长作为导演在开机仪式时同样没有请太多的媒体，多数都是当初和叶导相熟的那些网媒和纸媒，在大致说出了下这部剧的名字，以及介绍了参演这部剧的几位主要演员之后，放几个演员出来露个脸，回答了两三个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几个问题，一个简单的开机仪式就在秦萌萌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结束了。 飞快地，一个小时都不到就结束了。 而在快速结束了开机仪式之后，当所有人都一脸轻松打算回去的时候，新上任的总导演吴导并没有放大家各自离开去家里收拾东西准备住酒店，而是直接把一车懵逼的人们拉到了摄影棚…… 美其名曰： “这么好的天气大家不要浪费，拍个定妆照和电视剧海报，互相之间交流一下感情~” “……” 但是并没有人接导演的这个茬，大家都被这样违反常规的做法给惊到了。 于是，从被安于拉着上车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下了车进到了导演提前预约好的摄影棚，秦萌萌一直都没有回过神来，在心底里忍不住开始猜测，《精神病人》这个剧组究竟是经费由多紧张，才会需要把开机仪式和拍定妆照这两件事塞到一天内去完成的？ 一般而言，一个剧组经费到底是多是少可以通过演员名单、服装道具质量、跑外景的次数和整部剧拍摄的时间长短看出来的。 不差钱的剧组可以一部戏拍个三四年，随便拉出来一个场景都要精益求精拍个十七八遍，请有口碑有号召力的演员做主演，每一个道具都要保证货真价实原汁原味，每一次取景为了美的追求都可以天南地北国内国外到处的跑。 不过很显然，《精神病人》剧组并不是这样一个剧组。 这一点，当秦萌萌从服装道具组工作人员手里领到自己拍定妆照的两套衣服的时候，更加确信了。 秦萌萌在这部剧里扮演的女主角因为患病的原因，并没有像其他演员那样能够穿花裙子扎马尾辫站在布景前羞涩优雅地笑。 事实上她的两套衣服，更偏向男性化一点。 一套衣服，是她在剧中经常要穿的病号服；一套，是她每次犯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身上穿的乌鸦黑小西装。 那件怎么看怎么像她做龙套的时候扮演“黑帮老大身边的保镖”身上穿的保镖服的缩小版小西装她就装作眼瞎地忽略过去了，毕竟这衣服除了第一幕，其他情况下都是出现在女主角的脑洞里面，以女主角脑子不清楚这个理由也能向观众交代得过去…… 不过这件病号服是个什么鬼？！ 病号服不够应该是蓝白竖条纹的么？！ 是她读书太少见识不广么？！ 为什么她扮演的这个精神病人的病号服……是件淘宝包款萌宠暖融融动物睡衣？！ 秦萌萌拎起那个挂了她的病号服的衣架，把整套衣服凑到自己的眼前细细地看…… 这件病号服实际上很萌萌哒，一个头上长着一坨卷卷的羊毛的笑眯眯的羊头作为一顶连着衣服的帽子耷拉在衣服身后，而衣服的其余部分，包括上衣、下裤，全部都是用绒绒的毛做成的淡淡的棕黄色绵羊套装的模样，穿在小小只的秦萌萌身上，把羊头帽一戴…… 头小的缘故导致帽檐遮住了大半个额头，巴掌大的脸颊配上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塞在整套衣服里面显得那么瘦弱和无辜，双脚穿着服装组配套的那双印着绵羊头的冬季儿童爆款棉拖，走起路来每一次脚触碰到地面都会发出“咩咩”的叫声…… 以至于秦萌萌刚换好衣服晃晃悠悠地走到其他人的面前，就被那个穿了身黑白熊猫淘宝爆款睡衣的叶独抱了个满怀。 “嗷嗷嗷嗷好萌啊好软啊好可爱~吴导求给我俩换衣服我要穿绵羊装~” 一边说着，一边还特地去伸手揉了揉那只绵羊头上面的那坨羊绒绒的毛…… 揉一下。 手感不错。 再揉一下。 揉得秦萌萌瞪着一双死鱼眼气鼓鼓地看着对方，两只手扑腾着把叶独的“熊猫爪”扒拉下来，然后立刻往自家经纪人的方向躲去。 双脚在小跑的同时一停不停地发出“咩咩”的叫声，惹得其他试好了妆的演员和结束了一个阶段的工作人员都把头转了过来，看向了这个方向。 一群小女生捧着心闪着亮晶晶的眼： “好萌啊嗷嗷嗷！” 好不容易跑到了自家经纪人身边得到了经纪人无微不至照顾的秦萌萌听到这样一句感叹，又忍不住鼓着一张脸，看向了同样也在打量着她的着装的总导演吴导，开始提出自己的抗议： “我抗议！我不要穿这件衣服，我要求换小黄鸡的衣服！” 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在所有演员都穿上动物睡衣的情况下改成正常的病号服的她很是理智地提出了一个具有可操作性的要求，然后被似乎很满意这件衣服的吴里长吴导无情地拒绝： “抗议无效，驳回请求。” 依然没有放弃的秦·绵羊羊·萌萌一副炸毛了的表情看向吴导，双脚用力地跳起然后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发出“咩~”的长长的一声叫声： “为什么？！” “就不能直接向淘宝卖家申请换货嘛？！” 不知道是因为被秦萌萌戳穿了病号服是淘宝爆款的这个事实，还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被演员给抗议了，吴导的脸在听到秦萌萌说出的话的那一刻变得有些阴暗，就像二次元漫画中为了表现主人公阴郁的心情会在脸上画的那些代表阴影的黑色斜线一样。 “最近消消乐太红，所有涉及消消乐游戏的动物睡衣都涨价了。” 所以根本就不能等价换，只能加价换，而加价就意味着预算可能会超支…… 秦萌萌欲哭无泪。 既然已经注定了不能换衣服，那么作为一点也不想穿这件衣服被一群人围着摸头上那坨毛的女主角，如果她要快些脱离这个糟心的情况，唯一的出路就是能够尽快的拍好定妆照…… 她记得，作为女主角，她似乎需要拍两张个人照和四张集体照？ 也许她该研究一下要怎么做才能做到一次性通过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平面镜头感拍出最好的自己……了 　　☆、第52章 秦萌萌 定妆照的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 大概是因为自己天生的镜头感比较好，又或是因为之前拍摄《柠檬树下》的时候，经纪人安于对她的多角度式镜头训练，在面对一个从固定方向投射过来的基本固定镜头的时候，秦萌萌可以很快地抓住镜头，然后对着镜头摆出摄像师需要的造型，得到摄影师和导演的一个点头。 发现自己在拍照上面还是有那么些天赋这一事实，让她和安于都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 毕竟，这是萌萌的第一部主演的电视剧，未来能不能保持这样的走势继续演主演，甚至能不能在下一次电视剧颁奖典礼上拿奖，就看这部剧里她的表现了，不论是在观众眼里，还是在圈内、剧组内的其他人眼里。 而她在剧组的表现是否娴熟，是否做到谦卑不给剧组添麻烦，甚至不给导演添麻烦，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块评价。 因此，不论是秦萌萌还是安于，对待这部剧都不能够、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虽然《精神病人》这部剧打着“都市爱情剧”的旗号，但是由于事实上剧组内心知肚明的拍摄这部剧的中二理由，这部剧中的男女主角在对手戏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暧昧、暧昧到肢体上的过分接触的行为。 不止是剧本里，甚至是定妆照、海报上，独属于男女主角的那几张照片，摄影师和导演也没有要求她和叶独两个人做什么暧昧动作。 特别是有几张海报，摄影师会特地要求他们两个站在布景的两端，摆出符合自己戏中形象的造型，再去拍摄。说是中间那些男女主角之间空白的地方会在后期加特效处理。 这一切对于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只演过两个角色还都没有太多暧昧戏份的秦萌萌而言，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她到目前还不能克服自己内心对于吻戏、暴露戏、过于暧昧甚至有卖肉嫌疑的戏的抗拒。偶尔和男主角有一个牵手或者拥抱或者其他亲密接触还是可以接受的，可一旦这样的戏份多了，她就会陷入一种僵硬和不自然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即使秦萌萌因为之前的种种突发事件让她下定决心要在娱乐圈好好演戏做一个好演员，可她并没有“为了艺术奉献自己一切”的决心。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秦萌萌能想明白这一点，过了自己内心的这一关，不过她很清楚，这一天绝不会是现在。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秦萌萌更能够明白，《精神病人》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是多么合适。她甚至连定妆照和海报的最后拍摄效果都没有去关注，脱了那套厚厚的绵羊睡衣就拉着自家经纪人跑到一边去继续研究剧本了。 这是难得的适合她的剧本，是她的第一部饰演女主角的戏，她想要拍好，想要告诉那些依旧对她怀着恶意，认为她不堪造就的人们，她秦萌萌，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会是个星途短暂的演员。 …… …… 然而很多事情也许并不是想想就可以真的做到的。 “卡。” “秦萌萌你在干什么？！啊？！” 秦萌萌头上戴着那顶蠢蠢的绵羊帽，停下了抬头看着窗外的动作，抿着嘴低头听着来自吴导的训斥。帽子上那一坨羊毛仿佛也因为她心情的低落耷拉了下来。 “宇宙飞船是从你左手边的窗户划过，划到了你右手边的窗户，你刚才那个看飞船的动作那么僵硬好像飞船停在半空中没有动过的模样是个什么鬼？！” 吴导把手里的剧本卷成棍子的模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悲愤模样。 “发挥你的想象力好吗？！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你身上，自己到角落里去想想要怎么拍！” “这一场跳过，先拍下一场。叶独准备！” 秦萌萌站在原地，朝着周围所有的摄像、化妆、道具，还有其他的演员们鞠躬道歉，然后被从人群中急急忙忙钻出来的经纪人安于在手上塞了个粉嫩嫩的保温杯，拉出了片场，被安置在剧组角落里的小板凳上，静静地呆在那里。 《精神病人》的确是一部很好的剧。 导演很负责，每一场戏都会提前讲好几遍，从化妆到道具到演员的动作小细节，每一步他都会管；而演员上除了叶独比较有名之外，其他都不算是什么很有名的演员，甚至有些小配角还是萌萌之前在影视城演龙套的时候和自己跑龙套的几个人…… 秦萌萌估摸着这大概和吴导在做选角导演的时候和龙套们的关系处的不错的原因，才把这些说不上多重要但绝对有两三个正面镜头和几句台词的角色交给了他们。 导演年轻态度负责，演员不摆架子相互间关心问候，放眼望去有那么三分之一是她所认识的人—— 这样的结果造就的，就是《精神病人》剧组成了秦萌萌从做龙套开始到现在所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剧组中气氛最和谐、让秦萌萌感觉最适应的一个剧组。 不同于其他剧组，秦萌萌刚进去的时候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或来自于导演组，或来自于其他的演员，又或是来自于外界的压力，《精神病人》剧组不论从哪方面而言都没有给秦萌萌施加什么压力，唯一的压力只来自于她自己，来自于她还没完全成熟的演技。 无实物表演。 就是要求演员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靠着自己的想象力和逻辑思维，模拟演示出自己的面前好像有那些东西的模样，凭空表演。 一个最通俗易懂的例子就是，例如演员表演吃饭，可是给的碗里并没有饭，演员自己就要拿着筷子坐在饭桌上，做出吃饭的动作，夹菜的动作，甚至是拿着勺子舀汤喝的动作，让看表演的人误以为眼前仿佛真的有一桌菜一般。 这样的表演在大多数拍戏的时候只会小小的运用，例如眼神盯着某个地方就好像是在看着那边的谁啊，碗里倒一点水装作是喝酒啊什么的。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些需要加很多特效的剧，后期特效加的越多，在拍摄的时候，对演员无实物表演的要求就越高。 就像《精神病人》。 秦萌萌总算是知道吴导到底把剧组的经费都用到了哪里去了。 他把全国最棒的制作特效的团队从首都请了过来，一路包吃包住包路费wifi，就是为了让人家给《精神病人》做后期特效。 作为一部讲述精神病人内心世界的电视剧，中间需要还原很多精神病人台词里所描绘的他们的内心世界，什么末世啊，荒漠啊，古代皇宫啊，大海啊，应有尽有。 而这也就意味着，在拍戏的时候，这些所有的场景都不会真的出现在演员的面前。 演员演戏的时候，只是呆在一个四周都是木板的小空间里面，开自己的脑洞幻想着面前可能有一棵树、一朵花、一场沙尘暴，然后演剧本中的一幕幕而已。 大量无实物表演的运用，导致的就是秦萌萌现在这样的状况。 她很难去凭着自己的想象去模拟导演和剧本中所描写的那些场景，什么荒漠里唯一的一朵红色的花，长在地上的一群高个蘑菇中的矮个蘑菇，曾经她在读剧本的时候觉得很搞笑很有趣的场景当真的需要她去表演的时候，她却根本无从下手。 而当她终于适应了这一个场景，开始把自己当做一个蘑菇之后，这一幕戏过去了下一幕戏她又要把场景切换到古代去了…… 再一次打破了她的思维。 秦萌萌在杯盖里倒了点水，无意识地张嘴喝着水，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浆糊。曾经还为了自己演技上有所突破而沾沾自喜兴高采烈的情绪在这三天的拍摄过程中已经烟消云散了，剩下的是挫败、不甘和忍耐。 她需要尽快解决掉自己身上出现的这个问题，不然这个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女主角，怕是会因为她拖慢了整个剧组的进度而被撤下来。 像丧家犬一样被扫地出门，这是秦萌萌所不能接受的。 秦萌萌脑海里浮现出一只浑身湿透的落水狗，可怜巴巴低着脑袋被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踹出了生了锈的铁大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一直陪着她沉默着看着手机的经纪人安于站到了秦萌萌的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身体和坐在小板凳上的秦萌萌一样高，抬头看着萌萌，在她手足无措的情况下，显露出独特的沉着稳重……就如同当初她遇到演技瓶颈的时候一样，像一盏启明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引导她突破了瓶颈。 而这一次，当她再一次遇到了困难的时候…… 她忍不住，用希冀的眼光投向了自己的经纪人。 虽然很多时候，她都会内心腹诽他的单纯可欺，不过真的遇到些什么事情，她又会下意识的依赖他……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经纪人和演员之间天然的依赖关系吧？所以每一个艺人都会需要一个经纪人，为的就是当遇到这些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可以有一个人为她参谋、指点迷津。 秦萌萌不可避免地再一次走神，却在这时，听到了自家经纪人说的话。 “我……联系了一下我在大学时候的导师，他给我了一张一个在学校专门教授无实物表演课程的老师的课程表。” 眼前的安于因为她的注视，眼神中带着一丝的犹豫和不确定，却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抿了抿嘴，恢复了一开始的沉稳和可靠，继续说道： “接下来两天，他在学校里都有教课，你要是同意，我去找吴导请两天的假，你现在这样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功，不如去听一听专业老师的课，说不定就能有所收获。” 秦萌萌一时间没有说话，继续看着这个蹲在她面前毫无形象，却真心实意为她打算的人，看得那人再也装不出那成熟稳重的模样，又重新变回她熟悉的毛毛躁躁的模样，开始因为紧张唠唠叨叨起来。 “本来是想找公司给你联系个老师的，可是如果这样价格方面就要谈好久，真的请到了估计你戏都拍一半了，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找自己之前的导师问了问学校里对这方面比较擅长的老师，让你去听个课……”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她不高兴的模样，嘴里继续解释着自己的做法，就像是要把自己为了做这个决定所想到的方方面面都告诉她一样，让她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真心希望她能够越来越好。 不过事实上，这一切他根本不需要解释。 “好。” 没必要解释，她都清楚的，他对她所有的认真和在意，以及他对她的关心。 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经纪人接下来的罗嗦，催促着经纪人去向导演请假，然后自己去和那些跟她玩得很好的演员们说明自己接下来两天会请假去“充电”，转身就拉着自家经纪人跑了出去—— 这三天的戏演下来，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发挥自己应有的水平，即使剧组里没有人嘲笑她，所有人也都明白她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可是她自己心里却放不下。 迫不及待的，她想要安于载着她去听一听专业老师的课。 她相信安于的建议，并寄希望于这个老师和这个老师的课。 她要尽快，尽快明白这类的表演到底要怎么去演，然后给剧组里的演员们，给那个给了她演女主角机会的导演，给观众们，给自家的经纪人，展现出一个不一样的秦萌萌！ 　　☆、第53章 秦萌萌 《精神病人》最后的播出时间定在了大年初八，在多数工作党和学生党该上课的上课该上班的上班的那天，这是个噩耗，对于原本在之前就没有大力宣传的针对年龄层为工作和学生党的《精神病人》剧组而言。 唯一庆幸的是，剧播出的时间段定在了下午的五点半，一个不论是工作党还是学生党都空闲了的一段时间。 并且在剧的播出方式上，剧组在签约的时候很机智地选择了电视网络同步播放，虽然在电视宣传方面只有固定时间段电视台播出的十几秒的片花，但在网络电视电影播放器上，靠着那每次点开播放器都要停留五秒的海报广告，让已经习惯于不看家里的电视机而是通过手机去看电视剧电影的年轻一代的观众们对这部剧产生了极大的乐趣。 而其中，对这部剧最为关注和期待的，莫过于之前因为看了《寻找福尔摩斯》综艺节目迷上了叶独和秦萌萌两人之间互动的那群观众们，还有可惜了自家萌小萌没能入围去年的最佳新人奖，又发现自己除了微博再也找不到自家萌半点消息的秦萌萌的粉丝们。 两部都当红的剧，两个同样出彩的角色，让原本对于这个新进娱乐圈长相不俗的演员秦萌萌就带着几分好感的观众们对于她的未来有了更大的期待，而那些从第一部剧开始就关注着秦萌萌未来事业发展的年轻一代的观众们，更是因为秦萌萌两次扮演的角色大呼“路人圈粉”，带着万分的期待等待着《精神病人》的播出。 其中翘楚，当属拉着父母追了一整部《南书》故事的世安。 作为被萌萌一部剧圈粉，然后勾着又去看了另一部剧，紧接着就露出西子捧心状等待着第三部剧的自称“萌粉”的世安，自从《精神病人》开机仪式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这部剧了，从剧组开机，到宣布男女主角中女主角由她家萌萌饰演，到前段时间剧组发布的电视剧海报和定妆照，再到今天的首播，每一条消息她都用手机一字一句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 不过不得不说《精神病人》剧组的口风真的是够紧的，世安这几个月把有关《精神病人》的所有消息翻了个遍，除了演员表和知道主角在剧里面都叫什么名字，演的这部剧内容是讲述了有关于精神病人的故事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哪怕是后来把片花和剧照定妆照看了又看，自认为脑洞还算挺大的世安依旧没能分析出来这部剧究竟是个什么故事。 反倒是她自己，被片花和定妆照里面那些动物睡衣套装和自家萌萌女扮男装穿的那身西装给萌得不要不要的，即使不知道剧情究竟是个什么鬼，就冲着男女主角的颜值和这部剧的服装，世安也早就下定决心打算好要守着电视机看《精神病人》的第一、二集的首播了。 至于接下来她还会不会追，就看这第一第二集的剧情能不能戳中她的萌点了。 世安这么想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遥控器，把电视台重新调回番茄台，等待着五点半的时候，《精神病人》第一集的播出。 说来也是好笑。 不知道到底是缘分，还是番茄台和他们家萌萌之间心有灵犀。萌萌到目前为止不论是参加的综艺节目也好，拍摄的电视剧也好，不是番茄台自己制作的，就是由番茄台播放的，附带着原本不怎么看番茄台的世安最近都对番茄充满了善意和好感。 …… 带着这些好感和善意，《精神病人》终于开始播放片头曲，即将要播出第一集。而一听到片头曲的第一个音符，世安整个人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太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由于《精神病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世安还是第一次听到专属于这部剧的主题曲。 《精神病人》的片头曲实在是太符合它这部剧了—— 非常之神经病。 这是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歌曲，世安不是学音乐的也分不清里面用了哪些乐器，只在歌手开口的那一刻整个人差点躺倒在沙发上。 那个歌手声音充满磁性，然而却像是常年唱rap的，口齿极度的不清晰，逼得听不清歌词的世安不得不快速浏览电视机屏幕下方的那行歌词： “狂躁症忧郁症强迫症焦虑症神经衰弱，他们都是神经病！” 电视上闪过了一张张演员的特写大脸，配合着歌词中细数的各种病症对应切换着不同病人的脸，有老有少有大有小。 “自闭症痴呆症厌食症恐惧症人格分裂，他们都是神经病！” 屏幕上的脸继续一个个切换着，伴随着听不清歌词里到底说的是哪几种病只能挺清楚最后一句的“他们都是神经病”的片头曲。 世安呆愣着一张脸看着屏幕上不断地切换的演员的脸，听着这语速快得根本听不清歌词的片头曲，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连眼睛都不够用，内心祈祷着这首歌能够快些结束。 而上苍似乎真的听到了世安的祷告，《精神病人》这部电视剧的片头曲在异于其他电视剧的片头曲格外的神经病之外，也同样格外的——短。 接下来又是唱了三句话，过了大概总共二十秒的功夫，就唱完了最后一句—— “失眠症幻想症恐女症多动症神经衰弱，他们都是神经病！” 屏幕在“病”字尾音结束的那一刻，配合性地黑屏，然后在下一刻，进入了第一集的故事剧情。 …… …… 电视剧的开头，出现的是一个其貌不扬除了皮肤白看不出任何特点的雀斑普通女孩，大学生的模样，穿着平底小白鞋手里拎着一个灰扑扑的包从公交车上下来，然后急匆匆径直走去，穿过一扇铁门，一片绿色的草地，走进了一幢粉红色配奶黄色的蘑菇房内。 这个地方是…… 世安记得刚才这个女生刚下车的时候，公交车内喇叭里喊的那个到站地点，似乎是什么什么医院？ 所以…… 这一堆堆的蘑菇房其实是一家医院？！ 一家精神病医院？！ 世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虽然在看到剧照里那动物套装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家精神病医院估计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精神病医院……不过也不至于这么不正经吧？！ 而不论世安是否还在震惊，剧情依旧如同之前的片头曲一样，飞快地前进着。 “我叫喵喵，大学毕业两年，专业是心理学。” 一眨眼，女孩已经换好了白色的护士服，胸前别上工作证，在一扇白色的门前面刷了一下，然后快速进了门，把白色大门合上，回过头去，伸手推了推眼镜，露出波澜不惊的眼神。 镜头顺着女孩的眼神，切换到了门里面走廊上的情景—— 一群动物如同在阳光下晒太阳一样，一个个都出来活动了，要不是偶尔还有几个护士的身影在这些动物之中穿梭，世安险些以为这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医院，而是一家动物园了。 女孩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怀里抱着一叠文件，从这群“动物”之中穿梭。 “我是一名护士，一名在精神病医院工作的护士，主要工作就是照顾这群穿着院长特别定制的动物病号服的精神病人们。” 电视机屏幕上，突然冒出了一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穿着狗熊服的病人，脸上带着一副猥琐的笑，堵住了喵喵的去路。背景音乐在这一时间顺势戛然而止，显然吓到了还没被这一切反应过来的正认真投入地看着剧的世安。 吓得她遥控器都拿不稳了qaq 沉默了近两秒钟，那个笑容猥琐的穿着狗熊服的男人开口说了话： “小姐，下一个是轮到我上场了吗？” 他在说到后面那半句话的时候，脸上原本就猥琐的笑容拉得更大了，皱纹都被挤了出来。 而这句话却听得世安云里雾里，什么小姐？护士小姐？什么下一个？什么上场？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然后，就听见电视机里，那个从一开场就表露出自己成熟稳重的女护士喵喵淡定地回答道：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导师们在休息，你要轮到下半场上场。” 那个笑容猥琐的男人听到这里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哦”了几声，然后乖乖让开了路。 “这是前几天送到医院来的病人，名字不清楚，护士们都叫他‘大熊’，人看着猥琐，其实内心一直有一个明星梦。” 镜头给了那个已经站在走廊边上，乖巧地拿着另一个护士端给他的药吃着的刚才的病人“大熊”一个特写。 “听说他就是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报名去参加一个明星选秀节目的时候，在后台犯的病，被同他一起前来的家人们察觉到了，连舞台都没让他上就赶紧送到了这里。” 听着喵喵的内心旁白，世安再一次跟着镜头看向了那个对着另一个护士傻笑着问着“你说我等会儿长什么歌给导师听比较好”的病人“大熊”…… 也许是心理因素，世安再一次看到“大熊”这个猥琐的笑的时候，并没有再觉得他猥琐，反而觉得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憨气，让她觉得他可爱。 距离第一集开播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原本只是对男女主角感兴趣的世安在看到这里之后，突然间对这部剧的剧情有了更大的期待。也许这并不是一本光看颜值和服装的剧，它的剧情也很有趣的样子啊…… 世安在心底里感叹了一句，然后就继续专心致志地跟着护士的镜头一起看向了周围走廊上其他的病人。 有些病人很闹腾，老是喜欢在趴在地上翻滚，上一秒还被护士拉起来，下一秒趁着护士没注意，又滚到了地上，嘴里还不住地给自己翻滚的行动配上声音“咕噜咕噜”。 而有些病人，却安安静静地站在窗边，抬头四十五度角忧郁的神情仰望星空，嘴里喃喃着“家”的字样。 一条走廊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式各样的动物衣服和各式各样的病人，看得世安两只眼睛都累了，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私心里又舍不得闭上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 她想多看看这家神奇的医院。 距离第一集开播过去了八分零六秒。 这是世安在这个时候产生的想法。 在第一集播出了九分钟整的时候，护士喵喵终于走完了一整条走廊，来到了用爪印在门上标注了“护士长办公室”字样的那间房，站定，伸手敲了敲门。 在得到同意之后，拉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合上门，推了推自己的眼睛，紧了紧手上的那份厚厚的文件，坐到了护士长的对面位子上。 “护士长，这是002号房病人的全部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可以归档了，请检查。” 九分三十秒整，护士喵喵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护士长，端坐在座位上。 九分三十八秒，护士长翻完了手里的文件，把文件夹按在桌上，同样推了推眼镜，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喵喵。 “002号房的那个病人你照顾得很好，既然他已经离开了，那么就需要给你安排新的病人了。” 又是一句让世安听得似懂非懂的话，不过还好，有属于喵喵的内心独白的存在让世安不至于一头雾水。 “精神病医院不同于普通医院，一层楼几个护士是完全不够的。” “为了应付不同病人稀奇古怪的想法和病况，医院可以说尽可能地给每一个病人都配了一个专门负责他/她的护士去照顾。” “这是院长《人性化管理精神病人建议》中的一条，被他很好地普及了下去，成为了我们医院有别于其他精神病医院而受家属欢迎的原因之一。” “一般进了精神病医院就很难能够离开了，但凡进来的需要住院的，都是病情严重的病人。精神病人要离开这家医院，只有两条路。” 独白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要么痊愈出院，” 电视机画面中出现了一对夫妻手拉着自己成年孩子笑容满面走出医院的情景，充满了温馨与快乐。然后这样的场景又在下一秒替换成了一张冰冷的床和房间里开着的那盏是不是闪一闪的日光灯。 “要么病死离开。” 伴随着场景的变换，喵喵旁白的声音也显得低落了一些。 “例如之前我负责了一年的那个002号房的病人。” 独白念到这里，基本已经把护士长那句话里面所有的疑问点都已经解答清楚了，于是场景又很适时地，从昏暗的病房重新转回到了办公室，转回到了护士喵喵和护士长的谈话当中。 “你入院工作两年了，算是经验十足的老护士了，这一次你的任务也变了。” 护士长说到这里，从抽屉里抽出了两份文件，放在桌上，移到了坐在她前面依旧一脸淡定甚至可以说是面瘫的喵喵面前。 “一间病房，两个病人，你来负责。” 喵喵停顿了一下，然后同时翻开了两本文件夹，低头看了一眼。 镜头给了这两份文件一个特写。 距离第一集播出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男女主角的身份在这里终于揭示了出来。 世安特地凑近了快速扫视这两份文件，最后概括提取了里面的重要信息： 病房号：076号 病人：小小（女），柏舟（男） 所患疾病：癔症 入院时间：4月1日（男），4月2日（女） 连配角们都那么有趣，她越来越期待后面的剧情了。 　　☆、第54章 秦萌萌 距离第一集播出已经过了十六分钟。 世安觉得这部剧的第一集节奏虽然不算快但信息量真的是大，即使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看，依旧感觉到自己看漏了很多的信息，例如这家医院的名称，例如那些奇奇怪怪的病人到底患了什么病，而片头曲相对应的照片和病症介绍当中有没有这群人…… 不过这一切都是接下来她要在电脑上开弹幕二刷和三刷的时候要做的事情，现在更重要的是…… 跟随护士长对男女主角两位病人的介绍，进入主剧情。 和小护士喵喵不论从打扮上还是语气上甚至是戴的眼镜都仿佛同款的护士长，伸长了手臂，用手指点了点喵喵面前的那份写有男主角病历的文件，戳着男主角的头像道： “柏舟，二十六岁，国内最年轻的社会学教授，主要研究项目是关于dna与人类社会进步之间的关联性，他就是在研究这个项目的时候突然间患病的。” 随着护士长的一句句的话，镜头切换到了一个大学的讲堂。 座位上人满为患，全部是大学生、媒体和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大家各自和周围的人说着话，整个会场声音嘈杂，充满着“嗡嗡嗡”的声音。 由叶独饰演的男主角柏舟就在这个时候穿着西装小马甲和白衬衫站在演讲台上，发表着自己的演讲。 “……我们科研小组目前已经发现，人体内的染色体对于一个人到底具备怎样的天赋和潜力，是有影响的。越是复杂的染色体，越是能够让人类在这一方面进化。不同的染色体代表不同的天赋和才能。我们科研小组寄希望于逐个分析每一条染色体，再到分析人类的dna，最后找到最简便的使人类得到再次进化的方法，让社会迎接再一次的改革……” 坐在下面的人并没有仔细地听。世安皱着眉头看着镜头扫过去那些自顾自地和身边人讲话的一张张笑脸，突然之间觉得怎么正常人那么讨厌，还是医院里那些病人看上去更顺眼。 演讲还在继续。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把人类分成两种性别的最后一条染色体，男性染色体是‘y’，女性染色体是‘x’，我们科研小组希望能够先通过研究着一嘴显著变化的染色体，去分析为什么仅仅是一条染色体的改变就会让人产生性别的分别，而这条染色体是不是又带有某些其他的‘天赋’……” “……例如女性擅长整理东西做家务爱美是否是由这条染色体导致的，而男性的染色体又是不是导致他们力气比女性大的原因……” 演讲的话截止到这里，场景一下子转换到了一个科研室中。 昏暗的灯光，无数看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肃然起敬的仪器，面对着电脑正在看电脑数据一点点计算分析男女之间最大差别的那条染色体数据的瞪大了眼睛的男主角柏舟。 镜头切换到男人看着的电脑屏幕，一行行英文和数字快速地在电脑屏幕上出现又消失，看不分明，突然间，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大写的英文字和数字。 世安知道，这意味着电脑的计算终于结束了，而这几个大字才是重点。 英文字母全是专业术语，世安表示自己并不能看懂。不过数字还是很好辨认的。 电脑屏幕被分成了两块，一块的左上角写着一个大写的“x”，左半块屏幕的中间有一串四位数的数字。而右半边的右上角写着一个大写的“y”，屏幕的中间是一个两位数的数字。 世安并不能理解这两个数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能眨巴着眼皱着眉先把这两个数字记了下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镜头切换到了男主的身上，对他那张在电脑屏幕的光照下变得格外的亮的脸刻意地放大特写。 只见男主角一扫之前在演讲台上的自信与无所畏惧，整个人呈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嘴里不住地喃喃道： “原来如此，男人终将会被女人统治。” “男人时低等动物，女人是高等动物。” “男人会被女人消灭。” “被消灭……” 距离第一集播出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分钟。 男主人公柏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就在柏舟对着电脑喃喃自语的时候，科研室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咚咚咚” “柏教授，已经晚上七点了，根据作息安排表您应该要出来吃饭了。” 那个女生的声音甜美又无害，听上去身份应该是男主角的秘书或者助理这样的人物。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无害的声音，却让坐在电脑前面的柏舟浑身抖了抖。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世安就这么看着在门内的柏舟随着一下下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变得神情越来越紧绷，甚至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再也没有往日男神的模样。 “柏教授？” “柏教授？” “你在里面吗？” 外面的女生坚持着敲门，想要把柏舟叫出来吃饭。 “咔嚓” 昏暗的实验室里，陡然间多了一道亮光。那是在外面的女助理用钥匙开了门，旋开门把手发出的声音。 镜头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对准那个说话声音甜美的女孩的脸，反而对准了地上因为有了亮光出现的女孩扎着辫子穿着裙子拉开门站在门边的黑色的影子。 “柏教授？……啊！” 一声尖叫，伴随着的是实验室里突然之间变得狂躁开始砸东西朝着门口扔的柏舟和他的一页页飞起来的研究报告。 “你走！” “快走！” “我已经看破你们的诡计了，我告诉你们，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我一定会活下去，绝不会让你们的诡计得逞的！” 闹腾的画面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原本站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发着疯的男主角在下一秒换上了一套专属于这家医院的动物病号服。 他穿着黑白款的熊猫病号服，面无表情地放任自己的两只手臂被两个男护士钳制着，走过那一条充满了其他穿着小动物衣服的精神病人的走廊，进入了门牌号为“076号”的病房。 在被男护士们安置在床上的同时，他再一次开口： “相信我，警惕你们的母亲老婆女朋友女儿侄女，终有一天她们会代替你。” “啪” 回应他这句话的，是两个男护士果断合上门离开病房发出的门碰撞的声音。 距离第一集播出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男主角柏舟，入院。 …… …… 画面在下一秒，切换到了一家咖啡厅。 紧张的节奏和紧绷的情绪在舒缓的钢琴音乐中得到了释放。 原本紧皱着眉头为男主角柏舟患的病而感到不安的世安听着音乐，终于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咖啡厅里坐了一个皮肤白唇色美头发乌黑的美女，一张侧脸半露在镜头内，配合着周围咖啡店的风景，美得就像一幅画。 那个女孩的桌上放了一杯咖啡，冒着热气。女孩的手握着勺子，搅了搅咖啡，转头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请问，我能坐这里吗？” 镜头里出现了一件西装的衣角，那个女孩子转头抬起，看了那个穿西装的人一眼，点了点头。 那个穿西装的人把端在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桌上，拉开了女孩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镜头在这个时候终于从下往上，扫到了那个穿西装的人的全貌。 先是笔挺的蓝色西装，再是露在外面的白色衬衫，再是深蓝色的领带，尖尖的下巴，笔挺的鼻梁，和温润的眼神，干净利落的碎发。整个形象组合在一起—— 是秦萌萌的外表，男神的神韵。 一个气质复杂的人。 这是世安在看到饰演女主角小小的第一眼时，脑海里留下的印象。 距离第一集播出过去了三十二分钟，女主角终于出场。 “小姐你刚刚好像是在叹气啊，是为什么呢？” 她微微侧着脸，露出一副会耐心倾听对方所有烦恼的模样，嘴上带着一个暖暖的笑容，很靠谱又很讨人喜欢的感觉。 坐在对面的女孩子一手托着腮，把手肘靠在桌子上，看向窗外，又是一声叹气。 “因为难过。” 喝了口咖啡的穿西装的女主角淡定地把杯子放回了托盘，微微皱眉安慰着对面的女生： “不要叹气，叹气了人就不漂亮了，不漂亮了男朋友就不要你了……” “他本来就不要我了。” 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女生就立刻反驳道。然后又仿佛因为女主角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事，又或是因为不小心脱口说出了一个不想说出的自己被甩的事实，开始恼羞成怒。 “我难不难过，关你什么事？！” 打着领带的女主角只是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抿嘴笑着看着她，不说话，不回答。 “你笑什么笑，别人被甩了，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在说到“被甩”这个词眼的时候，那个女孩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仿佛下一秒只要眼前这人说出什么话来，她的眼泪就会从眼眶里落下来一般。 “当然关我的事。” 女主角开始回答对面那个喝咖啡的女孩的第一个问题。 “因为你难不难过关系到我会不会难过，我见不得你难过。” “当然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在回答完第一个问题之后，紧接着她又不紧不慢地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因为如果你没有离开他，我就不会在这里遇见你。而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就不会知道……” 她伸出手将身体往前探，用大拇指抹掉了对面那个女孩从眼眶里一滴滴落下来的泪水，脸上的笑容愈发俊朗和温暖。 她擦掉女孩的泪水，拉住女孩放在桌上的手，凑近，引导着女孩的手触摸到她的心口，让她感受到她此刻的心跳声。 “我就不会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人，只一眼就可以让我这么……怦然心动。” 话说到这里，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的脸颊开始变红，眼神慌乱地瞟向四周，眼中再没有了泪水。 “所以，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一辈子的那种。” 世安呆愣地看着这一幕的出现： 作为整部剧的女主角，作为未来会和男主角在一起的女主角，居然在第一集的时候，就开始在观众面前正大光明地勾搭其他人了？！ 而且还不是个男的，是个女的？！ 这是在逗谁呢？！ 而显然，在剧中的那个被勾搭的女孩子也和世安是一样的想法。她原本涨红了的娇羞表情在一瞬间变成了呆愣，那只被女主角强行按在心口的手下意识地往那块柔软的地方抓了抓…… “可是你是女的啊！” 那个女孩说出了电视机前的世安的心声。 而听到了这个明显的拒绝回答的女主角却并没有因此说自己是在开玩笑又或是在安慰女生之类的话，她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松开了握住女孩手的那只手，研磨着咖啡杯的杯口。 “我忘了自我介绍了。” 她的语速并没有因为外界的情况变化而改变，依旧是那么的淡定，依旧是那么的自然和自信。 “我叫消消，是xx大学即将毕业的毕业生，二十四岁……”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再一次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衬衫的衣领和领带。 “消消？” 对面的那个女孩皱着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的表情，打断了女主角的自我介绍。世安也正感到奇怪，女主角的名字不是叫“小小”么？怎么变“消消”了？ 女主角并不在意女孩打断自己自我介绍的事情，依旧不急不缓地接着说道： “看来你是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了，不错，我就是xx大学远近闻名还当过一段时间网红的那个……xx大学校草，幸会。” 那个女孩子恍然大悟，仿佛想到了什么，无视了女主角在说出“幸会”两个字的时候伸出的手，语速加快问道： “男神消消不是在半年前车祸去世了么，媒体都有报道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是消消？”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淡然到让人一眼就感觉到女主角好心情的表情，以及略微低沉了点的女声： “不错，消消的*在半年前的车祸中就被损坏了，不过消消的灵魂并没有消失。” 说到这里，背景音乐中突然加了个阴森森的特效音，让世安听着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的灵魂附身到了当时距离车祸现场不到二十米的这个女孩子的身上。” “所以，表面上看来，我是个女孩子，不过实际上，我的灵魂……已经是个男人的灵魂了。” 她的笑容扩大，大到让世安觉得都有些恐怖。她再一次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强调着： “所以，我不是个女人，老子是个爷们儿。” “嘭！” 又是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画面中配合地出现了一扇被一个人正在毫不留情关上的门。那扇门上，写着“076号”的字样。 世安知道，场景已经在关门的瞬间跳转回了医院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镜头里出现的就不再是西装领带男神撩妹气场爆满的“消消”，而是头上顶着一个绵羊帽，身上穿了一件暖融融绵羊服面无表情看着镜头的萌妹子“小小”。 旁白里，传来护士长给护士喵喵解释女主角小小病情的声音： “就是因为目睹了一场车祸，她患上了妄想症，把自己误认为是被死去的学长灵魂附体了，坚称自己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人形荷尔蒙。” 距离第一集播出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女主角小小，入院。 护士长的声音戛然而止，替换着成为旁白的，是喵喵的声音。 画面中在076病房的门口，出现了被要求负责这两位病人的护士喵喵。她抱着两个文件夹，站在病房的门口，视线看向了站在距离门口不远面无表情的女病人小小和因为看到了女性而吓得躲到了被子里面只露出半个头看着女病人小小的男病人柏舟。 “我接下来一年要负责的病人就是他们两个了，对于照顾他们这件事情，作为一个护士，即使在困难，我也没有什么疑问……” “只是，我在担心院长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真的不会出事么？” 镜头开始随着护士内心独白的话，不停地切换着男女主角的脸。 “一个是明显只要看到女性就一定会惊慌失措的男病人，就连我自己要照顾这个病人很可能在一开始都需要找男护士去帮忙。” “一个是明显对待女性温柔善解人意却在对待男性的时候冷淡的男病人。” “他们两个真的能生活在一间病房里吗？” “我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画面上，护士喵喵依旧站在门口看着门内的动静。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可以生活在一间病房里。” 随着这句话的说完，原本在画面里静止不动的两个人开始移动和对话了。 “你，你快出去！” 这句话来自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熊猫柏舟。 “为什么？” 这是淡定地站在门口，因为对方不是个女孩子不需要谦让变得争锋相对的绵羊小小。 “因为你是个女的！因为我已经识破了你们的计划，你们女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熊猫柏舟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理直气壮，激动地把原本露在被子外面的半个头都忍不住整个的露了出来。 面无表情的绵羊小小挑了挑眉，然后很是自然地坐到了那张属于自己的病床上，依旧保持着自己高冷而淡定的表情： “哦，那你不需要防备我，因为我是个男的。” “你撒谎！” 虽然得了病但在逻辑思维上并没有因此而混乱的熊猫柏舟快速地反驳着。 “没有喉结，有胸，身高不高，第二性征表明你不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你想要骗我，门都没有！” “虽然我的身体是女的，不过我的灵魂是个男的，你知道灵魂附体么？我就是这种状况。” 她歪着脑袋，凑近了那床蜷缩成一团几乎都要堆成一坨的熊猫柏舟，轻声说道，就像是在说一个秘密似地。 听到了这句话愣了愣，开始露出犹豫表情的柏舟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自己是一个灵魂性别为男的人吗？ 这个要怎么证明？！ 世安听到了电视机里面柏舟的画外音，内心忍不住把自己带入到女主角小小的身份当中，开始思考如果是自己接下来这个问题会怎么回答，然后就看见电视机屏幕上，绵羊小小高抬着下巴，一脸骄傲的模样回答道： “我小便的时候，是站着的。” 噗—— 说得好有道理。 世安一脸崩溃地看着因为几句台词完全清除了她脑海里对于叶独和秦萌萌这两个演员印象的男女主角，看着他们因为相互间的证明变得相安无事甚至开始对话交流友好到像哥们儿一样，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挂在电视机上方墙壁上的挂钟。 距离第一集播出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男女主角安全入住076号病房。 第一集，结束。 　　☆、第55章 安于 安于在《精神病人》第一、二集播出之后，很快就通过内部渠道得到了第一集时间段内番茄台的收视率在全国电视台收视率中的排名表格。 那个给安于这份数据表格的朋友还贴心地把每一集内分了好几个时间段去统计数据，让安于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出在每个时间段内《精神病人》的收视情况。 《精神病人》在第一集刚开始播的时候，收视率排名在第九，这对于一直以来收视稳定在前五的番茄台而言，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成绩，不过对于初当女主角的秦萌萌和第一次当总导演的吴里长而言，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毕竟，在如今这个全国有超过五十个正规电视台的时代，能够在第一次就保证收视率在前十，对于娱乐圈大多数的艺人和导演们而言就已经是一件值得高兴和满足的事情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观众对于这类精神文化产品的要求有多高，而口味又有多么的刁钻。 有太多的明星艺人导演等是在一开始进入娱乐圈的时候都是默默无闻，收视率一路惨淡，直到多年后才在某一部剧上突然间冒了出来，被整个圈子和观众们熟知并认可了的。 相比起他们而言，第一次演女主角的秦萌萌和第一次做总导演的吴里长能够在《精神病人》的开篇首播的时候就拿到排名第九的收视率，不论在安于看来，亦或是导演组、演员们看来，都觉得是一件值得烧高香庆祝的事情了。 而更值得他们烧高香的事情还发生在后面。 原本排名第九的收视率，在第一集播出到中间近二十分钟的这段时间里，《精神病人》的收视率在不停地攀升，到第二十五分钟男主角柏舟出场的时候，一跃跳到了第七。 这让他看着就感觉到了兴奋。 第一集的首播，安于是和自家艺人秦萌萌一起坐在萌萌家的沙发上顶着秦老爸的杀人眼神收看的。 总的来说，安于和秦萌萌两个人对于这部剧的感觉就是四个字—— 出于意料。 要知道剧里面不论是蘑菇房也好，碧绿的草坪也好，就连那些粉嫩嫩的墙壁全部都是后期加上去的，当初在片场拍戏的时候，只是简单的用木板隔了几块，就算作是墙壁和屋子了。谁能想到就是那么简陋的木板，到了成片的时候居然会美得跟童话世界似地…… 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资金短缺导致整部剧质量下降的安于和秦萌萌顿时互相之间看了对方一眼，松了一口气。 而在看完了开头两集，再看着这张简单的收视率统计图，看着上面不断上涨的数据，安于简直可以脑补出当《精神病人》第一集播出的时候，那些观众的反应。 一开始他们也许是习惯性地点开了番茄台，又或是被那不知道算是魔性还是逗比的不过几十秒的片头曲给震撼了，遥控器再也动不了，带着好奇看起了这部剧的第一集…… 却没有想到，这部剧在一开始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会是那么戳萌点的一幅幅画面。 从蘑菇房，到碧绿的草坪，到粉嫩嫩的墙壁，一群和他们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萌萌哒精神病人以及他们萌萌哒的病号服，以及作为线索人物的护士喵喵那信息量略大的内心独白…… 这一切的一切让原本只是抱着打发时间心态看番茄台的观众们一下子就炸了，他们迫切地想要和身边的人感叹一下这部剧的脑洞，感叹一下这部剧的片头曲的魔性、编剧的脑洞之大甚至是里面那些精神病人的可爱，却发现不论是手机里他们加的讨论组也好，论坛也好，甚至是自己的同学朋友亲人家人，没有一个知道这部剧的！ 不论他们对着那群人怎么去感叹自己对于《精神病人》这部剧的特别，也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们的意思…… 这世间最孤独的事情，莫过于我看了这部剧爱上了这部剧，却发现没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tot/~ 而解决这样孤独又尴尬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趁着中途的广告时间开始在手机微博讨论组短信里疯狂的安利。 “我二姨，二姨快来看番茄台的《精神病人》~里面的房子好漂亮！病号服也超级赞！快一点趁着现在广告，男女主角还没出场快转台！” “我大舅唯一的妹妹，麻麻！看到《精神病人》里面刚才闪过的那套红狐狸套装了吗？[截图][截图]，我想要买一套一模一样的睡衣！求赞助！” “我斜后桌的前桌，同桌！快去看《精神病人》呐！明天中午我们就有话题聊了！” “……” 以上的这一切并不全是安于自己个人的脑补，有一些也是真实发生的： 例如一夜之间身价突然飙高了的淘宝爆款动物睡衣。 而这样口耳相传所带来的，就是安于手上这份从开播的第一分钟开始，收视率在每一分钟都在攀升，没有一分钟出现回落的情况，就连广告时间段的收视率都保持着一个稳定的水平的数据表格。 《精神病人》第一集的首播，也因此从一开始收视率排在第九，到结束的时候达到了番茄台热播剧的一个数据水平——收视率第五。 从第九，到第五，改变的不止是名次，也是媒体对于这部剧“红不红”的定位。收视率前五，意味着《精神病人》在开播的第一天起，就成为了热播剧。 而一旦成为了热播剧，就意味着，即使作为导演和剧组再缺宣传资金，主流娱乐媒体和作为独家首播电台的番茄台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对于这部剧的宣传，甚至还会主动邀请剧组的人去参加电视台的综艺节目、接受各路媒体的采访——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收视率不用再愁了，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为自家艺人挑选下一部剧了。 虽然现在的观众并不是坚定的看完了第一集就一定要一路追到最后一集的当年的死忠粉了，不过作为从开拍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家艺人萌萌身边见证了这部剧的开拍和吴导作为一个新人导演在这部剧上所耗费的时间和认真的态度的对拍戏有一定见识的经纪人，安于对于这部剧的内容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同于其他电视剧总是喜欢把原本三十集可以播完的剧情硬是拉长到四十五集采播完，《精神病人》这部剧的节奏非常快，很多时候一秒钟所投射下来的画面可能有接下来三到五集的伏笔，许多时候会需要观众在看完了那三到五集之后反应过来，再回过头去把之前那一帧的画面调出来，截图研究。 更不用说故事情节的趣味性了。 本来，作为第一部以“精神病人”为主题的剧，讲述的故事是正常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关于精神病人的故事，对于普通观众而言就已经是很独特新鲜的一个题材了。 更不用说编剧当初在制作剧本的时候，为了防止观众出现审美疲劳，几乎每两集安排一个患有新的精神病症的病人加入到男女主角探索医院的小队伍中去，不动神色地在两集的时间里讲述着他们的故事和病情。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病例，让当初单单看过了剧本的安于和秦萌萌都对编剧的脑洞表示不得不服，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那么多精神病例，更不用说不看剧本，直接看到更生动形象的病人出现在电视剧里的观众朋友们的想法了。 他们一定会觉得更有趣、更精彩、更佩服，然后……更加卖力地推荐身边的朋友去看，让《精神病人》的收视率越来越高。 …… …… 而事实证明，安于的预计是正确的，他的确不需要再去为了《精神病人》的收视率，收视率真的就如同安于所设想的那样，一天比一天高，等到了剧情播出到了第十六集的时候，终于打败了之前收视率第一的那个电视台综艺节目，在当天晚上，包括从那天开始每一天的晚上，都成为了同一时间段的全国收视率第一。 当听到导演发来的祝贺消息的时候，安于还特地拉着秦萌萌两个人去网上把第十六集调了出来看了一遍，看完才知道，为什么会从这一集开始，收视率开始猛增。 第十六集讲述的是一个以为自己是外星人留在地球的孩子，等待着有一天外星人父母会到地球上来把他接走的一个妄想症患者的故事。 这个患者就是在第一集的时候，护士喵喵走在走廊上镜头扫过的那个一直抬头看向窗外喃喃自语着“家”的那个病患。 作为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只知道在每一天的白天站立在窗前抬头看着天空等待着自己父母来接他的穿着奶牛病号服的病人“奶牛”，他从来到医院的第一天起，就住在这家医院采光最好的那间病房里。 他的病房窗户最大，因为他怕自己有一天要是父母真的来接他了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因为无法从窗户爬出去，再一次被自己的父母丢下，所以特地选择了一个比较矮，窗户又比较大的房间。 也就是因为这样一扇特别好爬的窗户，让男女主角在探险从窗户中钻出去的时候，认识了这个一直在等自己父母的病人“奶牛”。 是的，他没有名字。 从出场第一秒开始，不论是护士喵喵的内心独白，还是男女主角和病人对话时候的称呼，全部都是他身上那件动物服装的名字，奶牛。 不同于其他几集的故事，一个病患的出场退场都要经过近两集的时间，奶牛的出场和退场被浓缩到了一集。 他是到十六集为止，动作最少的一位精神病患者。 同时，他也是到第十六集为止，唯一真正意义上死在了观众面前的一位精神病患者。 突如其来的悲伤有时候是最刻骨铭心的，而这样的悲伤所带来的震撼和震撼之后观众所作出的反应也是最激烈的。 奶牛的死对于一直以来都在为了男女主角和其他精神病人那些奇怪的逻辑和萌萌哒的动作对话而萌出一脸血的观众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在刚开始看这部剧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在以为这是一部喜剧片，即使男女主角相互之间的暧昧戏份少，但也称得上是一部爱情剧，可是为什么这样一部喜剧爱情剧里面，突然之间就死了一个人了？！ 十六集的开头，男女主角爬上窗户，推开了窗户对上了那个先是用一种激动的神情看着他们，然后又在看到他们衣服之后眼神变得失望的老伯的眼睛。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伯，观众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长相也就和他们邻居家的王大爷似地平凡，浑身没有什么王霸气质，也不像其他病人一样会问稀奇古怪的问题。 他只是在男女主角问他到底在看什么的时候，讲述了一个他脑海里认为是真实的一个故事。 他说他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原本生活在一个飞船上面，和父母一起在太空旅行，却在某一天，出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他还太小，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的父母在那一天匆匆降落到了地球上，把他留在了地球，亲了亲他的额头，告诉他，终有一天他们会回来接他的，让他一定要等着，活得好好的。 奶牛详细地描述了当初自己父母把自己放下的那个地方的周围环境，后来护士喵喵在内心独白里补充着，那个地方就是家里人找到病发的他，最后又带他到了这家医院的那个地方。 故事到了这里，按照之前十五集的套路，就应该是男女主角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然后开始和老伯一起逗比交朋友的欢乐故事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故事发展到下一秒，就是男女主角在见完奶牛的那天夜里，天下着大雨，电闪雷鸣，原本一直都在关注着天空景象的奶牛老伯在那个夜晚突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他们来接我了！他们真的来接我了……” 然后打开了窗户，跨了过去，冒着大雨跑出了蘑菇屋，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而等到雨停了，天亮了，观众们在电视机前看到的，就是两个男护士抬着担架，把罩住了脸的还把萌萌哒奶牛病号服的袖子露在外面的奶牛老伯的尸体了。 故事发展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是带着一丝悲伤的脸，而这样的悲伤，却在下一秒变得再也无法压抑。 下一秒，又到了护士喵喵的对白，和女主角小小的个人镜头。 “小小在那天之后告诉我。” 喵喵的声音依旧是淡然和波澜不惊的，只是这一次听上去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让人感受到了悲伤。 “她告诉我，奶牛死的第二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前一天的晚上，偶然抬头看向天空，真的看到了一架宇宙飞船。从那架飞船里，看到了两个向着蘑菇房招手的身影。” “然后她看到了奶牛，穿着那件黑白不规则斑点的衣服，从蘑菇屋里面出来，像个孩子一样伸开双手，被宇宙飞船吸到了船上，去过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画面随着护士喵喵的一句又一句的话，不断配合着播放女主角小小梦境中的景象。 然后到了这一集的最后，是她期盼的眼睛看着护士喵喵，也仿佛在看着电视机前的所有人： “他是回家去了，对吧？” 一瞬间，泪如雨下。 第十六集的结束猝不及防，让原本只是为了看剧笑一笑的观众们开始思考关于精神病人的话题，开始思考这个社会在对待精神病人方面是不是有太多的疏忽和欠妥，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奶牛的死亡。 很多原本学习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和专家开始针对奶牛的案例指出，这样的病例其实是常年缺少家人关心导致的，最好的治疗方法其实是和家里人一起相处。奶牛到死所期盼的，其实是一个家的温暖，他是因为缺少了这种温暖才死的，而不是因为生了病死的。 是普通人的思维逻辑，导致了这个精神病人的死亡。 《精神病人》播出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喜剧爱情故事了。它引发了一个社会性的话题，引导着人们开始去思考自己对于精神病这个弱势群体究竟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开始让所有人反思，让所有人都去关注起这个群体的存在了。 它正在引发一个社会现象和社会热潮。 而当一部剧不再是“跟风”，而是“创造风”的时候，谁还会去担心它的收视率问题呢？ 　　☆、第56章 秦萌萌 《精神病人》终于在播出了近一半的时候，成为了一部现象级的电视剧。 每一个大学校园里，不论走到哪个角落，都会听到女生们叽叽喳喳在大谈特谈《精神病人》的剧情，谈里面的精神病人有多萌，谈那家医院的设定有多么的棒，甚至是护士喵喵是个多么面冷心热的好女孩。 每一个家庭在到了每天晚上的播出时间都会一群人守在电视机前，嗑着瓜子看着剧里面的人物们说着那些搞笑但又富有哲理的台词。 每一条朋友圈都会拿剧里面的人物和对话说着那些只有看过剧的人才懂的玩笑话，每一条段子手的微博都是一个个与精神病人有关的笑点段子，就连那些养猫猫狗狗发宠物卖萌照的微博博主，都特地给自家的猫猫狗狗套上了淘宝爆款动物病号服拉出来卖萌。 乐乐刷了一遍朋友圈又刷了一遍微博，抿了抿嘴关掉了页面，收拾好行李背上包，走出了寝室登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清明节到了，学校放了三天的假期，连着周末一起，满打满算拼拼凑凑，勉强拼出了一个五天半的小长假。作为从开学过后再也没有回过家的乐乐，选择了在这个小长假期间回家，看望自己的妈妈。 公交车的前座，又是一对年轻情侣在愉快的聊天虐狗。 没有办法把自己耳朵闭上的乐乐只能闷闷不乐坐在他们的后面，低着头，耳边充斥着张口“亲爱的”闭口“么么哒”的来自前方情侣的聊天记录。 然后不知道话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原本还在讨论“回家吃什么”的两口子，在乐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又开启了下一个话题——“《精神病人》里面你最喜欢的病人是谁”。 全世界都在看《精神病人》。 乐乐沉默地坐在车座上，想要掏出手机看些新闻娱乐八卦打发时间，却又想起来刚才满屏幕清一色的“精神病人”，又重新把手放了回去，不再看手机，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公交车上的广播声里。 还是这种交通广播频道比较好，主持人都只是放放歌，不会突然之间开启关于精神病人的话题。 不错，全世界都在看《精神病人》，只剩下一个人没有看这部剧，就是她。 乐乐低着头，面无表情，思绪不断地扩散。 乐乐是一名正宗的电视剧迷，不喜欢电影，不喜欢动漫，不喜欢其他任何的娱乐方式，唯一的也是最喜欢的就是看电视剧。追剧对她而言，就和吃饭一样，是生活必需的一项运动。 可就是这样一个热爱电视剧，热爱到不管一部剧有多烂，其他人有多么的骂，依旧能坚持每一天守着这部电视剧的直播的女孩子，却在《精神病人》这部剧推出之后选择了抵制，拒绝了所有人的观看邀请，也屏蔽了所有人对她的安利，坚持不看这部剧。她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她的父亲，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乐乐的父亲患精神病，是在乐乐上初中的时候。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的高能预警，突如其来的，乐乐就在某一天回到家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再也不记得人了的父亲。 她的父亲，她那个在她小时候叫她“小公主”，会带着她玩“飞飞”，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肩上让她“骑大马”的父亲啊，从那一天开始，就不认识她了。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当年第一次和她妈妈约会的那天，一切之后学过的技艺全部忘了，人生经历也好，之后认识的朋友也好，之后和妈妈结婚生子的事情也好，他全然忘记了。 而且不是忘记了一次，是每一天早晨醒来，他的记忆就会重新倒带到约会的那一天，把上一天所认识的人又再一次的忘记，包括和他朝夕相处的他的女儿，乐乐。 他只知道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端杯茶到她的手里，小心翼翼地问她： “您哪位？” 乐乐每一次回忆起自己那一天见到父亲的情形的时候，鼻子就忍不住发酸。 曾经如同她心目中的标杆和英雄一样的人物，在那一天轰然倒下，不能再做家里的顶梁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进到了在郊区的一家精神病医院。 他不能够再来学校接她放学回家，也不能再来参加她的家长会。相反的，从那以后，就轮到她每个星期到医院去看望他。 而到了上了高中，学业压力增大之后，原本的一个星期一次的频率也逐渐延长到了一个月一次。 而乐乐就是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拒绝看《精神病人》这部剧。 《精神病人》这部剧，在看到微博转发的海报的第一眼起，乐乐就知道这是一部充满着精神病人闹出的笑话的故事。 而对于情况特殊的乐乐而言，这部在其他观众看来是生活调剂品的电视剧，对于她而言却像是一根针刺在自己的心上一样。 她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父亲带入到那些观众说的剧情里面去，然后就愈发的不能接受，心情就愈发的糟糕。她简直不能想象，自己的父亲随口说的一句病话被别人当作笑点一样的，在那边喊着好萌啊好逗啊。 简直就是不能忍。 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所有人都在赞美着这部剧，赞美它的剧本，赞美它的服装道具，赞美它的演员演技…… 她需要找一个没有《精神病人》的地方。她只盼望着自己能够快一点回到家，她相信，就算全世界都在为这部剧唱赞歌，她的妈妈也一定能够理解，理解她为什么会不喜欢这部剧的。 “最近电视网络上爆红了一部剧不知道听众朋友们都知道吗？” 即使很不想听到这些对话，乐乐还是很无奈地接收到了来自广播电台主持人们的“安利”。 “就是那部讲述了精神病人的故事的那部由叶独和秦萌萌主演的社会现象级电视剧《精神病人》。” 公交车的广播里，男主持人正在用他充满了磁性的嗓音介绍着这部剧的大致故事，前面那对情侣大叫了一声“他也在看这部剧”，然后就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听着主持人的介绍和评价。 “……说实话这部剧在刚出来的时候，我是把它当成一部喜剧去看的，不过当看到十六集的时候，我才发现事实上导演和编剧并没有要把这部剧定位成一部喜剧的想法，他们似乎只是在给我们描绘一个精神病人的世界，在呼吁所有人去理解他们，而不是漠视他们……” “……看完了十六集，真的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尤其是在看了网络上的评论，看到大家分析得出奶牛的死是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关心的时候，心里的震撼是极大的……”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的听众朋友还没有看这部剧的，不过我推荐大家都去看一下，这并不是一部单纯只为了搞笑而搞笑的剧，它的深度，它对待精神病人、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都值得任何一个看这部剧的人去思考和深挖。” 乐乐听到主持人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 这份沉思被她从公交车上一直带着，从公交车，到下车之后提着行李的回家路，到天黑，到敲了敲家门等待着自家妈妈开门，一直没有被放下，直到—— 直到打开门的一瞬间，乐乐抬头看到了自家妈妈乐呵呵的脸，以及她身后那台电视机上那熟悉的病号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才放下。 “要看电视剧吗？这本电视剧挺好看的，我在看。” 乐乐的视线跃过自家妈妈的身影，看着电视机屏幕上那色彩斑斓温暖的画面，再一次抿了抿嘴，微微点了点头。 她把行李放在门边上，轻声说道： “好啊。” 如果这部电视剧真的像那个主持人说的那样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看一看，也应该要看一看。她也想知道，想知道她的爸爸这些年所过的生活，理解他的世界。 …… …… 当挨家挨户正在守着电视机追看《精神病人》的时候，秦萌萌正和剧组的其他人一起坐在酒店的大包厢里，笑着聊着天说着话开着玩笑吃着菜。 这是《精神病人》迟来的杀青宴。 当初因为剧组的经费过于紧张，吴导连萌萌想要换一套服装都会因为经费的问题被拒绝，又哪里来的钱去给整个剧组包下一个包厢办杀青宴然后给每一个为这部剧付出努力的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发奖励红包呢？ 按照惯例，每一位演员杀青的时候，导演都会根据这个演员在剧组的表现给一定金额的红包作为对他/她的奖励。不过这个惯例在经费紧张的《精神病人》剧组拍戏的过程中并没有实行。 秦萌萌原本以为，自己这份红包是收不到了，杀青宴也轮不到自己去吃了，却没想到在剧播出到一半的时候，导演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所有的演员也好，幕后的工作人员也好，在参加这次的杀青宴的时候，都是笑容灿烂的。 必须是灿烂的。 《精神病人》的热播让所有参演这部剧的演员都收获不少，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叶独和秦萌萌这两位男女主演了。 叶独在拓宽了戏路的同时，片酬从一线男演员的中下水平，提升到了中上的水平，微博粉丝那就更不用说。原本吸纳的还都是一群年龄小的脑残粉，这次《精神病人》男主角一出演，却让粉丝中涌现了不少的年龄大一点的理智粉，调整了叶独家的粉丝年龄结构以及智力水平，这着实让叶独松了一口气。 而秦萌萌，则是彻底在演艺圈站稳了脚跟，让星皇对她开始完全的放心和培养。 而从价格和地位而言，她更是从原本三线演员的身价，一下子涨到了一线演员的平均片酬，微博粉丝多出了五千万，并且还在持续增长。 当然，对于秦萌萌而言，更值得高兴的是，因为之前两部剧加上这部剧的良好表现，她终于成为了受导演欢迎和导演最愿意合作的女演员之一，有各种各样类型的电视剧剧本可以任她挑选，这是对于一个演员的最高评价和最大的信任。 至于其他的演员，也因为出色的演技让观众们记住了他们，得以从原本近乎跑龙套的尴尬情况下走出来，成为一个正式的被别人记住了名字的演员。这是一种荣耀。 演员尚且如此，更不用提网上被扒出来献上了无数膝盖的道具组服装组编剧组特效组和导演组了。 所有人都乐呵呵的，喜气洋洋，相互间说着祝福和鼓励的话。 秦萌萌也一脸乐呵地坐在座位上，和坐她身边的那位在剧里面饰演护士喵喵的演员聊着天，从星座属相到学习考研，从旅游名胜到娱乐八卦，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千奇百怪且跨越度大。 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了颁奖典礼上面去了。 护士喵喵先是掰着手指预测了今年颁奖典礼他们剧组能够获得多少的提名，然后又用很是肯定的语气预言萌萌这一次一定会拿到奖，最后，把话题扯到了去年获奖的那些人身上，扯到了去年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夏茹的身上。 刚听喵喵提起夏茹这个名字的时候，秦萌萌是有些反感的。她一直记得当初夏茹欺负自家经纪人安于的那件事儿，为此耿耿于怀到今天都不能放下，在现在她还没有拿到奖的时候，她并不太想提起这个名字。 不过坐在她身边的喵喵并不知道这一点，她还是在提： “你知道吗？去年的那个最佳新人奖获得者夏茹？” 喵喵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八卦和神秘地凑近秦萌萌的耳朵，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机密一样…… 不过事实上，也的确是一个机密。 喵喵说： “那你知道吗？夏茹好像犯了错，被她的公司和经纪人雪藏了，最近都没有接戏呢。” 秦萌萌瞪大了眼睛看着喵喵，一副吃惊不敢相信的模样。 对面的喵喵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一般，很是满足的模样，接着轻声对萌萌说道： “真的哟，你想想，一个最佳新人奖的势头，说什么也能接到几本不错的剧本吧？可是这都从去年跨年到了今年了，颁奖典礼过去好几个月，我们剧组连一部剧都拍完了，腾云对于夏茹下一步的安排愣是没说，是演电影还是电视剧，或者是一个广告统统没有……” “这不是雪藏了是什么？” 秦萌萌看着喵喵的表情，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不大舒服。 开玩笑的吧？ 她正摩拳擦掌打算今年和夏茹来个正面pk呢，夏茹的那个什么经纪公司居然要雪藏她？！ 凭什么？！ 　　☆、第57章 夏茹 雪藏？ 夏茹拿出手机，看着手机里那些个她之前在剧组拍戏的时候认识的几个“好朋友”发来的那些表面上看上去是关心和安慰，实际上是在幸灾乐祸火上浇油的短信，冷笑了一声。 娱乐圈的人呐，总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别人，自己过得不好，就希望有个比她更不好的能给她踩几下。 不就是因为当初在剧组的时候，她的演技碾压了她们一群人么，现在随便听到一点消息，就当真以为她夏茹是被雪藏了，冒出来像个得了志的小丑一样，在她面前对她炫耀。 不过要让她们失望了。 夏茹撇撇嘴，很是耐心地一条一条表示自己过得很好，谢谢大家的关心的短信回过去。 令她们失望了，她如今这状态可不是雪藏，不过是—— 不过是公司对于她的不听话，给她的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 想到这里，思绪微微停滞。 是的，不听话。 夏茹合上手机，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把频道调到了番茄台，百般无聊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些色彩斑斓花样百出的广告，思绪开始转到了关于自己被公司因为不听话警告的这件事情上面去了。 事情的起因，要从她去年拿到最佳新人奖之后说起。 最佳新人奖虽然在娱乐圈和观众眼里并不能算是一个多么有含金量的奖项，但作为一个奖项，它应该有的曝光率和热度还是有的。 靠着这些热度，夏茹在拿到这个奖项之后的第二天，就从经纪人的口中得知了有许多导演都发了试镜剧本、邀请函来邀请她去他们的剧组客串又或是承诺只要她愿意来，一定给她一个主要角色。 这事实上也是娱乐圈对待最佳新人的正常待遇。 因为是新人，所以不要想着一开始就演主角，从配角入手，先慢慢站稳自己的脚跟。而因为是最佳，所以跳过了一般新人跑龙套自荐一个个小角色去磨练的程序，直接就可以接到那些台词多角色形象好的角色，有的时候连试镜都不需要。 不过这些并不是夏茹想要的。 虽然她的经纪人小麦哥对于她的成绩和进步已经很满意了，也一直在夸她，并且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帮她找更出彩的剧本和角色，不过这些角色这些剧本，夏茹一听剧的名字，就知道这些剧本里面的确有不错的，不过并没有不错到比得上她心目中想要演的那部剧。 那部剧，《精神病人》。 即使这部剧对于她而言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夏茹依旧可以很清晰的记得当这部剧播出的时候，媒体的沸腾，观众的激动，和娱乐圈的震惊。 这是第一次有人以精神病人作为主角，而且还不是说是一个噱头，而是真正的患了精神病的精神病人拍摄的一部剧。 不是说之前没有人想到过要去拍这样一部戏，创作这样一部剧本，而是事实上精神病人这个题材太难以掌控。 毕竟除了精神病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没有人了解一个精神病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能够去想象，两个精神病人之间又应该要怎么谈恋爱，精神病人到底应该是聪明的，还是愚蠢的？精神病院到底应该有哪些设备，其他的病人都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比较好？ 所有的问题想要去找大量的资料去研究和摸索，而且还不知道这样的摸索创作出来的剧本到底会不会合观众的口味。 要创作这样的一本剧本，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了。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时间是那么的快，观众的口味又是那么的多变，与其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在这一本剧本上，还不如把琢磨这部剧的时间精力去用到创作其他剧本上，说不定不止是一部剧，两部剧甚至是三部剧都能够拍好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部剧耗时长、精力耗费多，一般人都赌不起，这才有了作为当时的新兴导演吴里长靠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毅力创作拍摄了《精神病人》取得的成功。 吴里长。 夏茹在内心郑重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里涌起一股尊敬和向往。 如果要夏茹说出一个在娱乐圈里她最佩服的人的名字，夏茹确定，那个人一定是吴里长，吴导。 那个年纪与她相仿，成就却比她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在拍摄电视剧的时候一丝不苟完美到像一个处女座，有着层出不穷的创意和胆量，每一次拍摄都会喜欢采用大量的新人和龙套，直到她重生之时也不改本色的导演。 他曾经是夏茹能够忍受二十年来娱乐圈人的白眼和鄙夷，依旧默默呆在娱乐圈做自己的梦的动力。 重生前的夏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那个导演在采访中说到的那样，在影视城吃冰棍旅游的时候，或者是在哪个小角落里演龙套拿着根小木棍装水帘洞里的小猴子的时候，被他一眼挑中，成为他剧中的女主角，或者是主要角色。 为了这点渺茫的希望，她一次次的跑到影视城戴着顶鸭舌帽装作迷路的游客乱窜，接下每一个可能会遇到他的龙套角色，在他面前晃悠了一次又一次，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天，就像他之前挑中的那几个女主演一样被他叫住，对她说： “前面那个女孩子，那个戴鸭舌帽的女孩子，就是你，我这里有个角色很适合你，你要试试吗？” 夏茹无数次的在脑海里模拟过这样的场景。 樱花飘飘，散落一地，风吹过她的裙摆，吹散开她的头发，她随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然后在那个瞬间被身后的人给叫住。 然后，她就会在那个被叫住的时候，露出自己最完美的笑容转过身去，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对导演说： “愿意！愿意我很愿意！” 然而这个梦一做做了二十年，却没有一次实现过。 想到这里，夏茹的眼神黯然了一番。 不过这一切的奢望都在重生之后变成了希望，而且是很大很大，比前世大得多的希望。 而在她拿到最佳新人奖之后，她最想要参演的剧，就是吴里长导演拍摄的第一部电视剧，也是他所有电视剧中知名度最高影响力最广的一部剧——《精神病人》。 她看都没有看那些经纪人给她的剧本，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要去拍《精神病人》。为此她不停地回忆着那些她看过的关于吴里长导演的访谈，不停的回想着这部剧的女主角。 夏茹不会忘记，当初这部剧的女演员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一个擅长演男性角色的小龙套。 不知道在哪一天被吴里长导演在影视城的一条小巷里一眼瞥见，幸运地成为了女主角，自此一炮而红，一部戏直接跨入二线演员行列，三部戏结束自己的演艺事业嫁入豪门，又在两年后离了婚，重新进入演艺圈摸爬滚打。 大概是第一次进演艺圈实在是太过顺利了，当她第二次离了婚之后还想再进这个圈子的时候，遭受了她所没有预料到的巨大的挫折和打击，使得她离婚堪堪一年就选择了自杀离开这个世界。 夏茹回忆了许久，依旧想不起来那个女主角到底是在影视城的哪个地方又是在什么时间遇到的吴里长导演，她只能记得时间隐约是在电视剧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过年之前的那段时间。 于是，没有其他办法但又有着强烈的想要完成自己上辈子心愿的夏茹就每天都把自己打扮成假小子的模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影视城大大小小的巷子里乱窜。 然后…… 就在看到导演的那一刻，一个冲动跑上去自荐，搞砸了一切。 夏茹知道自己一定是搞砸了一切，当她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看到吴导的那张脸的时候。 夏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重生以来，她一直都在学着做一个沉稳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在遇到这些真正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变得冲动，变得像个真正的二十几岁的女孩子那样毛躁。 她明明记得前一世的吴导曾经在一次访谈节目的时候说过，“《精神病人》这部剧中他想要表达的含义远不止媒体朋友们所说的那些”，却还是在导演问她这部剧的主旨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下意识地回答了那些媒体报纸杂志上的那些分析。 这其中大概也有因为她并不知道这部剧真正的主旨是什么的原因。 然而这一次冲动，搞砸的不止是《精神病人》，随着《精神病人》一起搞砸的，还有她在经纪人和公司心目中的形象。 不错，她会被公司用现在这样的方式警告，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冲动。 夏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跟踪自己，把自己去见吴里长导演向他自荐的照片拍下来，寄给了公司。 当夏茹从经纪人手里拿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她根本想不到，为什么自己都那么小心了，为什么那个地方那么偏僻，居然还会有人看到自己、认出自己，并且把她试镜的全过程都拍了下来。 而她更想不到的是，原来她的行为，早就已经踩到了自己经纪人，自己的公司的雷区。 想到这里，夏茹沉默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 小麦哥的确如同她前世所知道的那样，具有作为一名金牌经纪人的潜力，永远的西装衬衫，永远打着电话发着短信扩大着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艺人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以几分钟就制作出一张完美的计划安排表给自己的艺人让他照着做而不至于无聊到玩游戏浪费时间。 然而夏茹一直都忘了另一点，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作为一个经纪人的他的禁忌。 也许是上辈子跟在安于身边呆久了，夏茹习惯了安于那种名义上是个经纪人，实际上却像个小助理一样每天为了她的事业跑上跑下，为了她口渴想喝一杯热水都要自带保温杯站在片场的角落等着她的……那类不专业的经纪人，导致她在面对专业的小麦哥的时候，表面上虽然尊敬着，实际上还在用看待安于的眼光在看待着他。 她忘了在大学期间，她的老师教她的一切。她忘了她的学长学姐在给他们传授娱乐圈经验教训的时候为她们科普的那些注意事项。 例如她忘记了，作为一个已经有经纪人签了公司的演员，她不能越过公司去自己私底下拉活这件事。 经纪人的职责，是帮助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尽快的出道尽快的红，替她安排大小事务替她解决所有的困难和问题。 换句话说，经纪人就像是艺人的行程安排表，大小事情他都必须知道，所有事情都要通过他才行。 如果她作为一个艺人，没有经过经纪人的同意，就私底下去找导演自荐，在娱乐圈里，这是对自己的经纪人不满，不信任自己的公司，想要跳槽的暗示。 夏茹直到看到自己的经纪人脸色极差地把那一叠的照片摔到桌上，直到他深呼吸一口气，松了松领带第一次袒露出自己对她的不满，站在她面前低头问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夏小姐，我想问问你到底对我这个经纪人是有多么的不满呢？” 她并没有不满，她只是…… 她只是…… 那个时候的夏茹，顶着自己经纪人的怒火，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什么话有什么原因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够干巴巴地向着自己的经纪人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直到她的经纪人冷着脸对她说“下不为例”，直到她的经纪人转达了公司对她这一次“自作主张”行为所作出的“接下来半年内不会再接工作”的处罚，直到她的经纪人摔门离开，夏茹才恍然。 她没有不满，她只是……被重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而已。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就能趋吉避凶，妄想着一步上天。 她把自己看得太高，又把别人看得太低了。 她完全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所预知的一切，早在她重生那一天起，早在她打了电话拒绝了自己前一世的经纪人安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改变了。 她失去了重生前的小心翼翼，失去了重生前那些每走一步都要慎重的态度，失去了每一次失败都要反思自己在哪里做错了的好习惯，她变得张牙舞爪，她变得妄图靠着前一世那些预知和积累的那点演技就能一部剧成名，两部剧一线，三部剧成为影后，四部剧成为人生赢家了…… 她变成了曾经她自己最讨厌的那群人，那群只知道走捷径，走了捷径还不珍惜的那群人。 夏茹想到这里，整个人陷入一片自我厌恶之中沉默着，一直沉默到《精神病人》那魔性的片头曲开始播放，才缓过神来，心情又重新好了些。 也许是因为她重生的蝴蝶效应，原本应该由那个龙套女孩演的《精神病人》这部剧最后落到了秦萌萌的手里。 夏茹可以想象得到作为这一世秦萌萌的经纪人的安于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会是怎样的惊喜和兴奋，就像上一辈子，她每一次得到试镜成功的通知时候那样，又蹦又跳。 不，也许比这还要过一些。毕竟这一次，是一个女主角啊。 夏茹觉得有些怅然，又有些释然。 空闲下来的半年，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反思自己自重生以来所做的一切，有足够的时间去冷静，去继续在演技和阅历上丰富自己。 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看《精神病人》，去思考她的偶像吴导问她的那个最后一个试镜问题的答案： “这部剧的主旨，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的女主角换人了的缘故，《精神病人》最后播出的成品和夏茹记忆中的有了很大的差别。 最明显的差别，就在于这一世的版本比上一世的版本多了很多的特效，也多了几个故事。 例如第十六集那个奶牛的故事。 夏茹作为上一世吴里长导演的粉丝，《精神病人》这部剧也可以说是看了好几遍的，她很确定那个运用了大量特效的“奶牛”的故事在上一辈子的时候就没有出现。这是在这一世新加进来的一个故事…… 又或者是在上一世的时候，被去掉的一个故事。 夏茹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种原因导致的这些个故事的出现，不过她很清楚，正是因为这些故事的出现，正是因为网络上那些闹得风风火火的要改善精神病人的生活、要理解他们的世界的一大群观众们的呼吁，她才慢慢明白了《精神病人》这部剧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是对精神病人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的不满吧，是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不被异样的看待吧……是希望这个病能够像其他疾病一样，被别人接受而不是藏着掖着吧…… 夏茹不是一个诗人，语文学得也不好，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语言太过苍白，她所能理解的也就只有用这样几句话来解释了。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峰回路转，当夏茹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之后。 她找到了一直以来都让她困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找到了自己真正重生回来应该走的那条路。 多么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夏茹松了一口气，心情颇好地看着电视机屏幕。 屏幕上，《精神病人》依旧在以欢快的背景音乐，讲述着关于精神病人之间的故事。 此时，穿着熊猫和绵羊病号服的男女主角正用一种疑惑的表情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在原地跑着跳着还慢镜头在地上打个滚的穿着粉色兔子病号服的病人。 护士喵喵的独白里，介绍到那个粉兔子精神病人患的是一种妄想症，脑子里总会产生一种幻觉，总是以为自己走着的这条路上有各种各样的障碍物。 一会儿以为自己踩到了一个香蕉皮，“摔”了一跤，一会儿又以为有一支箭向她射来，他一弯腰，躲过了这支箭。 电视机画面上根据那个病人的思维，开始出现了一支箭射过来的特效，还时不时在地上出现一块西瓜皮，一颗子弹…… “太好了，前面上空有个金币，我要跳起来吃掉它！” 那只粉兔子说道。 然后兴冲冲地，在跑到金币底下时，用力地往上一跳，嘴巴长得老大。头顶的金币的幻影在他跳起的那一刻消失了个干净。 镜头切换到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男女主角。 所有的特效全部撤回，只剩下粉兔子在原地一会儿跑一会儿跳，嘴里还喃喃自语，场面在瞬间变得搞笑。 夏茹看得“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然后在听到男主角的下一句面无表情的吐槽的时候，笑得更加的欢。 那个穿着黑白熊猫病号服，戴着熊猫头的男主角吐槽道： “他是在cosplay超级玛丽么。” “哈哈哈哈——” 这个场景，早在前世的时候就勾得她看一遍笑一遍了，没想到重生之后，还是勾得她看一遍笑一遍。 夏茹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用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多么庆幸啊，她醒悟的时候，一切都还不晚。 她的公司只是警告她而不是真的雪藏她，她的事业还没有因为她得罪了一个剧组而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她的那个自以为是的计划也还没有完全开始实施。 她还有机会，去珍惜自己重生得来的生命，改变自己的生活，脚踏实地地追逐自己的梦想。不再是去关注这部剧到底能不能火，那部剧她演的角色在上辈子火了没，而是像当初秦萌萌说的那样，去做一个真正的演员。 去尝试每一个不同的角色，去挖掘每一个角色的生命力。至于红不红，会不会红，这些就交给经纪人去处理吧，她要关心的只是能不能掌控好自己的角色，能不能把角色演好，不愧对自己两辈子的演员梦，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夏茹想起了前几天自家经纪人发短信通知她的关于试镜的事情。 是的，就是试镜。 反思了以往的夏茹在觉醒的第二天就发了一条长长的道歉短信给自家的经纪人，然后坚持不解地每天早上给自家经纪人发“早安”短信，晚上睡觉前发“晚安”短信，终于让怒气冲冲的经纪人消了气，重新恢复到她一开始遇到的那个冷静严肃负责的经纪人形象。 他告诉她，要她在这几天里好好锻炼身体，有一个很重要的试镜要她去参加。 而试镜的时间…… 夏茹看了眼正在播放《精神病人》片尾曲的电视机屏幕。 试镜的时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在《精神病人》大结局播出的那一天吧。 《精神病人》的大结局，那场独属于精神病人的浪漫表白和婚礼。 　　☆、第58章 秦萌萌 《精神病人》的大结局，是在一个周六的时候播出的，一个大多数人都休息的日子。 乐乐坐在小板凳上，手里剥着橘子，把剥好的橘子放在果盘里，坐在自己身边的母亲，由母亲把橘子分成几瓣，分给在她左边的父亲一部分，自己留了一部分，然后又给了乐乐一部分。 三个人笑着吃着橘子，等待着下午五点半，《精神病人》大结局在番茄台的播出。 “这个感觉真好。” 吃着橘子把核吐在手心的乐乐的父亲露出兴奋的表情，转过头去看向乐乐的母亲。 “你知道吗？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是我未来孩子的妈妈，然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和你约会，去看电影，去吃高档的自助餐，去旅游，去放烟火，去做所有浪漫的事情然后把你追到手。” “所以，昨天你答应我和我约会的时候，我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 乐乐叹了一口气，尽力去无视自己身边的这对父母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环节，把注意力集中到即将要播放的《精神病人》这部剧当中去。 也许她真的应该要感谢这部剧的出现，也感谢那个向她安利了这部剧的播音主持人。如果不是因为看了《精神病人》这部剧，让她知道了原来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是这么的丰富多彩，乐乐也许到今天依旧是那个因为父亲突然之间得了病而变得不快乐的那个乐乐。 而正是因为《精神病人》的出现，让她开始好奇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什么病症，又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内心世界，这才让她愿意和自己的母亲一起，每个周末到精神病院来，看望父亲，陪他说话聊天，也才知道，虽然自己的父亲忘记了一切，但是他对母亲的爱，对她这个作为爱的结晶的孩子的爱，一分一毫也不曾少过。 电视机里，充满魔性的片头曲已经结束，进入到了正式剧情之中。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忧郁气息的穿着绵羊病号服耷拉着脑袋的短发女孩子，她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转头盯着在隔壁床睡得香甜的穿着熊猫病号服，脸色因为长期没有照过阳光而显得苍白的男人，一盯，就是许久。 乐乐忍不住也和电视机里的女主角露出一样忧愁的表情。 已经把之前所有的剧情补齐的乐乐很清楚，现在的女主角小小在忧愁些什么。 《精神病人》正如同周围她的那些小伙伴对她宣传的那样，有着一家萌萌哒的蘑菇房精神病院，有着一群表面上高冷实际上心肠软到不行的护士，有着一大波穿着动物衣服在医院里面走来走去愉快玩耍的精神病人小伙伴，还有总是能给自己没事找事的男女主角。 就在上一集的时候，医院里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婚礼。 新郎是精神病院最帅气的男医生，而新娘则是精神病院里长得最漂亮的那个被女主角小小称作是自己的“女神”的女精神病人。 因为世俗的不理解和社会上的不承认，他们两个最后在院长、护士和一大波精神病人好友的鼓动下，把婚礼的举行地点定在了蘑菇房。 女主角小小那个时候，拉着男主角柏舟两个人跑到新郎医生面前兴冲冲地自荐要做伴郎。 理所当然的，因为被家人朋友亲人不理解，根本就找不到伴郎的医生新郎点头答应了女主角小小的要求。 小小和柏舟事实上是两个特殊的精神病人。 他们一个是性别认知错误，一个是在研究中被自己的幻想给吓到了。两个人在其他问题的认知上面并不会像医院里的某些病人一样，把什么都模糊掉。他们很清楚自己在精神病医院，也很清楚身边的那些人是有精神病的，他们两个就像是普通人一样，探索着精神病人的世界。 而也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对于这一次婚礼的新郎，才会在婚礼前问出那个问题—— “为什么会娶她呢？明明所有人都反对你的这场婚礼，不是吗？” 不管是家人也好，亲属也好，朋友也好，除了医院里的护士同事，这一场婚礼，没有一个家属的出席。 这是一场不被外界接受的婚礼，不被社会所承认的婚姻。 而新郎接下来回答的那些话，就成了女主角小小在这一集里这般忧愁的原因。 乐乐看着电视机里，意志消沉的女主角小小套上自己的绵羊帽，穿上那双软绵绵的会发出“咩咩”叫声的拖鞋，低着头从病房里走出来，穿过那条充满着阳光的走廊，走出蘑菇房，走到了外面的草坪上，双手抱膝，坐了下来。 剧情随着女主角的回忆，再一次回放了昨天那一集的那个镜头，那个医生穿着新郎服笑得无奈的回答。 “因为我爱她啊。” “爱情这种东西，哪里会因为这些阻力而改变。” “身高也好，年龄也好，甚至性别也好，都不是阻挡爱情的理由，更何况，她不论哪一点和我都很相配，只不过是生了病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就像感冒一样，谁会因为自己爱的人得了一个很难治好的感冒，就选择抛弃她呢？这是没有道理的。” 那个医生的目光投向了站在另一边，穿着婚纱一脸兴奋地朝着护士们转圈大声喊着“阿玛，额娘，女儿终于找到自己的驸马了”的女精神病人，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选择，谁又会去选择这么一份艰难的爱情呢，可是谁又能够选呢。”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每一天都要和她深入交流，我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的现在，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知道她在现实生活中的痛苦和委屈。” “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她的人。而当一个人真正了解了一个人的时候，何尝不是被这个人所吸引的时候呢？” “等到我真的顿悟了，明白了自己的心了，哪里还管得了她是不是生病，家里人是怎么想的，朋友们又会怎么看我。” “爱情可以给人以勇气，别说她只是生病，哪怕我们真的年龄悬殊，哪怕我们真的身高不合，哪怕我俩性别相同，爱了就是爱了，我必须要承认这一点。” 镜头里，听到了医生的那一席话，男女主人公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对方，然后又惊慌地错开。 小小和柏舟实际上是相互喜欢的。 这一点，所有从第一集看到了今天这一集大结局的观众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一向害怕女人的男主角柏舟又怎么会在女主角小小伤心难过的时候答应她陪着她出门去到那个满是女人的活动室陪着她玩？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向来对待女孩子抱着一颗温柔的心声称自己是一个绅士的女主角小小又怎么会在看到男主角被另外一个女精神病人推搡的时候冲过去直接开揍？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们不会花那么多的精力去找喵喵护士了解对方为什么会被送进来的理由，更不会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做人原则。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的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是那么的欢乐，哪怕是吵个架拌个嘴，都要搬出一大堆的高大上的知识去压倒对方，让看着他们斗嘴的观众们笑得连肚子都痛。 他们真的应该要在一起，如果他们在一起的话，作为观众，大家都会很高兴的吧？ 所以……他们到底要在什么时候才在一起呢？导演组不会把这个悬念留到第二部吧？！ 乐乐看着电视剧里的回忆播放完毕，场景再一次回到了女主角小小独自一个人坐在草坪上露出苦恼神情，心底里开始有个恶魔拿着叉子字叫嚣。 [都到了最后一集了，你们俩倒是快表白啊啊啊啊！] [现在不表白难道还要把事情拖到下一次过年么？！] [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喜欢就要大声的说出来！快，绵羊，冲上去，直接给你家熊猫来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壁咚，就现在！] [不，不要壁咚，人家还在睡觉，快去来个床咚，听我的，快冲上去啊，冲！] [听到了没，你倒是快啊！快啊！] 就在乐乐心底里的那个恶魔叫嚣的时候，屏幕上，绵羊小小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绒绒的熊猫拖鞋。 “怎么今天都没叫我自己就出来了？” 那个早就不复当初刚见面的警惕，一副信任和亲近的态度学着女主角小小的样子，双手抱膝坐在她身边装作若无其事模样的熊猫男主问道。 然而身边软萌萌的绵羊君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别开头去，一脸的别扭。 “你怎么了？” 熊猫男主急了，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开始变得紧张兮兮，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是不是那群女人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其实真的是一个男人，要消灭你了？！” 他开始急躁，开始身体紧绷，急急忙忙把手覆盖在女孩的额头上，想要试探她的体温，却被她挥手挡住。 时间就像在这一刻减慢了一般，把这一系列的动作和表情都放慢了速度，成了一连串的慢镜头。 绵羊女孩脸色一点点的变红，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而被打掉了手的男孩睁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 女孩眨巴了许久的眼睛，看了一眼脸上写着“我需要个解释”的熊猫男孩，别过头去，道： “别对我那么好……” 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用那种看上去是随便说说的表情，可语气中又带着一丝紧张和茫然的调调。 “我怕自己变弯。” 噗—— 差点忘了女主角是个内心性别为“男”的汉子了。 乐乐感觉自己好像把橘子汁吞进气管里了，整个人脸涨得通红，开始咳嗽起来。 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旁露出紧张的神情，拍着她的背，让乐乐缓过了气来，终于消化掉了这个信息，接着看电视屏幕。 屏幕上，经过男女主角各自的纠结和黯然之后，天空已经变暗，两个人背对着背，睡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被子，没有说话。 周围一片寂静，窗外是知了在树上“吱吱”的声音，远处是那个梦想着成为明星的“大熊”在夜里疯狂地吼着自己的歌的声音。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吗——！” “……我今天要给大家带来一首我最喜欢的歌手的歌曲——《勇敢去爱》！” “……放下一切~放空所有——” “勇敢——去——爱~爱爱爱~爱——” 76号病房的男女主角一齐在大熊唱高音的时候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两只“蚕蛹”在漆黑的夜里扭啊扭，愣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这个寂静。 乐乐看着那两个人别扭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急得不行。 终于，其中的一个人忍不住了。 熊猫大男孩停止了扭动，脑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两只大眼睛在黑夜中闪着绚烂的光。 他没有翻身，依旧背对着女孩，深呼吸了好几口，平静了自己的心绪，开了口。 [他要表白了，在小小跟他变相表白了之后！] 乐乐不禁身体前倾，双手握拳，两眼放光，止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其实……其实你弯了也没关系的。” 大男孩一开口，就戳中了女孩最不愿意被提及的那个点。穿着绵羊病号服的女孩整个身子全部蜷缩在了被子里，双手捂住自己头上那个羊头的耳朵，一脸的羞愤，却是可爱到不行。 “因为……因为我……也不是个直的。” 乐乐庆幸自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往自己的嘴巴里塞橘子，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再一次呛到的。 两个笔直笔直的家伙，非要硬生生说自己弯了什么的……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然而即使不忍直视，乐乐依旧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看着，连一个眨眼都没有。 屏幕上，依旧不敢转过身去看女孩的熊猫大男孩继续自己的内心剖析。 “你知道，我，我没办法喜欢女人的，我一直都觉得她们哪一天会杀了我……” “但是，我也不能算是弯的……因为，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不喜欢男人的。” “我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伴侣了，毕竟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可是，我遇到了你……” 另一边，在听到男孩的碎碎念之后，女主角小小的绵羊头露了出来，慢慢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在月光下裹着一层被子的熊猫的身影。 她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强调了自己的性别。 “我是男的！” “男的男的！” “我知道。” 熊猫男主角轻声说道。 “事实上，就像那个医生说的那样。” “真的爱上的时候，哪里又会在乎男女呢？” “性别也好，家世也好，年龄也好，身高也好，是不是精神病也好……” “都不重要了。” 静谧的夜晚，远处的歌声已经消失，只剩下了知了的叫。 “重要的是，我喜欢你的心……被自己发现了。” “这让我……想要告诉你。” 熊猫在这一刻，终于转过了身，看着眼前的绵羊姑娘，伸出了手，揉了揉女孩帽子上那坨绒绒的毛。 “所以……” “嫁给我。” “或者娶我。” 简短的几个字，一瞬间击中了乐乐的少女心。 内心举着叉子的小恶魔开始跪地痛哭流涕。 [嘤嘤嘤，劳资突然间膨胀了的少女心呐~] 　　☆、第59章 秦萌萌 《精神病人》大结局的剧情终于在放了一大堆的惊喜之后进入了广告时间。 是的，就是在播出到男主角柏舟在半夜里向女主角小小告白兼求婚、女主角小小答应了这场求婚并承诺不管嫁娶、两人一个激动滚到一张床上干柴嘭烈火、然后所有的一切都被当晚值夜班站在门口的护士喵喵听了一耳朵翻了无数个白眼腹诽着过不了多久又要再医院举办一场婚礼之后，进入的广告时间。 光是听乐乐内心的描述都可以想象得到，当看到右下角出现“不要走开，广告之后更加精彩”字样时候，她的那种憋屈的心情。 乐乐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剧情一定就是男女主角之间的婚礼了，这也符合现下最流行的一类都市爱情剧的大团圆结局—— 不管男女主人公在整部剧里面来来回回诈死了多少次，离了多少次的婚，害死了多少心爱的人的亲人，到了结局的时候，两个人都能够乐乐呵呵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在一起。 虽然《精神病人》从剧情角度而言并不能算是个都市爱情剧，并且可以说从剧情到人设统统都是不走寻常路，不过在结局这方面，多数带喜剧色彩的电视剧都会遵守的大结局标准，乐乐相信，《精神病人》这部剧还是会遵守的。 然而即使已经能够猜测到接下来的结局究竟是什么，乐乐的心里还是痒痒的，对于在这个时间段突然之间插播的广告她打心底里表示厌恶。 就算是婚礼，就算这个结局在其他的电视剧里面都已经老掉牙了……但是！ 这可是精神病人的婚礼！ 还是两个自己都认为自己性别是男的精神病人之间的婚礼！ 还是两个从第一集就被他们这群观众因为暧昧桥段太少，愣是每一集刷三遍就为了截他们之间默契小互动和台词中隐藏的小温暖的男女主角之间的婚礼！ 乐乐只觉得，自己内心里的那只小恶魔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火把和叉子，从怀里掏出一条白手绢跪在地上咬着“嘤嘤嘤”的哭，好不可怜。 乐乐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歪着脑袋，和其他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样，刷着微博刷着朋友圈，看着讨论组里面的讯息，等待着广告的结束。 刷着刷着，就刷到了自己前几天关注的《精神病人》女主角扮演者秦萌萌最新更新的一条微博: #电视剧精神病人#正在看精神病人哟，有多少小伙伴和我一样的快高举你们的双手[图片][图片] 乐乐点开图片，图片内容是秦萌萌在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一共两张，里面除了作为照片主人公的秦萌萌的表情有一点细微的差别之外，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 照片里的秦萌萌只露出了一个侧脸，双手撑在沙发上，支着身体晃着双脚看向电视机的方向。她的嘴角微扬，大概是因为距离拍摄电视剧结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她的头发不像《精神病人》里的那样短，像个带着嘻哈风的假小子，头发的长度已经碰到了肩膀，像是被搓揉过一般，略带一些凌乱萌，眼睛亮晶晶的，眼神里充满了满足和喜悦的…… 乐乐低头看着手机上那张还精心加了光晕处理的照片，先是忍不住感叹了下拍摄这张照片的人对萌萌一定很了解并且很喜爱，不然也做不到一张照片就能够把秦萌萌那种天生自带萌感的属性暴露出来。 要知道在关注了秦萌萌这个演员之后，乐乐难得有了兴致想要去搜索这个演员的照片，想要充实自己的照片库。 然而却发现大多数的报纸杂志摄影拍出来的萌萌一点也不像是她所了解的那个萌萌。 这大概也和一般人了解不到他们这群粉丝喜欢的萌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有关，他们更喜欢把女明星拍得妖娆、贵气、华丽。 这些照片看个一两眼倒觉得新鲜，可是看多了反而让乐乐更喜欢萌萌反倒是微博上面的生活照了，那些粗制滥造却充满着生活乐趣的照片，那些会在照片里笑着闹着抿着嘴的萌萌，才是她喜欢的那一个。 欣赏了几眼照片之后，趁着广告时间，乐乐把重点重新放到了那条微博更新的文字内容上面…… 正在看精神病人…… 这个精神病人当然不会是指到精神病院看望精神病人了……那么就是说…… 乐乐抬起头，惊疑不定。 也就是说，她正在追的这个明星秦萌萌现在，同一时刻，在和她看着同一个电视频道同一个广告同一个大结局？！ 这一事实让乐乐开始兴奋，忍不住捏紧了遥控器，另一只手飞快地在这条微博下面回复了一个“举手”。 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只觉自己因为和偶像看着同一档电视剧，瞬间幸福感爆棚~ 然而在幸福感爆棚的同时，乐乐有忍不住大开脑洞开始联想…… 作为这部剧的主演，在看到电视机里面同一张脸的自己说着话扮演着另一个人还和男主角结婚的时候，她会有什么样大大反应呢？ …… ……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秦萌萌坐在沙发上，由着一旁的自家经纪人安于捣鼓着手机对着她又是拍照又是喃喃自语的，自己则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上的消消乐，等待着《精神病人》最后的二十分钟。 这已经不是秦萌萌第一次和自家的经纪人一起追自己演的电视剧的首播了。 第一次的时候，看着电视机里出现了自己的身影，作为角色扮演者的秦萌萌可能还有点新鲜感和不可思议，不过都已经到了第三部了，这些不真实感早就已经全部褪却，剩下的其余的感情也就不多了。 不过对于秦萌萌而言，《精神病人》这部剧依旧是特殊的。 并不是指这部剧是第一部秦萌萌饰演女主角的剧，而是说，比起在看其他的自己演的剧的时候那种时而懊悔自己没有演好，时而又想到一些在剧组发生的不愉快和小情绪，在看到《精神病人》的成片的时候，秦萌萌的脑海里回忆的，全部都是那些温馨和愉快场面。 尤其是在后半段，当秦萌萌在自家经纪人安于的帮助下对无实物表演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能够轻而易举的“一条过”之后，那些留在剧组的快乐和轻松，即使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当看到成片的时候，依旧会历历在目，无法忘却。 …… …… 电视机屏幕上，广告已经过去了，最后的二十分钟开始播出。 镜头里再一次出现了秦萌萌饰演的女主角小小的那张带着兴奋的脸。 依旧是那套毛绒绒的绵羊病号服，依旧是抬着下巴露出属于“自己”的如沐春风的笑容，她挽着身边那个熊猫爪子，从76号病房中“咩咩”地走了出来。 一步一步，从阳光走廊，走到蘑菇房外面，走到草坪上，走到那条特地为了他们铺设的红地毯上，走到扮演了牧师的院长的面前。 走廊上，沿途有其他精神病人和护士们洒下的花瓣，墙壁上还有那个曾经是画家的间歇性狂躁症病人在意识正常的时候为他们画的画和写下的寄语和祝福。 草坪上，那个一直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那里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蘑菇的精神病人在这一天在黑色的伞上面用白色的蜡笔写上了“新婚快乐”四个字还有一个笑脸，一直朝着他们张开，随着他们位置的移动而移动着。 红地毯的两边，就像平常电视剧里见到的那样，摆放着许多白色的塑料椅子。护士们陪着院里面那些病人们一起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转头不放心地看一眼自己看护的病人，确保他们不会在婚礼现场闹出什么乱子来，然后又把头扭回去，看向这次结婚的一对新人。 啰啰嗦嗦的护士喵喵的独白到了这一刻终于开启，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 “不出所料的，确定了关系的绵羊和大熊猫两个人开始吵着闹着要结婚了。” “在向院长写了整整一个星期、不同类型的一共十八封结婚申请书之后，院长终于松了口，宣布帮这一对精神病院的小情侣办一场象征性的婚礼。” “不错，就是象征性的。” 镜头开始扫视着全场，包括医生、护士、院长、那些穿着动物病号服的病人，还有红地毯上“咩咩”走着的绵羊和熊猫。 “两个精神病人要结婚，哪怕光是想一想都知道难度有多大，不仅是双方的家庭方面的难度，还有法律上的难度。” “一个结婚证，对于两个精神病人来说，想要拿到，太过困难了，尤其是他们两个无时无刻不处在发病期。” “所以，只能是一个象征性的婚礼。” “没有告知双方亲属，没有外人参与，没有婚纱和礼服，没有喜糖巧克力，甚至没有法律上的认可和社会的祝福，仅仅只是一个结婚仪式，没有任何效力的纯粹是其他精神病人和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认可的一个结婚仪式。” 话音一落下，穿着白大褂的院长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圣经》，向前一步走，咳嗽了一声，打算开口宣读那些结婚的誓词和证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婚礼被打断了。 “等一下。” 一只灰色的兔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愤怒，伸出手指着院长。 “为什么要用洋人的结婚仪式？他二人结婚明明是朕下诏促成的，自然是要按照我大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习俗进行，怎可崇洋媚外？！” 《婚礼进行曲》在这一刻停顿了三秒钟，然后除了灰兔子之外的所有人继续若无其事地接着举行着婚礼。 那只灰色的兔子脸涨得通红，嘴里开始吐出一个又一个四字成语来，不带喘气的： “你们这群丧心病狂没有人性食君俸禄不为君分忧墙头草两边倒的败类！看着朕失势了我大梁国力弱小了就想着要卖主求荣卖国求荣做卖国贼了！” “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了，朕要诛你们九族！九族！” 那只兔子气急败坏的模样，让一直聚精会神看着《精神病人》大结局的秦萌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管这一幕看多少遍，她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不管是在现在看着电视机屏幕，还是当初在片场上，看着扮演灰兔子的那个演员当场的表演。 …… 事实上，秦萌萌一直记得大结局的这一幕。 尤其是在看到了番茄台的直播之后，当初在片场拍摄这一段的记忆就愈发的深刻了。 对于大结局，不管是编剧也好，导演也好，一开始设定的大结局其实就到“柏舟向小小告白”这一刻就已经结束了，没有后面的婚礼，也没有后面灰兔子的这一段台词。 然而当整个剧组的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当剧组开始要面对因为电视剧拍摄完毕而遭到的解散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开始变得不那么美好。 毕竟正如同秦萌萌自己之前所感叹的那样，这样充满了欢乐逗比气氛，没有人忽视她没有人用恶意去揣测她，所有人目标一致的剧组实在是太少见了。 要她就这么离开剧组，实在是舍不得。而其他的演员和剧组的人员也和她怀着一样的心情，包括导演，和时常喜欢来剧组逛一逛的编剧。 于是，在所有人的呼吁下，编剧和导演就像是放彩蛋一样，额外加了这一场婚礼的戏，把所有已经离开剧组的演员也好，没有离开的也好，有台词的也好，没有台词的也好，全部尽数叫了回来，聚在一起重新拍了这一幕。 因为是临时加的戏，中间很多的剧情和台词编剧都没有完全的想好，于是这最后二十分钟的戏，其实是他们这群演员们结合了自己对角色和这整部剧的理解，一人一句话一人一个建议给凑起来的。 扮演幻想着自己是个末代皇帝的精神病“灰兔子”和扮演坚信自己是失去法力的上帝的精神病患者“老虎”两个人勾肩搭背，吵着闹着要编剧给他们加一场两个人为了结婚仪式到底是用西式还是传统仪式的辩论。 扮演着想要让导师转身成为大明星的“大熊”和曾经的舞蹈家现在害怕封闭空间的狂躁症患者“白熊”两只熊兴高采烈说要在婚礼现场加一段歌舞。 就连作为男主角的叶独都脑洞大开，拉着秦萌萌找到编剧要求加一段特别的结婚誓词…… 电视机前，那些闹剧一个个的上演，又一个个的谢幕，所有的闹腾都被护士医生和院长给镇压，再一次回到了一开始的场景。 绵羊和熊猫手牵着手，微笑着，视线投向远处，远处的草坪，碧绿的枝桠，远处的蘑菇房，色彩斑斓的屋子，远处的高楼大厦，象征着现代文明的一切…… 他们一起，说着完全相同的一段誓词，不分夫妻，不分攻受。 镜头画面里，开始回放着那些在之前每一集里面出现的关于爱情的小细节，一点一滴。 “我请你做我的伴侣，我生命中唯一的爱人。” “我将珍惜我们的情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我会信任你，尊重你，” “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 “我会忠诚的爱着你，” “无论未来是好还是坏，是艰难还是安乐，是直的还是弯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镜头在此刻，给了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一个特写，那毛茸茸的绵羊爪和黑色的熊猫掌，让人看着一颗心柔软到不可思议。 “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 “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婚礼全部的誓词在这一刻全部说完，所有的病人也好护士也好，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欢呼，开始跳跃，开始奔跑，开始打滚，开始摔跤。 那个一直有着明星梦的“导师后遗症”大熊站到了椅子上，手里多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话筒，开始嘶吼着嗓子唱着歌。 周围一群人簇拥在底下。 曾经的舞蹈演员开始跳舞，皇帝和上帝继续面红耳赤的争吵。 电视机里，一切的声音都被歌声所覆盖，是那首让男主角下定决心告白的歌曲，《勇敢去爱》。 “放下一切，放空所有——” “勇敢——去——爱~爱爱爱~爱——” 歌声依旧在继续，镜头却不断地拉远，拉远。 到最后一个飞碟在上空飞过，云层中出现了三个字，最终黑屏—— 全剧终。 …… …… 电视机里依旧在放着《勇敢去爱》，片尾的演员表开始滚动起来。经纪人安于又开始紧张兮兮地拿着手机等待着他的小伙伴把收视率提前告诉给他…… 秦萌萌看着这一切，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她开始清晰地意识到，《精神病人》已经离她远去，那个可爱的剧组，那群可爱的演员，都已经离她远去，下一次的见面，遥遥无期。 她能够做的，就只有继续呆在娱乐圈，继续演自己的戏，做自己的演员，以期待着有一天，还能够有再一次的合作。 一定会有的。 秦萌萌在内心鼓励着自己。 一定会有的，再一次的合作。 　　☆、第60章 秦萌萌 《精神病人》大结局之后，在微博热搜榜第一的位置上依旧呆了十多天，热度才逐渐被其他的电视剧所覆盖住。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部偏喜剧色彩的电视剧，“后劲儿”比起秦萌萌之前拍的《暗星》和《柠檬树下》而言，稍显逊色。 不同于之前两部剧演完之后，她的微博下面都是一群观众在哀号和留言“要好好照顾自己”，《精神病人》结束之后，虽然在粉丝数量上，秦萌萌的粉丝数量增加的幅度是之前两部剧增幅加在一起的两三倍，但是在每一条微博下面点赞和留言的人数，并没有因此而增多太多，更多的人都只是默默地粉着她，然后—— 二刷/三刷/四刷《精神病人》，挖掘那些精彩的细节。 这些精彩的小细节其实是导演组和编剧，包括道具组和后期在片场拍摄的时候灵光一闪诞生的。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大结局的最后几秒钟，在精神病人们狂欢唱着歌跳着舞的时候，那个拉远了的镜头扫到的那架宇宙飞船。 宇宙飞船刚好呼应了第十六集“奶牛”死的那一天说的自己会被外星人爸妈接回宇宙飞船，会回家，到时候有空一定会回来看男女主角的台词。仿佛那架宇宙飞船里面住着的就是“奶牛”一样，飞船的出现就是为了来庆祝男女主角的结婚典礼似地。 这个在大结局时只闪过两秒钟的镜头被专注着看着每一帧画面的小粉丝世安手速飞快地截了下来，发到了微博上并且进行了自己的分析艾特了官方微博。 而接下来，官方微博对于这一条分析的转发和认可，就掀起了集体没有其他剧可以看正空虚寂寞着的《精神病人》的剧迷们自发的二刷/三刷/四刷《精神病人》，找寻类似这样的细节的狂潮。 自从“宇宙飞船梗”被找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的类似这样的小细节都被扒了出来。 例如在最后一集那个撑着黑色的伞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一个蘑菇的精神病人，她手上那把伞曾经在第五集出场的时候，被女主角一不小心刮花过，到了最后一集的时候，观众们把屏幕放大仔仔细细地看，居然还真的找到了第五集留下来的那道刮痕。 再例如大结局那一集，男女主角手牵着手从76号病房走出来的时候，镜头扫过的那一墙壁那个曾经是画家的间歇性狂躁症病人在意识正常的时候为他们画的画，其中的那一朵向日葵和一棵狗尾巴草，事实上是在对应第十二集遇到画家的时候，男女主角被问到“你觉得对方在你眼里是什么植物”的时候，作出的回答。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细心的观众们在二刷三刷中被挖掘了出来。 那些属于导演组属于编剧属于道具组属于后期技术组的灵光一闪，那些曾经在提出的时候被其他人认为多此一举只是在为难自己的可有可无的道具，那些准备了好几个月但事实上在电视剧里只出现了几秒钟的道具、那份用心，全部被同样细心的观众们感受到了。 秦萌萌在听到自家经纪人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充满喜悦的。 毕竟当初为了节省资金，道具组很多的道具都买不到，全部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甚至有许多还是后期技术在和道具组沟通了之后花了好几个小时画好p上去的。他们付出的努力，她和其他的演员们都看在眼里，自然是不希望他们的努力被观众们忽视。 不过这份喜悦和感动在被安于拉着一起围观了整场“截图挖《精神病人》小细节”活动之后，就大打了一个折扣—— 感叹道具组和后期用心没什么，感叹演员们在整个场景全部都是后期制作的情况下依旧能做到眼里有戏简直不易她也觉得能够接受……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还会有人把他们这群演员的动物病号服截图截下来，然后分析得出每一件病号服每一个动物形象实际上都是导演的一个暗示？！ 有个什么鬼暗示？！ 什么鬼暗示都没有好么？！ 什么熊猫代表着珍惜动物，象征着男主角才能卓越暗示着男主角在精神病院待遇如同熊猫，什么绵羊是心地善良柔软易推倒的代表，象征着女主角萌萌哒的个性和对这个世界充满爱的人设…… 这都是些个什么鬼？！ 当看到这些截图和言之凿凿的分析，每一条微博下面还一堆人点赞和留言表示“博主真相帝”的时候，如果不是身边自家的经纪人安于拦着，秦萌萌早就一把夺过手机冲上去和博主厮杀了。 天知道之所以用这些动物睡衣当作病号服，不过是因为剧组没什么钱去特地给演员们订做一套衣服而已！ 连个消消乐三角小黄鸡爆款睡衣都买不起的导演！ 凭什么被他们称赞说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业内良心”、“充满着丰富想象力和童趣的导演”？！ 萌小萌表示—— 我——不——服——！ 然而即使不服也只能憋着。 在这个集体大环境都在给《精神病人》唱赞歌的情况下，作为这部剧的女主演的秦萌萌绝对不能掉链子，甚至还要在记者采访时问她对导演的印象的时候说上一堆又一堆夸奖的话…… 想到这里秦萌萌就忍不住翻个白眼，然后开始在心底里不停地暗示着自己，说服她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糟心的事情，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对自己未来的定位上面。 …… 对自己未来的定位。 提到这一点，秦萌萌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的迷茫。 秦萌萌一开始进娱乐圈的目标，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演一次主角，体验一下一个真正的演员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那么多的龙套前辈都会那么向往而已，而这个目标到了今天很显然已经实现了，而且可以说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而在电视剧颁奖典礼那天遇到了那个最佳新人奖获得者夏茹欺负自家经纪人安于事件之后，秦萌萌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能够在电视剧颁奖典礼上拿到一个奖项，不论是最佳新人奖也好，最佳女配角也好，最佳女主角也好，能够拿到一个奖项，向那个飞扬跋扈的夏茹证明她的经纪人其实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差劲。 而这个目标，在她演完了《精神病人》的女主角，又有了《柠檬树下》主要女配角两份成绩单之后，对于她而言，这个目标的实现也许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等到今年的电视剧颁奖典礼，大概也就能够实现了。 于是，在所有的目标都几乎要达成的现在，连曾经的假想敌都面临“雪藏”的危机消失了，秦萌萌实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做些什么。 她答应过自己的经纪人，一定会留在娱乐圈继续演戏，不能够让夏茹给看扁了，可是最近收到的那些剧本，她看着都没有什么演戏的兴趣和动力…… 秦萌萌坐在安于办公室的沙发上，翻看着自家经纪人开会前留给自己的这一大叠的据说“还算不错”的剧本，撇了撇嘴。 《精神病人》女主角的分量让秦萌萌终于不用再去经历试镜的环节，可以直接自己去挑选剧本决定自己要演什么角色了，主角配角各色角色都有，只要她点头，就可以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角色。这一点对于安于和秦萌萌而言都是令人觉得高兴的一点。 然而当他们结束了《精神病人》所有的宣传工作，觉得自己终于在事业上开辟了一条道路，眼前豁然开朗，开始认认真真地联合起来挑选剧本的时候，秦萌萌这才感受到来自娱乐圈这个微缩世界的恶意—— 第一个剧本，黑帮卧底警察犯罪分子的故事，剧组邀请她去饰演里面的女一号，一个暗藏在黑帮的面瘫女卧底，和黑帮的少主上演一段浪漫凄美的爱情故事…… 这不就是她在《暗星》故事里和孟泽一起演的小故事加长篇么，不过是把男女主人公性转了而已，整部剧表面上挂着卧底的“羊头”，实际上却卖着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肉”，秦萌萌皱着眉把剧本重重地放到了一边。 第一个剧本，淘汰。 第二个剧本，小清新校园浪漫唯美爱情故事，涉及早恋、堕胎、年龄代沟等多重社会热点问题，打着“一个普通女生的青春暗恋故事”旗号写着一个怎么看都显得是那么凄惨的悲剧，秦萌萌在看到男女主角情不自禁滚床单的那一段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翻了一个白眼。 第二个剧本，淘汰。 第三个剧本…… 淘汰。 第四个剧本…… 依旧是淘汰。 在翻完了所有的剧本之后，秦萌萌终于学会了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真的想要得到一个好的剧本，有价值演的剧本，让她能够产生兴趣的剧本，也许她还是要乖乖地走程序，去翻那些试镜邀请然后去试镜才是。 那些愿意给她剧本，放心她去演女主角去演重要角色的，实际上都是因为这些角色秦萌萌之前三部戏里面都有涉及，他们认可了她在那三部剧里面的演技，这才放心把自己手里的这部剧里面适合的角色直接交给她。 这件事放在别的演员上面，大概也就是凑活着找一个没什么槽点的剧本就随随便便演了。然而放在秦萌萌身上，却是不可能的。 对于秦萌萌而言，赚钱不重要，她有自家爸爸和自家哥哥养她，出名不重要，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幻想过要做什么万众瞩目的人，她没这样的梦想，重要的只是兴趣，是生活和工作的乐趣。 孟泽和洛师姐的存在让她看到了演技的高层境界，让她知道自己如今摸索到的这一切实际上不过是一些演技上的皮毛。 比起那些虚名和利益，秦萌萌更想要从拍戏中得到的，是演戏的快乐，是一次次进步时候的满足。 就像消消乐过关一样，一关比一关难，一关比一关要求复杂，等到她熟悉了这些难度之后，又会冷不丁冒出个新的障碍出现在她面前，这才促使她玩到了三百多关依旧没有厌倦。 她对剧本的要求也就是这样。 能够让她在一次次演戏的过程中有新的体会和突破，时不时还会有新的难题在她的面前需要她花时间和精力（瓶）去突破……她享受的，一直就是演戏的本身，而不是演戏带来的其他附属产品。 “然而为什么好的剧本就那么少呢……” 秦萌萌忍不住躺倒在沙发上，感叹了一句。 秦萌萌就这么感叹了一句，却在这时，听到了“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和幸灾乐祸的口气回答了她感叹的那个问题： “谁让你演技不过关名气不够亮人脉不够广招牌不够响，一般的导演谁敢随随便便把重要的角色扔给一个自己不认识也不清楚演技到底好不好的人呐。” 秦萌萌听到这个声音，条件反射一般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拿着一叠白纸的人。 这个人是—— 霍导。 …… …… 霍导。 星皇花重金聘请的导演，在影视剧圈里和拍摄《柠檬树下》的叶导齐名，是当今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大导演。 秦萌萌当初加入星皇的时候，面试自己的那个人就是霍导，当初他给自己出了一道特别刁钻的考题，直到如今她都拍了三部戏了，对于那道题还是心有余悸。 与此同时，秦萌萌演的第一部剧，得到的第一个角色，《暗星》中前任黑帮老大的女儿小井，就是霍导给她的试镜机会。 甚至连秦萌萌的第二部剧，《柠檬树下》中《南书》那个故事里面团团那个角色，听说他也掺了一脚，向叶导推荐过她。 可以说，对于秦萌萌而言，霍导之于她那就是知遇之恩，他是她的伯乐，也是第一个正式教导她演技的老师。 然而…… 秦萌萌并不感激他。 事实上，她觉得就算换做其他任何人坐在这里，之前被他那么的推荐过帮助过，估计也无法喜欢眼前这个霍导的…… 秦萌萌黑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听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拿着一叠白纸晃悠得瑟还不忘数落她的话，内心暗暗吐槽。 “你看看你，这半年里都演了些个什么角色？” “不是什么未成年表里如一只知道卖萌博取家长注意力的女学生，就是只需要做个搞笑的动作说一些搞笑的话装疯卖傻的疯子。” “演的角色没有一点深度，没有一点难度，清一色的傻白甜，有什么意思？” 秦萌萌听着眼前这个年纪已经一大把却依旧能够中气十足地嘴巴一停不停数落着她的导演的话，脸颊气得鼓鼓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霍导，像要把眼前这个人看出个洞一样。 “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 “演技差不要怪社会，知道自己是个业余平时就要努力点，就知道玩消消乐，刚刚居然还敢发解锁请求，有这点时间怎么不知道多去你家经纪人的那所大学蹭蹭课补一补专业知识啊！” “……” 秦萌萌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那个给自己解锁了的取了个奇怪名字的好友是谁了。 “别以为老叶和小吴说你演技不错潜力无限就可以放松了，别以为拿到几个女主角的剧组邀请能拿到一线女演员的工资你就真的是个一线女演员的资历了，” 秦萌萌扭过头去，看在对方给自己解了锁的份上不顶嘴。 “不过是演了三部戏而已，念过的台词还没有人家一个三线小演员念的多，穿过的戏服还没有一个龙套穿的多，媒体夸你一句话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呐！” “……” 作为一个导演居然还特地看娱乐杂志上面她的那段记者采访？！ 看在他能够一口气说出她最近的工作经历和安排的情况下，秦萌萌咬了咬嘴唇接着保持沉默。 “……别人说你是一线，不代表你自己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一线了，充其量撑死了也不过是个二线的水平，别给我脸那么大去接乱七八糟的剧。” “人家剧本本来就够糟糕了，你一去这剧还怎么拍？” “别一天到晚想着演女主角，上次那个精神病人是你运气好知道么，做演员要脚踏实地，别指望着每一天都能有一只兔子撞死在你家树桩上可以拾回去。” 从进门开始，啰哩啰嗦了一大堆话的霍导终于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喘了口气。 秦萌萌也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子清净了一点，重新直起身子，心底里松了口气。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对这个年纪足够做她爷爷的一直在关注着她成长的导演说些什么……鉴于他们两个人每一次见面都忍不住要吵起来。 她想要表达自己对于他关心的谢意，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嘴笨是会传染的，很明显机灵如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突然间患上嘴笨的毛病一定是自己那个经纪人传染给自己的。 秦萌萌在心底里暗骂着自家的经纪人，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所幸，似乎眼前的霍导也没指望着自己能够说些什么感激的话，事实上就连霍导自己都显出一副别扭的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接话的尴尬模样。 在几分钟的沉默别扭的尴尬之后，霍导终于眼睛一闭，把自己手里的那叠纸甩到了萌萌手边的茶几上，咬着牙说道： “女主角你那点水平是别想了，一个女三号，你自己看，爱要不要！” 说着就转身快速的离开了办公室。 秦萌萌眨巴了两下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摆在茶几上的剧本，又抬头看了眼虚掩着的办公室的门，几秒种后终于回过神来，站起了身，冲到门口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对着门外面还在走廊上走着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吼道： “我要的——霍老头记得把这个角色给我留着！” 那个背影僵硬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 虽然没有看过那个剧本，虽然听老头的意思这个角色占的分量也并不算特别大，虽然这个老头总喜欢给自己出难题，刁钻古怪要求又高，虽然她经常和他在剧组里吵吵闹闹…… 但是秦萌萌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自己的伯乐，是自己演技方面的第一个正式的老师，并且他一直关心着自己，就像是在关心自己的孙女一样。 虽然自家的经纪人曾经无数遍强调着人心难测…… 但是她依旧愿意给他一个完全的信任。 因为他是“爷爷”。 秦萌萌重新合上了门，难得心血来潮文艺了一把，然后坐回沙发上，打开了那本放在茶几上的剧本。 翻开白色的那页纸，第二页上写着这部剧的名字。 这部剧，两个字，古装戏。 题目是—— 《女皇》。 　　☆、第61章 安于 安于是在开会结束之后，在回办公室去见自家萌萌的路上遇上的霍导，那个明明很关心自己家萌萌第一时间就关注了萌萌微博还不遗余力在导演圈帮着萌萌刷好感度，却总是喜欢在萌萌面前装出一副嫌弃模样惹得萌萌炸毛的糟老头子导演。 见到霍导的时候，安于的心情很好。 因为在刚才的公司会议上，领导点名表扬了自家的艺人，连带着他作为实习经纪人的奖金都多了一份。 这是公司对他和对萌萌这段时间努力付出的肯定，安于知道公司的意思，所以一想到这一点，心情就更加的好了。 而这份好心情，在遇到霍导，听到霍导跟他说的，打算把一个自己的新剧中的女三号给自家萌萌的时候，更是加倍的好。 他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会认为自家的艺人做了一次女主角身价提高了之后就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是个一线演员，以后非女主角的戏不接了。 专业素质在那里摆着，安于再清楚不过，一个好剧本好导演手底下的女三号，能够得到的收获比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剧本和不知名导演给的女一号要多得多。 而很显然，被娱乐圈导演界传得神乎其神、曾经在安于大学期间可以称为绝大多数导演系学生梦想的霍导，自然是属于前者的行列的。 即使没有看过剧本，安于也可以相信，凭着霍导的眼光，他能挑选出来的剧本绝对不会是什么次品。 于是乎，欣然接受。 “本来是想去办公室找你的，你是那丫头的经纪人，拍什么剧接什么戏，我应该要找你商量才对……” “只是推开门发现你小子不在，那丫头倒是在挑剧本。” 说到这里，霍导的音调陡然间拔高。 “光是扫一眼剧名都让人不想看下去的剧本，她居然还有心情一本本翻过去看！这眼光也太差了！” “我一个没忍住，就直接把剧本给那丫头了……你回去之后不要骂她，剧本是我给她的。” 霍导一脸的严肃，眼神中带着歉意，让安于觉得有些惶恐，受宠若惊，连连摇头。 他对于自家那个喜欢玩消消乐的艺人，疼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去骂她？有这点功夫还不如掏出手机给人家送个精力瓶呢！ [摊手.jpg] 严肃的气氛在安于连连的保证中消失殆尽，原先神情肃穆的霍导再一次展露出他亲切可爱的一面，开始心情很好地给安于讲了几句关于这部电视剧的事情： “剧名就叫《女皇》，讲的是一代女皇成长的故事……” “一个皇室被父母用来联姻的公主，为了能够把握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兄弟、父母，和世俗斗争，最后从公主变身皇太女，再到最后成为一代女皇的故事。” “女主角已经定下来了，是洛尘烟，《柠檬树下》的女主角，我们星皇的大姐大，和萌丫头关系也不错，人气演技人品都很好，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安于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 洛尘烟，有“视后”的头衔，当初在《柠檬树下》剧组的时候，要不是有她在一旁护着，自家那小小只的艺人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的排挤和不公平的对待呢。如果女主角是她的话，相信自家萌萌应该会很开心吧？ 安于的心神稍微晃了晃，等他再一次把心思转回到霍导巴拉巴拉说的那些话的时候，话题已经从“《女皇》是一部什么样的剧”跳转到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指的不是霍导，而是安于。 “听说当初萌丫头《暗星》里面那个小井的角色设定，其中有你小子的想法在里面？” 霍导突然之间问到，让安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的艺人而言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失，于是，实话实说。 “是的。” 霍导仿佛对于这件事情来了兴趣，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话题变成了一个主要的话题。 “你是怎么想到把小井的人设定成那样的？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这么做，萌丫头又演出了那个模样，我和编剧大概都不会去想到让小井变成那个样子。” 安于态度诚恳地说了一番自己当初和自家萌萌一起是怎么把小井这个角色定下来的，包括如何概括主角的个性，故事的大致情节，然后再如何往剧情当中的空白点增加其他的剧情，一点一点。 站在他对面的霍导听得很有兴致，时不时还点点头，甚至打断安于的叙述，要求他把某一个步骤说得更仔细一些，再是不住地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听的人听得很有意思，然而说的人却说到了嘴干，越来越没有谈话的*。 这些东西，在大学期间他就经常会干。 分析剧本，演绎每个人物的个性，把故事的角度切换到最合适去表演最能够将人物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用台词去渲染整个故事的氛围…… 这些他早就做惯了，看惯了，也说惯了，所以他并不觉得他的方法有什么值得眼前这个大导演露出这样子觉得新鲜而又赞赏的表情。 不过都是些习惯而已。 比起和眼前这个大导演交流如何改编剧本和创设人物的心得，他更希望能够快一点回到办公室去看一眼自家的萌萌。 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还是个实习经纪人，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之所以之前会放心自家艺人留在办公室，那是因为所有的经纪人都去开会了，整个办公室没有人这才同意的。 可现在已经散会了，办公室里应该已经有其他的实习经纪人在里面了，他和他们的关系不算太好，快一年了关系也只不过是叫得出名字的陌生人而已，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品行不太好的人对他家萌萌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还有那个已经被接下了的剧本。 《女皇》。 即使已经听了一耳朵霍导对于这个剧本这个故事的大致介绍，对于剧情有了大致的了解，不过他还并不知道自家的艺人到底被分配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更不知道这个角色在剧中分量，对于萌萌来说难度到底有多大…… 他不放心。 他想要看一眼，不论是剧本还是演员，越快越好。 于是，心思一转变，眼前这个原本还看着和蔼可亲善良像退休了的天使一样的霍导瞬间就变成了面目可憎阻挡着自己去见自家艺人的男巫婆。 然而就在安于等不下去了想要说些什么找个借口结束这场对话的时候，一直对他露出很是满意表情的霍导却在这个时候抛出了一个问题，一个对他而言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的问题。 霍导用很随意的态度问道： “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一个问题，让安于觉得他的时间都停止在那一刻了。 条件反射一般，他僵硬着身体哑着嗓子问道： “教我做经纪人吗？” 很显然，他知道答案，但是他不愿意面对，固执地想要听到那个回答。他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导演身后代表的是星皇，他甚至还拥有星皇的股份，他拍的每一部剧都是在为星皇赚钱，提携星皇的艺人，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代表着星皇。 如果他不是来教导他如何做一个经纪人的，那么就证明，是公司认为他不适合做一个经纪人。 “不，教你做一个导演。” 霍导摇摇头，打破了安于最后的幻想。 紧接着，是一阵的沉默。 安静，而又让人觉得心浮气躁的尴尬的，沉默。 安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让他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即使他能发出声音来，他的脑袋里也是空空一片，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 大声质问么？ 还是抛开男人的自尊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 公司什么也没有说，说的人是霍导，而且只是一个建议，他甚至可以拒绝，继续做自家艺人的经纪人，他的生活并不会因为霍导的这句话而改变…… 然而那只是看似。 事实却是，安于很清楚，霍导的这句话对他一定会有影响。 他不可能在做到若无其事地继续去做萌萌的经纪人了，因为如今，就连他最信赖的公司，都打算要放弃他了…… 安于的心思百转千回，面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麻木的样子。 气氛并没有好转，反而愈发尴尬了起来。 直到对面的霍导开口的打破。 “我想，你自己应该知道……其实你在经纪人这方面，做的并不够好这一点。” 安于的视线往下，看着铺在地上的大理石，和光滑的大理石反射出来的自己苍白的脸，没有回答。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早在一开始做萌萌的经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也感受到了其他人对他干这一行的不认可…… 这些不安和不自信，一直伴随着他，时不时就会在他找不到事情干的时候冒出来，让他陡然间陷入消沉之中无法自拔。而他之所以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旧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 安于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家艺人秦萌萌的功劳。 是她一直以来的对他的信任和对他所做的每个决定的认可，对他能力的推崇，才让他愿意压下那些消极情绪，忽略别人的□□，勇往直前。 说到底，他不过是在自我催眠。 他自认为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经纪人，行为举止越来越有经纪人的风度，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好，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他在进步的同时，其他的实习经纪人也在进步，他们的进步比起他甚至还要大。在相同的投资份额情况下，公司在其他实习经纪人得到的收获更大，投资回报率更高。 安于觉得自己应该要觉得自己幸运，那么的幸运，遇到一个即使投资回报率低也没有在一开始就放弃他的公司，而在即使想要放弃他的时候，也会过问他的意思，考虑他的意愿，甚至……愿意给他找那样好的一个老师，给他另一份工作。 他应该要感激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他的嘴角就是没有办法扬起，嗓子就是无法发出声音，为什么心底里的委屈和难过还是一阵又一阵呢？ 安于依旧没能说话。 霍导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你不要想太多，公司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他仿佛一眼看懂了安于的心思，开始了和缓的开解。 “公司对你的确有些犹豫，不过你要知道，萌丫头的前景很好，她很信赖你，你当经纪人那么久虽然很多事情总会疏忽，但大错误也没有犯，萌丫头也算得上是个省心的艺人，你们两个搭档，公司还是放心的。” 那么…… 他为什么还要提出这样的建议？ 得知了这并不能算是公司的意思之后，安于心底里悄悄松了口气，开始有了其他的心思去考虑别的问题……例如霍导发出这样的邀请的他个人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事实上，是我在为你的天赋感到惋惜。” 这是霍导的回答。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大学里学的是导演专业，读的学校很好，考试成绩也不错，在学校也有过两次拍小短片的经历，除了没有太多的实习经历之外，其他的履历都很不错。” “在当了萌丫头的经纪人之后，你挑选剧本也好，对角色的定位和掌控也好，对观众口味的判断也好，甚至是在剧本的改写方面，都有自己的一套，而且水平很高，比起许多如今已经出来拍电影电视剧的导演都要出色……” “你读导演专业，说明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你是想要做一名导演的，可为什么从学校毕业之后，却改变了想法，放弃了导演而去选择做一个经纪人呢？” 安于听着霍导的问题，眼神闪烁，露出尴尬的表情，缓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一直都很喜欢看小说……一直期待着自己能像小说里面的男主角那样，呼风唤雨，一句话定人生死。” 听到这句话的霍导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 “当初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最流行的就是娱乐圈文了，里面的男主角一半是导演，一半是演员……” “演员吧，因为我身上没什么才艺，就没敢想，于是就填了导演专业了。” 霍导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然而上了大学之后，娱乐圈文却开始流行起了经纪人男主角。” 霍导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看小说的时候，看着那些经纪人帮着那些什么都不会的艺人一点一点，游刃有余地解决艺人遭遇的所有的麻烦，随随便便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反派人物，细心教导着艺人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变成星光四射的影帝影后大明星，只要设想一下那样的场景，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我这才发现，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能够有一个艺人，然后我能够教导她，帮助她，最后让她登顶，和她一起称霸娱乐圈，被所有人仰望着，做一个深藏功与名的娱乐圈霸主。” 霍导的嘴角开始抽搐。 “所以，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要走小说里那些经纪人男主角的路线，做一名经纪人！”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安于的内心仿佛又回到了大学里看那些小说的时光，整颗心充满了激动和热情，眼睛里充满着火焰。他双手握拳，比在胸前，向霍导表达了自己坚定的信念。 看到这一切的霍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没好气地说： “所以说你只是想要享受把一个默默无闻的艺人捧成影帝影后的那种爽？” 安于愣了愣，脑袋里品读了一下霍导对自己梦想的总结，最后点了点头。 虽然话听上去总带着某种鄙视的意味，但单从字面意思上来说，是没有错的。 “那为什么不去做一个导演呢？” “明明一个导演更能够把一个演员从默默无闻捧成一个大明星啊。” 安于听到这里，眨巴了下眼睛，仿佛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所幸霍导似乎并不嫌弃反应慢的安于，继续为自己的论点增加着论据，想要说服眼前的这个在他看来误入歧途的年轻人： “远的不说，你就看吴里长吧，一部《精神病人》，让他把多少曾经的龙套捧了上来？” “如果你的愿望真的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做一名导演，比做一名经纪人，更好。对你而言，也更容易。” 话说到这里，霍导大概是觉得自己要说的已经够多了，终于住了嘴，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然后甩手离开。 只留下安于一个人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大理石，默默地思索。 　　☆、第62章 秦萌萌 秦萌萌发现安于站在她身后的时候，距离安于来到办公室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那些开会结束的实习经纪人们全都回到了办公室自己忙活了起来，然后又陆陆续续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离开了去吃饭，离开了办公室。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看剧本看得太久，身体太僵硬了伸了个懒腰手碰到了身后的安于，她估计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家的经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没发现的理由有两个。 一个是因为她没想到自家的经纪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声不响地站在她的身后像个痴汉盯着她看什么的，一点都不符合自家经纪人安于那张俊朗白净的脸蛋还有他永远活力四射话唠的本性。 安于他一向都是见到了她就会嚷嚷的人，她怎么可能想到自家经纪人有一天居然会变得那么的文静呢？ 而另一个理由，就是因为她手上现在拿着的这份剧本，《女皇》。 想到这部剧的剧本，萌萌原本还在为自家经纪人的异样感到担心的心情一下子又振奋了起来。 不得不说，《女皇》这部剧的剧本，真的非常戳中她的心，或者说，戳中所有当代社会女性的心。 不同于之前秦萌萌参与的那些剧本和角色，或多或少都要感情戏的出现，《女皇》这部剧的感情戏份可以说少到可怜，除了女主角年少时有一段情窦初开结果反被心上人利用最后心灰意冷的戏码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权谋、夺嫡、保家卫国、友情和战友情…… 还有，女权主义。 秦萌萌想到这个词，眼睛忍不住闪闪发光。 故事发生在古代，一个架空的王朝“君朝”。 君朝的开国皇帝因为是一个女人，所以君朝在后世中对待女性的态度比周围其他国家，比任何朝代都要宽松许多，女性可以出来教书、创业，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去做官，也可以去当兵。 然而君朝虽然对待女性比任何国家都要温和，但是应该存在的男尊女卑和女性歧视观点依旧没有少，尤其是在君朝开国女皇逝去了一百年，王朝的掌权人更迭了三代，且三代全部是男性之后。 虽说允许女性工作，但事实上真正能够出来工作的只是社会底层的女性，家里条件差到不得不需要女孩子也出门赚钱养活自己那一种。 虽说允许女性去参加科举，然而事实上像男性一样接受关于科举的应试教育的女性少之又少，女孩子更多的是学习所谓的“女四书”，科举考试的东西，不过是大户人家找一个举人给小姐教书的时候空闲时候的调剂品。 而就算有女性在这样艰难的学习环境中真的参加了科举并且考上了，她们所获得到的官位品级也永远停留在四品以下。所有关键位置都不会有女性的出现，她们只会被安排在那些不重要的地方，她们的官位就像个摆设一样，成了她们说亲时候的加分项，然而并不会有人真正把这些官职当一回事。 文人之中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武人了。 女性的确可以应征入伍，花木兰替父从军什么的，在这个王朝并不需要女扮男装，只要和负责这件事的官兵说一声，通过了体质测试就可以当兵。 然而女性当兵，却不像男性那样，能够上场杀敌建功立业。 她们的职务要看她们的脸，或者说颜值。 颜值高的，被拉出去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到别的国家深入敌营做卧底换情报； 颜值低的，被塞到火头营里，专门给男人们洗衣服烧饭打扫卫生。 这个一直标榜着“男女平等，所有职位都向女性开放”的君王朝，实际上处处都隐藏着那些不平等。 故事中的女主角，君王朝皇帝唯一的嫡女，四公主君明，就出生在这样的国家里，切身体会着这个王朝中的不平等，并且一直对于这样的不平等感到愤怒。 而这份愤怒，在她看到她的三姐被自己的父皇母后拉出去和别国的小王子联姻，在她的大哥恐吓她说如果她不乖乖听他的话，下一个被拉出去联姻的就是自己的时候，爆发了。 她产生了要当一个女皇的梦想，她要像自己的祖先开国女皇那样，做一个好皇帝，真正的让别人看到女性的力量，真正的做到男女平等。 《女皇》的故事，就是从这个时候正式展开的。 一部强调女性地位的电视剧，一部彰显了女性力量和智慧的电视剧。 光是这么想一想，秦萌萌都觉得热血沸腾。 更不用说剧本确实精彩。 剧中的每一个人物，尤其是每一个女性角色，不管是正派人物也好，反派人物也罢，都显得格外的有智商。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这部剧里面，不仅可以用来形容男性，更可以用来形容女性。 这样一个剧本放在她面前，这样一个女性角色摆在她面前。 别说是女三号一个配角了，就算是个小龙套只在里面端茶送水递情报，秦萌萌也是心甘情愿的。 更何况，事实上秦萌萌要扮演的这个女三号，实际上并没有霍导之前恐吓她时候说得那么的没分量，或者说是一个小角色。 在秦萌萌看来，这个角色一点都不小。明面上是个女三号，但却是《女皇》这部剧中精神象征的一个存在。 秦萌萌要饰演的人物，是个将军，女将军。 一个一心想要灭掉毁了自己家园的邻国于是投了军，满腔的热情才能和抱负却只能窝在火头营洗衣服做菜挨骂，最后被女主角发掘了她的才能，成为一代名将的女性角色。 一个一身傲骨，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充满着报国热情和民族正义感的女性角色。 女将军。 秦萌萌在心底里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心中激动到不行。 可以披上铠甲骑上大马，冲锋陷阵，百万雄师中独取将领首级的将军。 她的心里乐开了花。 就像每一个少年都会有一个英雄救世主的梦一样，每一个少女心底里也会有想要当女强人振臂一呼的梦想。 尤其是到了现代，男女教育平等，给了每一个人同等的机会之后，女性被压抑了几百年的野心终于从内宅后院中释放了出来，和男性一起在社会中竞争之后，越来越不满足“平凡小幸福”的女性就更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依旧坚定地认为自己还处在少女时期的秦萌萌，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想要演好这个角色。 她确信不论要付出多少的努力，她都一定要参与到这部剧中。 庆幸的是，这一次霍老头霍导终于没有再弄出什么试镜，而是直接就把这个角色给了她。不需要和其他的女演员竞争这个角色，这让秦萌萌心里踏实了不少。 所以说，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尽快的熟悉古装剧的拍摄手法，还有演戏的时候的注意点，以及抓住人物的精髓…… 想到这里，秦萌萌转过头去，看向了依旧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发呆的自家经纪人安于，伸出五只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对方的思绪，把手中的剧本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她仰着头跪坐在沙发上，露出乖巧的表情，双手放在双膝上，歪着脑袋。 “安于不要发呆了，快来看看我们的新剧本！” “一本超级棒的剧本呢，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进剧组去演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语速飞快地说着话。 然而面前的安于却是接过了剧本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急不可耐地翻开来看，而是看着手里的剧本愣了许久。 秦萌萌终于感觉到了安于这一次的异样。 不同于往常只要让他忙起来就可以不治而愈的异样，这一次的异常似乎来得格外的……异常？ 如果异常的是别的什么人，秦萌萌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想着要管，不过如果异常的人是她的经纪人，还是她内心里当成好朋友自己人和演技上的指导人的安于，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不会管，还会开口问，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那种问。 小腿微微用力，秦萌萌跪在了沙发上，身体比原先跪坐的时候高了些。她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安于那只握着剧本的手，露出担忧的神情问道： “你怎么了？” 眼前的人眼神闪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不过秦萌萌并没有因为他说自己没什么，就真的认为这人没什么。 再一次，加重了语气。 “你很不对劲你知道吗？”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的人抿了抿嘴，依旧是拒绝回答的模样。 “是会议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还是遇到了什么人？” 秦萌萌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只有这两种可能让自家经纪人变得那样的反常。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关键是，她也不知道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而眼前的人似乎也没有要跟她说的想法。 于是，得不到回答的秦萌萌选择了放弃继续这种没有效果的问话。 其实能够让自家经纪人消沉的原因也就那么几种，家庭原因，感情原因，事业原因，中二病。 家庭和感情，依秦萌萌对安于的判断，基本可以忽略。 那么排除前两种，就只剩下事业和中二两个理由了。 不论是其中的哪一个，解决的方法都是通用的那一种，就是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只要让自家的经纪人觉得自己很重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存在很有价值，不论是哪方面的原因，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已经在心底里想好了对策的秦萌萌终于放弃了盘问，开始想办法转移自家经纪人的注意力，让他看明白他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这么想着，秦萌萌再一次戳了戳已经被安于拿在手里的剧本，示意着他快点看。 “我第一次要演古装剧呢，听说还要吊威亚，还有古装剧的台词的念法啊，行为举止啊都和现代剧不一样……” 她一边说，一边抓着安于的手，紧紧的捏了几下，以显示自己内心的忐忑。 “安于，我需要你帮我。” 她睁大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眼中的信赖能够被眼前自己的小伙伴所感受到，让他能够明白他对于她而言的重要性…… 事实证明，这一招是有用的。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安于终于开了口。 他的嗓子有些干涩，听上去声音哑哑的，没有往常的悦耳，不过秦萌萌已经满足了。因为只要自家的经纪人愿意说话，就证明自己这一招对他而言是有用的。 她的经纪人说： “这次的角色，很难吗？” 他的注意力开始转移了。 秦萌萌使劲地点了点头。 “没有我，你做不到吗？” 安于仿佛是下意识地开口喃喃自语道，然后在把话说出口的下一刻，又像是在懊悔自己怎么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闭紧了嘴巴。 然而该听到的还是听到了。 听到了这句话的秦萌萌已经了然，自家经纪人的问题果然是出在事业上。不知道是大会上还是路上，有什么人又像当初的夏茹一样说了些什么打击的话，让自家经纪人变得消沉了下去。 秦萌萌心底里有些埋怨那些总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连最应该有意见的自己都没有说什么话，旁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冒出来说些有的没的到底是想要干嘛？！ 埋怨归埋怨，应该要给自家经纪人做的心理辅导，秦萌萌依旧是一点也不会少的。她开始接着说道： “没有你我当然做不到。” “我就是个业余啊，虽然天赋好，可是也经常遭遇演技的瓶颈，没有你在旁边指点，我根本就不会有进步。” 秦萌萌说着，又继续戳了戳剧本。 “就比如分析人物角色什么的，还有对剧本的理解把握，对导演心思的猜测什么的，我都是靠你的，没有你我这些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的。” 眼前的安于低头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剧本，又看了看睁大了眼睛水汪汪看着他的萌萌。 他的眼里终于没有了迷茫，浑身那股消沉的气息也一扫而空，他的眼神满是坚定。 秦萌萌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奏效，自家经纪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剧本重新递了回来，示意她接过，然后说道： “既然不懂，那我就教你吧。之前也带你分析过三个角色三个剧本了，这第四个，就让你自己独立完成吧。” 秦萌萌愣了愣。 “我会在旁边看着的，等你按照流程把人设和故事情节都串好，我再来看你做得对不对。” 秦萌萌听到这里，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忍不住问了个问题： “我一个人做这些的话……那你做什么？” 她的经纪人最忙的时候就是和她一起钻研剧本的时候了，如果这一次他不跟着自己一起钻研剧本了，那么这段时间，他又要做些什么呢？ 秦萌萌疑惑着，却见自家经纪人安于悠游自在地拿过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解了锁，点开了屏幕，朝着她扬了扬手机屏幕，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你看剧本，我帮你消消乐通关啊~” “……” 她刚刚才凑齐了三个人帮她解了锁的消消乐三角小黄鸡啊。 　　☆、第63章 秦萌萌 对于剧本的解读和人物的分析，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秦萌萌在独自一个人完成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对于剧本主题的概括、每个场景角色内心刻画，以及每个人物的解读，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完善化，并把这一切全部整理成一个文件给自家经纪人看之后，脸上还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确实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在于，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能够单凭自己的力量就把这整整四十五集的电视剧剧本全部分析完毕，把剧中的每一个人物的性格脾气全部烂熟于心…… 要知道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她跟着安于两个人一起完成的。 而说是一起完成，实际上大部分重头戏都是安于在处理，然后由安于把剧本中的每一幕每一个人物每一场戏再一点一点细细地讲给她听。 在这个过程中，她只是一个信息接受者，而真正在做这些事情的，是她的经纪人，安于。 秦萌萌一直以为，光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做不到这些的。 不论怎么说，她都是个没有接受过专业知识培训的业余人士，即使有的时候她自己会尽可能的忽略，这个问题依旧是存在的。别的专业演员，导演一个专业术语下来他就能明白要怎么做，她却要提前靠自家经纪人耳提面命一遍遍，才能大致明白导演想要什么。 这也就是一直以来她在演戏这件事情上会那么依赖自己的经纪人的原因。 因为在秦萌萌看来，自家经纪人虽然在经纪人方面做得比不上其他的经纪人，但是在演戏方面，他的眼光却是绝对专业的。 这一点，从他为自己挑的这三部戏，三个角色，和每一次都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演技达到导演的要求就可以看出。 他是她的必须品。 秦萌萌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这一次…… 秦萌萌低着头，看着自家经纪人严肃认真的侧脸，把她整理的所有文件一份一份摊开放在茶几上，一个个对照着去看，虽然偶尔有皱眉，但却没有说一个字的时候，秦萌萌知道，自己这次完成的稿件，她家经纪人除了偶尔几个地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之外，大致上是满意的。 他是满意的…… 秦萌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于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实力感到不可思议。 秦萌萌这才突然间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距离那个一问三不知完全凭着天赋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女孩那么的遥远了…… 原来她已经在这几次演戏的过程当中，从一个万事不懂只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木偶一样的小丫头变成了可以独立思考，自己去“创造”角色和故事的演员了。 这样的突破，让秦萌萌心情在惊讶之后，有了一股淡淡的喜悦。 “做得很好，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她的经纪人看完了所有的材料，转过头看向了她，用一种类似“十月怀胎的那块肉居然就这么掉了下来长得这么大了”的复杂目光。 “不论是对剧本的理解上还是角色的定位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细节方面有些偏差，不过这些偏差如果带到剧组里的话，导演应该会和你沟通理清楚的。” 她的经纪人接着说到。 安于的肯定让秦萌萌原本只是淡淡的那股喜悦心情像爆米花一样炸了开来。 她的眼睛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变得锃亮，虽然十分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了一个弧度。 她喜欢自家经纪人夸自己的时候。 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的中肯，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是那么的清楚又清晰，带着他独特的温柔和温暖。 然而就在秦萌萌高兴地眼睛都眯起来的时候，耳边却听到安于类似叹息一般失落的语气喃喃着：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吧……” 他的声音很轻，但对于身边人情绪敏感的秦萌萌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立刻压下自己欢快的情绪，整了整神色回答道： “你很重要，你当然很重要。” “你看，我什么都不会，自行车都骑不来。” 秦萌萌低着头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着。 “没有你我连怎么去片场都不知道。” “我老是粗心大意，每次出门都不知道要带些什么，水杯也不带，剧本也会忘记，都要靠你帮我带着。” “我这人除了会演戏，其他什么都不懂，娱乐圈也不清楚，全靠你去打听消息来告诉我……” 秦萌萌说到这里，放下手，目光认真地看向眼前那个以为自己不重要开始失落的男人，一字一顿： “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如此感性的话带来的，就是男人“噗嗤”的笑，还有那个被玩得还剩下一半精力的手机消消乐。 “第338关给你过了，自己接着往下玩吧。” 于是，顾不上眼前这个男人还会有什么小伤感了，秦萌萌欢呼了一声，抱着手机低头开始划拉手机屏幕。 …… …… 秦萌萌来到《女皇》剧组的时候，是剧组建组的第三天。 所有的戏份都还没开始拍摄，导演还在给一个个演员拿着剧本唾沫横飞讲着戏，演员之间还在从陌生到熟悉建立着相互之间的默契，化妆师和服装道具师还在忙活着给角色定妆。 秦萌萌很是新鲜地通过镜子看着自己的妆容。 这一次的角色因为是个军人形象，而且还是古代的军人，考虑到古代的生活环境，还有萌萌自己对女将军这个角色的设定，她在进居住之前，特地拉着自家经纪人两个人跑到邻省的海滩边，晒了快一个星期的太阳，硬是把原本白嫩嫩的皮肤晒出了健康的小麦色。 而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是正确的。 起码化妆师在看到她的脸蛋的时候，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原本准备好的要把你抹黑的那些泥啊粉啊的，用不到了呢~”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工作量突然间因为萌萌的一个决定减少了，一向不多话的化妆师还特地对她多说了两句话，让她原本紧张的情绪稍稍有了些缓解。 “你的运气不错，第一个古装角色就是个军人，穿铠甲什么的。” “古装里面，只有军人的铠甲和现代的衣服是最像的，除了重了点走路和摆手的幅度要大一点之外，别的就没什么注意事项了，拿出你大学军训的时候那股气势来，就没问题了。” 化妆师这么说着，把萌萌脸上的妆化完，示意她自己在这个小化妆室里面走几圈。 秦萌萌站起身，面对着镜子走了几步，发现还真的如同化妆师所说的那样，除了行动的时候受到的阻力比起以往要大了些之外，其他的还真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没有宽大的袖子需要她时不时去拉一下，没有拖着地的长裙需要她走路时要注意不踩到自己的裙摆…… 想到自己一共三套服装，清一色干脆利落的铠甲服，顶多就是将军那套衣服上面多了个披肩。再想想扮演女主角的洛尘烟洛师姐，光是裙子就有八套，再加上书生装、铠甲服，甚至还有龙袍…… 秦萌萌越是对比，心中的幸福感就愈发的强烈，简直可以说是幸福得冒泡。 事情的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在她的充足准备之下。 秦萌萌砸吧着嘴。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完美，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管是和导演探讨剧本的时候也好，和洛姐之间的交流也好，和化妆师道具组的交谈也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 大概就是她脸上这两道疤了。 秦萌萌忍不住再一次凑近到镜子前面，微微歪着头，扬起左侧的脸颊，把左脸暴露在镜子前，然后认真地打量着化妆师在自己脸上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画上去的两道十字交叉的几乎占满了她三分之一侧脸的血色刀疤。 果然不论怎么看，都还是丑的。 她皱了皱眉。 剧本当中对于这个角色的设定，的确有这两道疤的存在—— 女将军投军的原因之一，就在于自己的家园被邻国的敌军给烧毁了，那群人把全村的男人尽数杀光，所有长得好看的女人全部掳去，女将军作为当时村里的一枝花，当然是第一个被掳走的，还要被当作献给邻国大官的礼物。 然而就在这被层层的军队包围的情况下，她硬是凭借着自己灵活的身手，凭着机智和对打仗的敏感度，从邻国逃了回来。 而这两道疤就是当初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捕和被糟蹋的命运，她亲手刻在脸上的。 这一段故事的叙述，当然也会在剧中有那么一幕的戏份。 不过也只是那么十几分钟的放送量。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女将军都要顶着这两道疤出现在电视剧之中……那么理所当然的，拍摄定妆照的时候，自然也是选择带着两道疤的形象。 秦萌萌一开始就知道化妆师会在自己的脸上加两道疤。 不过考虑到这个年代对于角色颜值的高要求，不论是秦萌萌也好，还是她的经纪人安于也好，都没有想到化妆师会真的在她的脸上加那么两道大大的疤痕—— 她原本以为会是两道象征性的小小的一个“十”字来着。 这两道疤的确是破坏了萌萌原本标致的脸蛋，尤其是她还特地把自己弄黑了之后，感觉如果是在玩游戏的话，她的颜值瞬间就从99掉到了80分，这可是优秀与良好之间的差别了。 秦萌萌再一次看了一眼自己脸上那两道明显的疤痕，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原本的颜值加分就没有了。 也就意味着，如果她想要把这个角色演得被观众们认可，不能指望有颜值上的宽容了，她必须要实打实地把这个角色的灵魂给演出来，不折不扣淋漓尽致地演出来。 果然么…… 她就知道霍老头不可能那么好心的把那么好的剧本这么简单的就扔给她。 果然有个陷阱在前面等着她[比中指.jpg] 这种角色，还是这么好的一个剧本……一个演得不好就是遭一群人嫌弃演技，从原本的实力派被拉下来变成一个只是看着好却没有用的花瓶…… 很显然，这是霍老头既《暗星》之后向她发出的又一次挑战。 秦萌萌当即确定。 既然是挑战，她不论说什么都要赢得漂亮！ 秦萌萌握拳，从化妆室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火头营士兵打扮的铠甲，板着脸，迈着坚定的步子。 在整个剧组都转头看向她全场寂静的时候，露出冷然沉默的眼神，微微抬头，露出削尖的下巴，光明正大地把左侧脸颊上的疤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一脸的镇定与从容。 片场上，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定格在他们上一刻所进行的那个动作上。 扮演着宫女和太监的演员们正聚在一次兴奋地说着什么，作为女主角的洛师姐正在和她唯一的“情缘”，一个从来没有和她搭过戏的男演员聊着天，处着关系，导演正在拉着一群“大臣”和礼仪指导，不知道又在捣鼓着些什么。 秦萌萌环视了一周，低头整了整自己胸前的领巾，迈着坚定的步子往自己的右手边走去。 右手边，有一个男演员正站在角落，他的助理正给男演员递着水杯。那个男人浑身气场冷冽，周围除了他的助理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的打扰，仿佛一个真空地带。 秦萌萌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踏进了这片“真空地带”。 一步一步，走近那个男人。 在距离那个男人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原本还板着的脸在这一刻变了表情。她瘪了瘪嘴，哭丧着一张脸，背对着所有人唯独面对着那个男人和他的助理，一开口，打破了“真空地带”的那片寂静： “嘤嘤嘤，孟泽救我！霍老头又挖坑埋我！” 　　☆、第64章 孟泽 孟泽在一开始见到秦萌萌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向他求助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带着一份错愕，和一份“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的认命感。 错愕，在于他没有想到秦萌萌会在那么多人都在片场的情况下，在她的同一公司的洛师姐、堪称是她之伯乐的霍导都在的情况下，选择了少言寡语与她关系一般的自己，作为求助对象。 认命感，则是因为就孟泽他自己对于眼前这个女孩的了解，就这一次剧本当中女孩所要饰演的那个角色给观众的感官，他还真的有想到，女孩会冒出来找自己。 当然，这一份复杂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表现在脸上。 事实上除了演戏之外，孟泽的脸上很少会出现其他的表情。 他更习惯于用一张观众所言的“扑克脸”去面对现实生活中的其他人，因为很多时候他都分不清戏剧与现实，分不清自己究竟应该要在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而与其作出不正确的反应让别人觉得尴尬，还不如就这么什么表情都没有，反而显得更妥帖一些。 可是，正所谓有得必有失。 孟泽在用这样的方式解决自己的社交问题的同时，他沉默寡言的性格配上他永远一个表情的脸，也让他“高冷不喜与人交流”的名声在外。 这也导致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整个剧组里面，所有人都在和其他人交谈，聊天，相互之间磨合切磋交换彼此的演技心得，每一个稍有名气的演员身边都围了一圈的年轻演员们在向他们探讨着角色、探讨着每一幕的场景要怎样去呈现，就连一向被人称为心高气傲、传言脾气不好的“视后”洛尘烟身边也有那么三三两两不怕死的小新人，唯独他…… 唯独他的身边，除了从出道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助理之外，连一只苍蝇也不曾出现。 想到这里，孟泽的神色暗了暗，心中有丁点的失落。 中二的那些情绪自然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的。 孟泽之所以会失落，是因为觉得可惜。 可惜了因为自己冷漠的名声在外，错失了又一次演技上可能出现的提升—— 孟泽一直觉得，新人有新人的好，他们刚进入娱乐圈没多久，或者说刚演戏没多久，不会像一些老艺人那样，因为演了太久的戏而固定了一种演戏的模式，他们会因为好奇尝试各种类型的角色，也会在模仿中加上自己各种灵光一闪突发奇想…… 指不定其中的哪个新人的哪个问题，就可以让被提问的老演员陈旧不变的演技可以得到再一次新的突破。 所以说，实在是可惜，他未能有这样的机会去提升演技，直到今天…… 孟泽手里握着水杯，看着站在他面前挺直了脊背背对着众人却哭丧着脸祈求地看着他的秦萌萌，抿了抿嘴。 若要说最近两年的新人里面，最出彩的，就是夏茹和秦萌萌了，不论是长相亦或是演技。夏茹如今不知道如何了，可秦萌萌却就在眼前。 和她一起交流演技心得，必能有所得。 孟泽心里很清楚。 然而即使清楚，孟泽却仍旧在犹豫，在犹豫要不要答应眼前这人。 理由说起来很简单，但对于孟泽而言却很复杂： 他怕自己的情不自禁。 想到这个词，连内心都忍不住要沉寂三秒钟。 情不自禁，一个完全和他本人人设不符合的词，却也是他最害怕的一个词。 怪只怪这两年来真正让他投入的能够尽情去演的剧本，只有《暗星》和《柠檬树下》，然而不论是《暗星》也好，《柠檬树下》也好，他与眼前的秦萌萌所饰演的都是一对情侣，还全部都是情根深种到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那一类。 演戏的时候投入的感情太多，入戏太深，让他害怕自己会把这些情绪带到现实生活当中去，去伤害眼前无辜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演完《柠檬树下》南书的角色之后，他会向公司申请近四个月不拍戏的假期的原因。 他需要从之前那两个角色当中脱离出来。 然而当孟泽觉得自己终于恢复了状态，再一次接受霍导的邀请，参演了霍导的新剧《女皇》，在里面扮演女主角的谋士、之后的状元、丞相的角色，拿到了完整的剧本和演员表，看到演员名单出现的“秦萌萌”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一突。 合约已经签下，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孟泽只能安慰自己，幸好，幸好这一次的角色和秦萌萌之间没有感情戏份。也许他可以凭借这一次没有感情戏的剧情和人设，走出这个名字叫作“秦萌萌”的怪圈也说不定。 所以……到底要不要答应呢？答应秦萌萌？ 而孟泽的沉默和犹豫，被眼前的女孩看在了眼里。 她眨巴着眼睛，再一次向前走了一步，凑近了他。 女孩眼中闪耀着光点和他的深沉犹豫的模样，让看向女孩眼珠的孟泽忍不住微微错开了视线。 这个眼神…… 在之前两次演戏的时候，每一次要上演感情戏之前，每一次她恳求他为她做什么事的时候，总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看着阿灿，看着南书…… 有什么力量，在灵魂深处牵引着他，让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想要伸手做些什么…… 孟泽下意识地双手握拳，僵硬着身体不知道下一步还能再做些什么去抗拒那股力量。 眼前的女孩一无所觉，眨着自己的眼睛，像是怕别人听见她的话一样，放低了音量如同撒娇一般在他的耳边呢喃…… “教我，好不好？” 孟泽沉默着，听着她问他，好不好？ 好不好？ 好？ 不好？ 心底里冒出了两个答案，孟泽不假思索，选择了…… “好。” 肯定的那个答案。 又有什么不敢肯定的？ 孟泽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就像不论是阿灿对小井，亦或是南书对团团，只要对方向自己提出了请求，只要对方露出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哪里还有什么原则，哪里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好。 “好，我教你。” 孟泽对上了女孩的视线，再一次确定地回答道。 已经不需要再去思考，到底是阿灿的人格在影响着他，还是南书的性格在引导着他……既然这一次演完戏就不会再出现这般的情况，既然接下来他就不会再被这些情绪给影响了，既然答应这个女孩的这个请求对自己的演技上的突破也有好处，那么，有什么不可以的？ 孟泽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孩在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低声欢呼了一下，然后甩下一句“我去拿剧本”，匆匆忙忙往她经纪人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的心情也在同时微微的一松。 从《暗星》开始就产生的纠结终于可以再这一次的表演之中做一个了结了，就让他在了结之前最后一次再抱着阿灿的心思，抱着南书的情绪，去对待这个女孩子吧。 这一次戏演完之后，他们就会是战友，是朋友，从暧昧的关系上，退下来。 …… …… 孟泽翻看着秦萌萌递给他的那份上面写了无数批注的剧本，在心底里为女孩的细心和用功点了个赞，然后开始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出这次女孩要饰演的这个女将军的形象。 不得不说，秦萌萌就这次的角色来找孟泽，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起码孟泽是这么觉得的。 就如同他自己之前看剧本的时候概括的那样，秦萌萌这一次所饰演的这个角色，是一个战场上的将军。 身世凄惨，命运不公，心怀统一天下平定八方之大志向，背负着国仇家恨。虽为女子，却有鸿鹄之志，在一个压抑女性的时代，有了一个不应该是女人才能做的梦想。这一切让这个角色注定了不会有太多的大喜大悲，是一个沉稳、内敛、沉默寡言的人。 一个和秦萌萌之前演的那些角色完全不同的，倒是和他之前演的“阿灿”和“南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角色。 两次搭档的经历让孟泽对于自己的搭档秦萌萌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秦萌萌是一个被所有人，从公司到导演组都看好的富有天赋和潜力的演员，一切演技，浑然天授，大概是因为不曾接受学校的专门教育，女孩的演技中带着灵气，丝毫看不到别的新人演员演技中的匠气。 这样的经历和天赋是一种幸运，但同时也是一种限制。 幸运在于，这意味着秦萌萌凭借着这个天赋，在每一次演戏之中收获的会比别人多很多，演技的进步比一般人也会大上许多。 而限制，则在于女孩所有的演技的积累，都是建立在她的亲身经历上面的。一旦所扮演的角色中没有了她自己的亲身经历，那就意味着她的入戏速度、适应程度都会比一般演员慢一些。 就像这一次的古装剧。 学表演专业的演员们在学生时代好歹可以说不论是什么样的角色，形形□□他们都见识过，他们穿过古代装束，念过文言台词，一眼看过去，还能装模作样算是一个古人的扮相。 可是秦萌萌不一样，她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古装剧，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去演。 台词也好，服装也好，举止投足到底要怎么去表现，古人和今人都是有着千差万别的。没有系统的学过，甚至连剧本当中的一些备注都不一定能完全的理解。 这其中的难度就已经很大了，更别提在这样的难度上面，秦萌萌要扮演的这个角色还是个和她本人气质大相径庭，和她之前演的那些角色也丝毫没有一丁点相像的角色。 其他先不说，光是“父母双亡全家死光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一点，孟泽就敢打包票，眼前这个秦萌萌一定无法理解。 这么一想，孟泽突然间觉得自己一句话接过来的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责任重大。他需要花比预计还要多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教导眼前这个百分百信任他的女孩子了。 孟泽下定决心。 …… …… 然而很多事情，不是下定决心就可以做到的。 最起码孟泽觉得，在教导秦萌萌这件事情上，自己就做不到。 一切和他预计的都不一样。 孟泽忍不住在心底里露出了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 孟泽原本以为，作为一个被导演和公司都称赞聪明富有天赋的演员，并且还和自己搭档了这么久，他们两个人最起码的默契是一定会有的。 最起码，当他指着剧本的某一处说一句“动作细节不够”的时候，眼前这个女孩子就能够眨眼间明白这里的动作细节指的是剧本中她说那句台词的时候，添加的动作还不够精细，不够有突出特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说了一句话，对方却睁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应该要作出什么反应的迷茫模样。 孟泽抿了抿嘴，再一次指着剧本的某一处道： “动作细节不够。” 他看着秦萌萌的表情，读懂了她脸上那“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的表情，忍不住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安静且尴尬，尴尬得连原先还端着水杯站在他身边的小助理都受不了把位置挪远了些。 孟泽瞥了一眼离他远去的小助理，皱着眉，有些发愁。 “我觉得我是不是要再请一个翻译或者外援？”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面前的女孩用一种轻松欢快的语调开着玩笑。 “我觉得我们俩现在这样，就像是在用苹果和安卓手机玩着同一款奇迹暖暖一样——明明是对方的好友，却根本没办法加入对方的世界，甚至连送对方精力都做不到。” 孟泽不太明白演戏为什么会和游戏扯上关系，不过在听到身后自家小助理“噗嗤”的笑出了声的时候，还是能够理解刚才女孩说的那个比喻实际上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顺势，他松开了眉头，慢慢柔和了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尽量不要那么的严肃……然而他开始低头思考女孩刚才提出的那个建议。 他也觉得，他和秦萌萌之间，似乎有必要找一个翻译才是。 很多话他不会表达，很多词眼前的女孩不能理解，他们也许真的要找一个既能够懂他短短几个字几个词的意思，又能够清晰地表达给女孩听的翻译了—— 然后“翻译”就冒了出来。 孟泽麻木着一张脸，看着眼前上演着“姐妹好”戏码的小新人秦萌萌和小新人公司的大姐大洛尘烟，勾肩搭背坐在距离他不到一个拳头的地方，笑着说着他听得到的悄悄话，默不作声，低着头装模作样地看着剧本，耳朵却时刻关注着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 “小师妹真是的，有演技方面的难题就来找你师姐我呀~我在那边应付那几个新人，回答着一对没有一丁点深度和内涵的问题，就等着你来解救师姐我呢，结果……你居然找这个木头都不来找我！” 这是来自“视后”洛尘烟的控诉，被称为“木头”的孟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的师姐，是因为这一次演的角色性格刚好是孟泽大哥最擅长的那一类型，所以就特地找他想要个诀窍来着……本来我还打算等取经结束之后，再向洛姐要怎么演古装剧的秘籍来着……” 这是来自害怕自家师姐真的因此生气了的秦萌萌急急忙忙的回答。 “孟泽可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语，他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的，你听得懂？要不要趁着戏还没有开拍，我给你们俩做翻译啊~” 这是自荐做翻译的善良好心人洛尘烟。 “好啊！太棒了！” 这是突然之间感觉自己撞了大运变得格外兴奋的秦萌萌。 两个女人之间继续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孟泽在一边却陷入了疑惑之中，这份疑惑在听到洛尘烟说要给秦萌萌补一补演古装剧要注意的那些常识的时候，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开始疑惑，为什么洛尘烟会主动提出要帮助秦萌萌？ 事实上，这个疑惑在《柠檬树下》的时候，他就有了。 星皇公司护短这一点，是出了名的，这一点的确不错。 所有星皇的艺人不同于其他公司的艺人，会为了一个内部资源的竞争闹得撕破脸，他们一贯的做法就是“对内公开透明公平讲道理人性化，对外谁欺负我公司的艺人了我就弄死他。” 然而这样的护短却也是讲原则看情况的，不是每一个星皇的艺人，尤其是小新人在遭到看不见的冷漠的时候，都会有星皇的老人出面维护的。一般，只要不是闹得很严重，星皇及星皇的大牌艺人都不会去管这类事情。 然而在对待秦萌萌的事情上，洛尘烟的态度却显得格外的敏感，或者说给予这个女孩的关照比他之前预想的要多得多。不仅打压了那群跃跃欲试想要欺负秦萌萌的小演员，还自己不动声色地引导教导女孩子怎么演戏。 这份待遇，不像是洛尘烟一直以来“女王”、“戏霸”的身份会给的。 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星皇艺人多多少，洛尘烟遇到的星皇艺人更是不少，不说远的，就看这《女皇》剧组里面，因为导演是星皇的导演，演员之中也有不少星皇的小鲜肉。然而即使在这个全部都是小鲜肉的情况下，洛尘烟对待秦萌萌的好，依旧是独一份。 《柠檬树下》那一次，孟泽可以催眠自己这是因为星皇护短的惯例，而这一次，孟泽却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洛尘烟现在这样的举动。 唯一能够说服孟泽的理由，只有一个—— 洛尘烟这么做，里面有星皇公司的意思。 仔细想来，孟泽不得不说，秦萌萌从进入演艺圈开始，所走的路太过顺畅了，顺畅到都有点不像星皇培养新人的惯常手段。 娱乐圈一把手的星皇，在锻炼培养新人方面，有他们独特的方式。 星皇的艺人，在刚进娱乐圈刚进公司的时候，第一年基本上不会接什么重要的角色，除了偶尔有一个还算不错的角色之外，其他的都可以说跟跑龙套似地，只不过跑的龙套稍微高级了些。而星皇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磨平新人刚进娱乐圈时的那种自信到自负的心态，磨平新人的棱角。 然后在第二年第三年，到第五年，才会是星皇艺人事业的上升期。 可是这一次，在秦萌萌的培养上面，星皇却不同于以往。 不仅在一开始就有霍导给对方那样一个容易出彩的角色，后面更是有名人导演、实力派演员的合作搭戏积累经验，所接的角色不仅没有一个是平庸的，更是每一个角色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短短一年时间，就把秦萌萌从默默无闻的小鲜肉捧到了一线女演员的隐形位置，这一路上女孩还没有丝毫的绯闻，没有一丁点的丑闻，口碑在娱乐圈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甚至连大牌如洛尘烟，都成了这个女孩的“老师”。 这其中没有星皇在女孩的背后支持着保驾护航，打死孟泽他都不信。 那么问题来了—— 星皇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需要星皇这么打破自己的做事原则去全力培养一个小新人？ 而这样的培养和支持，对于秦萌萌而言，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孟泽原本因为秦萌萌的一个笑话而松开的眉头，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第65章 秦萌萌 《女皇》在孟泽和洛尘烟一点一点把拍古装剧的知识灌输给秦萌萌的时候，悄然开始了。 一开始拍摄的场景，全部是洛尘烟作为女主角少女时代的那些戏码，带着天真和愚蠢，带着浪漫的幻想和对自己父兄的爱，然后所有年少时的梦又被自己所重视的人一个个击碎。 拍摄的难度很大，但对于洛尘烟而已，依旧是可以轻松驾驭的。 洛尘烟身穿窄衣小袖，头戴几支发钗，挺直了脊背昂着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副天真烂漫少女的扮相。 在霍导看着镜头，说了句“卡，很好，这一场过”之后，她立刻松懈了紧绷的身体，站在原地抖抖手抖抖脚，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往片场的小角落走去。 角落里，她的小师妹秦萌萌正和孟泽两个人凑在一起，又一次在尝试着没有翻译的沟通。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经常凑在一起的缘故，刚开始两个人还相顾无言，每次说话不到四句就会让人看着尴尬症都要犯了，如今却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少言寡语的孟泽在有些话唠的秦萌萌身边，一句话都能多说几个字，而秦萌萌也终于开始理解与自己的经纪人完全相反的这类不爱说话的男人到底一句话一个动作在表达着什么。 洛尘烟按了按自己那条古风裙子的下摆，慢慢地凑近了那两个人，听着他们的对话。 “将军话少，小动作多。” 来自孟泽作为一个男人那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他独有的认真和细致。 而这一次，也终于不再是对萌弹琴了。 坐在身边的秦萌萌很快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并运用大量的词汇开始把整句话补充完整。 “也就是说，女将军这个角色虽然剧本里面的台词很少，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个单纯的话少的人物，我可以通过给这个人物多加一点小动作，去补充这个人物的特点，让这个人物到底每一次说话在想些什么，是什么感受，能够被观众所感受到？” 站在不远处听到了秦萌萌分析的洛尘烟和孟泽一起，点了点头。 而比起一脸淡定平静的孟泽，不远处的洛尘烟脸上的自豪和骄傲，以及放松愉悦的心情，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秦萌萌这个女孩的确有站稳在娱乐圈，甚至未来称霸娱乐圈的潜力。 直到真的开始用心去教导指点秦萌萌这个自己看好的新人，真的去了解这个新人对于演技的看法，对于演员这个角色的想法，对于娱乐圈的态度，洛尘烟才发自内心的承认，公司的看法确实是正确的。 不错，公司的看法。 洛尘烟轻轻走到秦萌萌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顶着另一旁孟泽警惕的眼神，坐到了萌萌的身边。 她的助理已经把她最爱喝的茶泡好了，热腾腾的，端到了她的面前。 洛尘烟对着自家助理笑了笑，拿起茶杯，呷了口茶。茶杯的杯沿遮挡住了来自孟泽的那个警惕的目光。 她知道已经潜意识的把秦萌萌纳入自己保护范围内的孟泽到底在警惕她些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她懒得去解释，也没办法去解释。 在娱乐圈呆了超过五年并且依旧安然无恙的艺人才会明白娱乐圈的这潭水到底有多深，而能够从这潭水中活下来站到陆地上，依旧光鲜亮丽的艺人内心又到底是多么的势力和自私。 交朋友看中的不仅仅是这个人的人品，还要看他/她在未来有没有可能能够帮助你或者他/她有没有红的潜质可以拉你一把；对一个人露出善意的笑不仅仅是因为你喜欢他/她，更是因为公司喜欢他/她…… 因此，在娱乐圈要时刻保持警惕的心态。 看到别人对自己释放善意，一定要警惕这个人的身后会不会是洪水猛兽，有人对你施加援手，也要再三考虑自己还不还得起再去决定是否接受…… 这一点，不论是她也好，孟泽也好，混了这么些年，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也正是因为懂这一点，孟泽才会那样警惕着作为“视后”，一举一动对于秦萌萌都没有坏处只有好处的自己。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和付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计回报的付出，一定是因为他/她想要从那个人身上得到的，一定也是一样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 事实上，孟泽的想法并没有错。 洛尘烟喝完了茶，把手中的茶杯递回给自家助理，冲着一直用余光瞟着自己的孟泽笑了笑，然后等待着化妆师给她补妆，准备着下一场的戏。 她低着头，接着背着自己下一场戏的台词。 她的确对秦萌萌有所图谋，而且图谋甚大。 她想要从秦萌萌身上所获得的，是未来，是星皇可以接着做娱乐圈老大的十年的未来。 不错，她所做的这一切，只有小部分原因是因为秦萌萌和自己是关系不错的师姐妹，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星皇，为了星皇的未来。 想到这里，洛尘烟原本还在背台词的声音停了下来，她开始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化妆师用眉笔在她的眉毛上一下又一下冰凉的感觉。 星皇的未来。 心里再一次默念着这个词。 星皇曾经遭遇过一次很严重的被其他公司挖墙脚事件，那一次许许多多刚被星皇培养起来的新人和普通艺人都选择了跳槽。而为了能够把剩下的艺人，尤其是剩下的实力巨星天后们留在星皇，不再被其他的公司把人挖走，星皇公司内部痛定思痛，拿出了一部分的股权，分给了这群对星皇有着巨大贡献和作用的人们，让他们成为星皇的股东。 其中之一就是现如今每一次拍戏主角和配角中必定会起用星皇艺人的霍导，而另一个，就是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女演员的她，洛尘烟。 也就是说，如今的洛尘烟，不仅仅是星皇的演员，更是星皇的股东。她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更要考虑星皇。 作为股东，对于星皇如今存在的问题，她自然也是门儿清的。 当初把星皇新生代演员全部挖走的事件，到了如今终于开始成为星皇的一颗不□□—— 被留下来的巨星们年纪越来越大，青春不在，观众的口味也开始有了改变，之前签的合同也要到期了，再留在台前已经不能再称为是一个好选择了，应该选择去做幕后的就要隐匿到幕后，赚够了钱该隐退的，也要和公司商量着解约隐退了。 然而那些星皇培养出来的新生代，好苗子却全部去了别的公司，成为别的公司的“台柱子”，导致星皇在年轻一辈演员当中，人数寥寥无几，可谓是尴尬到不行。 如果星皇年轻一代的演员里面，再不能出来一个可以代表星皇的艺人的话，洛尘烟很难去想象，一向以喜新厌旧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不喜欢雪中送炭只喜欢火上浇油的娱乐圈，还能不能够容得下星皇再去花时间花精力去培养一颗新的好苗子。 因此，星皇必须趁着老艺人还没有退的时候，马上培养出新的艺人。 而秦萌萌，就是星皇选定的未来接班人之一。 按照公司原先的打算，他们是希望再让这个女孩子在娱乐圈多看看，多学学，打磨一下，过个一两年，等女孩的心静下来，再让女孩冒出来。 然而这样的打算却在一开始提出之后就被推翻了——因为作为星皇在电视剧圈里支柱的洛尘烟，也就是她自己，已经打算好要在今年隐退了。 星皇必须立刻找出一个人来顶替她的位置，那个人必须有演技，心性要足够稳定，她要红得起来。 而综合了种种顾虑之后，星皇选择了秦萌萌。 这也就是为什么星皇为什么会把那么多的好资源都给这个女孩，甚至连这个女孩的经纪人都不用去应酬去求别人些什么，大把大把的资源就会落到这个女孩手里任她挑选的原因，同时，这也是她会那么优待秦萌萌的原因。 洛尘烟听着化妆师的要求，侧过脸，默不作声，大脑继续飞快地运转着，思考着那些很复杂的问题，关于星皇，关于她的接班人秦萌萌，关于如果她离开之后，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她已经和公司打好了招呼，《女皇》将会成为她的最后一部戏，结束了这部戏，她作为视后洛尘烟、演员洛尘烟的使命也就结束了，接下来她将会变成妻子洛尘烟、母亲洛尘烟，一个普通的女人。 而在此之前，她必须把所有和她现在这个身份息息相关的一切都安排好，这样她才可以安心的离开。 作为星皇电视剧圈台柱子的责任，她已经打算好了，把一切交给她身边这个秦萌萌。这个女孩已经具备了一切，她作为前辈，只需要把自己的演戏方面的经验全部传授给她就足够了。她相信这个女孩子未来会是光明的，有星皇资源的支撑，想不红都难。 但是…… 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无事一身轻了。 洛尘烟听到化妆师说的一句“好了”，慢慢睁开了眼，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新扮相，然后透过镜子看着身边在和她的那个实习经纪人说说笑笑的秦萌萌，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一直拿着茶杯小心翼翼的助理，笑了笑。 一个演员，她的成功并不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成功。每一个成功的演员背后都有一个在默默付出的团队，他们是她的经纪人，是她的助理，是她的专用化妆师，是她的服装造型师，甚至是她的司机。 同时，这也意味着，这群默默在她身后付出的人，当她作为台前的人离去之后，很可能会无家可归，或者说过得不会比现在好。 他们的合约都是和公司签的，一旦她离开了，公司会把这群人重新打散，分配到其他艺人的身边。他们需要经历再一次的磨合，再一次的“潜伏”，然而谁又能知道这样的“潜伏”到底能不能得到回报，再次换回一个成功的演员呢？ 洛尘烟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群人有些已经和她说过，会在她隐退之后也离开娱乐圈，有些已经有了要找下家的苗头了。然而也有一部分人，根本不知道当她离开之后，自己到底要何去何从，下一家又到底在哪里…… 他们都跟随了自己不下五个年头了，特别是她的经纪人青衣，从她刚进娱乐圈开始，就是她的经纪人，陪伴了她十多年，为了能够让她可以成功，青衣把所有公司分配给她的艺人全部拒绝了，只专注于她一个人…… 他们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成功都寄托到了她的身上。 可是现在，她感到累了，她想要离开了，总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和未来吧？ 洛尘烟想到这里，再一次透过镜子看着身边的秦萌萌，还有那个被霍导称赞过的，想要收他做自己徒弟的实习经纪人，顿时灵光一闪。 也许…… 她不需要这么发愁。 也许，她应该让一直在外面为了她最后一部戏奔波在各大媒体公司之间的自家经纪人回来一趟。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洛尘烟看着不远处的霍导开始拿起了喇叭，主动站了起来，抚平了裙子上的那些褶皱，往片场的中央走去。 《女皇》是她的最后一部戏，也是她希望能够让秦萌萌通过一部剧就学会驾驭所有古装剧的一堂课，她必须要好好演，把自己在演技上沉淀了的所有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第66章 秦萌萌 秦萌萌站在片场的中央，身穿将军铠甲，站定，摆好姿势，深呼吸一口，朝着斜对面的霍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造型师化妆师以及其他叽叽喳喳的演员们全部都安静了下来，退出了片场中央的小圈子，离开摄像机的镜头，将场地留给秦萌萌一人，只等待着导演的一声令下。 然后，就听霍导拿着大喇叭一句“”，秦萌萌一手持剑，微微抬头，仿佛在看向不远处的什么人，露出淡漠的眼神。 周围空白的背景，在她的表演和走位下，开始一点点丰富了起来…… 狂风呼啸的沙漠，干旱烈日让人睁不开眼，风吹干了女将军的脸，吹干了她的嘴唇，也吹干了她的柔软的心肠。 她的对面，站着高头大马拿着双锤高昂着脑袋一身异族打扮的敌军首领，那个男人骂骂咧咧，一字一句充满了对她的不屑，对女人做将军的嘲讽，不知道是想要激怒她，还是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的目光往下，低敛着眉，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只有那只紧紧握着长剑颤抖的手，用力到连手指骨节都开始泛白泛红，暴露了她内心的些许不平静。 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对面那位敌军将领终于结束了自己一长串的羞辱，她终于开了口。 “汝不降？” 她的声音因为长年缺水，呆在沙漠，带着丁点的沙哑，配合着她念词时特地低沉的音，原本清亮软糯的女声陡然间变成了混杂杀气充满磁性的中性声音，沙哑却包含魅力，让人想要把这个声音录下来，听上一遍又一遍。 “不降，便死。” 寥寥几个字，她话音一落，原本淡漠的眼神一凛，像沙漠中的狐狸看着猎物一般直直地看向那个敌军将领站着的地方，手中的长剑轻轻挥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反射出一闪而过的剑影。 她单脚一登，双臂展开摆平，身体慢慢向上，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又在空中耍了一个剑花，俯冲而下，往敌军所在方向“飞”去，在距离敌军首领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她一剑劈下，双脚落在地面，向前缓冲了几步，站定。 高高束起的头发，有一丝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露了出来，在风中凌乱着，贴在她已布满灰尘沙土的脸颊上，血红的战袍被狂风吹着，吹得鼓鼓的。脸上的刀疤因为恶劣的天气，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裂了开来，红色的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一滴又一滴。 她侧脸站在那里，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又是一剑挥下，毫不留情地砍下了敌人的头颅。 她就这么站着，环视了周围一圈，似是在看用武器对着她却又被她的气势所震撼不敢上前的敌军士兵们，又像是在看什么已经死了的尸体，眼神中散发的气息让看到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轻飘飘地说： “敌将已死，缴械不杀。” 话刚说出口，周围一群人就仿佛得到了什么圣旨一般，七零八落地把武器全部放下，跪倒在地。 只余下她一人依旧站在这沙漠之中，战场之上，手持长剑。 不远处，传来欢呼和“我们胜利了”的激动哭喊，她听在耳中，凝重的表情到了这一刻终于舒缓了下来，嘴角也微微勾起，带着一丝的笑意。 所有站在片场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着她那双充满斗志的眼，棱角分明的脸，乌黑的却处理得干净利落的头发，被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细微的表情，带入了疆场，那个最看重人命同时也最看轻人命的地方，随着她的一字一句，随着她的一步步表演，牵动着心肠。 她皱着眉，大家就开始对那个看不见的敌军从心底里产生厌恶和恶感；她以一人之力冲向敌军，每个人都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双手握拳担惊受怕；她砍下了敌人的头颅，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露出对于战胜这件事的喜悦，每个人也仿佛被感染到了一样，露出轻松的神情。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她身穿战袍，站在沙漠中，站在黄昏里，站在狂风下，纹丝不动，一米六的身高站出了一米八的气场。 片场里静悄悄的，所有人仿佛都还沉浸在战场的氛围中走不出来，只有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演员的女助理，年纪轻轻的，捧着心口小声感叹了一句“好帅”，就没了多余的话。 时间静止了五秒钟，仿佛被冻住一般。 直到五秒过后，导演终于拿起了喇叭，笑着说道： “卡，很好，一遍过。” 所有人才恍然反应过来。 片场里响起了欢呼声，一群人从外围重新凑了上来。 化妆师道具师拿着各色道具，摆弄着片场中央已经腿软到要依靠在自家经纪人肩膀上的秦萌萌，飞快地把剑和剑鞘，以及那些象征着将军出征的小道具全部解了下来，威亚的钢丝线和紧紧缠绕在腰上的带子被卸下，检查了一番道具有无损坏，他们就示意着经纪人把秦萌萌扶下去，转身把这些道具又挂到了另一个演员的身上，开始忙碌着，准备下一场戏。 大功率狂风制造机电风扇被撤了下来，白色的布景被挪走，换成了一个木质结构的“房子骨架”。 下一场戏是女将军打了胜仗打败了一直压制着君国的邻国的喜讯传到皇宫后众人的反应，没有秦萌萌作为女将军的戏份。 …… …… 秦萌萌被安于扶下了场，直到坐回属于自己的那个小板凳上，她一直荡在空中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心房。 这是她的第一场战场戏，也是第一场运用到威亚的戏。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接触过威亚，只是远远的看到那些扮演着刺客的演员们使用过。第一次使用，让她有些紧张，即使洛师姐和孟泽都很耐心地告诉了她如何驾驭威亚，她依旧紧张。 原本这样的紧张在真的上场之后，投入了剧情和角色之后就消失了，直到道具师开始操控威亚，把自己拉到了空中，她的双脚没有依凭的悬在空中，整个人就靠着几根线维持着平衡，那些被遗忘了的紧张情绪再一次浮了上来，因为秦萌萌发现她—— 恐高qaq 重新回想起刚才自己整个人被威亚吊在几米高的空中双脚腾空无所依仗的景象，她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露出心有余悸可怜巴巴的神情看向一直在紧张地问自己第一次吊威亚现在状态到底怎么样了的经纪人安于。 她紧紧地抓住对方的的衣角，不住地搓着，把好好的一件衬衫搓得皱皱巴巴，才抬起头，对着安于带着担忧的眼神，略带哭腔地开了口： “好，好可怕！” 害怕的心情顺着她依旧在发抖的双手传递到安于的身上。 “我，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恐，恐高嘤嘤嘤~” 原本略有点平复的心情，像是因为自己口中的叙述，再一次回到了刚才吊在威亚上时候的害怕和紧张。重新回忆起当时场景的萌萌吓得一把抱住了蹲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的安于的腰，把整张脸埋在经纪人的胸膛里，眼泪鼻涕口红印和脸上棕黄的粉，全部擦到了安于白色的衬衫上。 而很显然，一直把心思都留在自家艺人身上的安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者说并没有去在意自己身上的那些花斑点，他只是伸手回抱住萌萌，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地听着她心有余悸的那些话，那些抱怨。 “嗝，那，那个威亚弄得好痛，背上和腰上都好痛，和，和洛姐说得不一样……” “孟泽那个大木头还和我说什么吊上去很帅……他个大骗子！痛死了好么，嗝……” “我，我刚刚被吊上去的时候，可疼了……还好台词少，不然，不然都要哭出眼泪来了嘤嘤，嗝，嘤~” 秦萌萌越说，心中的委屈就越大，委屈越大，想哭的心情就愈发的重。 幸好她还知道接下来自己还有一场打戏，会有特写镜头，于是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免得眼睛肿了不能拍特写还要以后补。 控诉到了最后，秦萌萌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唯有干嚎了几声表示自己内心的悲愤，吸了吸鼻子，把声音慢慢降了下来。 所有要说的话，要发泄的情绪全部都发泄了出去，秦萌萌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平复。 她一手拿着装着自家经纪人安于的妈妈准备的养生汤的保温杯，一手抹掉了脸上的妆，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两只耳朵听着面前的人迟来的安慰，脑袋里想着自己的事。 《女皇》剧组实际上是一个特别富有人情味的剧组。 秦萌萌必须要肯定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在这部剧里，星皇在里面砸了很多的钱，加上导演和主要演员多数都是星皇的缘故，作为星皇的小新人，秦萌萌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其他艺人得不到的优待。 和自己关系从一开始就很好对自己很照顾的洛尘烟师姐，到了这个剧组对自己更是变本加厉的好，以前还只是会为了她去明目张胆地警告那些对她怀有恶意的小明星，而进了《女皇》剧组以后，洛师姐的个性仿佛也被女主角君明的个性所影响了，对于被划进“自己人”范畴的萌萌，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 不仅经常在剧组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她和自己关系的亲近，还主动提出帮自己缓和和孟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翻译，甚至愿意把自己十多年来演戏总结出来的经验和小诀窍倾囊相授…… 即使对娱乐圈对演员这个行业了解得再少，秦萌萌也能感觉到自家这位师姐对自己的好完全已经突破平常艺人对朋友的好了。 简直就是在把自己当继承人当徒弟一样的培养啊。 而一向不喜欢和别人说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孟泽，终于在这演电视剧的第三周目被自己攻克下了好感度，和她成为了可以交流可以偶尔开开玩笑的好朋友。 是的，开玩笑。 直到她真的“破冰”成功，和孟泽成了好朋友之后，秦萌萌才发现，原来这个外表冷冷的，平时在三次元现实中连话都不多说、综艺节目也不怎么参加不善表达的演员孟泽，原来是个天生的冷笑话专家。 天知道当她第一次从孟泽口中听到那个冷笑话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更不用提跟在自己身后一直防狼似地盯着孟泽的自家经纪人安于那“活见了清明鬼”的眼神。 不过虽然老是会因为孟泽的冷笑话而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秦萌萌依旧觉得很开心，因为孟泽是她既洛师姐和叶独之后在娱乐圈交到的第三个好朋友……好吧，也许她还可以在朋友名单上勉为其难地加上霍老头。 无论如何，交到一个同行的对演员演技有着相同理解的朋友，对于秦萌萌而言仍旧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至于其他并不太熟络的演员，虽然和她的关系没有像《精神病人》剧组那样和谐到可以相互开玩笑，不过也处于可以相互问好对她释放着善意的阶段，对于这一点秦萌萌也觉得可以理解。 可以说，除了偶尔霍老头偶尔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剧组里的其他人对于她都很友善。更不用提《女皇》剧组那丝毫不差钱的土豪样，给演员们安排的住宿和伙食也都比其他剧组好上不少。 这么良好的拍戏环境，照理说秦萌萌应该要感到轻松愉悦和开心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和孟泽交上了朋友以外，剩下的所有事情并没有让秦萌萌觉得开心，相反，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深深的不安，没有理由的。 不论是霍导对自家经纪人那种看好又觉得暴殄天物的眼神，还是洛师姐超乎寻常的热情，以及其他同样是星皇艺人投向她的那种羡慕又复杂，想要亲近又抹不开面的态度，都让秦萌萌觉得不安。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也让秦萌萌不安着，那就是——安于最近对她说的那些话。 例如现在。 “威亚吊起来本来就很疼的，下次吊威亚前面你要记得里面多穿点衣服，或者背心加一件啊什么的，这样可以勒得不那么疼，我在你床头放了一瓶中医推拿舒活筋骨的药酒，你自己记得晚上涂一下，涂不到就找其他女演员或者助理给你抹一点……” “以后要记得自己爱护好自己，像这种可能会带来伤害的戏，要提前做好准备……” “不然要是我不在你身边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提醒你……” “……关键还是要靠你自己知道吗？” 又是这个样子。 秦萌萌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肩膀，转过身去让自家经纪人帮她按摩着，心里涌起一股烦躁。 从进《女皇》剧组的那一天开始，秦萌萌就发现自家经纪人和自己的对话总带着一股诡异。诡异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经纪人。 他总会把话题扯得很远，不住地叮嘱她那些细小的事情，从吃饭不要挑食，青椒也要吃，不要饿着自己，到对待其他演员一定要小心，不要说太过激的话…… 而不论是叮嘱她些什么，后面总要跟一个假设，那就是——“不然要是我不在的话”。 什么屁假设？！ 秦萌萌忍不住在内心爆着粗口。 作为一个智商比自家经纪人要高的演员，秦萌萌一眼就看出，自家经纪人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显然是有谁告诉他，他会离开自己……她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也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她真的很想转过头去指着鼻子骂自家经纪人几句。 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好么？！ 他是有多么不相信他自己，多么不相信被他带进娱乐圈的她？！ 不管是谁，想要换掉他，都必须要经过她秦萌萌的首肯的好么？！ 她可能会同意吗？！ 自家傻呆呆的经纪人是脑子被敲坏了么才会相信别人这样几句话的？！ 秦萌萌很想就这么戳着对方的脑袋好好地说安于一顿，可是又觉得这样太不像样了，于是一直憋着一股气，不去回应对方的话，只想着过一段时间，只要他还没有被换掉，关于这一点他就一定会想清楚的。 反正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换经纪人的，他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秦萌萌打定了主意，重新拿起手机划开了消消乐的界面，准备着玩消消乐。 就在她要开始下一关的时候，听到了好不容易得到空闲时间的洛尘烟洛师姐的召唤。 “萌~” 她家师姐用独特的声调叫着她的名字，叫得她鸡皮疙瘩起一地，忙不迭抬头看向了洛师姐所在的方向。 她家师姐正冲着她笑着招招手，示意着她快过去。 秦萌萌无奈地点了点头，把手机递回到安于的手中，然后往洛师姐所在的方向走去。 洛师姐所占的那块地方，一向都是最干净的，也是东西最齐全的，从填肚子的小零食到卸妆用的卸妆油，一应俱全。以往秦萌萌也总会往那里凑，蹭一点吃的和用的。 今天，那个地方除了洛师姐和她的助理以及化妆师以外，多出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女的黑色西装领带长裤，一副黑色边框墨镜，腋下夹着文件夹，一副电视剧中女强人的扮相。 男的鼻梁高高身高更高，皮肤白白头发金黄眼睛湛蓝，一身名牌服饰，手臂上和腿上的肌肉一眼看得分明，外国帅哥一枚。 秦萌萌忍不住在走过去的路上猜测着这两个人的身份，然后就自站定在洛姐面前的时候听到了洛姐对他二人的介绍。 洛姐笑容和煦，先是介绍了那个女强人： “我的经纪人，青衣，从我出道开始就跟着我了，专一认真负责能力强考虑周到，居家旅行之必备。” 秦萌萌点了点头，和那个经纪人握了握手。 嗯，洛姐的经纪人，看着有点冷漠不过很靠谱的模样，天后的经纪人气场就是不一样。 接着，洛姐又介绍了那个外国有钱大帅哥： “tom，m国人，我和他认识了五年，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秦萌萌下意识地和对方握了手，点了点头。 嗯，看着强壮有安全感长得好基因不错性功能很强，洛姐的未婚夫果然和洛姐一样出色…… 咦？ 咦！ 未，未婚夫？！ 秦萌萌终于反应了过来，睁大了眼睛，先是看了看洛姐那依旧一脸春风的笑，然后又把眼神扫到了和洛姐的笑容有百分之八十相似的tom脸上，来回扫视了好多遍，依旧是不可置信的脸。 洛姐的…… ……未婚夫？ [一脸懵逼.jpg] 　　☆、第67章 安于 霍导宣布整个剧组可以回酒店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整整一天，剧组早晨拍了皇子皇女与皇帝一同猎场打猎的戏，下午又是战场上女将军首战告捷的戏，到了晚上还有家宴的戏，每一场戏又分好几幕，这一场场一幕幕的戏演下来，等到了凌晨一点收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安于从酒店前台领了房卡，一步步小心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在踏上台阶的时候回头出声提醒身后的女孩“当心台阶”，然后停留在台阶处，等女孩上了台阶之后，再慢慢往前走。 身后的女孩，是秦萌萌。 她是唯一一个只属于他、由他管的艺人，是唯一一个在所有人都质疑他的时候毫无保留信任他的搭档，是唯一一个愿意把自己未来的前程将来全部托付给他的演员，也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了解他以及他最了解的人。 安于在心底里不住地在身后这个女孩的名字前面加定语，提醒着自己，这个女孩对于他而言的重要性，以及他对于她而言的重要性。 他时不时地转头，不放心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眯着眼跟在他身后拖着脚步亦步亦趋的这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女孩，看着她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眼睛一路眯着，一副累到了极致昏昏欲睡的模样，两只手捏住了他衣服背后的衣角，捏得他本来就已经被她折腾的皱皱巴巴的衣服显得更皱了。 安于继续往前走，走进电梯，按了楼层号，最终实在放心不下，在走出电梯的瞬间拉住了秦萌萌那明显已经耗光了力气的手，用比女孩明显大了一号的手包裹住女孩的那只小了一号的手，轻轻握着，引着女孩往已经分配好的属于她的那个酒店房间走去。 掏出口袋里的房卡，对着门锁，“滴”的一声，转动门把手，房间就打开了。 一直处于僵尸状态的秦萌萌在这一刻仿佛听到了召唤一般，抬起了头，睁开眼睛看着亮起了灯光的房间，整洁干净又软和的床…… 瞳孔瞬间放大，像一个玩具被按下了开关一样，浑身有了力气。 安于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主动松开了他的手，双脚换上了一次性拖鞋，“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小跑着，然后在膝盖碰到床沿的那一刻，笔直地倒在了床上，两只手环抱住被子，脚丫子蹭掉了拖鞋，像是耗光了自己剩余的全部电量，在床上背对着安于一动不动。 “……” 全程处于[一脸懵逼.jpg]状态的安于终于在女孩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清醒了过来，然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该庆幸，幸好在片场的时候，和萌萌关系比较好的化妆师在自家萌萌所有的戏份结束之后积极主动地把她脸上的妆给卸了？ 不然现在这种情况，他一个大男人就算做过明星的生活助理，对于女孩子家家那些大瓶小瓶都是些什么，作为一个连洗面奶和卸妆油都分不清的性别为男的经纪人，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 安于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抛掉，走进靠门边的洗漱室，挑了块大一点的毛巾，用热水浸湿，拧干，叠成方块状，然后拿着走出了洗漱室，走到了床前，俯身凑近了女孩。 那个女孩依旧躺倒在床上，背朝着他，脸微微侧着，贴着软软的被子，乌黑的头发遮住了五官，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安于伸手轻轻拨开了女孩的头发，调整了下女孩的睡姿，把温热的毛巾贴在女孩的脸颊上，慢慢地擦着。 秦萌萌像是被热气给惊到了，皱着眉，眼睛慢慢睁开，眯起了一条缝，想要看清眼前给她擦脸的这个人是谁。然后在辨认清楚的那一刻，又再一次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把脸正面朝着安于，便于他用毛巾擦脸。 [看，你大概已经成为唯一一个可以靠近她为她做这些亲密事情的男人了，你如果离开，对得起她的信任吗，你能保证下一个经纪人会像你一样地对她好么？] 安于的心又开始再一次的纠结，纠结到整颗心都开始疯狂地跳动，歇斯底里地吼叫，叫骂着他，叫骂着他为什么要犹豫，要被别人三言两语所动摇，要产生想要离开她的想法…… 内心在不安的嘶吼，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轻柔。 擦完了脸，换了一次毛巾，接下来就是手臂，手掌，每一根手指，每一片指甲盖。然后是又一次的换毛巾，阵地转移到女孩露出的双脚，脚踝，脚心，脚背，脚趾…… 他的眼神专注，动作小心翼翼，希望他的动作不会打扰到已经累了一天的女孩的休息……然而事实上，他还是打扰到了。 当他看到女孩的脚趾颤动了一下时，他知道，那个女孩已经从朦朦胧胧的睡意中清醒了过来。 安于开始有一点心慌，因为女孩突然的清醒。 相处了这么久，安于对于自家这个名字叫秦萌萌的艺人已经很了解了，表面上萌萌哒实际上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做的每一个决定她都有自己的目的有自己的主见，可以说，在看问题和待人接物方面，她比起自己来说能力要超出不少。 这一切曾经是他作为一个实习经纪人最庆幸的。因为他一向不擅长去分析，去和别人打好关系。他习惯了天马行空，习惯了梦想照亮现实，习惯了用一个导演的思维去打造一个演员。 她具备他没有的，这让他们形成了互补，才摇摇晃晃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然而，也就是因为她的观察力，她的情商她的分析能力比他强上太多，安于能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孩，秦萌萌，她已经发现了一些什么，那些他想要掩饰的想要掩盖住不让她知道的事情，也许她已经有所察觉，甚至已经知道了…… 在心虚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想对上秦萌萌那双眼睛，因为他觉得所有的秘密都会被她窥见。 然而…… 该面对的，依旧会面对。 安于装模作样继续低头擦拭着女孩的脚背，一遍又一遍，擦到连毛巾冷了都没有察觉到，依旧在擦拭着。已经坐在床上的秦萌萌并没有出声提醒，她只是看似随意地问了一个问题—— “霍老头今天，找你说了什么？” 安于的心，就和手上的毛巾一样，“嗖”的一下凉了。 坦白的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 …… 安于低下头，抿了抿嘴。 在紧张或者犹豫的时候抿嘴，本来是眼前这个女孩的习惯性动作，不过大概是因为在一起相处久了，他也沾染上了这样的习惯，在心慌的时候会学女孩的动作，也同样抿抿嘴，好像抿嘴的那一秒钟就可以让他复杂的心安静下来，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法一样。 然而实际上，抿嘴并没有这样的作用。一秒钟的时间，只够他立刻做出一个决定而已。 坦白，还是说谎。 他清楚，自己的智商也好情商也好，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孩子，他能做的，只有尽量温和的把事情全部讲出来而已，包括霍导的邀请，包括他的犹豫。 “霍导……今天找我……” “是想和我说……收徒的事情。” 在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安于感觉到了一阵的轻松。 有些话，藏在心里太久，就像是个沉重的包袱一样，背在身上，长在心上，让他忍不住在每一个空余的时间不住地在脑海中演绎，一旦自家的艺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她的脾气性格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各种可能性，每一天都要想到七八种，一直到这一天真正的来临，才算是解脱。 眼前的女孩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嘟囔着： “我就知道是有人搞鬼，怪不得这几天你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原来真的是有人要让你离开啊，看来那一次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你是遇到了霍老头吧。” 安于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这个女孩就是比他聪明，他只要坦白一句话，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那个女孩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道明白，他连细节都不需要去添加。 安于的承认和坦白，让眼前的女孩子心情好上了不少，原先还冷冰冰的态度在看到了他的坦诚之后又重新变得活泼。她从他的手上收回了自己的脚，跪坐在床上，露出轻松自在的神情。 “他们一定是认为，我现在这水平程度不能再配一个实习经纪人了，可是要给你转正，他们又觉得你能力和资历还不够，所以就想要给我换个经纪人。” 眼前的女孩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地分析着，就如同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看透了事情真相的侦探一样，在犯人面前把一切抽丝剥茧。 “他们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们的决定的，所以就放出个诱饵，说让霍老头收你做徒弟，你是导演专业毕业，上学的时候一定听说了不少霍老头的传奇故事看了不少他拍的电影，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有了这个条件的诱惑，你一定会选择放弃做我的经纪人，而只要你说要放弃，我就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同意换经纪人……” 很显然，这一点，她又说中了。 “……可是，他们忘记了，你本来就是导演专业毕业，毕业的时候成绩也很好，如果要做导演，当初就直接去应聘公司导演或者拿着剧本去拉赞助了，怎么会选择做一个小小的助理，一做就是两年，只为了能够积累做经纪人的经验呢？” “你一直以来是想要做经纪人的，而不是导演，所以，他们给出的条件对于一个导演系的学生再丰厚好了，你也一定不会答应的对吗？” 她面对着他，眨巴着自己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仿佛在暗示着他继续承认她的话。 可是并没有。 他并没有去承认她的话，也没有拒绝霍导的那个提议……甚至，他被霍导所说服。他不敢告诉她。 所幸，安于的赞同与否对于眼前这个女孩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已经笃定了自己的推论，并且通过这个推论接着推理下去。 “你之所以这段时间那么低落，一定和这件事情有关了，你一定是在担心公司会不经过你和我的同意就把经纪人换了对吧？” 她开始了自问自答。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的经纪人，我说了算。当初签约合同里可是写明了，公司在制定针对我个人的重大决策的时候，都必须要经过我本人的同意的。只要我不同意，公司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你就安心做我的经纪人吧，不会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 安于露出复杂的表情，仰头看向了秦萌萌，那个头发散乱着，却依旧一脸自信的女孩，他用犹豫不决的口吻问道： “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呢？为什么要坚持让我做经纪人……明明其他不论是谁，都比我要好……” 他对于经纪人的常识接受程度很慢，每一次的进步都小到一般人看不见，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公司也不会犹豫着要给他换一个工作。所有专业人士都认为他不合适，为什么眼前和他相处了最久的女孩，在一年之后，在她事业上升期的时候，依旧要坚持让他做她的经纪人呢？ 明明换一个，会更好。 可是他的疑问，在她面前，却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女孩弯着眼睛笑着说道： “你这人真好笑。” “我当初可是被你拉进来的耶，娱乐圈。” “要不是因为你说我适合演戏，我就不会去做龙套，就不会对演戏感兴趣，不会想着要做一个演员……” “是你发掘了我啊，是你说希望自己拥有一个艺人才想要把我拉进你的阵营啊。” “我之所以做演员，起因都是因为你，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坚持要你做经纪人？” 她露出夸张的神情。 “更何况……” “我不觉得你不适合做经纪人啊。” “就像我当初念的设计专业，现在却做了演员一样，谁说大学念什么专业未来就要做什么工作的？” “谁说念设计专业的就没有演戏天赋了？？谁说念导演专业的就不可能成为一名出色的经纪人了？” 她挺起脊背，居高临下一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领导视察的时候抚慰员工用的那个神情和动作。 “你只是做经纪人的时间还不够，学的还不够而已。等过了十年，我相信你一定会像洛姐身边那个叫青衣的经纪人一样，成为一名出色的经纪人。” 青衣？ 洛尘烟的经纪人，青衣？ 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让安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就在今天，在霍导的口中。 …… 那个时候，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萌萌对他的依赖和信任，让他不愿意去背叛她，去答应霍导的提议。 然而当他把自己的理由告诉霍导的时候，等来的就是“青衣”这个名字。 霍导说，这是公司为萌萌准备的下一个经纪人，拥有着丰富的经验和资源人脉，为人也很好，能力比起他而言简直顶的上十个他了。 原来……这个比得上十个他的经纪人是洛尘烟的经纪人啊……那是不是说，只要他退出，他们家萌萌有一天也会和洛尘烟一样，成为“视后”呢？ 安于太清楚了，洛尘烟对萌萌的影响力。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安于清楚，洛尘烟一直是萌萌的目标，是她的向往，当她决心要一直留在娱乐圈一直当演员的时候。 他……在实现她梦想的路上，也许是一个阻力。 想到这里，安于的心沉了沉，他忍不住开了口： “青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知道，有些经纪人对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尤其是名气不大的艺人，都是非打即骂的，甚至逼迫他们做一些有悖伦理道德的事情，而这一切不是安于想要看到的，也是他所害怕的。 可是安于的心理，秦萌萌并不明白。她仿佛是想要把“青衣”树立成自家经纪人的人生目标一样，在谈及这个人的时候，满口的好话。 “青衣啊，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人很靠谱，看着很冷淡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听说她每一次离开洛姐去和别人谈事情，都会拿着一两个的剧本或者代言给洛姐，平时也总能把洛姐身边那些人管的服服帖帖的，简直是经纪人中的战斗机，我觉得梁哥都没她强呢。” “不过她这样的实力也是跟了洛姐十多年，当了十多年的经纪人练出来的，听说当初她也是从实习经纪人的时候就跟着洛姐了，两个人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就像我们俩一样。” “所以，只要努力，我们一定也会和她们一样，成为新一代的视后和金牌经纪人的！” 长长的一段话结束，女孩最终以一个握拳加油打气的姿势作为结束。 而同样结束的，还有原本欢快的气氛。 安于沉默着，没有像往常一样附和眼前女孩的话，他低着头，内心充满沮丧和……一些复杂的情绪。 长时间的沉默和反常，也终于让一向敏感的秦萌萌看出了端倪。 她开始和他一样，变得沉默，轻松的表情不再，只剩下凝重和迟疑。 “为什么你会问到青衣？” 她终于察觉到了。 “你不应该问到她的，我刚才那段话的重点不是她，你不应该会关注到她的。” 她开始分析。 “所以，为什么你会问到她？是公司承诺了你些什么吗？比如说……让青衣代替你做我的经纪人？” 她睁大了眼睛，袒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想要答应霍老头的提议，你被他们诱惑了，对吗？” “你想要抛弃我了，对吗？” 听到这里，安于闭上了眼睛。 他回想起今天上午的时候，当他拒绝了霍导提议的时候，霍导的那句话—— “既然当初是你把萌丫头带进了娱乐圈，带进来做了个演员，她的未来她的前途，你就要负责。现在你已经成为了她肩膀上的包袱了，你再也不能够给她带去些什么了，还霸占着这个位子，这算是哪门子的负责？” 是他把她拉进了这个圈子的，他有义务要让她在这个圈子发光。 既然他再也帮助不了她什么了……就让能够帮助她的人来顶替自己的位置吧……而他，也可以找到一条新的路，继续帮助着她。 他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她的眸。 “是的。” 他说。 　　☆、第68章 秦萌萌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爱情的巨轮说沉就沉。 秦萌萌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这么句网络用语居然能够那么的写实，就像在述说着她此刻的心情。 距离她单方面开启和安于之间的冷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了，然而这场冷战并没有因为时间的过去而过去，虽不至于愈演愈烈，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秦萌萌穿着火头军那红色的松松垮垮的衣服，外面披上件铠甲，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板着一张脸，昂起头任由化妆师姐姐把她脸上的那道疤的颜色补一补。 她的身后依旧站着自己名义上的经纪人安于。 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说过话了。 或者说，是秦萌萌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搭理过安于了。 不论安于对她说些什么，她都只是耳朵竖起来听着，一点反应都不给，连头都不愿意点一个，即使对方交代给她的每一件事情她都有照做。 原本在消消乐精力瓶用完的时候向好友发送赠送精力瓶的邀请，如今也会特意避开安于的消消乐账号，即使她每一天依旧能收到来自对方的精力瓶。 原本每天喝的来自安于妈妈的爱心汤也直接放弃不喝了任由它放在那里直到腐烂。 以前有事没事会找安于聊两句，怕他一个人呆在剧组谁也不认识无聊，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人家早就偷偷摸摸和霍导勾搭上了，她又何必再花时间到安于的身上。直接进了片场下了戏一有空就往孟泽身边钻，忽略掉身后那道担忧又痛苦的视线。 痛苦吗？ 秦萌萌视线的余光瞟向了安于，看了一眼然后又快速把视线收回，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内心里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安于这个问题。 对于安于，秦萌萌知道，他一定是痛苦的。 那个男人的道德感是那么的强，当初为了夏茹这么一个路人的指责都能难过那么久，更不用说这一次他所做的这个决定，完全的违背了他自己曾经对她的会永远陪着她的承诺了，他还不煎熬死。 而她作为他唯一的艺人，她反感的态度更像是一根刺一样，卡在这个内心柔软的男人的心口上，让他疼到发颤。 他一定是痛苦的，这毋庸质疑。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难道就只有他安于一个人在痛苦吗？ 秦萌萌自己也很痛苦啊。 她是被抛下的那个人啊，她是被背叛的那一个人啊，她才是这件事情当中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全世界都仿佛已经知道安于会离开了，霍导知道，公司知道，洛姐知道，洛姐的经纪人也知道，只有她，只有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样子被欺骗、被隐瞒、被伤害，心高气傲如她，又怎么可能会不伤心不难过不痛心？ 她信任他，尊重他，一次又一次地鼓励着他，她相信着这个圈子里虽然每一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她，但一定有一个人不会那么做，那个人就是安于，是她的经纪人。 可实际上呢？ 现实就像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原来安于也并不是特殊，只是她给人家加了层滤镜罢了。 理智上，秦萌萌觉得自己应该理解安于的想法和决定。毕竟安于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错，没有什么人是需要背负起另一个人的信任和前途的，更何况他们非亲非故，她不过是他在大街上随便找到的一个人罢了。 可是情感上，秦萌萌却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自己的信任就这么被完完全全地辜负了，要知道她当初之所以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选择了安于做自己的经纪人，她所看中的就是安于的人品，是他绝不会背叛她的信念。 所以，痛苦，是秦萌萌选择了单方面冷战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另一个她选择冷战的原因则是…… 她实在不知道，在知道了安于隐瞒她的那件事情之后，她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面对这个把她带进了娱乐圈，却即将要放手离开她的自己的经纪人。 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 是歇斯底里像泼妇一般的怒骂狂吼在被抛弃的瞬间连尊严都不要，还是装作整件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直到最后一刻的分离，亦或是放下身段去乞求去卑微…… 不论是哪一种，都是秦萌萌自己所不能够接受的。 于是，只有忽视，只有冷战。 让时间去发挥它的作用吧，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 …… …… 时间到底有没有发挥它的作用，到最后秦萌萌也不得而知，不过虽然时间没有发挥作用，把她和安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的洛尘烟洛师姐，却为这一个星期的冷战的结束，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秦萌萌在补完妆之后气势汹汹地站在片场的中央等待着导演一声令下开始拍自己的下一场戏。 也许是因为冷战让她原本身上自带的萌属性一下子被压了下去，不需要可以去演，就能让人看到她浑身的那股子杀气，等套上铠甲之后，这股杀气就更加浓重了，特别适合演浴血奋战的女将军。 于是，秉持着物尽其用的霍导就很兴奋地把所有女将军后期上战场的戏份全部挪到了这个星期，让秦萌萌去演。 而秦萌萌对于这原本不大熟练的打戏，也因为要发泄内心那股子郁气，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是到位，脸上的神情更是到位，状态好到不行。 接下来这场戏，是和女主角的一场对手戏。 饰演女主角君明的洛姐已经站在了她的对面，闭着眼睛开始酝酿情绪。 秦萌萌也有样学样，闭着眼低头酝酿着情绪，想要尽快入戏。 然后在霍导拿起喇叭要准备开始的时候，洛姐突然间打了个手势示意了下“暂停”，然后走近了几步，拉着秦萌萌的胳膊，转头对着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还要不要说出口的霍导笑着道： “最近和将军的默契程度不够，台词还没提前对过，给我十分钟，和她交流一下剧本。” 秦萌萌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就这么被洛姐从中央再一次拉回到角落里，被按住，坐到了洛姐的身边，像一个僵硬的木偶。 洛姐的经纪人青衣买了小蛋糕和牛奶，正和助理两个人派发给剧组的每一个人，秦萌萌也拿到了。 她看着那个叫青衣的经纪人一脸笑容面对着霍导，轻声细语的几句，最后霍导无奈地点点头，宣布了“所有人休息十分钟”的消息。 然后，她的视线就从远处转向了近处，对上了一脸“我想要和你好好谈谈”表情的洛姐的视线。 她看着洛姐冲着她笑了笑，歪着头问她： “不躲着我了？” 被这么直接地说出了她最近在躲着眼前这个人的事实，让秦萌萌有些慌，她忍不住抿了抿嘴。 单方面的冷战带来的不仅仅是秦萌萌对安于的不搭理，还包括对霍导的不理睬和对洛姐以及洛姐那个经纪人的逃避。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上他们并不能说是做错了，但只要想到她和安于的这件事里，这两个她曾经很是亲近的人也有参与，秦萌萌心里就觉得别扭，下意识地就选择了逃避，选择了避而不谈。 直到今天，这样的逃避被洛姐那么直接地摆在了台面上，让秦萌萌不得不选择去面对。 “你都知道了吧，霍导想要收安于做徒弟的事情？” 短短的十分钟，要完完全全地把这么一件纠结了一个多星期的事情给解决掉，显然是很困难的。秦萌萌也能够理解，洛姐为何会这样连一点铺垫都没有就把所有的事情摊开在她的面前。 越快地把一切都说出来，越快的，这件事情能够解决掉。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安于当初两次拒绝了霍导的提议，因为你？” 秦萌萌猛然间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洛尘烟，惊讶的神情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那天晚上坦白的时候，时间实在太晚了，他们两人都不过是寥寥几句，剩下的情节全部都只是秦萌萌自己脑补的而已。 她一直以为，安于一定是听到能够被收做霍导的徒弟，然后就为了他自己，选择了抛弃她，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其实当初安于曾为了她两度拒绝霍导。 这也就意味着，对于安于而言，她比导演一定要重要得多，安于他当初已经打算好，为了她做一辈子的实习经纪人了……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安于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选择了答应霍导呢？ “他最后选择答应霍导，也一样是为了你。” 洛尘烟换了个姿势，摆出知心大姐姐的态度看着秦萌萌，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要知道，娱乐圈一向都是喜新厌旧的，没有实力没有运气，根本就出不了头更不用说往上爬了。一个艺人究竟能不能够最后成为一棵常青树，就看她上升期的这段时间，她自己的本事，公司的扶持力度，和她的经纪人的本事。” 洛姐伸出修长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和秦萌萌说着。 “你自己是有这份实力的，而公司……大概你不知道，《女皇》这部戏会是我演绎生涯的最后一部戏了，接下来我就会退出娱乐圈，和我的未婚夫结婚。不仅仅是我，星皇的很多现在如日中天的大牌明星，也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两年里陆陆续续离开了……” “你是公司这些年来见过的最后天赋的艺人，只要自己不作死，公司里大把大把的资源一定会首先用到你的身上。” 她的语气笃定，缓缓的一句一句的叙述，让秦萌萌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唯有经纪人这一块，是你最明显的短板。” 秦萌萌听到这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面前洛姐的一个眼神给阻止，并没有说出口。洛姐继续着自己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勤能补拙，安于他够勤奋，而且他也并不是没有进步，他只是现在不够好，并不意味着将来不够好……” 秦萌萌猛的点头。 “可是公司等不起，公司等不起他变成熟，变稳重，你的事业也一样等不起，你的青春更等不起。” 秦萌萌没有说话。 “安于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知道了他已经不能够再给你什么帮助了，所以才选择了离开，把经纪人的位子留给其他人。” “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 秦萌萌听到这里，整个人抖了抖，眼眶开始有些泛红。 她一点也不想他为了她作出这样的决定。 一点也不想。 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她不在意自己未来会不会成为天后巨星，她从来不在意这个。 他是她选的经纪人，她看得出他作为经纪人的缺点，也看得出他对她的关心，她不觉得这个人做自己的经纪人有什么不好的……她觉得他挺好的，真的。 有那么一股冲动，秦萌萌想要立刻转身去告诉在另一个角落看着她的那个人，告诉他不需要打着为了自己好的旗号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她不喜欢，也不愿意接受。 然而这样的冲动，却在洛姐接下来的那席话里消失殆尽。 “你是不是想去劝说安于，告诉他你一点也不在乎前途什么的，依旧希望他做你的经纪人？” 洛姐一句话正中红心。 “我敢说，依照那个小子对你的在乎，只要你这句话说出口，他就一定会答应你，然后把自己困在实习经纪人的漩涡里，永永远远。” “可是……” “萌萌，那小子的每一个决定，不管是拒绝也好，答应也好，全部都是为了你……” “……你是不是也应该为了他多去考虑考虑呢？” 秦萌萌看向洛尘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呆愣愣的听着。 “安于这个男孩子有多大的导演天赋，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是的，她看得出来，在一次次他帮助她分析剧本完善剧本的时候，秦萌萌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感受到安于对于拍戏有多么高的天赋和见地。 “比起他做经纪人来，做导演对于他来说，难道不是一条更好的出路吗？” 秦萌萌的内心开始挣扎，她开始思考，自己一直把安于定位在自己经纪人这一个定位是否准确，是否所有的梦想都会适合做梦的那个人，是否有梦去追究一定要成功，是否可以再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换一个梦想…… 洛师姐依旧在劝说着。 “你要知道，霍导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会收做自己的徒弟的，更不要说安于还两次拒绝了他。他之所以会让安于做他的徒弟，除了公司的因素，安于自己有能力也是一个重要的点。” “你知道安于一旦跟了霍导意味着什么吗？” 洛姐问道。 秦萌萌摇了摇头。 “还记得吴里长吗？那个叶导的徒弟？” 秦萌萌点了点头。 “名导的徒弟，当他真的出师单干的时候，层次都和一般的导演不一样。就像吴里长一样，第一部片子，不用担心赞助不用担心演员，可以任性到把自己最想要拍的东西拍出来。一般的导演第一次执导那都是mv和广告，人家就可以直接拍电视剧。” “所以说，安于只要跟着霍导，他的未来一定会比现在做一个实习经纪人好，甚至会比做一个经纪人都要好。”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洛姐的声音突然间降低，语速也放缓了，仿佛娓娓道来。 “他知道，却依旧会因为你而两次三番放弃，最后还是因为你才选择答应。” “你就不能为了他，为了他的前途，对他放手吗？” 秦萌萌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个站在角落孤独的一个人的安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和一直拿在手上的那个保温杯，然后快速地扭回了头。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每一件事情，她都会忍不住去分析利弊，分析得失，即使当初选择了安于做自己的经纪人，也不是纯粹抱着要帮助安于实现梦想的想法去的。 她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在乎的是什么，对于经纪人能不能给她带来更好的事业发展，秦萌萌其实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在意。 虽然洛姐告诉她，艺人的成功离不开经纪人，不过秦萌萌也知道，如果公司够给力，艺人本身也够出色，经纪人在这方面的好与坏就不那么重要了。不是说好的经纪人没有发挥的余地，而是说就算经纪人不够好，也不会怎么影响到她的事业。 所以私心里，她并不希望换经纪人，她觉得安于很好，她和他的默契值也很高……并且，她很依赖他，她不能想象安于不在之后，自己还要怎么去看剧本，怎么去演戏，在遇到瓶颈的时候要怎么办。 可是…… 秦萌萌更清楚，做人不能够那么自私。 对待别人，她可以自私，对待安于，她却不可以。 安于是她在娱乐圈遇到的最好的人了，毫无保留的帮助她，关心她，照顾她，拿着实习经纪人的工资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事情。他的每一个决定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 将心比心，她又怎么能够再这么厚颜无耻地要求安于继续留在这个没有前途的经纪人的位置上，让他放弃一个触手可及的成功？ 她不可以。 秦萌萌豁然开朗。 她应该要放他离开，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秦萌萌这么想着，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消消乐，点开好友列表，点开了安于账号的那个头像。 [叮~您已向安于送出一个精力瓶~] 既然想通了，那么，冷战也应该要结束了。 　　☆、第69章 秦萌萌 《女皇》的拍摄进入了尾声，接下来只剩下登基和“女皇日常”这些宫廷戏还没有拍完了。 秦萌萌所扮演的那个女将军的角色戏份基本上已经全部结束，只剩下零星的几个镜头需要补拍，基本上三四天导演才会通知她有一场戏或者有一个镜头需要再拍一下，更多的时候，秦萌萌只是呆在剧组，无所事事。 通常，演员在这种情况下是可以选择离开的，只要在需要补拍镜头的时候回到剧组来就可以了。不过不论是秦萌萌，还是安于，都丝毫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提要离开剧组的事情。 两个人的理由，各有不同。 对于安于而言，不提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剧组里的演员水准很高，希望萌萌可以多看多学。 他不能保证下一个经纪人会不会再去给萌萌留这样的时间观摩演技，毕竟一般的经纪人都喜欢把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工作安排得满满的，而工作越多，就意味着萌萌可以静下心来钻研演技的时间就越少。 当然……他也是希望自家的艺人，从进娱乐圈开始自己有寸步不离跟着的艺人可以多接触一下她未来的经纪人，呆在女主角洛尘烟的身边，感受一下自己未来经纪人的风格，安于觉得这是必要的。 这些理由如果说出口，一定会被自家的艺人嘲笑是“老妈子心态”的，这一点，安于知道，只是…… 只是分别在即，他总希望自己能够再为她多做一点，再多做一点。 而秦萌萌之所以闭口不提离开，却并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这些理由—— 她是为了安于。 就像安于会在最后的这段相处时光里为秦萌萌着想一样，不论秦萌萌表面上看上去并没有多在乎自己的这个不靠谱的经纪人，心底里却也会忍不住想要为自家这个情商低到没话说的经纪人打算一二。 她选择留下，是为了让安于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可以在霍导霍老头面前表现。 秦萌萌可以猜测到，霍导作为一个知名导演之所以会认可自家经纪人安于作为导演的能力和水平，跟当初安于帮自己分析《暗星》剧本并且用自己的方式把剧本补完整塑造了一个个性鲜明的人物有着密切的联系。 他一定是在《暗星》中看到了安于对于剧本对于角色的把控度和掌握程度，这才认可了他的能力，在公司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选择了接受。然而，也只是接受罢了。 单单是“接受”，只足够安于成为霍导的徒弟，以后可以顶着“霍导徒弟”的名号冲进导演圈，却并不意味着霍导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在娱乐圈积攒下来的人脉和资源全部漏给安于，会愿意把自己积累总结下来的所有关于当导演的所有经验全部传授给安于。 不可以只是“接受”，必须要是“承认”、“欣赏”才行。 而怎样才可以在安于还没有拜入霍导门下的这段时间里让霍导改变他的想法？ 最快捷实用有效的方法，就是拉近距离，让霍导亲眼证实一番安于的实力。 留在剧组，留在霍导的身边，时不时在对方在场的时候拉着自家经纪人一起讨论一下剧本里的每一个角色设定，每一个动作要领，不动神色地让霍导忍不住参与他们之间关于演技关于剧本关于每一幕戏拍摄手法的话题…… 完美而又切实可行的计划。 这是第一次秦萌萌花那么多心思为安于，自家这个笨笨的经纪人谋划未来，她一向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考虑自己的得失的，这是第一次，她丝毫不去计较自己这个决定对自己的影响，而是单纯的从安于的角度出发，去为他的将来做铺垫。 她甚至都没有把这些理由宣之于口的打算。 因为没必要。 这是第一次她为他打算，也是最后一次。 接下来就算秦萌萌还想要为安于做些什么，大概除了祈祷，也再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了。 …… …… 秦萌萌和安于在《女皇》拍摄完毕之后，开始了不紧不慢的电视剧宣传筹备工作。 录几段小视频给观众朋友，说几个关于剧组在拍戏时候发生的笑话，把已经拍好的宣传海报挂在微博上置顶，多练习几个武打动作以防万一在录制综艺节目的时候会用到…… 以及，等待着公司的通知，做好随时会换经纪人/工作的准备。 事实上关于他们这对搭档究竟具体要在什么时候散伙，安于也好，秦萌萌也好，都不清楚。 他们只能估计大致的时间应该是在《女皇》拍摄完毕，星皇电视剧圈里的“一把手”洛尘烟宣布息影之后，然而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作为被决策的一方，他们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还在搭档着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每一天，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一样的过。 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 然而每一天都是那么的漫长。 漫长到原本只打算和对方来一个简短的告别，说三到五句话的告别箴言变成了一段话，一长段话，堪比一封信字数量的对话，将近八个小时的观点交换。 仿佛总会在某一个转头的时候想到些什么重要的事要马上告诉对方，又或是某一眼看到对方一个小习惯就会忍不住想要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去纠正对方。 当秦萌萌和安于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那样去过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不放心对方，原来对方一直在用她/他自己的方式在关心着自己。 秦萌萌才知道安于为了照顾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他甚至会考虑到女孩子的生理期，在给她准备水和饭菜的时候考虑到这些，在生理期的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偷偷帮她忌口； 安于也才知道其实自己那些不说出口的担心和在意，秦萌萌其实全部都看在眼里，并且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着他，并且曾经不动声色地帮他阻挡了许多来自外界的恶意，原来他才是被照顾的那个。 秦萌萌才开始担心，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那样忍受安于这没有情商有时候智商也不会上线人情世故差到不行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拖后腿的人，包括脾气耐心一向不好的霍导，没有自己在身边提醒这家伙，安于会不会拜入师门第一天就被逐出师门？ 而安于则开始忧虑，并不是每个经纪人都像自己一样会允许甚至放任自己的艺人玩消消乐睡懒觉不做身材管理放开肚子吃的，要是下一个经纪人因为看不惯萌萌的小性子给她穿小鞋，她会不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过得很苦？ 无数的问题，无数的担心，无数的感激在每一个“最后一天”里重复上映。 这一切终于在某一天，结束。 …… …… 秦萌萌和安于的分别可以说是猝不及防。 在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等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甚至连新剧本都开始看起来了，依旧没有等待公司的通知，仿佛当初在剧组所发生的都只是一场梦一样。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当秦萌萌和安于打开客厅的电视机，看到那场关于“视后洛尘烟宣布退出娱乐圈专心做个好妻子”的新闻发布会的时候，秦萌萌内心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天终于来了，还是在失落可惜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 秦萌萌就这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身边是依旧和她形影不离的经纪人安于，左侧的小沙发上坐着听闻了自己要换一个女经纪人心情指数不断up想要提前从电视上看到自己女儿下一任经纪人的自家老爸。 如同日常一样的情景，却极有可能成为最后一次的回忆。 电视上，洛姐的经纪人，也是秦萌萌未来的经纪人青衣穿着一身卡其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正照着文件夹上的发言稿对着话筒宣布着洛姐息影的消息。 “……在星皇的这些年，洛尘烟小姐与星皇一直是和谐相处，并且为了星皇作出了卓越的贡献，然而，考虑到洛尘烟小姐本人的意愿，双方在这一次合约到期后，愿意和平解约……” 公式化的发言稿，就和青衣给外人那一丝不苟的形象一样，洛姐就坐在青衣左手边的位置，侧着脸一脸信任地看着她的经纪人，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青衣的发言。 发言完毕后，轮到了媒体记者们的自由发问时间。 不同于平时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记者争先恐后把整个会场弄得噪音嘈杂，时不时还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刺头儿”问出几个犀利而又尴尬问题的场景。 这一场关于“洛尘烟息影”的新闻发布会，即使在自由发问环节依旧次序井然，有条不紊，每一个问题都做到了问出观众的心声却又保持足够的风度。 秦萌萌看着电视机屏幕上，被自己偷偷当作偶像和标杆的洛姐调试着话筒，耐心地回答着每一个记者的问题，心里百般滋味不知道要怎么说。 “……是的，息影，不是解约跳槽，而是息影……我在娱乐圈呆了这么多年，演过龙套也演过主角，演过乞丐也演过成功人士，甚至连皇帝，在我最后一部剧《女皇》里面，我也尝试过了，我觉得足够了，像这样不断重复着别人的人生，别人的剧本……” “……我想要开始过自己的小生活，小人生，没有剧本的那一种……我很幸运找到了我的男主角，并且我希望他会是那个对的人，我们可以一起书写我们自己这个小家庭的剧本……” “怀孕？这个还没有，不过我们会打算的……” “……结婚证已经领好了，接下来就是婚礼，蜜月，然后家长里短。我是个好演员但是我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是一个好妈妈和一个好妻子，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我知道许多喜欢我的观众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感到难过，我也觉得很抱歉，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事实上我虽然息影了，但我的最后一部剧还没有播出，洛尘烟作为一个演员身份虽然离开了你们，但是洛尘烟的作品还在，她把作为一个演员全部的能量都用在这部剧上面了，这是道别的剧，我拍的很用心，也希望我的粉丝能够看到我的诚意……” “……星皇依旧有许多好演员，我虽然走了，但并不意味着星皇会失去什么，事实上我持有星皇的股份，所以我算的上是一名星皇的小股东……” “……工作？如果未来有机会的话，我可能会参与一些电视剧电影的创作和幕后工作吧……” 秦萌萌知道，与其说这是一场关于“息影”的新闻发布会，倒不如说是一场《女皇》的变相宣传会。 相信经过了这一次新闻发布会之后，打着“洛尘烟最后一部电视剧”名头的《女皇》的热度一定会高到一个不能再高的地步。 而根据她在娱乐圈这段时间见识到的不同剧组的宣传计划，秦萌萌可以肯定，这一场新闻发布会一定就是这次《女皇》宣传计划之一。 而接下来，剧组一定会借这股“东风”，把一系列的宣传计划全部打开，让观众们在最好奇《女皇》的时候，一点一点地去被这部剧，被它的故事，被它的演员所吸引。 秦萌萌和安于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好接下来一系列的综艺节目访谈节目和一大波杂七杂八的宣传计划和首映礼。 新闻发布会的那天晚上，秦萌萌把安于送出自己的家门，在门口，两个人再一次确认了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工作宣传安排。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秦萌萌从床上醒来穿着睡衣拉开自己房间的门的时候，就看到依旧穿着一身卡其色西装连衣服都没有换的青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个安于经常坐的位置。 她的茶几上放了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一份今早刚到的报纸。 青衣就这么双腿并拢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两只手交替着在手机屏幕上按着什么，没有发出声音，她一脸严肃的表情，一如当初秦萌萌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模样。 秦萌萌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句究竟应该要说些什么，是打招呼呢，还是问问她安于去哪里了，亦或是冲着对方大吼大叫跟她说这个座位是安于的她不能坐？ 考虑了许久，理智与情感的交替让秦萌萌把脑海里那三个选项选择了全部否定删除。 就在她不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新上任的经纪人青衣终于发现了秦萌萌的存在。 她抬起头，看向了站在房门口依旧穿着睡衣呆呆脸的秦萌萌，然后弯了弯眼睛和唇角，对她说： “早上好。” 然后扬了扬自己的手机，把手机屏幕界面露了出来，用很是自来熟的语气道： “我发送了消消乐的好友申请，你要不要通过一下？” “方便送精力瓶，还有，嗯，解锁。” 秦萌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个新经纪人歪了歪脑袋露出憨憨的表情接着说道： “我昨晚刚下的消消乐，才玩到第十三关。” “未来有过不去的关卡，就靠你了消消乐大神~” 秦萌萌眨巴了几下眼睛，接着点点头，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日常洗漱。 和自己的新经纪人相处的第一天。 虽然她还不是很适应，但是，新的经纪人似乎是一个很友善的姑娘。 她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和这个姑娘的关系。 那么他呢？ 他会不会有自己那样的好运气？ 不知道离开她的第一天，他是否能过得顺心。 安于。 　　☆、第70章 安于 安于低着头乖乖地站在原地挨着自己名义上的师父霍导的骂的时候，内心依旧是一脸懵逼的。 距离他和萌萌的组合搭档分开已经有一个星期了，然而他似乎依旧不太能够适应现在这种没有萌萌的日子。 原谅他的反射弧比较长，适应能力比较差吧。 他实在是不能接受，上一天他还和他家萌萌约好了要去看剧本，要去跑宣传，相互之间鼓励打气加油，结果第二天却被一条短信告知萌萌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他家的，从此以后他就被剥夺了之前所有关于萌萌经纪人的权利这样的事情。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这样缺少了一部分的生活。 整整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论是他亦或是秦萌萌，他们两个就像是相互之间存在着一种默契一般，除了在消消乐的世界里给对方赠送精力瓶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额外联系。 短信也好，微信也好，电话也好，邮件也好，私底下见面也好，什么都没有。 虽然安于依旧会习惯性的每天早上醒来时去想今天萌萌的一整天安排应该是什么，每次去到公司见自己师父霍导的时候都路过一下萌萌的家，到了晚上就忍不住会点开微博查看她的动态，在自己遭遇挫折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忧起另一个人的现状…… 但不论怎样，他依旧克制着，没有和对方联络。 安于并不清楚为什么一向有些依赖自己的秦萌萌没有在他离开后联络自己的原因，不过他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压抑内心想要开口问对方现状的理由。 一个原因，是他不想破坏她现在的生活。 他总是习惯性的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而是先去考虑他的每一个行为和话语对于那个女孩而言会有什么影响。 联系女孩相互问候，安于得到的结果无非两个，要么是她过得比原先要好，要么是她过得不如从前。而不论是哪个结果，安于心里很清楚，都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 如果那个女孩告诉自己，她过得不好，那随之而来的一定会是一系列她对新经纪人的抱怨。这些抱怨不仅会让他听着为自己疼了一年多的女孩感到难过和担心，也会再一次增加女孩对经纪人的不满，而这样的不满增加的多了，则会造成她与新经纪人之间的关系恶化。 现在正是新的经纪人和萌萌之间磨合关系最关键的时候，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拖后腿。 而如果他得到的结果是她过得很好，和新的经纪人相处愉快，那么很自然的，安于自己一定又会感到失落，他会忍不住去胡思乱想，想着她是不是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选择了他做自己的经纪人，当初的他是不是真的如同别人说的那么差劲，一直都在拖她的后腿…… 与其如此，倒不如他就这样默默地关注着她的动态，从别人的嘴里搜集她的消息，在听到好消息的时候为了她发自内心地欢呼和喜悦来得更自在。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 安于他太忙了。 忙到了完全没有一段较长的可以聊天的时间去联系对方。 安于不知道其他导演都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徒弟的，不过在成为霍导徒弟的第一天，安于就了解到了自家这位新师父是用什么方法教他的徒弟的—— 那就是让他的徒弟尽可能的忙，压榨自己徒弟的每一个活跃的细胞！ 从第一天他接到通知正式拜师开始，安于觉得自己除了睡觉的时间，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点精力全部都被自己那个师父给榨干了。 虽然《女皇》的拍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所有的演员也都已经离开了剧组去到其他地方拍戏，《女皇》的海报和宣传工作也已经开始，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导演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事实上还有很多零碎却又复杂的事情需要去解决。 而很显然，这些称不上多重要却又复杂麻烦的事情就理所当然的被霍导分配给了他的新徒弟安于，成为了他这些天的工作了。 从还道具还服装把损坏的道具衣服进行赔偿，到把之前拍好的一幕幕戏按照剧本剧情发展顺序排列好，再到搬个小凳子坐在剪辑房内时刻盯着自家师父和剪辑师两个人，以防万一可以再他们为了一幕戏到底要不要留下来而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的时候给出自己的建议…… 整整一个星期，虽然安于标榜自己每一天都有在为并不在眼前的女孩萌萌担忧过思念过，但实际上真正容得下他的思绪飘到那个女孩身上的时间少之又少，不过是吃饭的那几十分钟罢了。 很多时候他甚至连吃饭的时间也不能去想那个女孩的名字，因为他那个“霸道总裁”附身的师父会选择在那个时间段对他发牢骚，又或者为了他之前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满意而喝骂他。 例如现在。 “刚才我和剪辑师两个人吵的时候你为什么向着他！” 这是来自霍导气急败坏的声音。 “刚才那一幕多么的好！漫天的黄沙和沙漠中唯一白色的帐篷绿洲，就算没有一个人出场，除了风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这一段风景也是烘托战场气氛再好不过的场景了！你怎么就这么投了那个剪辑的糙汉子一票让他把那一幕给剪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师父霍导把自己手里那双筷子敲在小桌板上，发出充满节奏感的“啪啪啪”的响声，用以表示自己内心对自己徒弟的不满。 安于微微抬头，想要向自家师父解释自己刚才这么做的原因。 自家师父说的自然是对的。 可是一部电视剧每一集就只有那么点时间，一共要播出多少集也是早就和电视台协商过了的，不能改，因此，面对完全超出播放量的拍摄画面，即使拍得再美再好，他们也必须要狠下心来剪掉。 而作为整部剧完工的见证者，安于很清楚自家师父霍导对于这部剧的付出和对每一个镜头想要保留的那种心情，那么既然他的师父做不到狠下心来剪掉那些片段，就只能由作为他的徒弟的自己和剪辑师两个人做这个“恶人”了。 “我就是……” “啪” 师父霍导的筷子一下子打到了安于的头上，瞬间传到大脑皮层的阵痛感让安于的思维有些停滞，眼神也呆滞了。 原本设想好的“关于沙漠片段剪掉必要性”的那段话被这么“啪”的一下全部忘掉，他又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准备开口进行第二次回答。 “这不是剪辑师……” “啪” 又是被筷子打了一下头。 “其实是这幕戏……” “啪” 第三下。 安于终于学乖了，他揉着脑袋低着头，直愣愣地站在霍导饭桌面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再开口说话，等待着聆听自家师父的谆谆教诲。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作为安于新上任的师父，霍导事实上在关于专业知识的教导上面，可以说是一丁点内容都没有教，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一直在忙《女皇》的后期制作工作，没有机会教导安于关于拍戏的专业知识的原因。 这一个星期，除了让安于做一些导演需要懂得的一些琐碎的小事情之外，霍导唯一教导安于的，就是“如何说话”，换句话说，就是如何做到说话得体，让人听着觉得春风拂面。 实际上就是一种情商的培养。 而每一次安于被霍导用各种工具敲了脑袋，那就一定意味着是安于之前的哪句话又说错导致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你就不会说，‘师父说得对，师父每一幕拍得都是那么的完美，可是又必须要删掉一幕，徒弟就只能忍着心痛把这个美丽的场景删掉了，师父多多包涵，其实这一幕并不是说不用了还，可以拿来做海报宣传’之类的吗？！” 安于继续低着头，然后在听到“吗”这个字的时候使劲点头，视线却依旧盯着下方。 即使不去看自家师父那张皱巴巴的脸，安于也可以想象得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嫌弃夹杂恨铁不成钢的类似于“我怎么就眼瞎选了你这么个徒弟”的表情。 他觉得凭着自己那颗小小的玻璃心，还是不要去看自家师父那个令人心碎的眼神好了。 把师父的话全部记到脑海里，争取下一次说话的时候不被师父敲脑袋，那才是更重要的。 只是…… 安于内心一直有一个疑惑。 学好这些，对他做一个导演而言，有用吗？ “啪” 又是重重的一下，疼得安于眼眶都红了，泪眼汪汪抬起头看着自家师父父，想要个被敲的理由。 “你以为导演就只要闷头拍戏就好了？” 看穿了安于内心不以为然想法的霍导开口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毫不拖泥带水。 “拉赞助，邀请演员，邀请摄像师剪辑师，找到愿意播出你这部剧的电视台并联系到一个黄金时间段，这里面每一项工作，在你还没有成为有名气的大导演之前，都要你自己一个人一个个电话一条条短信一句句话面对面的谈！” “态度不好说话总是戳人心窝子膈应人，我看谁愿意和你搭档凑一个剧组出来！” 说着，霍导对着安于的脑袋又是“啪”的一下。 “编剧可以只顾着自己埋头写剧本然后一家家公司邮件发过去，演员可以只顾着演戏把所有事情交给经纪人，可是导演，却必须要做到八面玲珑。” “既要有够硬的实力，也要有足够的人脉。” “虽然你师父我手里握着一堆的人脉可以给你用，那也要你用得动啊！就你现在这一张嘴就得罪人的样子，清明鬼都不会搭理你的！” “啪” 说完，筷子冲着安于的脑袋又是一下。 霍导说到这里，从自己的包里面抽出了一份八卦杂志扔到了安于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的徒弟看杂志封面。 安于拿起杂志，愣愣的看着封面，看着封面上的那个女孩。 这是一本时尚杂志。 一本时尚杂志的封面，通常都会请所谓的“时尚达人”或者娱乐圈最近比较火的颜值高的明星去拍摄封面。 在安于的记忆里，洛尘烟和孟泽，包括叶独都曾在某段时间内成为了这些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而只要成为了封面人物，他们的穿衣打扮，甚至是一个小挂件，平时出门被狗仔拍到时脚上穿的那双拖鞋，都会立刻成为普通大众争相追逐模仿的焦点。 安于曾经在做明星助理的时候，见过他当时的偶像梁哥为了给自己手底下的艺人争取到一个拍摄杂志封面的机会不停地打电话，带着艺人跑到杂志社对面的咖啡厅“偶遇”摄影师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可见，要成为封面人物，颜值、名气、时尚感、人脉，四者缺一不可。越是有名的时尚杂志，对于封面人物的要求就越高，想要成为封面人物，难如登天。每一个能够成为封面人物的娱乐明星，都可以说是时尚界的“幸运儿”。 而这一期时尚杂志的“幸运儿”，是秦萌萌。 那个离开他已经足足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的，只存在在消消乐里的秦萌萌。 安于依旧呆呆地拿着那本时尚杂志，僵硬着身体不说话。他的眼睛对上了杂志封面上那个时尚幸运儿秦萌萌的眼睛。 封面上的秦萌萌一扫她一直以来给自己的印象。 她穿着用薄纱料子做的白色短袖，下面一条宽松同样料子的白色七分裤，配上一条黑色带金属扣的细腰带，配上面无表情冰冷的那张脸，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气质。 她就这么赤着脚站着，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自己的锁骨，手指甲和脚趾甲全部涂上了玫瑰红的指甲油，充满着诱惑和妖精般的勾引。 一个仙与妖的结合体。 一个可以一个眼神让男人为之疯狂，女人为之向往的尤物。 安于简直不敢相信，封面上这个女人居然会是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一年多的那个喜欢消消乐总是会眨巴着眼睛冲着他笑的萌萌哒的秦萌萌。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事实上，也轮不到安于说些什么。 吃完了饭的霍导擦了擦嘴巴，放下了筷子，拿着根牙签剔着牙，斜眼看着自家徒弟那呆愣的模样，冷哼了一声。 “不认识了吧？” “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吧？” “没想到吧？” 三句反问句，道破了安于目前的想法。 “这一个星期里，你小子一直昏昏沉沉的，虽然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得挺好，不过我可是见识过你当初替萌丫头分析剧本时候那股子热情的，你小子心思根本不在导演这件事上面！” 霍导说道这里，声音不住地升高了一个调，让人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气愤。 “一个星期的时间，萌丫头都拍了封面进入时尚模特圈了，你连个说话都还说不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开始认真学？” 霍导问道。 “难道要等到几年后，萌丫头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你站在台下依旧是个跟在我身边跑腿打杂的不起眼的小徒弟的时候，你才能有觉悟要好好学，做一个配得上人家的大导演吗？” “到时候追人家的男人女人横躺着都可以绕地球一圈了，你还排的上队吗？” 安于低下头，看着杂志封面上，那个被他领进娱乐圈，一点一点在他眼前成长，然后忽的一下离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成了一只美丽蝴蝶的女孩，双手紧握。 他知道自己的师父这些话明显是误会了些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反驳自家的师父。 是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想要和萌萌比肩的心？ 还是告诉他，自己对萌萌的心思一直很纯洁？ 自己的解释，自己的师父会信吗？ 而他自己，又会信吗？ 安于的内心开始了又一轮的挣扎。 霍导却全然感觉不到自家徒弟内心的起伏，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想要自家徒弟能够快一点振作起来，哪怕是用所谓的爱情的力量，他也希望安于能够快些把心思放到学习当中去，不想他荒废自己的人生，哪怕只是一个星期，他都替他觉得可惜。 于是，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看着她以后目光里就没有了你，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你甘心吗？” 甘心吗？ 安于扪心自问。 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明明是他在一开始从擦肩而过的数万人中，找到了她。 明明是他，他才是她一开始，也是在娱乐圈里最信任的那个人。 他为她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所有的决定全部都是为她着想，一切事情的出发点都是她，这个世界上他是最在乎她的那个人！ 其他人只能看到她发光时候的模样，为了她喝彩，唯有他是陪伴着她成长的那个人，见证着她每一次的碰壁，参与了她每一次的破茧…… 付出一切，到如今却告诉他，她的未来没有他的存在？！ 安于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他的视线从杂志上挪了开来，看向了一直在等待着自己回答的师父霍导，握拳的双手松了开来，侧放在裤子的两边，他努力挺直着脊背，希望自己内心的坚定可以感染到自己的师父，然后开了口： “我明白了，师父。” “我会好好学的，师父。” 那个女孩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长到了这般的地步，他显然已经落后了，那么落后了就要加快脚步赶上去才是。 他要赶上去，他要超过她。 安于的决心，霍导接收到了。 他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原本严肃的表情柔和了起来，一秒钟又变成了那个和蔼可亲的糟老头。 “《女皇》的成片已经剪好了，明天拿去审核，不出意外三天就会有结果，到时候你拿着成片交到电视台负责人手上……” 安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霍导的话却并没有说完。 “电视台想要我去截个预告片，还有每一个下集预告。” “我老头子了，弄个成片就已经累得胖了三斤，再去电视台坐坐，估计就不止三斤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 “记得给我说话好好说，别把台里的人给我得罪了知道吗？” 安于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师父父，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刚拜入师门就可以参与电视剧制作，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虽然只是截一个预告片，可是预告片的剪辑也是需要动脑子需要创意和对剧本的解读的，这显然是自家师父给自己的一次机会，一次把自己的专业知识全部用出来并且结交新朋友的机会。 他必须要好好把握。 安于深呼吸一口，下定了决心。 不过…… 剪预告片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把所有萌萌的镜头和戏份都剪一下？ 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暗箱操作，把观众们对《女皇》的兴趣转移到对萌萌演的那个角色的兴趣上面去？ 安于脑回路一瞬间又再次拐到了女孩的身上。 　　☆、第71章 秦萌萌 换一个经纪人意味着什么？ 对于秦萌萌而言，换一个经纪人，也许就意味着一场重生也说不定。 距离青衣成为自己的经纪人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距离她大“安萌组合”散伙也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秦萌萌适应这个新的经纪人，适应因为新的经纪人而带来的忙碌的生活。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秦萌萌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这个新的经纪人青衣。 当初在《女皇》剧组的时候，她只是见识了一番这个经纪人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而当这个工作能力超强的经纪人真的成为了自己的经纪人，参与到自己的工作生活中来的时候，秦萌萌才真正看到了所谓的“金牌经纪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能够让艺人心甘情愿去完成她布置的每一个任务，认可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明明把艺人都要榨成汁了，作为艺人的自己却没有半点怨言，还乐颠乐颠地去不折不扣完成每天超过原先三倍的工作量，并且，让自己深刻地感受到因为她的到来和安排，所得到的收获和回报。 这样的实力，如果放到她爸爸的公司里的话，大概都能做一个部门的主管了吧。 秦萌萌坐在车里，闭着双眼，把头靠在椅背上，双手自然下垂，保证自己身体上的放松，任由车子在驶动过程中的起伏和振动，然后在心里默默地把自己现在这个经纪人青衣，和原先的经纪人安于进行了一个比较。 实际上，从观念上看，现在的经纪人青衣和曾经的经纪人安于两个人的观念是差不多的。 他们一样的在乎演员的演技，看重并愿意维护一个演员的名声地位，并且在挑选剧本和角色的时候，都秉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宁可把所有剧本邀请和试镜邀请都推掉，宁可花钱让她去上表演课程，也不会让她将就着接一个一般般的角色。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的坚持，距离秦萌萌的上一部剧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然而不论是之前的安于，还是之后接手了她的事业的青衣，都没有敲定她的下一部剧，让她处于一个演员的空窗期之中。 他们同样认为要给艺人留下足够的休息时间和睡眠时间，对于她乐此不疲玩消消乐的事情都是呈一种放任的态度，并且会时不时送她个精力瓶刷好感。 然而除了理念之外，在其他事情上，两个人的处理手法却是千差万别。 安于习惯于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从为她准备养身体的补汤，到每天接送她去工作现场，从发微博到为她准备礼服，每一件事都是他一手为她准备的。 而青衣却不同。 在成为她的经纪人的第一个星期，青衣就为秦萌萌配了一个简单的团队，一个助理，一个司机和一个化妆师，还有公司给的一辆算不上什么高档品牌的商务车，作为接下来这段时间负责跟在她身边的常驻班底。 附带的她所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专门的宣传团队、服装设计团队，作为有突发事件的时候负责处理的小分队。这样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几十个人了。 几十个人，为了她一个人服务，谋划着她的演艺圈之路。也幸好除了她常驻班底的那三个人是需要每个月工资从她个人赚的钱里面扣的，其他几十个人都是遇到事情的时候付费，不然秦萌萌觉得自己刚鼓起来的钱包一下子就要瘪下去了。 秦萌萌一边感叹自己原先的经纪人安于果然是努力型人，一个人做了好几个人的活儿，一边又要承认，青衣这样的做法的确让秦萌萌的工作更加高效。 把原先由一个人负责的凌乱复杂的工作分成几块，分别交给不同的人去做，确实让每一份工作都保质保量并且快速地完成了，这让她连付钱的时候都变得很痛快。 商务车驶到了一座桥上，闭上眼睛休息的秦萌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往上爬的状态，略有些不适，挪了挪身体，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得到充足的休息。 耳边，传来自家新聘回来的小助理充满元气的声音： “萌萌姐，还有十分钟的车程摄影棚就到了，要起来准备了哟~” 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不想去搭理自家叽叽喳喳的小助理，然而已经很熟悉自己的小助理对于她这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拒绝接收信号状态已经适应良好，并且有了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了—— “等会儿要拍摄的是牌包包的最新款宣传海报，对方公司邀请的是国内著名的摄影师，青衣姐强调过为了体现对对方的尊重，我们一定要提前半个小时到现场去等的……” “……” 秦萌萌继续装死中。 “这次款包包的代言合同是青衣姐耗了两个多星期才签下来的，萌萌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啊，不然之前那两个多星期都白费了啊……” “……” 秦萌萌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人缩在后座攒成团，抱着个靠枕接着装死。 “……不起床今天的精力瓶就没有了哦~” 没有精力瓶…… 听到这句话的秦萌萌终于爬了起来，虽然眼睛依旧闭着，但在行动上已经开始配合起自家小助理的工作了。 耳边，开始传来自家小助理和化妆师忙碌的声音，小声商量的谈话声、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汽车发动机马达的声音…… “王姐记得给萌萌姐补个妆，这次包包的设计主题是‘清凉一夏’，画个淡妆就可以了，萌萌姐刚才翻身的时候把眼妆给弄花了，麻烦王姐再给她补一个了……” “好。” 王姐，她的化妆师，一个明明化妆技巧很好却不会给自己化妆的低调中年妇女，一个会默默关心她却不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的女人。 “赵大哥把车开慢一点稳一点，等会儿要画眼线，一个手抖整个妆就要毁了呐~还有四十分钟，不急的……” “嗯。” 赵大哥，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正宗老司机，十多年的驾龄，以及出了名的急性子脾气。 “萌萌姐快把眼睛睁开，接下来要画下眼线了，下巴抬高一点~” 秦萌萌顺从着小助理的话，睁开了眼睛，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任由自家化妆师拿着乱七八糟她连牌子都认不清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捣鼓，动作迅速又稳妥。 视线范围内出现了自家小助理那个丸子头包子脸，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化妆师的动作，生怕对方出什么差错，嘴巴却一停不停地，在叮嘱完王姐关于这次妆容的要求之后，又开始向她汇报起今天一整天和接下来一个星期的行程安排。 “……接下来先是去拍包包的平面海报，萌萌姐你代言的那个品牌包包出了夏季最新款，等会儿你拍照的时候我去联系公司把包拿过来，接下来这一个季度，萌萌姐你都要背新款包包出门了……” “……中午要去给在这附近剧组的星皇演员探班和他们一起吃饭。那个剧组有我们星皇的四个艺人在，都是今年刚加入星皇的，其中一个是从别的公司跳槽过来的，剩下的三个都是小鲜肉，礼物我已经准备好放在后备箱了，他们的照片等会儿拍完照我拿给萌萌姐你看一下，一定要把名字和脸对起来，饭店订好了就在剧组旁边的小餐馆里面，菜也都配好了，到时候跟着我走就好了……” “……下午是代言包包的电视广告的录制拍摄，剧本什么的要等会儿去到摄影棚找到负责人才能知道。拍广告和拍电视剧的表演方式有些不一样，需要萌萌姐你尽量把自己的动作和表情变夸张一点。听说这次广告拍摄会和一个男艺人一起合作，初次见面的礼物我已经选好放在后备箱了，具体这个人是谁等我打听到了再告诉你……” “……今天晚上没有额外的活动，不出意外晚上7点所有工作就可以结束了，萌萌姐可以给秦爸爸打个电话哟，应该可以赶上晚饭……” 眼前的小助理依旧在不停地巴拉巴拉，秦萌萌已经低敛着眉，思绪飘向之前被打断的那个话题上面去了。 那个关于前任经纪人安于和现任经纪人青衣之间有哪些差别的话题。 虽然之前已经比较细数了很多，但在秦萌萌看来，她觉得这两个人最本质的差别她还没有说到。 而却正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最本质差别，才让她的生活改变了那么多。 拍广告、宣传海报、探班，甚至还有拍摄mv、参加综艺节目、采访等，这些零零总总和演戏没有关系的事情，实际上她都不喜欢，也不感兴趣。 对着一个固定镜头摆乱七八糟的姿势还没要求什么“妩媚”、“霸气侧漏”之类的，别人看到照片海报都会赞一句美，秦萌萌自己看起来却只觉得傻。 傻兮兮的，随手拎个包还要高贵冷艳，随便穿了件衣服还要青春活力…… 秦萌萌觉得很无聊，也不懂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这些工作放在安于手上的话，只要秦萌萌和他表达了自己不喜欢的意愿，即使这些工作再怎么可以让她增加出镜率曝光度人气名气粉丝数量，她自信安于也一定会选择拒绝所有的活动，让她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钻研演技。 然而青衣却并不是一个会任由秦萌萌这么任性着的经纪人，她不会去拒绝那些摆明了是双赢的通告，也不至于强硬地行使自己作为经纪人的权力要求她必须去完成。 更多的时候，她会选择把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答应这些通告的原因告诉她，并且说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去完成这些通告。 秦萌萌至今都记得，在青衣作为自己的经纪人的第三天，她拿着一份拍摄时尚杂志封面来找她的时候对她说的那些话。 “我看过你之前的通告日程表，也问过安于经纪人，知道萌萌你其实只喜欢演戏，这是一件好事。” 秦萌萌深刻地记得那个时候一大清早出现在她家客厅沙发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要和她深入交流的那个她还不怎么熟悉的经纪人的眼神，认真而又坦诚。 “我尊重你的梦想，也愿意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可是我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上，一个人的人生并不只有梦想……” 青衣的声音平静缓慢，却又毋庸置疑。 “除了梦想，还有责任。” 责任。 秦萌萌在心底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责任，对公司的责任，还有对我，对跟在你身边在你身后那几十个人的团队的责任。” 秦萌萌心里清楚，也开始明白眼前的经纪人究竟想要对她表达些什么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概念，在她脑海里逐渐形成。 “你从来就不是个傻瓜，相反，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所以我想你应该明白星皇目前的处境。” “尘烟离开了星皇，星皇的女演员一块缺少了一根顶梁柱，接下去陆陆续续还会有更多的知名艺人离开，而星皇现在急需有人能够作为顶梁柱，撑起星皇，让这段最艰难的日子可以过去。” “而你就是尘烟找来的，能够撑起星皇的那个希望。” 秦萌萌看着青衣的那双眼睛，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微微皱着眉，向她展示着她在说这一席话时候的严肃和认真。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光靠你拍几部剧就可以做到的。” “代替尘烟去照拂星皇的新艺人，拿到足够多的代言，有足够的曝光率和名气，被观众所熟知，让圈里的人依旧相信星皇是娱乐圈的老大，即使失去了几个艺人，它的地位依旧不会变，这就是需要你去做的。” “当初你刚开始演戏的时候，是星皇的导演、演员，他们给你的机会，教你的一切，让你有了今天的成就。现在星皇需要你了，你难道能不出手吗？广告也好，探班也好，代言也好，对于你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不是吗？” 说到这里，青衣停顿了一下，像是在酝酿感情，又像是在给她留着足够的时间够她去思考，去理解。 “不仅仅是星皇，我，你的小助理，司机、化妆师，我们也需要你去做这些可能你并不太情愿去做的事情。” “我们这群人的工资，和你的工作是息息相关的，你不接通告，我们所有人就只能拿公司给的保底工资。可是你要知道，我们之所以愿意留在你身边，位的绝不只是拿着一份保底工资。” 她的上肢开始顺着她自己的表达不断地做着各种动作，加强了自己的语气。 “司机赵师傅，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要上初中，一个要上大学，每个月要负担家里的日常开销、房贷，他还想攒一笔钱去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化妆师王姐，单亲妈妈，有个儿子在上高中准备高考，她需要为了儿子攒大学学费，你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大学学费都便宜的，很多的大学学费也是很高昂的。” “你的小助理，别看她个子小小的，她是目前她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爸爸妈妈还有她弟弟，一家人的生活全部要靠她一个人的工资来维持……” 这是第一次秦萌萌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真的不是那么幸福的，很多人过得并不好。 社会的残酷性被她的经纪人一点一点揭示在她的眼前，让她看到了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而又有多少人，就指望着她能够多赚一点，好让他们多分一点，可以再月底给自己的儿子/女儿/弟弟买一个小礼物。 她并不是单纯的再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秦萌萌开始明白。 她的身上也肩负着很多其他人的梦想。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她扫清一切的障碍…… 她不可以再任性，她也没有资格再任性。 同样的，也正是这一席话，让秦萌萌清楚地看到了青衣与安于之间的不同—— 秦萌萌与安于之间，虽然有利益共同体的关系，但他们是一起进的娱乐圈，两个人更是朋友关系，相处之间有一份情谊自在，也正是因为这份情谊的存在，即使有的时候秦萌萌任性一把，不愿意做这个不愿意接那个的，安于也会点头答应，不去管他可能为此遭遇到的损失。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生在秦萌萌和青衣之间。 她们两人相比安于和秦萌萌，实际上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即使青衣会像安于一样送自己精力瓶，也不过是希望打好关系方便合作。 换句话说，青衣并不是会放任秦萌萌任性的人，她不会允许秦萌萌作出任何会损坏她利益的事情。 从道理上讲，秦萌萌清楚自己和青衣之间那才是正常的艺人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这样的关系才能达到真正的利益最大化。 然而从感情角度而言，秦萌萌又不免很失落，她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安于的付出，却已经忙到没有机会当面和他道一声谢。 唯一能做的，只有配合现在的经纪人青衣，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出色，以期望在未来的不知名时间里，可以帮到那个为她付出良多的人。 …… …… 车子停在了摄影棚的门口，她的小助理也终于把事情交代了个大概，只剩下最后一点需要提醒的小事情。 妆在三分钟前已经补好了，秦萌萌走下车，保持一个亲切的微笑走进了摄影棚，影棚里除了几个工作人员之外，还没有其他人到来。 距离他们约定好的拍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永远闲不下来的小助理又开始扒拉着自己的记忆，把拍摄的注意事项和摄影师的名字身家背景再一次在她的耳边重复，说完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似地，顺口说道： “对了，今天晚上《女皇》会播出女将军出场的戏份，有空的话可以看一看~” 秦萌萌的神情一个恍惚。 《女皇》……么？ 忙碌了一个月，她都快忘了这部剧正在播出这件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前几部电视剧开播的时候，自己和安于两个人挤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玩消消乐一边看电视剧的画面…… 怎么办？ 她突然之间有些想念他了呢。 　　☆、第72章 秦萌萌 阿芜和世安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 她们两个女孩子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夏季连衣裙，留着同样的发型，从发夹到脚上的拖鞋，全部是一个系列，两个人连个子身材都差不多，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双胞胎。 而实际上她们并不是什么亲密关系的双胞胎，只是恰好在图书馆遇到又恰好发现彼此有共同喜欢的一个明星于是自然而然有了共同话语的好朋友而已。 也许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足以用“朋友”来称呼了。 她们是闺蜜，可以分享生活中所有事情的好闺蜜。 阿芜心情很好的窝在沙发里摇晃着脑袋，她前面不足一条腿距离的地方摆着一个大茶几，茶几上面铺满了各色的零食，从薯片曲奇饼干到辣条眯眯虾条，还有两罐已经开封了的饮料。而距离再远一点的地方，则是一台液晶电视机，电视机已经被调到了番茄台，她和世安两个人，正在等着最新一集的《女皇》的播出。 之所以明明可以两个人分开看的电视剧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凑到一起去看，是因为这部电视剧接下来的这一集里面有她们喜欢的那个明星的戏份。 那个明星的名字叫—— 秦萌萌。 电视机屏幕上，突然间出现了秦萌萌那张熟悉的脸，她不停地摆着pose，手里的包不断地变化着，每一秒都要换一种款式，这些包陪着她的衣服和她略抬高下巴矜持的微笑，传达出一种女性优雅的魅力。 阿芜挑挑拣拣茶几上的零食，最后选了一款由自家偶像秦萌萌口头承认的小伙伴叶独代言的薯片，拆开包装吭哧吭哧啃了起来，咀嚼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在她啃得起劲的时候，阿芜突然间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的疼痛—— 那是看到了自家偶像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之后变得异常亢奋，亢奋到下意识的掐住了坐在她身边的阿芜胳膊上面肉的世安。 “嗷嗷嗷，女神手里拿的包都好好看！不愧是女神！连代言的包包都那么的有气质！” 手臂上传来阵痛感，痛得阿芜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手臂现在大概有一块乌青。 身边的世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到底掐的是哪里，激动又花痴的心情已经控制了她的大脑。 明明是一个在平常时候都软萌得跟个刚出炉的包子似的女孩，大概是因为全家人都喜欢秦萌萌，只要遇到与自己偶像有关的事情，就像是动画片里面的主角变身一样，一秒钟变花痴，对着屏幕狂吼，对着网络上的黑子狂撕，对着偶像代言的产品狂买，疯狂得不要不要的。 而早在一开始相遇就知道世安这一属性的阿芜，自然不能指望自己能靠着蛮力让自己可怜的手臂解脱，唯一的法子就只有期待着这则广告能够赶快播完，让自己的小伙伴能赶快冷静下来。 而在广告还在继续的时候，阿芜能做的就只有露出qaq的表情兀自发呆了。 思绪一下子就转到了这个她们共同爱着的明星，秦萌萌身上。 事实上相比起世安而言，阿芜并不算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秦萌萌的粉丝。 她曾经是。 她曾在秦萌萌刚出道的时候，就一眼喜欢上了这个演员，在那部出场次数不过四五次的《暗星》中，她一眼爱上了秦萌萌扮演的那个“小井”，并且在“小井”死后，为了让她喜欢的演员秦萌萌得到更好的发展，能接到更好的剧本，以“站定井灿cp一百年不动摇”的网络昵称，发起了一个即使到如今一年后也依旧会被人时常拿出来提起的网络抵制剧组大结局的活动—— “护驾行动”，一个专门在剧组官方微博下面蹦跶着抗议着结局，病要求导演组必须给小井和阿灿两个人一个完美结局的行动。 而这个行动最后也确实让她那个时候喜欢的秦萌萌得到了好处。 策划了一切的阿芜在那个时候也确实开心着喜悦着，并且有想过要追这个明星，在她只是刚出道的时候就跟着她直到秦萌萌最后退隐江湖…… 然而人总是犯贱的。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会厌倦一些事，会抛弃一些物，会背叛一些人，会因为习惯而又爱上某些事某些物某些人。 阿芜自然也不例外。 她曾很喜欢秦萌萌，甚至为了自己火眼金睛在无数演员中发现了这么一块璞玉并能够为了这块璞玉的打磨问世尽一份力而感到自豪。然而这份自豪感却在之后逐渐的消失了。 消失的理由有二，一是己方力量太薄弱，二是对方实力太强悍。 说白了，就是秦萌萌出镜率太低作品太少让阿芜原本一直支持下去的信心开始不足，与此同时其他的演员又是百花争放魅力无限，让阿芜抵挡不住诱惑了。 阿芜确实喜欢《暗星》里小井的那个角色，那个角色杀伐果绝，有心机又有天真，傲气自信又坚定忍耐，那个角色复杂，也正是因为复杂，这个角色被秦萌萌一演就让她放不下来。 然而阿芜喜欢的也只有这一个角色。 她并不喜欢秦萌萌自那部剧之后扮演的其他角色，一点都不。 即使在之后，《柠檬树下》与《精神病人》两部剧红翻了天，即使“秦萌萌”的名字开始被周围的人所熟悉，即使大家都开始众口一词的称赞这个演员有灵性，即使所有人都觉得她演的角色软糯糯的那么的可爱…… 可是阿芜就是爱不起来。 那些虽然戏份比起当年的小井要多得多却再没有曾经的女王范而成为了男人附庸品的角色，她不屑。 或者说，一开始看剧的时候还觉得这部剧这个角色很好，可是一旦看完了回想起来，却又会各种挑剔，反而转头更喜欢这部剧里面的其他角色。 久而久之，曾经在讨论组在网络上因为“护驾行动”叱咤一时的“站定井灿cp一百年不动摇”，开始慢慢地沉寂了下去，一沉寂就是大半年。 阿芜原本以为，自己疯狂而又辉煌的追星生涯大概就这么要结束了，却没想到她会在图书馆遇到“秦萌萌的狂热粉丝”世安，更没想到她会因为帮人家捡掉在地上的书和笔记本的时候多说了一句“咦，你也喜欢秦萌萌啊”就被人家缠上来，最后和人家成了闺蜜，被迫的再一次成为了秦萌萌的粉丝。 一开始，被迫又被戴上了“秦萌萌粉丝”的帽子，阿芜是拒绝的。 然而这份拒绝的决心却在被世安拉着一起看了那些世安珍藏的有关秦萌萌星途的一切之后，开始动摇了。 也许是秦萌萌出道已过一年的缘故，当初阿芜还是秦萌萌粉丝的时候，有关于秦萌萌的讯息少得可怜，只知道是星皇的演员，只知道她喜欢吃东西和霍导和洛尘烟的关系很好，对于她的性格、能力却是一概不知，而如今时过进迁，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报纸到杂志，从电视访谈节目到真人户外娱乐综艺，从宣传海报到动态广告，只要仔细寻找，秦萌萌的身影仿佛是随处可见。 这同样也就方便了阿芜跟着世安一起，再一次了解这个演员。 直到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了解，阿芜才知道，原来她之前所知道的秦萌萌、想象出来的那个秦萌萌和真实的秦萌萌差距有那么大。 秦萌萌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家里买了一堆紫色的衣服裤子裙子鞋子，但是因为紫色太富贵而她的脸看着太稚嫩，经纪人和助理都不让她穿。 秦萌萌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消消乐，她说过要不是发微博要给经纪人过目，她一定会把自己的消消乐账号公布出去，要所有喜欢她的观众们都来加她好友然后每天送她精力瓶。 秦萌萌在家穿的睡衣上面印了一个消消乐里面三角鸡的头像，起床还会有起床气会嘟嘴巴会皱眉毛还会抱着被子翻滚，然后滚着滚着就咕噜噜到了地板上摔醒。 秦萌萌其实除了演技之外，最擅长的是画画，她可以五分钟简笔画一套九宫格三角鸡表情包不带重样的。 秦萌萌实际上是一个从不刻意卖萌相反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演员，只是异于常人的大脑让她总是做出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说一些无意识卖萌的话。 秦萌萌…… 等到阿芜跟着世安把所有包含秦萌萌的综艺节目、访谈节目、报纸杂志和封面海报看完之后，阿芜突然间就发现，那些原本已经淡化了的对于这个名叫“秦萌萌”的演员的热爱，一下子又死灰复燃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了这一次的新剧，还没有播出就被观众们期待着的古装电视剧《女皇》的宣传海报和宣传预告片之后…… 那一扫之前萌萌哒形象而又一次变身霸气侧漏女将军的角色形象，让阿芜又一次燃起了对这个演员的热衷。 当然，热爱的同时，阿芜真的忍不住怀疑，这次负责剪预告片的人是不是秦萌萌的脑残粉，一共三分钟的宣传预告片，能做到每十秒钟必定闪过一次秦萌萌的脸什么的，逼得她明明只是看一个预告片都对这个女将军的人设完全熟悉的起来…… 怎么看都是个像世安一样的秦萌萌牌痴汉干的otz 然而不得不否认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宣传片，让阿芜在对戏外的秦萌萌的产生好感之后，又再一次对作为演员的秦萌萌在戏里的角色、演技，产生更大的好感。 所以说…… 番茄台的广告怎么越来越长了，都放了三四分钟广告了怎么还不播电视剧…… 阿芜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乌青了的手臂，在心底里埋怨着、催促着《女皇》的播出。 …… …… 在阿芜全身心的呼唤下，广告时间终于结束，《女皇》的主题曲从电视机里响了起来，两个人终于摆脱了“我掐你你被我掐你只能嘤嘤嘤”的纠结状态，开始一人拿着一包薯片，一道“咔擦咔擦”咬着，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看着。 世安在看剧的时候是很少说话的，除了偶尔的几句感叹，她不习惯吐槽，更多的只是在内心自说自话，而作为看剧特别喜欢吐槽喜欢和别人分享喜欢大声把爱说出来的阿芜自然是不适应这一点的。 于是不得已，她再一次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在聊天软件里搜索“电视剧女皇”的字样，再一次申请加入了一个《女皇》电视剧的讨论组。 [您的申请已被管理员通过] 讨论组的窗口里，跳出来一个全新的头像，不停地闪动着。 阿芜点击头像进入讨论组，在发了一个“我是新人请大家多多关照”的动态图，然后得到了一堆“欢迎新人”以及“卧槽这不是站定井灿cp一百年不动摇么，你重出江湖了么”等若干亲切问候，又回复了无数个“谢谢”以及“姐虽然不在江湖，江湖上依旧流传着姐的传说”之后，她再一次和世安一起，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在播出的这一集上。 …… …… 世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把薯片往自己嘴里塞，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 今天这一集是很重要的一集。 不论是从预告里证实了今天这一集有她家萌萌的首秀，还是从剧情角度今天是首轮女主夺嫡之战。 在经过了五六集的女主和炮灰渣男恋爱史和五六集女主三顾青楼终于用自己的个人魅力收获了智商堪比诸葛亮的谋士之后，今天这一集就是女主角和谋士搭档出击的第一集。 春季万物复苏，冰雪消融，北方胡人又一次入侵君国，在潼关一带被君国的军队拦住，双方僵持不下，潼关守将立刻八百里加急将此事报与朝廷，希望皇帝能快些派来能主事的将军和援军粮草。 朝廷上，各皇子与武官为了谁出战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胡人生性残暴，每次入侵烧杀抢掠无一不做，十年前甚至还出现过胡人将君国的战俘全部坑杀的惨闻。 君国每年都会和胡人交战，然而二十年来，未有一次的胜利。 胡人的残暴和二十年未打过胜仗让朝廷上下都默认了这一次选出来的领兵将领就是个送死鬼，因此，朝廷上下没有一人愿意出征，大家相互推诿，皇帝头痛得不行。 女主角君明就是在这个时候求见了下朝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御书房生闷气的自家父皇，并以“如果没有打败胡人就愿意自请和亲”为代价，得到了运送粮草的监军一职，和朝廷派出的老将军一起赶赴战场—— 这一次战争胡人挑选的时间并不好，地点选择的也不是往常的入侵地点，天时地利都没有得到，因此，此战看似凶险，实际上只要激发起士兵们的斗志，配合老将军多年的战斗经验，此战要胜并不困难。 而只要此战胜利，作为参与战争的一员，她就可以顺理成章进入朝堂，并且得到边关将士们的支持。 兵权，是她要得到的第一项权力。 …… 镜头在皇帝点头同意了女主角君明的请求之后，就满满切换到了战场，切换到了军营。 一路上，黄沙漫天，狼烟滚滚，战马嘶吼的悲鸣，战场肃杀的气氛在几秒钟之内就完全被呈现了出来。 世安随着镜头的视角，和女主角君明一起踏入了军营，耳边是潼关守将语速飞快的情况介绍。 “……两月前胡人突然骚扰我国边境，十天内，边境六座城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尽数拿下，敌军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向东进攻，而是选择了向西，直击我潼关。索性我潼关将领早在听到边境被扰时就已经推测出胡人会犯我潼关，早有准备，将其拦致关外。” “两月内，我军与胡人军队先后战了十三次，虽是寸土未失，但我军弓箭弹药投石器物资已陷入紧缺状态，士兵们死伤较胡人多出两倍，士气有些不振。” “……三天前胡人在夜里发动了敌袭，被我军的伙头营率先发现并联合其他士兵击退，俘获战俘二十六人……” “……末将已命人将这二十六个战俘于今日午时在练兵场内斩杀，以壮士气。” 随着守将的话，练兵场出现在了镜头之内。 二十六个战俘双手反手被绑，跪在练兵场内，脸色狼狈，排成一排。 周围围了一圈的士兵，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对着那几个战俘嘴里说着各种脏话。 就在午时将至，行刑即将开始时，突然间，二十六名战俘里有一个挣脱了绳索，用蛮力一把夺过了行刑人手上的大刀，开始发狂一样对着周围围着的士兵砍去。 所有的士兵都吓了一跳，手上紧紧拿着武器，却止步不前。 一直在外围看热闹的君明和老将军一行人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这一次杀战俘，为的是激励士兵的斗志，若是中途出现一个战俘反手杀了一个士兵的情况……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低声下令将弓箭手快些调过来。 现场的气氛，因为这个胡人战俘的发狂变得紧绷起来。 战鼓的背景音把整个场面烘托得令人心慌。 一向看电视剧就入戏的世安忍不住抓住了自己身边阿芜的手臂，紧紧抱住。 而就在这时，在这个战俘包围圈的外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胡人耳。” 那个女人声音镇定、咬字清楚，充满着震慑力和自信心。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清晰完整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让原本还紧张的一群人愣了半晌。 士兵们仿佛都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自发让出了一条道，让那个在外围发声的女子走进了包围圈。 镜头在此时给了那个女子一个特写。 凌厉的眸，略黄的肌肤，红色的护额和不带一片战甲的红色布衣，衣服上面用黑色墨迹写了一个大大的“伙”字，连同冷漠的表情和那一道划过眼睛的伤疤，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身上的杀气，和干练的作风。 她笔直地站在练兵场的中央，像一棵青松，坚定又顽强，脸上那一道疤在让人看着觉得可惜的同时，又在无形之中给女子原本柔弱娇小的身形中添加了一份凶狠。 一个一眼看过去就是当兵的料的女人。 而且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兵，都可以当将军的那一种。 虽然是个女人虽然颜值因为一道疤毁得差不多了…… 但是仅凭那剩下的没有被毁的皮肤和那双充满着凉薄杀气的眼睛…… 多看几眼看顺眼了也让她觉得好帅嗷嗷嗷~ 果然只要是她家萌萌来演，真的是演什么像什么！要萌就萌，要美就美，要帅就帅！ 这是世安在看到这一幕时候的第一印象。 欣赏完自家萌萌的那张脸，世安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士兵萌萌手里拿着的那把兵器。不同于其他士兵手里的长矛、大刀，以及不远处弓箭手里面的弓箭，女士兵手里的这个兵器，她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又确定她在其他的古装剧里面一定没有见过它。 那把兵器头上尖尖，柄部的刀片却是又宽又粗，刺刀的模样个头却比一般的匕首刺刀都要大一号…… 有点像…… 有点像她上次去奶奶家的时候看到的那把杀猪刀！ 世安想到这里，震惊了一把，然后细细地再看了一眼那把刀…… 卧槽好像真的是杀猪刀哎！ 她家萌萌的兵器居然是一把杀猪刀…… 世安有些思维混乱，仿佛三观受到了冲击。然而当剧情再往下展开的时候，她开始逐渐适应了自己偶像手里的那把兵器—— 就算萌萌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杀猪刀，那也比对面那个拿着大刀的胡人要帅气！ 电视机屏幕上，在特写镜头过后，那个女子没有再说话，她在包围圈内站定。 整个场地明明挤满了人，却在这时没有一点声音，仿佛空旷到只有那个胡人和这个女兵一般。 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既没有对那个张牙舞爪胡人的害怕，也没有兴奋，连憎恨都不曾有一点，只是通身的杀气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空出了一个更大的场地。 那个发狂的胡人在看到周围的人都退开之后，认定了眼前这个拿着杀猪刀的女兵就是他的对手，他的脚步凌乱，酝酿了片刻，大喊一声就提着大刀往女兵的方向冲去。 所有人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场恶战，连在吃薯片看电视剧的世安和阿芜两个人都停下了吃薯片的动作，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看着，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根本没有一场恶战。 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原本还站在胡人面前的女兵就瞬间站到了胡人的右后方，她紧握杀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那个发狂的战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一把杀猪刀割了对方的喉咙—— 一刀致命。 血顺着杀猪刀的刀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所有人都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惊愕表情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兵，讷讷不说话。只剩下那个女兵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因为看到自己伙伴的死亡而露出恐惧神情的剩下二十五个战俘，说道： “胡人？” “不若头猪。” 一头猪用杀猪刀有时候运气不好还需要好几刀才能解决，一个胡人却能够轻轻松松一刀夺命。 世安get到了女兵那寥寥几个字所暗含的讽刺话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欢喜的心情溢于言表。 现在她不仅喜欢萌萌了，连萌萌演的这个女兵角色，她都觉得好喜欢的说~ 一个拿着杀猪刀用杀猪方式杀了一个胡人的女兵。 电视机屏幕上，在沉寂了三秒钟之后，陷入了一片欢呼，刚才还胆怯的士兵露出振奋的表情，剩下的二十五个战俘在绝望中被轻松解决，所有人都挤在女兵的身边赞叹着。 外围中，发现新来的监军和将军都在看着那个女兵的守将贴心地为两人做了介绍： “这是火头营的营长，陈菜花。” 噗—— 陈菜花。 世安忍不住无声地笑着。 守将依旧在继续自己的台词，将这个陈菜花的本领和功绩说了出来。 “这次就是她预测到了胡人进攻路线并率先发现了敌袭，让我军守住了潼关。” 说到这里，守将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又在这句话之后再添了一句： “只可惜是个女人。” 只可惜是个女人。 这句话明显刺激到了明明是嫡系却因为是女儿身而被变相剥夺参政议政权力的女主角君明，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仿佛在隐忍着怒气。 而镜头就定格在听到了这句话瞳孔放大的女主角君明脸上。 片尾曲响起，字幕开始滚动了起来。 世安伸了个懒腰，兴奋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扭着屁股。 即使没有看到下一集，她也能猜测到，接下来几集就是女主角君明力挺陈菜花，将陈菜花提拔上来成为镇守边关的女将军并为自己赢得第一份势力的剧情了。 嗷嗷嗷~一想到接下来几天全部都是自家萌萌的戏份，世安就觉得天空是那么的蓝，花儿是那么的美~好想和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然后，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边还坐着自家小伙伴一般，世安连忙回过头去看小伙伴阿芜的反应。 不知道和自己同样是萌萌粉的阿芜是不是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想法…… 沙发上的阿芜并没有看着电视屏幕，也没有搭理世安，只是低头盯着手机看了片刻。 世安被阿芜盯着手机看的动作弄得心里毛毛的，却见阿芜突然间抬起了头，紧握住手机一副斗志昂扬的神情。 她转头，对上了世安的眼睛，如同要把自己坚定的信念也一道传染给世安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世安看，然后用兴奋的语气说道： “我决定了！” 她像是在宣布着些什么。 “我要成立一个秦萌萌粉丝团！” 咩？ “一个在未来会成员遍布全球的有组织有规模有章程有纪律的娱乐圈最规范粉丝团！” 世安依旧在呆愣，阿芜已经一把抓住了世安的一只手，露出殷切期望的表情。 “我做粉丝团团长，世安来做副团长怎么样？” 粉，粉丝团？ 她，她没参加过的说，没有经验的说…… 世安刚想开口拒绝，阿芜却已经是说一出是一出的把茶几上所有的零食都推到了地上，盘着腿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本本子和一支笔，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先去联络萌萌的公司和经纪人，然后建网站，定进团标准，到各讨论组里面宣传，凑满五百人，挑出人数多的省市选分会长，再然后安排粉丝活动……唔……第一个活动就定今年电视剧颁奖典礼的应援好了……” 看着低头一脸认真工作写着计划表安排表的阿芜，世安突然觉得，其实粉丝团还是挺靠谱的，也许她真的可以加入…… 她叹了一口气，从房间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学着阿芜的样子席地而坐，搜索了秦萌萌所在的公司联系邮箱后，开始拟定一份申请书—— 《秦萌萌粉丝团申请书》。 　　☆、第73章 秦萌萌 正如当初安于和霍导预料的那样，在《女皇》这部古装剧里面演了个女三号，的确比在其他电视剧里面演个女主角收获的要多得多。 先不说秦萌萌在剧组学到的那些提升演技的诀窍，单是从外行的角度上看，连秦萌萌这个对于热度对于偶像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兴趣的女孩都能感受到《女皇》这部剧和她之前演的那些剧的不同—— 距离《女皇》第二轮播出都已经过去三个星期了，可微博热门话题前三依旧逃不离《女皇》这部剧。上热门的不是《女皇》里面的主演们，就是《女皇》的邪教cp，简直不给和《女皇》同期以及之后播出的那几部婆媳剧抗战剧都市情感现代剧一点出路。 而对于秦萌萌来说，除了微博粉丝关注数量时不时的因为一场戏而暴涨几千几万之外，她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她多了一个官方粉丝团。 其实一开始在知道她将会有个官方粉丝团的时候，秦萌萌的内心是拒绝的。 娱乐圈里有一句话，叫做“粉丝犯错，偶像买单。”也就是说，一旦她有了一大波集中力量的粉丝，一旦这群粉丝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即使这些行为并非出自她的意愿，她也必须在那个时候站出来道歉，不论她有多么的无辜。 更不要说粉丝这种生物，一向以没理智没智商没逻辑出名的……偶像的举动一个不顺心就喊打喊杀的…… 这让她这个只认理不认人不低头不道歉、就连玩消消乐还要看看解救村长剧情逻辑线合不合理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这群人出现在自己的周围。 于是，就抱着这种排斥的心情，秦萌萌开始在经纪人的要求和小助理在耳边时不时的汇报唠叨下开始接触这一群算得上是圈外人中距离她最近的这个群体…… 她知道他们在当初申请的时候其实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人。 两个看上去不过是大学生年纪的女孩子，却写了近一万字的《秦萌萌粉丝团申请书》并且附上了一个大致的近期活动规划表…… 更是在之后一个星期没有接到回复的情况下，又陆陆续续发了几万字的类似于“秦萌萌星途路线分析表”、“粉丝团内部守则”、“应援流程规划”等，还找齐了成立一个后援团必须具备的几类人才，硬是让原本认为这两个女孩不靠谱的经纪人最后点头批准了她们的申请。 她看到了她们的努力—— 因为入团的要求很严格，粉丝团的发展比起其他人的要缓慢的很多。从一开始的两个人，到五个人，到三十个人的小团体。然而这并没有让团里的粉丝们沮丧，每一个人都发挥着自己足够的热情去发展这个小团体。从一开始只有年轻未成年小女生加入，到慢慢的有混入职场的粉丝的出现，再到被孩子安利加入的大妈粉…… 渐渐的，秦萌萌也开始能够收到一些价格不高却显得很贴心的来自粉丝的小礼物了。 从防止粉尘污染的口罩到药妆润唇膏，从小黄鸡钥匙扣到她曾经一直梦想想要拥有的消消乐小黄鸡同款睡衣…… 一件件称不上有多昂贵却刚刚好是她需要的东西，还有随着礼物一起的那些写着关心的话的贺卡，让一向不习惯对别人表达自己内心的秦萌萌连一句“太破费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 人类，都是受不了温暖的动物。 受不了其他人对自己好，受不了这种不计回报的付出，更受不了纯粹的不加利益的喜爱。 一旦被这些浸润，被这些包围，原本坚固的壁垒就成了豆腐渣一般的工程，只需要一阵风、一片浪就可以倒塌。 而这阵风、这片浪，也很快就到来了—— 在《女皇》火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作为除了女主角之外最受观众喜爱的女演员，秦萌萌在这部剧播出之后身价又涨了一倍。 不要看一倍这个数字小，但对于秦萌萌这个在拍剧前身价就已经抵得上一线艺人的演员而言，能够在基数这么大的情况下依旧翻了一倍，这可算是很多女演员用了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身价高了，会邀请她的剧本也开始变得慎重了起来。邀请她演戏的团队变得谨慎，帮她挑选剧本的团队也变得慎重，反而是那些综艺节目和访谈节目开始像苍蝇一样凑了上来。 这件让秦萌萌完全对粉丝改观的事情，就发生在一次她参加的一个将明星们聚集起来用极少的钱共同生活一周的综艺节目播出的时候—— 一个“生活性”的综艺节目，看的自然就是明星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和生活状态了，在这方面表现良好的艺人可以凭借在这个节目中会做饭会打扫卫生各种生活化的表现吸粉无数，而同样的，生活上苦手笨拙拖后腿的自然就会遭到观众的嫌弃和攻击。 很明显，作为从小生活富裕没有完完整整做过一次菜只会拿已经处理好的食材熬汤不会买菜没有生活常识的秦萌萌，自然就成了后者，那个被观众嫌弃的艺人。 其实对于娱乐圈而言，这真的是一件小事，处理得当还可以是个不错的宣传点。 可这件事对于秦萌萌而言，却是她第一次经历的娱乐圈的不良一面——完全意义上不讲道理的攻击。 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观众因为她不会烧饭不会做菜而讨厌她，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她没有同一组的另一个女艺人有生活常识而声称自己对那个女艺人“路人转粉”，然后对她“路人转黑”，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她一直对同队的其他人保持微笑就觉得她“虚伪做作”…… 这样毫无逻辑的厌恶和人身攻击让秦萌萌整个人都不太好受，而最让她觉得难以忍受的是，网上还有人因此开始认为是她的家教有问题……他们甚至开始语言攻击恶意揣测起了她的家人！ 家人，这是每一个人感情上的敏感区。人们只会对自己心理防线以内的人才会去谈论家人的话题，才会允许他们去谈论自己的家人，而很显然，素不相识的网民并不在这一范围内。 秦萌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炸了。 然而令她觉得很难过的是，根本没有人理解她的心情。 经纪人助理们安慰她说公关已经在处理了，实际上是找到了那些一开始引导言论的媒体身后的公司施压，要他们改变舆论。 她那些在娱乐圈交的朋友们都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很快就会过去，也许她还可以换一种思维，毕竟这也是一种另类的“红”…… 她周围的人，甚至用一种“你不要无理取闹这只是一件小事”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憋屈。 她当然知道作为被千万双眼睛看着的艺人，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发表任何不利的言论，也明白这件事比起那些女明星的绯闻、桃色新闻而言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受伤啊。 为什么没有人关心她会不会受伤？为什么没有人觉得这些人说的话那么过分？为什么明明她是受害者别人却觉得她好像在这件事情上是受益人一般？ 秦萌萌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动摇。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萌萌粉丝团出动了。 他们一遍又一遍私信她告诉她“绝不会让萌萌受委屈”，一遍又一遍安慰她，告诉她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人伤心，要爱护好自己，“黑粉这种东西就让我们去处理”…… 然后，就像是搜索了关键词一样，每一个发表了那些不好言论的博主都被她的粉丝们挖了出来，一句一句驳倒了那群人黑她的理由。 “不会做饭又怎么样？我家萌是个演员又不是厨师，那群会做饭的女明星也没看出演技有多好啊，还不如把她们做饭的时间花在演技上面，说不定还可以参演《女皇2》呢！” “我就喜欢我家萌不会做饭没有生活常识萌萌哒~” “我家萌那坐在沙发上等吃饭的那个坐姿一看就知道是白富美好嘛~欧~我要告诉我麻麻我粉的萌是一只白富美~[秦萌萌坐在沙发上截图.jpg]” “……” 毫无道理毫无逻辑的维护，在所有人都几乎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时候。 秦萌萌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明星对粉丝看得那么重，为什么明明这些人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可每个明星都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爱—— 因为这份爱太美好了。 没有任何的算计，不夹杂一丁点的功利，不同于在娱乐圈所接触的那些，他们的爱没有杂质，也没有背叛，美好的就像是一场童话……一场只要经历了，就不会再在乎那些风风雨雨的童话。 那一次的事情结束得很顺利。 公司的插手让媒体舆论改了方向，失去了依仗的黑粉们也逐渐消失，原本处于失败者地位的她却成为了这件事情最后的赢家。 在许许多多人因为她不会做菜没有常识而讨厌她的同时，也有许多人因为她的不完美，因为她在工作生活中的反差萌而粉上了她。 更因为这一次的形象，让她接到了一部外国电视剧的试镜邀请，一个工作中严肃认真生活中没常识脱线二货的大小姐，女二号的试镜邀请。 而对于秦萌萌而言，正是这一次事件，让她真心实意地接受并认可了她那个小小的粉丝团。 也许这就是个甜蜜的负担吧。 她享受他们的爱，也愿意为他们那些小错误负责。啊，这么一想，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呢…… 秦萌萌闭着眼睛整个人靠在车子后座的靠背上，双手向上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个解压的姿势，然后就得到了来自自家越来越霸气的小助理的抱怨： “哎呀萌萌姐，才把礼服那些褶皱给捋平你这样一动又要重新再弄过了……” 秦萌萌撇撇嘴，自知是自己的错心虚地别过眼。 “今晚可是一年一度的电视剧颁奖典礼好嘛，不比去年萌萌姐你只要做个陪衬就可以了，今天晚上你是主角好么，有这点时间偷懒，还不如快点把获奖感言背个两遍……” 获奖感言啊…… 秦萌萌感叹了一番，然后随手从坐垫下面抽出了一张纸，顺着车子的灯光细细的看着。 又是一年的电视剧颁奖典礼。比起去年她仅仅是陪着剧组蹭了个位置当了回花瓶，今年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了。 这一年里她一共有三部戏播出，分别是《柠檬树下》、《精神病人》和《女皇》，而这三部剧也全部入围了今年的“最佳电视剧奖”，不论从质量上还是从概率上，秦萌萌也觉得这次的“最佳电视剧奖”将从这三部剧里面选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连续两年参演当年的“最佳电视剧”，想想都是一件很幸运又很自豪的事情呢。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一次，秦萌萌终于得到了自己的个人奖项提名—— 秦萌萌原先的预计，应该是“最佳新人奖”的，就是去年夏茹获得的那个奖。在见识到去年夏茹获奖后那副嚣张的态度之后，秦萌萌就一直渴望着自己能够在第二年也拿一个奖让那个女人好好看看，而其中最容易拿到的就应该是最佳新人奖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最佳新人奖的获奖条件首先必须是一个“新人”，“新”的认定以这个人从来没有获得过单项奖提名、进入娱乐圈不超过三年为条件，秦萌萌从理论上而言是符合这个条件的。 可是进入娱乐圈两年，演了一部电视剧女主角，好几部电视剧重要女配角，每一个角色都发挥出彩，这一点却无法让评委同意将她定义为一个“新人”了。因此，她很可惜的和这个奖项无缘了。 不过虽然没有了“最佳新人奖”，并不代表秦萌萌就没有其他奖可以拿了—— 最佳女配角提名。 一个比最佳新人奖含金量更高的奖项提名，就是评委们对她的补偿和认可。 车子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秦萌萌正襟危坐，穿着那条由她代言的服装品牌为她量身定做的露肩晚礼服，露出一抹淑女笑从车内走了出来，迎向了一片的闪光灯。 不远处，是已经入场的女明星在明星墙上签字，回过头来看向她的那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 秦萌萌不由将自己的笑容扩大。 《女皇》确实带来了很多的惊喜。 因为这部剧，她获得了一个粉丝团，也因为这部剧，她得到了这个最佳女配角的提名，而同样的，因为这部剧，让星皇公司得以平息那些由于大牌明星纷纷放言要退出娱乐圈所带来的骚动。 对《女皇》的投资在这一年得到了翻了不知多少倍的回报，《女皇》中那些扮演着小角色的星皇小鲜肉也终于进入了观众的视野可以开始在娱乐圈中厮杀。 而就在刚刚下车的前一刻，秦萌萌收到了自家经纪人的短信通知： 评委组的票选结果已经出来了，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是《女皇》的主演洛尘烟，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是她秦萌萌，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也是在《女皇》里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的他们星皇的艺人。 三个奖项的获得者全部是星皇公司的艺人。 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大丰收。 相信同样收到了这个消息其他公司在今晚过后就会偃旗息鼓了吧……那些个想要把星皇拉下王座的令人鄙夷的小动作。 秦萌萌转过身，在把自己大大方方地暴露在镜头面前的同时，也冲着红毯两侧，那两块写着“秦萌萌[爱心]”的led灯的地方挥了挥手。 在娱乐圈的第二年，她真正接受了自己作为一个明星演员的身份，有了自己的梦想和责任。 在娱乐圈的第二年，星皇公司忧虑了多年的“大佬危机”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秦萌萌这么想着，一步步迈入红地毯，往红毯主持人的方向走去，余光瞄到了一个好久没有见到她却一直没有忘记对方存在的人，而那个人也正回过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那个人是—— 夏茹。 　　☆、第74章 秦萌萌 今年的颁奖典礼和去年的没什么大的差别。 主持人依旧是那一对男女搭档，颁奖流程也依旧是那老一套，负责直播的电视台还是那一家，就连整个会场的布置、气球摆放的位置都和去年她参加的那一场一模一样。 秦萌萌在走完红毯进入主会场，不着痕迹地打量完四周的环境之后，私底下翻了个白眼给那个一点创意都没有的主办方，然后淡定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如果不出意外，估计今年的串讲词和去年的都一样吧？ 也许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参与颁奖典礼的演员不一样，以及大家被安排的座位和上一年的也不一样而已。 一场就连奖项的结果都已经提前被剧透了，获奖感言自家经纪人都提前给她写好让她背了，大致会在什么时候上台也有工作人员偷偷摸摸告诉她了的颁奖典礼…… 秦萌萌掰着手指头按照颁奖典礼的流程算着从现在到自己等会儿上去领奖中间的时间够不够自己偷偷摸摸玩掉消消乐里面全部精力的，却又想到颁奖典礼是现场直播，指不定什么时候摄像机就切到了她的脸。到时候她就是在全国人民的面前玩消消乐……那她还不被自家经纪人给弄死？！ 秦萌萌脑补了下画面，整个人抖了抖，缩了脖子。 她泄了气，继续保持着一张端庄的笑脸挺直了身体坐在那里，表面上饶有兴趣很是期待的模样，而脑袋里却像是有一个穿着同款礼服的q版小人瘫坐在地上撸着袖子托着腮帮子一脸的不耐烦，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念叨着“好无聊好无聊无聊透了”…… 就像在看一部电视剧，还没开播才放了片头曲呢，整部剧已经被剧透到了连女主角什么时候打了个喷嚏男主角什么时候放了个屁都知道了，那这部剧看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脑袋里的那个小人嘟着嘴双手重重拍在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声音吵得秦萌萌忍不住搓着自己那条晚礼裙的内侧，弄得皱皱巴巴的。 颁奖典礼还没开始，秦萌萌已经开始忧虑这长达几个小时的颁奖典礼她该怎么打发时间了。毕竟时间那么长，而她还是个不知道算是主角还是配角的人物。 …… 然而事实证明，以上所有的担心实际上都是多余——因为秦萌萌忽略了一个不可以用常理去预测的人，叶独。 就如同去年参加的那场颁奖典礼一样，这一次的座位安排也依旧是按照一个剧组一个剧组来的，秦萌萌在这一年参演了三部电视剧，刚好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如果按照角色重要程度排，那很显然她应该要在由自己担当女主角的电视剧《精神病人》剧组，可是等会儿要颁发的奖项是“最佳女配角”，若是“最佳女配角”从饰演主角的剧组席位中站出来，你让人家剧组怎么想？ 可是如果把人就安排在她饰演女三号的《女皇》剧组里……让一个剧组硬生生少了个女一号，这场面看上去就更糟糕了。 于是，最后主办方做出了一个折中处理，把获奖的《女皇》剧组和秦萌萌饰演女一号的《精神病人》剧组摆到了一起，再安排她坐在两个剧组的中间，这样就两全了。 而这样的安排导致的，就是秦萌萌的左边坐着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宝宝不想和你说话宝宝只想静静”的被提名最佳男配角的孟泽，右边坐着一向自来熟话唠到全世界都害怕的《精神病人》男主演叶独。 而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真理叫做： 有叶独，让你远离孤独—— 如果要说娱乐圈里谁最熟颁奖典礼的话，叶独就算排不上前三，排个前十也是没问题的。作为一个童星出身六岁就已经走过红地毯的演员。 丰富的经验意味着他不会有平常人的小心谨慎，更意味着……他一定会很聒噪，那种可以做到嘴皮一动不动远距离凹着男神的造型，近距离一听满满槽点的神经病般的聒噪。 “……呀，c姐这一年是去哪里度假了，腰围胖一圈呐，就算穿着黑色礼服看着还是几个月的肚子……” 秦萌萌把原本盯着女主持脸蛋的视线默默下移，忍不住想要点个头却又想到四周都是摄像机，整个脖子僵硬地扭动了一下，又淡定地恢复到常态。 “熊哥是昨晚又在熬夜背台词么就算化了妆脸上的黑眼圈还是那么明显越来越像熊了熊嫂没离开他一定是真爱……” “嗷，最佳新人奖要宣布结果了？不是我说今年的几个新人水平也太次了演的角色也没什么亮点，去年那个最起码还是个娘娘最后也没死只是活在冷宫里，今年这几个提名的一个炸敌营失败死了一个被关电梯一口气没提上来死了一个被谋杀一直活在主角的台词和回忆中，三个新人演的角色全部都英年早逝真的不是对新人奖的诅咒吗……嘿，别把头转过来，在你右前方那个摄像机要扫过来了快转回去……” 秦萌萌连忙把头摆正，一本正经。 “果然不出我所料最佳新人奖被那个死的最早的回忆杀给拿走了。萌小萌你昨天有看电视剧《雪人》吗？没看？我在昨天播出的那集里面打了个酱油演了一个服务生……的背影，足足有三秒钟的特写你居然没看……” “没关系我就知道你没看我特地把我帅气的三秒录了下来等会儿就发你回去慢慢欣赏就算做成屏保我也宽容大度允许你——” “——天呐，快，三点钟方向那台机器开始动了，萌小萌快侧过身把自己四分之一脸颊露出去，那台机器接下来会拍主持人入场一定会切到你的脸的，你那个鼻子比其他女明星的看上去大好多，侧个脸遮一遮。” 秦萌萌下意识地按照叶独说的做，侧着身像是对远处正慢慢离场的新人鼓掌祝福一样让自己的四分之一脸暴露在镜头下。然后在瞄到镜头离开她之后又忍不住转头瞪了那个一本正经的蛇精病一眼—— 你才鼻子大，你全家都鼻子大！ …… …… 直到秦萌萌上台去领奖，她依旧对叶独的那一句“你那个鼻子比其他女明星的看上去大好多”耿耿于怀，心里为了这句话不知道暗骂了人家多少遍，险些连自己要上台领奖这件事都忘了。 而庆幸的是，所有的心潮澎湃在接过了奖杯，所有人的掌声都停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她的获奖感言的时候，终于戛然而止。 心，开始从浮躁变得安静。 所有的灯光光束都集中在了她站着的这个地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每个人祝福的脸她都能够从台上也看得一清二楚，有熟悉的，不熟悉的。 退隐娱乐圈大半年的洛尘烟，她的洛姐，在今晚因为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带着她的丈夫和肚子里的小宝宝再一次现身，她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那是她一度的目标和暗地里羡慕着的师姐。 拿到了“最佳女配角”，意味着自己距离她的目标更近了。 在她自己坐的位置的周围是与她有过几次合作和磨合的其他演员，也是她的朋友和同行者。 在第三排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得意炫耀模样却又在她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别扭地换上一张嫌弃脸的，是霍导，一个在她进圈内就对她多有赏识帮助，如同领路人和老师一般的人物。 拿到这个奖，相信他一定也很开心，他一定觉得这说明他看人的眼光好，也说明星皇的眼光好。 更远的地方，出现的是夏茹，她自认的对手。仿佛角色换位一般，上一次夏茹是主角，她只能在角落里喝自己的汤，这一次，却是她站在台上看着她穿着简简单单的礼服失落的笑。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获得了实况转播讯息的她的粉丝们一定在欢呼吧…… 看着这些人，想到这一切，秦萌萌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志得意满的。 可实际上呢？ 有人说温饱才思些有的没的，杞人才会忧虑天会不会掉下，明明是应该满足应该充满希望的的时刻，看着这群人，在一阵感动过后，她却感觉到了迷茫和惶恐。 秦萌萌还记得自己当初刚进娱乐圈，只是因为不想要演一个龙套，想要知道做一个真正的演员是一种什么感受，后来又是因为认识了洛师姐，第一次目睹了视后的实力，憧憬着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她，能够当一次主演，再后来，遇上了夏茹挑衅的事情，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拿奖、想要让别人看看，自家的经纪人眼光没错选择没错…… 可是现在，这一切仿佛都已经实现。 她签了合约，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演员；她当了女主角，也因此拥有了一堆的粉丝；她得到了奖项，超过了那个曾经在她面前挑衅的人…… 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她的目标是什么，她又还能做什么？ 秦萌萌觉得自己开始迷茫，开始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了。 她的目标，洛师姐，已经离开了娱乐圈。当目标的高度固定不变，想要抵达就只是个时间问题。 她的对手，夏茹，被雪藏在那一家公司，停滞不前。当她同行的路上没有了对手，这和言情小说里没有了男女配角又有什么差别。 而那个曾经带给她无数梦想的人，也已经离开她去追逐自己的梦想，秦萌萌甚至不能说就算自己没了目标，最起码还有人能够给她一个…… 没有了，目标。 在明白这个事实的一刹那，整个世界变的寂静，所有华丽的躯壳开始崩塌，露出狰狞的脸。手脚开始冰凉。 她不知道别的人在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之后是什么感觉，但是对于一向活得很有目的性的她而言，失去了目标，就和失去了方向一样，让人惊慌。 她手握着奖杯，靠近话筒，声音略带颤抖地背着自己的获奖感言。台下的人应该都觉得她这是感动的吧，毕竟是第一次获奖，可实际上她却是怕的。 永永远远在害怕自己会变得平庸，害怕生活变得无趣。 …… 萌萌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 这份沉重持续了许久，持续到弹幕君叶独直播结束了颁奖典礼，持续到了记者采访环节，持续到了晚宴开始，持续到了……她在晚宴的角落里，再一次见到了夏茹。 依旧一脸高傲倔强的夏茹。 就算无法看见自己的表情，秦萌萌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一定是很复杂的。 在颁奖典礼之前，甚至可以说从上一次晚宴结束之后，秦萌萌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见到夏茹时候的场景。 她以为自己会对她冷嘲热讽又或是学着当初洛师姐挤兑其他演员那样话里带刺，即使这一切都没有，她也一定会冲到她面前拿着奖杯告诉她： 看，你当初的预言全部都是错的，我还是待在娱乐圈，我过得很好，过得比你好，安于也是。 她要站在高处俯视这个人，看着她狼狈看着她落寞。 可事实却是，在真的拿了奖之后，秦萌萌却一次也没有想过要拿着什么到这个人面前炫耀，堵了一年的气仿佛在拿到这个奖的时候就消失了，甚至她重新回想起这一年来自己的那些幻想都觉得去年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幼稚。 心底里千头万绪，表面上秦萌萌却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她淡定地站在距离对方两三米的地方，然后淡定地点头打招呼，然而头还没点完，对面的夏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你不用得意。” “……” 秦萌萌一脸无奈。 “电视剧算什么，下个月我就要出国拍电影了，动作大片，斥资好几十个亿的那种。” 眼前的女孩子高抬着下巴，一脸“你别以为我就这样倒下了我还有大招没有发”的傲娇表情，让秦萌萌觉得好笑又感到喜悦。 虽然真正碰面对话也不过两次，可这个女孩子情商低说话冲这点她却是早就从自己原先的经纪人安于那里就知道了的。想来她也是像自己想的那样，以为自己会拿到了奖之后对她冷嘲热讽让她丢脸，所以才想着提前冲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不是好惹的吧…… 真的是个笨姑娘。 她如果真的想要炫耀早就去找她了，又怎么会到这个时候都不见她呢？而且就算她拿到了个电影的邀约又如何，自己的奖是已经到手的，她的未来却还是捉摸不定的，若是自己真的对她发动了言语攻击，她又哪里来的招架之力？ 不过……也真庆幸这是一个笨姑娘。 秦萌萌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呼出，觉得自己似乎把心底里那股郁气也全部排出了一般，整个人变得轻松不少。 真好啊，不是吗？ 她原以为自己的对手将不复存在，实际上自己的对手和自己一样，都在努力发功，她以为自己已经把对手远远甩在了后面，实际上自己的对手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隐隐与她齐平，甚至她稍有不慎就会被超过…… 心底里，开始重新涌起一股冲劲和振奋的精神。 秦萌萌学着对方的样子，也抬起了下巴。她勾着嘴角，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笑得自信和张扬，把全部的野心和斗志暴露在对方的面前，像一个伺机而动的猎人： “电影吗？” “很好。” 她目光微沉，对上夏茹那错愕的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等着吧，我也会去的。” “电影。” 一个新的征程。 　　☆、第75章 秦萌萌 三年，匆匆一挥。 距离当初在颁奖典礼向着自己命中注定的“敌人”夏茹放出的豪言壮志，已经过去三年有余。 秦萌萌坐在靠着窗口的位置，从自家小助理手上抽走了试镜需要的号码牌和角色剧本，瞟了一眼坐在门口角落距离她有些距离的“对手”夏茹，然后快速低头看着剧本，嘴巴微微动着，假装自己在用心准备接下来马上会轮到她的试镜似的。 ——她不想让夏茹知道自己在关注她，一点也不想。 秦萌萌心里有些别扭，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来参加这一次的试镜了。 如果早知道夏茹会来参加这次的试镜的话…… 她就不来了。 秦萌萌微微厥了厥嘴，有些想要埋怨把她忽悠过来面试的自己前任经纪人安于，可理智上却又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不应该这么做，整个人陷入了一片委屈之中。 由不得她不觉得自己不委屈。 回想起这三年的经历，秦萌萌抿了抿嘴，手放在剧本的一角，开始无意识的内折。 身边的小助理看到她这些小动作，知道她一定又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怕她在脸上暴露出些什么被别人看到误解了，于是不动声色挪了下位置换了个站姿，挡住了其他人看向这里的视线。 秦萌萌并没有在意自家小助理的动作，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手里那份不过两页纸的剧本被她扭得柔软得不像话。 秦萌萌在三年前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娱乐圈生涯应该是一篇娱乐圈爽文—— 对娱乐圈一无所知却偏偏满身演艺细胞的普通天真小白女主，在偶然的一天走在街上遇到星探经纪人，然后进入娱乐圈之类的。 也没做些什么，就是演了个戏，就有知名的导演赞赏她，有公司资源的倾倒，有金牌经纪人，有一堆开了挂的影帝视后助攻，时不时遇到些不太长眼的炮灰和小配角需要她去打脸之类的，看似轰轰烈烈实际上平平淡淡地称王称后，然后感叹下独孤求败巴拉巴拉的，最后领着个男人回家结婚生娃。 虽然脑补的这个故事有些苏，但其实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掰着手指数数自诩“女主角”的秦萌萌的经历，除去进娱乐圈的第一年没能拿到新人奖有些遗憾外，基本上贴合了所有娱乐圈爽文的剧情……忽略系统要素的话。 然而接下来没有在正文里交代的这三年，却把投入在娱乐圈爽文套路的秦萌萌彻底打醒了—— 她突然间发现，也许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白女主，而只是一个娱乐圈逆袭故事里面的炮灰！ 真正的女主角也许根本就不是她，这也不是一本套路爽文，而是一部女配逆袭文…… 三年的时间，秦萌萌并非没有进步。 连续三年被提名“电视剧最佳女主角奖”，并且在半年前终于把这个象征着“视后”的奖杯纳入怀中。 在公司里，她秦萌萌“星皇一姐”的地位已经隐隐露头，圈内人对于她这个新晋的“视后”态度也很是尊敬。 五年多的娱乐圈口碑积累和每年都会有一部当红热剧的成绩让她的粉丝数量每天都在增加，她原本连一次见面会人数都凑不齐的粉丝团现在几乎能做到她每一次坐飞机都有一大票的粉丝送机接机。 如果单单看她这三年来的履历的话，似乎还是颇具女主风范的—— 如果不和夏茹相比。 如果说秦萌萌三年来的收获还算正常的话，三年前发展势头完全不如她的夏茹却像是开了外挂一样。 三年前，夏茹手里的牌可以说是烂的糟糕： 先是被合作过的演员和导演排斥坏了名声，再是公司在与女艺人合作方面的不成熟使得娱乐圈几乎没有一个朋友，再到三年前她最后见到她的那一次，险些被公司雪藏，几乎要退出娱乐圈的架势。 然而也就是“几乎”了。 颁奖典礼过去没多久，媒体就传出“知名女星夏茹加盟《杀手曼尔3》”消息，完全掩盖了颁奖礼带来的余热，短短几天就成了娱乐新闻头条。 紧接着，“‘曼尔3’导演看好夏茹，称其为‘中国的xxx’”、“影帝xx和夏茹携手大秀恩爱”之类似是而非的消息传了近一个月，开启了夏茹作为一个逆袭女配的光辉旅程。 就像是把之前所有的隐忍和憋屈都发泄出来一般，三年时间，平均每年三部电影、一部电视剧的速度，偶尔还参加综艺节目，在把自己忙得跟陀螺似的同时，也让娱乐圈习惯、接受了这个“虽然情商不好但演技意外的棒”的设定的夏茹。 和公司的矛盾在这些年的交流和磨合中已经不再是问题，反而因为公司对女艺人的不在行，让夏茹少了不少其他公司针对女艺人的限制，在戏路和行动上显得更加自由。 唯一的不如意，或者说是遗憾，也许就是虽然三年来她依旧没有放弃电视剧，却没能在成功出演过任何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吧。 可以说，三年的时光，让夏茹在电影圈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有人私底下将她看作是下一届电影节影后的热门人选。 她实现了当初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演电视剧不好就去转战电影界，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而秦萌萌却刚好相反。 一想到自己这三年的情况，萌萌眼中一片黯然。 虽然在别人看来她的进步也不小，可是秦萌萌却知道，自己的实力在退步。 或者说，不是退步，只是原地踏步。剧依旧在保质保量的演着，粉丝也在不断增加，可她的演技水平却依旧是三年前的那个水平，除了镜头感更好之外，她的进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对比起其他同行肉眼明显可见的进步，秦萌萌觉得自己完全就不够看。 更不要说，三年多的时间，都到今天了，她也没有完成当初自己在夏茹面前的那个承诺——那个关于会马上进入电影圈演电影的承诺。 就如同夏茹在电影行业混得如鱼得水，却在电视剧这方面总是碰壁一般，秦萌萌在电视剧这块可谓建树颇多，然而电影这一块却是一点肉汤都分不到。 真的是一点都分不到！ 人家夏茹最起码还能在电视剧里面演个女二女三什么的，可是她去试镜那些电影角色，却是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一开始，秦萌萌还打算靠自己在电视剧那边的经验混个小成本电影的女主角，后来一次次的失败，秦萌萌把自己的要求越降越低，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演不了就是演不了。 即使是和她关系不错的导演邀请她参加试镜，看完了她的表演后也总是摇摇头。 他们说不出她究竟哪里没有演好，只是说她没有电影需要的那种感觉…… 然而什么是电影需要的感觉？ 秦萌萌根本就不懂。 也不是没有电影剧本邀请她，只是提供的角色基本上都是一些打酱油的角色，秦萌萌知道，这些人只是希望借着自己的名气为电影宣传添加些噱头而已，别说自己看不上，自家的经纪人也同样看不上。 于是，电影道路就这么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胎死腹中了。 秦萌萌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的演技又到了一个瓶颈的原因，也许这些东西等她突破了瓶颈之后她就会悟到，然而很显然，并不是现在。 可能她只是演的还不够多，可能是她还没有遇到那个会让她悟到的角色，可能她的天赋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的好—— 起码比起夏茹来讲，她这点天赋又算得了什么。 挫败感因此而产生。 秦萌萌觉得自己还需要时间。 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钻研，需要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好，变得配得上作为“影后候选人”夏茹的对手。 所以，为什么要让她们在现在这样的时候见面？ 秦萌萌想到这里，心里就愈发懊悔自己答应了安于来参加试镜这件事，手里那原本就已经软绵绵的两张纸抖了抖，变得更加脆弱了。她开始忍不住思考里面更深层次的问题，忍不住开始想太多。 她为什么要答应呢，为什么就不犹豫一下呢？ 以及…… 为什么安于会特地把她叫来，又为什么会让她和夏茹见面？ 秦萌萌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 …… 他们现在在面试的这部电影名字很简单，叫作《姐弟》，一部文艺电影，讲述了一对姐弟在孤儿院分别被别人领养，两个人过着各自的生活却依旧心系对方，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的故事。 故事实际上并没有多复杂，几句话就能把剧情交代清楚，而这样简单的剧情如果要吸引成千上万的观众去电影院观看、要让评委们高看一眼，就必须要靠演员的演技把整部电影给撑起来。 作为被电影界已经打击得体无完肤的秦萌萌自然不会自己作死来到这个地方试镜的，她连最普通的校园爱情电影女三号都会被刷下来，哪里敢动这种要求超高的文艺片的念头，这一切其实都是安于的锅！ 三年的时间，变化大的除了她和夏茹之外，安于的变化也不小。 他开始学会穿西装跟随自己的师父出席各种典礼，也逐渐在各个片场以类似导演助理的身份开始接手一些导演的活儿，作为霍导的小弟子活跃在导演界。 不知道是刻意而为还是凑巧，虽然她和安于两个人都在娱乐圈里混，然而三年来他们却并没有机会见面，两个人每一次都能很恰好的错过，混迹在不同的片场。 而这一次是例外。 是安于刻意安排的例外—— 《姐弟》这部电影，由霍导的师弟执导。秉持着“都是自家人不用白不用”的心态，这位导演连个招呼都没和霍导打就把自己师兄的小徒弟安于拉了过来作为副导演，参与到这部电影从选角一直到最后剪片报审的全过程。 安于也正是以“我知道你想演电影刚好我在这个电影当副导演你要不要来试一试里面的女四号啊巴拉巴拉”为理由，把秦萌萌撺掇了过来。 居心不良！ 秦萌萌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试镜的名单都是提前一个多星期就从各大公司报上来的，安于的电话是三天前打过来的，秦萌萌就不信他一个副导演会不知道有哪些人来参加？！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到了夏茹！他明明知道她和夏茹不对付的！ 秦萌萌的心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委屈和不满。 事实上娱乐圈中，两个不对付的人出现在同一个试镜现场的事情屡见不鲜，相互演对手戏还要在媒体面前装作好朋友的情况也比比皆是，没有人会在乎你和谁关系好又和谁关系不好，把角色演好才是正事。 秦萌萌觉得，如果这件事情是其他人安排的，她也许不会那么不开心，相反，她只会觉得这是对方的好意。 可就如同有些话，可以对亲近的人说却不可以对外人言一样，有些事，旁人做起来她只会感激，安于做却会让她觉得委屈……委屈的同时心底里又忍不住想要为这个人这件事辩解些什么—— 她的直觉告诉她，安于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而这个道理…… 就让她在试镜结束之后去当面问问！ 试镜地点的门再一次打开，秦萌萌听到门口的工作人员叫到了自己的序号，她站起了身，一脸淡定，把剧本放到之前坐的位子上，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跨进了大门。 门里，坐着一排的人。 导演若干、投资方来的人若干、摄像助理若干……还有安于一个。 秦萌萌熟轻熟路站到了这群人靠中央位置的前面，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老师们好，我是秦萌萌。” 人的身份太杂，不可以只单问候导演，但若是全部人都问候一遍又一定会有有心人计较其中被问候的次序，因此，统一尊称一声“老师”，才是最保险又最讨巧的。 试镜经验丰富的秦萌萌已经不会再为这种小问题而纠结了，她淡定地在鞠躬之后笔直站在众人面前，把面前每个人的样貌全都仔细记在心里。然后在看向安于的时候，微微停顿。 盯—— 　　☆、第76章 秦萌萌 和以往一样，她这一次的试镜再一次失败了。 秦萌萌看着那些在看完她表演之后一脸“好无聊好没劲好想休息噢”的导演、制片人还有赞助商们，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了一番然后相互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秦萌萌知道这些动作表明他们对她的表演没兴趣，他们甚至连向她就对角色的理解提问题都觉得疲懒。 他们大概觉得与其留在这里看她演戏还不如手牵手去上一趟厕所吧。 秦萌萌站在场中央，看似乖巧默不作声，心底里却在偷偷吐槽…… 然后导演组就真的手牵手去厕所了…… 他们就这么把她抛下一群人乐颠乐颠宣布要休息一下然后几个大老爷们儿手拉手去厕所了！ [一脸懵逼.jpg] 现场很快就空了一大波人，原本坐在秦萌萌面前那整整一排的人只留下两三个，摄像也好助理也好，都凑在角落里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整个现场就像是遗忘了场中央还站着一个正在试镜的演员一般，只剩下一个挖了坑让她跳进来的头顶“年轻有为”光环的副导演安于，坐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斜对角—— 一脸尴尬地看着她，想要凑过来，却又不敢。 秦萌萌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关注他们之后，很是直截了当地朝着对方走去，绕过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张长桌，直接站到了对方的身后，占着对方坐在椅子上而自己站着的高度差居高临下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已经多年不见的人，佯装高冷的模样斜眼道： “说话。” 两个字，不带语气词不带情绪，语速比起往常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要显得快一些，带着一丝的不耐烦。 这是她生气了的征兆。 直白，简单，易懂。 秦萌萌一向不是什么情绪外露的人。 事实上只要在娱乐圈里呆久了，即使再“小白花”的人物都能够学会表情管理——学会把自己那些棱角全部收敛起来，学会明白什么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 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里的人，会在心底里把自己认识的人分成好几等。他们只会在自己觉得安全又亲近的自己人面前才会暴露自己的小情绪，把自己的缺陷毫不遮掩地袒露给对方。 显然，安于对于秦萌萌而言就是个自己人……只是不知道这个“自己人”还是不是她当初信任的那个人了。 毕竟…… 已经是近四年没有见面了。 她依旧将他当成是当初刚进入娱乐圈时候的那个比肩的小伙伴，可如今她却无法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还是和她有着一样的想法？ 她的目光投向了对方，那个正手足无措想要说些什么暖场却又不知道要如何说起的前任经纪人，如今的副导演，安于。 秦萌萌复杂的内心世界，向来粗线条的安于自然是无法得知的。 他只是单纯地能够感受到萌萌那种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又在现场这样被遗忘了的生气，然后单纯地想要解释安抚她，笨拙，且没什么效果。 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后，安于挫败地放弃了安慰，直接跳过了这个环节说起了自己这一次之所以请她来这里试镜的目的。 “我请你来，是因为这次的试镜夏茹会在。” “不出意外她会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两句话听完，秦萌萌整个人都炸了，恨不得甩袖子走人……虽然她的衣服袖子根本甩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和夏茹的对手关系虽然从来都没有摆在台面上说，却都是大家默认的事情，毕竟她们两个太像，进圈时间太近，两家公司又刚好敌对，不拿在一起比较简直就是没天理了。 甚至当初秦萌萌还为了安于和对方呛过声。 可是现在呢？ 她一直以为是她这一边的安于居然叛变到了敌人那里！ 他要她来试镜女四号，却告诉她夏茹是这部电影的女一号？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在安于的心里，她也就是个女四号，而女一号的位置是给夏茹留的？ 等，等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思想混进来了。 歪楼歪到了这一层，秦萌萌原本逐渐失去的冷静和耐心又再一次的回拢，让她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对方的下文…… 然而一听到下文，秦萌萌就愣住了，半响没有话说—— “我，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想要往大荧幕方向走……” 他，一直有关注着她吗？ “我有问其他导演要你试镜角色的那些录像带，也有一个个全部看过……” 那个穿得老气脸却依旧是少年模样的大男孩说到这里，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还掰着手指头把她这些年参加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失败的试镜电影名字一个个数出来，说得萌萌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简直太犯规了！ 怎么可以偷偷看她的试镜录像带，还是因为表现不好落选的那种！ 秦萌萌一言不发，心情却随着这个大男孩的话起起伏伏，然后在他的最后几句话中，逐渐平静。 “……我觉得我大概能知道你究竟是缺少了什么东西，而恰好你缺少的，夏茹的身上有……” “所以，我想让你来看看夏茹的表演。” 安于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弧度拉大，脸上硬是挤出了几道皱纹，跟只沙皮犬似的。 “我已经和导演他们都说好了，等会儿女一号试镜的时候，你就作为临时助理戴个帽子站我后面，一起留下来看看夏茹身上那些你没有的东西。” 安于这话说完没多久，手拉手哥俩好的导演组们就陆陆续续回到了现场。 大家乐呵呵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像刚才那场试镜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就像她真的就是个他们很熟悉的小助理一般。 秦萌萌有些适应不良，不过她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当所有的人都回到自己位置上之后，就是下一轮试镜的开始，女一号的试镜开始。 …… 试镜女一号的演员，其实就两个人，一个夏茹，另一个是最近大热的“国民姐姐”。 很显然，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就是从这两个人当中产生。 而按照安于字里行间透露的内部消息，剧组内部应该是看好夏茹多一点。 所以理所当然的，夏茹试镜的次序也就排在了那位“国民姐姐”之前。 这意味着，只要她演得不要太差，后面那位不是演技爆发或者本色出演，这个角色的归属也就不会再有悬念。 夏茹进入现场的方式一如她之前给娱乐圈留下的印象，不同于其他演员那种谦逊和明里暗里的讨巧，单刀直入，颇具特色。 她就是那么挺直了脊背高抬着下巴，站在现场中央的时候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加上一句闷着头的“导演好”，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一看就像是个实力派。 毕竟如果不是有真本事，光是这得罪人的问候语和那副“你们选我就是选对了”傲气又矜持的模样，大概还没开始演就会被导演组提溜着扔出去吧…… 坐在位置上那一排的大叔们显然早就已经知道这姑娘的脾气，即使就这么被忽略了也依旧没有什么坏脸色，翘着二郎腿坐在那边喝着茶，等待着导演发话。 导演是个带着眼镜一副书生模样的老学究，说话带着点地方口音。他随意翻了翻自己桌上的剧本，慢悠悠地开了口： “剧本都已经看过了吧？” 夏茹点了点头。 “那就演那一场吧，姐姐去医院看弟弟那场。” 夏茹没有说话，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眨到眼睛都红了，然后伸出一只手作出够着什么东西的模样踮着脚，一手放在身侧仿佛提着什么东西，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她的头小幅度晃动着，眼珠四处转动，小心翼翼敛声屏气，像是在透过什么媒介在找什么人一般，目光在转动了一圈之后，盯着某个方向静止不动，仿佛在细细打量。 先是眼珠不再转动，紧接着上肢僵直，最后到整个人都变得像雕塑一样，安静而又严肃。 三秒钟，现场一片寂静。 秦萌萌在看到夏茹动作的时候楞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已经开始表演了。 “姐姐到医院看弟弟”这场戏是秦萌萌拿到手里的这个剧本所没有的。 她毕竟只是参选了个女四号，出场全部在开头，像这种已经到了姐姐弟弟同框相认的结尾式剧情自然轮不到她去演，也自然她拿到手的剧本里根本没有提到这一点…… 换而言之，秦萌萌在看到夏茹演这一幕之前，是完全不知道剧情的发展的，在导演定下剧情的时候她甚至有担心过自己会不会出现看不懂剧情看不懂人家在演什么的问题……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这些担心全部都是多余。 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这个演员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却已经用自己除了台词之外的全部表现力告诉了她这一幕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个可能刚刚得知弟弟所在又或者刚刚和弟弟相认的满心欢喜的姐姐，在得知弟弟生病之后为他熬汤做饭来到医院，踟蹰着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又或是看到了什么让她受到了冲击，整个人受到了重创…… 秦萌萌脑海里不断地脑补着剧情，夏茹又开始有了新的动作。 她像是在门口听到了里面人说了什么关键词一般，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原本还扶在门上的手快速地捂住了嘴，整个人背过身去，就像是背后抵着门一般，整个人失去了支撑滑落在地，“噗通”一下就跪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她的面部表情，因为背对着所有人的原因，大家都已经看不到了，可是颤抖的肩膀，以及极力克制住却依旧没捂住发出的“呜呜”的压抑声音却让在场的人依旧感觉到了萦绕在这位姐姐周身的凝重和痛苦，那种以为即将苦尽甘来却被当头棒喝的绝望。 “呜呜”的声音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响动，到后来却越来越频繁发出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背对着众人的“姐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只胳膊胡乱地抬起又胡乱地放下，然后撑在地面上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重新转了过来，快速地又看了门内一眼，然后捂着嘴步履蹒跚地侧身离开。 她的脚步凌乱，嘴巴里一开始还是压抑着的“呜呜”声，到后来就把手放开，放任自己压抑地哭，再到后来完全地释放自己，毫无形象跪倒在地朝着天的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自己一辈子的苦和自己弟弟一辈子的苦都哭出来似的。 现场的角落里，有几个助理小姑娘发出了啜泣的声音。 …… 秦萌萌震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脑子变得乱乱的，塞满了夏茹刚才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以至于她完全忽视了接下来那一系列的导演和演员的对话，包括后一个演员的试镜，就是纯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夏茹刚才的表演。先是连续不断地回放，然后再是一帧帧的慢镜头，然后她开始把自己代入这个角色，去设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演出夏茹这样的感觉…… 我做不到。 在把这场戏翻来覆去想了三遍之后，秦萌萌心底里有了答案，一个令她泄气的答案。 她做不到。 这场戏如果放在她手里演，她做不到。 她没有办法像夏茹那样短短三分钟让自己的情绪从喜悦瞬间过渡到震惊，再然后痛苦，到最后绝望，更没有办法像她那样哪怕一个背影都带着人生的沧桑…… 那种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的痛苦，不是她这个傻白甜的女二号人设在这个年纪所能明白的。 所以，安于想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所以，她其实缺少的是阅历，是对生活的……累积？ “不，不是的，我不是要给你看这个。” 秦萌萌惊讶地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安于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把心里那些想法都说出了口。 “或者说，我想让你看到的重点，不是这个。” 眼前的大男孩补充道。 秦萌萌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整个现场已经基本收工，原先还坐在那里的大头人物们都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安于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试镜了一整天，一直要保持高度集中力的剧组人员已经全部撤离，场内的灯也已全部熄灭。 只留下未拉上窗帘的窗户透露着的月光，让秦萌萌可以凭借此看到靠近她的已经带着些成熟男人气息的安于脸上那透露出认真和专注的眼神以及依旧锋利的棱角。 气氛有些奇怪。 秦萌萌的思维诡异地发散着。 是太久没见了吗？为什么再一次见面，她总觉得和眼前这个人相处……带着点别扭？ 更诡异的是，明明别扭得可以，她却依旧没有产生远离的想法……这有点不符合她的人设。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因为这短暂的沉默变得越来越纠结，却在安于开口的下一秒重新又回到了从前。 “我想让你看到的，是电影和电视剧的差别。” 所有的旖旎消失殆尽，秦萌萌紧紧盯着安于，等待着他的下文。 “人生的经历也好，阅历也好，这些都可以弥补。萌萌，你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你没有注意到电影和电视剧的差别，一味地在用演电视剧的方式演电影。” 秦萌萌微微皱眉。 电视剧和电影的……差别吗？ 这两个之间有什么差别？一样都是讲故事，一样都是演戏，一样都是在表演体会着剧中人物的人生…… 要说它们有什么差别的话…… 秦萌萌觉得，非要说二者有差别，大概也就是时间的差别了吧…… “没错，电影和电视剧唯一的差别，就在于时间。” 仿佛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的安于道出了真相。 秦萌萌难以理解。 “一部电视剧，一集的时间从四十分钟到一个多小时不等，剧长从十几集到四十几集不等，短的时候可能十集都没有，长的时候也许要一百多集……” “……而一部电影，短的在一个小时多一些，长的也就三个小时左右。” 秦萌萌点点头，认真地听着安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数字，跟上他的思维。 “同样是讲一个故事，时长决定了这个故事讲述时候的语速。” 安于讲到这里，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电视剧时间长集数多，一个梗播个三四集完全说不上慢，到了十几集的时候再把主线故事展开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在一开始把人物的身份和性情，把所有的一切隐藏起来然后随着剧情发展抽丝剥茧，用一般的剧情去解读一个人物这是完全来得及的。” “可同样的进度放到电影当中却完全来不及。” 安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打了个比方。 “如果说一个好的电视剧演员，是要做到让观众在换到这个台的时候能够被他/她的台词、动作或者剧情所吸引让他产生对接下来剧情发展的好奇心的话，” “那么一个好的电影演员，就要做到不论观众瞟到了哪个场景，听到了哪一句台词，都要立刻能够随着这个演员几句话甚至几句台词就能明白整个故事是什么，这大概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个好的电视剧演员只要在恰当的时间做出恰当的事情，念出恰当的台词、露出恰当的表情，能够完整地演绎一个故事，让观众看懂一个故事即可。” “而一个好的电影演员，却要让观众哪怕只是透过一个笑容都能捕捉到这个人物的性格，甚至呼应开头或者是结尾，让观众在看第二遍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和第一遍全然不同的感受，每一遍观看都有新的体会，对人物有新的感受。” “电影的时长限制了演员的表现，他/她必须要用尽量短的时间让观众看到尽量多的东西，以此来弥补剧本或者剪辑的快节奏。” “而这一点，是电视剧所不需要考虑的。” “也是你所忽视了的。” 秦萌萌沉默地听着安于说的话，一瞬间，茅塞顿开。 对面的安于依旧在耐着性子深入地解说： “也正因为如此，电影的表演方式会比电视剧更为夸张，情绪的波动和变化会更快。就像夏茹之前表现的那样，短短三分钟就需要三四种情绪的轮换，甚至为此要下跪要大哭好歇斯底里。” 这一点是你做不到的。 秦萌萌知道对方这一席话中的潜台词。 不是因为秦萌萌自己有什么偶像包袱，而是因为夏茹这种歇斯底里和快节奏的演绎方式是在秦萌萌的观念里所不曾有过的，她更习惯于在表演中慢慢的酝酿，把自己所饰演的这个人格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的暴露在观众面前，而不是一股脑的就全部释放出来。 她不认同这样的演绎，当然也就做不到这样的表演。 思想的高度决定了她行为的高度。 秦萌萌觉得自己悟了，然后她就感动了。 曾经的那些迷茫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放下，那些困扰也终于消失。她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听着他依旧带着些窘迫的呼吸，突然间觉得这个人怎么就那么man呢？ 怎么可以那么man呢？ 他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和她说这些了不是吗？ 他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啊…… 她已经不是他的责任了，他已经不再是她的经纪人，也没有义务指点她，做她的指明灯了，他为什么还要抱着极有可能被她误会甚至嫌弃他多管闲事的可能，来告诉她这些呢？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月光够亮，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凭借着月光读懂了她脸上的表情，露出个毫不在意的爽朗笑容道： “你是这种人吗？” “秦萌萌不会是这种人的，她一定会认真听我的话，我知道。” 他的目光深邃，充满着对她的信任，让她有那么一秒的失神…… 然后在下一秒又被他瞬间收回的笑容和露出的严肃表情再一次把神智扯了回来。 她听到他很是严肃地说道： “其实这一点，你本来可以很快就发现的。” “只要你在电影拍摄的片场多呆一会儿，凭你对演技的敏感程度和你的聪明，你不会看不出来电影和电视剧的差别。” “可是为什么你没能看出来？” 秦萌萌低头，抿了抿嘴。 她有些知道安于接下去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了，她有些不想听，可是她又知道，如果是眼前这个人，那么他说的话一定是为她好的，而为她好的话，她必须要听。 “其实也有很多的导演有邀请你参演他们的电影不是吗？据我了解的，其实导演界有一半的导演都有向你发出过邀请的。” 的确，有很多导演向她发出过邀请，但是他们愿意给她的角色都太小，有的只有两三句台词，有的甚至连台词都没有，全程只对着镜头露出过两面。 秦萌萌看着地板，仿佛想要对着地面看出一朵花儿来。 “所以为什么全部拒绝他们？你觉得所有这些导演都在拿你做工具么？你觉得你受到了侮辱么？” 曾经“好好先生”的安于，在这一刻就像是选秀节目里那么犀利的导师一样，一句一句，把秦萌萌内心那些不足与外人道的阴暗面全部都揭露个彻底，让她无所遁形。 “唉” 她听到安于在她耳边的叹气，让她忍不住又抬起了头，看向了对方。她有些庆幸，今夜月光依旧朦胧，让她可以忽略对方脸上那难以言喻的表情，只是单纯地看着对方的脸，听着对方的声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萌你忘记了演戏的初衷呢？” “你忘记了吗？那些你和我说过无数遍的在影视城的生活。” “永远没有台词连道具和服装都要靠早起去抢却依旧觉得很快乐的生活……即使演一个龙套也都认认真真快快乐乐的自己……和那个演了一辈子龙套可以为自己得到一句台词而激动得觉得不枉此生的老龙套……” “你都忘记了吗？” “只要能够演个角色就觉得很满足的心情，也忘了吗？” 安于每说一句“忘了吗”，秦萌萌的心就颤抖一下，她很快就明白了。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三年的进步会那么小，自己为什么没能够进入电影圈，为什么会比不上夏茹，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的小心眼，变得那么的……陌生…… 三年来她时不时地就会怨恨，会埋怨，怪经纪人没能力为她找一个电影角色，怪试镜的导演什么话都不说就让她离开，怪这个圈子的一切。 可实际上，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错，错的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让这一切变得如此的糟糕。导演们的好心被她看作了恶意，经纪人的忍受被她当作理所当然…… 秦萌萌的嘴巴愈发苦涩，她的手脚变得冰凉。 当知道一切都因为自己之后，她再也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家的经纪人，怎么去面对在外面一直为她加油打气的助理，怎么去面对那些好心帮助她的导演…… 也许世界， 　　☆、第77章 安于 新的一天，依旧是忙碌的一天。 《姐弟》的选角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实际上除了个别角色选角小组们对人选有争议之外，多数的角色其实在试镜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都敲定下来了。 而那些让他们斟酌了许久的其他角色的扮演者，通过这一次的试镜也有了心目中的合适人选。 考虑到拍摄现场的每一天都是一大笔资金在燃烧，在试镜结束的当天晚上，导演就催促着安于把名单确定了下来然后一个个打了电话发了短信和邮件通知他们选角的结果，然后在第二天，整个剧组就筹建完成，作为副导演承担着剧组绝大多数工作的安于，也就开始了自己忙碌的剧组生活。 “小安导，道具做好了您看看合不合适还需不需要改？”这是第三次被要求返工的道具组。 “小安导，群演人齐了衣服让他们换好了您要不要提前给他们训训话什么的？”这是负责群众演员挑选工作的选角导演。 “小安导，四号机这边光线不太好，能不能让道具组把那个盆栽挪挪？”这是摄像组那群胖大叔。 “小安导，……” 主要演员们还没到位，现场的布置和群演的排戏却要提前开始，而这些零零碎碎的活，全部都是由安于来负责管理的，他已经负责这类事情负责了快两年了。 一帮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安于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要求又对别人指指点点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远处，那群刚被带过来的群众演员穿着戏服一脸好奇的围观模样。 安于面不改色，先是从一堆人中挑出了选角导演敲定了和群众演员讲戏的时间让他去联系礼仪指导，然后再把剩下的几个人的问题从最简单的开始处理，一直到最复杂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群人打发了。 看着这群人离开后依旧欢欢喜喜做着自己工作各司其职的模样，安于背过身去偷偷舒了口气——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些事了，但这种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滋味他依旧不太能够适应。 安于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自己的师父霍导拉扯到剧组中央，让他一个处理这种台前幕后工作时候，那种手足无措又胆战心惊的感觉。 当时，他一个人站在那群人的中间，面对着所有人挑剔的目光，战战兢兢结结巴巴下着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第一个命令…… 对比起当初，再看看现在，安于对自己的处理手段已经很满足了。 《姐弟》剧组的幕后人员几乎都是霍导和他师弟两个人用熟了的那波人，换句话说，其中许多人的工龄甚至比安于的年龄都要大。 面对这样一群人，安于觉得自己只要能够指挥得动，能让他们愿意听他的话，就已经很满意了。至于其他的…… 等他本事到了，他也会有自己的班底的。 安于相信。 …… …… 现场布置的工作，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却也很简单，只要做熟练了、人手又足够，花上半天一天的紧紧巴巴也就做好了。 安于再一次审查了一遍大家这一天的劳动成果后，看了眼手表后笑着点头允许大家提前下班。 在众人欢呼离去后，他又理了理衣服，从角落里拿出了自己放了一整天的东西，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个花花绿绿的纸袋子，把东西塞了进去，然后兴冲冲地出了门，拐了角，穿过一条弄堂，到了另一个剧组。 另一个正在拍戏，并且还没有结束的剧组。 安于站在场外，透过密密的人群，看向了片场内。 这是一个武侠电影剧组，所有的演员都是侠客的打扮，或拿着剑，或耍着刀，男女主角正剑拔弩张相互对峙，气鼓鼓瞪大了眼睛，搞笑又让人觉得温馨。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男女主角的对戏上面，安于却在看了男女主角两秒钟，评价了下对方的走位姿势后，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整个场上唯一没有作侠客打扮的女孩子身上。 那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端坐在高位，眼睛好奇地看向主角那一边，却在众人都哈哈大笑又大声起哄的时候，只是用绣帕捂住嘴，弯着眼睛。她端端地坐在位子上，占据着座椅的四分之一，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大家闺秀，静如处子。 安于痴痴地看着女孩的一颦一笑，看着她目光狡黠又暗含羡慕，看着她在现场一片骚乱的时候挥手招来自己的管家，朝着对方耳语几句，就解了这场乱局，然后又看着她缓缓起身，步步金莲，走下台，走出人群，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嗯？不对？！ 朝，朝着他的方向？！ 他的方向！ 安于才反应过来，女孩已经脚步轻快地来到他的面前，抬起头冲着他露出明媚的笑。 “安于你来看我吗？” 她的袖子宽大，随着两条胳膊摆动着，时不时就触碰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弄得他胳膊痒痒的，心也跟着痒痒的。 “你看我这次表演怎么样？有没有那种电影要的感觉？” “挺，挺好。” 他什么都还没准备好，被问了这么个问题，有些神色恍惚，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看到那个女孩眯着眼睛张嘴像是要再问他什么问题似的，他赶紧把手里已经提了许久的纸袋递了过去，示意着对方接过手，然后在看到对方女孩子好奇地探着头往纸袋里面看的时候，又终于想明白自己要说些什么，解释道： “这里面是我找其他导演要到的你这几年试镜的角色，最后扮演者的试镜录像。” 女孩的目光从纸袋逐渐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像是一道光一样，让他整个人都变热，热到舌头都化了。 “我，我，那个，你，你，我觉得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多看看他们的表演……” 你可以多学一点，凭你的本事一定可以很快就领悟到这其中的精髓，然后顺利进军大荧幕。我相信你，也支持你，加油。 这是他原本为自己定下的台词，在来之前已经在心底里重复五六遍了，可是到最后，他却只顺利地说出了前半句。 安于心里有些沮丧，他看着秦萌萌拿着纸袋乐颠乐颠地跑远了把纸袋交给自己的助理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又重新回到了片场，他抬起头，一脸哀怨地看着半挂在天空中那死乞白赖的夕阳。 怎么都这么晚了天还没有暗下来呢？ 如果暗下来了，他就可以忽略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可以把那些他总是说不出口的话给说出来了…… 真的是天不遂人愿。 安于站在原地自怨自艾，犹豫着既然他想要见的人都已经走了，那他要不要就此离开，却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好不甘心…… 这才没和人家说几句话，怎么就要走了呢？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的。 安于暗暗地想着。 攒了近四年的话，前几天那次蓄谋已久的试镜里，他只是挑重点说了几句而已，其他的都被女孩最后那个拥抱和那些眼泪给吓得憋了回去。好不容易再一次鼓起勇气来找她，这一次…… 这一次，说什么他也要和她聊个够！ 起码……起码让他知道她现在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 秦萌萌真的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女孩。 安于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女孩在片场里接着演戏。一次次地陪着主演们ng，又一次次地受着无妄之灾被导演骂，从头到尾一句台词也没有，却依旧好脾气地尽善尽美把自己每一个镜头都照顾好了。 有时候连安于都觉得这个剧组对她太过分了，她却笑着把所有都忍了下来。 原本躁动的心因为女孩恬静的笑容得到了安抚。 安于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成长还不够，还不够快，还不够好—— 因为他觉得秦萌萌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让他觉得自己这四年来的进步都不过如此。 即使他学会了作为一个导演应该学会的所有，即使他也慢慢懂得那些社会的规则，即使他频频被人称赞，他依旧觉得，也许他确实有在进步，可当他想要悄悄地追上秦萌萌的脚步的同时，他的萌萌也一样在固执地成长，在往前跑着。 他需要更好才行。 安于这么想到。 “什么需要更好才行？我吗？” 安于入神地想着，毫无防备地被那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女孩吓了一跳，她满是好奇的眼睛和突兀的问题，把原本那些豪言壮志再一次地吓了回去，又只剩下那个结结巴巴窝窝囊囊的自己。 “没，没有，不是在说你，你很好，真的。” 她的靠近让他呼吸急促，以至于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唯有吞吞吐吐，从喉咙里挤出那么几个字的小短句。 不过幸好，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也并没有硬要他言之有物，她轻轻松松放过了他，又快速把妆卸了衣服换好，穿着白球鞋“哒哒哒”地再一次跑到他面前，挽着他的胳膊走出剧组，随便找了个小花坛，就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我在这个剧组的戏份结束了呐，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她拍着自己身边的水泥地，示意着他坐下。 然后，她歪着脑袋托着腮看向他，很是自然地态度问道： “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你应该不是就为了个录像带来的吧？” 她说的理所当然，安于却为了她那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你”的样子欢欣不已，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事实上本来他也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这些年有没有进步。 安于心里打好了草稿，鼓起勇气对上身边人的眸，然后……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出师考核作品的女主角……” orz 他，他怎么把出师考核给说出来了？！ 出师考核，顾名思义，就是师父对徒弟的考核。而安于的师父，自然就是星皇不论资历还是能力都最高最强的霍导了。这个考核，也就是霍导对安于这些年学习的一个检验。 安于在霍导身边跟随学习已经有四年了，学个专业读个大学也不过四年的时间，加上霍导一向急吼吼的性子和安于在导演方面的天赋，事实上霍导能够教安于的东西，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都教了，所谓的出师考核实际上早在去年霍导就已经提出来了…… 而之所以直到今天安于都没能出师，并不是他能力不足没能通过师父的考核，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去参加他师父的出师考核。 就像厨师的考核是做菜，美工的考核是p脸，导演的考核，自然就是要求自己的弟子拍一部作品了。 而安于就是因为不相信自己能够不靠师父一个人完成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的全部工作，所以他宁可龟缩在师父的羽翼之下，也不敢去为自己的考核做准备。 著名导演的弟子的出师考核啊，可不是像是大学的时候那样随便拉扯几个人拍个小短片就可以结束的，是要像个真正的导演那样，拉赞助、找演员、找剧本、剪辑、后期等，甚至还要组织放映、宣传，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广大人民群众看的！ 而且绝不可以差。 就像叶导的徒弟吴里长，当初就是把电视剧《精神病人》作为自己的出师考核作品，他作为霍导的徒弟，难道要比别人差么？ 不论怎么想，这难度系数都太高了，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就在刚刚，他居然把这件事脱口而出了！ 安于难以置信，简直就想往自己脸上扇一个打耳光，却又怕在秦萌萌面前丢脸没有动手，心上火急火燎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自己刚才说错了的话。 然而对面秦萌萌的态度，却又让安于把那些想要推辞说自己说错了的话再一次咽了下去。 “出师吗？太棒了！” 她对他说。 “我居然也可以帮上忙呢！” 她的声音软软的，却充满了活力。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终于有一次，我也可以帮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她快乐的笑感染着他，原本还想着要退缩的心定了下来。 “你一定可以的，安于！我当初第一次听你给我讲剧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行的！” 他听到了她的鼓励。 如果她很期待的话……那他就拍好了。安于有了一股冲动。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其实……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劲吧？既然她说他可以，那他就应该是可以的。 安于吞下了那些原本想要解释的话，随着女孩一道露出了开心的笑，感觉心中就像有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似的，轻松而愉快。 直到他喜欢的女孩问他： “所以，我是要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安于的笑容有些僵硬，摇了摇头。 “那你要拍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女孩接着问道。 接着摇头。 “……所以你打算拍电影还是电视剧？” 继续摇头。 “安于，你有剧本吗？哪怕是个大纲？”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演员资金宣传后期？” 安于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所以，资金没有，演员未定，剧本暂无，只有一个导演和女主角…… 这就是安于和秦萌萌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这哪里是困境……这简直就是绝境！ 　　☆、第78章 安于&秦萌萌 决定要参加出师考核，当然就应该要动起来。 然而不论是抱着“一定要让自己配得上萌萌”想法的安于，还是秉持着“安于的事就是我的事”的秦萌萌，却都发现，有些事情即使他们自己选择动起来，也根本就没处发力。 例如挑选剧本这件事。 考虑到拍摄周期和两个人的本心，安于最后决定了拍电影。于是对于安于和秦萌萌两个人而言，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成了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电影剧本。 但是剧本这个东西，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剧本”的前面还加了个形容词叫“合适的”的时候。 一个合适的剧本要包括什么？ 首先，剧本的质量不能太差，故事中的bug不能太多，起码要对得起观众的智商，并且具有可操作性。 其次，题材要合适，对经费的要求不能太高。一个还不曾有过独立作品的导演能够拉到的赞助投资顶了天了也就那么点，像什么科幻未来、末世降临、侠客风云、朝堂后宫，这些从取景到道具每一样都要花上不少心思和金钱的题材，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考虑。 最后，当以上两点都符合之后，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剧本的价格要合适，编剧愿意把剧本交给自己。虽然说这年头剧本已经到了遍地都是的地步了，但好的剧本依旧是各大公司各大导演争相抢要的对象。而对于一个把剧本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的编剧，在面对一方是经验丰富资金雄厚的导演组，一边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热血的安于，会选择谁简直就像是个傻瓜问题。 这样一条条分析下来，事实上可以供安于选择的剧本并没有多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即使他动用了关系混进了星皇公司专门放置剧本的地方去寻找，即使他舍下了脸面拜托了所有自己认识的人在得到好剧本的时候请提前考虑下他，能够被他看上，并且能够看上他的剧本，到现在为止一个也没有。 安于站在公交车里，手里拎着装着一大叠被他“淘汰”了的剧本的纸袋，想到他对萌萌的承诺，整个人有些烦躁。 然后在听到报站声音后，果断下了车，往距离秦萌萌拍摄剧组不远处的咖啡馆走去—— 就在上午，他接到了来自秦萌萌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告诉他，她的手里有一个不错的剧本，就是有一点小问题，问他愿不愿意看一下。 安于当时就飞快地说了“要”。 虽然不是女人，不过安于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一个可以打动萌萌的剧本，一定也会是一个能够打动他的剧本，唯一也许需要在意的，就是秦萌萌在电话里讲的那个“小问题”而已。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安于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等。 …… …… 秦萌萌在结束了自己在这个剧组全部的戏份之后，婉拒了剧组的大伙儿那个“为她举办一个独属于她的杀青宴”的建议，和自家助理打了个招呼，拎着包往对面的咖啡馆走去。 她的包里放着一本剧本，一本她几乎每天都要翻一遍，都已经翻到烂的剧本，也是今天，她下定了决心要交给安于的剧本。 剧本的创作者是黑丫，秦萌萌演的第一部剧《暗星》的编剧。当初在试镜的时候，编剧黑丫对秦萌萌这个演员就很有好感，之后在片场也好，再后来颁奖典礼也好，两个人一直有联系来往，她可以说是秦萌萌所认识的编剧当中最熟悉的一个了。 当初在安于一个人忙忙碌碌寻找着合适自己拍的剧本的时候，秦萌萌也在暗自动用自己在娱乐圈积攒了五年的关系网四处向自己熟悉的人讨要剧本。而黑丫就是在秦萌萌发出“想要个剧本”信号的时候，第一个把自己写好的剧本完完整整发给她的人。 换句话说，这个剧本，放在秦萌萌手里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从她两个月前还只是在各大电影剧组跑龙套开始，一直到今天她终于试镜成功了一个电影女三号，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萌萌手里就捏着这样一个不论从经费考虑还是故事考虑都恰到好处的剧本，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安于。 而她之所以会那么犹豫，就是因为这个剧本虽然好，却有个致命的问题—— 这个剧本，极有可能在拍出来之后，无法通过上面的审核。 更重要的是，秦萌萌很确定，自己一旦把这个剧本交到安于的手里，安于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拍，即使到最后这部作品不能面世。 这个电影剧本的名字，叫作《律师的正义》。 讲述了一个资深女律师带着一个实习律师为一个七旬老人打刑事辩护官司的故事。 这其中涉及着对社会黑暗面的揭露、对正义究竟为何的思考，更重要的是，这个故事是根据现实事件改编而来，是编剧黑丫对这个老人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的打抱不平和对社会的呼吁，对正义的另一种解读。 这个世界上有个很无奈的事情，就是所有的电视剧电影在放映之前都需要经过上一级的审核，毕竟愿不愿意给别人知道，是文化方面的事情，而能不能够被别人知道，却是政治方面的事情。 当文化遭遇政治，有些事情就需要绕道。 而《律师的正义》，恰好就有部分内容涉及到了“需要绕道”的那些事情上面，例如它其中反映出来的三观，就与社会主流不相同。 然而也正是这个剧本当中折射出来的这些思想观念，让秦萌萌觉得，安于一定会接拍——因为这几乎是所有导演的梦想。 每一个导演，都怀揣着一个想要凭一己之力，凭自己的作品可以改变世界的梦想。 这个梦想，秦萌萌曾经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例如《柠檬树下》的叶导，再例如《精神病人》的导演吴里长，即使是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很多年的霍导，也喜欢在拍剧的时候偶尔穿插些人生的感悟。 秦萌萌毫不怀疑，在当年可以只看剧本就猜测出导演拍摄这部戏的目的，到后来与吴里长成为知己好友并师承霍导的安于，一定也将会成为这样一位导演。 秦萌萌也支持安于成为这样的一位心怀天下的导演。 秦萌萌唯一犹豫的理由就在于，她不知道让这个剧本作为安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是否合适？ 对于一个导演而言，第一部作品是否能够红起来，决定了接下来他会不会得到投资者的青睐，决定了他能不能比别人优先得到更好的资源、更好的剧本，决定了当他想要邀请一个演员参演他的作品的时候，那个演员会不会同意…… 换而言之，第一部作品的好坏，决定了这个导演接下来事业的好坏。 她只是……有些害怕。 走到马路的中央，绿灯再一次变成了红灯。秦萌萌站在斑马线上，视线投向咖啡馆的所在。那里，安于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看见了她的存在冲着她傻兮兮地笑。 秦萌萌快速低下头，避开了那个灿烂的笑容，心里的恐惧，又多了一分。 她清楚地知道出师考核作品成绩的好坏决定了安于接下来导演之路是走得轻松还是艰难。 她看见过太多的演员、太多的导演，就是因为第一部作品没有选好而不为人所知，直到多年后，甚至十多年后，二十多年后，才因为种种机遇巧合又或是某一部作品陡然间一炮而红广为人知。 秦萌萌也相信以安于的才能和抱负，不会因为一个出师考核的作品成绩就被打倒。 她更相信安于即使这一次成绩差了，也总有一次会有个好成绩，会被大众赞赏。 但这并不代表秦萌萌就舍得安于像那些被别人笑称“大器晚成”的前辈们那样，沉寂多年，受尽苦难，最后才像珍珠一样被别人挖了出来。 秦萌萌并不希望安于成为这一类人。 只有真正待在娱乐圈里的人才会知道那种身在圈内，自己所有的努力却不被人认可的痛苦。 即使这样的痛苦在未来会成为所谓的“创作的动力”，会成为过去，但曾经的伤痕依旧会留下，那些记忆依旧在脑海，时不时就会被唤起，然后噩梦，成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这些伤口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抚平的。 她不想他成为一个遍体鳞伤的人。 …… 然而当秦萌萌穿过马路走进咖啡馆坐在安于的对面之后，当她看到了被安于搁置在一边的一大摞的剧本之后，她还是选择了把自己拎包里面的剧本抽出来，交给了安于。 她一边等着安于翻看剧本，看着他越来越亮的眼睛，一边把自己全部的犹豫和最后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这个剧本的优势，我也是知道的，而之所以那么久都没有拿给你，是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它不会是你的第一部作品……” “……我犹豫了很久，但最后，我决定还是要把剧本给你，一是因为我知道你还没找到合适的剧本，而我觉得这是合适的剧本，我应该要拿给你……” “还有个理由，是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好剧本，我想黑丫把这个剧本给我允许我去找导演推销，以她的名气，一定是因为这个剧本没有导演拍吧……但它真的是一个好剧本，我也不希望它被埋没……”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最后要不要拍，决定权在你。” “我只能告诉你，不论你拍不拍这个剧本，我永远都是你的女一号。” 秦萌萌的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安于。 她看到他在听到“女一号”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然后猛然抬头看向她，就像要看透她内心所想一样，目光犀利并带着震惊。 秦萌萌没有躲避安于投向她的眼神，坦然地看着对方并任由对方解读她的动作，她的表情，最后，对方露出了欣然的笑。 “就它吧，《律师的正义》。” 她听到安于笃定的话。 “审核通不过也没关系，拍个网络电影也很好。”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遗憾，反而充满了让秦萌萌释然的那种豁达和轻松。 她看着他璀璨的笑着，对她安抚道： “不用觉得愧疚，真的，萌萌。” “对我而言，作为一个导演，，我宁可自己成为一个因为坚持拍摄反应社会电影而没落的小导演，也不愿意自己变成别人眼里只会跟随市场眼里只有票房的赚钱机器。” “你让我有机会成为我自己，我很高兴。” 她看向他，有一瞬间，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她这些年遇上的那些形形□□的男演员，更要帅。 　　☆、79.安于 剧本定下来之后，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也能够开始进行了。 安于原本以为，自己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定下了剧本，那接下来大概也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把资金、剧组人员、演员、后期、宣传各种事情给解决掉。却没想，除了剧本之外，剩下的事情结束的分外爽快…… 就在安于和自家师父报备了要进行出师考核，并把出师考核的剧本给自家师父过目了之后，同一时间从自家师父霍导那边得知了自己缺资金事情的星皇老总二话没说就把当时还抱着剧本跟在自家师父后面走着的安于一把扯住拉进了办公室，直接就递给他一份投资《律师的正义》剧组的合同，示意他看完过后觉得没问题就签字。 合同里除了说明星皇会投资多少钱，最后的收益分成会拿多少之外，对于除了经济利益之外的所有东西，从演员到剧组到宣传，没有任何的附加要求。 至于星皇愿意投资的金额，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制作，但对于一部只在网络上播放，并且是场景设定都属现代，取景道具服装都没有太高要求的电影而言，这个价钱已经足够安于找两个好演员拍一部好的电影了。 一整份合同看下来，直把安于感动得泪眼汪汪的。 公司体现出的这种“劳资什么都不知道，劳资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更让安于内心万分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星皇。 而在把资金这个问题被顺利解决掉之后，安于在接下来觉得自己就像是成为了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一下子运气值就达到sss级别了！ 安于简直就是整个人都懵逼地看着自己陡然间仿佛按了快进键一般开挂的人生： 原本还在担心自己会因为招不到幕后人员导致最后独自一个人身兼数职，然而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在娱乐圈的好基友吴里长的时候，就立刻得到了这个向来有“娱乐圈中二病重度患者”称号的年轻导演的支持，并得到了这位导演的自告奋勇……五秒钟收获一名副导演。 并且，之前还在忧虑自己手底下没人，却发现因为这些年自己在师父霍导的教育下重新和母校和原先教导他的那些导师打好了关系，许多教授导师在知道他这边缺人的消息后，都在课堂上鼓动自己的学生到他这边实习打下手，没几天那张安于挂在网上的招聘启事就被撤了下来。 至于演员方面的困扰，解决得更让安于觉得自己身在梦中，或者说，是套路中。 《律师的正义》被安于接下来的消息由秦萌萌传给了黑丫，向来将自己的剧本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看待的黑丫一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就兴奋起来，连夜搭乘飞机要和安于见面详谈剧本的细节修改问题之外，还附带了另一样礼物—— 一个愿意自降片酬出演片中嫌疑犯角色的已经年过六旬的老戏骨。 于是，在剧本里戏份最重的两个角色人选就这么敲定了，女律师由萌萌演，嫌疑犯由老戏骨演，都属于演技派的演员，让安于瞬间对这部电影的成片速度有了信心。 毕竟，一个再好再会导戏的导演都必须要演员的配合。主演人选如此给力，届时ng的次数就不会太多，安于甚至都可以计算出自己大概能在什么时候把这部电影拍完，可以节省出多少的租金。 主演的给力程度已经超乎想象，而当安于看到被秦萌萌提溜过来的一连串试镜配角的演员时，整个人都快跌坐在地上了： 叶独，童星出道，至今依旧红的发热的男演员，表示这是自家死党二萌主演的第一部电影，说什么也要支持一下； 孟泽，拿了好几个视帝，最近有望凭借一部正在热映的电影冲刺影帝的实力派演员，在问到他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试镜的时候半天没说话，最后的最后憋出了一句话，叫做“因为我可以”； 洛尘烟，已经宣布息影出国结婚生活，却依旧在看到剧本听到小师妹秦萌萌的邀请后，毅然决然回了国的曾经的……肚子里还有四个月大的宝宝的视后，挺着还不是很显怀的肚子一脸感动地表示自己只是被剧本打动，想要做点什么； 还有……几个陌生的老人。 安于其实在一开始就看到这几个老人了，因为这几个老人站得离他所关注的萌萌特别近，而且时不时地就和萌萌有眼神交流。 这样频繁的交流让安于更加好奇这几个老人与秦萌萌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和萌萌之前有过合作的经历，还是有什么其他关系？ 安于仔细打量了一下拘谨地站在他面前那一排的老人，回忆了一番上世纪电影演员名单，依旧没有想起来这些人是谁，直到他身边的吴里长突然间的出声。 吴里长指着站在最右边最靠近秦萌萌的那个老人惊道： “你是……老龙套吧？” “你们几个……不是应该在影视城里么？” “老龙套”三个字一出，安于瞬间恍然。 吴里长是一个非常关注那些非专业出身演员的导演，以前做选角导演的时候就很照顾影视城的龙套们，后来自己执导拍戏了，也乐得在自己拍的剧里面起用那些悟性高的龙套演员，因此，他和龙套们打交道的时间最长，能够一眼认出这些人龙套的身份，并不值得奇怪。 而知道了这群人身份的安于，对于这群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会和秦萌萌关系那么好这个问题，也就一清二楚了。 秦萌萌曾经做过几个月的龙套演员。 或者说，正是因为做龙套的那几个月，让秦萌萌产生了想要入圈演戏的想法，让她最后走到了今天。 当初做龙套那几个月中，龙套们对她很好，这份温暖秦萌萌一直记得，并且时不时的在空余的时候还会拿出来和安于说上一遍又一遍，其中，“老龙套”的名字经常出现…… 安于心里清楚老龙套在秦萌萌心目中的地位，对于她会把这些演了一辈子龙套的老演员拉过来试镜的行为，也就理解了。 《律师的正义》这部电影里面确实有好些需要老人出场的镜头，有些镜头还需要给老人几句台词。 “演一个有台词能露脸的角色”，对于很多龙套而言，都可谓是毕生的梦。如果可以，安于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助这些演了一辈子龙套的老演员们圆一个梦。 于是，演员的问题也在秦萌萌的帮助下很是顺利并且飞快地结束了。而手里攥着这些演员，安于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播放平台和宣传媒体的问题了。 这一切顺利地就像一场梦。 就连媒体记者们在剧组开机仪式上，看到剧组组成人员名单、看到投资方、看到演员名单的记者们都开始感叹：资金充足，组员靠谱，大牌云集，这部电影除了只能在网络上播放这一点遗憾之外，其他地方仿佛都跟开了挂似的，牛逼哄哄到不行。 …… 而接下来，更让媒体大跌眼镜的，是这部电影杀青的速度。 不得不说，好的演员真的是剧组的宝贝，他/她可以快速地做到一条过，还可以带着演技不太好的演员入戏，做到让整部电影不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让人满意。而一个充满着好的演员的剧组，简直就是观众的宝贝，是良心剧良心电影的高产者。 而安于组建的这个剧组，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了宝贝的剧组。 换而言之，他们杀青的速度特别的快。 演员都是敬业的演员，导演也都是敬业的导演，从上到下充满了对电影的热情，每天六小时的睡眠其余时间不停地赶工，加上某些镜头的补拍，最后的剪辑，音乐声音的加入，演员的配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整部电影就制作完成，剪出了预告片，打出了要在国庆节网上上映的宣传条。 一时间，“网络电影《律师的正义》”成为热门话题，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各路粉丝也开始欢呼雀跃，甚至还在各个省市凑钱想要在电影院包一个厅放映《律师的正义》，就当做是圆了他们自己对这个网络电影的首映梦。 这其中以洛尘烟的粉丝和秦萌萌的粉丝两家最为激动，出钱出力也最多。前者是因着原以为自己再也不能看到自家偶像的新戏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惊喜，可不使劲砸钱么，后者则是早就期待着有一天自家偶像可以主演一部电影，即使是一部网络电影他们也高兴愿意花钱。 …… 而就在大家都热热闹闹通过电脑或者跑到自己掏钱等待着网站把电影上传上来的时候，安于来到了秦萌萌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给他开门的依旧是穿着棉拖鞋“哒哒哒”的秦萌萌。 今年的十月有些冷，秦萌萌一向是个怕冷怕热的孩子，早早地穿上了冬天厚厚的睡衣缩在了沙发上，她的身边挪出了一个位置给他，一如当初。 安于规规矩矩地向从书房走出来瞟了他一眼的秦爸爸问了好，然后在秦爸爸重新回书房之后偷偷抹了抹手心里的汗，坐到了秦萌萌的身边。 秦萌萌家的电视是连着网的，《律师的正义》这部网络电影已经出现在屏幕上了，只要到了时间，选择电影点击播放，他们就可以和所有人一起同步在电视上观看这部网络电影，就和之前无数次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萌萌演的电视剧一样。 距离正式上映还有十分钟，安于掏出了自己路过超市的时候买的薯片饼干辣条，洒了一桌。 他知道自从换了经纪人之后，秦萌萌的饮食就被控制了起来，虽然没有严重到每顿饭都要算卡路里的程度，但这些零食除了代言的那罐奶糖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吃的了。而今天是个大日子，安于觉得秦萌萌可以放松一下……反正她的经纪人也看不到。 秦萌萌飞快地拆了包薯片吃得开心，安于没有像原先一样拿她怀里的薯片，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埋头吃东西的秦萌萌，怎么看也看不够。 确实很好看。 当初因为《精神病人》这部剧的红火，萌萌的粉丝们凑钱给萌萌买了件她在《精神病人》中演的那个角色的同款病号服，实际上也就是淘宝爆款熊猫睡衣，秦萌萌嫌弃那双拖鞋发出的动静太大就没有穿，但衣服裤子还有帽子却是乖乖地穿到了身上。 有一年冬天的时候，某个综艺节目搞了个对明星家的突袭，让观众们看到了明星们在荧幕下或呆滞或懒散的形象。而当这个节目突袭到萌萌家的时候，当时的萌萌就是穿着这套衣服出去开的门，一时间萌萌家的粉丝走路都带着一丝风——就凭他们家萌萌穿了他们为她买的衣服。 黑白的衣服确实是百搭，包括睡衣，毛绒绒的衣服和帽子衬得萌萌整个人都变得毛绒绒起来，可爱又带着点憨，让人止不住地喜欢。 突然，这只“熊猫”停止了觅食，转过头来面对着他，面无表情，看得安于整颗心都毛毛的。 那只“熊猫”开始向他提问，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就让他失去了招架之力，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熊猫”萌萌问道： “安于，你为什么老是看着我？” 安于的眼睛使劲地飞快地眨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我最近一直发现你在看我，每次我回头看你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你在看我，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 安于“我”了老半天，没有下文。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看着她的……毕竟他原本是打算，等自己哪天拿奖了，再捧着奖杯对着人家告白的，怎么也不能把时间提前到现在吧……现在的他，可是什么都没有呢。 然而“熊猫”萌萌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她依旧在坚持不懈地问着，并且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犀利，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接近正确答案。直到她问道： “安于，你是不是喜欢我？” 安于的脑子“唰”的一下就被清空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如果点头，那么下一步他应该做什么？如果摇头，那未来他还要怎么向她告白？ 无数的问题就像是弹幕一样在安于的脑海里刷屏，他的四肢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硬着不知道移动。 紧接着，他又听到那个穿着熊猫睡衣的女孩叹了口气： “唉，我本来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失望，让安于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忍不住就回问道： “如果我喜欢你呢？” “如果你喜欢我，那就向我表白啊。”她理所当然地答道。 “那我向你表白，你会答应我吗？”他的目光充满了希冀。 “会啊。” 她点点头，没有一丝小姑娘应该有的害羞，却也让他心动不已。 他飞快地站起身，跑出门去，连拖鞋都没换跑出了小区大门，跑上了大街，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气喘吁吁跑到花店，买了束红玫瑰护在怀里又快速往回跑，原路返回。推开萌萌家的门，熊猫萌萌已经放过了之前的话题，扯了包辣条晃荡着两条腿继续开开心心地吃。 安于一把夺过萌萌手里的辣条放到茶几上，然后一把红玫瑰塞到她的手里，从裤兜里掏了好一会儿，终于掏出了个方方正正的绒绒红色小盒子，快速打开，单膝跪地，抬头看向还是副熊猫打扮的可爱女孩。 “我喜欢你，萌萌。”他说完一句短句，快速吸了口气。 “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你能答应我吗？嫁给我。” 他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心里却懊悔到不行。 他不是个会说话的，向来都是。 不然也不会一直都被自己师父骂了，以前他还觉得这点缺点对于一个导演来说没什么，可到了今天，他却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一下语言的艺术，再怎么差劲，也总该把“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什么的念几句吧，有哪个女孩子会答应这么简陋的求婚？ 安于觉得自己这次的求婚是要失败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如果被拒绝就要死缠烂打的准备。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女孩张开嘴： “我……” “嘭” “我——不——同——意——” 萌萌的回答才刚开了个头，一直被安于遗忘的秦爸爸突然间用力甩开了书房的门，脸色铁青地看着他，冲着他怒吼。 安于整个人都被秦爸爸吼得懵住了，连人家说完这句话后把门重新关上都没注意到，然后就看到自家女孩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对他说： “时间到了，先看电影吧。” 去他的鬼电影，他只想知道她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嗯，接下来还有几个番外，我就可以完结啦啦啦啦~ 少医世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0-03 00:51:35 千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0-03 01:49:30 谢谢依旧陪伴着鬼的天使们，爱你们~ 　　☆、80.番外 今天，是《律师的正义》网络首播的日子。 各大城市中心的电影院二号放映厅早就被广大粉丝们包了场，专门联网播放这部因为演员的知名度和拍摄时间之短而出名的网络电影。 老龙套的儿子、儿媳，还有他的小孙女一个个都打扮得喜气洋洋的，准备出门去电影院观看这部电影—— 他们一家都因为老龙套的关系成了演员秦萌萌的粉丝，这一次全家一起出动，一个是为了支持自己偶像的演艺事业，另一个，则是因为这部电影里面有老龙套的出场，作为家人，他们也有义务去支持自家老爷子。 老龙套并没有和自己儿子一家三口一起去电影院，他选择了留在家里，用儿子的电脑在同一时间观看这部电影。 他年纪大了，老人家总有些喜欢叨叨的毛病，让他去电影院的话，他很怕自己会忍不住看到某些场景的时候就叨叨从而影响到别人。 因此，为了预防自己这张会“剧透”的嘴，老龙套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看这部电影。 墙上的时钟秒针一圈又一圈地走着，终于到了官网宣布的那个时间，老龙套手里握着鼠标，按照儿子之前教的点了下页面上的刷新按钮，找到了《律师的正义》图标，然后，点击，播放，全屏—— 电脑屏幕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电影开始了。 老龙套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给自己的耳朵戴上了耳机。 …… …… 耳机里开始响起了《无字歌》。 一开始，先是柔弱的女声，逐渐的混杂起了男人醇厚的嗓音，越到后面，混杂的声音就越多，老人的，小孩的，所有人都在哼着同一个曲调。 歌声一响起，老龙套就觉得自己的眼睛热热的，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流出来似的。他一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边跟随着耳机里的声音，自己也哼了起来。 《无字歌》，顾名思义，就是没有歌词的一首歌，不仅没有歌词，这首歌连背景音乐都没有，是一首纯以人声和声而成的歌曲。 而演唱这首无字歌的人，正是将他包括在内的他们这群拍了这部《律师的正义》电影的演员。 老龙套还记得，这首歌是在电影杀青的那天，安导带着他们这群演员去到录音棚里录的。 安导带着他们哼了三四遍，又让他们自己哼了五六遍，然后集体和了两遍，就直接上去唱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成品，他着实没想到，当初明明只是仓促间录下来的曲子，制成成品之后却会那么的……感动。 是的，感动。 不同于现在正在和他一样在观看着电影的其他人，老龙套是知道整个故事剧情的，而正是因为知道，这首在其他人耳朵里听起来只是好听的音乐，到他的耳朵里却成了感动。 那些日子跟随着剧组拍戏的日子仿佛历历在目。 老龙套出神地想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上，“律师的正义”五个大字慢慢如水中倒影浮现出来，而让老龙套分外感动的背景音乐中的歌声则逐渐消散。 标题在电脑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消失，屏幕依旧是一片漆黑。 突然，老龙套的耳边似是传来了键盘敲击的声音，屏幕上如同电脑显示器随着键盘在反应一般，一个一个地，蹦出了一段文字： “《xx国刑事诉讼法》第267条规定： 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具有下列情形时，应当通知法律援助机构指派律师担任辩护人： 1.盲、聋、哑人； 2.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 3.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死刑； 4.未成年人。” 老龙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 他读书不是很多，虽然字大多都认识，但要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什么字、又都是什么意思，却要有一个过程。而等老龙套完全理解着这段话的意思之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要在电影开场前加这么一段法条—— 《律师的正义》这个故事之所以存在，就是以这个法条作为前提条件的： 七旬孤寡老人老王，在某一天的上午用刀捅死了自己所在养老院的院长。因为触犯故意杀人罪，有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不论老王愿意与否，法律援助机构都为他指定了一名律师担任他的辩护人，来深入了解这个案件并为他辩护。 而整个故事，就是从这个名字叫作秦国庆的刑辩律师接到这个案子的那天早上开始的。 电脑屏幕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变化，老龙套知道，这是电影要正式开始了。 …… …… 黑色的背景一下子变得充满了光明，镜头被慢慢拉近，对准了一户人家的一个窗户，不断地拉近，拉近——一直拉到所有人看到了由叶独饰演的一个年轻人张大了眼睛对着镜头一丝不苟地刮胡子，这才停了下来。 叶独饰演的那个青年依旧在忙忙碌碌，又是刮胡子，又是洗脸，然后换衣服，打领带，对着镜头一阵的臭美，然后背着个背包骑着自行车，开始在镜头下马路中穿梭。 “我叫叶某。” 画外音在叶某骑上车的那一刻同时响了起来。 “我叫叶某，没错，就是某某人的那个某。” “刚刚大学毕业，读的是法律专业，没有去考研，不过顺利通过了司法考试，有了一张律师资格证。” 屏幕上，那个名字叫叶某的年轻人已经锁好了自行车，往事务所走去，在即将走进事务所大门的那一刻，他停了一下，侧过头看了眼事务所的名字…… “今天，是我做实习律师的第一天。” 一句话结束，叶某重新抬脚往事务所走去。 事务所的环境和公司类似，每个律师都有自己的办公室，门上挂着律师的名字。叶某一路走过去，画外音里，他一个个律师，从姓名到分别擅长哪种类型的官司，全部介绍过来，终于，他介绍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跟的这名律师的身份—— “秦国庆，听名字似乎是个男人，实际上是个大美女。” 画外音这么说着，屏幕上，叶某已经敲开了秦律师办公室的门。而办公室内坐着的人，就是律师秦国庆，也就是秦萌萌。 画外音在电影镜头给萌萌一个特写的时候，依旧没有停止： “作为事务所里为数不多的女性律师，秦国庆律师正如她的名字那样——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永远都像男人一样，一套西装，一双皮鞋，一个黑皮公文包。公文包里不像别的女人装点化妆品又或是小零食，而是案卷、法条、眼药水。” “呆板，无趣，却也认真，负责。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却是一个合格的律师。” “人们都称她为——‘正义的律师’。” 介绍到这里，画外音停了一下，画面中，叶某顺势看着秦律师，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称呼。” “正义这个词，并不是拿来形容律师的。律师是狡猾的，是只**律不讲道德的，从来就只有‘常胜律师’，我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正义律师’。” “这让我很疑惑：所谓‘律师的正义’究竟是什么？” 画外音这东西的出现让老龙套觉得分外新鲜。 毕竟当初他们在片场演戏的时候，是没有画外音辅助的，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场景在拍摄现场实际拍摄的时候，从头到尾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没想到在电影中却占了快八分钟的时间。 与此同时，画外音提出的那个关于“律师的正义”的问题，也让老龙套忍不住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 …… 老龙套不知道其他的电影剧组是不是和这个剧组一样，会在拍戏之前会拿着剧本给演员讲戏，讲人物设定，讲这个人物在这个故事中的地位和作用，讲这部电影的主题，反正《律师的正义》剧组就是这么做的。 老龙套年纪大了，很多东西当时都记得，但到现在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唯独有关这部电影为什么要叫“律师的正义”这个回答，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那个时候，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这部电影剧本的编剧，一个戴着黑框眼镜个子不到一米六的小姑娘。 “说的是刑辩律师，专门打刑事官司，处理人命案件的律师。” “这年头，很多人都认为律师就是死要钱，为了胜诉可以不折手段，但事实上很多律师并不是这样，尤其是刑辩律师。” “他们拿着律师行业中最少的钱，下最大的工夫，为最被社会看不起的人辩护。” “他们是律师的良心，是律师界的正义，在我看来，也是这个社会的正义。” “……” 记忆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老龙套明明记得当时那个编剧和自己讲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可真的回忆起来，老龙套能记清楚的就只有这几句话了。 不过只有这几句话也就够了。光是这几句话，就足以让老龙套对这个行业产生敬意。 而就在老龙套回忆片场生活的时间段，电脑上，《律师的正义》终于要开始第一个小/高/潮—— 作为正式律师的秦国庆，用刚刚接过手的“七旬老人王某养老院杀人案件”对实习律师叶某的进行了一次考验。 二十分钟时间，看完案卷材料，男主角叶某自信满满，开始简述案发过程： “犯罪嫌疑人王某，男，今年七十二岁，孤寡老人，于十年前开始，受政府政策照顾，住在由政府出钱开办的爱心养老院里。”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老戏骨的脸庞，他穿着囚服、两眼无神、头发花白，脸上满是老人斑，一脸的挫败与颓废，然后一个虚拟印章出现在大屏幕中，对着老戏骨的照片，戳了一个“老王——犯罪嫌疑人”的章。 “被害人洪某，男，三十五岁，爱心养老院院长，家里有一子一女，还有个姐姐。” 随着叶某的介绍，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面无表情事业有成的男人，被盖了一个“洪院长——被害人”的印章。 这个男人是孟泽演的。当时在片场上，萌萌还取消过他，说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演一个一出场就死了的人。 老龙套跟随着叶某的叙述配合着屏幕上的画面，一点一点的回忆起当时他站在片场外围，看着萌萌和叶独两个人剑拔弩张对手戏时候的场景。 “案发当日，上午九点，犯罪嫌疑人老王因先前的一些口角，拿着水果刀冲到了位于四楼的院长办公室，向当时喝醉酒已意识不清的被害人洪院长连捅五刀，导致洪院长最后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嫌疑人王某在捅完人之后立刻到警察局自首，并立刻被警察局采取了逮捕措施。” 屏幕上，顺势出现了老王被逮捕的画面。 “在审讯过程中，王某一直声称自己是因一时气愤才随手拿了厨房的水果刀捅死了院长。” 画面在叶某说完案件经过后，快速切换回了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国庆律师正双手十指交叠放在桌上，认真地听着叶姓青年给出的汇报和他的辩护意见。 “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我认为我们可以从‘激情杀人’角度为嫌疑人做罪轻辩护。” 最后的总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从叶某的眼神和步伐走动中就可以看出他的笃定，以及他的不在意。 随之而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不，也许也没有多久。 老龙套看了眼电脑下方的进度条纠正道。 只是这两个人浑身释放出来的气势太足，整个场面被控制得特别的压抑，让人觉得度秒如年。 压抑的气氛最终被女主角给打破了。 屏幕上的秦律师朝着叶某所在的方向看似失望地摇了摇头。 “事实清楚？证据充分？” 她站起了身，走到叶某的身边，一把抽出对方手里的案卷材料，翻开到“证据”一栏。 “激情杀人？罪轻辩护？” 她重复了青年刚才说的几个词，露出个似神秘似嘲讽的笑容。 “案发当日是上午九点，作为一院院长在上午喝得醉醺醺的，三十五岁的壮年却被七十多岁的老人杀死，你觉得这是巧合？” 她反问。 “王某的房间在一楼，院长的办公室在四楼，他走的楼梯，一路上都有护士和散步的其他老人，他拿着刀，许多人的口供里都写了看到他拿着刀，却没有人上前去问他要干什么也没有人制止，你觉得这符合常理？” 又是一个问题被抛出。 “更何况……” 秦律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指了指“证据”中的凶器水果刀照片下方的那行说明文字，念了一遍： “经检验，水果刀的刀刃处确有死者血迹，刀口形状与死者伤口处基本吻合，刀柄处只有王某指纹，可认定水果刀系杀死死者之凶器，持凶器者为王某。” “你觉得这句话没有问题？” 她看向已经一脸懵逼的叶某，又一次提问，却没有让叶某回答，而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水果刀是厨房的，早晨要做一顿早餐，中午的午饭在那个时间点也应该开始准备了，可上面却没有厨师和其他任何人的指纹，只有老王一个人的，你觉得这符合逻辑？” 说着，她合上了案卷材料，把材料装进自己的拎包内，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对匆匆忙忙跟在她身后的青年男主总结道： “案件事实不清楚，证据之间有漏洞，激情杀人有待考证，罪轻或罪无辩护还需考量。”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在听完女主角的分析之后完全收敛了自己那股傲气的男主角干巴巴地问道。 女主角停驻在办公室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侧过头来看着镜头： “现在，让我们去找王某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 说完，“嘭”地一声，办公室的门被合上……连带着把叶某也一并留在了办公室里。 可怜的叶小伙子无奈摸了摸自己刚刚差点被门砸到的鼻子，打开门跟了上去。 老龙套看到这里，精神一震。 到了。 他心里想到。 快到了，他演的那部分。 　　☆、81.番外 “《律师法》第33条规定： 犯罪嫌疑人被侦查机关第一次讯问或者采取强制措施之日起，受委托的律师凭律师执业证书、律师事务所证明和委托书或者法律援助公函，有权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并了解有关案件情况。” “《刑事诉讼法》第41条规定： 辩护律师经证人或者其他有关单位和个人同意，可以向他们收集与本案有关的材料，也可以申请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收集、调取证据，或者申请人民法院通知证人出庭作证。 辩护律师经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许可，并且经被害人或者其近亲属、被害人提供的证人同意，可以向他们收集与本案有关的材料。” 两段法条在电脑屏幕中闪现之后，故事进入了第二部分，也就是作为刑辩律师的女主角和男主角会见犯罪嫌疑人王某，向他询问真相，然后一步步自己去到现场实际调查取证，最终还原了整个案件的全部情况的部分。 老龙套开始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 电影里，是秦律师和被指控杀人的老王的对手戏。 “你有没有杀人？” “有。” “为什么刀上只有你的指纹？” “其他的我擦了。” “那为什么警方的询问笔录中你没有说？” “……” 略带昏暗的房间，唯有坐在中间的两个人脸上打着光，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犀利问题，两个人同样严肃的表情，让原本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的紧张，让人舍不得呼吸。 老龙套不得不承认，由老戏骨扮演的老王，确实扮演得精彩而真实。 表面上看着真诚，但电影时不时切换的特写镜头却展现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再加上演技同样不弱的秦萌萌，只是两个人几句台词的场景却是张力十足，让老龙套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当时在片场拍戏的事情。 …… 老龙套一直觉得，即使自己现在记忆力差了，未来可能会更差，但他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演员待在《律师的正义》剧组拍戏的那段日子，他一定不会忘记。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作“入戏”。 就像外界媒体夸赞的那样，《律师的正义》剧组确实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剧组，他们有最具实力的演员，有最好的故事，有最棒的台词剧本。 而媒体不知道的是，他们剧组也有一个很好的导演，安于，一个可以让他这样的演戏门外汉，一个跑龙套的，在瞬间入戏的导演。 安导的做法其实并没有多繁琐，他只是在片场的时候，决口不叫演员的名字，而是用电影里面的角色名称代替，并且他在拍戏前会给他们每个演员一张他自己制作的人物介绍表，给他们一点一点细细地把人物给刻画好。 那张人物介绍表细致到不行，不仅包括剧本里写的那些，甚至还有角色的属相、星座，这个人的惯用手是左手还是右手，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在剧中的作用，和男女主角关系，和老王的关系…… 每当听到安导对着他把一个莫须有的人物生平全部都说出来的时候，老龙套总有一种这个人物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一个真实人物的错觉。 而这样的错觉，加上现场和他搭戏的演员又都是那种本身水平很高容易带戏的，老龙套觉得，自己会在拍戏的时候瞬间入戏，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老龙套一直记得自己入戏时候的那种感觉，那种仿佛…… 仿佛自己就是生活在爱心养老院里的那个和老王住隔壁的那个六十八岁的老人，老李。 …… 爱心养老院是一家由政府开设的养老院。 因为一向倡导的“老有所依”观念，政府作为带头人，创办了这家养老院，专门收养那些没有子女也没有亲人的孤寡老人。 老李和老王就是这家养老院里的老人，这家养老院的老人基本上都是七八十岁的，老李是里面年纪最小的老人，只有六十八岁，而他之所以提前入院，是因为他的腿脚不好，已经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平时一瘸一拐的，一到下雨天膝盖就会发痛，必须要有人搀扶才能走一走。 也正是因为他需要人照顾，他才特地向政府申请提前进入了这家养老院，希望能够得到好一点的照顾。 而老王则与他相反，他虽然已经七十二岁了，身体却好得不行，走楼梯不会喘，说话更是中气十足，他完全是因为符合政府的条件才被身边人催着进了这家养老院。 两人虽然进入养老院的理由不同，生活经历也不相同，但他们都一样希望在养老院里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不指望里面的护士会像真的儿女一般会事无巨细，但只要能有热腾腾的饭，冬天有棉被，生病能得到治疗，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发展，因为这家养老院有一个吸血鬼那般的存在，那个人就是政府指派的这家养老院的院长，洪院长。 老李和老王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洪院长这样的人。 一个三十五岁在他们看来还是小青年的男人，家里有姐姐，有老人，有儿女，当初政府将他派来的时候，他们都有关注过这位院长的介绍，高材生，学历好，人孝顺，从小时后起就有每年去养老院并为灾区捐款捐物的经历，长得也正派，怎么看个不错的人选，但事实证明，是他们这群老人老眼昏花。 养老院在洪院长还没来的时候，是由被委派来的一个隔壁医院的护士长在管理，他们每个月月初能够拿到养老金，每天有一顿肉，下午有水果吃，每个星期会有一次身体检查。 而这一切，在洪院长到来之后，都没有了。 养老金没有了，热情的护士们被换成了两个院长家的亲戚，每天的肉变成了蔬菜，就连饭都不管饱，下午的水果没有了，身体检查也没有了，原本他们可以享受的所有都没有了。 老李和老王他们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究竟是谁捣的鬼。 只要看一眼现在已经在郊区买了别墅，送儿子出国读书，又给自己爹妈买了辆车的洪院长一家人，他们就都懂了。 所有的老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都愤怒了，他们开始反抗，他们找会写信的老人写信给政府，从报纸上找到热线电话打电话向报社诉苦，甚至跑到大街上哭诉祈求路人帮忙，他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想要回到自己原先的生活…… 然而像魔鬼一样的洪院长并没有被他们赶出去。 也不知道洪院长是从哪里弄来了什么鉴定书，把他们这群老人认定为精神有些异常的老家伙，导致不论是政府来的人还是报社来的人，甚至是他们从街上拉来的路人，都认为他们其实已经得到了应有的照顾，只是他们这群老人不知足。 老人家的普通话都不太好，说话的时候带着乡音，他们不像现在的孩子那么斯文，更多的只会用激烈的动作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而这些朴素的东西，却被来调查这件事情真相的人们认定是他们“老年痴呆”的证据。 一切事情全部走进了死胡同。 有些老人想要拿回自己的养老金离开养老院，但不论是洪院长还是政府都不允许他们离开。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究竟遇到了一个怎样的院长，而接下来又要过怎样的生活。他们只能忍。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在忍，有一个老人没有，那个老人，就是老王。 老李几乎是把老王当作他们这群老人的救星一样看待的。 作为在这家养老院身体最好的老人，热心的老王在护士长走了之后就是负责照顾大家的“护士长”。 因为没有钱，他们没办法买到足够多的吃食，大家没有一天能够吃饱饭的。 是老王在这个时候从自己的房间里找出了当初他走街串巷补锅磨剪刀用的那些工具，重新挑着担子走街串巷，靠着补一次锅两块钱，磨一次剪刀一块钱的收入，喂饱的养老院里的他们。 养老院里有老人生病了，也是老王背着他们去医院检查身体。 老李在那个时候就在想，其实如果养老院的生活里有老王的话，他们大家虽然过得苦，但也可以忍受。 那段时间，养老院的天虽然是昏暗的，但大家的心依旧是光明的。 可是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老王赚钱的家伙被洪院长没收了，至于老王靠着这些手艺攒来的钱，也一样被上交了。 因为洪院长认为，放任老王走街串巷，会让领居们说闲话。 老李还记得那个时候说这句话的洪院长的表情，他对着他们，脸上带着鄙夷，带着嫌弃，仿佛他们这群老人是他人生的污点一般。这个表情让他愤怒，也让所有的老人，包括老王愤怒。 面对这样的压制和打击，大家选择了沉默，而老王，则选择了反抗。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冲了上去狠狠地揍了院长一拳，然后紧接着，被只有三十五岁的洪院长打倒在地，更是被他用脚踩了十几下。 老王用手护住脑袋，倒在地上没有吭声。 站在一边看着老王痛苦表情的老李和其他老人没有吭声。 养老院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暗得让老李以为自己的眼睛已经瞎了，再也看不到未来。事实上他们这群本来就快活到生命尽头的老人，又哪里还有什么未来。 …… 老李的腿瘸得更加严重了。原先只是在下雨天才会痛，到现在已经变成不管下雨还是晴天都会痛了。养老院的大家伙儿想了法子，靠着帮附近的邻居缝衣服纽扣洗衣服洗被套什么的，凑了点钱让他去检查身体。 一检查，医生说，他需要开刀动手术。 而开刀，需要一大笔钱。 那个时候的老李就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手里的病历本没有说话。而他的身边，坐着和他一起来看病的老王，当初强壮的身体在被洪院长打了一顿之后就不再强壮了，养老院的大伙儿都担心，就让他也来看看。 老王说：“老李，医生说我的脑袋里长了个瘤，活不了了。” 老李懵了一下，看着他。 老王没有看向他，而是看着地面。 “老李，我想杀了那个姓洪的。” “……好。” 他沉默了许久，回答说。 …… …… 于是，案件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那些曾被律师发现的疑点也都有了解答。 为什么老王会知道洪院长九点的时候在办公室并且喝得大醉？ 因为养老院的人都知道院长有喝酒的习惯，他们每天都会派一名老人去办公室看看院长喝酒了没，喝醉了没，天天如此，所以不论院长在什么时候喝酒，什么时候喝醉，老王都可以适时的出现在办公室里。 为什么老王拿着刀从一楼冲到四楼的时候一路没人阻拦？ 因为整个养老院的人都是帮凶，他们都希望洪院长死。 为什么老王的刀上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因为他要自己背负这个罪名，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里有其他老人的参与。 …… 电影里，再一次回响起了开头的那首无字歌，没有乐声，唯有一群人的和声，无数的男声，无数的女声，无数的老人的声音。 推导出整个事件真相的女主角沉默地看着桌上这份由男主角交给她的能够证明这些天一直有其他老人在盯着办公室的录像带证据，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眼神满是悲悯。 她的对面，站着同样露出痛苦神色的男主角叶某。 沉默良久，律师抬起了头。 她说：“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律师的正义究竟在哪里吗？” “我来告诉你。” 她停顿了一下。 “律师的正义，就在这里。” 她的手指了指身边，被女主角几句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主角叶某顺势看向了女主手指的地方—— 垃、垃圾桶？！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惊讶，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他面前一向淡然的秦律师依旧保持着一副施施然的模样，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录像带，顺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证据……证据被扔掉了…… 叶某的眼睛紧紧盯着在垃圾桶里的那份证据，说不出话来。 而背对着镜头看向窗外晴朗天空的秦律师却没有想要为叶某解答疑惑的打算，她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就按照你之前说的，从‘激情杀人’角度为嫌疑人王某做罪轻辩护。” …… 电影到了这里，终于迎来了结局。 伴随着电影的人声背景音乐，法院最后判决老王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决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在被法警带离法庭，与律师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停下了脚步，对为他辩护的两个律师鞠了一躬。 在他身后，旁听席上，所有养老院的老人都在哭泣，新任的养老院院长，也就是那个在电影里出场过两回的护士长正带着大批的护士们安慰着哭得崩溃的老人们。 · 老龙套也终于从那些片场的回忆中醒了过来，他抹了抹眼泪，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了一股喜悦。 就连他这样看过剧本提前知道结局的人都会感动，他相信那些没有被剧透过的观众们一定会更加震撼。 即使是网络电影又怎么样？ 老龙套有信心，即使只能在网络播出，他们的电影也会是国庆节期间最好的那一部。 心中的喜悦难以抑制，老龙套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想要问问他看完这部电影的感受，有没有觉得老爸特别帅之类的。 然而儿子的电话刚打通，老龙套原本喜悦的心情就瞬间变了味道。因为他的儿子接到电话的第一句话是—— “爸，萌小萌发微博了，她接受那个安导的求婚了，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吗？ 知道个屁！ 一向把秦萌萌当作自家孙女一样看待的老龙套脸型扭曲。 明明拍戏的时候两个人连男女朋友都不是的，这才几天啊，就要结婚了，想想都知道里面有猫腻……指不定就是什么奉子成婚！ 奉什么子，成什么婚！ 老龙套觉得自己的鼻子里一股的气。 打掉！孩子统统打掉！ 他要给萌萌打电话让她把微博删掉！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