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重生之医品嫡女》 作者:小妖重生 内容介绍: 【一句话简介】:这是个受尽屈辱磨难的少女死后意外重生,为了改变命运保护家人不受到伤害,学医从武名扬天下的复仇之旅,然后收获了美好爱情的故事。 她是相府嫡女,更是定国公府视若珍宝的外孙女,身份尊贵。 前世,她倾尽一切助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登上皇位,他却与家中养姐勾结。 废她皇后之位,害她外公一家,五岁大的儿子丧命于野犬之口! 冷宫中,她绝世容颜尽毁,养姐头戴凤冠巧笑嫣然,“我根本就不是父亲的故人之女,我就是他的女儿,相府的长女,苏心漓,是你占据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我现在不过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再睁眼,苏心漓回到了十三岁。 那一年,方姨娘没有被扶正,苏妙雪只是相府的养女,颜司明还是个不受重视无权无势的皇子。 乱葬岗重生,这一世,宁可她负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她。 恶毒姨娘,两面三刀?一刀刀慢慢送你上西天! 伪善渣姐,数次陷害?剥了你白莲花的美人皮! 野心渣男,轮番示好?这辈子你再怎么算计也和皇位无缘了! 到最后,渣男死缠烂打求垂怜,渣爹放下颜面求亲近,姨娘姐姐跪地求饶。。。 饶恕?那是什么? 她只知道,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嫡女重生,欠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害了我的给我死回来! 【本文男强女也强,女主淡然狠辣,男主腹黑,爽文,宠文,一生一世一双人,小妖新文,坑品保障,求支持,求抚摸】 第一章:死后重生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冷宫森森,阴风阵阵,除了刺骨的寒意,还有股浓浓的酸臭味。 已近年关,但是这冷宫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冷清,没有一丝丝人气。 苏心漓躺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件完全不能御寒的纱衣,对着镜子,数着脸上身上还在流血的疤痕,那张脸上,再也看不出昔日的绝代风华。 “好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说话间,她的好姐姐苏妙雪由宫女扶着,款款而来。 上挑的凤眼,在看到地上又脏又臭的苏心漓时露出了忌妒凶狠之色,却在看到她满脸的疤痕时,又露出了笑容。 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终于被她给毁了。 苏心漓听到苏妙雪的声音,睁开了混沌迷茫的双眸。 “贱人!” 苏心漓啐了口,看着身着凤袍的苏妙雪,虚弱的开了口,想不到她这么快就取代她成为新的皇后。 “我要见皇上,我是冤枉的!” 月前,怀有五个月身孕的梅妃和三个月身孕的丽嫔到她的宫中请安,一个时辰后,便同时传来两人小产的消息,当今皇上颜司明大怒,命人彻查六宫,竟然在她的坤璃宫搜出可致人流产的药物,而她的大宫女秋禾更当众指证,那药是她奉命下在两人的茶水中的,而且还冤枉她与顾南衣暗通款曲。 颜司明怒不可遏,下旨将她打入冷宫。 从关进冷宫到现在,已经月余了,除了每日强行给她灌药的宫女,就只有苏妙雪偶尔来看过她几回。 当然,她来并不是为了探望自己,而是折磨她。 她的脸,就是亲手被她给划花的,身上的鞭痕也是拜她所赐,而这些与冷宫格调完全不符的上等铜镜是在她脸被毁的当天搬进来的,为的就是让她时时都能看到自己这丑陋不堪的模样。 “苏心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设计梅妃丽嫔流产,诬陷你和顾南衣,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授意的!” “不可能!” 一直以来,她对颜司明全心付出,屡次不听劝告,求着外公和顾大哥,助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 苏妙雪大笑出声。 “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因为我与皇上才是真心相爱,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妹妹嫡出的身份,还有定国公一家的支持,皇上怎么可能会娶你这种名声败坏的女人为妻,现在,定国公一家被除,有顾将军这心腹大患,皇上同样寝食难安。” “我不过是出个主意,用你来拿下顾南衣,皇上闻音知雅意,立刻就同意了。不但能铲除手握重兵的顾南衣,让你这个让人倒尽胃口的女人在他面前消失,还能和我长相厮守,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呢?” 苏妙雪得意的笑着,“说来,顾将军对妹妹真是一片痴情啊,知道妹妹的事情之后,未经传召连夜就从边关赶了回来,为表忠心,刺瞎双眼不说,还生生将自己的心从身体里面取了出来,可算了却了皇上的一桩心事。” “你是说?” 苏心漓勉强从地上撑着坐了起来,心像是空了一块,迷茫的双眸迸射出浓浓的恨意。 “这就受不了了?姐姐还没说完呢。” 苏妙雪大笑出声。 “小皇子听说顾将军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跑去养心殿找他,他本来是想让大将军救你这没用的母后出冷宫的,不想刚好看到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居然骂圣上是暴君昏君,圣上大怒,让人打了他十大板,小皇子身娇肉贵,不过有圣上福泽庇佑,发了两天的高烧也就好了,可惜啊!” 苏妙雪咯咯的笑声让苏心漓越发的胆战心惊,她下面说的话,直接让苏心漓坠入了地狱。 “小皇子在来冷宫找你的路上,不知被哪来的野狗生生给咬死了。” 苏心漓闻言,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似的,那强撑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瘫软在地上。 方才还燃着火焰的星眸,此刻,只余下黯然和绝望。 “本宫赶到的时候,小皇子的右手已经被狗给咬断了,那白嫩嫩的脸也被咬伤了,到处都是血,那狗正啃着小皇子的手臂呢。” 苏心漓躺着地上,若不是有眼泪从她眼睛流出来,都以为是个死人呢。 “畜生就是畜生,小皇子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它如何下得去口啊?” “为什么?昱儿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他也算是你的外甥啊!” 如果不是她念及情分,把方姨娘扶成正室,让苏妙雪也挂在方姨娘的名下,并让她嫁给颜司明,她如何会有今天? “他本来就是我的外甥,妹妹你还不知道吧,我根本就不是父亲的故人之女,我就是他的女儿,在你母亲嫁给父亲之前,他就和我母亲好上了,他和你母亲的事情,还是我母亲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定国公府的人能助他仕途平坦,飞黄腾达,一直以来,父亲爱的人就只有我和我母亲!” 苏妙雪抚着自己的肚子,“还有啊,其实你母亲与同胞哥哥都不是被乱臣贼子所杀,而是我母亲买凶杀人,更不要说当初定国公府的事情,他的那些卖国通敌的证据全都是皇上一手安排的,定国公府和顾将军皆已被除,我如何会让妹妹霸占这皇后之位!” 苏妙雪得意而恶毒地笑着,有一种胜利者的张狂,随即,她冷哼一声,目光森寒地瞪着苏心漓。 “苏心漓,你知道吗?我明明恨不得把你杀了,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饮你的血,却要装作很喜欢很尊重你的样子,好几次我都忍不住了,可我忍下了,终于,我胜利了,而你——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为别人做嫁衣的可怜虫,不过你比你母亲幸运多了,至少,你不用做个糊涂鬼。” 苏妙雪说完,肆意大笑出声。 “苏妙雪,我和你拼了!” 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被下了药的苏心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苏妙雪的肚子冲了过去。 “贱人!” 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苏心漓张开扑向苏妙雪的双臂齐齐被从中间砍下,心口的地方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苏心漓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撞到梳理着的铜镜,玻璃碎片落了一地,苏心漓倒在地上,那些碎片刚好扎在她的身上。 剑光交错,苏心漓看着胸前瞬间多出的宝剑,还有血流如注的双手,只觉得一颗如镜般破碎的心,似被碾碎。 苏心漓瞪大的眼睛,有血流了出来,如同恶鬼一般,不甘的看着那甜蜜相拥的男女。 若有来生,她苏心漓必不入宫,誓不为后,纵是上天入地,为人为鬼,也定要那些害她之人血债血偿。胸口的剧痛那么明显,压迫的人无法呼吸。 苏心漓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了眼睛,挣开挡住视线的麻袋。 浩瀚的夜空,悬挂着一轮朗月,不过月亮并不是很圆,而且像是被乌云挡住似的,并不是很亮,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尸臭味。 苏心漓不适的动了动身体,手指好像插进了人的鼻孔,但是她却感觉不到气息和温度,苏心漓觉得不对劲,猛地坐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发现一只腐烂的大腿,她心里咯噔一下,站了起来,也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借着那并不怎么明亮的星光,苏心漓发现自己的四周全是尸体,有些已经腐烂的根本就看不出原形,许是因为之前下了雨,尸体已经浮肿而且肤色都被漂白了,看着十分吓人。 她现在是变成鬼了吗?苏心漓看了眼静悄悄的林子,还是孤魂野鬼吗? 苏心漓垂眸,看着自己拉长的影子,吓了一跳,想要用手捂住嘴巴,手还没送到嘴边,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伸出另外一只手,她的手不是已经被颜司明砍断了吗? 苏心漓将双手举到跟前仔细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眼,嘴巴张的更大,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小,才十几岁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这大晚上的,就算那个女人醒了,也会马上吓晕过去的,我们还是回去吧,明天白天再来这守着。” 是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害怕,说话都有些哆嗦。 苏心漓抬头,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看到两个穿着粗衣的男人正往这边走。 “万一那女孩跑了怎么办?我们收了雇主的钱,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兄弟两就没命了。” 雇主?苏心漓看着自己还没长开的手和身体,忽然想到她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刚好是父亲的三十岁大寿,为表孝心,她去落叶寺上香,途中却遇上了歹人,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乱葬岗了,因为是半夜醒来,她看着满地的腐尸吓晕了过去,这一晕就是一天一夜,她也因此错过了苏博然的大寿。 身为苏家养女的苏妙雪代替她的身份,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她因为此次事情受惊过度,很长一段时间都卧病不起,而她是在乱葬岗被相府的人找到的事情在京陵传的沸沸扬扬,她还未及笄,名声就被毁了。 那段时间,方姨娘对她百般照顾呵护,苏妙雪更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母亲的三年孝期一过,她立马就说服外公一家的人,请父亲扶方姨娘为正妻,将苏妙雪挂在方姨娘名下,现在想来,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她们母女一手策划的。 当初她去落叶寺,可不就是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个人不遗余力的怂恿的吗? 苏心漓看着地上那些面目狰狞的尸体,面色冰冷,再没有一丝惧意,她都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还会怕死人吗? 另外一边的兄弟二人已经在乱葬岗旁生了火,跳跃的火光,照亮一方天地,其中一个男人手指着站在死人堆里的苏心漓,瞪大了眼睛,一副受惊的样子,说话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大——大哥——哥,你——看,鬼鬼——啊!” ------题外话------ PS:儿童节快乐,好久不见,小妖回来鸟,亲们,想我了木有?新文求支持,留言收藏,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第二章:乱葬岗重生 被雨水冲洗过的苏心漓面色惨白,只有嘴唇稍稍有点血色,梳理整齐的发丝凌乱的披在肩上,在鬓间别了根金簪,她绝美的眸色冰寒,没有一丝人气,在火光照耀下,完全就是容颜倾城的女鬼。 苏心漓见自己被发现了,并没有躲避,也没有慌乱的拔脚离开,她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仪容,手碰了碰自己发间的金簪,然后面带冰冷的微笑,朝着他们的方向款款走了过去。 “好漂亮的女鬼。” 刚开始还被吓的结结巴巴的男人用力吞了吞口水。 “小娘子,陪我们乐呵乐呵吧。” 另外一个男人身形比较高大,也满是惊艳,搓了搓手,一双老鼠眼定定的看着苏心漓,恨不得贴在她的脸上,急不可耐的奔了过去。 深夜里,苏心漓冷冷的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两个男人,抿着唇,淡淡的微笑,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 身形高大的男人先走到她跟前,嘿嘿的笑了两声,手朝着苏心漓的脸伸了过去,苏心漓勾着唇,快速扣住了男人的手臂,一脚用力的踹在他心窝上,男人连连后退了几步,倒在火堆上,吐了口血,头发和衣服瞬间被点燃,他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手脚被火烫到,痛的嗷嗷叫,骂骂咧咧的在地上打滚。 “泼辣的小美人,爷喜欢。” 另外一个男人扫了眼在地上打滚的同伴,并没有上前帮忙,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色眯眯的看着苏心漓,猥琐的笑了两声,张开双手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扑了过去。 被色迷了心窍的他只看得到美人,丝毫没将同伴受到的教训看在眼里。 苏心漓看着飞扑过来的男人不躲不闪,脸上那淡淡的笑意在温暖的火光下却仿佛要凝结成冰了一般,她抽出头上戴着的金簪,牢牢的握在了手心。 眼见美人马上就要入怀了,男人脸上的兴奋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露出两排黄森森的牙齿,看起来越发的猥琐。 在被男人扑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苏心漓举起手中的金簪,准确无误快速的插进了男人脖子上的动脉。 霎时,鲜血四溅。 男人瞪大着眼睛,到死,脸上都还是色眯眯的猥琐笑容。 苏心漓毫不在意的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站了起来,她的手上脸上还有衣服上,到处都是鲜血,杀人的锋利金簪不停的有血滴在地上,静谧到极致的夜里,不时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现在,轮到你了。” 苏心漓满脸的血,发丝披散,眼神锋利,冰冷的让人心颤,手举着滴血的金簪,就像是从地狱来的索命恶魔。 身形高大的男人刚扑灭身上的火,已经是精疲力尽,灼伤严重的地方已经流血,身上痛的根本就无法动弹,他呆呆的看着脖子上破了个窟窿还在流血的同伴,害怕的浑身颤抖,看着苏心漓的眼神更满是惊惧。 “姑娘饶命,我们只是奉命办事。” 那人看着苏心漓靠近,吓的不停的给她磕头。 “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样的答案,苏心漓丝毫不感到意外,眉都没挑一下。 她去落叶寺上香除了贴身的丫鬟秋禾,还有侍卫随行,她以为这两人是高手,她记得,劫持自己的都是些黑衣人,他们武功高强,所以刚才醒来的时候她没有和他们直接硬碰硬,显然,这两个人和劫走自己的那两个人不是同一批。 “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有两个黑衣人给了我们一个大麻袋,我们按照之前雇主的交代,把麻袋留了个口子扔进乱葬岗去,明晚之前,一直都在这里守着,事情成功之后,我们还能再得五十金子。” “那雇主是男是女?” “是男的。” 那人见苏心漓没了动静,抬头偷偷看了她一眼,眼神阴狠,不知从衣兜里悄悄取了什么东西,举了起来,苏心漓看着男人手中掌心大小的竹筒,外面是一根细细的绳子,不由一惊,快步冲上前去,踢掉了男人手上的东西,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到安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声响,漆黑的夜空陡然变的明亮起来,苏心漓却无心去欣赏,头也不抬,转了转手中紧握着的金簪,将尖锐的一段对准了男人的脖子。 还没出手,跟前跪着的男人手向后,明亮的夜空下,他的右手突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菜刀,朝着苏心漓的膝盖砍了过去。 苏心漓一惊,电光火石间,猛然跳了起来,脚尖用力的踹向了男人的下巴,男人的身子后仰,向后倒在了地上,手中的菜刀脱了力,呈直线在半空中飞了一圈,最后刀口向下,在男人震惊错愕的目光,插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鲜血四处喷溅。 潮湿阴冷的空气中,除了呛鼻的腐味,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夹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求饶,放烟火信号,原来都是为了最后要她的命,要是她的注意力稍稍从他的身上分散到烟火,或者反应稍微迟钝一些,现在倒在地上流血的就是自己。 对敌人仁慈,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犹豫,就是对自己性命的不负责任,苏心漓懊恼的看了眼夜空中最后一抹光亮,如果她直接动手,他也没机会放这信号弹。 苏心漓紧握着手中的金簪,眸色一片冰寒,神情麻木,蹲在地上很仔细的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 刚下雨没多久,偏僻的小路泥泞,这两个男人刚走过的地方肯定会留下脚印。 苏心漓发现脚印之后,扯了几片自己的裙摆,挂在另外一个方向低矮的树丛上,然后朝着和脚印完全相反的方向跑。 接下来追捕自己的人和这两个男人肯定是一伙的,他们十有八九是顺着他们的路来的,要是她顺着脚印跑,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裙摆被苏心漓撤下了一大片,短了许多,跑起来的时候也方便了许多。 密林草丛中,苏心漓快速飞奔,夜里耳边呼呼的风声刮过,带着初春的寒意,苏心漓的额头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苏心漓隐约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伴随着泉水的叮咚是阵阵破风声响彻,还有凌乱却轻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第三章:紫衣男子 宁青竹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带她和哥哥去外公家,宁家阳盛阴衰,外公和几个舅舅格外偏疼她,因为担心她受欺负,轮番手把手教了她一些防身的功夫,她的身手,对付刚刚那两个人还行,但遇上高手,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苏博然不喜欢女孩舞刀弄枪,自从母亲和哥哥过世之后再加上乱葬岗受到的惊吓,她的胆子就变的很小,在嫁给颜司明之前,她几乎就是闭门不出,所以方姨娘和苏妙雪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愧是方姨娘,做事心狠手辣,滴水不漏,除了那两个男人,居然还有后招。 四周虽然杂草丛生方便藏人,但如果来人举着火把地毯式的搜索,她根本就不可能躲的过去,反而是自寻死路。 她会水,比起藏在树丛中,跳到河里,如果水够深的话,她潜水逃走,绝对是更好的选择。 苏心漓的脚皮已经磨破了,带血的脸还有手臂好几次被树丛挂到,火辣辣的疼,苏心漓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不停的顺着水流的方向跑。 过了约莫有半刻钟,她终于看到了一条约数丈的小河,河水很清澈,朦胧月色下,清可见底,而且河水很浅,就只有齐腰深,就算是人潜进去,也完全能找到。 安静宁谧的夜晚,咚咚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传到了她的耳边。 苏心漓猛然一惊,回头,三个黑衣人正拿着火把向这边靠近,他们应该是已经发现他了,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在黑夜里迸射出凶猛的烈光,快步朝着她的方向快步跑了过来。 他们的身后,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出现。 他们的身形矫健,一看就是有别于刚才那两个男人的高手。 苏心漓微沉的眼睑眼去了眼底深处的惶然和深沉,方姨娘为了对付自己,还真的下血本了,居然请了这么多的高手。 难道她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 既然上天让她重生,为什么不给她多一些的时间? 她都还没扭转自己的命运,她还没有报仇,就这样死在这里,她不甘心! 空气中,飘散出浓郁的食物香气,苏心漓猛地回头,看到不远处的景色时,倏然变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小河边的北岸,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地,一堆篝火在树丛中跳跃着明亮的光,围着篝火坐着的是三个男子,其中两个的右手边都放着宝剑。 篝火旁的大树边,两匹体型高大健壮通体雪白的骏马正静静的啃着脚边嫩嫩的绿草,他的一旁,还有卸下的华贵马车。 眼看着身后的人越追越紧,苏心漓深吸一口气,直接朝着马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道灰影闪过,划破夜空,朝着自己的方向袭来,人还未靠近,就带起了一阵凌厉的劲风。 “什么人?” 苏心漓一边跑一边向后看,直到她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猛然转身,银亮锋利的剑尖已经朝着她袭了过来。 苏心漓一惊,堪堪避过,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反应,左肩重重挨了男人一掌。 苏心漓胸口一痛,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上,只觉得全身的气血上涌,身上一软,瘫倒在地上,口中阵阵的腥甜,有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人在那边,快点过去搜。” 苏心漓眼睛一黑,就要晕过去,听到声音,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强撑着草地坐了起来。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睁开,看着背靠着大树坐着的紫衣男子,如玉的手中端着酒杯。 那个男人,像是另外两个人的主子。 苏心漓动了动唇,直接吐了口血出来,她却没有伸手去擦拭,这个时候,她也只有放手一搏了,紫衣男子,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苏心漓看着紫衣男子,定定道,“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必定会永远铭记在心,他日必定报答。” 苏心漓衣裳褴褛,发丝凌乱,那张绝色的脸上满是血迹,苍白的脸被血色染红十分可怖,整个人狼狈不堪,但是那双眼睛却明亮异常,承载着的怨恨和不甘让那篝火也失了颜色,目光清冷决绝,就好像青峰山上终年不化的雪,透着凛冽的寒意。 站在她身旁的齐磊不由一颤,回头看了似在品酒的紫衣男子一眼。 “扶姑娘上马车。” 男人的声音清若朗风,不紧不慢,优雅从容。 苏心漓面色平静,艰难的站了起来,嘴角却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似乎赌赢了。 齐磊愣了愣,看着苏心漓,又看看紫衣男子,神情似乎有些意外,扶着起身的苏心漓上马车。 苏心漓还没坐进马车,身后追了她一路的人已经到了。 “你们是什么人?识相的快把那女人交给我们,我饶你们不死!” 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对着齐磊扶着的苏心漓,口气猖狂。 “你们是什么人?识相的话快点给我滚,打扰我们公子品酒的雅兴,杀无赦!” 齐云手中举着宝剑,嘴角上扬,有些漫不经心,挑了挑眉,完全没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反而出口挑衅。 “找死!” 黑衣人被激怒,咬牙道了声,抽出手中的长剑,朝着齐云刺了过去。 齐云的嘴角依旧是轻佻的笑意,灵活的避开黑衣人的攻击,“该我了。” 说话间,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半空中,一道银光闪过,眨眼间,漫天血舞飞溅,黑衣人紧紧的捂着被割断的喉咙,软软的倒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满是不敢置信。 苏心漓已经上了马车,正在门口坐着,看着地上躺着的男子,也不由一惊。 方姨娘派来的这些黑衣人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了相府五十多个护卫,个个身手都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居然被人一招毙命。 “老四。” 其余赶来的,刚好看到黑衣男子被毙命,齐齐朝着齐云冲了过去。 “这个,你服下。” 苏心漓的注意力都在正中的‘战场’上,压根就没注意到齐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口中一苦,有一颗圆圆的药丸顺着自己的喉咙滑进了肚子。 什么东西?苏心漓掐住自己的喉咙,想吐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的黑衣人轻敌所以才会被一招毙命,余下的七八个黑衣人有了前车之鉴,十分小心,却也招招狠辣,不过齐磊齐云两人配合默契,丝毫不落下风。 苏心漓目光闪了闪,侧过身子,靠在马车上休息,刚闭上眼睛,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苏心漓看着黑衣黑裤黑鞋的黑衣人,一惊,伸手就要去取头上的金簪,黑衣人尖叫了一声,向后倒在地上。 他的脖子上,插着一块玉瓷碎片,但是却没有流血。 苏心漓顺着紫衣男子的方向望去,他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她第一次见,有人用酒杯杀人,而且还不见血。 ------题外话------ PS:没有意外的话,早上八点更新,亲们要稀饭的话,记得收藏,有空多冒泡留言,那样我才有动力啊有木有 第四章:贴身玉佩 许是紫衣男子用酒杯取人性命,而且滴血不沾,太过高深莫测,余下的几个黑衣人自乱了阵脚,纷纷转身逃跑。 “不能让他们离开!” 苏心漓的声音冰冷,她的话还没说完,紫衣男子的两个随从已经飞身上前,银光在半空划过,如闪电一般,其中一名黑衣人倒地。 另外一个身形娇小的轻功似乎不错,避开了齐云的攻击,渐渐消失在苏心漓的视线。 齐云齐磊两人没有片刻犹豫,紧随其后,那分明就是黑衣人不死,他们就不罢休的架势,那两个人是紫衣男子的随从,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将那些人全部置于死地。 她想要斩草除根是因为她不能让今晚之事泄露出去,和上辈子一样名声被损,也不能让方姨娘知道她会在父亲的寿宴上出现打乱她让苏妙雪大出风头的计划,那紫衣男子呢? 这些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是方姨娘买通的杀手,紫衣男子和他们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不想被人泄露了行踪? 苏心漓眸光微闪,扶着车门,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落地的瞬间,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并没有方才碎裂般的疼痛,而且,人也不像刚才那样虚弱。 看样子,那颗强塞进她嘴巴的药丸,应该是治伤的好东西。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一身绛紫的锦袍,腰上配着碧色的玲珑玉带,并不像京中贵族的公子那样为了彰显富贵镶上宝石之类的装饰,若匠人精心雕刻的俊脸上带着雍容而又闲适的浅笑,让那燃烧的篝火也失了颜色,他的左手端着酒壶,白皙修长与那玉壶似融成了一体,说不出的美。 看到苏心漓走近,也只是抬头淡淡看了一眼,神色未有丝毫改变。 刚才被人一掌打的眼花,苏心漓这才发觉四周的草坪修剪的十分整齐,紫衣男子坐着的地方,底下垫着干净的坐垫,就连他身后背靠着的大树也用淡蓝色的锦缎包裹着。 苏心漓心中一叹,好一个出色的男人,纵使在这荒郊野外,也丝毫不影响他尊贵高雅的气质,反让这荒僻的山野变得雅致起来。 明明是个极好干净甚至有些洁癖的男人,不在干净舒适的客栈落脚,却在这杂草丛生的野外落脚,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 看他的长相,应该是琉璃国的人,他清贵的气质比起颜司明那些皇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京中的豪门贵子,她都见过,但是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苏心漓眼角瞥到襦裙上如红梅般的点点血迹,顿住了脚步,隔着篝火,在紫衣男子的对面福了福身。 “姑娘准备拿什么报答?” 苏心漓以为紫衣男子会说区区小事无足挂齿的,没想到他会直言不讳的向自己索要回报,心神一晃,抬头看着紫衣男子,双眸清澈如泉,没有丝毫惧意,嘴角反而噙着淡淡的笑意,坦然大方,“那也要公子肯给机会才行。” 刚才他会救他,并不表示他现在会放过她。 紫衣男子将手中的酒壶向苏心漓的方向递了递,微微一笑,“姑娘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完全陈述的口吻,那云淡风轻的神色也看不出丝毫的嫌弃,苏心漓接过。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梅花香气,是上等的梅花酿,隐约夹杂着淡淡的兰香。 苏心漓转过身,微低着身,将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冲洗了干净,顺便润了润唇。 看着地上被染成了血色的梅花酿,苏心漓有些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一出现,那人就用剑伤人,她满身血迹的,脸都看不清,任谁看都像个不识时务的危险分子。 “把脸也擦擦吧。” 苏心漓接过紫衣男子递给她的手帕,淡淡的兰花香扑鼻而来,原来是紫衣男子身上的气味。 苏心漓将脸和手擦干净,不得不说,用这上等的梅花酿洗漱确实比清水好,就算衣服上还沾着血迹,但是身上却没有了血腥味,若有似无的梅花香气萦绕,苏心漓觉得自己都快要醉了,紧绷着的神经都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 苏心漓拿着手帕,想了想,还是拿在手上,一个有洁癖闻不惯血腥味的人怎么可能会要她用过的手帕。 苏心漓扭头,在紫衣男子身边坐下,低身的时候,错过了紫衣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和赞赏,还有些许的错愕之色。 “侍从无理,还望姑娘见谅,齐磊,给姑娘准备茶水点心。” 紫衣男子笑容淡淡,苏心漓扭头这才发觉刚去追黑衣人的那两个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只是那名叫齐云的男子左边的脸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齐云走了过来,嘴角衔着笑容,痞痞的,配上那有疤的脸却一点也不显的难看,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和倜傥,在紫衣男子的身旁坐下。 看到苏心漓的脸,先是微微愣了愣,然后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笑出了声,“是个小美人。” 齐云嘻嘻笑了笑,苏心漓并没有错过那双眼睛闪烁的浓浓杀意。 “小美人,这三更半夜的,你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而且还被这么多人追杀?” “家里的姨娘见不惯我挡了她女儿的道,设计想要害我。” 苏心漓神情淡淡的,并没有刻意隐瞒。 “今晚的事情,绝对不会从我的口中泄露出去。” 苏心漓身姿笔直,目光坚定的看向紫衣男子。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你过河拆桥,不但不感恩我们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事后杀人灭口,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墨色的美瞳流转,他们果然害怕别人知道行踪,苏心漓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用力取下了脖子上的玉佩递到紫衣男子的手上,“这是我的贴身玉佩。” 与一般的白玉紫玉不同,苏心漓解下的玉佩却是极为艳丽的血色,火光下,玉色流动,晶莹剔透,正中镶着一只翱翔的凤凰,栩栩如生。 紫衣男子的眸光微闪,墨色的瞳仁光光华涌动,抬头深深的凝视苏心漓,眼底有一抹诧异快速闪过,却还是被苏心漓捕捉到了。 第五章:云氏 难道他认识这块玉佩?不可能啊,这是母亲在她满周岁时送她的礼物,她一直佩戴着,从未离身。 “这玉佩是你的?” 苏心漓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血玉稀有,这块血玉的触感色泽皆是上乘,凤凰的雕工精细,栩栩如生,世间少有,姑娘怎么把他给我了吗?” “公子不是担心我过河拆桥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今晚是第一次见面,她并不认为他们的顾虑有什么错,她上辈子就是因为轻信别人才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他的这名侍从分明就是他的代言人,他说的话,就是他心中所想,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距离苏博然的生日宴就只有几个时辰了,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他们耗。 她一定要赶在苏博然寿宴结束之前赶回去,给方姨娘和苏妙雪她们送份大礼。 用一块玉佩,换自己一条性命,值了。 她情愿与虎谋皮,也绝不会放过方姨娘和苏妙雪她们。 紫衣男子看了眼苏心漓发上的金簪,清冷的眸,仿若能洞察一切,落在苏心漓的脸上,“姑娘为什么不将金簪和玉镯给我?” 苏心漓笑容璀璨,一双眼睛清亮,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这两样东西方才沾上了血迹,公子看不上的。” 比起玉佩,她更想用玉镯的,但是刚才在杀那两个男人的时候,她的玉佩沾上了很多血,至于她的金簪,更不用说了,那就是杀人的利器,把这样沾了血迹的东西给一个讨厌血腥味而且还有洁癖的男人,她担心会弄巧成拙。 “你倒是心细,这玉佩我暂时替你保管了。” 紫衣男子笑笑,温柔和煦,那跳跃的明黄火光在瞬间失了颜色。 “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公子能将马车借我一用。” 紫衣男子要想得到她今后的报答,就必须先解决她眼前的困境,她提出帮忙,也就理所当然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紫衣男子笑了笑,“齐磊,你送姑娘回家。” 苏心漓听紫衣男子说要送自己回家,刚要拒绝,紫衣男子不疾不徐再次开口道,“人多嘴杂,姑娘也不希望今晚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吧?有齐磊送你,可保姑娘一路平安。” 苏心漓一愣,看着紫衣男子,他正看着血玉,头也没抬,苏心漓眉宇舒展,笑了,对着他再次福了福身,“那就多谢公子了。” 今晚的事情,确实越少人知道越好,村子里住着的多是贫苦的百姓,她要找马车必定会惊扰很多人,她身上没有银子,只能用金簪或玉镯典当,到时候暴露了身份,方姨娘她们肯定又会借机大做文章。 而且,这两拨人之后,难保不会有第三拨人,有齐磊这样的高手,方姨娘再想杀她,也很难得逞。 “在下兰翊舒,姑娘芳名?” 苏心漓跟在齐磊的身后,转身离开,听到兰翊舒的声音,回过身,“苏心漓。” 她让齐磊亲自送自己回去,想要知道她的身份绝非难事,他又有她贴身的玉佩,遮遮掩掩,只会让人心生反感,倒不如坦然一些。 苏心漓坐上马车离开,兰翊舒倚靠着身后的大树,若美玉般的脸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齐云,你去一趟附近的乱葬岗。” 她方才坐得近,她的身上除了浓浓的梅花香和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股呛鼻的腐味。 苏心漓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去了定国公府。 兰翊舒用的是上等的宝马,脚程很快,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苏心漓就到了。 苏心漓下了马车之后,并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从后门,在齐磊的帮助下,直接潜到了云氏,也就是她外婆云仙儿的房间。 三年前,苏心漓的母亲和哥哥遇难之后,苏心漓的外公悲伤过度,当今皇上顾念他年事已高,将他从边境调了回来,不过他并没有整天呆在家里闲着,而是以将军的身份在京陵西郊的军营供职,常常天没亮就去军营操练军队。 当苏心漓潜到云氏的房间时,程鹏已经离开了,云氏也已经起床了,正对着镜子,由她的贴身丫鬟云碧梳妆。 “谁?” 云氏在嫁给程鹏之前,是占山为寨的女大王,身手不比程鹏差,就算上了年纪,依旧是宝刀未老,十分的机警,很快察觉到门口有人。 “外婆,是我。” 苏心漓见房间只有云氏和云碧二人,推门走了进去。 “漓儿!” 云氏见是苏心漓,吃了一惊,在看到苏心漓面色苍白狼狈不堪的模样时,锐利的双眸只余下浓浓的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 云氏沉着脸,刚上了妆的脸上染上了厉色。 “外婆!” 苏心漓站在门口,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将眼睛睁的大大的,紧紧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云氏,仿佛只要一眨眼,这影像就会像镜子那样支离破碎,消失不见,鼻子酸酸的想哭,却咬着唇没有落泪。 苏心漓眼眶红红的,神情也有些恍惚,走到云氏跟前,待摸到云氏真切的站在她面前时,吸了吸鼻子,突然笑出了声,将云氏牢牢的搂在怀中。 外婆她没有死,外公他们也都还没出事,定国公府一家都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虚幻的梦。 苏心漓一会红着眼睛,一会又笑出了声,云氏有些摸不着头脑。 “漓儿,我的小心肝,这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的混账父亲还是家里的那个姨娘,告诉外婆,我才不管今天是不是丞相府的大日子,敢让我的外孙女受委屈,让他们好看!” 云氏口中的那个姨娘自然指的是方姨娘方静怡。 程鹏只娶了云氏一个正妻,没有纳妾。 云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的两个儿子也都是生的儿子,程家上下对苏心漓的心疼程度可见一斑。 “夫人,我让人去找老爷回来。” 云碧没有孩子,看着苏心漓这个样子,也不由心疼了起来,心下替她不平。 “云姨,我没事。” 苏心漓抬头,脸上的笑靥如花,扯住了欲出门的云碧。 “都这样了还没事!” “外婆,我真的没事,不要惊动了府里的下人。” 定国公府这么多人,难保不会有方姨娘她们的眼线,她要在苏博然的寿宴上杀她们一个措手不及,自然不能让她们知道她已经脱险。 程鹏只娶了云氏一个正妻,没有纳妾,但是大家族后宅的那些阴私之事,身为定国公府的云氏当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云碧,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早膳,你亲自去雪梅园一趟,取一套漓儿穿的衣裳。” “云姨,要今年最新的款式,颜色亮一些的,多拿几套,再取一些首饰。” 她要让那些人看看,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和丞相府养女的区别。 第六章:意外‘惊喜 云碧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云氏和苏心漓二人。 云氏拉起苏心漓的右手,撩开她的衣袖,雪白的藕臂上,那殷虹似血的斑点让云氏松了口气。 苏心漓深知云氏的个性,涉及自己的事情,如果不给她一个答案,她是不会罢休的。 不等云氏开口,苏心漓便主动将自己去落叶寺遭人劫持的事情告诉了云氏,为免云氏担心,她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在乱葬岗醒来的,而且清白差点被两个小混混给毁了,还被一群黑衣人追杀的事情。 她只轻描淡写的说自己被劫走之后一名紫衣公子好心救了自己,而且还让随从护送她回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云氏听的依旧是惊心动魄。 “说不定就是你府里的那个方姨娘做的。” 苏心漓笑笑,云氏和方姨娘接触没几次,看的倒是准的很。 如果不是重生,深深知道方姨娘的为人,她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毕竟平日在相府,他们相处的一直很好。 “那位紫衣公子的随从呢,我一定要邀他来府上,和你外公重重谢他。” 云氏想了想,又道,“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旁人知道的好,不然对你的名声不好,漓儿,我看你就不要回丞相府了,今后就住在定国公府,有我和你外公一天,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这次幸亏有那紫衣公子出手帮忙,下次不知道方姨娘那女人又会用什么阴谋诡计对付漓儿。 “外婆,我马上就要及笄了,你和外公总不能照顾我一辈子,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了,如果有一天,我在相府真的呆不下去了,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投奔你的,但不是现在。” 苏心漓心知,云氏是爱她心切,担心她再出什么事情,但是这次的事情只是她们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方姨娘做的,苏博然又没犯错,她这样贸然住进定国公府,对定国公府的声誉不好。 苏心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云氏吃了一惊,自从立雪过世之后,她的这个外孙女性格就越来越内向,和定国公府的也越来越疏远。 以前,她说方静怡的时候,她每每都会为她辩解,但是今天,她将那么大的事情推到她身上,她居然一句都没有为她辩解。 再看苏心漓,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眼睛却有很神,冰冷清冽,透着自信和坚定,难道是认清方姨娘那女人的真面目了?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我身为相府唯一的嫡女,怎么能不到场呢?这要传出去,别人定会以为我不孝。” 云氏关心苏心漓,别人怎么议论她是无所谓,却是不愿意自己的外孙女被人误解的。 “二表哥呢,他应该快下朝了吧,这次的事情,我还要他帮忙呢。” “应该快了,他下朝后会来我院子问安的,外婆替你留住他,你先去沐浴,别受凉了。” 云氏是什么人,叱咤风云的女大王,苏心漓一问,她立马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苏心漓的二堂哥程昱凡现任兵部侍郎,从京陵通往落叶寺的官道正是他的辖区。 “二表哥。” 苏心漓沐浴过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不过白净的脸上,那一道道细长的刮痕却越发的明显。 苏心漓看着程昱凡气愤的模样,再看他关切的眼神,心知他已经从云氏的口中得知她的事情了。 “漓儿,你想我怎么做?” 程昱凡知道苏心漓的事情之后,朝服都没换下,就要去找丞相府的人算账,刚被云氏劝了下来,看着苏心漓这个样子,心疼的不得了。 他就这么个妹妹,程家上下哪个不把她当成宝贝疙瘩似的疼着,现在居然有人要害她,程昱凡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了。 苏心漓走到他跟前,凑到他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程昱凡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再看苏心漓时,眼底闪过诧异和赞赏。 刚刚祖母说漓儿变了他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确实是变了,难道被吓了之后,胆子回来了,脑子也开窍了? “我换身衣服,立马去办。” 程昱凡应下,转身离开办苏心漓交代的事情去了。 程昱凡刚走,云碧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老人,都是云氏以前寨子里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姑娘。 苏心漓选了件粉蓝色的绣褥罗裙换上,云碧和另外两个下人又伺候她梳妆。 未时(下午1点至3点)刚过,程昱凡安排好苏心漓交代的事情,从外面回来。 一直以来,云氏和程鹏都不待见苏博然这个丞相女婿,程立雪过世之后,对他更是不喜。 他这次生日,他们原本只准备了礼物,不过情况有变,云氏不放心苏心漓,让程昱凡跟着。 苏心漓和程昱凡两人正要动身去相府,府里的下人来报,说门口有人送来了几口大箱子,点名是给苏心漓的。 他们并不知道苏心漓在定国公府,便将东西抬到了云氏的院子。 “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苏心漓才刚遇害,云氏和程昱凡自然分外小心。 “不知道,那人让我们把东西交给小小姐,而且还说她一定会十分中意。” 守门的下人看着苏心漓老实道。 程昱凡看了苏心漓一眼,她正抿着唇,秀气的眉头微蹙,似在沉思。 “我去看看。” 程昱凡几步下了台阶,走到几口大箱前,正要打开箱子,手被身后追上来的苏心漓拽住。 “你们都下去吧。” 苏心漓扫了眼院子里站着的下人,示意他们离开。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苏心漓了然的点头,“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苏心漓说完,上前两步,将箱子打开。 大大的箱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一些黑衣黑裤黑鞋的男子,他们闭着眼睛,面色苍白,似已没了气息。 程昱凡上前探了探他们的鼻子,好奇的看着苏心漓,“死了?” “嗯,都死了。” 苏心漓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不温不火的,听不出情绪。 此刻,苏心漓正站在一口黑色的大箱子前,里面只装了两个男人,是唯一没有穿黑衣黑裤的。 苏心漓的身子前倾,正扯着他们的脖子,似乎是在很认真的观察他们脖子上的伤口,平静却又冰冷的神色把云氏和程昱凡都吓了一跳。 这么多死人,她都不害怕吗? “二表哥,把这些箱子装好,等会让人一起运到相府。” 这礼物,她确实很中意。 如果这次的事情真是方姨娘做的,这些,绝对可以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第七章:赴宴 酉时(下午五点至七点)时分,天色渐暗。 丞相府内披红挂彩,那四处悬着的灯笼将黑夜照亮。 丞相府后花园,笑语阵阵,有些嘈杂,却热闹非凡。 苏妙雪一袭粉蓝色的罗裙,勾勒着窈窕玲珑的身姿,微红的灯光下,那雪白的肌肤在粉蓝绸缎的映衬下如凝脂一般。 她站在苏博然跟前,不大的圆桌,坐着的全都是向苏博然贺寿的朝廷大官。 “爹,今日是您的寿辰,女儿知道您喜欢《兰亭序》,临摹了一册,希望父亲喜欢。” 苏妙雪垂着眼睑,温柔娴静,举止得体,精致的五官,透着女子的娇媚柔弱。 说话间,她的丫鬟将一卷表好的卷轴送到苏博然跟前。 苏博然接过打开,是梅花小楷,端庄整洁,字迹清秀,上面还细细的描画着苏博然最爱的兰花。 苏博然满意的点点头,“雪儿有心了。” 说完,将苏妙雪的佳作递给其他人观赏。 “平正而不呆,齐整而不拘,苏小姐写的一手好字,都快赶上书法大家了。” “丞相果然是教女有方。” “苏小姐堪称京中才女典范啊。” … “各位达人谬赞了,妙雪愧不敢当。” 苏妙雪盈盈的福了福身,害羞的低下了头,漂亮的眼眸闪过浓浓的得意。 她是丞相府的长女,众星捧月,被人夸赞,这才是她苏妙雪该有的生活,至于苏心漓—— 想到苏心漓,苏妙雪的目光一沉,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定国公府的外孙女,丞相府的嫡女又怎么样?没有头脑的草包,很快,她就会身败名裂,而她苏妙雪的才女之名,则会名扬京陵。 方静怡和今日参加寿宴的夫人坐在一起,慈爱的目光落在苏妙雪的身上。 丞相府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挡她儿女的道的。 众人正夸赞苏妙雪的时候,一太监模样的人跟着相府的家丁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分别抱了两个花盘进来。 “小的给丞相爷请安。” 太监特有的嗓音,有些尖锐刺耳。 “太子殿下身体抱恙不能亲自前来向丞相道喜,殿下知道丞相素爱兰花,特命人寻了这两株兰花送来。” 苏博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着这两株兰花。 其株型秀美,叶绿滴翠,抽心叶明显蝶化,花型大,花瓣布局匀称,花色极为艳丽,如胭脂复染,捧瓣与唇瓣白色,红斑泼染,让人一眼就能看上。 远远站着,还就能闻到清馨悠远的香气。 苏博然喜欢搜集兰花,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兰花。 既然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必定是稀罕的物种,心里自然喜欢,更觉得受宠若惊。 太子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送寿礼,他倍有面子,面上喜滋滋的。 “在场各位,可有知道这兰花的?” 苏博然向后看了眼在座的同僚,他们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人上前道出这花的名儿来。 最后,苏博然将视线投在了苏妙雪身上。 苏妙雪微微一笑,向后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她说今日太子殿下会送兰花来,果不其然。 她心头得意,正要上前,忽见另外一桌的方静怡忽然变了脸色。 苏妙雪心头觉得不妙,顺着方静怡的视线望去,小院的门口不知何时多了抹浅粉色的身影,抢在她之前说道,“这兰花可是蝶蕊?” 众人的目光,几乎在瞬间都转到了小院门口进来的苏心漓身上。 一袭粉蓝色的绣褥罗裙,裙摆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头发乌黑,挽着流云髻,只在髻上簪着一只色泽莹润的玉钗,上面垂着晶莹的流苏,有一种清新淡雅的美。 款款行走间,她裙摆上的海棠花飞扬,似活起来了一般,微微一笑,院里那些亮着的灯笼仿佛也失去了颜色,变的黯然起来。 苏心漓走到苏妙雪身边,身后跟着英伟不凡的程昱凡。 同样都是粉蓝色的衣裳,之前苏妙雪穿着也算清新可人,可一有了苏心漓做对比,顿时高下立见。 苏妙雪看着身旁的苏心漓,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闪过浓浓的嫉恨。 以前,苏心漓一直都觉得这眼神有什么不对,可现在,她却很快察觉出来。 她想毁了自己的脸。 苏妙雪的视线越过苏心漓,看向她身后不远处坐着的方静怡,那眼神满是质问。 不是说今天的寿宴苏心漓是不会出现的吗?为什么她现在会站在这里,抢走属于她的风头? 方才,看到小厮慌慌张张从外面冲进来的时候,方静怡就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没想到是苏心漓回来了。 她怎么可能回来呢?既然她回来了,为什么她派去的杀手没有一个向她回报消息? 方静怡拧着眉头,揉了揉涨疼的额头,她这回可是下了血本的,之前那些黑衣人来报,已经将人转交给另外两个混混了,他们也按照她的吩咐将人扔到了乱葬岗了。 苏心漓唯唯诺诺,胆小如鼠,她以为,她就算没被吓死吓傻,等她找到她的时候,她也应该会大病一场,没想到,她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如方静怡所想,上辈子的苏心漓在乱葬岗醒来之后确实又吓晕了过去,而且之后大病了一场。 方静怡猛然抬头,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苏心漓转过身,勾着唇,对着她微微一笑。 明明是温柔的笑意,那双眼睛却是清清冷冷的,站在温暖的灯光下,似有冷气萦绕,充满了挑衅,只一眼,便让方静怡心头打了个冷战。 方静怡眼皮跳了跳,心绪烦乱,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 不可能,她平日对她一直很好,而且这件事情她又做的这么隐秘,她又那么笨,怎么可能猜到自己身上? “漓儿!” 苏博然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苏心漓会这个时候出现。 苏心漓回头看着诧异的苏博然,面色淡淡的。 上辈子定国公府一家被斩,高居丞相之职的苏博然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他娶母亲只为自己平步青云,对她这个女儿,亦是如此。 她上辈子傻,才会被他所谓的父女亲情所蒙骗。 她想让苏妙雪出风头,她偏偏就不让他如愿。 “蕊蝶的色彩艳丽,盛开时节,犹如彩蝶偏向于轻轻碧草间,花开双蕊,如两只展翅形影不离的蝴蝶,故由此得名,路公公,我说的可对?” 苏心漓指着幽蓝间两朵连在一起的花蕊,柔声介绍,清脆的声音悦耳,如珠玉一般敲在众人的心间。 ------题外话------ PS:祝每一个高考的童鞋们都能超常发挥,有一个理想的成绩^_^ 第八章:养女身份 “丞相,请问这位姑娘是?” 苏心漓清丽脱俗,许是因为年纪尚小还未完全长开,再过几年,必定是名扬京陵的美人。 她身着的粉蓝色罗襦长裙是用碧云丝裁减而成,碧云丝的产量极少,一身衣裳便是千金,而且,今日陪同苏心漓前来的是定国公府的人,难道是丞相府嫡出的千金? 可她要是丞相府的嫡小姐,那苏妙雪呢? 自从三年前程立雪他们出事之后,苏心漓几乎闭门不出,就连定国公府都很少踏足,再加上相府这几年由方姨娘掌事,几乎不让苏心漓见客,对她嫡出的身份更是刻意隐瞒,苏博然又是个偏心的,对方姨娘做的事情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纵容,所以至今都没几个人认识苏心漓,更将苏妙雪当成相府嫡出的小姐对待。 苏心漓望着路公公,又扫了眼其他的人,他们也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苏博然。 “漓儿,你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不好好休息?” 苏博然满脸关切,却避开了路公公的问题。 乍听到路公公这样问,苏妙雪唯恐被人揭穿自己的身份,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见苏博然避开没有回答,心头松了口气,更是说不出的得意,爹是站在她那边的。 就算苏心漓逃过了一劫那又怎么样?在众人的眼里,她还会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小姐。 苏心漓勾唇,看着苏博然,“爹,谁告诉您我身体不适呢?” 苏心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向身后的程昱凡使了个眼色。 她给了苏博然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怪她这个做女儿的在他的寿宴上让他难堪。 “丞相大人!” 程昱凡这一声不小,立马将整个小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身上。 “漓儿的身份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吗?还是你觉得我们定国公府的外孙女不配做你的女儿!” 程昱凡的声音愤怒,满是质问。 他和云氏程鹏一样,不是,应该说定国公府的人就没人对苏博然有好感。 要不是今日在定国公府云氏劝解,苏心漓又找他去办了事,他都会偷偷的潜进相府,神不知鬼不觉的教训苏博然一顿。 他本来就满肚子火,现在苏博然还妄图让一个低贱的女人鸠占鹊巢,这不是火上添油呢?程昱凡本来就是火爆脾气,他能不怒吗? 在自己的寿宴上,被一个晚辈质问,苏博然自然觉得十分难堪,但是一想到程昱凡回去之后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定国公,再想到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对苏心漓的宝贝,苏博然顿时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有,只是气的面色通红。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有气却不敢发作的模样,嘴角几不可见的上扬,活该,刚才承认不就好了,自找的! 苏心漓上前几步,款款走到路公公跟前,盈盈的福了福身,“我是丞相府的嫡女,苏心漓。” “那这位呢?” 路公公指了指一旁面色难看的苏妙雪。 苏心漓起身,侧过身,顺着公公手指的方向望去。 “她是父亲故人之女,父母早亡,一直在相府长大。” 苏妙雪讨厌别人说她是养女,她偏要让京陵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个身份可怜又卑微的养女。 故人之女,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客,连个庶女都算不上,装什么高贵。 苏妙雪恨的咬牙切齿,纤手紧握成拳,修长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肉中,盈盈的水眸更是寒光闪烁。 要是眼睛可以杀人,苏心漓估计都要被苏妙雪射成马蜂窝了。 贱人!贱人!贱人!命那么大,居然活着回来了,活着回来就算了,还抢走原本属于她的风头。 她比苏心漓大几个月,马上就要及笄了,正需要好名声寻个好人家,今日在场都是京陵的名门显赫,苏妙雪本想大出风头,让自己美名远扬的。 再过三个月,程立雪的三年孝期就过了,到时候,方姨娘就会被扶成正室,而她就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 苏妙雪心高,一般的人家她看不上,她想要嫁到皇家,她自信,以她的才貌,完全可以母仪天下。 但是这一切,今日全被苏心漓给毁了。 就算将来方姨娘被扶正,她挂到她名下成了相府嫡出的大小姐,但是在大家眼里,她依旧只是相府的养女。 父母早亡,言外之意就是克父克母,谁愿意娶一个这样不吉祥的女人?一般人都不会愿意,更不要说天子皇家了。 怒火翻腾间,苏妙雪的眼睛一亮,垂着眼睑,眼圈很快一红,再抬头时,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刚要开口,却被程昱凡抢先一步,堵住了她发挥的机会。 “苏丞相,你要觉得漓儿不配做你的女儿,只管和我们定国公府的人说一声!” 程昱凡义愤填膺,丝毫没有看在苏博然今日生日的份上给他面子。 众人刚因为苏心漓的一句话都在鄙视苏妙雪,觉得她不要脸,现在听程昱凡这么一提,瞬间又想起了他刚刚没有承认苏心漓是他女儿的事情,看着他的目光,有探究,也有责怪,就算是关系再怎么交好的故人,也不可能放着这嫡出的高贵女儿不疼,偏袒一个养女吧。 因着苏心漓父母早亡那四个字,苏博然现在是满肚子的火。 苏妙雪是他和方姨娘的女儿,苏心漓说她父母早亡,那不是咒他死吗?还是他的生日宴,他能乐意吗? 他刚刚还被众人巴结,可苏心漓一出现,他就成了众矢之的,苏博然觉得苏心漓是丧门星,毁了他的生日宴,越看她越觉得生气,不过在场的同僚都看着呢,还有太子的人也在,苏博然自然不能污了慈父之名。 “凡儿这说的是什么话?漓儿她是我和立雪的女儿,我心疼都还来不及呢,刚刚我只是太过担心她的身体了。”苏博然站直着身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冷冷的笑,刚刚自己给他机会承认身份的时候不承认,一涉及到自己的声誉,立马就放低姿态了。 也对,权利?名誉?官位?对苏博然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吗?重活一世,她还有什么不能看清的? “是吗?我还以为爹觉得我抢了妙雪姐姐的风头,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呢?” 苏心漓墨色的瞳仁盈满了泪水,一副委屈而又害怕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众人鄙夷,肯定是苏丞相平日里苛刻嫡女,要不然的话定国公一家怎么会那样不待见他,苏小姐又怎么会那么害怕? 苏心漓可怜兮兮的靠在苏博然怀中,锐利的眼角不期然的瞥到门口熟悉的脸——是方姨娘的心腹嬷嬷。 第九章:宿夜未归? 苏心漓可怜兮兮的靠在苏博然怀中,锐利的眼角不期然的瞥到门口熟悉的脸——是方姨娘的心腹嬷嬷。 她俯着身子,凑到方姨娘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方姨娘一扫脸上的阴霾,看向苏心漓的眼神透着阴狠的得意。 她取出丝帕,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盈盈的走到苏心漓跟前,牵着她的手,将她从苏博然的怀中拉了出来,上瞧瞧下看看,似乎是在确认什么,良久舒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漓儿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苏心漓微蹙着眉头,甩开了方姨娘的手,回头看着苏博然,吃惊道,“爹,方姨娘什么时候扶正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今日参加宴会的人都在关注这边,苏心漓声音不小,参加宴会的客人自然都听到了,看向方姨娘和苏博然的目光满是蔑视和不屑。 按照琉璃的规定,正妻过世之后,可以续弦再娶,但姨娘要扶正,必须要等三年的孝期过了之后,程立雪过世不到三年,方姨娘自然不可能扶正。 像今天这样的宴会,一般只有正妻才能出席,像方姨娘这样的小妾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她出现在这样的地方,那就是苏博然宠妾灭妻,但是苏博然的正妻已经过世了,他这样做更是薄情寡义,忘恩负义。 方姨娘刚一出现就左一口漓儿右一口漓儿的叫的那么顺口,她一个姨娘,说难听点就是个奴才,居然敢对家里的正经嫡出小姐自称我,肯定是苏博然给惯的。 苏心漓不提还好,毕竟今日是苏博然的生日,自从程立雪过世之后,很多宴会也都是她代替丞相府参加的,大家也都接受了,丞相的官职不低,还是定国公的女婿,谁都不敢得罪,但是这一说出来,还是定国公的亲外孙女说出来的,大家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和这样一个妾室同宴吃饭,简直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丞相自己好色自贬身价就算了,居然还拉上他们一起。 方姨娘这些年在相府横惯了,就算是出去也是大家捧着的,被大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是怒气翻腾,看着苏心漓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给吃了,不过想到苏心漓的名声马上就要毁了,顿时觉得平衡了不少,脸上重新挂上了得体了笑容。 “你一个姨娘,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苏博然红着脸,怒喝了一声,看着方姨娘的眼神十分恼火。 平时在下人面前没有规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在场的可都是朝廷的官员,而且还有太子的人,这方姨娘简直蠢笨如猪。 方姨娘垂着脑袋,心里越发的恼火,她是个要面的人,平时最恨别人拿她姨娘的位分说事,但是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这件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提起,都是苏心漓这个小蹄子害的,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方姨娘忍下心头的怒火,缓缓说道,“是妾身逾矩了,小姐昨日去落叶寺一夜未归,我担心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那样着急,失了规矩。” 她微垂着眼睑,模样委屈,就好像真的是因为太过关心苏心漓才失了分寸似的。 一夜未归? 不等苏博然开口责问,程昱凡就已经几步走到了苏心漓跟前,用高大的身躯挡住那些带着探究和质问的不善眼神。 “昨晚漓儿一直在定国公府陪老太太。” 众人恍然大悟,定国公府阳盛阴衰,清一色的男人,程立雪死后,就只剩下苏家大小姐这么一个有血缘的女娃,是定国公府的宝贝,定国公夫人让她在府里住一两天也不奇怪。 “原来小姐昨晚是去定国公家了,怎么不遣奴才回来通报一声?” 方姨娘说完,咚的在苏博然跟前跪下。 “老爷,今日是您的三十寿辰,这么多贵客参加,您有许多事情要忙,我不想您与我一样担心,所以才会欺骗您小姐身子不舒服的。” 苏心漓嘴角噙着笑意,好一个方姨娘,她这哪里是向父亲请罪,她这是代替他向众人解释呢。 她身体明明好好的,但是之前苏博然却认为她身体不适要好生休息,大家肯定会有所怀疑,但是现在,方姨娘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苏博然过生日,事情都是方姨娘安排操办的,但是现在肯定是不能让大家这样认为的,而苏博然的忙碌,忙到连女儿生病都没时间去探望,是因为所有的事情他亲力亲为了,这是他看重那些宴请的官僚呢。 苏心漓看了苏博然一眼,他看着方姨娘的眼神已经没了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怜惜,这些年,方姨娘能盛宠不衰,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方姨娘,你怎么这么糊涂?” 苏博然怒喝了一声,“漓儿是我和立雪唯一的孩子,能有什么事情比她重要?” 苏博然言辞恳切,提到立雪的时候,眯着眼睛,拧着眉头,一副伤痛不已的样子,要不是苏心漓是再世重生,深知苏博然是什么德行,十有八九又被他伟大的父爱给骗了。 苏博然伤痛了好一会,目光沉重的看向方姨娘,“你且起来,等宴会结束之后再去领罚。” 苏心漓差点没笑出声,罚?到哪里去领罚?丞相府上下,有谁敢罚方姨娘? “小姐!” 方姨娘刚起身,垂首站在一旁,伴随着凄厉情深的尖叫,一个一等丫鬟打扮的人从外面冲了进来,直奔苏心漓,在她的跟前跪下之后,抱住她的大腿,失声痛哭。 苏心漓足不出户,她的丫鬟自然也是没几个人认识的。 苏心漓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此刻,她明艳姣好的脸上,满是泪痕。 秋禾,和苏妙雪颜司明一起将她推入万劫不复地狱的人。 她哭的那样伤心,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她自己都会被这主仆情深的戏码感动。 “小姐,您不是说去落叶寺上香的吗?怎么半路撇下我和侍卫偷偷溜走了,您到底去哪里了?” 秋禾停止了哭泣,脸上却挂满了泪痕,满是不解,她的声音哽咽,吐字却十分的清晰,至少,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她说了什么。 撇下丫鬟和侍卫偷偷走了,还一夜未归,大家看向苏心漓的眼神顿时由之前的探究和质问直接变成了嫌弃,就好像她已经是个失贞的女人似的。 ------题外话------ PS:小妖的好基友闲云野羊(吃草的老羊认识不?就是她了),羊哥2014最新力作《重生之少女巫王》,从开文到现在,小妖一直在追的文,精彩绝对不容错过,文品坑品绝对有保障,就是今天上架,V后我们一起看过瘾(我会和你们一起挥着小皮鞭催促她的) 第十章:丫鬟秋禾 “父亲。” 原本站在一旁的苏妙雪看到这一幕,得意的差点笑出声来,她疾步走到苏博然跟前,在他的跟前跪下。 “昨日午时刚过,随同妹妹去落叶寺上香的丫鬟秋禾就回来了,哭哭啼啼的找到了方姨娘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昨儿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姨娘私下派人去找也一直没有消息,妹妹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又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身份尊贵,姨娘不想这件事情传出去害妹妹的名声受损,所以才会欺骗父亲妹妹身体抱恙的,方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的声誉还有相府的名誉着想啊。” 苏妙雪说完,得意的看了苏心漓一眼,满是挑衅。 苏心漓,你个贱人,让你和我抢风头,活该身败名裂。 好一个一箭双雕! 苏妙雪这一番话,完全替方姨娘在众人心中奠定了一个知书识礼顾大局的高大形象,而定国公府却要背上为了外孙女不辨是非的污点。 一直以来,外公都十分反对父亲将方姨娘扶正,但是方姨娘要想成为正室必须得过定国公府那一关,但要是这次被她们母女坐实了定国公府为了包庇她这个外孙女欺瞒世人的罪名,将来外公再要反对,一定会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这对母女为了抹黑自己,破坏她的名声,还真是不遗余力,但是这回,她们休想再如愿了。 “漓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先发难的是苏博然,他吹胡子瞪眼的,那质问的口气,好像她真的是出去会情郎似的。 苏心漓冷冷一笑,对于苏博然的指责并不意外,他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女儿对待,在他眼里,她或许只是阻碍他爱女苏妙雪的绊脚石,所以每每有这样的机会,他就会站在方姨娘她们一边,毫不犹豫的将她踢出。 “什么怎么回事?分明就是这丫鬟收了谁的好处诬陷漓儿!” 程昱凡见苏博然不但不为苏心漓说话,反而当中指责她,让众人对她的误解更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借奴婢一百个主子奴婢也不敢诬陷小姐啊?我不知道小姐是偷偷跑出去玩了,不然的话,奴婢也不会因为着急担心去找方姨娘帮忙的,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就小姐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秋禾说着,不停的朝苏心漓叩头,模样害怕,神情慌张,声音颤抖,落在众人眼里,苏心漓瞬间就成了苛责下人的主子。 苏心漓止住想要发飙的程昱凡,走到秋禾跟前,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那清脆的声音,听的在场的重人皆是一惊。 既然大家都认为她是苛责下人的小姐,她要是不做点什么,不是太让大家失望了吗? “秋禾,你太让我失望了!” 秋禾没想到一贯和善的苏心漓会动手打人,当场就懵了。 “小姐,秋禾是担心您会出事才来找我的,她一心向您,您又何必苛责于她?” 果然是个蠢货,这个时候居然还耍大小姐脾气打人,想到明日苏心漓的名声会被毁于一旦,方姨娘就觉得说不出的得意。 “我因为什么这样动怒,方姨娘心里比我清楚。” 苏心漓将方姨娘的得意之色收进眼底,看样子,她有必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下人看看谁才是相府的主子。 “昨日秋禾找方姨娘的时,还有谁在?” “奴婢当时就在场。” 最先站出来的是方姨娘的心腹嬷嬷,她将昨天秋禾说的话绘声绘色的重复了一遍,继她之后,又有十几个丫鬟小厮站了出来,添油加醋。 一旁的程昱凡在听着这些人信口雌黄,气的发抖,要不是知道苏心漓早有计划,他真想冲上去一脚把方姨娘那个毒妇踹死。 “方姨娘为了保全我的名声,还真是用心良苦。” 众人本来一心向着方姨娘的,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尤其是方才和方姨娘和同席的贵妇。 丫鬟小厮她们是不认识,但最先站出去的嬷嬷却是方姨娘的心腹,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主子,要是方姨娘真的想要维护苏小姐的名声,那她方才肯定不会说那一番话,更不会由她的心腹嬷嬷出来指证,不过苏小姐夜不归宿是事实,定国公府的人还刻意包庇,肯定是和别人私会去了,这样的女子,她们可不能要。 “秋禾,你说我半路撇下你和侍卫偷偷溜走了,是吗?” 秋禾抬头,刚好对上苏心漓幽深如冰潭的眼睛,带着慑人的光,就像是地狱勾魂的恶魔,让人心生寒意。 秋禾吓了一跳,慌忙垂下脑袋,半晌哆哆嗦嗦的回道,“是!” 只要做成方姨娘交代的事情,她就可以成为少爷的通房。 丞相府就只有这么一位少爷,将来肯定是要继承相府的,而且还能当成大官,她这么年轻,肚皮争气一点生下儿子,到时候岂不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昨天随我一同前往落叶寺的除了秋禾,还有相府的五十名护卫,自从母亲和哥哥过世之后,我便足不出户,秋禾,你能不能告诉大家,我是如何避开这五十一双眼睛偷偷溜走的?” 秋禾心中一慌:“小姐借口肚子不舒服,想要出恭。” 苏心漓抿着唇,冷冷的笑出了声,“秋禾,你可真是我的好丫鬟啊!” 人有三急,京陵城内,稍有点权势地位的小姐出门,随行的马车都会有恭桶以备不时之需,像苏心漓这样的官宦小姐怎么可能会对随行的护卫说出出恭这样的话来,让那些大男人知道她在荒郊野外方便? “妹妹自己想要与人私会,就算肚子不舒服,也不会在马车内解决。” 苏妙雪恨恨的瞪了秋禾一眼,废物,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 “小姐,你可担心我了!” 流朱从外面跑了进来,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流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流朱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昨日秋禾回璃心院之后,奴婢见只有她一个人,询问小姐的下落,她说,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流朱说完,又开始掉眼泪。 “流朱,你胡乱!” 秋禾心虚,指着秋禾怒吼出声。 两人正争执的时候,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侍卫抬着箱子走了进来。 第十一章:谁陷害谁? “扑通,扑通!” 大大的箱子被人重重的扔在地上,一阵灰尘弥漫。 箱子被打开,淡淡的血腥味在喜气洋洋的相府后院弥漫。 抬着箱子的侍卫脸色未变,将箱子里面的那些尸体全部搬了出来,然后扔在了地上。 不知道之前程昱凡是不是特别交代了一番,不少人都很有自觉的将尸体扔向了苏妙雪和方姨娘这一边。 苏妙雪惊叫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和方姨娘吓得连连后退,而秋禾更是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其他的贵族千金和夫人也是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而在场的一些官员也被吓得脸色苍白,刺耳的尖叫声乱成一团。 “死人,是死人啊!” 烟尘消散,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名黑衣人还有两名模样猥琐的男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博然怒瞪着苏心漓,他就站在苏妙雪和方姨娘身边,这些尸体自然也被扔到了他跟前。 毕竟是一朝宰相,为官十多年,很快镇定了下来,但是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居然有人在他的生日宴上,将尸体扔到他面前来,简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些是我在落叶寺途中遇上的杀手和土匪,方姨娘,你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 苏心漓似笑非笑,看着捂住嘴唇,面色苍白惊愕,似是受了惊恐的方姨娘,晶亮的双眸闪过浓浓的嘲讽。 在来相府之前,她也认为自己这次遇袭和方姨娘有关,但只是猜测,并不是百分百肯定,不过秋禾一出现,再加上方姨娘在看到地上的黑衣人和小混混时不一样的惊恐神色,她完全可以肯定,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方姨娘设计的。 “我只是丞相府的一个姨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认识这样粗鄙的恶人!” 方姨娘心里慌张,面上却极力维持镇定,她微垂着眼睑,心里愤愤不甘,怒火翻腾。 一群没用的废物,罔称什么高手,让苏心漓逃脱了就算了,居然死在她的手上,这些人死不足惜,最可恶的是,他们居然让苏心漓捉到把柄反咬她一口。 “方姨娘一心为我,怎么可能派人劫持追杀我呢?” 苏心漓微微一笑,但是那笑容却没有丁点的温度,带着足以将人冰冻的寒意。 “方姨娘心地善良,她定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苏博然站出来主持公道,看着苏心漓的眼神满是不悦。 “既然这些是意图谋害你的杀手和混混,你让人把尸体送去顺天府尹就可以了,带来相府做什么?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些东西不吉利吗?” 苏心漓上前几步,向着苏博然福了福身,面上流露出小女儿的纠结和矛盾,“我本来是准备和表哥一起把这些尸体送到顺天府尹的,但是担心错过父亲的生日,然后女儿就想,今日父亲过寿,顺天府尹的知府大人肯定会来相府向父亲拜寿的,到时候女儿再把东西转交给他,可能是女儿来的太过匆忙,没交代清楚,这些不懂事的居然将东西送到了内院。” 苏心漓扫了眼方才将东西抬进来的侍卫,眉色严厉,在看向苏博然的时候,眼睫微垂,双眸迸射出冷光。 有这样一个正义凛然,公道公证的父亲,身为女儿的她当然要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了。 苏妙雪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已经从害怕惶恐中恢复了过来,苏博然不知道,苏妙雪心里却是清楚的,这些,应该就是方姨娘派去阻拦苏心漓回来参加生日宴会的人,想到他们非但没有成功阻拦苏心漓回来,还成了苏心漓指证方姨娘的证据,苏妙雪就觉得气闷,这样一群没用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不过她绝对不能让苏心漓将这些人和方姨娘扯上关系,要是方姨娘的名声毁了,做不成相府夫人,那她怎么做相府的嫡女啊? 苏妙雪咬牙切齿,美眸中闪烁着寒光,恨不得把苏心漓碎尸万段,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无能,他们应该一刀把苏心漓杀了才对,然后抛尸荒野! “杀手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妹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从这些人的手中逃脱的?而且还把这些人给杀了!” 秋禾回来的时候明明说那些护卫全部被黑衣人杀死了,他们还掳走了苏心漓,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从那些人的手中逃脱? 苏妙雪放肆的目光在苏心漓的脸上打量,脸上露出了阴狠得意的笑容,她心里觉得,苏心漓已经失去了清白。 “那些黑衣人刚冲出来,秋禾忽然将我推出马车,我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左肩被她用力踹了一脚,那些杀手身手都不错,相府的护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幸表哥刚好领了几个人从那边经过,那些人非致我于死地,被表哥的人当场给杀了。” 苏心漓说完,看了眼还未醒来的秋禾,故作伤心的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都不曾薄待秋禾,她却和外面的人勾结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如何能不生气,看到我回来,她口口声声表忠心,却句句污蔑,难道那一巴掌我不该打吗?” 原本苏心漓那一巴掌,让那些官员和夫人都觉得她心胸狭窄苛责下人,可现在知道她居然和外人勾结,想置自己的主人于死地,顿时半分同情都没有。 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简直是死有余辜,一巴掌太便宜她了,应该乱棍打死,再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喂狗,不过秋禾只是个丫鬟,她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害自己的主子?肯定是有人指使,自然而然的,大家都想到了方姨娘。 贱人贱人,居然还不死心将责任往方姨娘的身上推。 怒火翻腾间,苏妙雪的眼睛一亮,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计策。 “妹妹,你就算不喜欢方姨娘,也不能这样设计陷害她啊!”苏妙雪叹息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定国公府的人心疼妹妹,只要妹妹开口,就算你要的是天上的月亮,他们也会倾尽所有给你摘下来,但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啊,妹妹怎么下得去这个杀手啊!” 苏妙雪再次重重叹息了一声,轻轻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泪痕,就好像这些人真的只是苏心漓用来对付方姨娘的牺牲品而已。 第十二章:主子奴才 苏心漓微笑着,墨色的瞳仁染上了一层冰冷的水雾,她沉着脸,面色严肃却又无辜,质问道,“姐姐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她微沉的目光扫了眼今日向苏博然祝寿的朝廷官员,正义凌然,“从第一代皇帝坤帝创立琉璃开始,定国公府在琉璃王朝也已有百余年,定国公府世代忠良,程家的男儿秉持着忠君报国的祖训,尽忠职守,效忠朝廷,对任何事情都秉公处理,从不徇私枉法,今日在场的各位大人都是定国公的同僚,有些与他同朝为官都几十年了,他的为人,各位大人想必心里清楚,他是不是那种会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的人,各位大人心里也都有数。” 苏心漓慷慨激昂,一脸正色,看不出丝毫心虚,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栽赃陷害他人的人,而且,就算定国公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的人,他们也不敢出言指责啊。 方才还对苏妙雪赞赏有加的官员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藐视和不屑,养女就是养女,心胸狭窄险恶,而且居然敢这样诋毁陷害相府正经的嫡女,没有一点教养,真不知道相爷是怎么想的,居然将这样一个对社稷有功的定国公府居心叵测的人留在相府。 苏妙雪只觉得如针芒在背,修长的指甲嵌进肉里,明明恨不得把苏心漓生吞活剥,面上却要伪装着,不能流露出丝毫的恨意,她气的简直快要吐血了。 “定国公刚正不阿治军严谨是不假,但那只是对外人。”苏妙雪很是不服气的继续说道。 “那姐姐能不能给大家找一个我这样大费周章的理由,就为了陷害方姨娘?她不过是个姨娘而已,而是我相府唯一的嫡女,正正经经的小姐主子,我就算再不喜她,也不会和她计较!” 方姨娘气的咬牙,她如何能听不出来苏心漓话中的深意? 她不过是个姨娘,说难听点,那就是奴才,而她则是正经的小姐主子,和她计较,有失身份。 该死的小蹄子,居然这样贬低作践她! 苏妙雪看着苏心漓那自以为是的得意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是因为爹马上就要把方姨娘扶正了,到时候她就是正正经经的相府主母,你们都不想她抢了夫人的位置,所以才会设下这样的毒计!” 苏妙雪抬着下巴,自以为分析的头头是道。 方姨娘一听,在心底道了声不好,刚要开口,苏心漓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幽深的瞳仁,就像是一潭清泉,冰冷慑人,没有一丝温度,方姨娘只觉得心头一跳,居然傻站在了原地。 “爹,您就决定把方姨娘扶正了吗?娘她——” 苏心漓叹了口气,捂着小脸哭的是凄凄惨惨,手帕下的眼眸,干净而又明亮,哪里有半分泪意。 她偷偷的看向了方姨娘的方向,她柔媚的脸是她未曾见过的慌张,苏心漓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她也有今天。 苏妙雪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煞白,惶恐的看着苏博然。 苏心漓最后将视线落在苏博然身上,冷冷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故意把话说了一半。 在别人看来,这是她孝顺,给苏博然留面子,但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猜不出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就算有那么一两个蠢笨的,也会有好心人替她解释的。 聪明如苏博然,为了自己看的和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想来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你胡乱什么?” 苏博然怒斥了一声,话刚说完,只听到啪的一声,苏博然一巴掌狠狠的摔在了正巴巴的看着他的苏妙雪脸上。 对苏妙雪,苏博然心里是有几分愧疚的,对她也格外偏疼。 虽说苏妙雪只是养女,但是这十多年来,苏博然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远远比苏心漓这个嫡女多,更是在她身上寄托了苏心漓没有的厚望。 苏博然这一巴掌,打的还是有些心疼的,不过他要是不动手的话,就会被在场的同僚认为是薄情寡义,道德有问题,那还如何能得到皇上的重用,平步青云? “爹!” 苏妙雪美丽的小脸上很快就有了鲜红的五指印记,她震惊的看着苏博然,愤愤不甘的叫了声,没想到苏博然居然因为苏心漓打她。 “你给我住口!” 苏博然指着苏妙雪,又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因为心疼,手都是颤抖的。 苏心漓冷冷的望着这一幕,微勾着的嘴角满是浓浓的嘲讽。 苏妙雪仅凭个人臆测,无凭无据的就污蔑朝廷一品大官,而且还是手握实权很受百姓爱戴的定国公府,传扬出去,必定会被是人唾骂,定国公府的人想以此治她的罪也无不可,苏博然这样做,除了想要挽回自己的声誉,更是在救苏妙雪。 苏妙雪不服,还要辩解,方姨娘忙走了出来,拽着苏妙雪的手,在苏博然的跟前跪下,“相爷,妙雪已经知道错了。” 说着,方姨娘用力的捏了捏苏妙雪的手臂,朝她使了个眼色,“妙雪,你自幼无父无母,是相爷把你带回丞相府抚养长大的,相爷就是你的再生父母,相爷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还不向相爷道歉!” 方姨娘说完,扭头看向苏心漓,“小姐心慈仁善,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和妙雪这么个不懂事的计较。” 苏心漓扬了扬眉,看向方姨娘的笑容如沐春风,好一招先发制人,给她冠上大人大量心善的美名,不过是想借她的由头让定国公府的人不要与苏妙雪为难。 “父亲,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苏妙雪的声音软软的,再配上那娇滴滴的模样,顿时让苏博然的心软了几分。 “妹妹,我刚刚那是急糊涂了,嘴巴又笨,才会口不择言,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苏心漓看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苏妙雪,“姐姐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要吸取教训,这次,幸亏外公为人大度,不喜欢与小辈计较,不然的话,就算你跪着请求我和父亲都没用,姐姐虽然是相府的养女,但毕竟也是姓苏,是丞相府的女儿,下次不论说什么,都要谨言慎行,切勿丢了相府的脸。” 苏心漓落落大方,言谈举止,无不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从京陵前往落叶寺的官道来往贵人众多,那些匪类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相府的人动手?小姐是相府的千金,福泽深厚,幸好有二公子经过,就算遇上了危险,也定能逢凶化吉,婢妾看小姐的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受伤了,还是在定国公府没休息好?” 第十三章:六皇子驾到 “从京陵前往落叶寺的官道来往贵人众多,那些匪类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相府的人动手?小姐是相府的千金,福泽深厚,幸好有二公子经过,就算遇上了危险,也定能逢凶化吉,婢妾看小姐的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受伤了,还是在定国公府没休息好?” 原本该大出风头的苏妙雪成了众矢之的,而本该名声败坏的苏心漓却将苏妙雪当成踏脚石大出风头,方姨娘如何能甘心? 秋禾那丫头说了,她是亲眼看着苏心漓被劫走的,难道是秋禾说谎了? 不可能! 苏心漓根本就不是在官道上被劫的,光天化日之下,官道上发生那么多事,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但是现在她派去的那些人都死光了,都不能指证苏心漓,只能看着这小贱人猖狂,早知道她运气那么好能逃过一劫,她就应该直接让人将她斩杀在刀下。 苏心漓勾着唇,心里却在冷笑,不愧是方姨娘,姜果然也还是老的辣,她这样说,分明是想在众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坐实了她被人劫持的事实,既如此,她的名声必定有了污点,试问,有权有势的家族谁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女人?更不要说是天家的皇子们了。 “谢谢姨娘的关心,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打打杀杀的场面,受了些惊吓,昨晚确实没休息好,现在歹徒已经伏诛,相信顺天府尹大人一定会找出幕后的真凶,到时候我也就能睡的安稳些了。” 苏心漓抬头,盈盈的双眸含笑看向方姨娘,不过那笑意却是极冷的,就像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看的方姨娘莫名一颤。 “好热闹啊!” 两人正对峙间,小院门口忽然多出了一抹藏青色的身影,款款朝着这边的方向走来,一身藏青色长袍,勾勒着他挺拔的身材,行走间,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的云海图也跟着移动,腰束着金丝玉带,右边配着云形的玉佩,那玉佩的色泽极为通透,在灯光下泛着碧色的光芒,风姿卓绝,卓尔不凡。 “六皇子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苏博然先是一愣,然后极为狗腿的迎了上去。 来人名叫颜宸玺,是琉璃国的六皇子,个性洒脱不羁,尤其喜欢喝酒,八岁的时候便离开皇宫四处游历,很少回宫,一年最多也就年关回来,在皇宫最多呆上月余。 颜宸玺极为有见识学历,知识渊博,淡泊的个性与皇室那些争权夺势的皇子截然不同,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深得皇上太后喜爱,能在他们面前说得上话,就连风头正劲的三皇子和太子都想要抱他的大腿,更不要说那些朝廷官员了,要是有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何愁自己官路不畅,但是和这些人,颜宸玺始终保持了距离,不过就算如此,他上辈子最后还是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怕你这小气的小老头把美酒都藏起来啊!” 颜宸玺走到主桌,拿起酒壶放在鼻尖嗅了嗅,明明是粗俗的举动,在他做来,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洒脱。 许是因为早早就离开皇宫四处游历,结识的多是江湖中的人,所以他的行为举止和皇宫的礼义教条可以说得上是格格不入,不过皇上都管不了或者说是纵容的态度,这些大臣又怎么敢有什么意见? 在场贵族千金们先是一愣,然后漂亮明艳的眸子里闪出浓浓的狂喜之色,虽然来的不是太子爷,也不是和太子分庭抗礼的三皇子,但也是皇子啊,而且六皇子和太子还有三皇子并没有太大的恩怨,将来新皇继位的话应该不会苛责他,王妃之位还是稳妥的,除却皇子的身份,颜宸玺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而且见多识广,正妃和侧妃之位都是悬着的,就连贵妾都没有,他虽然好酒,但却不纨绔好色,简直就是上等的夫婿人选。 苏心漓无视那些跃跃欲试的贵族千金,心头却在疑惑,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苏博然的生日,六皇子好像还在外游历,并没有到场啊。 颜宸玺举起酒壶,下巴微抬,将壶口朝向自己的嘴巴,那些夹杂着浓郁香气的液体流泻进他微张开的嘴巴,颜宸玺的下巴光洁,脖子颀长,过于精致的五官在月光和灯光的作用下,添上了一层柔媚的色彩,许是酒水的作用,他的脸也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极为的艳丽,惊艳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 身为颜司明的正妃,苏心漓上辈子没少参加皇家的宴会,对他的绝色早有领。 颜宸玺的外貌本就是皇室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喝酒之后,原本雪白的脸颊就会染上眼里的绯色,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但是却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艳俗,当今圣上赞誉,说他酒后的容颜是世间绝色的芍药。 苏博然旁边脸色原本苍白的苏妙雪已经是小脸绯红,她斜瞄了苏心漓一眼,整了整自己的仪容,朝着颜宸玺走了过去。 六皇子应该是刚回京城不久,他之前结识的肯定都是些江湖女子,粗俗鄙陋,她要抢在其他千金之前上前,必定能入他的眼。 苏妙雪刚动,站在主桌旁的颜宸玺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酒壶,越过重重的人影,朝着的正是她的方向。 苏妙雪心头一喜,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的笑,要是能得六皇子的眼,和他套上近乎,那她就能雪洗之前的耻辱,还能将苏心漓踩在脚下。 苏妙雪拿定主意,上前走了两步,眼见着颜宸玺就要走到她跟前了,她盈盈的福了福身,还没开口呢,那藏青色的身影已经从她的身边飘过,而她就僵在原地,站也不是,维持行礼的姿势也不是,只觉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脸上火辣辣的发烫,更让她气的吐血的是,她刚起身,就看到那抹藏青色的身影在苏心漓的跟前停下。 “苏小姐的伤好些了吗?” 苏心漓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艳绝人寰的男子,依旧清冷的眸闪过错愕,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程昱凡,他看向自己的神色同样充满了好奇,她还以为这六皇子是他找来呢,现在看来不是。 不过她现在并不认识颜宸玺才对,颜宸玺看似不拘小节,实则清冷孤傲,就算上辈子她成了颜司明的妃子,他们两个也从来没有交集,她身为颜司明的妻子,主动表示关心,他都是爱答不理的呢,态度倨傲的很。 “多谢六皇子的关心,肩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受了些惊吓,精神有些不好。” 苏心漓微垂着眸,掩下心头的疑惑,盈盈的福了福身。 颜宸玺似乎是因为自己才来苏博然的生日宴的,如果他是来帮方姨娘苏妙雪母女的,以他的身份,于她而言,是大大的不利,可颜宸玺接下来的举动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题外话------ PS:六皇子是谁找来的呢? 第十四章:救命之恩(一更,今天二更) “六皇子与小女认识?” 这会,苏博然对着苏心漓,小女叫的倒是极为顺口,六皇子虽无实权,但耐不住在皇上太后面前能说的上话啊,而且王妃之位空悬,要是漓儿能嫁给他,他就是六皇子的丈人,到时候说不定太子爷和三皇子估计都会对他另眼相待,到时候他还用看定国公府那些人的脸色吗? “昨日,我刚入京,在落叶寺的途中看到一群黑衣人还有几个混混拦截一辆马车,那些黑衣人个个身手都很不错,我到的时候,护卫已经被斩杀殆尽,马儿受了惊跑的很快,马车上除了赶车的车夫,还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下人打扮的丫头忽然将小姐推出马车,那小姐下意识的拽住了丫鬟的手腕,那丫鬟却是个狠的,居然踹了自己主子一脚,自己和车夫离开了,那马车居然还有相府的标识。” 众人闻言,看向方姨娘和苏妙雪的眼神满是嘲讽和鄙夷,六皇子所言和方才苏家小姐说的完全吻合,可见苏小姐刚刚说的就是事实,这方姨娘还有苏家那养女看似在关心苏小姐,实则是不安好心,千方百计诋毁她的声誉,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幸好她们聪明,没有被误导。 秋禾迷迷糊糊的刚醒来就听到颜宸玺说的话,一下又晕死了过去。 众人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似的。 危难关头,不替自己主子挡难,还推她下马车,分明就是想置主子于死地,苏小姐果然是心慈的,只给了她一巴掌,没有要她的命,这样的丫鬟,简直就是死有余辜,死还是便宜的,应该把她大卸八块,然后将尸体喂狗,以儆效尤。不过这秋禾只是个婢女,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对自己的主子下手,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指使,联想到今日宴会上的种种,众人下意识的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方姨娘。 方姨娘紧握着手上的丝帕,她怎么也没想到六皇子居然是来捣乱的,她强压住口中的腥甜,狠狠的瞪了苏心漓一眼,该死的小贱人,现在由你猖狂,过了今日,只要她还在相府,她有的机会整她,她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苏妙雪微肿且有手指印记的脸风云变幻,就和调色盘似的,她整齐的贝齿紧咬着嫣红的唇,一双水眸怒火燃烧,她衣袖下的双手更是不甘的握成了拳头。 贱人贱人,运气还真是好,居然一出门就遇上了刚回京陵的六皇子,肯定是苏心漓这烂女人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不然的话,六皇子怎么可能看上她这样一个虚有其表的女人! 苏妙雪愤愤不平,早知道昨日出门能遇上六皇子,她就跟着一起去了。 “那小姐被踹下马车之后,那些黑衣人齐齐朝她冲了过去——” 苏心漓心头诧异,虽然不知道颜宸玺帮自己的目的,但是有他替自己作证,不论真假,又有谁敢怀疑?方姨娘再怎么说也休想继续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多谢六皇子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您及时出手,说不定表哥的人没到,我就已经死于那些黑衣人的刀下了。” 苏心漓抬眸,幽黑深邃的媚眼,看向颜宸玺的时候,闪烁着感激的亮光,不过那眸光的深处,却是清冷冷的。 颜宸玺看向苏心漓,好看的眸子在她的身上打量着,苏心漓由着颜宸玺打量评估,嘴角噙着淡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丝毫不显谄媚,眼中感激的亮光丝毫未减,却始终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痴迷之色,不由心中惊叹,倒没了之前被人迫着前来的不悦,脸上的笑意更浓,而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则成了落花有情,流水亦有意的秋波传情。 “漓儿,你怎么不早说,是六皇子救了你!” 苏博然不满的轻斥了苏心漓一句,不过那话语却透着浓浓的关爱,苏心漓微勾着唇,微垂着眼睫,在心中冷声嗤笑,不愧是纵横官场二十年的老油条,还真是会演戏。 “漓儿被秋禾踹了一脚受了伤,之后又受了惊吓,见我赶到就晕了过去,六皇子做好事不留名,并不让我将事情告知漓儿,她也是方才才知道六皇子是她的救命恩人。” 一直沉默着的程昱凡站了出来,替苏心漓解释道,然后走到颜宸玺身旁,恭敬的做了个揖,“多谢六皇子出手救了小妹。” 今日之事,方姨娘紧咬着漓儿消失了一晚上不放,这事要传出去,必定会对漓儿的名声造成影响,苏心漓是今晨偷偷潜进定国公府的,昨晚并不在,这件事情要彻查的话难免不会出什么纰漏,真相一旦曝光,势必会对漓儿造成更加不利的影响,到时候整个定国公府的人都会不安,现有皇上宠爱的六皇子作证,谁敢质疑他的话? 苏心漓原是准备让苏博然把管家找来,调出昨日护送她去落叶寺的护卫名单,要是找不出那些人的话,真相也就水落石出了,不过转念一想,方姨娘那样狡诈的人,既然花费了那么多的银两请了杀手,昨日护送她的未必是相府的护卫,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了。 看样子这相府中馈的油水不少啊,方静怡这样一个姨娘,居然也能这么大手笔,不过没关系,这些东西,她会一样样慢慢从她手中讨夺回来的。 “京陵之都,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相府的千金行凶,李大人,我看你这顺天府尹这位置你是不想做了!” 颜宸玺一改方才随意不羁的形象,面色严厉,言辞犀利,虽不在皇宫长大,但是他的行为举止却自有一股皇子的威严,看的一旁的顺天府尹胆战心惊,忙站出来请罪。 苏心漓微垂着眸,她能感觉到四周射来的夹杂着嫉恨的目光,如利箭一般,苏心漓微勾着唇,神情依旧是淡淡的,荣辱不惊的淡然。 在场的都以为一贯好脾气的六皇子发怒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苏心漓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无论颜宸玺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既然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何不顺水推舟欣然接受? “微臣有罪。” 李大仁跪在颜宸玺跟前,“微臣这就着手去办这件事情,一定尽快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给苏小姐一个交代。” 苏小姐容貌妍丽倾国倾城,李大仁和其他人一样已经认定这救美的英雄已经对美人产生了爱意,将她当成未来的六皇子妃,他哪里还敢怠慢啊。 “嗯。”颜宸玺淡淡的应了声,李大仁站了起来,命人将尸体装好,准备运回衙门去。 方姨娘和苏妙雪看到这一幕,不由都慌了神,尤其是苏妙雪,她很清楚,这件事情是方姨娘做的,她之前也是知道的,要是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情是方姨娘做的,那她还怎么成为丞相夫人啊,那要只是个姨娘,她怎么成为相府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啊? 苏心漓看了眼面色大变目露慌张之色的方姨娘和苏妙雪,似还觉得不够,勾了勾嘴角,指了指昏死在地上的秋禾,“李大人,把她也一起带走吧。” ------题外话------ PS:宴会差不多结束了,恶人肯定是要狠狠惩治的,一个也不会放过的,小妖可是亲妈亲妈^_^ 第十五章:丫鬟秋禾(首推二更求收藏) 苏心漓看了眼面色大变目露慌张之色的方姨娘和苏妙雪,似还觉得不够,勾了勾嘴角,指了指昏死在地上的秋禾,“李大人,把她也一起带走吧。” 李大仁正是为难呢,秋禾是嫌疑人,也是至关重要的证人,这要想尽快破案,没她不行啊,但她是相府的人,而且还是未来六皇子妃的贴身丫鬟,他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未经得同意,哪里敢随便乱动啊,一听苏心漓主动提出让他把这丫鬟带走,忙作揖道谢,“苏小姐深明大义,下官一定会尽早将真凶缉拿归案的。” 苏妙雪一听,立马就急了,方姨娘派去刺杀苏心漓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的,但要把秋禾捉去了那可就不一样了,就她这软骨头,肯定是经不住严刑拷打的,要是将方姨娘供出来,方姨娘下了牢,不要说嫡女无望了,今后她在相府连个照拂的人都没有,还怎么嫁到天家,做王妃皇后呢? 苏妙雪扯了扯方姨娘的手臂,方姨娘看了她一眼,面色为难,这一幕落在苏心漓眼里,她不由勾了勾唇角,她就是要让她们尝尝这种急的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滋味。 “小姐,这丫头可是夫人当初千挑万选为您备下的,她是狗胆包天,居然敢勾结外人陷害小姐,简直就该千刀万剐,但她毕竟是您的贴身丫鬟,她这要是下了狱,外人知道也只会以为小姐教导无妨,对相府和您的名声都不好。” 方姨娘言辞恳切,句句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小姐,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奴婢知错了,求您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今后一定尽心伺候您,给您做牛做马,绝不敢有二心!” 从头到尾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秋禾忽然醒了过来,冲到苏心漓的跟前跪下,拽着她的衣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饶。 “别弄脏了小姐的裙子!” 流朱冲了上来,趁着秋禾不妨,拉开她的手,将她推开,秋禾被推倒在地上,又要上前,被程昱凡领来的几个小厮拦住。 “秋禾,你好不知好歹,小姐平日里待我们不薄,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勾结外人劫持小姐,小姐平安回来,你不但不思将功折罪,反倒千方百计诬陷小姐清白,幸好有六皇子作证,不然的话你让小姐如何自处,你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流朱护在苏心漓身前,“你本就是小姐的丫鬟,伺候好小姐那是你的本分,居然还想贪功,小姐是主,你是下人,你们之间能有什么情分?你这样吃里扒外,按规矩,是该被即可杖毙的,死后尸体都是要拿去喂狗的,小姐仁慈,今日又是相爷的寿辰,才不与你计较,你做如何!” 苏心漓悠悠的叹了口气,美人蹙眉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终是我这个主子无能没用,教出你这样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丫鬟来,你这样的丫鬟,我是不能也不敢再用了。” “小姐!” 方姨娘见苏心漓当真要将秋禾交给衙门的门,不由越发着急。 “姨娘好心,漓儿心领了,秋禾虽是相府的丫鬟,但她居然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今日有这么多大人在场,他们都可以为我的作证,我问心无愧,等李大人查明了真相,到时候公告天下,不但能还我公道,还能让大家以此为戒,给那些试图卖主求荣的下人以警醒,六皇子,你当如何?” 颜宸玺眯着眼睛,走廊一排的灯光洒在那张如芍药般艳若春华的脸上,他赞许的点点头,“如此甚好。” “父亲的意思呢?” 苏博然无视方姨娘投过来的求助视线,慈爱的看着苏心漓,“为父也觉得漓儿的主意甚好。” 六皇子的意思,那是他一介臣子能违逆的,他之前已经被冠上了宠妾灭妻的帽子,现在怎么能当这么多人的面再包庇方姨娘? 秋禾见苏心漓那边行不通,忙调转方向,爬到方姨娘跟前,“方姨娘,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过是个姨娘,如何能帮得了你?幸好小姐没事,不然的话,你一家都难逃罪责。” 方姨娘冷冷的看着秋禾,冰冷的目光满是威胁。 “方姨娘,明日你着人将秋禾的卖身契送到顺天府衙门给李大人。” 苏心漓说完,见苏博然瞪向自己,垂眸,向后退了一步,肩膀瑟缩了一下,不过那唇角却好看的扬起,她就是要让大家知道,相府是姨娘掌家,就连她院子里丫鬟的卖身契,都在方姨娘手上,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不是不言而喻了吗?而且,方姨娘如果够自觉地话,就该将她院子里那些下人的卖身契送还到她手上。站在她身旁的颜宸玺莞尔,嘴角也有了很好看的弧度。 果真是只狡猾聪慧的小狐狸! “秋禾,你既是一时糊涂,就该将功折罪,若是能将功补过,相信李大人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苏心漓的话才说完,便有人将哭喊着的秋禾押了下去,苏心漓看着她狼狈不堪悔不当初的模样,心中冷笑。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还真是一样的德行呢,她真不知道,苏妙雪她们许了她什么好处,上辈子,她待她亲如姐妹,她却在背后狠狠的捅了自己一刀,害了她不说,还害得顾大哥落得那样的下场,这辈子,一开场居然又是这样卖主求荣的戏码,不过这次,她可不会让她那样幸运了,相信,李大人会看在六皇子的份上,好好招呼她的。 “父亲,女儿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嗯,你受惊了,昨晚又没休息好,可别累坏了身体,流朱,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 苏博然正想开口,被程昱凡抢白,气的面色通红。 苏心漓转身,盈盈朝着颜宸玺福了福身,粉蓝色的裙摆在夜灯下划出优美的弧度,一双媚儿眼微垂,清清冷冷的,看不出喜怒,她起身,瞥了眼颜宸玺身后的方姨娘和苏妙雪二人,见她二人正愤愤的盯着自己,尤其是苏妙雪,恨不得把她吞了似的,苏心漓抿唇,嘴角勾了勾,比起她们上辈子对自己做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开始罢了。 苏心漓由流朱扶着,瞥了眼跪着的方嬷嬷,方嬷嬷一惊,抬头,刚好对上苏心漓冷冷的眸光,不由一颤。 苏心漓神色无澜,请冷冷的眸光却闪过一丝杀意,这些方姨娘的爪牙,她会一个一个慢慢的拔掉,她要让她成为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 ------题外话------ PS:推荐舒歌精彩好文《一等寒门妃》,老牌大神,坑品有保障,故事精彩,不容错过哦 第十六章:夜半,出现在闺房的男银 苏心漓一回到漓心小院,由下人伺候着,沐浴更衣之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刚睡过去没多久,苏心漓就开始做噩梦,在梦里,上辈子的记忆一直缠绕着苏心漓,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颜司明的绝情,残忍和欺骗,苏妙雪的无耻,虚伪和狠毒,还有方姨娘的虚伪和恶毒,苏博然冷漠狡诈的嘴脸,上辈子,她没有看到的那一幕幕,此刻全部在梦境中上演。 定国公府百余人穿着白色的囚服跪着,那一张张熟悉又亲切的脸,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哥哥,几乎只是在顷刻间,脑袋和身体分家,画面一转,是顾南衣,他一身铠甲,跪在颜司明跟前,手中拿着的匕首高高的举起,苏心漓不停的说着不要不要,但却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银亮的匕首刺进了胸膛,然后就是几条黑黑壮壮的野狗拖着那小小的粉粉的人,撕咬着,顷刻间就只剩下森森的骨头。 “不要,不要,不要—” 所有的画面混乱的交织着,意识融成血雾,死死的揪住了苏心漓的心,她一遍遍的呢喃着,想要睁开眼睛,却陷入这样的梦魇醒不过来。 “苏心漓,苏心漓,你醒醒,醒醒。” 迷迷糊糊间,似有人拍自己的脸,力度不小,冰凉的脸,麻麻的疼,是男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似乎还有些关切和担心。 男人?她的闺房怎么会有男人?是谁派来的?苏心漓蓦地一震,紧握住脸上的那只手,猛然这个开了眼睛。 “你醒了。” 苏心漓的脸上身上都是冷汗,视线都是模糊的,眼前一片血色,根本就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的长相,好半晌,她终于看到那张在灯光下如玉一般的脸,还是有些模糊不清,她就呆呆的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也不松手,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梦中的悲痛和绝望还郁结在心中,无法消退。 兰翊舒一只手被苏心漓紧握住,另外一只手从衣内取出手帕,替苏心漓擦掉脸上的汗。 直到眼前的视线恢复了清明,苏心漓看着床边熟悉又陌生的人,立马回过神来,眼角瞥到自己紧握住放在胸前的手,忙松开坐了起来,兰翊舒的手帕顺着她的脸滑落在锦被上,残留着浓浓悲痛惊惧身甚至还有绝望的眼神戒备的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闺房里的男人。 “你怎么会来?” 苏心漓一开口,便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嘴唇也刺刺的痛,想来是刚刚做噩梦无意识咬破的,她刚刚在梦中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苏心漓心头不由微恼。 “兰公子,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声誉比性命还要很重要吗?若是让府里的下人知道有男人夜入我的闺房,我今后还如何见人!” 苏心漓言罢,见兰翊舒面色未变,秀亮的眸子含着打量的笑意,却极为的光明坦荡,落在她身上,“那你就以身相许好了,刚好还能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苏心漓听出他话中的揶揄,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以为他不会开玩笑的。 苏心漓当没听到,下了床,寻了件外套披上,走到落地花罩前掀开门帘瞧了瞧,守夜的丫鬟婆子睡了一炕,没有半点知觉。 苏心漓勾了勾唇,她就知道,以他的身手,要进她的房间,必然是不会惊动下人的,再转身,她的神情依旧淡淡然然的,从容的任谁看着心里都会生出几分惊叹和讶异。 兰翊舒讨了没趣,倒也不恼,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奇怪,他大半夜出现在她闺房,她居然也不觉得惊吓,他还以为她会害怕的叫出声来呢,她的胆子确实很大,不然的话,大半夜乱葬岗那个地方,早把她给吓傻了。 兰翊舒坐在桌旁,倒了两杯茶,苏心漓盈盈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一点也不害怕?” 兰翊舒将其中一杯茶推到苏心漓跟前,白玉般的脸,有几不可见的笑意。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将茶水送到嘴边,直接喝了大半,昨晚她那么狼狈不堪的模样都被他瞧见了,关于形象的问题,苏心漓自是不需要那么在意,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要进来的是劫财劫色的歹人怎么办?”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杯,笑意盈盈的看向兰翊舒,“我不过是相府名不见经传的小姐,便是有人歹人要劫,那也应该去方姨娘和苏妙雪的院子,她们两个的院子离的近,说不定还能人财两得。”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这样一说,她倒是希望相府什么时候能进一群强盗,把方姨娘和苏妙雪二人抢去,不知道她们回来,她的那个爹会怎样对她们。 “就算是他们没长眼睛,劫到我的漓心小院,他们爱财,那我就破财消灾,若是劫色,那我就用美人计,把他们杀了不就好了,说来,今日我能送出这份大礼,还真得感谢兰公子。” 兰翊舒眯着眼睛,看着柔和的灯光中笑意盈盈的美人,她的面容淡然沉静,只是因为刚刚梦魇,有些苍白,嘴唇也是,透着说不出的柔弱,像是个病美人,她的眼波流转,就连杀人这样的事情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也是淡淡的。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矛盾的,却又出奇的和谐。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喜欢就好,你刚刚梦魇了,梦到什么了?” 兰翊舒这样一提,苏心漓很快想起那个梦,脸色唇色不由又苍白了几分,惨白如雪。 梦魇?的确,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那些个人一个个魔鬼在她的面前披着伪善的羊皮,害死了一心为她着想的至亲。 “一群披着羊皮无所不用其极的魔鬼,不过没有关系,等我将这些人送进地狱,他们就不能出来作乱了。” 颜司明苏妙雪还有方姨娘苏博然他们,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上辈子他们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会一一还给他们。 “你来做什么?相府的守卫森严,你就不担心一个不小心泄露了行踪?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虽然不知道兰翊舒这大半夜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过他料定他不会伤害自己,而且也没惊动相府的下人,方姨娘她们肯定也不会知道,既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倒是他,明明此行是要保密的,却大半夜闯进她的漓心小院,她可不认为他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然后悠闲的与她吃茶。 “给你送这个。” 兰翊舒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血色玉佩放在桌上,昏暗柔和的灯光下,那玉佩晶莹剔透,正中镶着一只翱翔的凤凰,栩栩如生,正是苏心漓一直佩戴着的贴身玉佩。 苏心漓沉静的脸露出几分不解之色,兰翊舒清雅一笑,将玉佩推到苏心漓跟前,“晚上这样精彩的戏码,我怎么能免费观赏呢?那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所以,我给你送酬劳来了,怎么样,可还喜欢?” 敢情,他把这价值连城的稀世血玉还给她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和那些看客的不同意,确实是很有创意,不过他是把她当成表演的猴子吗?这种感觉真让人心生不爽,不过看在这礼物的份上,苏心漓倒也坦然了几分,毕竟,这是她的贴身玉佩,就算兰翊舒不会拿着它做对她不利的事情,但是方姨娘那些人却是会借此生事的。 “兰公子一片心意,我怎么能辜负?” 苏心漓收下,将东西佩在身上,蓦地想到什么,“六皇子是你找来的?” 颜宸玺和定国公府的人根本就没有交集,他这次回来,外公他们都不知道呢,他突然出现,除了偷偷在角落围观的兰翊舒,她还真想不出其他人。 “吃人手短,他喝了我两壶封藏了二十年的琼花酿,自然不能和我一样坐上观了。” 这话,分明就是承认了苏心漓的猜测。 兰翊舒深深的看了苏心漓一眼,忽而莞尔一笑,“你让我看了一场那么精彩的戏,除了报答,我还应该还礼。” 不等苏心漓反应过来,兰翊舒就已经做主将她抱了起来,一跃出了房门,身体还没落地,在半空腰身一折,便飘身而起落在了屋脊上,等苏心漓狂跳的心恢复正常,慢慢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和兰翊舒已经落在了苏博然书房的屋顶。 ------题外话------ PS:其实,兰翊舒是个很无耻腹黑的男银 第十七章:梁上君子 “你干嘛呢?” 苏心漓拧起秀眉,上辈子,她可是安分到不能再安分的闺中千金,恪守女戒,唯恐自己的行为举止给颜司明带来麻烦,步步小心,不敢行差就错一步,这大半夜的不要说一个大男人搂着出现在屋顶了,就连踏出房门都很少,对于这样的拥抱,苏心漓自是觉得不妥也很不自在,想要挣扎,可看到那么高的楼,底下还有一大群巡逻的人,顿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要是被下面的人发现了,那她重生后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思及此,苏心漓不由恼火的瞪了兰翊舒一眼。 兰翊舒只是爽朗一笑,清贵的容颜,在月光下,说不出的清俊雅致,一点也不像是会占人便宜的宵小之辈。 他并不松手,但是抱着苏心漓的力度却轻了不少,虽然是抱着,不过并不会特别亲昵,更不会让人觉得猥琐。 自作主张的男人! 苏心漓这样想的时候,兰翊舒已经拥着她慢慢的蹲下,苏心漓当然得配合着,现在这是在屋顶,距离地面有五六米高呢,她虽然会一些防身的功夫,但轻功一点也不会啊,屋顶呈陡坡设计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摔下去,要没兰翊舒,这要摔下去,不死也伤,大仇还未报,她可不想变成残废。 兰翊舒揭开其中的一片碧色的瓦片,从苏心漓这个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书房里一坐一跪着的两个人——苏博然和方姨娘。 看这样子,兰翊舒估计在找她之前就有拉着她一起做梁上君子的准备了,这个位置,选的可不随意,苏博然书房那么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少,揭一片瓦刚好可以看到书房里的两个人,估计也就只有这个位置了。 苏心漓看了眼方姨娘的打扮,嘴角勾了勾,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啊。 “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吗?” 早知道兰翊舒是带自己偷听的,她就不穿这身衣裳了,太招摇目标也太明显了吧,兰翊舒自信一笑。 书房内,苏博然站在桌前,负手背对着跪在地上的方姨娘站着。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博然怒喝了一声,转身,“漓儿她不单单是相府的嫡女,还是定国公最心疼的外孙女,她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定国公府的人必定会怪到我头上,迁怒于我,到时候朝堂之上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失去定国公府这依傍的大树还算轻的,他就担心程鹏一时冲动,直接把他给劈了,不过这样窝囊的话,虚荣好面子的苏博然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小妾的。 “老爷,妾身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老爷着想吗?” 方姨娘抬头,水眸盈盈,那巴掌大的脸在灯下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看的苏博然心头一动,气顿消了大半。 “妾身知道,小姐是相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又生的漂亮,将来必定可以入宫为妃为后的,但是定国公府素来不与皇室打交道,更没有女子进宫,便是相爷想让小姐将来母仪天下,定国公府的人必定是不允的。” “漓儿是我的女儿,立雪已经过世了,她的婚事自然是由我这个父亲做出的,定国公府有什么资格过问?” 想到这个,苏博然就觉得生气,漓儿明明是相府的小姐,但是定国公府的人却老是喜欢插手她的事情,最让苏博然恼火的是,定国公府一旦下了的决定,根本就由不得他反对,苏心漓不像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倒像是他们的孙女。 “定国公府的人强势惯了,哪里会考虑相爷的立场?”这样好的机会,方姨娘自然是不遗余力的给苏博然上眼药。 “漓儿若是嫁给哪个皇子,有朝一日母仪天下,那些人必定会说是定国公府的扶持,忽视相爷的功劳,小姐她虽然吃穿住都在相府,心却更向着定国公府,她明明知道今日是相爷的大日子,居然帮着定国公府的二公子一起搅黄了相爷的寿辰。” 方姨娘不满的冷哼一声,似是替苏博然不值,她定定的看向苏博然,见他眸中的怒火慢慢消退,心中得意。 苏心漓那小贱人,想和她斗,还嫩了点! “相爷,妙雪她可是您的长女啊,虽然她不若小姐貌美,但论才情,小姐却是不及我们妙雪的。” 苏博然点点头,漓儿这孩子确实与他不亲,想到今晚给苏妙雪的那几巴掌不由心疼,“妙雪是个好孩子,晚上是漓儿太过咄咄逼人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可有生我的气?” “您又不是不知道妙雪,整个相府,她就和相爷亲,和我这个当娘的一点也不亲,回去之后,她一直和妾身哭呢,她知道相爷您心疼她,当时打她只是形势所迫,知道妾身要来见您,一定让我代她向您道歉呢。” 苏博然笑了笑,妙雪是他最心疼的女儿,她和自己最近,苏博然听着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相爷,妙雪她明明是我们的女儿,却被认为是克父克母的孤儿住在相府,寄人篱下,就连府里的下人都看不起她,在背后嚼舌根,妾身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再过三个月,夫人的孝期就满了,但是定国公府那边却一直不肯相爷将我扶正,他们就顾着小姐,何曾考虑过相爷?” 方姨娘跪在地上,双手扶地,垂着脑袋,“妾身实在不忍心志明志安他们一辈子都只是相府的庶子,尤其是妙雪,凭她的品德才情,便是将来为妃为后也是绰绰有余的,妙雪又和相爷最亲,她不帮相爷帮谁?到时候,相爷成了国丈,就算是定国公见到相爷也低了一等。” “妾身并没有想要害死小姐,也没有想要毁她的清誉,只是希望借此机会和小姐关系再近一些,定国公府的人最是尊重小姐的意思,若是她能在定国公府替妾身美言几句,那相爷也不必为难。” 方姨娘句句都是为了苏妙雪和苏博然他们考虑,没有半点私心,苏博然越听越觉得如此,他这些年之所以修身养性,就是为了攀上皇室,成为国丈,从长远来说,妙雪确实更能给他带来好处。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苏博然低身亲自将方姨娘扶了起来,方姨娘刚起身,还没站稳,脚下一歪,就已经倒在苏博然的怀中。 ------题外话------ PS:之前加更了一章,把唯一的存稿君给用了,最近身体不好,晚上不敢熬夜,所以更新晚了点,希望亲能见谅,不过呢,每天都会更新的,绝对不会断更的,另:书名可能会改 第十八章:结盟 苏博然低身亲自将方姨娘扶了起来,方姨娘刚起身,还没站稳,脚下一歪,轻呼了一声,就已经倒在苏博然的怀中,那似受了惊吓似的声音如水柔,千娇百媚,撩人心弦。 方姨娘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是保养的却极好,灯光下,肌肤白皙细腻,一看触感便是极好的,她这一倒,水湖蓝的披风就落在了地上,里面着的是一件同色的比甲,不过却和一般的比甲不同,只在领口处用了一朵小花为扣,设计极为的性感,可以看到里面绣着牡丹的肚兜,那眼波,暗示的意味十足,看的苏博然身上着了火似的,心猿意马起来。 方姨娘靠在苏博然的怀中,蹭了蹭,然后害羞一笑,那红色肚兜上大朵的牡丹暴露在苏博然的视线。 兰花淡泊,性高洁,苏博然爱兰花,不过是沽名钓誉,欺骗世人,他最爱的其实有花中之王美誉的牡丹,因为牡丹富贵,也极为贴合他的心性,既是臣子,那他便要做百官之首。 “你这次确实太大胆了,不过好在漓儿这丫头好糊弄,你明日向她道个歉,今后好好与她亲近亲近,我相府不能只有嫡女,没有继承家业的嫡子,这相府夫人的位置,除了你还能有谁?” 除了苏心漓已经过世的兄长,现相府,也就只有方姨娘膝下有两个儿子,至于其他姨娘,根本就没有儿子,她又受宠,掌管相府中馈,所以府里的姨娘和下人都把她当成相府夫人了,以她马首是瞻。 苏博然说着,一把撤下了方姨娘的肚兜,低头就吻上了她雪白的脖子,很快,书房内,那一跪一站着的男女便搂成了一团。 好糊弄?苏博然的眼睛是被屎糊住了吗?这可是比狐狸狡诈,比狼狠毒的丫头。 兰翊舒冷笑了一声,扭头,正见苏心漓正专注的看着那正打的火热的两只,好看的媚眼,似笑非笑的,满是讥讽嘲弄,冰冰冷冷的,找不出一丁丁少女该有的害羞,一如方才的从容。 苏心漓见兰翊舒看她,微微一笑,清清冷冷的,“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兰翊舒嗯了一声,心想如果等会她知道苏博然和他那小妾的对话,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 兰翊舒搂着苏心漓站了起来,笑着说了声得罪了,施施然的,配上那不凡的气度,就算是做着占人便宜的事情也让人觉得是个翩翩贵公子。 兰翊舒说完,将苏心漓抱了起来,嗖的一下子,掠过屋顶和树梢,朝着漓心小院的方向。 苏心漓瞥了眼紧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因为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她还得主动缠着搂着兰翊舒,就好像她是投怀送抱似的。 苏心漓不由在心头腹诽,他还知道得罪呢,未经同意就强行把她带到了苏博然的屋顶了,苏心漓看着那张在月下清俊出尘的脸,怎么看都是气度无华的,还真是伪君子。 不过这种飞翔俯瞰的感觉,倒也还不错。 “苏小姐,你不会看上我了吧?不过我暂时还没成婚的打算。” 苏心漓被点名回过神,听到兰翊舒这样的话,不由抿唇轻笑出声,“兰公子放心,就算市井莽夫都不要我,我也不会赖上兰公子的。” 兰翊舒能叫得动六皇子来帮自己,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辈子,她只想守护顾大哥和外公一家不受到伤害,并不想和皇室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再有任何牵扯,不过,为了报仇,她倒是很愿意和兰翊舒结成同盟,但只是利益关系,绝对不会牵扯到男女感情。 兰翊舒听苏心漓这样说,不由有些悻悻然,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心漓一眼,“是吗?” 也不知道兰翊舒用了什么法子,她都从苏博然的书房逛了一圈回来了,那些丫鬟婆子都还睡着,兰翊舒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两人一起进了房间,先后在桌旁坐下。 兰翊舒将自己方才在屋顶偷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苏心漓,言罢,笑着问道,“怎么样?我请你看的这出戏也很精彩吧,这样说来,你还欠了我一个人情。” 苏心漓抬眸扫了他一眼,应了一声,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虽说这出戏是兰翊舒不管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安排的,不过确实算得上精彩,不愧是得苏博然独宠的方姨娘,果然很聪明,也很了解他。 “你不生气?” 那个人可是她的父亲,他这样薄情寡义,甚至纵容小妾设计她,她不是该生气愤怒的吗? “有了后娘,后爹还会远吗?” 苏心漓轻笑了声,“为那样的人多不值得?” 死后重生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她就已经想明白了,苏博然虽然是她的父亲,但是在他眼里,她不过只是个助他升官发财牵制定国公府的工具罢了,上辈子她之所以落得那样的下场,他可不就是居功至伟吗?苏妙雪可是他送进皇宫的,还有定国公府— 她甚至怀疑,定国公府抄家被砍,估计也有他的一份,只是她那时候太信任颜司明了,根本就不知道定国公府被抄家的事情,不然的话,现在也不会一点头绪都没有。 苏博然就是个小人,一面想抱着定国公府的大腿不肯松开,但是呢,又不甘心屈居于人下,还真是恶心,她本来准备给他一次机会的,但是他晚上的表现实在太让人失望,既然给他机会的结果是让自己失望,那她又是何必? “不过,我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怎么也应该让害我的人给我点补偿吧,不然的话,我这心里堵得慌。” 这辈子,让谁吃亏,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兰公子既然帮了,那就帮到底好了,不过呢,我不是个会吃免费午餐的人,所以不会让你白帮的,我屋子的这些东西都是俗物,未必能进兰公子的眼,你若是相信我,我们不如结盟如何?总有一天,也有我能帮得上兰公子忙的时候。” 灯影里,少女洁白的额头非常好看,晶莹如上等的美玉一般,洁白无瑕,一双漆黑的眸子如何夜空迸射的烟火,明亮异常,她的发丝随意的披在耦合色的素衣上,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妩媚,她淡淡然然的坐着,眉宇间却是让人折服的满满自信。 他实在无法想象,拥有这样气度的女子居然只是个十三岁女孩,而且三年的时间都闭门不出。 兰翊舒觉得自己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就好像她拂在脸上的乌长发丝打在了他的心上,痒痒的,麻麻的,然后留下了急不可见的印记,他看了眼苏心漓别在腰间的血色玉佩,“苏小姐冰雪聪明,相信将来定有能帮得上舒的地方。” 苏心漓抿唇看着兰翊舒,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十足。 ------题外话------ PS:下面开始斗姨娘了 第十九章:姨娘诡计 方姨娘正在用早膳,就看到苏妙雪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在她的身旁坐下之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筷子,有些愤然的摔在桌上。 “姨娘,你还有心情吃饭呢?” 方姨娘有些不满的看了苏妙雪一眼,用帕子擦了擦嘴巴,对身旁伺候的丫鬟道,“你们都下去吧。” 苏妙雪看着方姨娘不紧不慢的样子,越发的恼火着急。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现在外面都在传,说这次苏心漓被劫持是姨娘你一手安排的。” 苏妙雪正要用早膳呢,就听到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在议论这件事,说的有板有眼的,她也心虚的很,唯恐方姨娘被捉住了什么把柄,她哪里还有心情吃早饭,急急忙忙的就跑到方姨娘的院子商量对策来了。 “妙雪,姨娘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切忌急躁,自乱分寸。” 方姨娘拍了拍苏妙雪的手,苏妙雪说的那件事情,整个京陵都传开了,相府的下人传的也是沸沸扬扬,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原本,她以为经过昨晚,这件事情已经揭过去了,没想到才一夜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苏心漓昨晚一早就回漓心小院休息了,那院子多是她安排的眼线,这件事情如果是她做的,她一早就会收到消息,苏心漓— 方姨娘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那丫头胆小如鼠又没脑子,整个相府,她就和她还有妙雪走的最近,或许到现在,她都还没怀疑到她身上来呢,但是这消息传播的这么快,分明就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除了定国公府那群多管闲事的人还有谁,一群该死的家伙,等将来她的女儿做了皇后,看他们还怎么猖狂! “姨娘,我就是生气,明明我才是相府的长女,但是在外人眼里,我却是寄养在相府的孤女,连苏汐月那些个庶女都不如。” 苏妙雪愤愤的哼了一声,要是方姨娘不能扶成正妻,那她这辈子估计就只是个养女,她已经十四了,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她怎么能不着急? “你不是说了吗?昨晚太子殿下送来的那花稀有,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苏心漓她会知道,而且比我还清楚?” 想到这件事情,苏妙雪越发觉得生气,觉得是方姨娘办事不力。 “都是苏心漓那小贱人突然出现,抢走了属于我的风头,还害我被爹打了好几巴掌。” 苏妙雪伸手摸了摸脸,直到现在,上面还火辣辣的疼呢,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苏博然打,而且是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她气的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着。 “那小贱人的运气真好,被人劫持还能遇上六皇子英雄救美。” 苏妙雪的口气酸的很,方姨娘没有答话,她也觉得,苏心漓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一些。 苏心漓和六皇子说的那些,她并不是完全相信的,但是现在,她派去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她根本就无从得知事情的真相。 “姨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苏妙雪拽着方姨娘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都怪方嬷嬷,还有那群不懂事的下人,他们都是姨娘身边的人,我又和姨娘走的近,我知道他们是疼惜我,见不得我一个孤女被小姐轻看,但他们也不该诬陷小姐啊。” 方姨娘看着苏妙雪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一扫方才的不悦,满意的笑出了声,她就说,她方静怡手把手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和苏心漓那没娘的孩子一样蠢笨。 她的女儿,将来可是要成为王妃皇后的人,若是没有半点脑子,怎么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生存站稳脚跟? 苏妙雪狠毒有心计,她非但不会觉得不妥,反而十分放心满意。 “妙雪,你放心,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至于秋禾那没用的丫头,姨娘会处理好的,定国公府那些人想借此赶我下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姨娘不但要彻底平息这件事情,而且还会让那些疼惜你的婆子丫鬟们在相府都好好的,继续为我们所用。”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更加死心塌地的为她卖命。 定国公府的那些人难缠,但是苏心漓和她娘一样,都是心慈手软的闷葫芦,好对付的很,而且这件事情,相爷也知道,有他护着,这件事情在相府掀不起多大的浪来。 苏妙雪一听,眼睛倏然放亮,“姨娘已经想到计策了?” 方姨娘点点头,“你且看着就是,还有两个月就是朝花节了,你只好好准备这个就是,你爹已经和我保证了,等程立雪三年的孝期已过,就立刻扶我为相府夫人,到时你就是相府的嫡长女,若是朝花节你拔得了头筹,还怕被苏心漓压在头上吗?” 方姨娘继续拍了拍苏妙雪的手,语重心长道,“现在,我们还有用得着苏心漓的时候,如果你想成为相府真正的千金小姐,现在就绝对不能得罪她,反而要讨好她,你看姨娘,以前不就是处处巴着程立雪吗?结果呢,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我们做嫁衣而已,苏心漓于你也是一样,要是我们现在就和苏心漓撕破脸皮的话,她有定国公府做后盾,定国公什么人,他们的脾气,你也是知道一些的,要是他们不顾一切的反对你爹将我扶正,就算是皇帝插手都没用。” 除了苏妙雪,还有志明志安,要是她的两个儿子有定国公府的人帮忙提携,再加上相爷,一定可以官运亨通,但是定国公府的人油盐不进,尤其讨厌她这一房,这件事情,就只有苏心漓可以帮忙。 “一切,等我先成了相府的当家主母再说,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苏心漓出气,就算是想把她弄死,娘也会想办法给你遮掩帮衬着。” 方姨娘冷冷一笑,程立雪是她的眼中钉,她已经除了,至于苏心漓这肉中刺,她早晚也会连根不剩的拔起,不过那得在她将苏心漓的价值彻底榨干之后。 “姨娘,等我将来成了皇后,一定好好孝顺你,我要让皇上封你做一品诰命夫人,让所有的夫人都看你的脸色。” 八字一点都还没有的事情,苏妙雪就已经承诺了,不过上辈子,她们两母女利用苏心漓做踏脚石,这些后来都实现了,但是这辈子—— “就你嘴甜,好了,你爹上朝应该快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书房向他请罪。” 苏博然上完朝回来,在路上就听到了那沸沸扬扬的传闻,刚一回到书房,就看到那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为首的是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 两人将前来的原因和目的说了一遍,苏博然听了更是勃然大怒,尤其是看着苏妙雪脸上还尚算清晰的巴掌印记,心头的愧疚涌上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怪苏心漓和程昱凡,要不是他们咄咄逼人,他怎么会动手打苏妙雪?他和方姨娘精心筹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苏妙雪大出风头,为她的未来铺路,所有的一切,因为漓儿的出现,完全被破坏了。 “把小姐叫到我书房来!” 已经被苏博然扶着站起来的方姨娘和苏妙雪看到苏博然大怒的模样,心头不由得意,两人垂眸对视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狠毒。 ------题外话------ PS:乃们说,漓儿会怎么做呢?喜欢的亲,有空多出来冒个泡啊,你们的支持,是偶的动力啊 第二十章:以柔克刚 坐在房里练字的苏心漓看了眼替苏博然传话的管家沈复,淡然的笑了笑,没有丝毫的意外,“你先回去告诉父亲,就说我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再过去,秋叶,伺候我沐浴更衣。” “小姐,老爷正生气呢,让你马上过去。” 换身衣裳就算了,还要沐浴,沈复抬头,偷偷看了眼苏心漓,见她脸上还有笑容,绝美的脸,十分从容,心下疑惑,他怎么觉得自己看不透这小姐了。 “嗯,有劳管家了。” 苏心漓点点头,然后对身旁另外一个丫鬟说道,“流朱,你和管家一起,把我刚泡的菊花茶送去给父亲。”刚好给他降降火气。 苏心漓勾了勾唇,对着为难的沈复轻笑着说道,“这可是今年的安城的贡菊,皇上赏了一些给外祖父,外祖父觉得不错,全让人给我送过来了,我尝着也很不错,香气清雅,味道甘淡,我先让流朱送去给父亲尝尝,他要是喜欢,明儿我便让人将余下的全送过去。” 苏心漓伸手将垂在脸上的发丝随意的撩到耳后,一双媚眼干净又清澈,透亮的和水晶似的,一眼就能看到底,她的模样天真娇俏,一副小女儿姿态,声音也甜甜的清亮,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苏心漓说完,绝美的脸上绽放出更大的笑容,看的沈复一时都回不过神来。 “小姐,外面天凉,流朱姐姐身体娇弱,我看还是我随管家一起把菊花茶送去给相爷吧。” 一旁站着的秋叶笑着开口,有些讨好的说道,她是二等丫鬟,自然比不上流朱娇贵。 她要送茶过去,随口说几句小姐的坏话,相爷肯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她就可以问方姨娘要赏钱了,说不定还能提拔成为小姐院子里的一等丫鬟。 “那你就跟着流朱一起去吧,管家放心,若是父亲问罪,一切责任我自会担着。” “小姐!”流朱很是不放心的说了声。 “去吧,别让父亲等太久了,你出去的时候,让秋水进来伺候。” 苏心漓对着流朱笑笑,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这整个院子,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除了流朱对她忠心耿耿,另外几个要不就是装聋作哑,要不就是方姨娘的人,除了已经入狱的秋禾,现在跟在她身后的秋叶,还有一个秋水,都认方姨娘是自己的主子,昨晚秋禾才因为背叛自己进了大牢,这秋叶立马就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向方姨娘邀功了,她怎么能不成全呢? 上辈子,她因为秋禾秋叶几个人疏远了真心待她的流朱,这辈子不会了。 苏心漓交代了一句,便自己撩开帘子进了内室。 苏博然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她这时候过去,十有八九会被他当做撒气的工具,再有方姨娘和苏妙雪的挑唆,说不定还得挨一脚呢,她好不容易从乱葬岗平安无事的回来,干嘛还上去触那个霉头,不定又得和上辈子那样在床上躺好几个月一直都不好呢。 她就不去,先把他们晾一晾,有这菊花茶,就算苏博然气疯了,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忍着,谁让他怕她的大靠山呢。 这叫以柔克刚,让他们那些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憋也憋的他们暗暗咬牙吐血。 “孽女!” 苏博然听完秋叶的话,怒骂了一声,盯着流朱手上冒着淡淡香气的菊花茶,气的脸色铁青,青筋爆出,吓得秋叶跪在地上,她胆战心惊的看了方姨娘一眼,见她正用赞许的神色看着自己,顿时心头大定,看样子自己的赏是少不了了。 “相爷(爹),您息怒,可别气坏了身体才好。” 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一左一右冲到苏博然跟前,柔声劝道,伸手不停的替他抚背顺气。 苏博然看着流朱手中冒着热气的菊花茶,右手的拳头越握越紧,他担心,自己一时冲动,将那些东西统统给砸了,但是不行,这茶可是皇上御赐之物,而且是定国公亲自着人给苏心漓送过来的,这要传出去,那就是对圣上不尊,对定国公不敬,定国公府现在正气头上呢,他现在可不能落下话柄,不然的话,头上的乌纱说不定都会被他们闹没了。 孽女,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然用定国公府来压他气他,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爷,姐儿爱俏,小姐今年十三岁,正是最爱漂亮的年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因为爱漂亮就迟迟不肯见父亲,那就是不孝,琉璃以孝治天下,苏心漓此举传出去,定然会被世人诟病的。 一直以来,苏心漓内向又胆小,而且很怕苏博然,每次见了他,就和老鼠见到猫似的,避之不及,苏博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她那个胆小鬼敢来才怪了,所以这样的结果,方姨娘早料到了,不过她没想到苏心漓居然还让人送茶过来,而且还显摆皇上对定国公府的恩宠和定国公府对她的宠爱,难道她不知道定国公府那就是相爷不除不快的心头刺吗?她这不是激怒相爷是什么?果然是程立雪的女儿,和她娘一样空只有一张皮囊,事实上却蠢笨如猪。 不过方姨娘倒是希望苏心漓能来的,相爷正在气头上,她一来,说不定就会被踹一心窝脚,加上之前的被劫受到的惊吓,就她那娇贵的小身板,肯定得躺床上,至于躺多久,那还不是她说了算的吗?然后,她和妙雪完全就可以按照之前的计划,趁着她对苏博然寒心,在病榻前好好的照顾她,到时候还怕她不感动吗?只要她心向着自己,不要说相府夫人的位置,就连整个定国公府都得为她所用。 方姨娘心中恶毒的想着,面上流露出的却是浓浓的自责,“是妾身不好,对不起姐姐的托付,小姐才十岁一下就失去了姐姐和哥哥,妾身看她实在可怜。” 苏博然看着方姨娘这个样子,自是心疼,越发的讨厌苏妙雪,觉得她吃里扒外。 “姨娘,这不关你的事情,姨娘虽然劳心劳力管理相府这么多年,但在小姐眼里,你就是个奴才,而她是相府唯一的嫡出小姐,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爹,姨娘真的好委屈。” 苏妙雪靠在苏博然的怀中,说话的时候眼角却瞥向流朱手中冒着热气的菊花茶,才一壶,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香气。 这可不是一般的菊花茶,名为雪菊,长在安山山巅的岩缝中,总共不过五十株,冬天迎雪盛开,降火明目,还能美颜,每年有不少人为了寻找个丧命,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就算是安山的父母官也不敢喝的,这东西,有多少都是要上贡的,定国公就喜欢喝这茶,每年的大头皇上都赏给他了,整个相府,就只有她的漓心小院有,苏博然要喝,还得问她拿,托苏心漓的福,她喝了几回,一整天,口齿都留着那香气。 爹不要,回头她倒是可以问那蠢丫头拿一下,反正她好糊弄的很。 “相爷,小姐才受了惊吓,身子不适很舒服,早上醒来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小姐敬重相爷,说要打扮整齐才能见相爷,所以才要沐浴更衣的,还有这雪菊花茶,小姐尝着觉得好才让奴婢送来的,小姐常说,相爷一个人支撑相府不容易,一定要好好孝顺相爷呢。” 流朱看着苏博然身边那一唱一和为了昭示可怜还哭出声的两母女,心头厌烦,早知道就该劝着小姐一起来了,让她看看这两母女的真面目。 流朱正这样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苏心漓的声音,“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老远就听到姨娘和姐姐的哭声?” ------题外话------ PS:漓儿会怎么对付方姨娘和她爹捏? 第二十一章:打你个措手不及 沐浴过后的苏心漓穿了身浅紫绣折枝的梅花上衣,下面是蓝色的百褶裙,裙子上的海棠花栩栩如生,如飘飞起来了一般,因为才过二月,春寒料峭的,苏心漓披了件紫红色的孔雀披风,那羽毛一根根的,毛色光润,一看便是百里挑一的,衬得苏心漓的肌肤晶莹如雪,挽这少女髻的发丝攒着碧色的玉簪,上面零星点缀着几个小碎钻,光亮耀眼,就好像所有的阳光都汇聚在了上面,她由秋波搀着,一步步踩着阳光而来,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同为女人的苏妙雪眼底有惊艳一闪而过,然后便是愤恨不甘还有嫉恨,她本就不如苏心漓貌美,衣饰头面更是相差甚远,她心里一直都看不起苏心漓,觉得她蠢,但是和她站在一起,总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要她是程立雪的女儿多好,所有的好东西,都该是她的。 苏心漓进了屋,松开秋波的手,随行的秋水上前,褪下了苏心漓身上的孔雀披风,露出她里面的衣裳来。 苏心漓上前几步,走到苏博然跟前,还未来得及请安,方才抱着苏妙雪哭诉的正痛快的方姨娘突然起身,冲了过来,苏心漓快步向后退了两步,一旁的流朱忙上前将苏心漓护在身后,只听咚的一声,方姨娘突然跪在苏心漓跟前。 “小姐恕罪啊!” 方姨娘话说完,哭的比刚才还要大声,不过只是声音大而已,眼泪只是静静的流着,那模样,要多惹人怜爱就有多惹人怜爱。 这是恶心谁呢? “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苏心漓呵斥了一声,绕过方姨娘,既然她那么爱跪就跪着好了,苏心漓施施然走到苏博然跟前,盈盈的福了福身,“父亲。” 苏博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方姨娘,不满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也不叫她起身,苏心漓当没看到,行完礼之后,自己就起身了,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心虚的看人脸色,她没错,所以呢不需要,苏博然爱生气就生气好了,爱瞪就瞪好了。 “方姨娘,你虽然只是相府的姨娘,但毕竟在父亲身边伺候这么久,是资格最老的,父亲是念旧情的,对你也是最好的,你这样哭哭啼啼的,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父亲苛待你了呢?还有姐姐也是,你虽然只是相府的养女,但是府里的下人都是把你当成小姐伺候照顾的,父亲怜悯你,你这个样子,外人定会以为相府的人苛责虐待你呢,父亲不把你当女儿看待呢,这不是给父亲抹黑吗?” 不等方姨娘开口,苏心漓就已经先发难,句句都是为苏博然的名声着想,苏博然一听,顿觉得有理,怒气消散了不少。 方姨娘和苏妙雪一僵,更加可怜的抽着苏博然,希望苏博然能在苏心漓的面,为他们讨个公道,或者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狠狠的踹她一脚,看今后她还怎么摆主子的威风。 她们期盼了半天,只见苏博然的面色一正,然后点点头赞许的说道:“漓儿言之有理,方姨娘,妙雪,下次切不可如此了。” 苏心漓勾唇冷笑,苏妙雪这样拎不清就算了,方姨娘居然也这个样,难道她不知道苏博然最爱惜的就是权利和自己的好名声吗? “我听管家说父亲很生气,本想立马就过来向父亲请安的,但是我昨晚没休息好,早上起的有些晚,而且身上出了不少汗,我想着父亲心情不好,若是看到漓儿脏兮兮不修边幅的模样,必定会更加生气,若我那个样子被府里的其他人瞧见了传出去也会以为我没有家教,令父亲的名声受损,刘让流朱送了刚泡的雪菊花茶来,这可是我亲自泡的哦。”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一副小女孩天真娇俏的做派,看向苏博然的眼神更是濡慕,还有些讨好,瞬间让苏博然觉得十分妥帖。 定国公府那些人再横又怎么样,他们捧在掌心的明珠还不得对他低声下气的,苏博然想想就觉得解气,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苏心漓一看定国公府那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光面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她上辈子她就是太实诚,太不会演,所以才输的那么惨,这辈子,无论是什么大剧,她都会配合着唱的。 “这不是昨晚指证我的那些下人吗?” 苏心漓像是才刚发现的,有些意外的指了指跪在方姨娘身后那一排人。 相爷居然站在了苏心漓那一边,方姨娘这才从生气愤怒中回过神来,她也不起身,而是跪着走到了苏心漓跟前,抬头愤愤道,“小姐,这些个不开眼的下人竟敢污蔑小姐,我今天把他们带过来就是给小姐发落的。” 既然是给她发落的,干嘛把人带到苏博然的书房,以她之前胆小的脾性,一听苏博然发怒,肯定是不敢来的,方姨娘保下这些下人,今后他们不得对她更加忠心耿耿,更加卖力的设计她与她为难,她以前本就被人瞧不起,今后在相府岂不更没地位,她可不要像上辈子那样,连府里的丫鬟都敢欺她。 方姨娘说完,就盯着苏心漓,她没料到苏心漓会来,完全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被苏心漓抢了先机,不过没关系,就苏心漓那种死了只猫儿都要掉眼泪的个性,肯定不会发落这些人的,方姨娘自信满满,洋洋得意。 “方姨娘,这些下人真的随便我怎么处置吗?” 方姨娘点点头,苏心漓的嘴角不由勾了勾,朝着苏博然再次盈盈的福了福身,微垂的眼睫遮挡住眼底的狠厉之光。 “这些个下人,吃里扒外,不分尊卑,而且还借着姨娘姐姐的名头陷害我,简直败坏了我们相府的规矩,也不知道是收受了什么好处?今天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污蔑我,来日就能干出出卖父亲出卖相府的事情来,这样的下人,要来有什么用处,联系牙婆全部发卖了。” 苏心漓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地上跪着的那些丫鬟小厮更是跪地求饶起来,纷纷说自己冤枉,求苏心漓宽宏大量饶了他们一次。 ------题外话------ PS:妹子们的留言都看到了,小妖心里很感动,不管怎么样,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小妖会继续努力的,努力写出更精彩的文,么么哒 第二十二章:卖身契 苏心漓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地上跪着的那些丫鬟小厮更是跪地求饶,纷纷说自己冤枉,求苏心漓宽宏大量饶了他们一次。 来之前,他们都是和方姨娘一样的想法,觉得苏心漓是个没用的,肯定会饶过他们的,他们根本就有恃无恐。 方姨娘的脸色更是铁青,她做梦都没想到苏心漓会直接来这一招,这比看到苏心漓来书房还要意外,还要措手不及,尤其是方姨娘的心腹嬷嬷,更是面无人色。 “爹,这些下人只是为我鸣不平,并没有想要伤害妹妹的意思。” 苏妙雪也慌了,拉着苏博然的手跪下求情,这些都是方姨娘的人,要是他们都被发卖了,今后府里那些下人哪里还敢死心塌地的为方姨娘卖命,帮着她们一起对付苏心漓那小贱人? “姐姐,无论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昨晚父亲的寿宴那么多的宾客,都是当朝的大官,还有六皇子,太子的人也在,这些污蔑我的人都是方姨娘房里的人,秋禾已经下狱了,若是父亲包庇这些人,外面的人会怎么传父亲?你是想因为一己私利,让父亲背上宠妾灭妻,苛待嫡女,薄情寡义的罪名吗?你就是这样报答父亲对你的养育之恩的吗?”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苏妙雪和方姨娘两个人都愣住了,苏心漓何时变的这样伶牙俐齿的? “你胡说,我没有!” 苏妙雪心里一慌,一个没忍住,从地上站了起来,反手指着苏心漓,叫嚣道,“你诋毁冤枉我!” 苏博然当下皱起了眉头,十分不喜苏妙雪那作风。 妙雪虽然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没错,但漓儿才是相府正经的嫡女,当着他的面,她都敢如此放肆,要是他不在,还不定欺负成什么样子?她要欺负漓儿,他没意见,但要是被别人看到传出去,尤其传到定国公府那些人的耳中,岂不是会害了他? 对妙雪这个女儿,他是心疼,也寄与了很大的希望,但他可不想要一个毁了自己前途的女儿。 苏博然薄唇微抿,对妙雪有了几分不满,这孩子,太自私了,他对她那么好,她却只为自己考虑。 “相爷,妙雪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您还不清楚吗?整个相府,她与您最亲,怎么会有伤害相爷名声那样诛心的想法!” 方姨娘照顾苏博然十多年,顿觉得不妙,唯恐苏妙雪一时冲动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得苏博然更加不快,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下人? 苏妙雪一愣,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忙又在苏博然跟前跪下,哭着说道,“爹,我和姨娘都无依无靠的,您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您好我也才能跟着好,我只盼父亲身体安康,事事顺心如意。” 苏心漓冷笑,这是间接影射她有定国公府,所以居心叵测吗? “姐姐,你说这些下人是为你鸣不平,你有什么不平,相府是短你吃短你穿还是让你住柴房小屋子了,父亲如此厚待你,不担心你克父克母,还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他们为你不平什么?我知道你与父亲亲近,刚刚心急了才会一时口快,但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父亲心疼你,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但如果在贵人面前也这样莽撞,岂不是给整个相府都带来祸端?” 苏博然一听,越发觉得苏妙雪不识大局,不知礼数。 方姨娘见苏心漓咬着苏妙雪的不放,顿时急了,苏心漓乐滋滋的看着如热锅蚂蚁的方姨娘,继续道,“方姨娘,这些都是你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竟是这样的吃里扒外,拎不清轻重,认不清主子,这些年,相府暂都是交给你打理的,但这次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而且都是父亲的同僚,六皇子都来了,你若是处罚的严了,人家会说你心虚,可若是轻了,外人又会说你包庇,无论姨娘怎么做,到最后都里外不是人,姨娘将这些人交给我处理,必定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不想被人诟病。” 惹急了苏妙雪,苏心漓又去刺激方姨娘,虽说苏心漓有心包庇她们,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她们这两个人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处罚的,但是气气也好啊。 “流朱,愣着干什么,还不让下人去寻牙婆子来,要是府里的下人觉得我叫不动他们,就都带到书房来,等牙婆子来了,一起发落。” 这些年,她在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这个当相爷的父亲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正是因为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方姨娘和那些下人才敢如此放肆,连他都说她是个好糊弄的,今天她就让他再糊弄一次看看。 “是!” 流朱领了苏心漓的命令,乐滋滋的出门去了。 小姐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又有定国公府撑腰,干嘛要被一个小小的姨娘欺负,被相府的一个养女压着? “小姐,奴婢也去吧。” 事情的发展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秋叶偷偷看了眼苏心漓那淡淡含笑的脸,还有一旁哭喊着的下人,一下就想到秋禾的下场,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突然有些害怕苏心漓,不待苏心漓开口,她就已经殷勤的站了起来,就想出去追流朱。 “父亲,你看,这就是我们漓心小院的下人,方才我只让流朱过来送茶,她巴巴的非要跟着来,现在,我让流朱去让下人找牙婆子,她也要跟着,也不管我是不是同意,根本就没把我这相府千金放在眼里!” 秋水一听,吓得腿都软了,那还敢出去追流朱,转过身,几步上前,就跪到了苏心漓跟前,“小姐,奴婢不是!” “我虽是相府嫡出的小姐,但自己丫鬟的命运都做不得主,难怪他们一个个都吃里扒外,对我不敬,昨个秋禾被送去顺天府尹,卖身契还得方姨娘着人送过去,前日我在外祖父家,堂哥还问我身边的丫鬟怎么那么大胆呢,敢弃主子逃命。” 方姨娘一听,心里顿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程昱凡他知道漓儿院子下人的卖身契都在方姨娘那里了吗?那定国公和定国公不是也会知道了?苏博然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方姨娘,你是怎么回事,漓儿院子那些下人的卖身契呢?你没交给她吗?” “父亲息怒,姨娘她毕竟是个小妾,掌管这么大的相府,难免会有出纰漏的地方。” 苏博然这怒气,也就雷声大雨点小,还不如她给个台阶,谋取更大的好处。 “方姨娘,回去之后,你就把我院子里那些下人的卖身契送来。” 苏心漓抿着唇,看着方姨娘已经紧握成拳的双手,看了眼地上认命沉默着的方嬷嬷,补充了一句,“为了防着有人利用他们的下人威胁,把他们家人的卖身契也送一部分过来。” 事关自己老命,方嬷嬷都还不吭声,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吗? 全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呢,有一部分,那些人也就好拿捏了。 还要家人的卖身契,那她还能彻底掌控相府吗?方姨娘闻言,气的肺都要炸开了,抬头看向苏博然,想让他做主。 原本,苏博然以为苏心漓是个好糊弄拿捏的,但是今天苏心漓的表现却让他有些吃不住底,他正担心定国公府的人因为苏心漓的事情找他算账呢,想着苏心漓能给自己说几句好坏,现在哪里敢得罪她,方姨娘怎么拿眼瞅他他都没看她一眼,而是慈爱的看向苏心漓,“就依漓儿所言。” “方姨娘的院子里一下少了这么多人,想必人手不够,秋叶这丫头虽然不机灵,却是个能干的,若能得方姨娘调教一番,也是能用的,秋叶,今后你就跟着方姨娘吧。” 秋叶一听,脸色煞白,刚刚小姐就是借她的名头才提起了卖身契的事情,想必方姨娘都恨死她,她这时候要跟着她,今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秋叶一听,就想求苏心漓,但一听到那些即将被发卖的那些下人的哭声,顿时又死了心。 “父亲,女儿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方姨娘,别忘了,尽快把卖身契送来。” 下人发卖了,卖身契很快就要到手了,还送走了个讨厌的丫鬟,打击了方姨娘,立了自己的威信,苏心漓对这个结果,尚算满意。 ------题外话------ PS:乃们对这个结果,还满意不 第二十三章:商量对策 “那个小贱人,气死我了!” 苏妙雪随同方姨娘一起回了芳情园,就将方姨娘桌上那一套茶具砸的稀巴烂,若非方姨娘拦着,以她的脾气,房里的东西必定会被砸的七七八八,苏妙雪心头的气难消,趴在桌上痛哭。 方姨娘面色极为难看,挥了挥手,示意一干闲杂人等退下,并且让人将门关上,只在房间里留下两个自己最为信任的嬷嬷,柔声安慰着苏妙雪。 “好了,姨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但这是你爹亲自下的决定,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了,他会作何想?你的脾气,也还收敛收敛了。” 方姨娘轻抚着苏妙雪的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姨娘!”苏妙雪抬头,满脸的泪痕,眼眶里面也蓄满了泪水,愤愤不平,“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苏妙雪就不相信,对于父亲今天的做法和决定,方姨娘会无动于衷。 “怎么会不生气?姨娘比你还要气愤。” 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却掌管了相府的中馈,她虽无当家主母之名,却行了主母之实,府里其他几个姨娘看到哪个不是巴结着的,下人在私下更是尊她为夫人,只等三个月后,程立雪那贱人过了三年孝期,她就可以成为名符其实的相府夫人了,三年来,她第一次被这样打脸。 就因为苏心漓,她园子里的下人被发卖了大半不说,就连一直跟着她的老嬷嬷都保不住,还要笑着奉上府里一部分下人的卖身契,威严扫地不说,颜面更是荡然无存,高姨娘那些人不定心里怎么笑话她呢。 这口气,她如何咽的下去? “但是现在,我只是相府的姨娘,并不是夫人,小姐是相府唯一的嫡出,还有定国公府撑腰,这次,相爷还站在她那一边,我们拿什么去争?” 方姨娘冷哼了一声,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 她虽然掌管了相府后院的实权,但论身份,她并不如苏心漓尊贵,她不能发落苏心漓,但是苏心漓却可以处理她,以前相爷事事站在他们这一边还好说,但是这回— 她怎么也会料到今天的苏心漓这样的伶牙俐齿咄咄逼人,明明是她心肠歹毒,咬着这次的事情不肯放,但是到最后,错处全落在了她和妙雪的头上,想到相爷那冷然猜疑的眼神,方姨娘就恨不得把苏心漓给拆了,生吞活剥。 “李嬷嬷,你说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李嬷嬷是程立雪的教养嬷嬷,但是却是个吃里扒外的,为人精明,很有头脑,方姨娘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她在背后一手推波助澜,包括当初程立雪和相府嫡长子之死,这其中她也有不少功劳,程立雪死后,她就一心跟着方姨娘,帮着她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方姨娘对她很是信任倚重,比对从小将自己带大的王嬷嬷还甚。 李嬷嬷恭敬道,“小姐是相府唯一的嫡出,且相爷都同意了,她要府里下人的卖身契,夫人亲自送过去便是,小姐此次被劫,受惊不小,得找个大夫瞧瞧,再给她送些好东西压压惊。” 方姨娘虽还只是姨娘,但是私下,她的人却已经以夫人尊她,方姨娘想做相府夫人都想疯了,对此,自然是默许纵容的。 李嬷嬷是相府的老人,无论是以前跟着的程立雪还是现在的方姨娘,都是有脸的人,消息自然也灵通,方才发生在书房的事情,方姨娘还没回来之前,她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方姨娘点点头,看向王嬷嬷,她虽然倚重李嬷嬷,但王嬷嬷毕竟是她奶娘,情分不能比,而且李嬷嬷是伺候过两个主子的,但是王嬷嬷却对她却是忠心耿耿,方姨娘还是跟尊重王嬷嬷,只是王嬷嬷这人做事有些一根筋,而且有些冲动,不过自她管家之后,她这毛躁的毛病倒是改了不少。 王嬷嬷看了眼梨花带雨的苏妙雪,气呼呼的说道,“李家姐姐说的话也有道理,只是这样做的话,不是更助长了她的威风和嚣张气焰吗?我们院子里的下人一下被发卖了这么多,这时候夫人再把卖身契送去,那些人下人会怎么想?那些个下人,惯会见风使舵的,怕是今后夫人再命令他们做事,他们推三阻四,不肯用心啊,而且大小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就这样算了吗?” 苏妙雪闻言,心里越发的委屈,难受的厉害,刚止住的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娘,王嬷嬷说的有理,苏心漓不过是个娘不要爹不疼的孩子,我们干嘛要低声下气,处处做低?” “你个不省心的!” 方姨娘生气的戳了戳苏妙雪的额头,“娘早上是怎么告诉你的,你不是想和苏心漓一样,成为相府正经的嫡出吗?夫人虽然死了,相爷也不疼她,但是苏心漓背后有定国公府撑腰,现在还勾搭上了六皇子,你要想成为相府正正经经的嫡出大小姐,就得讨好她,让她在定国公府面前替我们说好话,至少不能扯我们的后腿。” 方姨娘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认命,谁让她没程立雪那么好命,有程鹏那样一个厉害的爹。 “大小姐想要陷害小姐,抹黑小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和之前那样不能被发现,这次,小姐的反差这样大,必定是觉得这次她被劫持的事情是方姨娘做的,心里恨上了,这个时候,方姨娘唯有事事顺着小姐的心意,比以前做的更好,才能打消小姐心中的疑虑,三个月后,夫人才能被扶正。” 李嬷嬷不紧不慢的分析道,方姨娘花重金让人劫持苏心漓这件事情,李嬷嬷其实是不赞同的,毕竟这几年,方姨娘与大小姐和小姐的处的很好,只等到了夫人的孝期,方姨娘她们开口,小姐肯定会帮着她们去定国公府那边的人求情的,正是因为方姨娘太过着急,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样的话,只会讨嫌。 “那娘,你赶快去处理吧,别让苏心漓那小贱人心里对我们生恨,我是绝对不会对她低头的。” 方姨娘看了苏妙雪一眼,心头叹了口气,她恼自己的女儿不争气认不清形势,但是她心里同样不想看到苏妙雪对苏心漓低声下气,她的女儿,一定要踩在程立雪女儿的头上。 “别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想想怎么讨好你爹。” 苏心漓那几句话,相爷到底是听进去了。 “知道了,娘,爹放不下那面子不要雪菊花茶,我要,你让妹妹与我一些,还有她那孔雀披风,我看着也喜欢。” 在苏妙雪看来,苏心漓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如果可以,她都想和她换个肚皮出生。 “知道了,你这小祖宗。” 苏心漓素来是个好说话的,她要是把话说开,把责任撇干净,相信她应该不会与自己计较,倒是可以让她送一些雪菊花茶给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至于那孔雀披风,今后有机会再问她要。 ------题外话------ PS:所以说,人至贱则无敌啊,有木有觉得方姨娘和苏妙雪的脸皮都好厚的说 第二十四章:姨娘来了 从苏博然的书房离开回到漓心小院之后,流朱的嘴巴就没停过,叽叽喳喳的就和麻雀似的,喋喋不休,就差没在苏心漓的跟前竖立一块写着旗开得胜四个大字的牌子,然后呢,她去哪里,她就在后面举着。 “小姐,您不开心吗?” 流朱歪着脑袋,看向坐在桌上静心品茗的苏心漓,从回来到现在,小姐一句话都没说,脸上也没有笑容,看不出丝毫的喜悦,难道是不开心吗?流朱忽然想到,小姐平日与方姨娘还有妙雪小姐她们走的很近,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她心里肯定不痛快的。 小姐对方姨娘和妙雪小姐是真心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吝惜,但是她们两个却别有居心,小姐这次被劫,十有八九和她们有关,想到这些,流朱就觉得愤愤不平,但是她嘴巴笨,不像秋禾和秋叶她们那样能说会道,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苏心漓。 苏心漓看了眼愁眉苦恼的流朱,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丫头,虽然并不怎么玲珑聪慧,甚至有些一条筋,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对自己却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 “谁说我不开心了?我心里高兴着呢。” 苏心漓握住流朱的手,流朱吓了一跳,受宠若惊的看向苏心漓,就要挣开,小姐身份尊贵,她不过是个下人,小姐怎么能和她的手握在一起呢,要被其他人看到,肯定又会在背后诋毁小姐了。 “身边一下少了这么多丫鬟,今后你可得更仔细的照顾我,我知道流朱是个好的,对我从来没有二心,只是你这性子该改改,要稳妥一些,毛毛躁躁的,今后我怎么放心带你出门?” “小姐!” 流朱眼眶红红的,似是不敢置信,小姐刚刚说什么?今后要带她出门?这是不是意味着小姐今后不会整天就只呆在这漓心小院了? 原来小姐不是不开心,只是性子沉稳,情绪不外露,小姐果然是小姐,这样的大喜事,居然也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小姐再过两年就及笄了,也该多出去走走,不然的话,总有人想要鱼目混珠,小姐这么漂亮又善良,到时候求亲的人肯定会把相府的门槛都踏破的。” 小姐身份尊贵,岂是苏妙雪那个克父克母的孤女能比得了的? 苏心漓笑笑,上辈子,她因为自己,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这辈子,她说什么也要护她周全。 “小姐,方姨娘来了。” 秋波进来,刚好看到苏心漓挽着流朱的手,不由低下了头。 “你让她进来,然后让院子里的下人全部在我的屋外集合。” 苏心漓松开流朱的手,神色无澜。 方姨娘才进了苏心漓的屋子,脸上很快扬起一抹笑容,“漓儿,姨娘来看你了。” 苏心漓心中嗤笑,不过是个姨娘,搞的自己像纡尊降贵的大人物似的,真让人不屑。 随方姨娘一同进来的还有她的两个心腹嬷嬷和贴身丫鬟,苏心漓带着寒意的森冷目光落在李嬷嬷那张刻板满是算计的脸上,随即,勾唇一笑。 刚踏进屋子,李嬷嬷就觉得头皮发麻,抬头,刚好与苏心漓的视线相对,苏心漓美丽的媚眼森冷,就像一潭平静的死水,而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快死的人,看的李嬷嬷心头直发憷,不过很快,那双漂亮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如水般的平静。 “姨娘可是送卖身契来的?” 方姨娘一愣,显然没料到苏心漓说话竟是这样的直接不客气,热切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她本来还想用卖身契讨个好的,找机会冰释前嫌,但是苏心漓根本就没给她机会。 这几年,她在相府早就养成了当家夫人的派头,更是习惯拿捏苏心漓,苏心漓都还没开口呢,她就已经相当自然的在苏心漓的身边坐下了。 方姨娘向后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会意,将一个精致却极为普通的木盒子送到苏心漓跟前。 苏心漓并不急着打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木质的盒子上敲着,若有所思。 方姨娘心头疑惑,苏心漓不是唱着叫着要卖身契吗,现在她亲自把东西送过来,她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的吗?怎么也应该说几句感谢的话啊。 “漓儿,打开看看少了谁的,说一声,姨娘再着人给你送过来。” 苏心漓挑眉,勾着唇,眨了眨漂亮的媚眼,似真似假的问道,“如果我说要方姨娘的呢?” 她一派天真无辜少女的模样,方姨娘就算是想发作也不能。 其实,这要在别的府里,苏心漓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姨娘只是个下人,小姐要她的卖身契,那是抬举,若是三年前,程立雪没有过世,相府由她掌家,苏心漓想要方姨娘的卖身契,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是开个玩笑,方姨娘可不要动气了,不然的话,气坏了可就不漂亮,到时候父亲不喜欢了怎么办?” 苏心漓抿唇轻笑,方姨娘虽然保养的好,但毕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苏博然身为一朝宰相,虽不贪图美色,但也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他是有扶方姨娘为正室的意思,但他现在最宠的可是年方二八的柳姨娘柳飘飘,这个月,多半是宿在她的院子里。 苏心漓的这玩笑,可是戳到方姨娘的痛处了。 下人们听了秋波的吩咐,三三两两的在苏心漓的屋外候着,但是却极为懒散,有几个居然当着苏心漓的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方姨娘看着,觉得出了口恶气,心头十分欢喜,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冷沉着脸,拍了拍桌子,转身就想要教训这群下人。 “方姨娘,我院子里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想插手她院子里下人的事情在最短的时间重新树立威信?休想! 苏心漓淡淡笑道,纤手打开了方才李嬷嬷给她的盒子,取出里面一叠的卖身契,故意在方姨娘面前晃了晃,方姨娘看着那印着手印的白纸黑字,心头就像被撒了把辣椒粉,火辣辣的疼,她的一颗心都在淌血。 这该死的小贱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清点卖身契,这是想告诉下人,相府变天了吗?方姨娘心头恼火至极,她之所以亲自将卖身契送过来,就是想要缓和和苏心漓的关系,不要将事情闹大,那样的话,相府的那些下人就都还会以为他们的命运捏在她的手中,还会死心塌地的为她卖命,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苏心漓翻了半天,突然抽了张出来,“姨娘,你怎么把秋叶这丫头的卖身契也送来了,她以前虽然是在我身边伺候的,但是不服我的命令和管教,我已经将她送给你了,她现在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她的卖身契我可是断断不能留的,将来她若是照顾姨娘不周,让你出了什么好歹,岂不是我的罪过?” 苏心漓说着,忙将那纸卖身契递给了流朱,流朱的手又像是着了火似的,将东西避之不及的塞给了方姨娘。 别说,方姨娘将秋叶的卖身契送来之前,还真有那个利用秋叶陷害苏心漓的意思,不过现下她自然不会承认的。 ------题外话------ PS:推荐殇蝶儿《庶女的锦绣田园》,种田一对一,女主精明强悍但是并不泼辣,是凡事不肯吃亏的主,这是个奋斗的故事 第二十五章:立威 “秋水,你去瞧瞧那些没来的奴才出什么事了,告诉他们,要是没死的话,爬都给我爬来。” 这要是以前,秋水肯定会劝谏几句讨好方姨娘,因为没来的那些都是方姨娘的人,但是现在,她偷偷看了眼苏心漓那张淡然沉静的脸,心头却是一跳,不知怎的,她竟是顾不得方姨娘在场,下意识的应了,福了福身就出去了,出了房门,她都还有些发懵。 “你—”苏心漓随便指了指站在门外的一个丫鬟,“去找个牙婆子来。” 被点的丫鬟惊的一身冷汗,心中哀嚎了千万遍,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被命中的是她?太倒霉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方姨娘一眼,虽说小姐是相府唯一的嫡出,身份比方姨娘不知道尊贵了多少,但这些年,相府一直都是方姨娘掌家,她要是把她得罪了,她这样的小丫鬟,今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的。 苏心漓当没看到丫鬟的为难,勾着唇,看向方姨娘,有些懒懒的说道,“还是方姨娘厉害,将身边的下人管的服服帖帖的,哪像我院子里,一个个全都是不将主子的命令放在眼里的刁奴,我呢,自然是没有方姨娘调教的好手段,也没有那个耐心,还是发卖了省心。” 那丫鬟一听,吓得双腿发抖打颤,跪在地上道了声是,转身跑的飞快。 方姨娘现在虽然掌家,但还没被扶成夫人了,现在,小姐有了他们的卖身契,他们的小命可就在她的手心拽着了。 方姨娘这次一愣,这苏心漓是要当着她的面正大光明的拔掉她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啊,苏心漓现在已经和她较劲了,若是没这些人,她要脱离了她的掌控怎么办?再有三个月,她就可以成为相府的正室夫人了,她的儿子女儿也能成为尊贵的嫡子嫡女,她绝对不允许发生什么变数。 “小姐身份尊贵,何必与这些粗鄙的下人一般计较,你要信得过姨娘,等会我带回去调教几天,过几日给你送来。” “方姨娘,我知道你是个心慈的也最公正,不然的话,父亲怎么会将相府后院交给你,父亲都放心你,我又怎么会相信你?不过姨娘的院子才出了一群吃里扒外的下人,姨娘身边没那些得力的,怕是管理相府会忙不过来,我怎么能再给你添乱呢?姨娘放心,我院子里这些个下人,他们家人有一部分的卖身契都在我这,谅他们再大胆,也断然不敢对我不敬的。” 一面说那些人吃里扒外,一面又说他们是她得力的助手,这分明就是影射那些下人是她主使的,卖身契已经按着她的意思给她了,她收了东西就该乖乖闭嘴,居然还将府里其他下人的卖身契也扯了出来。 小姐不单有他们的卖身契,还有他们家人的卖身契,这下,他们对苏心漓哪里还敢有丝毫不敬之心,一个个噤若寒蝉,等候发落。 “像这样不听话的下人,我们相府是断断不能留的,不然的话,要是冲撞怠慢了贵人,父亲到时候可是会责怪的。” 责怪谁,当然是治家不严的方姨娘。 “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心思玲珑活络会讨主子欢心是好,但最重要的还是忠心,听主子的话,而不是自作聪明,胡乱揣测主子的心意,方姨娘,你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方姨娘没料到苏心漓将话说的这样直接不留情面,她想端着当家主母的派头训斥她不该苛责下人,但一想到昨晚秋禾的事情,就算她现在把整个漓心小院的下人全部发卖了,外面的人大概都不认为苏心漓过分,反而会觉得是这些下人吃里扒外,再加上外面那沸沸扬扬的流言,怕是到最后还会将火烧到她自己身上,所以方姨娘就算心里火辣辣的灼痛,面上也都是带着恭敬亲切的笑容。 秋波端着刚泡好的雪菊花茶,正准备送上来招待方姨娘,听到苏心漓的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许是因为心虚,她总觉得小姐那句话是意有,好像就是对自己说的。 秋波后悔自己的自作主张,小姐可没吩咐她给方姨娘看茶,更不要说用这样上等的雪菊花茶,她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悄悄退下去,里面传来的声音直接吓了她一跳,“秋波,进来。” 秋波垂着脑袋,闻言,只得硬着头皮进屋。 坐在苏心漓身侧的方姨娘闻着那茶香,眼中划过一抹愉悦,给自己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石榴忙将上等的金丝燕窝交到流朱的手上。 “漓儿,这些都是上等的金丝燕窝,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我们漓儿本就是个大美人,再过两年,一定可以倾国倾城,到时候天下的好男儿还不是随你挑选。” 秋波将泡好的雪菊花茶放在桌上,看了苏心漓一眼,给她和方姨娘各倒了杯茶,便退到了她的身后。 “都是自家的东西,我若想吃,自会着人去拿,这金丝燕窝在贵重不过也只是燕窝而已,我堂堂相府嫡出的小姐,难道连这些都食不起吗?姨娘下次莫再说这样的话了,平白让人觉得小家子气,轻看了我们相府。” 她倒是会做人,用她的东西做顺水人情,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方姨娘愣了愣,随即握住了苏心漓放在桌上的手笑道,“你说的是,漓儿你需要什么,着人提前和我打个招呼,姨娘一定满足你。” 苏心漓只是淡淡笑笑,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方姨娘心里挫败的很,却没有放弃。 “看看这小脸,是不是这几日没睡好,脸色居然这样难看?” 苏心漓忍着恶心,由着她一个人自说自唱。 “漓儿,这次的事情是姨娘不好,姨娘没管好院子里的下人让你受了委屈,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这样大胆,连相府的小姐都敢动手,你受惊了,姨娘对不起夫人,有负夫人的临终嘱托,漓儿,你放心,姨娘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杀千刀的?苏心漓抿唇,嘴角勾出几不可见的笑意,确实是个该千刀万剐的,知道对不起她娘亲,很好,不过没关系,她会代替自己那可怜的母亲教训她的。 苏心漓与苏博然不亲,自从程立雪过世之后,她和成家的那些人也很少有往来,倒是和她还有妙雪走的很近,这个时候,方姨娘使出了百试不爽的招数—感情牌。 “姨娘,这么多下人都看着呢。”苏心漓叹了口气,抽回了自己的手,室内的明显明亮,洒在她白玉般的脸上,那淡淡然然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我知道姨娘和我亲近,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免的,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我母亲的孝期还没过呢,姨娘还是注意着点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心漓一点面子都不给方姨娘,方姨娘落得个没脸,面上讪然,就算脸上还维持了笑容,也有些勉强,她道了声是,然后道,“漓儿你身子不适,让大夫瞧瞧,你这样年轻,可别落了什么病根才好。” 这样不给她面子,看她不整死她。 第二十六章:自取其辱 方姨娘话说完,屋子里就多了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身上背着个药箱,是相府的府医—何明。 这个人,苏心漓自是无比熟悉,上辈子,因为他的药,她断断续续在床上可是差不多躺了将近一年,也因此被外面的人传成‘病小姐’,那些世家大族娶媳妇是为了传宗接代,自然不会愿意要她这样一个病怏怏的女人,更不要说天子皇家了。 她年过十四,依旧无人问津,而那时候,方姨娘已经被扶正了,苏妙雪也成了相府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没有她昨日那一闹,方姨娘和苏妙雪又掩饰的好,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苏妙雪只是寄养在相府的‘孤女’,只当她是相府的嫡女,方姨娘经常带着苏妙雪出席各种宴会展露风头,她一及笄,求亲的人几乎踏破了相府的门槛。 这样的对比和落差,让她只想尽快逃离相府这样的囚牢,再加上秋禾秋叶几个深得她信任的丫鬟在旁嚼舌根,颜司明就用了一点小手段,让她就算违背外祖父外祖母的意思,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嫁给了他,并且对他死心塌地的。 只是,方姨娘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颜司明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小姐受了惊吓,气虚浮躁,待我开几味药,让下人煎两个时辰,每日早晚各服用一次。” 苏心漓没有说话,倒是流朱,巴巴的跟着何明捉药去了。 “之前来的都退到两边,你们,给我跪下。” 苏心漓扫了眼门外被秋水叫来的那些下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就回过身,端起秋波刚泡好放在桌上的雪菊花茶,喝了一口,她相信,之前那些下人是肯定不敢违抗她的意思了,至于后来的那些人,若是他们平日里为人不是太坏的话,应该会有好人给他们一个善意的提醒。 方姨娘也尝了一口,入口甘甜,唇齿间都有一股淡淡的清凉,她心中嫉恨的紧,她虽然掌管了相府中馈,但是这样的好东西,相爷都没有,她就更不要说了,整个相府,也就只有苏心漓这里有这样的好东西。 “小姐,这雪菊花茶不愧是贡品,姨娘只有到你这里才能喝到这样的好茶呢,你现在气虚上火,这样的寒凉之物,对你的身体不好,这样的好东西你若自己放着,难免会忍不住,不若交给姨娘替你保管。” 若是相府来了尊贵的客人,她能拿出贡茶招待多有面子,三个月后成为相府夫人,更是水到渠成。 苏心漓端着手中的杯盏,轻轻的晃了晃,这茶杯是用上等的瓷烧出来的,通体雪白,上面绘着在枝桠盛开的红梅,衬得苏心漓的手,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十分的好看。 苏心漓眼睫微抬,扫了方姨娘一眼,方姨娘脸上带着笑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的尴尬,苏心漓盯着方姨娘,抿唇讥讽的笑了笑,“方姨娘,你今天的粉抹得厚了。” 她知道,方姨娘的脸皮厚,却没想到竟是这样没脸没皮,不过想想也是,上辈子她将母亲的嫁妆占为己有,到最后都没还给她,她嫁给颜司明的嫁妆,还是定国公府那边准备的,而她母亲那些丰厚的嫁妆,则成了他们的铺路石。 方姨娘这话一出口,李嬷嬷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就觉得不好要坏事了,方姨娘今天是来向小姐赔礼道歉冰释前嫌的,现在,小姐都没松口说原谅她呢,甚至在下人面前故意给她难堪,这时候,方姨娘要聪明,就该有什么好东西都往漓心小院搬,什么好听对苏心漓说什么,但她居然讨要东西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但那时候小姐和她们关系好啊,经常主动给她们一些东西,开口索要水到渠成,现在,两人正闹矛盾呢,李嬷嬷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看苏心漓了。 她知道,方姨娘和苏妙雪爱贪苏心漓的小便宜,谁让人家的东西好呢?但这也得分时候情况啊。 方姨娘犹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却朝她天真的眨了眨眼睛,咯咯的笑出了声,“不然的话,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 方姨娘用手侧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气的脸通红,程立雪在世的时候,她处处被压制,好不容易她死了,她过了几年的好日子,现在她女儿居然变本加厉的对自己指手画脚。 “我说错了吗?方姨娘,昨晚和早上的事情,我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我这气都还消呢,你就舔着脸问我讨要东西了?怎么?相府的东西不够好你看不上啊?那我可要说与父亲听听,姨娘是没什么身份可在意的,但是也该为我和父亲着想,平白让这么多下人在这里看笑话,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相府连茶水都喝不起呢。” “我哪里是讨要,不过是担心你身体替你保管罢了!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院子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下人,不是按着你的意思发卖出去了吗?”方姨娘红着脸,毫不退让的为自己辩解,她心知,自己不该与苏心漓计较,但是想到这小贱人这样说自己,她就觉得火大。 “保管?” 苏心漓猛地将手中的杯盏往桌上一摔,沉着脸说道,“我倒是不知这是哪来的规矩,姨娘也能替府里的小姐保管东西了,看来有空我得好好向父亲请教请教!” 苏心漓的眸色倒是平静,她和方姨娘,一坐一站着,方姨娘气的是半死,苏心漓则看着细白瓷杯的雪菊发呆,似一点也不将方姨娘放在心上,“人必自辱后人辱之,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分明就是说她自取其辱! 方姨娘闻言更气,想要发作,她身后站着的李嬷嬷突然用力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方姨娘猛地回过神,心里将苏心漓骂了个千万遍,一边骂一边劝自己不要和她动气,这小蹄子,今后她有的是机会教训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巴结苏心漓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 “小姐恕罪,夫人这样做都是为了妙雪小姐。” 李嬷嬷跪在地上,小姐已经认定方姨娘是讨要了,解释再多只会让人觉得是狡辩,倒不如寻个理由,将这件不要脸的事情变的正当一些,不至于让方姨娘太过丢脸。 方姨娘闻言,叹了口气,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有些无奈道,“妙雪她最近上火,吃什么都没用,我想着—” 方姨娘殷殷的看向苏心漓,一副担忧的模样。 名义上,苏妙雪虽然只是相府的养女,但因为有方姨娘惯着,尤其是这几年,但凡是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然就会大发脾气,李嬷嬷也是知道她那脾气的,所以就算方姨娘之前已经碰了钉子,两人还是准备再接再厉。 方姨娘的变脸之快让人咋舌,苏心漓勾唇,若非这三年她过惯了恭维的生活,这其中就包括她的恭敬,不然的话,她应该可以伪装的更好,不至于这样乱了分寸。 “那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养女,父亲看她从小就无父无母的可怜才让她在相府住着,好吃好喝好住的供着,还真把自己当成相府的小姐了,这雪菊可是皇上亲赏给外祖父的!” 上辈子,她觉得方姨娘心慈,所以对一个养女尚且这样关心,简直就是狗屁! “她毕竟和其他庶出小姐不同。”自己的女儿被这样数落,方姨娘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 苏心漓冷哼一声,见方姨娘赔笑的脸铁青,继续道,“当然不一样,虽然都是姓苏,但毕竟不是我们相府的小姐,她说想要我的花茶姨娘就来我这讨要,若是将来她看上哪个皇子姨娘也要像今天这样吗?一点规矩也不懂,既然父亲将妙雪姐姐交给姨娘管教,姨娘就该多管教管教,好好教教规矩,叫她认清身份,别老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方姨娘确实有那个意思,何止是王妃,她看上的可是更高的位置,但这想法,只能放在心里。 “自家丢人就算了,若是将来看上了贵人主子家的东西也毫无顾忌的开口讨要,岂不坑害了相府?” 方姨娘点头哈腰,不停道是,心头便是有再大的不甘恼火,也只能受着。 第二十七章:训斥下人 方姨娘离开之后,院子里或站着或跪着的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整个漓心小院,安静的可以听到苏心漓喝茶时那杯盖扣在杯盏上的声音。 “秋波,你去父亲那里一趟,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都告诉父亲。” 苏心漓淡淡的命令道,她可不想给方姨娘那厚脸皮的女人恶人先告状的机会,她倒不是怕方姨娘歪曲事实真相说自己坏话,而是不愿意麻烦,方姨娘不过是相府的一个小妾,就算现在掌管了相府中馈,但论身份,她哪能比得上自己尊贵?她现在有求于自己,明面上肯定不敢苛待她的,闹翻了也就闹翻了,但是苏博然,她还要在相府生活呢,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你是个聪慧机灵的,实话实说,应该不用我教吧。” 两边讨好都不得罪,这秋波想的到挺美。 “是。” 秋波跪地领命,态度比起之前,不知恭敬了多少倍。 “去吧,将事情的原委告诉父亲之后就回来。” 苏博然的反应,不在她需要考虑和在意的范围,他别揪着找自己麻烦就行。 秋波才离开没多久,流朱就回来了。 “小姐,您没什么事吧?” 方姨娘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流朱担心自家小姐像以前那样被骗,她抓了药,匆匆就回来了,刚进院子,就看到苏心漓的房门外,下人们或跪着或站在两边,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流朱看着,心头十分开心,小姐仁慈不与他们计较,他们还真当小姐好欺负啊,看这些奴才今后还敢掂不清重量,对小姐不敬! “我能有什么事?整个相府,谁敢让我有什么事?” 苏心漓的口气淡淡的,轻柔的就像是与人闲话家常,却让那些院子里的下人浑身一颤。 “夫人和少爷的孝期将至,老夫人又一直在老家,相爷忙于朝政,公务繁忙,根本就没有时间管理内宅的事情,这些年,相府的事情都是方姨娘在打理,相府大大小小的事情繁杂,方姨娘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但她对小姐一直都视如己出,小心照顾着的。” 自从三年前,夫人和大少爷过世之后,整个相府便有方姨娘把持,而小姐则成了没娘爱,爹不疼的孩子,有定国公府撑腰又怎么样,半点不会察言观色,甚至连好话坏话都分不清,以前,秋水秋禾几个丫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嘲讽戏弄的话没少说,事后再讲个笑话或者找些新鲜的玩意哄哄,这个事情也就过去了,而且还能去方姨娘那领赏。 方姨娘今天在小姐这吃了闷亏,若是她能像以前那样戏弄小姐一番,或者让小姐主动和方姨娘认错,冰释前嫌,今后方姨娘那里岂会少了她的好处? 就在秋水做着这样黄粱美梦的时候,苏心漓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美梦,“来人,拖出去掌嘴四十,即可执行!” 秋水懵了,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小姐!” 苏心漓看都没看她一眼,一旁的流朱看向底下那些还在张望的婆子们,“愣着干什么,小姐的话都不听,还是你们觉得堂堂相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连教训一名恶奴的权利都没有?一个个都这样轻视主子,活该被发卖了!” 就像流朱说的,苏心漓作为相府唯一的嫡出,自然有教训他们的权利,但这些年,方姨娘掌家,而方姨娘的那些手段和苏心漓的软弱妥协早让他们养成了以方姨娘为尊的习惯,虽说苏心漓发了几次威让他们心里有所忌惮,但暂时还越不过方姨娘去,这秋水虽然是小姐的丫鬟,却是方姨娘的人,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们要动手,自然有些犹豫踟蹰的,不过一听到发卖两个字眼,他们立马就觉醒了,恭敬的道了声,“是!”进屋就去拽秋水。 谁有他们的卖身契,谁就是他们的主子,更何况,小姐手上还有他们家人的卖身契呢,这要得罪了小姐,一家子都得完蛋了。 方姨娘手段狠辣是没错,但在小姐跟前还不是得伏低做小? “小姐,奴婢做错什么了吗?您为什么要打我?” 秋水被几个粗使婆子扣着,根本就动弹不得,想到那些婆子们粗粝的手掌扇在脸上的疼痛,顿时害怕心慌起来,“小姐,你不能打我,我是方姨娘的人!” 这叫嚣的声音,在苏心漓听来,实在是聒噪的很,她挥了挥手,“嘴巴堵上!” 方姨娘的人她就不能动了?她打的就是她的人。 那几个婆子一听,立马从兜里取出随时都备着的破布,塞进秋水的嘴巴。 “第一,我的母亲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相府的夫人,她不过只是个姨娘,有什么资格对我视如己出。” “你身为丫鬟,主子没让你开口你擅自开口,而且还议论主子的是非,这是其二。” “第三,方姨娘她身为小妾,替父亲分忧,那是她的本分,要觉得荣幸,这不是功劳,出了纰漏,那就是她处事不当,辜负了父亲对她的信任和期望,她现在正因为这事后悔自责懊恼呢,你这样说,分明就是污蔑方姨娘!” “第四,方姨娘只是个姨娘,而你,是相府的丫鬟,我和父亲才是你们的主子,且不要说你今日本就犯了错,便是什么都没有,我打你便就打了,就算是要了你的命,那又如何?只是你们虽然是奴才,可也是人,我不愿意罔顾性命罢了,不过我看,掌嘴四十太轻了,再加四十大板。” 动辄打骂奴才,甚至是让奴才去死,那也是主子的权利,她要让这些奴才明白,她不但能打她,而且随时都能要了她们的小命。 就秋水这身板,四十大板下来,就算不死估计也去了大半条命了,不过就小姐刚刚细数的那一宗宗罪,这处罚,小姐已经手下留情了。 秋水想要求饶,但是嘴巴被堵住,根本就无法开口,只能发出一些人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那婆子一开始还念着秋水是方姨娘的人手下放水了,可一听苏心漓的那些话,顿时就不敢留情了,才几下,秋水的脸就肿了,嘴角都流血了,苏心漓只是看着,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她转过身,端着茶细细的品着,轻笑着说道,“谁还是方姨娘的人,站出来,一次让我听个响!” 苏心漓说完,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瓷片四溅,整个院子里也飘散出了淡淡的茶香。 前世,相府的不少丫鬟都用秋水这种口气和她说话,打一巴掌,再赏颗甜枣,她当时并不在意,只觉得他们心直口快,并没有恶意,流朱偶尔气不过会怒斥他们几句,她当时还觉得她不体谅丫鬟的艰辛,直到这一世她这才明白,这些人是在嘲笑羞辱她,根本就没把她当成这个家的主子小姐。 粗使婆子刚打了秋水四十巴掌,拖着脸肿似馒头还满是血迹的她出了门,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了木板打在身体上的噗噗声,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和婆子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闪过惊慌与失措,还有庆幸,都打成了这样了,看的他们都心惊,小姐居然只轻描淡写的说听个响,是谁说小姐懦弱胆小的?幸好,他们没有做这出头鸟,否则,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不过,今日的事情之后,他们也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今后,绝对不能为了巴着方姨娘得罪小姐。 第二十八章:药 苏心漓侧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看向窗外,初春的阳光依旧刺人眼睛。 上辈子这时候,她的名声虽然被方姨娘苏妙雪那对母女给毁了,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被自己倾心挚爱的枕边人设计,毁了她所有美好的一切。 一切就像是张大的网将她收在其中,直到最后一刻她才幡然醒悟,不过说来,她还真得感谢苏妙雪的好心,到底没让她做个糊涂鬼,所以这辈子重生,她也不至于做个糊涂人。 “小姐,您醒了就吃药吧。” 流朱刚进房间,见方才还在休憩的苏心漓这会已经睁开眼睛观赏窗外的春景,转身就跑出了房间,没一会,就端了个药盅回来,熬了一下午的药,就算密封的严严实实的,还是有浓郁的苦涩的中药味溢了出来,借着还带着凉意的春风,一下将这药味送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流朱见苏心漓起身,忙将手中的药放在桌上,然后快速取了件斗篷,披在苏心漓的身上,这才二月呢,天还是很冷的,流朱也搞不懂,自家小姐明明怕冷,为什么非要在窗边歇息,要是受凉了可如何是好?而且那么明亮的光线,小姐如何睡得着?以前小姐在床上午睡,都还要将窗帘放下来呢,说是光亮刺眼,睡不着。 冷宫那地方,阴暗潮湿,几乎常年都见不到阳光,苏心漓又是在临近年关的时候被打入冷宫的,冷宫幽暗闭塞,那一个多月,她一身薄薄的纱衣,做梦都会梦到阳光,她又是半夜在乱葬岗重生的,对这阳光更是渴望,这光亮照在她身上,她非但不会觉得刺眼难眠,反而会觉得十分心安。 苏心漓上辈子的经历,流朱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对于苏心漓这样有些反常的举动有些不明白,不过也没有多想。 “小姐,方才方姨娘遣人问小姐,要不要挑几个丫鬟,当时小姐正在休息,我就给回绝了。” 流朱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个傻的,方姨娘为人歹毒,居心叵测,别以为她不知道,秋禾秋叶都是她的人,现在被小姐打发了,她是寻着法的想送别的人进来,没那么容易! “嗯,做的不错。” 苏心漓赞许的笑笑,她知道流朱并不聪明,不过就冲着她上辈子对自己的袒护还有这辈子的忠心,她便会护着她,不过她身边确实需要几个机灵的,不然的话,每次和方姨娘过手都要自己打头阵,遇上今日秋水这种情况,都要她自己亲自开口,有失身份,还有嬷嬷— 她以前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不然的话,怎么会由着方姨娘将母亲留下的孙嬷嬷和桂嬷嬷都打发走了呢。 秋波倒是个聪明的,尤擅明哲保身,可惜,是个心气高的,而且像她那样随时都想两边倒的墙头草,是不能信任重用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她反咬一口,要关键时刻被咬一口,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凡事自然应该慎重一些。 “小姐,总不能你身边就我和秋波两个丫鬟吧?” 她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小姐的事情她多做点,交给别人她还不放心呢,但是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若是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不定别人怎么笑话呢。 苏心漓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乌黑的发丝流泻,苏心漓用指尖将墨发拨于耳后,随意的动作,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娇媚,看的一旁的流朱眼睛都直了,小姐现在就这样漂亮了,若是张开了,必定更加的明艳动人,不对不对,应该是倾国倾城。 苏心漓坐到茶桌旁,对着流朱招了招手,流朱回过神,忙凑了过去。 “你找个人去定国公府一趟,让她找外婆,就说我缺几个聪慧机灵的丫头,然后,你让她去找清北巷的杜牙婆子。” 母亲在世时,对这牙婆子有恩,方姨娘掌管相府中馈之后,这牙婆子因为对母亲的敬重和她并没有来往,她和定国公府之前也没有牵扯,有她帮忙,外婆找的那些人便可以悄无声息的送到她身边,她可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让定国公府和丞相府对上,让方姨娘那厚脸皮的坐收渔人之利。 流朱点点头,脸上有了浓浓的笑意,“奴婢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小姐,先喝药吧,不然都凉了。” 苏心漓接过流朱倒进碗里的药,看着她黑不溜秋的一团,就已经拧起了眉头,胃里更是翻滚,流朱只以为她怕苦,就去拿矮桌上的蜜饯,“小姐,良药苦口,一会就好了。” 苏心漓起身,走到床边,取了条帕子,在碧玉色的碗里沾了沾,流朱瞪大眼睛,刚要制止,苏心漓已经收好了帕子,见四处没人,打开一旁琥珀色的花痰,将药全部倒了进去。 “小姐,这—” 苏心漓伸出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就像个调皮的小孩,她现在好好的可不想吃什么药,常年缠绵病榻任人摆布,还要天天看那两母女演戏,想想就觉得恶心。 流朱比苏心漓大三岁,见苏心漓这样子,顿时母爱泛滥,再想到她家小姐尊贵的身份,这分明就是独有一份的信任,与有荣焉,四处看了一眼,也做了个同样的动作,这可是她和小姐两个人的秘密。 小姐这次被劫之后变了许多,到底是哪里不同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眉目更加舒朗了,人也更加乐观沉稳了,最重要的是,对方姨娘那中山狼有了防备之心。 “小姐,是不是这药?” 然后,她心思一转,很快想到,这府医是方姨娘找来的,十有八九也是她的人,方姨娘会给小姐治病,她巴不得小姐死了才好,这药肯定有问题,该死的方姨娘,居然敢谋害小姐。 “我把这事告诉相爷去。” 流朱气愤,觉得方姨娘太大胆了。 “谁能保证父亲对这件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呢?” 苏心漓轻笑着说道,她的口气极为轻快,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忧。 “小姐!” 流朱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 “相爷怎么能那么对小姐,太过分了!” 苏心漓看着怒眼圆睁的流朱,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流朱心里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主子,所以即便她说的是相府的相爷,她还是无条件的相信她的话,所以首先是为她鸣不平。 “既然小姐知道方姨娘背后有老爷撑腰,那您干嘛要和她闹翻?” 方姨娘此人心胸狭隘,小姐今天说的那些话,她肯定会放在心上的。 “我挡得是她大富大贵的道,委曲求全就有用了吗?” 苏心漓又心栽培流朱,除了不得不隐瞒的事情,可以说的,她都不准备隐瞒。 上辈子,她对方姨娘苏妙雪可谓是有求必应,不但将方姨娘捧成了相府夫人,让苏妙雪如愿成了嫡女,甚至在四皇子倒台之后,将她接到宫中,甚至于方姨娘的那几个儿子,他们的锦绣前程,也是她谋来的,可结果呢,在她这踏脚石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丝毫没有念旧情,毫不留情的踢开了。 既然无论她怎么做都没用,那她干嘛还要忍让退让,当然是一有机会就气气他们,提前要点利息也是好的。 “秋禾!对了,小姐,不是有秋禾吗?后天就是会审,只要她站出来指证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姨娘做的,姨娘谋害嫡女,这罪名不小,到时候相爷迫于压力,根本就不敢帮她,就算有方家的人出面,她到时候不死也会一辈子都呆在牢里的,看她还怎么害小姐?” 苏心漓看着流朱认真的模样,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笑了笑,不再说话,秋禾,左右是逃不过一个死字的,不过她想钓的可不只是方姨娘,而是方家这一整条大鱼。 第二十九章:恶气 苏妙雪认定,有方姨娘亲自出马,向苏心漓赔礼道歉求和,苏心漓该感激涕零,主动奉上雪菊花茶和那件孔雀披风,所以她一直都呆在方姨娘的芳情园,就等着方姨娘回来把东西给她。 乍看到方姨娘一行人出现在门口,苏妙雪立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心的迎了上去,扑倒在方姨娘的怀中,柔柔的叫了声,“娘,东西呢?” 方姨娘在苏心漓那里吃了瘪,一肚子的火气和怨气,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吃口茶呢,苏妙雪就开口索要东西,顿时觉得胸闷。 过去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差不多都和今天差不多,除非苏心漓主动让人把苏妙雪想要的东西送过来,不然的话,苏妙雪要看中了她的什么物件都是让方姨娘去拿的,她才不愿意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呢,将来就算她成为人上人高苏心漓一等,也会有污点,方姨娘也是这样的想法,她以前被程立雪那贱人处处压着,现在断然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矮她的女儿一截,她是打定的主意,将来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狠狠的踩在苏心漓的头上,替她出这口恶气。 但今天,同样的情况,方姨娘却满心不悦,她觉得苏妙雪太没眼力劲,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方姨娘正这样想的时候,苏妙雪忽然抬头,用那双殷切又困惑的眼睛看向了方姨娘,“姨娘,怎么了?” 她起身,扫了眼方姨娘后面跟着的丫鬟婆子,她们一个个两手空空,哪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还不是小姐小气不肯给。” 王嬷嬷站了出来,一脸的愤愤不平,在提起苏心漓的时候,少了以往的不屑,满是气愤,然后将今天在漓心院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苏心漓小气不识好歹。 王嬷嬷之所以这样愤愤不平,自然有她的计较,苏心漓虽然是相府正经的小姐,而且背后还有定国公府撑腰,身份尊贵,但这三年来,她不过是个摆设,相府后院,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姨娘说的算的,她身为方姨娘的乳娘和贴身嬷嬷,自是倍有脸面,好多人求着她办事,现在,苏心漓端出小姐的架子突然插这样一脚,那今后孝敬巴结她的人肯定少了,收到的好处相对也会缩水不少,这让王嬷嬷如何能不生气? “她还真把自己当成相府的主子了居然敢这样对姨娘,简直是岂有此理!” 苏妙雪为方姨娘不平,愤怒至极,一副苏心漓要在她跟前,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甩她两巴掌的架势,方姨娘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变的愤怒的小脸,心头自是十分妥帖,完全没有了方才的不悦,甚至和王嬷嬷一样的想法,觉得是苏心漓太小气,不过是些茶叶而已,凭什么她能食用她的雪儿却不能? 该死的苏心漓,居然这样贬低她,说她不如相府其他那些低贱的庶女,她一定会让她好看的。 定国公府?她倒是要看看他还能猖狂多久,等她当上了娘娘,一定要让皇上把他们全都给砍了。 “李嬷嬷,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苏妙雪恨恨瞪了李嬷嬷一眼,要不是她,方姨娘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就上门求和,现在好了,卖身契是交到苏心漓手上了,方姨娘半点好处都没捞到,还被她当着那么多的下人数落了一顿,今后在相府方姨娘的威信更是大打折扣,还有她的雪菊花茶和孔雀披风,单是想想,苏妙雪就觉得自己快要气吐血了。 “姨娘,既然那小贱人这样不识好歹,那我们也别受她的气,她有什么可拿乔的,不就仗着背后有定国公府这个靠山吗?这可是相府!” 方姨娘拉着苏妙雪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两人一起走到桌旁坐下,很快有丫鬟奉了茶上来,方姨娘喝了口,很快放下,她现在嘴巴里面都还是雪菊花茶的香气呢,吃着这茶怎么都不是滋味,苏妙雪更是,她闻了闻那茶的味道,就想到早上在书房时那雪菊花茶的淡淡幽香,母女两一致觉得,苏心漓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人家可不就是相府正经嫡出的小姐吗?还有定国公府撑腰,京陵上下,除了皇室的公主郡主,有谁能比小姐尊贵?相府又怎么样?就算是皇上都要忌惮定国公府三分,更不要说只是一朝的宰相了,对于苏妙雪那种高高在上的口气,李嬷嬷很是看不惯,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来。“小姐被救之后,在定国公府住了一日,想必是定国公的云老夫人对她说了些什么,让她对夫人有了什么误会,这事才发生,小姐就算平日里再怎么与夫人大小姐亲近,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火气的,自然没有平时那般的好相与,等夫人撇清了嫌疑,证明了清白,小姐必定会像以前那样对夫人千依百顺的。”你都想要杀别人了,别人还上赶着把好东西往你这里送,就算是傻子也干不出来这样白痴的事情,更何况小姐并不傻。 以前,方姨娘那都是暗地里设计小姐,要不就是那些丫鬟为了巴结夫人戏弄小姐,都是些小打小闹好糊弄,但这回可不一样。 定国公府的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方姨娘,不赞成小姐与她走的太近,这次小姐在那里呆了一宿,她肯定没少给她分析,再加上昨晚相爷生日宴上那一出,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得出来这次的事情绝对和方姨娘脱不了关系,这时候,方姨娘就该诚意十足的上门示好,可偏偏她不老实,居然还开口索要东西,想到当时那情形,王嬷嬷就替自家的主子羞愤,她脸皮该有多厚才能在那样的状况下做出讨要这种事情来。 方姨娘让人劫持小姐这件事情,当初,她是不同意的,觉得太过冒险了,以小姐与方姨娘还有妙雪小姐的亲近,三个月后,方姨娘肯定能如愿当上相府夫人的,妙雪小姐也可以成为相府的嫡大小姐,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毁了,李嬷嬷觉得方姨娘太着急了,比不上以前,能沉得住气,不过现在说这些只会惹得方姨娘不满,方姨娘可不是个能听的了指责和忠告的人。 “夫人,秋禾的事情,六皇子已经上报皇上了,后天就是上堂会审了,要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对夫人可是大大的不利。”对李嬷嬷来说,这才是最棘手的,要是她把方姨娘的计划公诸于世,到时候不要说相府夫人的位置了,方姨娘恐怕连性命都难保,而她作为她的嬷嬷,到时候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狐狸精!” 苏妙雪哼了一声,酸气十足,想到苏心漓的那张脸,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拿一把刀,在上面狠狠的画个叉,再把那双眼珠子给抠出来,再她今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秋禾那边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父亲和哥哥那边一早就让人带了话过来,秋禾的事情,他们会解决。 “李嬷嬷,你说,依你之见,怎么做才能撇清嫌疑,让小姐重新信任我?” 李嬷嬷垂眸,然后敛眉,一板一眼道,“夫人这次不就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让府里的其他人对小姐避之不及,然后让她只与您亲近的吗?”虽然方姨娘的做法有些操之过急,但是这想法却是没有错的。 方姨娘沉思了片刻,眼中盛着的光亮满是阴狠算计,然后将苏妙雪搂在怀中,笑出了声,“妙雪,你且看着,娘已经想到好办法了,一定为你出这口恶气。” ------题外话------ PS:方姨娘的脑子转的好快有木有,到底是什么好办法呢? 第三十章:晚餐交战,勾心斗角 晚上的时候,相府上下的主子们都围在一起吃饭,苏心漓看着这一个个阔别许久的亲人,嘴角勾了勾,她再一次肯定自己重生了,像现在这样活着然后勾心斗角,看着敌人吃瘪的感觉,真好。 “方姨娘,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今儿苏心漓穿了件绣百蝶穿花的浅蓝色滚边的比甲,下面是素白色的裙子,裙摆上绣着缠枝的梅花,外面罩了件红色的披风,领口上滚了一圈的白色貂毛,一丝杂色都没有,一看就是从定国公府出来的上等货,衬得苏心漓那容颜在灯光下如白玉一般,美不可言,更贵不可言。 她款款走至方姨娘的跟前,指了指她坐着的位置,微垂着的眼睑还带着从外面进来的水汽,配上那张白皙的脸,在盈盈灯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就连相府自认美貌无双的七姨娘都自惭形秽。 “什么你的,你的位置在那里!” 坐在苏妙雪身旁的苏汐月冷笑着开口,指了指隔开方姨娘的一个位置,看向苏心漓的眼神满是轻视和不屑,昨晚和今天发生在漓心小院的事情,她都听说了一些,不过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苏汐月觉得是那些下人太夸张了,她对苏心漓的印象依旧定格在从前,在她眼里,苏心漓还是那个胆小如鼠,沉默寡言如隐形人,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相府嫡小姐。 用餐时,位置的安排,是很有讲究的,苏博然作为一家之主,又是相爷,正中的位置,肯定是他坐的,而就算是临近他的左右两个位置,也是有区别的,论座位是左为上,而方姨娘坐在苏博然的左侧就表明,她在相府的地位比苏心漓高。 从苏心漓十岁那年之后,方姨娘就一直占据着原本属于苏心漓的位置,以前,对这些,她并不是很懂,而且一直觉得不过是个座位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就是,方姨娘居然把她所有的恩赐,变成了理所当然。 方姨娘心里可不就是这样认为的吗?所以苏心漓走过来说她坐着的是她的位置时,她愣了好半晌。 “二小姐是傻了吗?相府没有夫人,小姐是相府唯一的嫡出,整个相府,除了相爷,还有谁能比小姐尊贵,那位置,当然是她了,以前我就觉得奇怪呢,姨娘再受宠,怎么能越了小姐去呢。” 柳姨娘拿着手帕,抿着唇笑出了声,那声若出谷的黄莺,柔美动听,苏心漓看了柳姨娘一眼,这样柔媚的女子,合该是男人会心动的。 苏博然热衷于官场权势,并不是个贪色的男子,相府总共有七位姨娘,死了两个,现在就只剩下五个。 苏博然艳福不浅,几个姨娘都各有风姿,都算得上出色的美女,可就算是如此,几个姨娘一同坐着,那视线还是会被柳姨娘给吸引了去,她是几个姨娘中最年轻,也是最漂亮的一个,她曾见过她的舞蹈,舞动之时那腰肢真的是不盈一握,如杨柳一般飘逸纤纤,取名柳飘飘,那是名副其实,她进相府前后不足三个月,极为受宠,她的父亲是个守将,虽是个芝麻绿豆都算不上的小官,但勉强能称得上是官小姐了,比四姨娘和六姨娘要好许多,所以她是十分自傲的。 “方姨娘是准备等父亲来了替你主持公道吗?”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她上辈子毕竟还是做过几年皇后的,脸一沉下来,眉头一扬,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仪。 “妹妹,不过是个位置而已。” 苏妙雪心里愤然,那个位置是相府地位的一种象征,她自然是不希望方姨娘起身让给苏心漓的。 “不过只是个位置,不若妙雪小姐和我换个坐坐?” 柳姨娘进府在几个月,自然不知道苏妙雪和方姨娘的真实关系,只把她当成相府的养女,自然看不上,心里甚至有些瞧不起,不过是个养女而已,便是连庶女都比不上,居然还敢和正经的小姐争。 在场所有人当中,初入相府的柳姨娘受方姨娘的淫威压迫是最少的,因为过于受宠这种压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听了相府的一些风言风语,不过她毕竟见的少,所以,她的三观还是很正的。 “莫不是方姨娘坐的久的腿软站不起来了,要不要妹妹搀扶一把?” 柳飘飘说着,就要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 同样都是姨娘,方姨娘这老女人凭什么在她们面前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柳飘飘本来就不服气方姨娘,昨晚相爷寿宴,相爷都已经答应让她出席的,却被方姨娘却从中动手脚,她分明就是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今天苏心漓发难,她自然是会要趁着这机会好好奚落方姨娘一番了。 那位置,自己能坐上去自然是最好的,但与其让方姨娘坐还不如给小姐坐,毕竟是相府嫡出的小姐,而且还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虽然只是外孙女,但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对她可比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还要好,听说六皇子对她有意,以她的身份样貌,区区王妃之位,定然是跑不了的,这样的人,除非是傻子,才会好她作对。 “是妾身逾矩了。” 方姨娘站了起来,垂着的眼睑却怎么都遮挡不住她眼底的阴狠,让你得意,等会有你好看的,苏心漓看着她隐忍的模样,那张脸上却带着恭敬的笑容,不由哂笑,整个相府,论会做戏,谁能比得上方姨娘。 就要在苏心漓以前的位置坐下的时候,柳姨娘又突然好心的提醒道,“方姨娘,那是正经的小姐才能坐的吧。” 方姨娘并没有坐下,森冷的目光严肃的扫过相府的几个庶女,“你们谁要坐?” 四姨娘忙道,“这些个丫头莽撞的很,哪里能伺候的好相爷,姐姐跟在相爷身边这么多年,相爷最习惯姐姐服侍了。” 方姨娘闻言,眼中的阴郁消散了不少,愤愤的扫了七姨娘,这个该死的女人,仗着自己得宠居然敢忤逆她,看她还能受宠多久,事实上,上辈子,方姨娘刚坐上夫人没多久,就以通奸的罪名除掉了处处和她作对的柳姨娘。 苏心漓看着四姨娘那谄媚的样,只是淡淡一笑,四姨娘以前是方姨娘的贴身丫鬟,当初,三姨娘高怡婷初入府的时候比柳姨娘还要受宠,还是户部侍郎的嫡次女,方姨娘为了分她的宠,就让自己的丫鬟勾引苏博然。 四姨娘有两个女儿,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苏汐月和苏浅月,今年十岁。 苏汐月是在方姨娘的身边长大的,在她看来,就是一条方姨娘指哪儿她就咬哪儿的狗,做事从来不经大脑,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一样的德行,没少帮方姨娘和苏妙雪干那些对付她的事情,所以苏心漓决定,这辈子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秋波,给我换张椅子。” 方姨娘闻言,气的脸差点没绿了,她是瘟疫吗?不过是她坐过的位置有必要换吗?这分明就是侮辱她。 苏心漓当没看到,秋波现在可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立马端走了方姨娘刚坐过的位置,然后给苏心漓又另外端了跳椅子过去,苏心漓这才坐下。 第三十一章:姨娘心计 “听说二姐姐上香遇上了劫匪,那些劫匪都是穷凶极恶没见过女人的,见着谁都想拉回去做压寨夫人,二姐姐,他们盯着你看的时候是不是眼睛都直了,还流口水?二姐姐能平安回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苏浅月扯了扯苏汐月的衣袖,但是苏汐月却不管她,反而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没看到方姨娘在苏心漓那吃了闷亏了吗,要是这时候她替她出口恶气,方姨娘还能少的了她的好处?方姨娘说了,等她成了夫人,就会将她过到她的名下,到时候她成了相府的嫡女,一定可以指到好人家做妻,在此之前,她当然要好好表现了。 “妹妹若想知道,下次遇见了,不就清楚了吗?可就是不知道妹妹能不能有我这样的福泽和运气了。”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受老天的恩宠,嫡出的身份,外祖父一家的疼爱,就算惨死之后才有机会重生复仇,上辈子,是她错用了这份眷顾,这辈子,她可不会再干那样的傻事。 “妹妹今年才十岁,就想嫁人了吗?” 何姨娘一听,脸都绿了,这分明就是诅咒她的汐月被人劫持然后拉去做夫人,等方姨娘一被扶正,她的汐月就是挂在夫人名下的嫡女,到时候是要给世家公子做正经夫人的。 “谁说是我想嫁人的,我说的是你!” 苏汐月见苏心漓误解自己的意思,蹭的站了起来,手指着她大声解释道。 苏心漓闻言,优雅的品着跟前的茶水,脸上瞧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悦,看的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冒火,相爷(爹)马上就要到了,要这时候苏心漓和苏汐月掐起来,到时候相爷(爹)肯定会认为她没有一个嫡女该有的风度和教养,因着这一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对苏心漓本来就有很大的不满,这时候再有一把火,那不就烧起来了吗? “妹妹,我念你年纪尚小,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你若真想嫁得好,就注意自己的言行,若你这德行被其他夫人瞧见了——”这样不懂上下尊卑的悍妇,谁敢娶? 苏心漓闻言,淡淡的笑出了声,她一派的和颜悦色,苏汐月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头越发来气,平日里,她在苏心漓面前嚣张惯了,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一个没忍住,“苏心漓,你什么意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博然刚来,就看到这一幕,当下拧起了眉头。 何姨娘和苏汐月一听这声音,吓得脸色都白了,何姨娘反应快,以最快的速度扯了扯苏汐月的衣裳,苏汐月会意,立马委屈的哭出了声。 苏博然见状,顿时不悦的看向苏心漓,“漓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会哭的娃儿有奶喝,当然,也有爹疼。 “不过就是姐妹间的玩闹而已。” 方姨娘站了起来,‘好心’的替苏心漓解释道,看似是替苏心漓辩解,实则是将罪名直接扣在了她头上,嫡姐与庶妹斤斤计较,这传出去,都不好听,不过只要能将苏心漓的名声毁了,赔上一个苏汐月又有什么关系? “相爷,您来了。” 柳姨娘站了起来,然后扭着和柳枝一样的纤细腰肢,走到苏博然面前,挽住他的手臂,“二小姐对着小姐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把妾身都给吓死了。” 柳姨娘在苏博然的身上蹭了蹭,将方才苏汐月和苏心漓之间的争执一五一十说了遍,这么多人都在场,她自然是实话实说,并没有添油加醋,不过她的欲言又止,还有脸红的模样,都让人觉得苏汐月做的都是很不合身份的事情。 “相爷,二小姐才十岁吗?怎么说出那样的话,羞死妾身了。” 柳姨娘说着,又在苏博然的怀中蹭了蹭,脸红的越发厉害,看的苏博然是心猿意马。 “父亲,我没有。” 苏汐月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可看到苏博然这样看着自己,顿时害怕了起来,停止了哭泣,十分慌张的摇头辩解。 “父亲。” 苏心漓这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施施然走到苏博然跟前,福了福身,“母亲过世的早,父亲长情,到现在都没有再娶,父亲每日忙于朝务,女儿身为相府的嫡长女,自然应该肩负起教育妹妹们的责任,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没有教好二妹妹,二妹妹今年已经十岁了,再过几年便可以议亲了,她若是这个样子,女儿担心那些世家夫人不喜,对父亲的名声也会有亏损。” 苏心漓垂着眼睑,句句都是从大局出发,虽没有落泪,不过那眉眼间流露出的委屈并不比苏汐月少。 “你胡说!”苏汐月越发的着急了。 当下,苏博然越发不喜苏汐月那个作风。 “都是女儿的错。” 苏心漓的脑袋垂的更低。 “这事错不在你,汐儿,你可知错,身为庶妹,不服嫡姐的管教,以下犯上,何姨娘,你养的好女儿!” 苏博然扶起苏心漓的手,“你受委屈了。”说着,便牵着苏心漓的手,让她在自己的左手边坐下,方姨娘看到这一幕,气的肺都快要炸开了,那原本是她的位置,苏博然这样做,分明就是承认了苏心漓在相府的地位,凌驾于她之上的地位。 她咬牙,瞪了苏汐月和何姨娘一眼,一群没用的东西,苏汐月看着方姨娘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极为不甘心的剜了柳姨娘一眼,都怪这个该死的姨娘,要不是她的话,父亲早就重罚苏心漓了。 “二小姐,你瞪我做什么?” 柳飘飘吓得再次扑倒在苏博然的怀中。 “来人,把二小姐带下去,脾气这样不好,就该好好的修身养性,从今天开始,禁足一个月,好好熟读《诗书》《礼记》,罚抄《女戒》一百遍,漓儿,你是相府的嫡女,又是长姐,对弟弟妹妹,要多费点心思。”这分明就是给了苏心漓管教弟妹的权利。 “相爷!” “相爷!” 方姨娘和何姨娘两人异口同声。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的女儿带下去!” 苏博然只看了方姨娘一眼,冲着何姨娘不满的呵斥了一声,便开始安慰怀里如受伤小兔般的柳姨娘,苏心漓勾唇一笑,男人果然是一个德行,都喜欢柔软的女人。 苏汐月哭哭啼啼,还是被带走了。 “相爷,小姐好美啊,方才披着披风从外面进来,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仙女呢,把妾身都看呆了。” 柳姨娘说话就和撒娇似的,配上那双盈盈如秋水般的眸子,看的苏博然是心痒痒,而方姨娘则恨得想把她的脸抓花,她倒是想,不过柳飘飘现在正得宠,她也敢轻举妄动。 “若是柳姨娘穿上,必定更加美艳,只是这身衣裳漓儿已经穿过了—” 苏心漓一副为难的样子,柳飘飘原本还挺开心的,听苏心漓这样说顿时不快,她确实挺想要苏心漓那披风的,但是苏心漓既然舍不得送,干嘛还找这样的借口。 “我那儿有一件款式差不多的,是没有穿过的,姨娘若是喜欢,明儿我便让人给你送去。” “那妾身便在这里多谢小姐了。” 柳姨娘唯恐苏心漓反悔,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苏心漓行了个礼。 苏心漓出手的可都是好东西,她哪里会不喜欢,穿过的给她她都要,更不要说是新的,她和方姨娘作对是因为看不惯她,没想到居然捞到了这么大的好处,小姐不愧是小姐,果然是大方的。 苏妙雪和方姨娘闻言,自然是不平,她们不过是问苏心漓要些茶叶而已,她小气巴巴的不肯给,现在却在这里装大方,简直可恶。 苏心漓只是淡淡一笑,“柳姨娘若要谢,今后就好好伺候父亲。” 能有什么风比枕头风厉害?方姨娘能吹,她不能吹,还不许她找个人替自己吹吹吗? 苏博然她要对付,但是只要她身在相府一天,她就要讨好这个父亲,让他和方姨娘相爱相杀,不是更有意思吗? 所有的人全部落座,很快,就有婢女端上了今天的汤水。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汤水乃是每人用不同的小盅炖出来的。 当身旁的婢女替苏心漓掀开盅盖的时候,苏心漓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草药味,是因为自己上辈子身体不适,几乎每日都要吃药,有道是久病成医,她虽未能成医,但是对这气味却敏感的很。 苏心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汤盅一眼,眼角却瞟向不远处坐着的方姨娘,虽然她极力掩饰,但她还是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浓浓的迫切和期盼。 “漓儿,你身子不好,又受了惊吓,要多补补,这是姨娘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 她就说嘛,方姨娘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呢?就算她能忍得住,苏妙雪却是不能的。 苏心漓笑了笑,然后拿起汤盅碟子上的汤勺,对着汤拌了拌,然后送到苏博然跟前。 “父亲平日里总忙着朝中大事,女儿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为爹分忧,女儿今日就借花献佛,这汤盅就当女儿孝敬父亲的,父亲若是喜欢,女儿便去学,每日都为父亲煲汤。” ------题外话------ PS:看文不冒泡的孩纸不素好孩纸 第三十二章:姨娘设计,相爷中标 “父亲平日里总忙着朝中大事,女儿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为父亲分忧,女儿今日就借花献佛,这汤盅就当女儿孝敬父亲的,父亲若是喜欢,女儿便去学,每日都为父亲煲汤。” “相爷好福气,小姐不但人生的漂亮,对相爷更是孝心一片。” 一直以来,就算是程立雪还没过世之前,苏心漓对这个父亲虽然尊重,但是并不亲近,程立雪过世之后,除去这两日不算,苏心漓和苏博然说的话统共不超过十句,她这从未有过的孝顺举动,再有苏博然恨不得搂在怀中疼爱的小心肝附和,就算苏心漓此举只是借花献佛,苏博然还是觉得妥帖无比,心里还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定国公府的人看不起他又怎么样,他们捧在掌心疼爱的外孙女对着他还不得恭恭敬敬的,面对苏心漓的伺候,再看那张有些讨好的脸,苏博然有一种自己将定国公府的人通通都踩在了脚下的快感。 “这汤药,可是我吩咐厨房特意为小姐准备的。” 方姨娘眼见着那汤药被苏博然送到了苏心漓跟前,心头一慌,忙开口说道,这汤,绝对不能让相爷喝了。 “方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心漓歪着自己的脑袋,不明所以的看向方姨娘,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深处却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活该! “这汤盅就只能我喝吗?只许方姨娘照顾父亲,我这个做女儿的就不能孝顺父亲吗?父亲这样辛苦,每日应该多食一些这样滋补的东西。” 方姨娘被苏心漓看的有些不自在,心头越发的慌乱起来,她这样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莫不是她已经知道什么了?方姨娘盯着苏心漓,那张过分美丽的脸蛋刺的她眼疼,那双过分好看的媚眼儿盛着的疑惑和无辜让她渐渐放下心来,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苏妙雪看了眼近旁坐着的方姨娘,再想到今日在芳情园时她拉着自己说的话,顿时心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方姨娘这时候也看向了她,对着她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心头的猜测,苏妙雪心头恼火,暗骂方姨娘废物,每一件事情办得好,可这时候,她只能忍着,还得在保证这把火不烧到自己的前提上帮衬着方姨娘。 “妹妹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姨娘只是担心妹妹的身体,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苏妙雪声音娇俏,模样更是天真,若是不知情人见了,必定会以为她和苏心漓亲近的很呢。 既然这汤药是方姨娘为苏心漓做准备的,苏妙雪自是希望苏心漓识趣的全喝了,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和她摆谱。 她才是相府的嫡长女,苏心漓她一个死了娘的孩子,凭什么和她抢? “没有父亲,哪来的我?这汤盅给父亲喝怎么就是辜负方姨娘的一番好意了?父亲你可要多食点,对女儿来说,您身体安健比什么都重要。” 苏心漓说着,亲自将汤勺递到苏博然手上。 “大姐姐,我可以和您一起学吗?我也想让爹尝尝我亲手煲的汤。” 从入座到现在,一直沉默的苏沐灵突然开口说道。 苏沐灵是六姨娘的女儿,今年八岁,长的是粉雕玉琢,她今日穿了身酱红色的衣裳,十分的喜庆,配上那白皙的小脸蛋,更让人觉得粉嫩可爱,此刻正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纯真无辜的看向苏心漓。“妹妹有这份孝心,当然好了。” 苏心漓只是笑笑,和八岁的苏沐灵一样的天真无辜。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苏心漓和六姨娘这对母女都没什么接触,所以并不是很了解,但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六姨娘是家里的老太太赏给苏博然的,虽然她只生了一个女儿,但毕竟有老太太撑腰,相府又没有主母,她完全可以横着走的,但是她在相府却像个透明的隐形人似的,苏沐灵也是一样,两个人都和闷葫芦似的,但是上辈子的结果却是,方姨娘扶正之后,如隐形人一般的六姨娘成了相府的侧夫人,而苏沐灵则嫁给了礼部侍郎的嫡长子,后来礼部侍郎的儿子成了礼部的尚书,她便成了正经的二品夫人,和苏妙雪共享富贵,而一心巴着方姨娘的何姨娘,她的两个女儿反而嫁的都不怎么好。 苏心漓看着苏沐灵那真诚的模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她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从自己身上移开,正专注的盯着喝汤盅的苏博然,苏心漓垂眸不语,上辈子六姨娘和苏沐灵的那些事情,怎么可能会是巧合那么简单呢? 这次的事情,方姨娘或许什么都没说,但是六姨娘和苏沐灵她们或许早就发现了端倪,一开始或许是为了看她出糗,但是现在,只怕是想她和方姨娘鹬蚌相争,然后她们在苏博然跟前坐收渔人之利。 她的这个四妹妹,可比那个只会被人当枪使还浑然不觉的苏汐月强多了,何姨娘也是个蠢蛋。 “我也要一起,父亲这样辛苦将我养育长大,我一定要好好报答父亲,我一定要父亲每日下朝后都能喝上女儿亲手煲的汤。” 苏妙雪和苏博然亲近,说出的话,都有一股小女儿的撒娇之意。 苏博然看着自己一个个年轻貌美如花儿一般相亲相爱又孝顺的女儿,内心的虚荣再一次得到满足和膨胀。 有这些貌美又孝顺的女儿,他何愁自己的大事不成,地位不稳? 方姨娘看着自己专门为苏心漓准备的汤盅一点点被苏博然喝进了肚子,心头大感不妙,这回有麻烦了。 苏心漓优雅的吃着丫鬟们一一送上来的菜,然后静静的品味着方姨娘心急如焚如坐针毡的快感,方姨娘想当上相府夫人,现在就得巴着她,她以为她因为被劫的事情与她生了间隙,两人关系都还僵着呢,她哪敢让她知道自己在这汤盅下药的事情? 公然对苏博然不敬,她才不会干这样的傻事,但是像不惹祸上身,还能好好‘孝敬’父亲的事情,苏心漓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晚饭结束之后,苏心漓回到自己的院子,才过了两个时辰,苏博然哪儿便有了动静。 “小姐,相爷身子不适,奴婢伺候您换身衣裳,您过去瞧瞧吧。” 流朱一探得了消息,立马就赶了回来,彼时,苏心漓正躺在软榻上,手上拿着本书,怡然悠闲,流朱却着急的很,边说边就进内室给苏心漓拿衣裳去了。 “吩咐你的事情做好了吗?” 苏心漓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动作不紧不慢的,不见丝毫的着急,去的这么早,陪着那些人一起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有什么意思? “奴婢找的人已经通知了相府的三少爷,刘御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第三十三章:落井下石 苏博然的病才传出去,没一会的功夫,相府的姨娘小姐们就都到了他的院子。 奴才们跑进跑出的,满头是汗,急的更是团团转,一起的还有被请来的京陵大夫,他们的面色不知道多难看,还有隐藏着的害怕和慌张,从苏博然屋子里出去的时候,跑的极快,就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似的。 “姨娘,爹不会是得什么急病了吧?” 苏汐月看着进出和下人和大夫,扯了扯何姨娘的衣袖,小声的问道,那样子看起来害怕极了。 她虽然只是庶女,但毕竟是相爷的女儿,而且苏汐月还做着方姨娘扶正后自己也能成为嫡女的美梦,她认定自己是可以嫁给勋贵之家的嫡子享福的,但如果苏博然就这样走了,她和姨娘没了依仗,那些人怎么会愿意娶她一个庶女?她不像苏心漓,有那么厉害而且还疼爱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全系在她做相爷的爹身上,这让她如何能不慌? “别瞎说,不会有事的。” 何姨娘心里也急的很呢,她看了眼四周,见方姨娘不在,越发的没底,拿着丝帕的手心都冒汗了。 柳姨娘心里更加害怕,晚上苏博然是在她的院子休息,两人脱了衣服正干的火热呢,苏博然突然倒在她身上,然后嘴巴里面就开始吐泡沫,浑身都在抽筋,那样子,就像是得了癫痫的人,看着恐怖极了,相爷是在她的院子出事的,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肯定也是在劫难逃。 对比这几个人的慌乱,六姨娘和苏沐灵则要显得冷静许多,她们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微垂着眸,似乎是在专注的看自己的脚尖。 “情况怎么样了?” 正这个时候,方姨娘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起的还有苏妙雪和相府的府医—何明。 “方姨娘。” 何姨娘见方姨娘来了,转身立马迎了上去。 “大夫怎么说?” “京陵的大夫都请来了,但是一个个都束手无策,相爷在内室,不让我们进去。” 何姨娘的心是稍稍安定了下来了,不过还是慌乱的很,边回方姨娘边就抹眼泪,肩膀一抖一抖的。 “进去给相爷瞧瞧。” 方姨娘给何明递了个眼色,何明会意,快步进了内室,身后跟着提医药箱的小童。 “来人,把七姨娘给我带下去。” 方姨娘走到柳飘飘跟前,看着那张漂亮而又年轻的脸,眼中阴狠的光芒毕现,不过是个守将的女儿,居然也敢和她叫板,简直找死。 柳飘飘恃宠而骄,一点也不将她这未来的相府主母放在眼里,她已经忍她很久了,以前相爷宠她护她,她不好下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方姨娘怎么可能错过? 柳飘飘一听,顿时慌了,扭头看向方姨娘,她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痕,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当然,欣赏的对象必须是男人,如若不然的话,只会引来更深的嫉恨。 “你我都是老爷的姨娘,你凭什么这么做?”柳飘飘自然不服气。 方姨娘一听这话,心里越发的生气,就这样一个低贱的货色,也敢和她相提并论? “好端端的,相爷怎么会在你的院子里出事?” 相爷误食了那汤盅,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嘛,至少,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教训柳飘飘这目中无人的女人,让她知道,没有夫人的相府,谁才是主子?一时得宠就了不起了吗?居然敢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我什么都没做。” 方姨娘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你要什么都没做,相爷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我伺候相爷都十余年了,从来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身为妾室,就连老爷都照顾不好,还让他出事,不该罚吗?来人,把七姨娘的嘴巴堵起来带下去,在确定相爷没事之前,不许让她踏出凝露院一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她饭吃,就连水都不准给她喝。” 柳飘飘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方姨娘的几个婆子给控制住了,这些老婆子知道方姨娘看不惯柳姨娘受宠骄纵,想借着这机会立威出气,下手的动作重的很,有几个趁着柳飘飘挣扎的时候狠狠的在她娇嫩的皮肤上重重的掐了几把,痛的柳飘飘拧起了眉头,一张小脸苍白,但因为嘴巴被堵住,除了发出呜呜的吃痛声,根本就不能呼救。 方姨娘看着柳飘飘痛苦的模样还有那写满了哀求的眼,满意的笑了笑,心头痛快的很,敢和她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何大夫,如何?” 方姨娘进了屋,除了已经被强行带着离开的七姨娘,余下所有的人都跟着她进了内室。 “相爷的脉象平和,并无不妥,可是食了什么东西?” 何明站在床边,对方姨娘的态度极为恭敬。 “相爷的吃食都是我在打点,和往日一样,并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啊。” 方姨娘认真的沉思了片刻说道。 “谁说没有的?爹不是吃了大姐给他的汤盅吗?” 苏汐月站出来提醒道,晚上餐桌上发生的时候,苏浅月回去之后,就一一说与她和何姨娘听了,何姨娘还指责了苏汐月几句,怪她太莽撞了,错过了向相爷表忠心的机会,所以方姨娘一听,苏汐月很快就想起来了。 “胡说,那汤盅是我为小姐准备的,怎么会有问题?” 方姨娘冷着脸,斥责了苏汐月一句。 “姨娘可否把那汤盅的配方拿出来看看?” 方姨娘点头,很快就有人将那药房递给了何明,何明从头到尾看了一眼,那模样很是认真,半晌叹了口气,“难怪了。” “可是有什么问题?”方姨娘忙关切的问道。 “这上面有几味药,若是女子食了,可以滋气补身,可要是男子用了,却是大大的不益,小姐虽是一片孝心,但是不该给相爷乱用这些东西。” “小姐她只是心疼相爷,并不是故意的。”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就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苏心漓身上,苏博然躺在床上,看着衣襟上还残留着的白色唾沫,全然没有晚上苏心漓孝敬他时的那种满足感,反而气的要命,孽女! “妹妹呢?” 苏妙雪扫了四周一眼,见苏心漓没在,惊呼了一声,“二妹妹被父亲禁足,知道父亲病了都赶过来了,怎么还不见妹妹呢?她的院子距离爹的院子比我可近多了。” “妙雪,不许胡说,小姐才受了惊吓,身子不好,可能已经歇下了。” 方姨娘扫了四周一眼,果然没看到苏心漓,心头一乐,连着在苏心漓的手下吃了好几吃亏,她还以为她变聪明了呢,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德行—蠢笨如猪,无药可医。 “晚上吃饭见面的时候,她可好的很,哪里不舒服了?我和姨娘都已经睡着了,知道爹身子不舒服,立马就起身穿好衣服赶过来了,我看大姐心里根本就没有爹,一点也不关心爹,说什么为爹学煲汤,只是嘴巴说的好听而已,说不定还想害爹呢,亏得一直以来,爹那么心疼大姐姐。” 想到晚上的事情,苏汐月就气愤的很,现在苏心漓犯了错,她哪里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题外话------ PS:从明天开始,恢复每天早上八点左右更新 第三十四章:眼药 苏博然长相儒雅,还是个极为爱美爱干净的人,好端端的,时不时就浑身抽筋,口吐白沫,而且脸上还突然冒出了许多那种小小的带脓白色小疙瘩,这让一向爱护形象的他如何受得了? 这个样子,明日的早朝他如何还能去得? 苏博然越想越觉得生气,都是那个孽女惹的祸,吃相府的住相府的,还害他,把他害成现在这样,却不闻不问的,和她娘一样的货色,成了他苏博然的人了,心却一点也不向着他,三天两头往娘家跑,让他成了全京陵的笑话,有其母必有其女,一个个都吃里扒外,苏博然这样一想,心里的火气就更旺了,心肺都烧了起来。 “把那个孽女给我叫过来!” 苏博然怒吼了一声,要是这孽障来了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后他就当没这个女儿,有定国公府撑腰又怎么样?百善孝为先,他才是她的父亲,他能够给她相府嫡女的荣耀,也可以亲手毁了她,他苏博然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尤其,他还有一个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的妙雪。 方姨娘给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不过他并没有去苏心漓的院子,而是在外面惬意的溜达了一圈,时间差不多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苏博然的院子。 “回老爷的话,奴才去小姐院子里的时候,小姐正在歇息,守门的几个婆子正议论老爷生病的事情,我让她们进去告诉小姐说老爷您要见她,小姐说她身子不适,怕将病气过给老爷,我还进去求了小姐,小姐说—” “说什么了?” 苏博然的声音阴沉的厉害,要不是顾忌着自己那张脸不适合见人,还有被上衣服上都是白色的唾沫,苏博然都想掀开床帐坐起来了。 怕将病气过给他,分明是她担心被自己传染,汐月说的没错,她就是嘴上说的好听。 “小姐说她又不是大夫,来了也没用,有姨娘小姐还有下人照顾就可以了,让相爷好好将养着。” “好,我养的好女儿!” 如果现在苏心漓在苏博然面前出现的话,苏博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苏心漓几个巴掌,再补上一记心窝脚,就算是一条狗,养了十几年,也断然不会这样无情无义,他怎么会生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儿? 整个内室,十几号人,却是鸦雀无声,就只有床上的苏博然大口喘气的声音,没一会,那声音突然没了,苏博然躺着的床榻却不停的晃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何姨娘几个人惴惴不安是目瞪口呆,方姨娘心里清楚,这是苏博然气急攻心又发病了,不过她却一点也担心,她下药,本来就不是想要苏心漓的命,这东西,进了苏博然的肚子,也要不了他的老命,就是有些折腾,休养半个月也就无碍了。 一碗药,一箭双雕,除掉了相府最碍她眼的两个人,想到今后相府再无人和她作对,尤其是三个月后她就要被扶正,方姨娘就觉得浑身舒畅。 苏妙雪也是一样,苏心漓有定国公府的人撑腰又怎么样,定国公府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相府来,苏心漓没了爹的庇佑,等姨娘一扶正,还不是任由她揉捏,想到那一天,苏妙雪就觉得爽。 再过两个月就是朝花节了,就苏心漓那种蠢蛋,想让她出点事不能参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她就是最适合的顶替人选,凭她的样貌才艺,一定可以入的了那些贵人主子的眼,到时候,她在爹眼里,就是一颗废棋。 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的心思恶毒,却都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方姨娘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丫鬟,对着她点点头,显然是极为满意她的答复,然后,她走到床边,垂着眼睑,继续添油加火,“老爷,小姐不是大夫,来了确实没什么用,她现在毕竟是我们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身份尊贵,身子也金贵的很,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可怎么办才好?” 将自己扶正一事,直到现在,定国公府那边都还没有松口,要到时候他们态度强硬坚决不肯苏博然将自己扶正,父亲和哥哥再怎么出力都没用,她就是要让苏博然深刻认识到有其他嫡子嫡女的重要性。 苏妙雪随即也走到床边,嘤嘤的哭出了声,然后极为不平的替苏博然抱怨道,“爹含辛茹苦将我们养大,给我们吃给我们穿,还教我们做人的道理,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爹的,现在您病成这个样子了,就算妹妹不是大夫身子不适也应该过来啊。” 苏妙雪跪在地上,将孝顺女儿的角色发挥的是淋漓尽致。 “她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定国公府的人撑腰嘛。” 苏汐月恶声恶气的说道,心里却酸得很,做梦都想自己能和苏心漓换个身份。 “平日里,小姐不将我们这些姨娘和妹妹放在眼里就算了,但是她身上流着的可是相爷的血,吃住也都是相爷的,我们好好的,便是什么事都没做,她也看我们不惯,动不动就说要向外祖父外祖母告黑状,她可是我们相府的小姐,夫人过世了,相爷便是她最亲的人,她有什么事情不是该说与相爷听到吗?”何姨娘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十分卖力的添油加醋。苏博然越听越气,躺在床上,抽的更厉害了,雕镂着精细花纹的大床嘎子嘎吱的响。 “老爷,您现在还病着呢,可千万别动怒,小姐年纪还小,慢慢教养就是。”一直沉默着的六姨娘也开了口。 方姨娘给一旁的何明使了个眼色,何明会意,取出了银针,在苏博然的鼻翼下方扎了一针,才片刻的功夫,苏博然便恢复了正常。 “都已经十三了还小吗?灵儿才八岁都比她懂事,我出了急症,她身为相府唯一的小姐,还是长姐,就应该第一时间到我的床前来侍疾,可她倒好,居然推病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琉璃以孝治国,今日之事,我若是一本奏到皇上那里,便是定国公再怎么本事,也休想维护这个逆女,既然她那么喜欢定国公府,今后就别回来了!” 苏博然自认为自己对苏心漓还是不错的,可现在,他的病情还没确诊呢,她就担心自己将病气过给她躲在院子不肯出来,定国公府一家瞧不起他就算了,苏心漓作为他的女儿,也敢这样对他,苏博然如何能忍的了这口气。 苏妙雪闻言,心头一喜,恨不得立马让人准备纸笔伺候苏博然写折子,苏博然身子抱恙去不了,她可以找外祖父和舅舅帮忙将折子递上去啊,一旦苏心漓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她还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和自己枪? “老爷,切莫说这样的气话,若是被定国公府的人知道,他们定又要寻老爷的麻烦了,小姐毕竟是您的女儿,血浓于水,岂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方姨娘和苏妙雪一样,都恨不得苏博然立马付诸实践,要是苏心漓名声毁了,相爷为了巩固地位,肯定要马上将她扶正,而且,苏心漓一旦离开了相府,定国公府的人就算是太猖狂,也不能将手伸到相府来。 苏心漓是相府的嫡长女,还是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孙女,而且又生的倾国倾城,有她在,哪里还有那些庶女们的出头之日,现在有这机会,她们这些人自是抱成一团,恨不得立马就把罪名给她定下了,让她永远不能翻身才好。 ------题外话------ PS:喜欢爸爸去哪儿的杨阳洋,萌萌哒,完全木有抵抗力有木有 第三十五章:气死你们! 已经领着刘御医走到门口的苏心漓刚好听到苏博然那一方慷慨激昂的话,她先是愣了愣,然后长长的眼睫以一种可以看得见却又极其缓慢的速度垂下,双肩微微颤抖着,走廊的灯光射在那张过于白皙的脸上,透着说不出的柔弱,任谁看了都会起恻隐之心。 “小姐。” 流朱上前,柔声安慰了几句,相爷真的是太过分了。 苏心漓抬头,对着她笑笑,然后看向一旁的刘太医,“让您见笑了。” 小小年纪,那故作坚强的模样,越发惹人怜惜。 她看了眼那满屋或站着或跪着的人,心头一片冰冷,她深知,方才苏博然所说的,并非戏言,他是真的有那个心思,一旦自己没有顺到他的心意,他根本就不会顾念父女的情分,反而会毫不犹豫的毁了自己,然后扶另外更加听话的女儿上位。 苏心漓厌恶方姨娘苏妙雪母女,但是此刻,她心里却更加憎恨苏博然。 方姨娘苏妙雪母女针对她情有可原,人往高处走,这世界,有很多人,都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但是苏博然不同,他能有今天,全都是外公舅舅他们的提拔,不然的话,就凭他一介没有强大背景和靠山的书生如何能坐上这一朝宰相的位置,可他是如何回报外公他们的? 有事就漓儿乖女儿,让她去求着定国公府帮忙,没事的话,定国公府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她也成了逆女孽障。 上辈子,定国公府一家被斩,自己打入冷宫无人问津,他功不可没。 刘培看了眼门口站着的苏心漓,心头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就算是有定国公府的人爱着护着,还是不容易,他眉毛往上一横,冷哼了一声,就要进去,苏心漓抿着唇,轻轻的摇了摇头,指了指里面,示意他稍安勿躁。 “父亲,你可不能不要姐姐,定国公的人那么凶,要是他们害父亲可怎么办?父亲现在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 一旁站着的苏沐灵突然跑到床边,在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的中间位置跪下,害怕的哭出了声,继苏沐灵跪在地上之后,所有的人都跟着跪下,然后痛哭出声。 苏博然本来就火大的很,听到这些人的哭声,越发的烦乱,再一想到这些人是因为惧怕定国公和定国公府的的势力,心里的怒火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苏心漓只是笑,看着苏沐灵那粉雕玉琢的脸,所以为什么说闷葫芦才恐怖呢,因为开口就会有很大的杀伤力。 “给我拿笔墨过来,我要向皇上上折子,将这逆女的罪行昭告天下,看定国公府如何护她又奈我何!” “老爷!” 方姨娘抬头叫了声,似是在劝阻,不过脸上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得意兴奋之色,苏妙雪更是蠢蠢欲动,一个劲的向方姨娘使眼色,唯恐她动作慢了,苏博然反悔。 这一点,方姨娘伺候了苏博然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苏博然正在气头上,偏偏这时候又没人给他台阶下,他是个要面的人,不肯也不愿承认自己惧怕定国公府,所以他是被大家逼着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刚刚只是象征性的叫一句,毕竟今后可能还有用得到苏心漓的地方,若是他日要秋后算账,她大可以说自己已经尽力了,但谁让她只是个姨娘呢,身份卑贱,人微言轻,哪里能劝的动相爷! “还不快去!” 方姨娘闻言,和苏妙雪对视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要相爷把折子写好了,她立马就着人给方府送去,明日早朝,就让父亲递给皇上,到时候,就算相爷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方姨娘应了声是,她并没有吩咐下人去取,起身的时候,因为太过激动,差点跌倒,才一转身,刚好看到门口站着的苏心漓,方姨娘整个人恍若被雷劈了似的,完完全全呆住了。 苏心漓勾着唇,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干净,温和,却又充满了嘲讽和轻视。 苏妙雪见方姨娘半天没动,不由急了,刚要开口催促,外面忽然传来,身后传来此刻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父亲!” 苏妙雪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扭头,就看到苏心漓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从她的身边经过,直奔苏博然所在的床榻,然后掀开床幔,苏博然那张长满了白色疙瘩的脸还有衣襟上那白色的恶心的唾液,顿时暴露在大家的视线。 “啊!”苏沐灵为表孝心,跪的距离床榻最近,所以苏博然那鬼样子她看也最清楚,当即吓了叫出了声,身子一摊,向后坐在地上,其余跪在地上的几个女人也是一脸的惊恐,身子完全不自觉的向后挪,除了已经起身准备去拿笔墨的方姨娘,就只有苏心漓一人最为淡定。 虽然苏妙雪知道苏博然这样子是因为被方姨娘下药,并不会传染什么的,但看到那满脸白色的大大小小的满是脓水的疙瘩,苏妙雪还是觉得浑身发麻,下意识的起身向后退了几步,而她们的反应,苏博然自是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头越发的生气,觉得自己养的全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人,自然的,对没有避如蛇蝎的苏心漓就有了几分好感。 “父亲,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苏心漓依旧趴在床上,非但没和苏妙雪和苏沐灵那样被吓到了,反而凑的苏博然更近,反正这病又不传染,那些各疙瘩再怎么看也长不到她脸上,她怕什么。 苏心漓趴在苏博然的身上,完全不嫌弃她满身的脏污,那盈盈的水眸漾着的关切看的苏博然心头不由一暖,漓儿是个孝顺的孩子,方才自己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 苏汐月害怕苏博然那病会传染,躲在了何姨娘的身后,恨的是咬牙切齿,这苏心漓赶的可真巧,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在场其他的人差不多也是同样的心情,那眼神恶毒的,像是要将苏心漓活剥了一般,苏心漓当没看到,继续扮演孝女的角色,这么好的机会,不演白不演。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挑她们距离成功最近的时候进来,一开始就没得到的东西忽然失去了那根本就没什么,煮熟的鸭子都到嘴边的,却突然飞了,那打击才大呢。 失落吧,不甘吧,愤怒吧,她就是要她们恨得牙痒痒却又对自己无可奈何,气死他们! “是这样的,小姐晚上给老爷喝的汤药,有几味药男子是不能服用的,所以才会造成相爷身子不适。” 明明是自己在她的汤盅下药,却将责任推到她身上,真是有够不要脸的,不过苏心漓却不得不承认方姨娘确实很聪明,反应尤其快,尤其是害人的。 “你不是担心我将病气过给你吗?让人叫你也不过来,现在怎么来了?” 苏博然勃然大怒,要不是苏心漓进屋后,表现良好,他的火气消了不少,他现在就不是指责而是直接动手了。 “父亲说什么呢?” 苏心漓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那样子委屈的很,“女儿身子不适一整个晚上都在院子里呆着,并没有瞧见父亲派去找我的下人啊。” “说的好听,我看你分明是担心父亲向皇上上折子将你的德行昭告天下才急忙忙赶过来的。”苏汐月现在要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 “二妹妹你怎么能那样说,父亲,外祖母知道我身子不适,特意求了刘太医来相府替我看病,刘太医正在看之前何大夫给的方子呢,忽然有下人来报说父亲身子不适,我知道后就立马赶过来了,刘太医应该很快就到了,他医术高明,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方姨娘一听苏心漓要让刘太医替苏博然看诊,顿时就呆住了,相爷这回生病是什么回事,她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刘太医来了,那岂不是要被揭穿了吗? 方姨娘给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正想让她去半路截人,外面忽然传来刘培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小姐你跑的那么快,老朽怎么跟的上啊,小姐定是为相爷着急坏了,流朱,你快点!” 第三十六章:开始反击(一) 方姨娘给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正想让她去半路截人,外面忽然传来刘培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小姐你跑的那么快,老朽怎么跟的上啊,小姐定是为相爷着急坏了,流朱,你快点!” 苏心漓趴在苏博然的身上,唇角勾了勾,谁说刘太医性格怪了,她看着挺可爱的嘛。 “刘太医,你快为我父亲瞧瞧。” 苏心漓匆匆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然后站在刘培的身上,那饱含着关切和担忧的眼神却始终没从苏博然的身上移开,刚哭过的她,白皙的脸上还有泪痕,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将落未落,就像是风中的小白花,不胜羸弱,让苏博然的心头生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心疼。 漓儿和她娘不一样,她是个好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苏心漓偷瞥了眼苏博然,见他眼中的怒火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升腾的柔情,垂下了眼睑,苏博然耳根软,而且肤浅的很,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既然这样,为了不让那些想要趁机害她的人阴谋得逞,那她当然不能让他失望了。 “刘太医,情况怎么样?都怪我,不该将那汤药给父亲喝,早知道那汤药男人不能喝,我说什么都不会端给父亲的,都是我的错,方姨娘,那药到底是哪个大夫开的,事先怎么不说清楚?方姨娘应该早一点阻止我才对,不然的话,父亲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都是我的错。” 苏心漓边说边哭出了声。 “小姐,你也是一片孝心,要怪就怪那个庸医,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能不说明呢?小姐,您快别哭了,您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哭晕了,谁照顾相爷?” 苏心漓靠在流朱的身上,对她难有的伶俐表现十分满意,这世上,只有蠢小姐,哪来的笨丫鬟的? “刘太医,怎么样了?” 苏博然见刘培拧着眉头,以为是得了什么重病,害怕的问道,方才对苏心漓才有的丁点好感消失的无影无踪,都是这逆女害的,只要和定国公府扯上关系的,都是他的克星。 “刘太医,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严重吗?还是这个病会传染?” 苏心漓目光楚楚,那传染二字刚说完,所有的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苏妙雪更是躲在了方姨娘的身后,任凭方姨娘怎么拉,她就是不肯再上前半分,苏沐灵方才为表孝心,跪的是最近,想当然的,反应最为激烈,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要不是苏博然盯着她,她估计都得撒腿往外跑了。 “刘太医,您医术高超,一定要治好我父亲。” 在所有人都向后退的时候,苏心漓反其道而行,一马当先,在苏博然跟前跪下,哀求的看向刘培,然后握住了苏博然的手,“姨娘们服侍父亲,脸上和身上都不能长这些东西,妹妹们也都还小,害怕也是正常的,至于妙雪姐姐,她毕竟不是父亲亲生的女儿,女儿是相府的嫡长女,有父亲的庇佑,就让女儿照顾父亲吧。” 不就是上眼药吗?谁不会啊? 苏心漓双眸含泪,满眼的关切,没有丝毫的畏惧胆怯,更是紧握住苏博然的手,恨不得代父受过,用实际行动证明真心,苏博然正被自己宠爱的姨娘心疼的女儿们寒了心,苏心漓的一番话,自然让他动容,心底更生出了几分愧疚。 方姨娘气的要命,有些恼火看了眼藏在自己身后的女儿,这样好的机会,便宜全被苏心漓给占了,相爷现在心里肯定对她另眼相待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苏心漓这辈子就完蛋了,想到这个,方姨娘就恨得牙痒痒。 “相爷洪福,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博然的病是方姨娘一手造成的,是不是会传染,方姨娘比谁都清楚。 她挣开苏妙雪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在苏心漓旁边的位置跪下,绝对不能什么好处都被苏心漓给占了。 刘培收回替苏博然诊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须,然后略带几分疼惜的看向苏心漓道,“相爷只不过是误食了一种名为龙舌兰的草药,这东西的药性极为强烈,若是生吃凉服,会致人不孕,若是加热熬成汤药,一两个时辰之后便会发作,然后就会出现像相爷现在这样的症状,身上长满这种白色的小疙瘩,并且会和有癫痫之症的病人一般会口吐白沫,这病尤其不能受刺激,不然极易留下病根,不过请小姐放心,这病并不会传染,相爷精心调养半月,这些疙瘩便会慢慢的消退。” 苏心漓闻言,先是一喜,然后哭出了声,“太好了父亲,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像个小孩似的在苏博然的怀中撒娇。 “这味药,不但男子不能服用,女子更是碰不得的,这些疙瘩长在脸上,还会被人认为是癫痫,有谁敢娶?若是一不小心凉吃了导致不孕,那女子的这辈子便毁了,到底是何人的心思如此歹毒,居然给小姐喝这样的药!” 听了刘太医的话,方姨娘的心一阵阵的发凉,她以为这京陵上下,无人识得这龙舌兰,没想到却杀出刘培这程咬金来,方姨娘气愤的很,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来。 这刘培,和一般的御医不同,他师出刘然,刘然是当世的名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有再世华佗之称,只是他脾气古怪的很,不喜拘束,所以怎么都不愿入宫为医,最后他实在被宫廷的人扰的不胜其烦,便收了个徒弟,也就是这刘培,刘培和他师傅一样的脾气,都怪异的很,不合群,谁也不放在眼里,整天都捣鼓着那些草药,比一般的御医见识要广许多,不过因为他的医术好,宫中的御医倒是都挺佩服他,所以有点地位。 刘培的医术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他曾救了太后一后,当今皇上是个大孝子,对他特别礼遇,便是苏博然对他都要忍让三分,若是一般人,方姨娘都会提出他是不是诊断错了这样问题来,但是刘培,她又不是嫌自己命长了,不然的话哪里敢? 这苏心漓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刘培这老混球这样替她说话。刘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何明身边,一下抽出了他手中拿着的单子,从头看了一眼,然后递到苏博然手上,“相爷,若是按这方子熬出来的汤药,男女皆是可以喝了,并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那龙舌兰哪来的?” 苏博然又不是傻子,刘培都这样说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相爷饶命。” 何明也傻了,吓得跪在地上,他哪里能不知道方姨娘给他的那方子没问题,但这些都是方姨娘的意思,事情原本很成功,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公的徒弟会来。 “谢谢刘太医。” 苏心漓擦了擦眼泪,起身给刘培行了个大礼,要不是他帮忙,苏博然的气不会这么快消,尤其,现在还成功将满腔的怒意转移到方姨娘身上。 “等父亲的病好了,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谢,管家,您亲自送刘太医回去。” 苏博然对苏心漓的安排极为满意,刘培和一般的御医不同,单凭他在太后面前能说得上话这一点,便是他亲自送都不为过,而且这些是相府的家事,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刘培知道的是越少越好。 刘培一离开,苏博然的房间安静的有些可怕,方姨娘看着苏心漓,又看向苏博然,是胆战心惊,她正寻思着从苏心漓的身上寻找突破口,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苏心漓却忽然冲到苏博然的跟前跪下,趴在他的身上,哭出了声,“父亲,女儿好害怕!” ------题外话------ PS:昨天中午下大雨,家里停电,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来,然后,我一时控制不住看爸爸去哪儿了,更的有点晚,亲们见谅 第三十七章:开始反击(二) 刘培一离开,苏博然的房间安静的有些可怕,方姨娘看着苏心漓,又看向苏博然,是胆战心惊,她正寻思着从苏心漓的身上寻找突破口,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苏心漓却忽然冲到苏博然的跟前跪下,趴在他的身上,哭出了声,“父亲,女儿好害怕!” 她柔弱的声音颤抖,话说到最后,更是哽咽的厉害,她趴在苏博然的身上,两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就像是只寻求庇佑的小崽。 “女儿从小到大,一直谨遵父亲的教诲,与人为善,对府里的下人不曾有任何的苛责,更不要说家中的姨娘和姐姐妹妹们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们这样一次次害我,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自然知道,她高贵的身份,倾城的容颜,是揉进相府每一个姨娘小姐眼里的沙子。 方姨娘的心咯噔响了一下,看向趴在苏博然身上的苏心漓,总觉得她这话是意有所指,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吗?方姨娘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前后想了一遍,并未觉得苏心漓有任何的不妥,只是自从被劫之后,受了定国公府那些人的挑拨,她与自己便疏远了,不若以前的亲近,还处处与她作对。 “当初母亲与哥哥过世之后,我便想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只是实在舍不得父亲,妹妹们都还小,唯一的姐姐又只是相府的养女,若是父亲生病了可怎么好,漓儿担心下人们不尽心,照顾不好父亲。” 苏心漓抬头,白皙的脸颊,全是泪痕,脖子上都是,那双媚眼儿的泪水如喷泉一般汹涌着,朦朦胧胧的一片水雾中,除了害怕和担忧,还有女儿对父亲的濡慕和不舍。 苏博然看着苏心漓哭的那样伤心,也不由心疼起来,如苏心漓所愿,她这一哭,是将苏博然的愧疚全部勾出来了。 苏心漓是真的伤心,为苏博然的绝情,对这个父亲,因为方姨娘和苏妙雪的缘故,她是有些惧怕他,不敢与他亲近,但心里还是很爱他的,也很敬重他,每次他遇上什么麻烦,她总是毫不犹豫的让外公和舅舅们出手帮他,可结果呢,他就是一头怎么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姐,您确实委屈了,但相爷现在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情等相爷好了再说吧。” 六姨娘走到苏心漓跟前,半低着身子,柔声安慰道,六姨娘皮肤白皙,珠圆玉润,轻声说话的时候,慈眉善目的,就像是个在劝导孩子的大人。 等父亲好了?半个月后,苏博然的气都消的差不多了,对她的愧疚估计也没了,再有方姨娘何姨娘这一个个厉害的女人吹耳旁风,那时候她再提起,别人只会觉得她记仇斤斤计较,她们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挺好。 “你们也知道父亲的身子不适,需要静养,那方才我来的时候,父亲为何那么生气?” 苏心漓冷冷的看着六姨娘,想做和事老讨父亲欢心,巴结方姨娘,做梦吧你,以为她好欺负是吧,今日我就让你们‘欺负’个够。 “父亲,方才您让哪个丫头去找我了?她可在场?” 显然,苏心漓并不准备善罢甘休,苏心漓从地上站了起来,指了指方姨娘身旁跪着的丫鬟,“是你吗?” 那丫鬟早就被这阵仗吓住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方姨娘授意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领赏了呢,没想到苏心漓却突然领着宫里的御医来了,她虽然害怕,不过却觉得苏心漓是个又笨又蠢的,而且软弱,不会秋后算账,没想到她却一反常态,强势的求相爷为她做主,相府的下人都在议论说小姐从这次被劫持之后就变了,看来是真的。 “小姐饶命!” 苏心漓一看她害怕的浑身发抖的样,就知道是她没错。 “你可是我们相府的丫鬟?” 苏心漓并不急着给她定罪,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奴—奴婢—是。” “那父亲让你去漓心院找我,你为什么不去?你到底和父亲说了什么,谁让你那样说的?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区区一个丫鬟,居然敢戏弄主子,简直就是狗胆包天!” 苏博然闻言,更是气愤的很,不为自己冤枉苏心漓,而是想到自己堂堂琉璃丞相,居然被一个丫头欺骗戏弄,耍的团团转,窝火的很。 “父亲,您才是相府的一家之主,相府所有的下人不该都听您的话吗?” 方姨娘听这话,偷偷看了眼苏博然的脸色,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父亲,我知道,您并不不喜欢我,您喜欢方姨娘和妙雪姐姐,但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自从母亲和哥哥过世之后,女儿虽然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但一直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唯恐给父亲添乱惹父亲不喜,所以整日都呆在漓心院,哪儿都不敢去,但还是有人觉得女儿挡了他们的道,想要除之而后快,父亲,女儿是真的怕,既然相府里大家都容不下我,女儿便也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女儿愿常伴青灯古佛,为父亲祈福,求父亲成全。” 苏心漓就站在苏博然跟前,咚的跪下,重重的磕头,满是泪痕的脸是悲痛和决然,定定的看向苏博然,十分的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玩笑的意思。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苏汐月冷哼了一声,巴不得苏心漓现在就搅了头发去做姑子。 “给我住口!” 苏博然怒喝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何姨娘,我看你是嫌这姨娘做的太长了。” 何赛花闻言吓了一跳,可看着苏博然那铁青的脸,又不敢开口求情。 “你这孩子,父亲怎么舍得?” 苏博然亲自将苏心漓扶了起来,之前他是认为苏心漓忘恩负义不要他这个父亲才会想要毁了她扶更乖巧的女儿上位,但是现在他已经弄清了这个中的缘由,还有刘培那样的一个权威的证人在,这件事情,苏心漓占着理呢,他哪敢不要她这个女儿啊?因为苏心漓这次被劫持,定国公已经给他脸色看了,这相爷,他还没当够呢,所以苏心漓,是万万不能不要的。 苏妙雪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气的差点没吐血,父亲不是不喜欢苏心漓吗?既然她主动想要离开,那就让她滚的远远的好了,苏心漓哪里是真的想要常伴青灯古佛,分明就是以退为进。 苏心漓垂着脑袋,因为委屈,泪水怎么都止不住,苏博然看着,也不由觉得心酸。 “方姨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姨娘忐忑不安,她知道,相爷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相爷,是妾身管教不严,妾身有罪。” 方姨娘惊的是一身的冷汗,她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苏心漓居然会带个御医来,而且还是油盐不进的刘太医。 苏博然摆了摆手,“我不想听这些,这件事情你要不给漓儿一个交代,我看这相府你也不用管了!漓儿,你是我苏博然的女儿,相府唯一的嫡女,等过段时间你身子好了一些,也该学着掌家了。” 方姨娘头晕的厉害,苏妙雪闻言,心中一惊,更是愤愤不平,苏汐月看着苏心漓那眼神几乎都可以吃人了。 “谢谢父亲,女儿有父亲庇佑,身子已经好多了,只是女儿想要照顾父亲。”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她要不利用苏博然的愧疚做些什么,苏心漓觉得自个都对不起自己。 “好了,你自己身子也不好,最近就不用来,若是有空,学着打点相府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沈复,让他协助你,你们都下去了,最近不要打扰我。” 苏博然风度翩翩,长的是一表人才,他自己也极为注重仪表,现在这个样子,自是不愿意见人。 “是,父亲,您好好休息快些好起来,女儿就不打扰了。” 苏心漓福了福身,她一离开,其他人也只能跟着离开。 第三十八章:各家反应 刚一回到院子,苏沐灵就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她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大姐姐的运气可真好,来的那么及时。”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丁点,苏心漓要晚来一步,等苏博然把折子写好了,方姨娘一定会千方百计将东西呈到皇上跟前,任凭定国公府的人权势滔天,苏心漓的名声是毁定了,谁愿意娶一个不忠不孝的女儿,更不要说天子皇家了,尤其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苏心漓的名声一旦被毁,定国公府的人肯定会找父亲算账,父亲为求自保,定然会将方姨娘供出来,为了让定国公府的人喜怒,父亲肯定不敢将方姨娘扶正的,苏沐灵当然希望自己的母亲能扶正,但她知道不可能。 母亲不过是个丫鬟,她最多就只能当个侧夫人,那父亲就只能续弦,新夫人肚子再怎么争气,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生出未来的太子妃,方姨娘不能扶正,苏妙雪最多就是相府的养女,苏汐月那个蠢蛋,根本就不足为惧,至于苏浅月,她哪能比得上自己? 本来,她是有一丝机会的,但是现在,她的希望全落空了。 苏沐灵冷哼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姨娘,“我还以为她会被爹赶出去呢,没想到却是方姨娘阴沟里翻船。” 苏心漓非但没被赶出去,还成功在父亲面前给她们每一个人都上了眼药,现在,她俨然成了父亲眼中的大孝女,父亲甚至还让她掌家。 苏沐灵极为不服气,那张粉雕玉琢因为浓浓的怨气,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可爱,“除了比我更会投胎,她有哪一点比得上我?” 就只有她那么蠢的人才会认为方姨娘和苏妙雪是好人,傻傻的被人利用,身为嫡出的千金小姐,就连丫鬟都能欺骗,苏沐灵打心底瞧不起苏心漓。 六姨娘拧着眉头,有些不悦的看向自己的女儿,“灵儿,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大姐姐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容易对付。” 六姨娘叹了口气,“从相爷寿辰到现在,她和方姨娘几次交锋,你可见方姨娘在她的手上占了便宜?才短短两日的时间,府里的下人可还有谁敢像以前那样挑衅她,便是挑衅了,有谁落了好的?上一次因为秋禾的事情,方姨娘想闹,结果呢,你父亲有心护着她,但是那些下人,包括方嬷嬷都被发卖了,你二姐姐现在手上可捏着相府不少下人的身家性命呢。” 便是他们院子,怕都有不少下人的卖身契在她手上。 “小姐可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人,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让大小姐诟病,推出去的可都是自己的人,尤其是何明,他可是方姨娘的左膀右臂,方姨娘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再则样下去,方姨娘很快就会成为一直没有牙齿的老虎。” 苏沐灵吃了一惊,那个蠢笨如猪沉默寡言的大姐怎么变的这样厉害了? “为什么大姐姐不直接趁着这次机会除掉方姨娘呢?” 六姨娘笑了,“不然怎么说你大姐姐聪明呢,你难道看不出来,你父亲有心想保方姨娘吗?” “莫不是那些劫匪刀架在苏心漓的脑门上了,不然的话,她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 六姨娘笑的越发诡异,“是方姨娘自己太心急了,一步错满盘输。” 本来,有苏心漓支持,她的相府夫人之位是稳妥的很,现在,花落谁家未可知。 “灵儿,小姐是你的长姐,姐妹之间,要多多走动。” “是。”苏沐灵爽快的应了,既然苏心漓不是个没用的,现在还得了爹的看重,她自然要和她好好培养姐妹感情。苏汐月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房间里的东西,被她几下砸的是稀巴烂,苏汐月犹自觉得不解气,一张脸涨的通红,“苏心漓那个该死的贱人!” 苏汐月的话才说完,何姨娘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还小心的看了四周一眼,“我的小祖宗,你小心着点。” 苏心漓现在正得相爷欢心呢,就连方姨娘都要看她的脸色,她又马上就要掌家了,这时候把她得罪了,对她们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苏汐月心里不服气的很,甩开何姨娘的手,“她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有爹生没爹疼的,我为什么要怕她?今天的事情,我一定要让她好看,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苏汐月气的面色通红,因为愤怒不甘,呼吸都是喘的。 “咽不下去也要咽,父亲再怎么不心疼大姐姐,她也是相府的小姐,身份比我们尊贵,这次我们不但没能把她赶出去,她还让父亲因此对她产生愧疚掌了家,你以为她当真那么好欺负吗?你也不想想,这几天相府得罪她的人,哪个落好了?就连方姨娘这回都得看她的脸色,你现在最好收敛自己的脾气,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的话,被赶出相府的就是你!” 苏浅月沉着脸,微蹙着眉头,面色极为严厉。 方姨娘拿她们这房当枪使,她怎么会不知道?但谁让姨娘是她的丫鬟呢,相府所有的姨娘,就只有她有儿子,家里也是有些背景的,父亲也极为信任她,她们就只有乖乖当好她手下的狗,不然的话,就会落得和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那样的下场。 “不会的!” 苏汐月看向苏浅月,面色苍白,抿着唇,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那双眼睛却写满了惶然和恐惧,看的一旁的何姨娘不由心疼。 “不会吗?你且看着,相府这回肯定又要大清洗了,方姨娘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她现在心里正窝火着呢,巴不得你去找苏心漓替她出气,若是你被小姐赶出去,你以为她会帮着你求情吗?她求之不得。”那样的话,不用她出手,小姐的名声就毁了,至于苏汐月,方姨娘才不会在乎呢。 “好了,浅月,你别拿话吓你姐姐。” 苏浅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进了房间,留下何姨娘留下已经害怕的瑟瑟发抖的苏汐月。 ------题外话------ PS:都是女人的戏,应该拉个帅锅出来遛遛,还有,为什么木有人冒泡留言呢?心里好木有底的感觉,求支持,求抚摸,求安慰 第三十九章:麻烦大了 从明松堂回去的路上,方姨娘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到芳情园的时候,她的脸色唇色都还是是苍白的,整个人怏怏的,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雪儿,这回我们的麻烦大了。” 方姨娘喃喃的说了句,那样子看起来慌乱又失神,她自顾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的干净,从苏心漓带着刘太医出现,她的心就一直悬着,因为紧张不安,她的喉咙火辣辣的干涩。 “相府不都是姨娘的人吗?为什么刘太医到漓心院替苏心漓看病,没有一个下人通知姨娘?” 苏妙雪的样子极为恼火,说话的口气更透着浓浓的责备。 “姨娘你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还累了我在爹跟前失了宠。” 想到苏博然和苏心漓那父慈子孝的画面,苏妙雪的心里就像是被猫的利爪挠了似的,恨得她牙痒痒,她才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苏心漓那小贱人凭什么和她抢? “你还怪我,在相爷屋里,你为什么要躲我身后?如果那个时候,你和苏心漓一样守在他身边,你父亲也不至于会这样对我们。” 提起这个,方姨娘就觉得生气,“若是那病会传染,姨娘怎么舍得将你推出去,难道姨娘还会害你不成?” 苏妙雪见方姨娘也动怒了,顿时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上前搂住方姨娘的脖子撒娇道,“姨娘,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只是气苏心漓,这所有的一切肯定都是那小贱人设计好的!” “你知道就好,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苏心漓骑在你头上的。” 方姨娘看着自己楚楚可怜的女儿,不由心软,慈爱的牵起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然后重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姨娘,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苏心漓的背后肯定有定国公府的人指点帮忙,我看她现在已经和我们离心了,孙嬷嬷之前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我也明白姨娘的顾虑,但苏心漓若有将姨娘扶正的心思,就不会和你争夺相府后院的管理权。” 苏妙雪分析的头头是道,方姨娘一脸凝重,频频点头。 只要一想到苏心漓可以掌家,苏妙雪就嫉恨的要命。 掌家,是极好的历练机会,同时还能收敛大量的钱财,尤其最重要的是,掌家之后,慢慢的聪慧能干的好名声就出去了,那些勋贵之家的夫人,都希望能娶这样的媳妇,所以一般人家,家中的嫡女到了一定的年纪,主母都会让她管理家中的事务,也是为将来嫁到婆家做准备,这样的好事,居然被苏心漓给摊上了,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这辈子,苏心漓就休想掌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一致认为苏心漓背后是有高人指点,所以一下才会变的这么聪明。 “明儿我就将那丫鬟和何明带到小姐跟前让她发落。” 这些年,何明帮着她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方姨娘几乎视他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他现在被除,方姨娘比之前失了方嬷嬷和几十个下人人都还要心痛,一颗心都在滴血,但是这次的事情,她想要脱身,就只能让何明把所有的责任都揽身上,她是舍不得,但找个替死鬼总比将自己推出去的好。 “上次的事情姨娘还没吸取教训吗?姨娘自己处理就好,何必送上门让苏心漓羞辱,还平白给她树立威信的机会。” 方姨娘点头,心里却无比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让人劫持苏心漓了,花了那么多的钱,非但没有毁了苏心漓,还因为被她恨上了,想到那板上钉钉的相府夫人的位置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方姨娘就觉得懊恼无比。 “既然苏心漓已经指望不上了,留着她也没什么用,距夫人的孝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们总能找到机会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与几个姨娘那里相反,苏心漓这边倒是挺轻松的,尤其是苏心漓,只要想到方姨娘那几个人气的跳脚愤怒捉狂却又奈何不了她的样,苏心漓就觉得心情大好。 “小姐。” 秋波不顾寒冷,一直守在门口,看到苏心漓回来了,立马迎了上去,态度比起从前,不知恭敬热切了不少倍。 “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想到苏博然那满身的疙瘩,她心里就觉得发憷,浑身都不自在。 苏心漓进屋之后,任由秋波殷勤的伺候自己,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伺候好小姐,那是丫鬟的职责,而且秋波对自己,不过只是面上的尊重,谁知道的有几分真心,但是只要她不犯事,她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是。” 苏博然亲自发话让苏心漓掌家,在相府,苏心漓现在风头正盛,相府的奴才哪敢怠慢,这大半夜的,苏心漓一说要沐浴,那一桶桶热水立马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漓心院。 “有什么话,说吧。” 苏心漓只留了流朱一个人伺候,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柔声开口道。 流朱虽不擅言辞,却是个心直口快的,晚上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能憋到现在,已经大大出乎苏心漓的预料了。 “小姐,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方姨娘做的,方姨娘想害小姐,结果那汤药不小心让相爷喝了,方姨娘害怕相爷怪罪,居然找了那样一个蹩脚的理由将责任推给小姐,若不是小姐有先见之明,让定国公找来刘太医帮忙,小姐已经被她们联合赶出去了,小姐就应该让相爷把方姨娘给赶出去,看她今后怎么对小姐动那些歪脑筋!” 流朱拧着眉头,想到在明松堂看到苏博然那鬼样子,义愤填膺,要是小姐喝了那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苏心漓懒懒的靠在浴桶上,无所谓的笑了,热水的蒸汽打在她白皙的脸上,睫毛上,有一种迷乱人心的美。 “你以为父亲会同意吗?父亲若有那个心思,不会给时间让她给我一个交代,这是让方姨娘推个替死鬼出来呢,我若是执意要将方姨娘赶出去,只会惹父亲心烦,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流朱惊呼了一声,“相爷为什么要那么做,小姐可是他的女儿!” 苏心漓勾了勾唇,外公和父亲的关系本就不好,母亲和哥哥过世之后,外公更是看不上他这女婿,现在在官场上,父亲是和方家的人相互扶持,只要他不想和方家的人撕破脸皮,就不会将方姨娘赶出相府,而且方姨娘还是相府唯二两个男丁的生母。 “流朱,你记住,要打倒一个敌人,若是能一次打死,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有些人,一次是打不死的,那就需要多次,但每一次都要有每一次的效果,一次次的累计,到最后,才能一击即中,让敌人永世不能翻身,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要沉得住气,并且要充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方姨娘就是一次打不死的敌人,但我们无需气馁,你看这两次,方姨娘虽然没有彻底倒台,但她身边的亲信却被发卖了不少,她在相府的威信和地位也大不如前,总有一天,她会为今日的事情付出代价的。”要彻底打倒方姨娘,还得借苏博然的势,所以在方姨娘倒台之前,她是不会和苏博然撕破脸皮的。 流朱看向苏心漓,抿着唇,思索了片刻,然后笑着点点头,“小姐,我明白了,今后我不会再像今日这样莽撞的。” 苏心漓摸了摸流朱的头,笑吟吟道,“嗯,你先下去吧,明日去打探一下柳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流朱看着闭眼靠在浴桶上的苏心漓,“是,小姐,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情叫我。” 苏心漓没有回答,流朱依言退下。 浴室内,香气飘飘,热气持续袅袅,苏心漓将自己整个浸入水中,那些悲痛不堪的记忆又在脑海浮现。 上辈子,她瞎了眼,被方姨娘苏妙雪还有她们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哄的是团团转,四处奔波将方姨娘捧上了主母的位置,使苏妙雪还有苏志明苏志安都成了相府正经的嫡出,这辈子,苏妙雪只会是相府的养女,而苏志明和苏志安也只能是庶出,方姨娘休想有出头之日。 想到即将到来的花朝节还有母亲很快就要结束的三年孝期,苏心漓陡然睁开了眼睛,蒸汽弥漫间,一挺拔颀长的身影正立在门口,那身形,分明就是个男子。 “谁?” 苏心漓轻呼了一声,一把扯过一旁的衣裳,迅速裹在了身上。 ------题外话------ PS:喜欢帅锅的亲们稍安勿躁,美男会很快就浮出水面鸟 第四十章:深闺贼子 “谁?” 苏心漓轻呼了一声,一把扯过一旁的衣裳,迅速裹在了身上。 因为担心会惊动院子里的其他人,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苏心漓根本就不敢大声,虽说她现在在相府也建立了自己的威信,那些下人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对她不敬,但方姨娘毕竟已经掌家三年,府里的下人都以为母亲孝期过了之后就会扶正,他们又怎么会错过这样好的巴结机会? 苏心漓猛地起身,浴桶的水溅落了一地,她赤脚踩在地上,转身就要去取挂在屏风上的衣裳,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苏心漓一惊,心头不由有些慌乱起来,这深更半夜的,若那男子是方姨娘派来的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苏心漓四下看了一眼,想要在这浴室里找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但是四下一目了然,根本就不能藏身,苏心漓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在发鬓上找到一根玉簪,她的动作顿了顿,眸光闪过冷意,她不介意上次乱葬岗的事情重演。 这辈子,她无心嫁人,这身体与她而言不过是副漂亮的躯壳罢了,但是她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名声受损,她不想也不能让外公外婆像上辈子那样为自己操心担心。 “是我。”男人的声音雅致如玉,极为耳熟。 兰翊舒怎么也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美人出浴图,不大的房间,热气袅袅上浮,织成如云一般的迷雾,苏心漓浑身上下就只用一件衣服裹着,遮挡住胸口以下和大腿以上的地方,而她的脖子,胳膊手臂还有小腿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还有精致的锁骨,她那双踩在地上的脚,似乎就只有他的巴掌大,莹润如雕琢的美玉。 她的皮肤白皙,因为刚沐浴过后,透着淡淡的粉色,尤其是那张脸,就像是一朵娇艳的山茶花,上面还沾着水汽,衬得那双媚眼越发的勾人,她如墨的发丝披在肩上,长长的睫毛颤抖,有一瞬,兰翊舒以为自己看到了坠落凡尘的仙子,倾城容颜,雅致脱俗,更透着不容侵犯的神圣。 苏心漓的眼皮一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一紫衣男子飘飘立于门前,俊美无俦的容颜,唇边的笑意,就像是永远都不会开败的花儿,不是兰翊舒还有谁? 见来人不是方姨娘的人而是兰翊舒,苏心漓松了口气,而后想到方才自己的提心吊胆,又不由觉得生气,她看向怔怔的站在门口发愣的兰翊舒,月光下,那个男子,当真是贵不可言。 兰翊舒很快回过神来,几乎是同一时刻,他那如玉一般的绝色容颜浮上了红晕,开始只是淡淡的,而后如泼墨一般扩散开来,没一会,他的耳根和脖子都红了,那颜色,比世间任何女子化上胭脂都还要美,苏心漓看着,惶然想到前些日出现在苏博然寿宴上的颜宸玺,两人红脸的样子,惊异的相似。 “我在外面等你。” 兰翊舒说着,慌乱的转身,出去之后,还不忘将门关上。 这是害羞了吗?苏心漓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肌肤,再想到兰翊舒方才的反应,脸也不由的发烫,她快速跑到屏风后,正要脱掉身上的衣裳,不放心的向外探了探,见兰翊舒背对着门站着,这才安下心来,她看着自己右手紧握着的玉簪,漂亮的媚眼有冷光划过,幸好现在才是初春,身上裹着的衣服够厚,不然的话—— 兰翊舒离开房间之后,脑海里方才看到的那香艳一幕却始终挥之不去,心情如何都平静不下来,脸也是,夜里的凉风吹拂,却始终无法让他的热度消退半分。 她穿成那样,被自己看到了,不是该惊慌失措让自己负责的吗?怎么还那样冷静,女子最重视的不就是自己的声誉吗?难道她不在乎吗?兰翊舒知道这女子机智自持,不同寻常,但是她今晚的举动还是让他觉得难以理解。 他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几步走到院子的小水池照了照,那张脸和夜空的玄月一起倒映在水中,微微一笑,便可颠倒众生,但是因着苏心漓的反应,兰翊舒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苏心漓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那一身紫衣,高贵无华的男子以清水为镜,托着下巴,左看看右瞅瞅,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苏心漓看着却觉得有趣的很。 “兰公子,不用怀疑,你的魅力,无人能挡。” 她忍俊不禁,说完,就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兰翊舒转过身,只看到苏心漓挺的笔直的背影还有她披着的枚红色披风,着跟了上去。 “既如此,你为何不让我对你负责?”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兰翊舒进了苏心漓的房间之后,直接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了,苏心漓解开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素净的绒棉褙子,还有同色的水纹裙,她的发丝未干,就那样随意的垂在肩上,灯下,美人那精致的五官,染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清华。 苏心漓那好看的媚眼定定的看着兰翊舒,微微一笑,就好像是最绚烂的烟火盛放,她信步走到兰翊舒跟前,每一步,都让人觉得婀娜多姿,她的手搭在兰翊舒的肩上,一点点朝着兰翊舒的脖子挪动。 兰翊舒坐着,脊背僵硬的挺直,嘴角的那抹笑意却更浓。 苏心漓柔弱无骨的小手冰凉,触上了兰翊舒温热甚至滚烫的脖子,然后,她利落的抽出放在袖间的玉簪,抵在兰翊舒的脖子,微微用力,那并不怎么锋利的簪子就在兰翊舒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有血流了出来。 “苏小姐是准备杀人灭口吗?” 兰翊舒并不动,丝毫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唇边的笑意反而更浓了,就好像,那道伤口,并不在自己身上似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苏心漓诧异于兰翊舒的淡定从容,她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以此小惩大诫而已。 “兰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半夜闯进我的院子,可有顾虑到我的处境?方姨娘一心想毁了我,我怎么能给她那样的机会?我知道以兰公子的功夫,来去相府自如,但谁能保证不会有万一发生?我不想冒险,更不想像晚上这样担惊受怕,所以还请兰公子自重,不然的话,兰公子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这身体于我来说不过皮囊,若是有下一次,我一定会选择倾尽一切,永除后患。” 苏心漓的口气依旧淡淡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和决绝,晚上,看到浴室外有人,她真的害怕极了。 “舒自当谨记。” 兰翊舒说着,突然握住苏心漓拿着玉簪的手,用力的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如此惩戒,苏小姐可觉得满意?” ------题外话------ PS:话说兰翊舒虽然腹黑,但绝对素个很纯洁容易害羞的娃子啊 第四十一章:想要学医 兰翊舒说着,突然握住苏心漓拿着玉簪的手,用力的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如此惩戒,苏小姐可觉得满意?” 兰翊舒本就会功夫,而且内力深厚,他这一下又是用了力气的,就算苏心漓在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候有所反抗,那玉簪还是有大半没入了他的身体,很快有血涌了出来,他胸口那一片浅紫很快变成了深浓的黑紫色,苏心漓的手心也沾上了粘稠的血液。 “你这是做什么?”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那双平静无澜的眸子满是震惊,倒映着兰翊舒那绝世无双的容颜还有唇边那一抹不变的笑意。 “你不是生气吗?” 兰翊舒坦然的回道,就好像他这样做只是单纯的让苏心漓消气而已,那样的理所当然。 苏心漓心中一惊,看了眼掌心淌动的鲜血,暗自咒骂兰翊舒疯子,转身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葫芦状的白玉瓷瓶,还有一套折叠整齐的衣裳,放在兰翊舒跟前,“这药是我外祖父给我的,你将它涂抹在伤口,血很快就可以止住,这衣裳,你看看能不能穿。” 这衣裳,原是她为苏博然生日准备的礼物,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制的,上辈子,她因为被劫,在乱葬岗呆了一整夜,错过了苏博然的生日,回来之后便病了,一直躺在床上,苏博然的生日都过了大半个月了,她才将东西送给他。 记忆中,他穿过几回,现在想来,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只要他穿那衣裳找自己,必定是有所求,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就是他让自己去求外公外婆他们同意将方姨娘扶正。 那时候,她的病时好时坏,就像得了重病的人似的常年缠绵病榻,苏博然那么多姨娘,就只有方姨娘有子,她生病的那段时间,也就只有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几乎每日都来她的漓心院,嘘寒问暖,她心里感激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心中又极为敬重苏博然,那时她的名声已毁,又担心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便连个嫡子都没有了实在是可怜,便三天两头在外祖母面前替方姨娘说情,外祖母不忍心她拖着病体每日来回奔波,就算心里不情愿也允了她,现在想来,她真的是天子头一号大傻瓜,她有眼无珠,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这辈子,没有她的帮助扶持,她倒是要看看方姨娘还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去屏风后处理伤口,把东西清理干净。” 兰翊舒看了她一眼,灯下的她肌肤白若细瓷,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手指的屏风,神情淡然,一如往昔,波澜不惊,就好像彼此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第一次,兰翊舒觉得,自己连个女人都看不懂。 兰翊舒拿了桌上款式偏老气成熟的衣裳,还有苏心漓放在衣服上那药,“苏小姐,你刺伤了我,不应该对我负责吗?哪有伤患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的?” 苏心漓回过头,抬头看着已经起身的兰翊舒,指了指他还在流血的胸膛,“是你自己刺伤了自己。” 他自己自虐自残,拦都拦不住,凭什么让她负责? 她嫣红水润的唇角微微勾起,“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甚至作践自己的人,别人又怎么会疼惜?” 兰翊舒一愣,居高临下的看向苏心漓仰视着自己的脸庞,灯下,她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不可思议的漂亮,尤其是那双媚眼,明明是平淡如水的,却透着明亮耀眼的光彩,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 “我关心兰公子的伤势是因为我们现在是盟友,于我来说,你若发生什么意外,尤其是在我的院子里出事,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我不会轻易给任何男人包扎伤口,还请兰公子自重。” “话说的这般伤人,你就不担心我对你不利?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我可是个男人。”兰翊舒垂着眸,一副受伤的样子。 “你不会。”苏心漓坦然,答的十分自信,兰翊舒不是那种人,她不屑做那种事情。 兰翊舒笑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转身进了苏心漓所指的屏风,苏心漓重新坐好,取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么冷的天,那么凉的水,她闭上眼睛,一口气全喝光了,眼皮跳动,睫毛如折翼的蝴蝶一般,颤动的厉害,端着水杯的手因为用力,都已经泛白了。 上辈子,颜司明还只是太子手下的走狗时,为了爬上那个位置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他个性多疑,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很多事情他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也因此没少受伤,她也是经过不懈的努力才有了替他处理伤口的‘荣幸’的,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苏心漓真的有种将自己脑袋剖开的冲动,她真是眼瞎了才会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付出一切。 情之一字,这辈子,她不会再动,更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傻傻的替一个男人包扎伤口,傻傻的替他心疼,然后倾尽所有,为他谋划,一生,已经够了。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心漓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忙收回自己纷乱的思绪,放下茶杯,若无其事的问道。 “听说相府今日热闹的很,我焉能错过?” 苏心漓只是微微一笑,看向兰翊舒,苏博然比兰翊舒矮而且稍胖了一些,兰翊舒穿着苏心漓为他准备的衣裳,自然有些不合身,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都说人靠衣装,可有些人却不需要。 “若是今日闯进你院子的是想对你不利的人,你会怎么做?” 苏心漓抿着唇,将给兰翊舒倒的茶递到他跟前,“若是美人计管用,我不介意让他牡丹花下死。” 苏心漓微微一笑,那样的从容淡然,说着的好像不是要人性命的话。 “兰翊舒,我们是盟友,只要这种关系还在,我希望今天这样自相残杀的事情,是最后一次发生,你这样的举动,幼稚而且愚蠢,除了浪费药材,你觉得还有其他意思吗?若是把我吓傻了,与你可没什么好处。”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很快正了正脸色,“如果今日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你若受了伤,不但不能成为我的助力,还会成为拖累我的累赘,聪明的人,是在任何时刻都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你若觉得对我有愧,那就在我对你有所求的时候,倾尽全力,当然,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了敌人,那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目光坚定,从重生到现在,兰翊舒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要不是他,她说不定已经没命了,而且兰翊舒这人,定不简单,不然的话,怎么能让眼高于顶淡然一切的六皇子帮忙,所以不到最后一步,她是不会与他为敌的。 “你有事要我帮忙?” 苏心漓说了这么多,他捉住的似乎就只有她的一个假设。 “我想学医。” 苏心漓倒是没有与兰翊舒客气,兰翊舒帮了她不少忙,但是现在,她却一点回馈都没有,若是这时候她小命玩完了,兰翊舒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要学医,就多了道保命符,对兰翊舒来说,并不是坏事。 ------题外话------ PS:其实,兰翊舒的脸皮很厚,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第四十二章:秋禾之死 “小姐!” 流朱一脸兴奋,人才刚进院子,愉悦的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苏心漓所在的房间,没一会,她人就出现在了苏心漓跟前。 “小姐!” 她看向坐在软榻前正看书的苏心漓,对着自己冰冷的手心哈了哈气,气喘吁吁的叫了声。 自从小姐被劫之后变了很多,她感觉都不像一个人了,不过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看书,一有时间就坐在这软榻看书,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做,也不说话,一坐就是一整天,但是以前小姐看书的时候,总会让丫环陪在身边伺候着,但是现在,她却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苏心漓抬头,淡淡的扫了流朱一眼,外面的天冷,她跑得又急,脸红扑扑的。 “什么事这样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 流朱笑出了声,掩不住的得意,“小姐,你猜。” 苏心漓现在就只有流朱一个一等丫鬟,对她也格外的宽容,流朱的性格本就活泼,现在更是。 “和芳情园那边有关。”苏心漓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懒懒的靠在软榻上,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温暖而又明媚,苏心漓不由舒适的闭上了眼睛。 “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苏心漓一下就猜中了,流朱也不失望,反而觉得十分开心,苏心漓的聪慧,让身为丫鬟的她与有荣焉。 “一大早,方姨娘就让人寻了牙婆子,将翠儿也就是昨天冤枉小姐那丫鬟给发卖了,还有那何大夫,被打了四十大板之后一家子都被赶出相府了,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这事呢,让他们陷害小姐,活该!” 苏心漓睁眼,看着流朱那义愤填膺的样,微微一笑,“不过是府里的下人,如果不是主子吩咐,就算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去害人的。” 不过是替死鬼而已,不过方姨娘这回倒是学聪明了,没有盼着她心软能放过何明将事情闹到她跟前来,不然的话,对于这种送上门让她羞辱的人,她一定不会客气的。 虽然那些人都是方姨娘推出来的替死鬼,但是他们并不无辜,要是他们成功的话,那现在,一败涂地的就是自己了,所以苏心漓一丁点都不同情。 这些年,何明帮着方姨娘一起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方姨娘怎么会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隐患?赶出相府,那是因为相府不好动手,所以选择在外面杀人灭口吧。 “相爷是在柳姨娘的院子里出事的,方姨娘一到了老爷的明松堂,就让婆子将柳姨娘拿下了,说她没照顾好老爷,方姨娘罚她在自己的院子里跪了一整个晚上,寅时才让柳姨娘回屋子休息,也不知是哪个下人为了讨好方姨娘,偷偷在柳姨娘的床上泼了水,到现在,都还没给她送吃的东西呢,她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忌惮方姨娘,都没人敢伺候柳姨娘,听说,柳姨娘现在都病了,吵着说要见相爷,但是根本就没下人为她通报。” 这么冷的天,潮气又重,就算是皮糙肉厚的人,在屋子里跪了一整个晚上,都会生病着凉,更不要说柳姨娘这样一个个娇滴滴的美人了,至于那泼在柳姨娘床上的水,谁知道是下人为了讨好方姨娘泼的还是方姨娘吩咐的呢。 这次,方姨娘险些就成功让她身败名裂甚至赶出相府,顺便还能除掉柳姨娘这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功败垂成,自己折损了一员大将不说,还被父亲训斥了一顿,让她得了掌家的权,她满腔的怒火,不向柳姨娘发泄向谁发泄。 方姨娘这人,掌控欲一直都很强,尤其是行使了几年当家主母的权利之后,更是把自己当成相府夫人了,柳姨娘进府之后,处处与她作对,现在好不容易逮着这样的机会,方姨娘又怎么会错过呢?柳姨娘被整出病来,苏心漓一点也不奇怪,今天这才第二天,之后,柳姨娘只会被整的更惨。 “小姐,要不要帮帮柳姨娘?您这时候出手,她心里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苏心漓起身,摇了摇头,“过几日再说,你时刻让人关注凝露院那边的情况,一有动静就告诉我。” 虽说苏博然是在柳飘飘的院子发病的,但他心里应该很清楚,这次的事情是方姨娘做的,与柳姨娘无关,所以只要相府还没有新宠,那柳姨娘就还会是苏博然最宠爱的小妾,方姨娘胆再大,也不会敢弄死柳姨娘的,不过是想趁此机会让柳姨娘看清相府的局势,让她今后和何姨娘还有六姨娘那样,乖乖听她的指挥。 现在出手,柳姨娘当然会感激她,但她要的不仅仅是感激而已,她要的是不敢有二心的忠诚。 “孙嬷嬷,你出的好主意,早知道我就应该让那些人直接把那小贱人给做了。” 想到自己的人,一个个被苏心漓给除了,她还不能找她算账,方姨娘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才让牙婆子领走了翠儿,何明也被赶出了相府,方姨娘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大发雷霆。 孙嬷嬷不敢说话,方姨娘现在之所以处处受肘,完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若非她买凶劫持小姐,现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孙嬷嬷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面上却一丝一毫的不满和不敬都不敢表露出来。 “姨娘,现在责怪孙嬷嬷也没有用,何明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明日就是秋禾受审的日子,可不要出什么差池。” 苏妙雪一开口,方姨娘顿时冷静了不少,瞪了孙嬷嬷一眼,然后在苏妙雪身边坐下。 “何明受了伤,随行的又都是老幼妇孺,你就等好消息吧。” 苏妙雪陪着方姨娘,一直从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等到戌时(晚上七点到十一点),方姨娘的人派去灭何明口的人都还没回来,苏妙雪不由慌起来了。 “姨娘,你派去的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方姨娘心里也乱的很,忐忑不安,“再等等。” 她发现,自从那次苏心漓的事情失手了之后,她做的每件事情都不顺心。 亥时时分(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有一道黑色却灵活的身影窜进了芳情园,苏妙雪和方姨娘一直没等到消息,两人都没有睡。 “老爷让我转告小姐和小小姐,秋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第二天,卯时(早上三点到五点)刚过,苏心漓就已经醒了,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睡不踏实,才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流朱守在床边,一副就等她醒来的架势。 “小姐,昨日顺天府尹的大牢着火,秋禾被烧死了。” 昨儿半夜,顺天府尹特意着人来相府通知了这件事情,苏心漓在休息,流朱没让人打扰,就一直在榻前守着,等苏心漓醒来。 苏心漓微愣,瞬间坐了起来,“让人备车,我今日要去定国公府一趟。” 第四十三章:惊马 流朱刚出了院子,恰好撞上来漓心院找苏心漓的苏妙雪,身后跟着个丫鬟,正往这么走。 “流朱。” 流朱本想当做没看到的,相府里谁不知道苏妙雪和方姨娘亲近,若非她是家生子,夫人和少爷又是三年前才过世,府里的下人恐怕都会以为她是方姨娘的亲生女儿呢,小姐和夫人对方姨娘她们那么好,她们不思感恩,还多次陷害小姐,尤其是苏妙雪,流朱觉得她太不要脸了,相府给她吃给她穿,她却害相府的主子,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想到她前几日在相爷寿宴上说的话,简直就是诛心。 想方姨娘扶正,然后她也可以成为相府正经的小姐是吧,做梦,休想! “妙雪小姐。” 流朱转过身,走至苏妙雪跟前,盈盈福了福身。 她心里虽然讨厌苏妙雪,可当着她的面还是不会表现出来以免给小姐添麻烦,当然,单就她这个称呼,就已经成功给苏妙雪添堵了,慑于方姨娘的淫威和苏博然的疼爱,相府的下人在见到苏妙雪的时候,都是恭恭敬敬叫一声大小姐的。 苏妙雪心头不悦,想到前几日苏博然寿宴,更觉得她不识抬举,但她现在却是苏心漓跟前最得宠的丫鬟,她想要巴结苏心漓,自然不能得罪她。 “你这匆匆忙忙的是去做什么呢?” 流朱犹豫,并不想告诉苏妙雪苏心漓吩咐她的事情,但苏妙雪主动问了,她就不能不回答。 “小姐要出府,让奴婢去准备马车。” 苏心漓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相府没有主母,老夫人暂时又在老家,苏博然病了不让人打扰,苏心漓想出相府,自然是安排一声,说走就可以走的。 “去哪里?” 苏妙雪一听,关切的问道,难掩急切。 苏妙雪并不知道苏心漓已经知晓了顺天府衙门的监狱着火,秋禾已经被烧死的事情,她一早前来,其实就是为了会苏心漓一起去衙门,秋禾一死,苏心漓必定会失望,到时候,她再表示一下关心,就苏心漓这种缺爱的人,肯定会心生感动,两人的关系不就亲近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还等着奴婢呢,奴婢先走了。” 流朱说完,不待苏妙雪答应,就已经离开了。 “没规矩!” 苏妙雪看着流朱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心头恼火的很,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居然也敢对她不敬。 “去把宋二家的儿子给我找来。”不弄得苏心漓身败名裂,她决不罢休。 苏心漓刚出相府,就看到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前面的那辆马车以金玉为顶,大气奢华,一看便知是高门府邸的正经主子们乘坐的马车,后面的那辆马车其实也不错,但相比之下,还是要逊色许多。 “我们走。” 苏心漓只是看了一眼,便勾着唇,由流朱扶着,走向马车。 “小姐,今天除了您,还有谁出府啊?” 苏心漓微微一笑,除了苏妙雪还有谁,现在这情况,方姨娘根本就没时间,至于其他的姨娘和小姐,她们要出府,都是要经过方姨娘同意的,哪能说出去就出去。 “管她是谁?我们去定国公府就是。” 苏心漓不甚在意的说道,由流朱搀着,上了马车,流朱跟上,然后放下帘子,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坐进马车之后,那赶车的小子抬头时,那眼中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跃跃欲试。 苏心漓坐在疾驰的马车中,优雅的吃着小点心,早上一起床就知道秋禾在牢里被烧死的事情,她梳洗打扮了一番之后,都没吃东西,流朱贴心,唯恐自家小姐饿着,吩咐府里的下人准备好马车之后,就去厨房拿了吃食。 苏心漓正悠哉的时候,平稳行驶着的马车突然晃动起来,苏心漓拿着糕点的手一震,那酥软的梅花糕落在了她的裙摆上,苏心漓只以为是道路的偶然颠簸,并没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弹掉了掉在身上的糕点,哪想到,在偶然的颠簸之后,马车越来越颠簸,马车里的桌子在剧烈的震动,桌上摆着的点心还有茶水弄的马车厢都是,晃的苏心漓头都有些头晕了。 “流朱,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京陵城中的道路,每隔三五年就会修一次,马路应该不至于这样颠簸,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 流朱应了一声,扶着马车的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出了车厢,“宋路,你慢一点,马车这样颠簸,你让小姐怎么坐?” 马车行走的很快,再加上整个车身都在晃动,流朱的声音听起来就和音波似的,有些发颤。 “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马儿好像发了疯似的。” 宋路的声音平静,但苏心漓却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兴奋,其后就是马鞭打在马儿身上的声音,十分清晰,如果说苏心漓方才还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马车这样的颠簸,定然是有蹊跷的。 苏心漓掀开马车的帘子,四下看了一眼,在身后几米远处,她看到了早上停在相府门口的另外一辆马车,这是在大马路上,这时候人虽然不错,但还是有的,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 苏心漓立马放下手中的帘子,撩开车帘,看向马车外正扬着马鞭兴奋不已的宋路,因为他这样的举动,马路两边不多的人四处乱走,还有那些摆摊的,为了保命,丢下东西,尖叫着就跑,弄的是人仰马翻。 “宋路,你给我停车!” 苏心漓目光严肃,平静的声音有一丝恼火在里面,这马车是有相府标注的,到时候那些受惊的百姓肯定会将责任和怨气全部归咎到她身上,指不定她就会变成一个纵奴行凶的恶人。 苏心漓见这样一个赶车的下人也胆敢不听自己的话,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让你停车,听到没有!” 苏心漓的眸中,迸射出冰冷的寒意,还有嗜血的煞气,上辈子最后一个月的生活还历历在目,重生后的苏心漓,内心存着很大的怨气,现在,苏心漓就想杀人,看样子,相府的那些奴才,还没学乖。 苏心漓强势的命令道,冰冷的声音,透着慑人的死气,宋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听从苏心漓的吩咐,可一想到临出门前妙雪小姐说的那些话,他的贼胆顿时壮大膨胀了许多,“小姐,马儿受了惊吓,根本就停不下来!” 很好,果然忠心耿耿! 苏心漓眯着眼睛,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拐弯,下意识的看向扶着车门站着剧烈晃动着的流朱,心头一惊,“流朱,小心!” 苏心漓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捉住了流朱的胳膊,马车跑的这样急,流朱要掉下去的话,就算不死,也会受伤,流朱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她自己有恩,上辈子,她为自己死了,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让相同的事情发生的。 第四十四章:苏妙雪的好心 “流朱,你撑着点!” 这一个急转弯,流朱的身体已经彻底被甩出了车外,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的一只手牢牢的扶住了马车车外的框,因为突然用力,指甲都劈了,手指被马车光滑的边框划破,苏心漓牢牢的拽住她的另外一只手臂,马车行驶的极快,晃动的更是厉害,苏心漓头都是有些晕晕的,觉得自己紧握住流朱的右手都快要脱臼了。 “我让你停车,听到没有!” 苏心漓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宋路,眸底的寒光几乎能将人冰冻。 胜利在望,宋路哪里还会听,挥着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跑的更快,“小姐,马受惊了,根本就停不下来啊!” “小姐,你快松开奴婢的手!” 流朱红着眼眶,小姐这样待她,就算现在就被摔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流朱不是傻瓜,尤其这几日,苏心漓毫不吝惜的言传身教,流朱知道,想害苏心漓的人很多,她忽然想到今早她出门让府里的下人准备马车在门口遇上的苏妙雪,再看宋路挥着马鞭说的那些话,顿时了然,这件事情肯定是妙雪小姐搞的鬼。 她死不足惜,但是小姐一定不能出什么事。 “小姐,奴婢早上出门碰上了妙雪小姐,肯定是她想害您,您快松手啊!” 流朱见苏心漓另外一只手扶着车门的手都流血了,着急的哭出了声,绝对不能让苏妙雪那忘恩负义的女人奸计得逞。 果然是苏妙雪搞的鬼! 马路上的人并不少,如果任由宋路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闹出人命来,不单单是她和流朱的,还有京陵的百姓,今日之事,不少百姓都受了惊吓,定会有怨气,若是有人煽风点火,必定会大闹起来,苏博然肯定不会管她的,说不定还会将她推出去平息众怒,但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 她不能再给定国公府带去麻烦。 “宋路,把马鞭和缰绳给我!” 她已经厉声命令宋路好几回让他停车了,但他根本就不听,马儿或许被动了手脚,宋路又不停的用鞭子抽他,肯定会狂躁的四处乱跑。 “宋路,我以小姐的身份命令你,把马鞭和缰绳给我!” 流朱也怒了,看着两边的人,“宋路,到底是谁给你的狗胆子,居然敢违抗小姐的命令,你不要命了吗?” 宋路犹豫了片刻,却依旧不为所动,“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样粗鄙危险的事情,若是您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才死不足惜啊!”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比唱的还好听。 “流朱,你双手牢牢的抱住马车,一定不要松手,我还要你照顾我呢。” 苏心漓说着,坚定的看向流朱,流朱双眼含泪点头,“小姐,奴婢一定会坚持住的,然后服侍您一辈子。” 苏心漓这才松手,右边的肩膀就好像就好像被人扎了一刀,痛得要命。 “我看你是忘记秋禾还有那些被发卖的下人的下场的,区区一个赶车的奴才,居然也敢公然违抗我的命令,既然你觉得死不足惜,那就用你一家子的命来赔,听到我的话了吗?把缰绳和马鞭给我。” 苏心漓试着向车外挪了挪,将手伸向了缰绳,流朱坚持不了多久,她必须速战速决。 “小姐。” 宋路目光躲闪,却还是往苏心漓相反的方向挪动,没有将她想要的东西给她。 苏心漓漂亮的媚眼眯成一条直线,里面迸射出的已经不是寒光,而是几乎没有任何掩饰的杀意,倒是她低估了苏妙雪,这个鲁莽急躁的女人比起她那个恶毒的母亲来说,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到底许了宋路什么好处,居然让他连命都不要了。 “宋路,没听到小姐的话,还不快把马车停下。” 另外一边,在马儿受惊的情况下,苏妙雪的马车始终紧随其后,此时,她撩开帘子,看向那狼狈又慌乱的苏心漓,心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才是相府的大小姐,过不久她就会是相府的嫡女,唯一的嫡女,没了苏心漓这绊脚石,有相府和方家的共同支持,她一定可以成为太子妃或者是三皇子妃,将来入宫,成为贵妃娘娘,甚至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到这些,苏妙雪不由笑出了声。 她不允许任何人阻挡她的路,苏心漓敢和她争,简直找死! 宋路骤然拉紧马缰,疾驰的马车突然减速,苏心漓身子前仰,苏心漓可不认为苏妙雪会帮自己,所以她一开口,苏心漓就已经生了警惕之心,绷紧着神经,牢牢的握住马车的门把,在这样骤然的惯性下,苏心漓闭着一口气,就算是痛死都没松开握着门把的手,这样掉下去的话,不会摔死,但是摔伤是肯定的,若是摔断了胳膊还是大腿,或者是脸都毁容了,那些勋贵世家怎么会给自己的嫡子娶一个残废,至于更是,更不可能! 苏妙雪为了除掉自己这绊脚石,还真的是用心良苦,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小姐!” 流朱紧紧的贴在马车上,双手抱着马车的一根支柱,她想上去救小姐,但她这一松手就掉下去了。 “不用管我!” 方才拉流朱的时候是觉得右边的胳膊快要脱臼了,现在左手除了疼,根本就没有别的知觉了,现在才二月,马车又跑的快,那风吹脸上,本来是极冷的,但是苏心漓却一直都在流汗。 “宋路,还愣着干什么,你是想瞧着姐姐摔下马车吗?” 宋路这赶马车的速度稍减速,苏妙雪就追了上来,苏心漓脑袋沉的厉害,耳边除了那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还有流朱担心的痛哭声,就只剩下苏妙雪那关切却透着幸灾乐祸的声音。 “奴才只是相府赶车的下人,小姐身份尊贵,未经她允许,哪敢碰小姐的千金之躯。” 宋路卑微的说道,手中的马鞭再次打在马儿身上,一时间,马车更加的颠簸,苏心漓紧咬着唇,嘴皮都破了,另外一只手一起牢牢的扶着把手,这是想利用马车失控让她投怀送抱吗? “小姐身份尊贵,哪有什么比她的性命重要的,马车是你赶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苏妙雪厉声斥责,冠冕堂皇。 这可是在马路上,那些受惊过后逃过一劫的人已经追上来了,众目睽睽之下,苏心漓要和宋路有了肌肤之亲,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嫁给宋路,做一个奴才的妻子,要么就以死证清白,无论是哪一样,她都没有资格在和自己相提并论,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想到这些,苏妙雪的双眸都冒出了兴奋的绿光。 第四十五章:英雄救美 宋路跃跃欲试,可想到苏心漓的身份,又有些胆怯,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马车一路疯跑颠簸,苏心漓整齐的发髻已经凌乱,贴在她因为痛苦和挣扎而满是汗水的脸上,黑与白的鲜明对比,给人一种极为震撼的视觉冲击,因为嘴皮被咬破出了血,苏心漓的嘴唇像是上了胭脂似的色泽诱人,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漂亮的媚眼,因为坚持,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迷惑人心。 宋路本就是好色之人,看到这一幕,魂都丢了,所有的顾虑通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众目睽睽之下,又是这样慌乱的情况,若是在自己‘救’小姐的时候,一不小心扯破了她的衣裳,想到苏心漓那光滑如瓷的肌肤,宋路已经是心猿意马,到时候,高高在上的小姐就只能非他这马车夫不嫁了,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成为相府和定国公府的乘龙快婿,宋路是雀跃不已。 “小姐,我来救你了!” 宋路猛地一拉马缰,身子微微后仰,就已经扑上了苏心漓,欲将她压在身下,苏心漓听到这声音,猛地扭头,一双清幽的媚眼迸射出冰冷嗜血的寒意。 苏妙雪果然比她那个娘更狠毒,更厉害,大庭广众之下,以救自己性命为由,实际却是想设计她嫁给一个身份卑贱而且思想龌龊的车夫,今后她还有和颜面苟活于世?她若是不想给相府和定国公府抹黑,就只有死路一条,果然是好计策。 苏心漓前世毕竟是当过皇后的人,就算个性不强势,也自有一股威严,又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有一种让人心寒的死气,宋路被这样的眼神震慑住,愣了愣,苏心漓找准时机,伸出一只手,猛地抢过宋路手中的缰绳。 “宋路,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妹妹!” 苏妙雪见宋路发呆,顿时气恼不已,这样可以将苏心漓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了。 宋路回过神来,狰狞一笑,继续就要扑过去,这么好的机会,到嘴的美人,他绝对不能让她给飞了,想到苏心漓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之后可以带来的风光,宋路觉得美好的前途就在跟前朝自己招手。 同街一雅致清幽的茶楼,兰翊舒和颜宸玺一人优雅的品茶,另外一人正潇洒的饮酒,颜宸玺正调侃兰翊舒脖子上的伤,齐云好热闹,听到外面大街上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就跑了出去,一眼就看到那失控的马车,他从小习武,耳聪目明,就算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还是看清了坐在马车上的苏心漓。 “公子,是那晚被黑衣人追杀的小姐!” 齐云回头,兰翊舒手中端着上等的紫砂杯,刚泡好的茶水,水汽袅娜,整个屋子都是香气,兰翊舒放在鼻尖闻了闻,听到齐云的话,转头看向他,“她的马车好像失控了。” 兰翊舒猛地放下手中的紫砂杯,茶杯中的水尚未动,还是满的,冒着热气的茶水溅了半桌,那香气更盛,颜宸玺抬头,对面的位置已经不见兰翊舒的身影了,他只隐约瞧见了一抹紫色的衣角,不由吃了一惊,也站了起来往外面走。 兰翊舒在三楼,刚一出来,就看到一下人打扮的男子往苏心漓的身上扑,苏心漓一只手紧握住扶手,另外一只手正紧勒着马鞭,紧咬着唇,许是太过用力,脸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兰翊舒片刻都不犹豫,脚尖轻点护栏,一跃朝苏心漓的方向飞了过去,齐云见状,也跟在了身后。 “宋路,不许碰小姐!” 流朱也看出了宋路的意图,吓了一跳,厉声呵斥道,不过因为这一路的折腾,她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光,就算是大声说话,听起来也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苏心漓眸光一寒,拿着缰绳的手用力一甩,胳膊撞到了宋路,在马车急速行驶然后又颠簸的情况下,宋路立马就失了平衡,苏心漓是坐在宋路后面的,见他两次都不死心,用力在他背上踹了一脚,宋路满心满眼都想让苏心漓成为自己的女人,根本就无心想其他事情,更没想到苏心漓会踹自己,来不及反应,人已经摔在了地上,而苏妙雪紧随着的马车刚好从他身上狠狠的压了过去,只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惊叫,宋路吐了口血,然后就在地上呻吟。 苏妙雪看了眼几乎痛的晕死过去的宋路,双眸冰冷,没有一丝同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废物一个,死了活该! 她看向苏心漓,就算宋路不能毁了她,现在这状况,看她怎么收场! “快走开,快点走开!” 苏心漓根本就不会驾车,只是死死的拉着缰绳,想要让马儿停下来,但是任凭她用力都没用,马儿已经疯跑的飞快,苏心漓分神看了眼右侧外的流朱,她的额头都是血,估计是颠簸的时候撞马车上的,整个人和她一样都是晕乎乎的,只知道死死的抱着马车的支柱不肯松手。 苏心漓这一分神,再看前方不远处呆呆的傻站着的小男孩,顿时有种想死的冲动。 “快走开啊!” 苏心漓尖叫了一声,心都在发颤,这要撞上去,那么小的孩子,肯定就没命了,要当街闹出人命来,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半空中的兰翊舒也看到那孩子,电光火石间,他一把用力的扯下了腰间别着的玉佩,朝着马儿的头射了过去,用力之大,一下就扎进了马身,鲜血四溅,马儿抬起前提惊叫了一声,在距离那被吓傻的孩子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前蹄落地的瞬间,马儿也停了下来,整个倒在了地上,苏心漓和流朱两人因为惯性全部飞了出去。 “啊!” 就算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苏心漓还是和流朱一样惊恐的叫出了声,她好不容易逃过方姨娘的再三设计,没想到居然死在了苏妙雪的手中,真是— 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腰间突然一紧,她顺势就跌落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心漓是闭着眼睛的,鼻子就变的异常灵敏起来,隐约间,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苏心漓猛地睁开眼睛,盛着惶然的眸刚好对上那人深不见底的瞳仁,怀抱自己的人一身云缎紫衣,贵气自流,眼底深处的关切和担忧在春日的阳光下,一并被折射了出来,熠熠发亮。 ------题外话------ PS:苏妙雪的眼睛要再次红了,这次,是嫉妒红的 第四十六章:打苏妙雪 虽说已经脱险,可方才一系列的变故,还是让苏心漓心有余悸,尤其是前面马路中央站着的小男孩,让她不由想到自己死在狼狗口下的孩子,惊的一身冷汗,她的手死死的拽住兰翊舒的胳膊,掌心上的血,染红了兰翊舒一角的衣裳,她睁大的媚眼儿清澈,清楚的倒映着兰翊舒的脸,那荡漾的眼波,满是惶然惊惧,还有浓的化不开的悲痛,让看的人也不由心酸疼惜起来。 “你受伤了。” 兰翊舒神色担忧,有几分心疼,拉回了苏心漓沉浸在悲痛中的情绪,苏心漓猛地回过神来了,前一刻的记忆浮上心头,她忙抽回自己紧握住兰翊舒不放的手,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盈盈的朝他福了福身,就算发丝凌乱,模样狼狈,却丝毫不影响她大家闺秀的意仪态和风范。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这是他第三次出手相助,第二次救了自己的性命。 她的态度冷淡又疏远,却充满了感激,就好像是和兰翊舒第一次见面,说完,四下看了一眼,在发现地上躺着的流朱时,同时看到了她身边的那一滩血,不由一惊,原本就苍白的小脸又惨白了几分,几乎都瞧不出血色来,她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急急的朝着流朱的方向跑了过去。 “英雄救美,这一出不错,兰大哥的内力和轻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颜宸玺站在三口的眺望台,不羁的勾了勾唇,看向留在身边的齐磊。 齐磊态度恭敬,却没有说话,那当然了,公子身边有他和齐云,出手的机会很少,就算是出手,他也是漫不经心,鲜少需要全力以赴,以往和六皇子切磋,都是有所保留的,不然的话,单论武功上的造诣,六皇子哪里是他们公子的对手,今日为了救相府那小姐,他是丁点都没藏私了,齐磊心中也着实诧异的很,不过他和齐云不一样,就算是心里有事,也丝毫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更不会说出来。 “你公子脖子上的伤该不会是拜她所赐吧?” 除非兰翊舒心甘情愿,如若不然的话,当今天下,还真没几个人能伤的了他。 “属下不知。” 颜宸玺笑出了声,“苏小姐好像并不为你家公子的美色所动啊,走,我们下去凑凑热闹去。” 颜宸玺仰头,将手上拿着的酒意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往身后一扔,从三楼一跃而下。 “流朱,你怎么样了?” 流朱双手掌心和苏心漓一样破了,而且要比苏心漓严重的多,都有些血肉模糊了,苏心漓看着,心中不由抽疼。 马车一路颠簸快跑,流朱忍着手上的疼痛,一直没松开扶手,兰翊舒那玉佩扎进了马身,震碎了他身上的骨头,马儿不能再跑,突然停下,前面的那个小男孩,不但苏心漓瞧见的,流朱也看到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等马车真的朝他冲过去的时候,她就飞身扑过去,护住那小孩,让马车从自己身上压过去,那时候,她已经做好了飞扑上前的准备了,并不若之前捉的那么牢,再加上巨大的惯性,她整个人完全被甩了出去。 齐云见兰翊舒接住了苏心漓,倒是想救流朱逃过一劫,但是他的轻功本就不如兰翊舒,再加上流朱距离他也更远,他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啊。 流朱被甩出去之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面朝下躺在了地上。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的丫鬟。” 苏心漓见流朱身上好多处似乎都被划伤了,根本就不敢动流朱,蹲在地上,转身让身后站着的兰翊舒帮忙。 “齐云。” 齐云被自家公子点名,虽有些不情愿,还是走了过去,今日为了救丞相府的这位小姐,公子是彻底暴露了,就算今后住荒郊野岭估计也没用了。 齐云将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流朱翻了过来,苏心漓看向她脸上的一滩血迹,完全呆住了,齐云却当没看到似的,在流朱的身上点了两下,然后从兜里取了颗药塞进她的嘴巴,慢慢的,流朱身上的血才止住。 苏心漓取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的替流朱擦掉脸上的血,在看到她右边脸颊那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时,手不由的一颤,她看向齐云,盯着他脸颊上无法脱掉的疤痕看,“这伤口—” 她的声音莫名的发颤。 齐云探了探,然后客观又无情的说道,“应该会留疤。” 估计是摔下的时候被锋利的石头割到了,因为强大的惯性和冲劲,伤口有半寸深,女孩子脸上的皮肤是最娇嫩的,就算用最上乘的药,估计也还是会留疤。 苏妙雪一直都坐在马车口,有随行的丫鬟一直将帘子撩开方便她观看热闹,所以方才兰翊舒那英雄救美的一幕,她是瞧得清清楚楚,是女人都有些英雄情结,就算那英雄救的并不是自己,但就算只是在一旁看着,亦会觉得感同身受,尤其一身紫衣的兰翊舒风度翩翩,卓尔不凡,苏妙雪虽恼火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可面对这样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又怎么能憎恨的起来呢?她便只有将自己的满腔愤怒和不甘发泄在苏心漓身上,觉得都是她那张脸那双眼太勾人。 她的马车才停下,便瞧见又有两人从同一方向跃了下来,当头的人,竟是上次出现在苏博然宴会的六皇子,苏妙雪急急的让车夫停下马车,又让丫鬟搀扶着上下了马车,整了整发髻和衣裳,在看到不远处蹲在地上发丝凌乱衣裳不整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仪态美感可言的苏心漓时闪过浓浓的得意。 若是方才救苏心漓的是一五大三粗相貌丑陋举止粗鄙的男人,就算苏心漓逃过了宋路那一劫,苏妙雪会千方百计撮合她和另外一个男人,让她一辈子都对着个丑八怪抬不起头来,那紫衣男子一看身份就不凡,气度又好,长的更好,她都想嫁,怎么会便宜苏心漓? 这该死的苏心漓,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第一次被劫持,有相貌出众潇洒不羁的六皇子相救,这回惊马,出手相救的也是位贵公子,思及此,苏妙雪恨不得这两次出事的是自己才好。 苏妙雪心里虽然恨,但当着外人的面,她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深吸一口气,被怨恨阴狠不甘充斥着的脸很快就只剩下急切的担忧。 “妹妹,妹妹!” 苏妙雪快步上前,走到兰翊舒和六皇子的跟前停下,低头垂眸,袅娜的身姿盈盈福了福身,“参加六皇子,多谢公子对妹妹的救命之恩。” 她的声音娇柔如水,白皙的脸颊也浮现出了少女害羞的情绪,绝对惹男人怜爱。 苏妙雪的眼角微抬,情窦初开的羞涩目光悄悄的望向了颜宸玺和兰翊舒,原以为六皇子的样貌已经是皇室最出众的了,没想到这公子站在他身边竟一点也不逊色,那一身的贵气,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兰翊舒见她盯着自己,无澜的眸闪过一丝厌恶。 “妹妹,你没什么事吧,刚刚吓死姐姐了。” 苏妙雪用手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将蹲在地上的苏心漓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将她从头到尾的检查了一遍,苏心漓任由她摆弄,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流朱脸上那裂开的伤口还有齐云那句应该会留疤的话,再想到上辈子她对自己的维护和付出,只觉得心中一痛,猛地抬头,刚好对上苏妙雪那虚伪的脸,苏心漓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上,毫不客气扬手就是一巴掌。 ------题外话------ PS:苏妙雪就是欠抽 第四十七章:打人有理 苏妙雪完全愣住,她虽然名义上只是相府的养女,但是苏博然出于愧疚的心理,对她一直都很好,她又是惯会装乖讨好人的,即算程立雪在世时,对她也是极好的,相府内根本无人敢对她不敬,更不要说动手了,程立雪和相府的大公子过世后,方姨娘掌家,她在相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相府嫡出的小姐,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人敢对她动手,但是现在,苏心漓竟然打了她一巴掌,这贱人,谁给她的狗胆子居然对胆敢对自己动手! 苏妙雪气急,更觉得屈辱,恨不得将苏心漓那美人皮剥下来才好,她捂着自己被打,疼的发麻的脸,眼睫微垂,不让自己的憎恨流露出来。 这几次的事情,她处处压方姨娘一头,她还以为她被劫之后变聪明了,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有人在她背后指点,虽不似以前那般懦弱,但还是一样的愚蠢,不然的话,怎么会在大街上对她动手?方才宋路没把她毁了,她现在居然自掘坟墓,看她现在还怎么收场? 今日之事传出去,她还不得身败名裂,这一巴掌之仇,她早晚都能还回去,不过她才不会那么傻,大庭广众之下打人。 苏心漓也没料到自己会动手,她实在是气坏了,这个样子的苏妙雪让她忍不住想到上辈子她在自己被打入冷宫后的嘴脸,她害死了外公一家,害死了顾大哥,甚至连她五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一世,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对付自己,处心积虑,因为她不像上辈子那样处处听从她们的意思,所以便无法容忍了吗? 打完了,也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但打了就是打了,原就是苏妙雪欠抽,她不过是做了自己重生后一直想做的事情,还别说,打了这一巴掌之后,她受惊的心还真是爽快了不少。 “姐姐,我对你太失望了。” 苏妙雪爱装可怜就让她装好了,苏心漓却是不屑,昂首挺胸,先发制人。 她和方姨娘苏妙雪的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就算她虚与委蛇,她们还不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害她,既然这样,还不如撕破脸皮。 “你虽然只是父亲的故人之女,但自你来到相府后,父亲母亲体恤怜悯你,一直视你为己出,唯恐你受了委屈,吃穿用度都是与我一样的,可曾有过半分的亏待?母亲和兄长过世后,我不愿出门,你说你想多交几个朋友见见世面,我便让方姨娘每次参加宴会都带上你,你还想如何?” 该死的苏心漓,贱人贱人贱人,居然有拿她的身份说事,什么故人之女,她不是,她是相府正经的大小姐,身份尊贵,那些是她该得的。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捉狂的模样,勾了勾唇,苏妙雪最讨厌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平日里妹妹妹妹的叫着她,就是为了给外人造成一种她是嫡出大小姐的身份,毕竟除了苏博然那种渣男,稍要脸面的家族就不会让妾室的孩子出生在正妻前面,苏妙雪想装,她偏偏就不让她如愿,她就是要戳她的伤口,在她的痛处撒盐。“从出相府,你便一直尾随在我的马车后,方才马儿受惊,我担心给京陵百姓造成伤亡,便大声斥责宋路,让他停车,但他身为奴才,根本就不听我这个主子的,姐姐马车的帘子一直都是拉着的,想必也看到他用马鞭让马儿更加失控,分明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下人,别有居心,那样混乱的情况,姐姐让他碰我,若是他不小心撕破了我的衣服当如何?姐姐你安的是什么心?难道要让我堂堂相府的千金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马车夫吗?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也省的给父亲和相府抹黑!” 苏心漓说的是有理有据。 那一巴掌的责任不能在自己身上,那只能是苏妙雪自作自受了,这一巴掌她就算是打,也定是要苏妙雪吃哑巴亏的,让大家觉得她打人有理,顺便将方才惊马的事情也解释清楚。 也幸亏苏心漓有先见之明让兰翊舒帮忙了,秋禾的事情,到现在都还在京陵传的沸沸扬扬呢,有她这前车之鉴,对于苏心漓刚刚说的话,几乎没有人怀疑,所幸没有闹出人命,那些受害者便将苏心漓也归成了一类人,那些摆摊的多是二三十岁的妇孺和男子,瞧见苏心漓这娇滴滴的美人,多少都会生出几分疼惜。 区区奴才,怎么敢不听主子的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联想到上次的事情,众人几乎没有多想,便将矛头指向了方姨娘,更有甚者已经脑补,什么不愿出门,肯定是那方姨娘使了什么手段,可怜这么漂亮的小姐,没了主母的庇佑,就算是主子,也举步维艰。 苏心漓得嘴皮子那是两世历练出来的,现在的苏妙雪又怎么能比得了?再见那些围观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禽兽,没有丁点的同情,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有心虚的厉害,因为苏心漓说的都是实情,但是这样的事情,都是放在心上的,她怎么也没料到,苏心漓会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妹妹,我没有。” 苏妙雪抬眸,一双眼睛很快盈满了水雾,偷瞥向苏心漓一旁站着的颜宸玺和兰翊舒,楚楚可怜,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苏心漓这样蛮横,六皇子和那位公子不是应该出头替自己主持公道的吗? “公子,这是在马蹄下找到的。” 齐磊走了过来,阳光下,他手上那根两寸长的银针格外扎眼,人群中有几个人被可怜的苏妙雪激起了强烈的保护心理,正准备站出来呢,就被齐磊手上拿着的那根银针刺了眼。 “车夫在赶马车的时候,用马鞭加快了速度导致银针扎进了马蹄,马儿吃痛才会狂奔不已的。” 齐磊说完,在兰翊舒的示意下,将东西呈到了颜宸玺跟前。 “真是个好东西。” 颜宸玺摸了摸下巴,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马车夫,“用这个去把他弄醒,然后问清楚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戕害主子!” ------题外话------ PS:兰翊舒好配合啊有木有 第四十八章:撕破脸皮 颜宸玺摸了摸下巴,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马车夫,指了指齐磊手上拿着的银针,“用这个去把他弄醒,然后问清楚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戕害主子!” 苏妙雪的脸一下就白了,早上因为时间匆忙,她是亲自出面叮嘱宋路出手的,就算不毁了她的清白,至少也要像躺在地上的流朱那样,要不残废,要不毁容。 她原本以为苏心漓这样蛮横任性,六皇子和那位公子必定会反感她,然后站在自己这一边,到时候苏心漓就成了众矢之的,但是现在,不但那些受惊的人没有上前找她算账,六皇子和那位公子居然也帮着苏心漓那贱人。 肯定是上次苏心漓遭劫持被六皇子救后,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了他,不然的话,六皇子在看到她这样凶恶的一面后还会帮着她?至于那位公子,她和六皇子好像是一伙的,应该是朋友,六皇子身份尊贵,他自然不能违逆他的意思了。 苏妙雪这样一想,便又理所当然的将所有的责任推卸到了苏心漓身上,甚至觉得颜宸玺没看上他是他眼光不好,果然是在民间长大的,好坏都分不出来。 她也不去细想,方才苏心漓的马车受惊,千钧一发之际,是兰翊舒先出手救人的,在颜宸玺还没下来之前,兰翊舒就已经让随从帮苏心漓了,至于那些受到惊吓赶上来的百姓,他们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在看到相府标志的马车时,若是没人鼓动煽动,谁敢做那出头鸟,而且,苏妙雪方才行礼时,可是好多人都听到她叫六皇子了,皇子都没发话呢,他们冲上去干嘛,银子重要,命更可贵啊。 “是。” 齐磊是习武之人,又会医术,对人身体的穴位脉络了若指掌,一针扎下去,痛的晕过去的宋路立马睁开了眼睛,扯着嗓子嗷嗷的叫。 “说,是谁让你戕害主子的?” 不需要苏心漓出面,当着众多百姓的面,齐磊已经出口审问了。 他话才刚问完,一下就将方才刺进他身体的针拔了出来,然后又插进了另外一个地方,宋路痛的死去活来,眼珠子都翻白了,等他叫的喉咙都哑了,齐磊才把针拔出来。 “大小姐,大小姐救命啊!” 苏妙雪见宋路居然向自己求救,瞬间吓得浑身冒汗,哪里还有心思和苏心漓计较那一巴掌的事情。 “宋路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心等下让人拧了你的嘴巴!” 苏妙雪的贴身丫鬟春巧看着地上昏昏欲倒的宋路,见势不妙,忙着急制止他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苏心漓冷冷一笑,满是嘲讽,“春巧姑娘好大的派头,六皇子和我都在这里呢,你想让人拧了宋路的嘴巴,是要让他闭嘴,将实话吞下去吗?我们相府的奴才是一个比一个本事了。” 呸!不过就是个丫鬟,装什么主子!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不要脸! 春巧是苏妙雪跟前第一得意的丫鬟,苏妙雪在相府一直风光,她当然也作威作福惯了,平日里对着相府的其他几个小姐都是趾高气昂的,更没少在苏心漓的背后吐口水,被苏心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恼火的很,这要平时,她估计都上前找她理论去了,可苏妙雪挨了一巴掌都只能吃哑巴亏,宋路的惨叫声就在耳边,她哪里敢! “嘴巴还挺硬,齐磊,看样子你本事不够啊,戕害主子,而且还是相府的大小姐,这事不小,我看等后宫后我回禀父皇一声,把他扔到刑部算了,不然就大理寺好了,对于这种不老实的人,他们有的是手段,一年三百六十五年应该都不会重样的。” 颜宸玺轻描淡写的发落,吓得宋路当街尿了裤子,就他这样犯了事的奴才要进了刑部和大理寺那种地方,肯定会被活活折磨似的,他情愿被方姨娘和大小姐给害了,也不要进那种地方受罪,他现在真的懊悔死了,府里的下人都说小姐越来越厉害了,他偏不信,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妙雪小姐找他办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我说我说,是大小姐吩咐我这样做的,她让我毁了小姐清白,还说到时候事成了,会和方姨娘一起帮衬着让小姐嫁给我,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会替我兜着,我,我只是被鬼迷了心窍,奉命行事,小姐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吧,大小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路哭着求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胆小怕事,卖主求荣的无耻下人,简直是死有余辜,现在东窗事发了才求饶,用针扎还是便宜他了,他们哪里知道,齐磊那针不是乱扎的,一针下去,人骨子都是疼得,简直生不如死。 “他这分明是想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妹妹,你可千万别听他胡说。” 苏妙雪急了,几步上前,就要拉住苏心漓的手,想要表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好洗清自己的罪名,可苏心漓却不给她机会,毫不客气的想要避开她上前拉住自己的手。苏妙雪见苏心漓不为所动,心中气恼,像是有把火在烧似的,她怒视宋路,恨不得把他的舌头给割了,义正言辞,“宋路,你到底得了什么好处,为何要这样冤枉我?” 说这话的时候,还不时拿眼角往苏心漓身上瞟。 “大小姐,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你让我这样做的,还说就算不能毁了小姐清白,只要她出了意外就一定好好奖赏奴才的。”宋路死咬着苏妙雪不肯放。 “姐姐这样子是给谁看呢?” 她和方姨娘现在已经撕破脸了,方姨娘现在正处心积虑的想让苏妙雪讨好自己挽回败局,可苏妙雪那样自以为是的人又怎么肯向她低头呢,现在好了,她也不用犹豫纠结委屈自己逢场作戏了,她也省的应付,一举两得。 “我母亲的孝期还没过呢,你们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的谋算她的位置了,便是方姨娘能扶正那又怎么样,你只是相府的养女,便是要过继,相府还有其他的小姐呢,方姨娘是疼你,亲生女儿也不错如此,但是相府养你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不思报恩,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觉得我碍着你们的道想除之而后快吗?” 众人看向苏妙雪的目光满是不屑和藐视,果然是有爹娘生没人教的,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夫人和小姐对她那么好,她不思感激,还恩将仇报,这样的人,就该被赶出相府。 苏妙雪有万千怨恨也无法说出口,胸口翻腾的怒气怎么也压不住,从胸口直冲脑海,只觉得有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咙。“妹妹—” 苏妙雪压住住心头的怒火,委屈的叫了声,有眼泪流了出来,这件事情,她说什么都不能承认。 “心肠恶毒的坏女人,去死吧!”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话音刚落,就有人将烂叶子朝着委屈至极楚楚可怜的苏妙雪扔了过去,直接砸在了她的头上,苏妙雪捉狂的尖叫了声,一脸的嫌恶惊恐,叫声还没停呢,紧接着,一个臭鸡蛋又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她的脸上。 第四十九章:妙雪遭殃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话音刚落,就有人将烂叶子朝着委屈至极楚楚可怜的苏妙雪扔了过去,直接砸在了她的头上,苏妙雪捉狂的尖叫了声,一脸的嫌恶惊恐,叫声还没停呢,紧接着,一个臭鸡蛋又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她的脸上,然后,那些烂菜叶和臭鸡蛋就像是雨点似的砸在了苏妙雪的脸上身上。 因为厌弃和嫌恶,苏妙雪的嘴巴是张着的,有人直接将烂菜叶和鸡蛋扔进了她的嘴巴,苏妙雪更加捉狂,想闭上嘴巴,但从小养尊处优的她无论如何都吞不下去那散发着恶臭的东西,就算颜宸玺和让她心动的兰翊舒在场,苏妙雪也已经完全没心思去顾及维护自己的形象了,低头掐着自己的脖子就开始作呕,可不管她怎么吐,嘴巴里都有一股臭臭的让人作呕的味道。 方才苏妙雪尚未下马车时,看着苏心漓那狼狈不堪的样子时,对于自己能博取颜宸玺和兰翊舒眼球喜欢一事是自信满满,可这先后才一盏茶的功夫,她的样子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比街头的乞丐还让人避之不及。 苏妙雪原穿着的浅蓝色衣裳现在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在险些被吞了一个臭鸡蛋之后,她一直低着头在吐,那些臭鸡蛋和烂菜叶全砸在了她头上,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东西。 苏妙雪专心的吐着,耳边全是那些围观的京陵百姓怒骂斥责的声音,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维护着的好名声就这样被苏心漓给毁了,她恨不得夺一些鸡蛋和烂菜叶,毫不客气的灌进苏心漓的嘴巴。 苏妙雪刚吐完,一抬头,臭鸡蛋和烂菜叶全砸在她小心保护的脸上了,那些鸡蛋一与她的脸相撞就破了,白白的蛋清和黄黄的又带点紫黑的蛋黄,还有那些烂菜叶分泌出的液体,喷了她一脸,黏黏的,糊住了她的眼睛,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臭味比那些十几年没洗澡的人还甚,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苏妙雪瞥见在兰翊舒颜宸玺正中站着却不上前帮忙的苏心漓,羞恼不已。 苏妙雪一咬牙,这件事情都是苏心漓的错,都是苏心漓那狐狸精小贱人把她害成这样的,凭什么就只有她一人出丑,而苏心漓却安然无恙的,当她是供认戏耍的猴子吗?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居然被六皇子还有与他一同前来的公子看到,极为注重爱护自己人前形象的苏妙雪气的简直想杀人,她要让苏心漓变的和自己一样,看六皇子还会不会维护她? 苏心漓对苏妙雪毕竟多了一世的印象,一瞧见苏妙雪我那个自己这边看,便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勾了勾唇,直接不动声色的站在兰翊舒身后,兰翊舒武功高强,还严重洁癖,肯定不会让苏妙雪靠近的,而且他的两个身手不凡忠心耿耿的随从就在身边,最好她不要命的往前冲,齐云护主,又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有她的好果子吃。 齐云一见苏妙雪掉了个头,对向的苏心漓已经站在了自己公子的身后,嫌恶的拧起了眉头,一把取下扎在宋路身上的银针,施展轻功,朝着苏妙雪的方向而去,从身后将手中带血的银针飞快打入了苏妙雪的身体,像个疯子似的冲向苏心漓的苏妙雪突然停下,凶恶的眼神翻白,转了几圈之后,倒在了地上。 齐云稳稳落地,轻松的拍了拍手,转过身,带着几分讨好看向了兰翊舒,兰翊舒轻笑了一声,似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 那些扔东西的京陵百姓见苏妙雪眼珠翻白直直的躺在地上,还以为她死了,心里不由有些害怕起来,不敢再扔东西砸人,苏心漓低头,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从兰翊舒的身后站了出来,“姐姐!” 她关切的惊叫了声,从兰翊舒的身后站了出来,跑到了已经昏倒在地上的苏妙雪跟前,完全不嫌弃的在她身上的恶臭和脏污重重的拍了几下,然后取出手帕细心的替苏妙雪把脸上勉强擦干净。 “大小姐的情绪似乎有些失常,若是伤了人就不好了,不过苏小姐你不用担心,过一两个时辰她就会醒过来的。”至于那银针,她出恭的时候自然会从身体排泄出来。 苏心漓当然不会担心,兰翊舒那么聪明的人,他的贴身随从怎么可能笨的在大街行凶而且还是相府的小姐。 “那就好。” 苏心漓似松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春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姐姐搬上马车,将她送回相府。” 苏心漓沉着脸,厉声说了句,今日,苏妙雪受了这么大的刺激,醒来后肯定会大发雷霆,方才春巧还有其他几个丫头眼见她被百姓扔东西,只是在一旁站着,也不上前护主,苏妙雪不将满腔的怒气怨气发泄在她们身上那发泄在谁身上? 春巧已经被吓傻了,直到苏心漓开口,才惶然回过神来,看到苏妙雪那样,就和见鬼似的,脸色刷白,她忙不迭地的叫上了另外几个丫鬟,刚一靠近苏妙雪,就已经被那臭味熏倒,拧起了眉头,转身想要离开却不敢,只能闭气忍着,然后将另外一个丫鬟将苏妙雪抬上了马车。 “父亲现在身子不适,不许多嘴将今日之事告诉他让他烦心。”苏心漓在春巧离去之前,‘好心’的提醒了句。 “小姐,求小姐饶命啊。” 宋路趴在地上,眼见着苏妙雪被几个丫鬟抬进了马车,抬头看向苏心漓,有气无力的求饶,苏妙雪被人扔鸡蛋烂菜叶,他这个贪生怕死的下人自然也不能幸免了。 兰翊舒上前,走到苏心漓身后,“苏小姐,我知道你心善,但如果你就这样放过他的话,如何对这些受惊的百姓交代?”兰翊舒一开口,那些百姓纷纷附和,他们不能找相府正经的小姐算账,但是这样的下人,一定不能放过。 “兰公子当以为如何?” 苏心漓目光坦然,看向身侧清风明月一般的男子。 “不若就将他绑在相府哪个显眼的地方也好警醒那些下人,省的再有危害京陵百姓的事情发生。” 苏心漓对着兰翊舒感激一笑,然后扫向了身后的颜宸玺,“六皇子以为呢?” 方姨娘掌管相府三年,她的手段又是极为厉害的,就算她两次出手打压了她的气焰,但是相府的下人还是惟她的命令是从,对她只是表面上顺从,宋路自己送上门来,这样好的鸡,要不杀给那些猴儿看,不是太可惜了吗? “将他悬在相府门口,任何人不许给他送吃的,三天后,他若是能活,就将他扔出相府,饶他一条狗命。” 这么冷的天,他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哪里能扛得住? 兰翊舒给齐云使了个眼色,齐云见状,不乐意的怒了努嘴,走到宋路跟前,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拎了起来,然后朝着相府的方向走去。 ------题外话------ PS:一直在默默帮着漓儿的兰公子 第五十章:收买人心 “今日之事,让各位受惊了,是我管教下人不力,才会让大家蒙受损失,你们亏损了多少银子,明日这个时辰,只管到相府去领,我会让人如数赔偿给你们的,只希望各位不要记恨姐姐和我。” 苏心漓说完,朝着人群的方向,低头垂眸,盈盈的福了福身,就算发丝凌乱,样子狼狈不堪,可她的仪态举止却是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涵养极高的大家闺秀。 就算是要赔,那也是公中的银子,用让方姨娘和苏博然肉疼的事情给自己树立好形象好口碑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对于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苏博然和方姨娘痛苦之上的事情,苏心漓非常乐意去做。 这样处置了苏妙雪和宋路,已经算是给了他们这些受害的百姓一个交代了,众人没料到身为相府小姐的苏心漓居然主动提出赔偿,银子谁不爱,尤其是他们这些只是温饱度日的小老百姓,顿时感激涕零,纷纷赞扬苏心漓是知书达理,贤惠大度,体恤百姓。 兰翊舒勾了勾唇,看向苏心漓的眼神除了赞赏,还透着几分骄傲,“你去哪里?我送你。”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妙雪身上熏臭的味道,丝毫不会逊于乱葬岗那些腐烂的尸体,难闻的令人作呕,她方才就靠近了那么一会,身上就沾了那味道,兰翊舒那么洁癖,怎么同乘一辆马车?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宋路的这件事情上,他的提议,帮了自己很大的一个忙,苏心漓并不想祸害他,而且六皇子是和他一起的,他送自己就算了,但六皇子身份敏感,不管他有没有那个心思,他都不适合和定国公府的人接触。 “你的马车已经毁了,你这样子在马路上走也不方便,丫鬟又受了伤,天寒地湿的,你丫鬟要再躺地上,怕是会生病。” 兰翊舒句句都是为了苏心漓和她的丫鬟考虑。 “六皇子,既然你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颜宸玺看向睁眼说着瞎话的兰翊舒,潇洒一笑,“那就先走了,兰大哥,下次再找你一起喝酒。” 兰大哥?苏心漓心头一惊,带着打量的视线在颜宸玺和兰翊舒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兰翊舒身上,他的笑容温雅,神情不带半点波澜,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他和颜宸玺的关系应该不错,不然的话,他那样桀骜不羁的人怎么会愿意帮她的忙,但出乎苏心漓预料之外的是,两人竟是这样的亲近,这一声兰大哥,象征着的是六皇子对兰翊舒的尊敬敬畏。 就算是对自己真正的皇兄,身份尊贵的太子爷,六皇子也是不假辞色,保持距离的,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就连外公都说他性格孤傲,但如果是兰翊舒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他身上雍容的贵气,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让人愿意折服。 “那就多谢公子了。”苏心漓不再推辞,跟在兰翊舒的身后上了马车,易地而处,若是今日兰翊舒遭难,她也会出手相救。 齐磊找了两个大力的妇人帮忙,将流朱也送上了马车。 马车内燃着熏香,香气淡雅,极为的清新,十分好闻,苏心漓不由拧起了眉头,看着自己满是赃污的手心,总觉得自己辜负了这雅致的香气。 “内间有水,你可以进去梳洗一下。” 苏心漓一进了马车,才发觉这里面是内有乾坤,上次齐云就是用这辆马车送她回的定国公府,当时一路上,她满心想着的就是早点回到定国公府,然后盘算着如何打击方姨娘,根本就没注意马车的事情。 马车很高,尚且十三岁的苏心漓在里面完全可直背走路,丝毫不需要探头低身,马车尤其的大,以云锦织成的帘子隔开四个房间,底下缀着的全是指甲盖大小的东珠,色泽圆润,垂坠感十足,便是有风吹来,有这一排东珠的重量,帘子也不会轻易被吹开。 最外面的房间最小,摆放的东西最少,估计是随从歇脚的,第二层应该是兰翊舒用来饮茶用膳的地方,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可折叠的小矮几,坐着的地方放着垫子,干净又整洁,第三层也就是兰翊舒所说的梳洗的地方,苏心漓原以为这是最后一间了,见还有帘子,掀开一看,竟是个小型的卧室,地上铺着雪白又华丽的绒毯,单看着就让苏心漓生出一种躺在上面一定很舒适的感觉。 她看了眼四周的陈设,就算见多了世面的她也不由惊叹,兰翊舒这马车实在是太奢侈了,便是富足的人家,一辈子不吃不喝也凑不出一辆这样的马车来,估计连皇上的轿撵都不及他的舒适,他家里到底是多有钱啊?才能养出他这样会享受的性子,难怪可以在荒郊野岭露宿,有这样舒适的马车,她也愿意啊,不过这样名目张狂的高调,就不怕被人盯上吗? 苏心漓带着惊叹,以清水为镜,稍稍梳洗了一下,身上那臭味瞬间淡了许多,等苏心漓出去的时候,兰翊舒已经坐在摆满了糕点还有茶水的小矮几上等她了,这马车准备的东西也太齐全了吧。 “过来坐吧。” 苏心漓上前,在兰翊舒对面的位置坐下,兰翊舒将一瓶只有拇指那么大的药瓶递给了苏心漓,“你手上的伤,抹点药吧,不然的话,留下疤痕,就难看死了。” 苏心漓没料到兰翊舒会说这样的话,尤其是难看死了之类的字眼,她笑着接过,打开,兰翊舒道,“将药粉直接洒在手上就可以了。” 苏心漓依言做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手上可以不留疤的你偏偏要让她留疤,傻子才会那么干这样的蠢事呢。 兰翊舒笑笑,一手执起自己的长袖,另外一只手端起茶壶,给苏心漓倒了杯水,茶水浓郁的香气随着袅娜的雾气散开,一下就掩过了苏心漓身上的味道,“你不担心我会害你吗?”虽然只接触了几次,但兰翊舒知道,苏心漓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苏心漓好笑的笑出了声,“加上今日之事,我已经欠兰公子两条人命了。”他若想害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兰翊舒可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今日的事情,真是多亏了兰公子。” 苏心漓敛住笑意,在看到兰翊舒脖子上那一道若隐若现的划痕时,不由生出了几分歉疚,虽说两人是盟友,她好对兰翊舒并无害处,但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兰翊舒在助她,她唯一对他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用玉簪伤人,这样一想,苏心漓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兰翊舒什么似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心漓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不好意思的问道。 第五十一章:以身相许 “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心漓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不好意思的问道。 “愧疚了?” 兰翊舒将倒好的茶水送到苏心漓跟前,脸上的笑意盈盈。 苏心漓没有回答,而她这样的态度无疑是默认,兰翊舒并不欠她的,她并非无情无义没心没肺之人,自然会觉得愧疚,有所亏欠。 “那就以身相许,如何?” 兰翊舒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茶壶,似认真又似玩笑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手上端着兰翊舒刚倒的茶,放在鼻尖闻了闻,正准备送到嘴边,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的手一抖,那水直接溅在她脸上和衣服上。 苏心漓将几乎空掉的茶杯放在桌上,兰翊舒忙将随身带着的手帕递给她,苏心漓接过,道了声谢,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水珠,不见丝毫狼狈,她抬眸看向兰翊舒,微微一笑,似庆幸的松了口气,然后玩笑道,“幸好这茶水不烫,不然的话,我这脸可毁了,到时就算兰公子不想负责都不行。” 兰翊舒看向对面坐着的苏心漓,这个女人,淡然睿智,不动声色的较量间,到最后总是能占据上风,她真的愿意让自己负责吗?她要真有那个心思,前两日她擅闯她的浴室便缠着自己不放了,更不会在自己试探的时候说出这样的婉转拒绝的话。 “齐磊,专心驾车。” 兰翊舒叮嘱完,从矮几上抽出一本书,便悠闲的靠着马车,专心看书,苏心漓并不打扰,也没有乱翻东西,就只是静坐着闭目养神,直至快到定国公府,兰翊舒才放下手中的书,苏心漓听到手指叩在桌上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两人的视线相对,在半空中绞在了一起,半晌,直到外面传来齐磊的声音,两人才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你这丫鬟如何处理?” 苏心漓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流朱,目露怜惜,“先让她在定国公府呆一段时间,等她的伤口好些了,再让人接回相府。” 相府本就是是非之地,她和方姨娘苏妙雪也已经撕破脸了,那两个女人,在害她的事情上,心思转的比谁都快,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哪里还能照顾的了流朱,她若不护住她,谁晓得方姨娘会不会对她下手? “你若是相信我便将这丫鬟交给我,我找人照顾她,至于她脸上的伤,我自当用最好的药,尽量不让她留疤。” 苏心漓当然相信兰翊舒了,只是又要麻烦兰翊舒,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你若是将这丫鬟放在定国公府,方姨娘她们必定会借机在苏博然跟前兴风作浪,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苏心漓抿着唇,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吧。” 苏心漓并没有道谢,于她而言,这种口头上的谢谢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兰翊舒为她做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好,她都会敏记于心,将来他若是遇上麻烦,她必定会倾尽一切,决不推辞。 “我送你进去吧。” 苏心漓正要下马车,闻言,愣了一下,她以为兰翊舒只会将她送到定国公府门口,却没料到他会送自己进去,那样的话,他岂不是会见到外公和舅舅哥哥他们?他见他们做什么? “是我欠了你的,和定国公府的人无关。” 兰翊舒并非寻常的小老百姓,她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联盟的话,已经是与虎谋皮,但她无所谓,这一生,只要能报了上辈子的大仇,护住定国公府和顾大哥的安全,便是将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灰飞烟灭,她也心甘情愿,这一世,她说什么都不能拖累定国公府。 “担心我携恩求报?” “是,就算没人推波助澜,定国公府也已经在风口浪尖。” 苏心漓下了马车,回头看向兰翊舒,答的十分坦然。 “那我便不去了吧。” 兰翊舒坐在马车门口,抬头眺望远处湛蓝的天空,苏心漓见状,心头就像是被猫儿抓了似的有些微的愠怒,说去的是他,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便直接说不去了,他不觉得自己小心眼,倒弄的她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里头不是滋味。 这人,真是讨厌! 虽然苏心漓面上还维持着笑容,但那双眼睛和心里的腹诽却泄露了她带着些小任性最最真实的情绪。 “走吧,进去喝杯茶。” 苏心漓说完,转身就朝着定国公府的大门走去,反正她已经留人了,兰翊舒爱来不来。 守门的见是他们的小小姐回来了,立马开门迎接,然后通报老夫人去了,云氏一听自己的外孙女来了,扔下向自己请安的媳妇和孙媳妇就到门口去等人了,苏心漓前脚才踏进她的院子就看到站在房门口伸长着脖子往外探的云氏,云碧就站在她的身后,苏心漓笑笑,提着裙摆,拔腿就跑了过去,苏心漓跑的飞快,翩然如蝶一般,撞进云氏的怀中,双手搂着她日渐发福的腰,咯咯的笑出了声,“外婆,漓儿想死你了。” “外婆也想死宝贝漓儿了。” 云氏听苏心漓这样说,再看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甜的就和吃了蜜似的,一张脸直接笑成了野菊花儿,嘴巴都合不拢了。 “漓儿来了。” 苏心漓的两个舅母还有三个堂嫂也走到门口站着,碧云见状,笑着开口道,“夫人,外面更大,先进去吧。” 云氏唯恐冻着了自己细皮嫩肉的外孙女,牵着她就要进屋,一碰到她的手,立时就觉得不对劲,拉起来一看,那雪白细腻的掌心上皮几乎都被磨破了,还能看到一道道勒痕,那伤口一看就是新的,云氏的脸沉了下来,云碧也不由的心疼,忙吩咐下人叫大夫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伤的?” 云氏让苏心漓在位置上坐好,亲自检查她的伤口,心疼的都快哭出来了,她这样的关切,让一旁站着的几个儿媳孙媳妇全部红了眼。 “外婆,我等会再和你解释。” 苏心漓抽回自己的手,若非今天有事非来定国公府不可,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会来让外婆担心。 “外婆。”苏心漓见云氏不同意,拉着她的手,放软声音就开始撒娇,然后招了招手,马上就有婢女将一个食盒放到了桌上,“外婆尝尝看,这些糕点的味道怎么样。” 兰翊舒的东西,真的都是好东西,就算只是简单的糕点,看起来也比外面的精致,而且味道更好。 苏心漓将食盒打开,眼角忽然瞥到门口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头探脑的,她都还没开口问是谁呢,站在她身后的三堂嫂夏婉婷已经走出来了,也不知那丫鬟附耳对她说了些什么,她的脸神情越来越得意,转身都还没进屋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漓儿妹妹,你已经十三了,老大不小了,该知道轻重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我们定国公府带。” ------题外话------ PS:这样说我们兰公子,太过分了有木有 第五十二章:云氏动怒 “漓儿妹妹,你已经十三了,老大不小了,该知道轻重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我们定国公府带。”夏婉婷走到苏心漓跟前,下巴微抬,居高临下的看向她,一副尖酸刻薄小人得志的样子。 她看不惯苏心漓已经很久了,她是相府的小姐,不是定国公府的,凭什么大家都把她当宝贝围着她一个人转? 苏心漓拧着眉头,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却忍着没有发作,她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亲自将食盒打开,将筷子递到云氏手上,“外婆,这味道的糕点真的很不错,等会您一定要尝尝看。” 苏心漓轻笑着说道,并没有将不悦挂在脸上,然后一一取出食盒里面的糕点放在桌上,房间里面顿时飘散出让人食指大动的甜甜香气。 苏心漓愿意忍气吞声,云氏却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受委屈,立马就不喜了,不满的看了夏婉婷一眼,“老三家的。”夏婉婷见云氏不问缘由,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责备自己,气的面色通红,更加的不服气,“祖母,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漓儿妹妹和定国公府好,你是不知道,她今儿来定国公府,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个陌生男人,漓儿妹妹是个女孩子,而且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的,她怎么能随便和男人接触呢还将他带到定国公府来呢,这要是传出去,别人定会觉得她不知羞耻的,还会给定国公府抹黑。” 夏婉婷说的是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老三家的,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夏婉婷的婆婆郑氏见云氏的脸色变了,忙出声教训,真不知道老三看上这夏婉婷什么,长的不漂亮,性格也不好,还是商人的女儿,商人女儿的一切毛病她都有,爱算计,贪小便宜,还善妒自以为是,私底下,她都不知道训斥她多少遍了,绝对不能和苏心漓作对过不去,可她倒好,将自己的话完全当耳旁风,居然在老太太跟前闹事,她惹事就算了,老太太定会觉得是她管教不力,少不得对她发脾气,郑氏想想就觉得郁闷。 罢了罢了,闹吧闹吧,最好多闹几次,让苏心漓厌弃上夏婉婷,然后让老三直接把她给休了,娶一个贤良的媳妇回来,她也就省心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 以前苏心漓不怎么和定国公府的人走动亲近,定国公府甭管是谁,一得了好东西就迫不及待的往她那里送,她现在这样的讨巧伺候,今后老祖宗不得将整个家都搬到相府,哪里还能有她的好处。 苏心漓将食盒盖上,然后缓缓的坐回原来的位置,“三堂嫂嫁进我们相府没多久,消息倒是挺灵通啊。” 苏心漓的口气淡淡的,言辞间却透着浓浓的嘲讽。 “定国公府确实没什么门户之见,不然的话,你一个商贾的女儿,怎么能成为我们定国公府的媳妇?” 苏心漓看着她的那副嘴脸,不由想到上辈子的事情,从乱葬岗回来之后,她便一直病在床上,第二年正月初来定国公府拜年,那时候,她的名声因为方静怡和苏妙雪母女已经被毁的彻底,夏婉婷将她堵在路上,狠狠的羞辱了她一顿,说她不守妇道不知礼义廉耻,骂的极尽难听,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她本就自卑,因为她的那一通骂,她根本就没脸去见外公外婆他们就回去了,那之后,她就没再踏足定国公府,一直到嫁给颜司明。 若是能有定国公府一大家子的关爱开导,她是不是就不会傻傻的将所有的温暖和希望都寄托在颜司明身上呢?那样的话,她和定国公府的结局,是不是就可以改变了呢?“你是看不起我吗?”这话,分明就是讥讽她是商人之女,身份卑贱。 夏婉婷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是诚惶诚恐的,谁让她娘家的身份太低了呢,但自从嫁到定国公府之后,家里的下人,就算是太夫人和太老爷都不曾因她商人之女的身份看轻她分毫,她便也慢慢的摆出以前做小姐的谱来了,而且她一直都听说苏心漓胆小懦弱的很,之前接触的几次也是沉默寡言,就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太夫人和太老爷的宠爱?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以你的身份,能嫁到定国公府,那绝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不思好好孝敬公婆,侍奉长辈,还老是挑事,这就是你们夏家的教养吗?上门即是客,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现在已经是定国公府的人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切莫说那些在做小姐时的污秽之言,平白辱没了我们定国公府的名声。” 在相府她步步小心谨言慎行就算了,既来了定国公府,哪里还有让人欺负的道理?还是一个让自己看不上的人,尤其夏婉婷还是那一副刻薄的样子,苏心漓更不乐意让着她。 “送我前来的那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也是六皇子的朋友,阿猫阿狗,你这是质疑六皇子吗?” 阿猫阿狗?夏婉婷这样说兰翊舒,她心里头不痛快的很,她有什么资格那样说他?她本来还想看在三表哥和外婆的的份上不与她计较的,她倒好,没完没了了。 夏婉婷一听和皇室的人扯上了关系,不由害怕起来,可她还是不服气的很,“你姓苏,又不姓程,既然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应该把他带到相府而不是定国公府!而且谁知道他是不是对定国公府有所企图,你给他些银子打发了不就好了,难道相府还差这些银子要让定国公府给吗?” 苏心漓闻言,眉心蹙的更紧,手一挥,她右手边的食盒直接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站了起来,猛地转过身,冰冷的眼神带着无法掩饰的厌弃。 方才她没出声,是因为苏心漓占了上风她故意纵着的,漓儿是她捧在掌心的宝贝疙瘩,他们老夫妻两,还有自己的两个儿子五个孙子都不曾对漓儿说过一句重话,就这刚嫁到定国公府的新妇居然说出这样诛心的话来,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这她要死了,这些人还不定怎么欺负漓儿呢,云氏气的指着夏婉婷的手都是发抖的,看向一旁似大祸临头的媳妇,“这就是老三娶得好媳妇,你教的好儿媳妇,是觉得我在这里碍眼,想要把我气死是不是?给我把老三叫来!” ------题外话------ PS:小妖和编辑已经商量好了,24号上架,希望亲们多多支持 第五十三章:心上人 “这就是老三娶得好媳妇,你教的好儿媳,是觉得我在这里碍眼,想要把我气死是不是?给我把老三叫来!” 苏心漓见云氏这样子,也没心思和夏婉婷争执了,给郑氏使了个眼色,制止她去将自己的三哥找来,便上前安慰云氏。 程家娶儿媳妇,并不会过多的注重女方的家世,最主要的还是看女子的人品,郑氏看向夏婉婷,很是不喜的拧起了眉头,她现在完全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了,她是被猪油懵了心吗?不然的话怎么会同意夏婉婷这样小心眼私心又重的的女人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呢? 自三年前程立雪过世之后,老太太便不管家里的事情了,云氏的大媳妇慕容雨是她贴身丫鬟的女儿,和云氏年轻时候一样都爱舞刀弄枪并且熟读兵法,程邵廷上战场的时候,她便跟在身边照顾他,他的军师智囊,夫妻两的感情很深厚,当年,南边的大夏国入侵边境,慕容雨为了救程邵廷受了重伤,身体一直不好,不能操劳,程邵廷感念妻子的恩情和付出,他们之前又有了一个儿子,丝毫没有纳妾的想法和心思,程邵伟和程邵廷兄弟两关系很好,在郑氏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后,将自己的大儿子程昱凡也挂在了慕容雨的名下。 定国公府没分家,现在是二房的程郑氏掌管中馈,定国公府的事情也是她操持着的,当初程子谦娶夏婉婷的事情是郑氏一手操办的,老太太当时的意思是缓一缓,但她急着抱孙子,虽说程昱凡当时已经有孩子了,但她总觉得隔了一层,程子谦也不小了,从小到大都是让人省心的孩子,郑氏对他还是很相信的,没太多去调查就同意了,这都快一年了,夏婉婷的肚子还迟迟没有消息,还老是惹出这样那样的事情,郑氏已经后悔了,她实在是搞不懂,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看上夏婉婷哪一点了? 苏心漓安慰了好一阵,云氏的怒气才渐渐消了,苏心漓笑着拿了块花瓣状的梅花糕送到云氏的嘴边,“好了外婆,别生气了,生气伤身,嫂子们不懂事,就让舅妈好好管教管教,内院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哥哥了,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夏婉婷是三表哥自己选的,成婚才一年不到,两人正是感情深厚蜜里调油的时候,她是不喜欢夏婉婷,但若是为了今日之事就让三表哥休了夏婉婷,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三表哥或许会照做,但保不齐心里可能会对她有意见,这就得不偿失了。 云氏忙张开嘴巴,将糕点吃进嘴巴,笑的脸上的皱纹堆成了一团,拍了拍苏心漓的手,下一秒,在看向夏婉婷的时候又是一脸的厉色,“我们愿意宠着谁就宠谁,我们就是心疼漓儿,恨不得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她怎么了?别忘了,定国公府现在还是我和老爷当家呢,我不要求你们和我一样宠着她,但是绝对不能欺负她,不然的话,谁我都不放过,所以你们都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给我藏好了!”云氏是真的生气了,完全没给夏婉婷半分情面。 “老三家了,今日念你是第一次,漓儿又为你求情,我就饶了你这一回,若有下一次,我直接就让人将你的东西收拾了送回夏府!”夏婉婷方才已经吓傻了,闻言,猛地抬头,紧咬着唇,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云氏,委屈的眼眶都红了,极为不甘心的看向苏心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别提苏心漓只是外孙女,程立雪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的相公才是他们的孙子,太夫人有老太爷有什么东西,不是该留给自己孙子的吗? 苏心漓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将她晾在一边,感动的看向云氏,外婆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无私的护着她。 “外婆,这些糕点是兰公子准备的,还有红儿捧着的那坛药酒是给外公的,外公年轻时常年在外征战,落了病根,说是喝了对他的身体好,人家虽然没事求着我们定国公府,可也知道不能空手上门的道理,三表嫂说的有道理,定国公府毕竟是百年望族,来往的都是贵客,是该提高门槛,若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辱了定国公的门楣这还是小事,冲撞了贵客可就不好了。” 夏婉婷气的脸通红,她方才说自己身份低贱没有教养,现在说要提高门槛,分明就是说她的家人,她现在是定国公府的孙媳妇,那她的家人就是定国公府的亲人,亲人间来回走动,需要备礼那么见外吗? 夏婉婷虽然害怕,但她并觉得自己有错,所以就算云氏疾言厉色,她也没向苏心漓低头认错。 “漓儿所言有理,二媳妇,现在定国公府是你操持的,这些事情,你看着办,那人对漓儿有救命之恩,那就是对我们整个定国公府有恩,他若是来了就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上宾,你让邵伟亲自去招待他,一定不能怠慢了,还有老四,看看他人在哪里,在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总是不着家,漓儿难得来一趟,也不想见见妹妹。” “老四说是有故交要回来,一早就出去了。” 苏心漓依偎在云氏的怀中,“外婆就不要怪四哥哥了,他又不知道我要来,不然的话也不会出去的。” “定国公府琐事繁多全靠二舅母一人操持着,实在太辛苦了,若还要管教新媳妇,怕是忙不过来,若是病倒了定国公府乱套了可怎么好?我看不若这样,找一个教引嬷嬷来,什么时候三表嫂懂事了,再让她到外婆跟前伺候,舅母,你以为如何?” 上辈子,夏婉婷一直和她过不去,无论是她来定国公府还是在外面,两个人只要碰面,她必定会给自己难堪,没少让她在外人面前丢脸,这辈子,她是要经常来定国公府走动,和外公外婆亲近的,也会经常参加宴会之类的,她可不希望自己被这样一个和疯狗似的女人咬,到时候她丢的也是定国公府的脸面。 苏心漓的建议正合郑氏的心意,她是求之不得,忙点头道好,夏婉婷就是个没脑子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苏心漓,若是她亲自教导的话,将来她脑子一抽还得犯事,若是请教引嬷嬷的话,将来出了什么事情也与她无关,尤其今天苏心漓居然说话恭维她,郑氏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苏心漓这样一说,婆婆肯定就不会责怪她。 “这安也请完了,你们都散了吧。” 云氏现在看夏婉婷都是气的,不顺眼的很,她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人都下去,省的她看着心烦。 几个人都退下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云氏和苏心漓的时候,云氏牵着苏心漓的手走到榻上坐下,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弥勒佛似的笑容带着八卦,“快和外婆说说,今日那位公子是不是我们漓儿的心上人?” ------题外话------ PS:和编辑商量好了,24号上架,亲们多多支持啊 第五十四章:嫁妆清单 “快和外婆说说,今日那位公子是不是我们漓儿的心上人?” 苏心漓虽说已经是当过母的人,但是在男女的感情上,面皮还是挺薄的,尤其被云氏那样盯着打趣,不由红了脸,一副小女儿的娇态,“外婆,你说什么呢?” 云氏一把将苏心漓揽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愉悦的笑出了声,“我们漓儿害羞了。” 正这个时候,云碧领着府医来了,就算苏心漓不情愿,可为了不让云氏担心,还是让他查看了伤势,不过所幸伤口不深,又有兰翊舒的良药,所以并不严重,云氏放下心来,苏心漓笑着,让泡了茶,然后将兰翊舒送来的糕点搬到她和云氏坐着的软榻上,她肚子有些饿了,兰翊舒的这些糕点,她吃着挺喜欢的,先填填肚子。 今日惊马之事,京陵上下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定国公府到时候肯定是会知道的,所以苏心漓也不瞒着,边吃着糕点边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氏,“还有上次我被方姨娘派去的人追杀,救我的也是这位公子,父亲的寿宴上,六皇子肯帮忙,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云氏听的是惊心动魄,苏心漓话都没说完,她气的将云碧刚泡好的茶水给砸了,“那小蹄子居然敢这样害你,云碧,将我的鞭子拿来!” 这样心肠恶毒的货色,打死了便打死了。 “外婆!” 苏心漓快速摁住了云氏放在桌上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外婆既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平白恶心了自己。” 云氏看向苏心漓,她的神情淡然,漂亮的眼睛清澈坦然,不见丝毫怒气。 云氏若真因此将苏妙雪杀了,定国公府必定落人口舌,以苏博然在苏妙雪身上投注的厚望,到时候两家的关系必定会搞僵,苏博然那种小心眼之人,还不定还不定怎么利用她报复外公外婆毁了他的一步好棋呢,定国公府现在位高权重,在朝廷的声望极高,敬佩外公为人的自然大有人在,但像苏博然那样嫉恨的也不再少数,她可不想给那些小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苏心漓见云氏看向自己,咯咯的笑出了声,“外婆你是没看到那场面,那些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的,烂菜叶和臭鸡蛋扔的她满脸都是,她还吞了个臭鸡蛋呢,浑身都臭烘烘的,笑死人了。” 苏心漓咯咯的笑出了声,模样天真极了,云碧听苏心漓的描述,也不由想到了那样的场面,忍俊不禁,苏心漓突然站了起来,凑到云氏的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云氏的脸上也有了笑容,点了点头苏心漓的额头,“鬼灵精!” “外婆这么生气,外孙女当然不能这样轻易饶过她了。” 苏妙雪最大的依仗是苏博然,她若失了苏博然的欢心,那就什么都不是,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就苏博然的为人,中间又有方府,定国公府和相府决裂是早晚的事情,但那必须在她有那个能力脱离苏博然的掌控之后,不然的话,外公外婆为了她还得处处受制于相府。 “外婆和你外公已经老了,总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漓儿大了,凡事有自己的主意了,不会随便就被人欺负了,这是好事,你外公要知道了,肯定很开心欣慰,外婆对你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好好照顾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了,你母亲和兄长已经过世了,若你再有个什么好歹,我和你外公可怎么办才好?定国公府永远都是你的家,要是哪天你在相府呆不下去了,就只管回来,就算我和你外公不在了,你的舅舅们也会照顾好你的,天塌下来都不要怕,有我们给你顶着呢。” 云氏语重心长,苏博然不是个好的,相府那些个姨娘小姐没一个安好心,若不是苏心漓坚持,云氏真不想将她放在那豺狼窝。 “外婆。”苏心漓靠在云氏的怀中,鼻子有些发酸,上辈子,一心护着她的天被她自己亲手弄塌了,这辈子,她要为定国公府的亲人撑起一片蓝天。 “漓儿,那兰公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苏心漓正为云氏说的那番话伤怀呢,她一下转变这样八卦的话题,苏心漓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外婆,你想太多了。”兰翊舒那种男人,会缺女人吗?一个对自己都那么狠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对女人动心,第一次,是巧合,至于第二次,他都已经帮了自己那么多忙了,怎么会亲眼看着自己就这样完蛋,于尚未得到任何回报的他而言,这不是太亏了吗?兰翊舒可不是个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怎么会?我们漓儿身份尊贵,长的又漂亮,乖巧懂事,心地又善良,琉璃上下,无论谁能娶到我们漓儿,那都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氏最是心疼外孙女,在她看来,苏心漓就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合该每个男人都喜欢的。 云氏握住苏心漓的手,转过脸给身后站着的云碧使了个眼色,云碧会意,给夫人相孙女婿去了。 “漓儿,婉婷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一直以来,苏心漓都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便是受了委屈心里难受也只是憋着,从不与他们抱怨,好不容易她愿意与自己这样亲近了,云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也因此担心苏心漓为此和定国公府还有她生分了。 “我才不会与她一般计较呢,但我也不愿忍她这脾气,在家里嚣张就算了,这要是出去,丢的可是整个定国公府的脸,我听说兴安巷的云桂坊有个容嬷嬷很是厉害,据说很多高门大户的夫人们都请去教训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不若将她请来,好好管教一下三表嫂,什么时候她能做一个规矩的大家闺秀了,什么时候懂得自己已经是定国公府的媳妇了,再放她出来。” 上辈子,她在嫁给颜司明之前,已经成为夫人的方姨娘为了刁难她,就请了这容嬷嬷来教她规矩,那样的痛苦,她到现在都还记忆深刻,她将那颤抖的惧意放在心底,勾了勾唇,方姨娘待她那样好,她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让这容嬷嬷替她好好报答一下苏妙雪呢? 云氏笑着点头,“就依漓儿所言,等会我就着人去请那厉害的容嬷嬷。” 苏心漓挽着云氏的手,“今日的事情,该告诉三表哥的还是得说,不然的话他要觉得我欺负了他妻子找我算账可怎么好?” 云氏点了点苏心漓的额头,“你个鬼灵精,你三哥素日是最心疼你的,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留着,就算成了婚整日还念叨着,若不是不方便,他每日下朝结头一遭就想去相府找你呢。” 苏心漓牵住云氏的手,纯真的笑容,没心没肺的,好一会,她才敛住自己的笑意,认真的看向云氏,“外婆,母亲的嫁妆单子呢?你给我一份。” 外公外婆就只有母亲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不能再宝贝的掌上明珠,恨不得能将自己最好的全部给她,金银珠宝,古董名画,首饰衣裳,母亲喜欢看书,当初两个舅舅为了讨妹妹欢喜,搜罗了不少孤本,都是价值连城,用十里红妆来形容完全不为过,母亲的嫁妆是何等的丰厚,自打方姨娘接手相府之后,她的那些嫁妆也落在了她的手里,苏妙雪现在的好几套头面都是她娘的那些珠宝改造的,还有她脖子上佩戴着的暖玉,手上的玉镯,上辈子,她之所以能风光嫁给颜司明,都是定国公府准备的嫁妆,这辈子,她怎么能可能让她娘亲的嫁妆再丰了方姨娘的荷包和苏妙雪的陪嫁品! 这些东西,这辈子,她有大用,一定要要回来。 云氏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叹了口气,“不见了。” “不见了?” 苏心漓扭头看向云氏,因为吃惊和意外,声音不由上扬重了重。 “怎么会不见的?” ------题外话------ PS:明天入V了,上架当天两万字的更新,早上十点左右更新,妹子们多多支持首订啊,小妖会继续努力的,给大家呈现一个精彩的故事,么么哒 第五十五章:顾南衣归,兰翊舒醋(求首订) “怎么会不见的?” 外婆脾气虽然有些急躁火爆,但并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肯定会小心收好的,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她今天来定国公府,一方面是为了秋禾的事情找二表哥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另外的话,就是询问一下云氏丫鬟的事情,她现在正之用人之际,尤其流朱受了伤,她身边一个用的人都没用,最最重要的,还是这嫁妆清单,有了单子这凭证,她才能将母亲的陪嫁全部拿回来,不然的话,方姨娘肯定会作假抵赖的。 “我一直将它放在我的梳妆盒里锁着的,后来好好的居然不见了,什么时候掉的我都不知道,漓儿,你要这嫁妆单子有什么用?”云氏以为那些东西都是苏心漓自己保管着呢,所以清单掉了就掉了,她也就没在意。 好好的就不见了,而且连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定国公府出了内贼,这人对定国公府肯定很了解,不然的话,怎么知道外婆藏东西的地方? 重生之后,苏心漓一直都在怀疑定国公府是不是有内应,不然的话,颜司明不可能在大家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定国公府搜出那么多谋反的证据,这件事情不可谓不蹊跷。 两个舅舅,苏心漓是不会怀疑的,至于她的五个表哥,外公和舅舅对他们一直严厉,他们个个都是有责任心又爱护家人的好男儿,苏心漓也是相信的,那么值得怀疑的就只有她的舅母和几个嫂子还有就是一些奴才,一般的奴才,外婆的卧室,外公的书房,肯定都是进不去的,而那些有脸的管家奴才都是家生子,差不多有定国公府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府上的,他们对定国公府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至于两个舅母,他们嫁来定国公府都几十年了,苏心漓最怀疑的还是这些小嫂子们。 想到定国公府有这样一颗隐形炸弹的存在,苏心漓心里头烦乱不安的很,上辈子她过于信任颜司明,身边的都是他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她根本就无从得知,到最后,她还是托了苏妙雪的福,才知道定国公府抄家顾大哥为了自己而死的事情,苏心漓心里头懊恼后悔的很,如果当初她也有自己的人脉和势力,就算只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她想要查出定国公府的那个内鬼,也不至于这样难,一点头绪都没有。 无论是定国公府的谁,她为颜司明除了定国公府这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有很大的赏赐,想到这些,再加上夏婉婷那尖酸刻薄的样,她实在很难对这样的嫂子喜欢起来,更不愿在她刁难自己的时候忍让。 她不能说那内贼一定是她的几个嫂子,或者说就是夏婉婷,定国公府被抄家的时候,她的五个哥哥都已经娶妻了,是后面的几个也不一样,但无论是谁,苏心漓心里就是有一层隔膜似的,不舒服的很。 “漓儿,你怎么了?” 云氏见苏心漓面色苍白,不由担心,“立雪的嫁妆单子,桂嬷嬷那里也有,但是你母亲刚过世,她们就被打发了。” 苏心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在听到桂嬷嬷那里也有一份之后,一双漂亮的眉眼却倏然亮了起来,激动的看向了云氏,“桂嬷嬷那里有一份吗?” 言罢,苏心漓又不由愧疚起来,当初是她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听从方姨娘和苏妙雪的教唆将对母亲和自己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嬷嬷给打发了,这几日她让流朱私下打听了一下,桂嬷嬷并没有死,好像是被方姨娘安排在某个田庄被人看守着,只要人还活着,她早晚都能打听到她的行踪,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想到了兰翊舒,有银子必然就不会差人脉,他要是肯帮忙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吧,要是他能帮自己找到那份嫁妆单子,她到时候一定好好答谢,就算再怎么富裕的人,也不会嫌金银财宝多的吧。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是不是有人打那批嫁妆的主意?” 何止是打那批嫁妆的主意,那些嫁妆正被某些无耻的人占据着呢,不过她总会要回来的,但这事暂时还不能让外婆知道。 “外婆,我让你帮忙找的丫鬟呢?” “你让外婆做的事情外婆哪能不用心啊?” 云氏吩咐了一声,院子里很快就多出了二三十个穿戴整齐的丫头,分列站成两排,云氏指了指站在第三排的四个嬷嬷,“这几个嬷嬷都会些手脚功夫,若是相府有人敢以下犯上,你只管让她们出手,还有这些丫鬟,我让你二舅打听过了,并没有问题,你云姨已经让人和他们说了规矩,也调教了几日,堪堪还是能用的,你看看哪个中意,过会我便将卖身契给你,明日就让牙婆子将人给你送到相府去。” 苏心漓披着披风,手捧着汤婆子,站在门口,将这些人快速扫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缓缓的走下了台阶,长长的披风拖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或许是被逼无奈但心里并不想为奴为婢,我也不勉强你们,若是有想走的就站出来站在右边,我过会便将卖身契给你们,若是决定留下了,以后就一定要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不管你们是我身边的几等丫鬟,只要你们对我忠心耿耿的,有什么事情可与我直接说,等你们到了适婚的年龄,你们的亲事,我和我外婆都会留意,若是你们有中意的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成全,绝对不会耽误了你们,当然,如果你们跟了我,又贪图利益三心二意的做出叛主的事情来,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所以若有一日,她们背叛了自己,就不能找任何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无论她们说什么,她都不必心软。 云氏看着站在人群正中的苏心漓,那样娇小柔弱的孩子,说起话来却是字字铿锵,眉眼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采,阳光下,那双好看的眼睛就好像明珠似的闪闪发光,孩子真的长大了,会收买人心了,也懂得为人处事的道理了,如果立雪当初能有现在的漓儿一半的心计,或许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不过老天保佑,漓儿这次被劫虽然凶险,但到底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她终于认清了方姨娘的真面目,她若是坚持帮着苏博然那混账扶她做正室,便是她再怎么反对阻扰也没用,幸好她开窍了,这样的苏心漓,云氏放心了许多。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有一半以上的女孩站到了右边,只余下了十个不到的女孩在原地站着,这时候,一个眉眼精致,端庄温柔的女子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我家里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愿意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今后只忠于小姐一个人。” 女孩进退有礼,举止落落大方,苏心漓看了眼她白皙的手背,那样光滑细腻的皮肤,并不像是出身贫寒的农家女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似温顺,却透着坚毅,继她之后,她身后的其他女孩也跪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苏心漓指了指最开始跪下的女子,这十个人中,她的样貌不是最拔尖的,但是那大家闺秀的气质,却是其他女孩子没有的。 她正要问清楚,院子的门猛地被推开,程子风突然冲了进来,一下跑到苏心漓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往外面跑。 “四哥,什么事情呢这么急?” 苏心漓看到许久未见的四哥,自然开心,但她现在正忙着正事呢,“二舅母刚刚还说你出去接朋友了呢,这么快就回来了,到底是哪个大人物,居然让我们四公子亲自去接人?”苏心漓笑着打趣道。 “你个泼猴,没瞧见你妹妹办正事吗?要带她去哪里呢?”云氏手指着程子风,教训了几句,从房门口往这外面走,程子风见状,唯恐云氏像小时候那样揪他的耳朵,不由急了,“顾——顾——”因为跑的急,他气都是喘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苏心漓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不由笑出了声,程子风深吸了一口气,已经缓过劲来,抬头再次看向苏心漓,“顾大哥回来了,在梅园等你呢。” 顾大哥?苏心漓脸上的笑容僵住,傻傻的盯着程子风,喃喃的问道,“哪个顾大哥?” 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说话的声音差点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还能有哪个顾大哥,当然就是忠勇侯府的顾南衣顾大哥了,小时候说要娶你的那个顾大哥了。” 苏心漓手中的汤婆子一下就掉在了地上,程子风看着自己呆呆傻傻的妹妹,觉得自己的手背好像被冰凉的液体打了一下,他一直都盯着苏心漓看,没反应过来呢,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心漓已经挣开他的手,提着拖地的披风,留下一院子的人,朝着梅园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后云氏拉着程子风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见。 苏心漓跑的很快,冬日的冷风刮在脸上,她眼底的水雾好像凝结成冰了一般,模模糊糊都有些不大看得清路,她好几次都被绊倒了,摔了两次,和定国公府的下人也撞了好几回,但是苏心漓却没为此停留,她的脑海不停盘旋着的就只有苏妙雪在她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说来,顾将军对妹妹真是一片痴情啊,知道妹妹的事情之后,未经传召连夜就从边关赶了回来,为表忠心,刺瞎双眼不说,还生生将自己的心从身体里面取了出来,可算了却了皇上的一桩心事。” 上辈子,自颜司明为帝之后,外公舅舅和顾大哥好几次请辞,但是都没有被准许,颜司明一登基,就将顾大哥调到了僻远荒凉,环境恶劣的地方驻守边境,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见到顾大哥了,她都快忘记他的脸了,他手握二十万大军,那些将士一个个对他忠心耿耿,如果不是为了她,颜司明又怎么可能轻易除了他?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请求,顾大哥那样淡泊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走上仕途,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被颜司明盯上。 想到顾南衣,苏心漓满心都是无法抑制的愧疚,想到他的死,更是泣不成声,直到快到梅园了,她才努力克制住自己泛滥的眼泪,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梅园的花儿开的正盛,老远就可以闻到清新淡雅的香气,还没踏进梅园,就看到了满枝的红色,地上飘散着的也是梅花的花瓣,在这样的寒冬腊月傲然盛开着,那样的颜色,说不出的娇艳多姿,母亲生前最爱梅花,还未嫁人时,一下了雪,她就领着丫鬟来这里采集雪水封藏着,等到来年再拿出来给外公外婆煮茶,她虽然已经过世三年了,但这里的梅园始终都在,外公外婆他们看着虽然会触景生情,却始终舍不得让人毁了这份缅怀。 伴随着那梅花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那一片白色的宽大绣袍,简单而又素净,没有一丝一毫繁复的花纹,苏心漓站在入口呆呆的看了那背影许久,草背过身擦了擦眼泪,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兰翊舒刚好从外面进来,程绍伟有要事离开了,让他的三子程子谦来招待他,程子谦一听他是妹妹的救命恩人,自然是万分感激,十分的热情,正值府里的梅花开的最美的时候,他便领着兰翊舒一同到了梅园,一路交谈,书呆子似的程子谦对兰翊舒的学问和见识是敬佩不已。 兰翊舒刚到了梅园,便瞧见苏心漓,她面对着自己的方向站着,头却是低着的,看不清脸,兰翊舒正要开口叫她,她已经直起了身子,那双漂亮媚眼水雾蒙蒙的,在阳光下有些反光,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兰翊舒看清了苏心漓,一心都在顾南衣身上的苏心漓却没有注意到兰翊舒,她转过身,又在原地傻傻的站了许久,才向梅林深处走去。 兰翊舒向着入口的方向走了几步,除了那和三四月份的桃花一般烂漫的梅花,也看到了那纯白的宽大衣袖,那是男人才会有的着装,而苏心漓,正盈盈的朝着她的方向走。 程子风上前,想要追着苏心漓一起进去,被兰翊舒制止。 苏心漓走的很慢,每向顾南衣的方向靠近一步,她的心就会紧张一分,她迫切的希望看到那张在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的脸,证明那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她的内心又惶恐不安的很,她害怕将顾南衣再次卷入那无休止的斗争。 苏心漓长长的披风在满是梅花花瓣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弧度,一直到可以看到顾南衣整个背影的地方,苏心漓强忍着,压抑着,可她还是觉得眼眶热热的涨涨的。 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身上没有任何的装饰,甚至于,衣服上也没有任何其他颜色的花纹,一头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棕色木簪子挽起,一如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质朴的不能再质朴,而那些恰恰从枝头上飘落到他肩上的梅花则成了唯一的装饰,他背对着自己站着,低着头,双手不停的忙碌着,似乎是在编织着什么,落在自己眼中,则是一道亮丽的不能再亮丽的风景线,美丽的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苏心漓看的眼睛都有些花了,她感觉脚下的地都在动,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幻境般不真实。 她欠了最多的人就是顾南衣,那么重的恩情,就算她用一辈子去偿还,也远远不够。 苏心漓缓缓上前,走到顾南衣的身后,伸手取了朵他肩上飘着的梅花花瓣,放到鼻尖闻了闻,经历了几度冰雪洗礼的梅花,那淡淡的香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冽,十分的好闻。 苏心漓深吸了口气,唇边有淡淡的笑意溢了出来,“顾大哥,你闻闻,真香。” 顾南衣这才转过身来,双手在身后放着,方才还模糊的脸,一下变的清晰起来。 略有些清瘦的脸颊,不是那种泼墨色彩极浓的帝王霸气,也不是颜宸玺那种人比花娇的艳丽,更没有兰翊舒那种浑然天成的尊贵,温润的容颜,就好像是冬日山涧的那种温水,触手舒服,让人觉得温暖,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就好像不在红尘中的人,总是无欲无求的。 苏心漓一直都知道,顾南衣不像这红尘俗世的人,上辈子,她经常会觉得他是天上的神仙,优雅单薄,一身隐与骨髓的对世间万物的怜悯,但凡是有生命的东西,他便舍不得伤害,哪怕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或者是家中卑贱的婢女求他,他也会尽全力帮助他们,帝王将相也好,普通的市井之民也罢,甚至于街头的乞丐,这些人在他眼里,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可这样的人,为了她,双手沾满了鲜血。顾南衣七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幸好有一德高的世外高人路过救了他一命,他说顾南衣与他有缘,便将他带着离开了忠勇侯府,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忠勇侯府与定国公府是世交,以前,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经常会带顾南衣来定国公府,顾南衣与定国公府的双胞胎兄弟年龄相仿,一来就跟着他们一起与外公舅舅习武,外公和舅舅都说过,他的身体是很不错的,现在想想,他的那场病来的实在是太过蹊跷,顾大哥的母亲早逝,他的父亲在第二年就娶了新夫人,新夫人有了自己的嫡子嫡女,怎么可能让顾大哥挡他们的道?老侯爷宠爱孙子,但后宅那些女人勾心斗角的手段从来都防不胜防。苏心漓抬手,将手中的花儿送到他的鼻尖,素净的小脸,笑容绽放,“是不是很香?” 顾南衣低身,凑近苏心漓的手闻了闻,但是一双眼睛却盯着她的脸看,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亮,就像是夜空的星辰,顾南衣很开心,虽然和苏心漓分开了十多年,但她并没有因此就与自己疏远了,他笑着点了点头,他放在身后的手划出优美的弧度,在苏心漓的眼前划过,速度很快,等苏心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头上已经多了个东西,顾南衣淡淡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送给你的,喜不喜欢?” 苏心漓看着顾南衣的笑容,只觉得满世界的梅花都失了颜色,顾南衣的五官虽没有兰翊舒和颜宸玺的精致,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安静的感觉,仿佛世界都被点燃了。 苏心漓听顾南衣说过,他离开的这些年,一直与他的师傅住在山上,过着的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对这个世界的复杂人心,他根本就不了解,金银玉器,在他眼中,真的就是俗物而已。 苏心漓抬眼看着头上的东西,只看到边缘一朵朵红色的梅花,她没有将东西取下来,而是小心的用手摸了摸,笑出了声,然后点点头,“喜欢,比我的那些首饰漂亮多了,顾大哥的手可真巧。” 她方才见顾南衣低头似乎是在编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虽不至于哽咽,却颤抖的厉害,她收回手,认真的看向顾南衣,笑容天真,指了指自己,“是不是很漂亮?” 这辈子,她再不要做伤害顾大哥的事情了。 上辈子,顾南衣晚了两年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快和颜司明成婚了,他去相府找她,他让她不要嫁给颜司明,他说,她嫁给他不会幸福,那时候,她一心爱着颜司明,又与顾南衣分开许久,听了这话,生了顾南衣很久的气,顾南衣失落的离开了,如果不是后面有求于他,她或许根本就不会找他,上辈子的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苏心漓都觉得可笑不已,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每一个都反对她和颜司明在一起,可她却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一意孤行,嫁给颜司明之后,她自己相夫教子就算了,却为了一个彻底不值得的人将定国公府和顾大哥一起扯进了皇子的夺位之争,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完全是她活该,原就是她该死。 顾南衣看向苏心漓,见她是真的喜欢,松了口气,认真的点点头,嗯了一声,“很美,你要喜欢的话,今后我经常给你编。” 他低头,温柔的抚着苏心漓有些发红的眼眶,“你怎么哭了?” “听说顾大哥回来,太激动了。” 苏心漓也盯着他看,吸了吸鼻子,长长的睫毛如羽扇一般,眼睛一眨也不眨,她担心,自己若是一不小心闭上了眼睛,眼前这个人突然又消失了,苏心漓此刻的心情太过激动,就好像是被飓风卷起的海浪,完全不能自已,她的内心承载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和欣喜,但是这些,她都不能告诉别人,只能默默的承受着。 “你的手怎么了?” 苏心漓这一动,顾南衣很快就发现了她已经上了药的伤口,梅园里梅花的香气很浓,苏心漓手上的药上了有好一会了,药味基本都散了,所以顾南衣没闻出来,他也顾不上男女之别,直接就握住苏心漓的手查看,苏心漓看着他心疼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扑进了他怀中,双手牢牢的搂住他的药,这样温暖的怀抱,那样的真实,苏心漓一下就红了眼眶。 老天怜悯,让她可以重回到所有的噩梦发生前,出现在苏博然的寿宴上,已经将她人生的第一步错路扭转回来了,上一世那个失贞病痨的名声没有了,以后她要也会一步步的将所有的错路都扭转回来,这其中最最重要的就是定国公府和顾大哥的命运。 面对苏心漓这样的突袭,顾南衣浑身一僵,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半晌,才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膀。 兰翊舒站在梅园的门口,她的一颦一笑,全部落进他的眼底,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几次见面,她都是从容淡定的,就算是笑,也是淡淡的,浅浅的,清冷疏离,他竟不知道她的笑容竟可以这样的天真纯粹,完全符合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简单,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少女的烂漫,这样的苏心漓,和之前在相府的那个苏心漓,截然不同。 兰翊舒忽然想到自己刚开始过来时她似低头抹泪的样子,是为了他吗?他抿着唇,潋滟的眸颜色加深。 “那个男人是谁?” 兰翊舒终于开了口,看向身后的程子谦问道。 “你是说顾大哥吗?他是忠勇侯府的嫡长子,两家是世交,他祖父与我祖父的感情很好,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经常带他来我们家玩,两家人经常开玩笑说要做儿女亲家呢,他对漓儿妹妹一直都很好很照顾,还说要娶她呢,但是后来因为一场病被人带走了,现在才回来,都十多年了,没想到漓儿妹妹与他的感情非但没有生疏,反而更好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程子风都说了,说到最后,还感慨了一声,“不过漓儿妹妹也真是的,都十三岁了,怎么还能和小时候一样和顾大哥搂搂抱抱的呢,这要被别人看到传出去了,成何体统!” 程子谦不知道苏心漓的经历,对于她那种失而复得的心境自然也是一无所知,所以他根本就无法理解苏心漓那种完全不能自已的激动心情,他是定国公府书读的最多的,性子有些迂腐,和被云氏骂作泼猴似的双胞胎弟弟程子风那是天壤之别。 男女七岁尚且就不能同席了,这苏心漓都十三岁了,更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过他最心疼的也是这位妹妹,他这样说,并没有责怪苏心漓的意思,其实就是希望兰翊舒不要将刚刚看到的告诉其他人,一路交谈,他知道兰翊舒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自然不能说的太明白,因为太过明白的话都是不好听的。 “兰公子见笑了,我们程府就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娃,她自小就被我们纵着了,不过漓儿妹妹是最乖巧懂事的,许是太久没见到顾大哥有些激动了。” 程子谦在提到苏心漓的时候,口气温柔又充满了宠爱。 “兰公子,我们一起过去吧,我好久都没见到漓儿妹妹了。” 兰翊舒回头看向程子谦,神色已恢复如常,淡淡一笑,“苏小姐与顾公子这么久未见想必有好多话要说,我就不去打扰了,这是之前苏小姐托我找的东西,就麻烦程三公子代为转交了,我有事,先告辞了。” 兰翊舒说着,从衣袖内取了本书递给程子谦,拱了拱手。 “兰公子,你救了漓儿的命,那就是我们整个定国公府的恩人,马上就到午膳的时辰了,既然登门了,吃顿饭再走吧。” 在看到兰翊舒的第一眼,程子谦就觉得他和自己的妹妹挺般配的,祖母和父亲交代了要留他吃饭的,他也没想到顾大哥会这个时候回来,程子谦对顾南衣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他人挺好的,对漓儿妹妹也好,兰公子和顾大哥两个人都挺好的,但是漓儿好像与顾大哥更亲近一些,程子谦见兰翊舒去意已决,也不勉强,接过兰翊舒手中的书,“我一定会亲自交给妹妹的。” 兰翊舒点点头,眼角瞥了眼梅园的两人,他们已经分开了,他自信的勾了勾唇,再看向程子谦的时候笑意浓了几分,“我初来京陵,人生地不熟的,下次请程三公子喝酒,还请你一定赏脸不要拒绝。” 程子谦谦和一笑,口气却坚定的很,“我正愁闲暇没人陪着一起小酌呢,兰公子有此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暂且不说兰翊舒是苏心漓的救命恩人,他自身的条件就已经让他心生交往之意,一表人才,彬彬有礼而且又有才学,要是他真对漓儿妹妹有意,他也可以趁此机会多多交往看看他的人品,然后再做斟酌,他的漓儿妹妹,要嫁的话一定要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兰翊舒离开定国公府的时候,齐磊已经将马车停在那里候着了,看到他出来,迎了上去,恭敬的叫了声,“公子。” 兰翊舒点点头,快速上了马车,马车一离开定国公府的范围,兰翊舒缓缓的开了口,“查一下顾南衣这人,然后让人跟踪他。” 顾南衣这名字对齐磊来说绝对的陌生,齐磊虽然好奇,但他和齐云不一样,他从来只是服从命令,从不会将为什么三字挂在嘴边。 ** “呆子,发什么呆呢?” 兰翊舒离开之后,程子谦就对着他给的书发呆,兰公子说这书是之前漓儿妹妹托他找的,但他不是今天才救得漓儿妹妹吗?难道他们先前就已经认识了?刚刚他请兰公子来梅园赏梅,他是欣然答应的,没听说有什么要事要忙啊?难道他是看到漓儿妹妹和顾大哥在一起吃醋了?所以生气的离开了? 程子风来的时候,程子谦正为兰翊舒的去因纠结着,对于方才自己的猜测,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就在他接近答案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后脑勺忽然被人用力的敲了一下,程子谦一惊,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那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凑近自己,不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程子风是谁?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很快板了下来,“谁许是对我动手的,没大没小的。” 程子谦深知自己弟弟的脾气,打小他就与顾大哥亲近,一心想让漓儿妹妹嫁给他,他要将兰公子和漓儿妹妹的事情告诉他,以他的脾气,指不定会从中作梗,兰公子那样的人物,哪有女子会不动心的,要是妹妹喜欢的人是他有程子风这样一个破坏王可怎么好? “想什么呢?我听祖母说你正招待救了漓儿妹妹的贵客,他人呢?” 程子风边说边四处张望。 “已经走了。”程子谦说完,哼了一声,“什么呆子呆子的,长幼有序,我是你的兄长,你要叫我哥哥!” “我们两个是同时出生的,我凭什么叫你哥哥?你不就比我早娶妻吗?你有我高吗?你有我壮吗?你有我聪明吗?书呆子一个!” 平日里,程子谦和程子风是和和睦睦的,但只要一牵扯到长幼的问题,绝对就是火星撞地球,吵架是必不可少的,打架的次数两个两只手也已经数不过来了,梅林里的苏心漓和顾南衣听到他们的争执,走了出来。 程子风一见顾南衣出来了,立马热情的跑了过去,“顾大哥,你给评评理,你看看他,瘦的就和猴子似的,没我高也没我壮,笨的就和呆子似的,除了会读书还会什么?看女人的眼光更是差到了极点,你说说,他哪点看起来像我哥哥了,是人都会觉得他是我弟弟,漓儿,你说是吧?” 苏心漓抿唇,毕竟多活了一世,现在,她激动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了许多。 她站在一旁,笑而不答,这样的戏码,只要程子谦和程子风两人同时在家,并且凑到了一起,十有八九都会上演一次,看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反正就算两人打了架,之后也会很快和好的。 苏心漓心里知道,程子风是很在意程子谦这位兄长的,虽然相府的男儿每个都会学武,就算是像程子谦这样的文臣也不例外,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来的话也是为了自保,但是功夫有好坏高低之分啊,若要动手,程子谦根本就不是程子风的对手,但每次,两人都伤的差不多重。 她觉得好笑,明明是双胞胎兄弟,可两人在同一件事情上的态度,基本就没达成一致过。 “谁让你比我晚出生,我比你年长,在家里,我是老三,你是老四,我就是你的兄长,你就应该叫我大哥。” 顾南衣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想要开口劝架,被苏心漓拦住,她轻笑着摇了摇头,“由他们去,马上就好了。” 这是程子谦的杀手锏,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句话之后,两人若没动手,这件事情暂时就休了。 “四哥,你可不许动手,不然的话,二舅该动藤条了。” 程家的加法极严,当然,这针对的仅仅是这些皮厚的男儿,并不包括细皮嫩肉的苏心漓,对于这唯一的女娃,他们娇宠还来不及呢。 程子风闻言,就像是霜打的茄子,立马就焉了,虽然他皮糙肉厚,但还是挺怕父亲的藤条的,那抽在背上的疼痛丝毫都不会逊色于板子打在屁股上的,最痛苦的是,要在床上躺好几天都不能动,程子风立马放下自己扎的高高的袖子,跑到顾南衣跟前,“顾大哥,你不知道,方才漓儿妹妹正在祖母的院子里处理事情呢,一听到你回来了,拉起披风,撒开腿就跑过来找你了!” 苏心漓拧眉,院子里那么多的下人,这件事情可不要传出去才好,她不悦的看了眼嬉笑着的程子风,幸好顾大哥是信得过的人,不然的话,若是稍无耻的,借此在外面造谣,她的名声就毁了,不过她知道,程子风并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他正是因为和她一样坚信顾南衣的为人,才会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说这些话,不过这些,他不该让顾大哥知道,他本就有娶她的心思,若是知道这些,只会更加坚定这样的想法,而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霸占这样一个干净如梨,高洁如梅的男子呢? 此生,她为复仇而来,她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拖累顾南衣了,她要他,好好的活着,干干净净的活着。 程子谦看了眼手中的书,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和程子风唱反调,但内心不忿的他还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程子风也知道自己口快了,摸了摸鼻子。 “顾大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顾南衣转过身,眼角带过苏心漓,视线重新落在不远处开的正盛的梅花上,悠悠的叹了口气,“我师父云游去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 师父态度坚决,原是让他一起去的,他挂念漓儿,也想回家见见已经过世的祖父,没有同意,偷偷留书离开了,师父追上了他,见他去意已决,叹了口气,他说,此生他们师徒的情分已尽,然后又说了些连他听着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便让他回来了。 “那就是不走了,太好了!” 程子风就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十分开心,苏心漓垂眸,眼中划过担忧,若是上辈子,顾大哥一直跟着他的师傅不回来的,又怎么会为她所累,落得那样的下场?其实,不回来反而好,那样的话,顾大哥一辈子都是那个笑容包容温和干干净净的顾大哥。 “顾大哥看过侯爷了吗?” 顾南衣没有回答。 “侯爷这么多年未见顾大哥,一定很想你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的父亲,忠勇侯府都是你的家,尤其是老侯爷,顾大哥该先回去拜见他们的。” “漓儿——” “四哥!” 苏心漓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程子风的话,“反正顾大哥又不走了,我会经常来外祖父这边玩的,到时候就可以和顾大哥经常见面了,等天气暖和一些,我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一起去踏青呢。” 苏心漓抬头看向顾南衣,娇俏的模样天真。 顾南衣点点头,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苏心漓的头发,苏心漓没有抗拒,低头,乖巧的像只无害的兔子,然后在顾南衣手离开的时候,对着他甜甜一笑,顾南衣也笑,笑容干净纯真,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那我先回去了。” 程子风看向顾南衣的背影,极为不忍,直到他离开,才回头不解的看向苏心漓,“漓儿,顾大哥是听说你在定国公府,特意先赶来见你的,你听说他回来,不是也很高兴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赶他走了?” “你不知道忠勇侯府那边正有人等着捉他的把柄吗?” 苏心漓抬头,伸手挡住穿透重重的梅花树射过来的阳光,她拧着眉,脸色一下变的严肃起来,“你和顾大哥两人骑马来定国公府来,这样大的动静,有心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侯爷临死前是叮嘱侯爷要侯府交给顾大哥,但老侯爷已经死了,你以为其他的人会甘心吗?侯爷的耳根子本来就软,顾大哥赤子之心,如果侯爷都不看重不保护他的话,他如何能防的了那些小人的算计?” 程子风是聪明,但他自小在军营长大,接触的都直肠子的军人,心思也简单的很,哪里会那些弯弯绕绕?而且在严厉执行一夫一妻制的定国公府,后宅不知道干净了多少倍,他们如何能知道后院那些女人的肮脏手段,她现在通透,是用上辈子鲜血淋漓的代价换来的。 苏心漓想,定国公府的男儿之所以能一心为国尽忠,大概就得益于此,家宅安宁,他们在前线战场才能安心杀敌。 “顾大哥一直都不在京陵生活,他只有得了侯爷的喜欢,才能在忠勇侯府乃至京陵站稳脚跟。”不然的话,以顾大哥不争的个性,很有可能就和她之前在相府一样,便是连下等的奴才都敢在头上踩上一脚。 程子谦和程子风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看着自己最小的妹妹,总觉得她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依旧沉静淡然,却不似之前那般的寡言沉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让人臣服信服的气质,但她今年,不过才十三,是上次被劫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影响太大了吗? “其实,顾大哥不该回来的。” 苏心漓扬手,折下了一朵将落的梅花,任由她飘落在自己的掌心,然后落在地上。 “他,并不适合这个地方。” 程子风觉得自己的妹妹说这样的话,有些太过凉薄绝情,顾大哥和他师傅相依为命十多年,两人的感情很好,他这次之所以回来,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漓儿,他是京陵的人,忠勇侯府未来的侯爷,他不在这个地方该去哪里呢?可当他看到苏心漓手中飘落在地上的梅花花瓣时,又说不出话来。 苏心漓转过身,对着程子风微微一笑,“京陵是个大染缸,一到了这个地方,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程子风没有说话,他不能否认,苏心漓说的都是对了,外人看他们定国公府光鲜亮丽,谁又知道他们的惶恐不安?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是不得自由,但这里才是顾大哥的家,便是家再不好,只要有牵挂,又怎么可能一直在外? 苏心漓缓缓走到座落在梅园正中的亭子,程子谦和程子风两人许久都未见到苏心漓了,她难得来定国公府一趟,两个人自然都想多陪陪她,便跟在她的身后。 几个人都还没坐下呢,立马就有丫鬟上前来将四周的厚重的竹帘都放下了,然后迅速点上了暖香,程立雪还未出嫁前,每每梅花盛开,她就喜欢呆在这里,程鹏云氏还有她的几位兄长担心她被风吹着了着凉了,便将这亭子装扮的就和个小房间似的,温馨又暖和。 苏心漓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另外一批丫鬟送了茶水和糕点上来,“二少爷还没回来吗?” “已经回来了,在老夫人的屋子里请安呢。” 苏心漓点头,“告诉二少爷一声,说我和三少爷四少爷在梅园的亭子,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退下吧。” 苏心漓亲自给两位哥哥倒了茶,程子风和程子谦看着苏心漓那温柔沉静的模样,这张脸,就算看了这么多年,可偶尔还是会有惊艳的感觉。 苏心漓将杯中的茶推到程子风跟前,“顾大哥能医会武,若是光明正大的比试,忠勇侯府的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侯爷夫人有自己的嫡子嫡女,顾大哥这样回来,难保她不会使什么手段,老侯爷过世了,现在的侯爷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刘夫人掌管侯府这么多年,积威已深,下人们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少不得给顾大哥使绊子讨那刘夫人欢心,顾大哥心慈,又不是个计较的人,那些人肯定会拿捏着欺负他,军营若是没什么事情,你就经常去忠勇侯府瞧瞧,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别让他受了欺负,若是遇上了侯爷,一定要在他跟前凸显出顾大哥上进的一面,让他知道,顾大哥是可堪大用,别整天拉着他做那些不正经的事情。” 程子风只觉得自己的妹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有道理的,在他的记忆中,漓儿妹妹从来就没对他说过这么长的话,他静静的听着,不住的笑着点头。漓儿这样聪慧,他看着就觉得放心,以前她那闷葫芦的性子,他们总担心她在相府受了欺负。 “你这样担心顾大哥,直接嫁给他不就好了?” 顾大哥是个有本事的,漓儿又聪明,而且凭定国公府和忠勇侯府的交情,侯爷一定不会亏待了妹妹了,就算那刘夫人想耍花招,估计也有所忌惮,而且顾大哥还有一个做贵妃的小姨,若是有朝一日,朝堂变了天,顾大哥还能带着漓儿远走高飞,对于顾南衣,程子风是极为信任的,他这样说,一方面是出于对顾南衣的情谊,更多的还是为了苏心漓的将来考虑。 “四哥,今后不许再开这样的玩笑,为了顾大哥好,你也少在他面前提我的事情,知道了吗?” 既然没有那个打算,苏心漓当然不希望给顾南衣希望,但是她也舍不得让他所有的希望破灭。 程子风见苏心漓说的认真,口气严肃的很,便没有再说什么。 “漓儿,这是那位兰公子让我交给你的。” 程子谦虽然老和程子风斗嘴,非要整个赢,但还是很心疼弟弟,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有些不忍,拿出兰翊舒给他的东西,直接转移了话题。 “什么东西?” 苏心漓疑惑的看向程子谦,程子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苏心漓接过,翻阅了几页。 子归,如意散,水心疸,对于做过一世皇后的苏心漓来说,这些药名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全都是后宅妇人常用的药物,苏心漓看着那一行行清隽的字,除了药名和药效,还有辨别的方法,极为的详尽,一些注释还用其他颜色的笔标注了,苏心漓随便翻到了一页,将书举了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上面还有淡淡的墨香味,苏心漓听到自己的心响了一下,她快速将书合上,压在书页上的手指微微一震,“他人呢?” 苏心漓想要当面道谢。 “他说有事离开了。” 程子谦有些惋惜的说道。 苏心漓心头也不由失望的起来,他几次出手相助,她却连他府上哪里都不知道,想要道谢都无门。 “漓儿你与他认识很久了吗?” 苏心漓摇头,自然的回道,“不久。” “什么东西啊?我看看!” 程子风说着,伸手就要去抢,被苏心漓躲开,苏心漓笑着,直接将东西藏进了袖口,程子风顿时就没敢有动作了。 小妹已经十三岁了,他若搜她的身抢东西,被祖父祖母还有父亲知道了,他少不得得脱一层皮。 “都在这呢。” 程昱凡掀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他一下朝就到太夫人那儿请安了,太夫人说漓儿来了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放他去找人了,他刚出了太夫人的院子,门外就有丫鬟说苏心漓在这边,他衣服也没换就过来了。 “二哥!” 程子谦和程子风见程昱凡来了,忙恭敬的叫了声,苏心漓的大哥程子落驻守边境,常年都不在家,程昱凡成熟稳重,性格冰冷,不苟言笑,这样的铁汉除了在唯一的妹妹苏心漓面前,那就是个冷面煞神,程子谦和程子风对他又是畏惧又是敬佩,程子风再怎么充大,在老二程昱凡面前也不敢放肆。 “老三,你的媳妇也该管管了,小妹难得来府里一趟,她居然当着祖母的面给她甩脸子,是要将祖母气病吗?” 程昱凡一来就发难,这事云氏并没有和他提,但这么大的事情,相府这么多的下人,他想知道又有什么难的? “出生不高脾气派头倒不小!” 程子风冷哼了一声,口气极为不满。 一直以来,程子风都不喜欢夏婉婷,他是个直性子,这一点,就算是在程子谦跟前,他也从不掩饰,只是因为不想程子谦难做,从来都不会提及,现在听说夏婉婷为难苏心漓还差点气到了云氏,顿时就火了。 “漓儿,你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程子谦的脸色沉了下来,面色凝重。 苏心漓便将今日在云氏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实事求是的说了清楚,她说话的口气平静,听不出丝毫责怪的意思,更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几个人听后,面色都十分难看。 “什么叫阿猫阿狗,她有没有教养啊,就算是市井的民妇也不会更不敢当着长辈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可是我们小妹的救命恩人,来我们定国公府,那是要奉为上宾的贵客,小妹那是和我们亲才把救命恩人往定国公府带的,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又有什么资格反对?” 提起夏婉婷,程子风就是一肚子火,“那人非但没有所求回报,还给祖父祖母都送了东西,还帮了小妹的忙,但凡他开了那个口,只要是我们定国公府能做的,就该知恩图报,口口声声银钱银钱的,难道小妹的命还比不上那些俗物重要吗?她有本事将定国公府的东西一件件往她娘家塞,就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祖父祖母是瞎子呢?居然还和小妹争宠!” 程子风冷哼了一声,近一年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她有什么资格和小妹比,小妹身上好歹留着的可是我们程府的血,当初你要娶她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进门都一年了,肚子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大家给她脸色看了吗?她倒好,当着祖母的面就敢给小妹甩脸子,要祖母当时不在,她是不是准备摆出嫂子的派头对漓儿动手了!” 程子风本来就不喜欢夏婉婷,在他看来,苏心漓和他才是一家人,要是他的妻子敢和夏婉婷一样给他家人脸色瞧,他必定会毫不犹豫休了她的。 “漓儿你放心,将来我若是娶妻,一定会选对你好的,不然的话,我就不娶,娶了我也休了。” 程子风的话虽有些孩子气,但说话的神情和口气却极为的认真,苏心漓笑出了声,“和嫂子过一辈子的又不是我,她能喜欢我固然是最好的,但要是不喜欢,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哥哥们要找,能顾及到我的感受当然是最好的,但主要还是你们喜欢,最最重要的是,不能对我们定国公府有二心,至于其他,她们是你们的夫人,为我们定国公府传宗接代,你们身为丈夫,心疼也是应该的,只要有度就行。” 苏心漓实事求是的说道。 “三哥,平日里你们再怎么吵再怎么闹,我都没有意见,但是不能闹到外公外婆跟前,外婆年岁大了,最是经不住气,若真气出病来了,到时你可别怪小妹不看三哥的面子,手下无情。” 对云氏和程鹏来说,苏心漓是他们不能触碰的逆鳞,于苏心漓而言,何尝不是一样! “我们是一家人,哥哥们又疼我,我自然希望能和嫂子们好好相处,一家子和乐融融的,也省的哥哥们为难,她们有那些小心思,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做的太过分了,这在府里就算了,要是出去闹了,别人不定怎么想呢,今日的事情,所幸没传到兰公子的耳中,不然的话,人家会怎么想我?会怎么想我们定国公府的人?我们今后还有何颜面去见人家?我和外婆的意思是,在没闹出什么事情之前,找个教引嬷嬷教教她规矩,让她收敛收敛自己那骄纵的脾气,三哥你的意思呢?你若是不同意的话,这件事情就作罢。” 程子谦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哪里好意思说不同意,“委屈漓儿了。” 漓儿多乖巧多懂事啊,怎么婉婷就看不到漓儿的好呢。 苏心漓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们程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实属不易,我们现在的处境,几个哥哥心里都有数,我们享受了多么高的荣宠,同时就有多么大的危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看呢,舅舅和几个哥哥是行的端坐得正,但是许多事情却不得不防。” 苏心漓一脸凝重的看向了程子谦,“三哥,自从嫂子嫁到我们府里之后,她的家人就一直打着我们定国公府的名号在外作威作福,她的大哥强行霸占了民女,还打死了人,现在却逍遥法外,我听说夏老爷最近在江城圈地占田,百姓怨声载道,但是当地的官员却碍于我们定国公府与他们狼狈为奸,这些事情,三哥都知道吗?” 苏心漓悠悠喝了口茶,直言不讳,她重生才几天,哪里就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定国公府的名声就是被她的这些嫂子弄臭的。 程子谦诧异的看向淡然的苏心漓,一身正气的他却因为这些事情气的摔了杯子,“漓儿说的可是真的?” 这些事情,他并不知情,但他直觉的苏心漓没有说谎。 “三哥若是不信,回去问问嫂子不就清楚了吗?她若是不认,三哥只管派人私下去查。” 程子谦儒雅的脸顷刻间变的严肃起来,“你说的,我如何能不信?等我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一定亲自将这些事情处理干净。” 苏心漓笑着,满意的点点头,“三哥若是能亲自处理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有什么不便,将事情交给四哥也是可以的,最好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人出面,别淌了这趟浑水就好。” 只有大义灭亲,才能彻底撇清定国公府的关系,消除一切不利的留言,还能博取更好的名声。 “二哥,秋禾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监狱怎么会着火的?” 程昱凡的本事,苏心漓是相信的,她的这个二哥,办事最是小心谨慎的,若是监狱着火,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才对,不至于让火势蔓延到将整个大理寺囚犯全烧死了。 “是监狱内着火,有人在监狱里面埋了火油,大火燃烧的很快,所有的囚犯全被烧死了,一个活口都不留。” 苏心漓一惊,冷冷的笑了,“方家真的是好本事,手都伸到大理寺的监狱去了。”居然能将火油送到戒备森严的大理寺监狱,看守监狱的狱卒在秋禾进去那天全换了,不可能是他们动的手,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里面的死囚有方府的人,如果那些火油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那大理寺肯定有暗道之类的地方。 “大理寺监狱着火那日,有一批黑衣人在狱外偷袭,正因为如此,才拖延了我们救火的时间,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程昱凡绷着的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凝重。 “所以说方家好本事啊,他们是痞莽出身,不过是三年前投机参与了‘安南’之乱便被封侯,他们处处与定国公府的人作对,皇上可曾有过怪罪?皇上若真的信任我们定国公府,不会扶持一个方有怀,方府就是一条疯狗,皇上让咬谁他就会咬谁,但方府三年前才真正崛起,发展虽快,但根基不深,若是和相府联合可就不一样了,所以这些年皇上才纵着方姨娘,三哥,我这样说的意思你明白吗?我们定国公府绝对不能落别人任何把柄,我们不做,同样的,那些但凡和我们府上有关系的人也不能做,所以三嫂的事情,三哥若是可以出面秉公办理,那是最好的。” 上辈子夏府的人和颜司明走的很近,当时她觉得夏家也算是亲戚,帮助颜司明也是正常的,但是现在想来,谁知道他们当时谋算的是不是就是外公他们呢? “有定国公府一日,我们才能有一日安宁,若是定国公府不在了,我们离死期都不远了。” “漓儿。” 程子风握住苏心漓的手,看向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心疼还有愧疚,苏心漓说的这些,他们心里都是知道的,这也一直是祖父和父亲大伯心里的担忧,但是他没想到,现在,这些重担,居然也要漓儿来承担。 定国公府的情况,身为定国公府子孙的他们,怎么会不明白?定国公府世代忠良,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谋反之心的,却也知道,定国公府的世代功勋和在琉璃国的影响力让他们无论怎么向皇帝表忠心都无济于事。 当初,外公之所以不肯姑姑嫁到皇室,就是不想皇上胡思乱想,猜忌他们定国公府想要谋朝篡位,他们步步小心,但到头来,皇室对他们还是处处防备,对于这种情况,他们心里都无可奈何,他们想要改变这样的处境,却无计可施,外面的人看他们定国公府光鲜亮丽,其实他们比谁都还要不易。 原本,定国公府的先辈们个个都是沙场浴血奋战,朝廷的武将或多或少都与定国公府的人有点牵扯,定国公府在将士心中的地位极高,定国公的命令比军令还管用,正因为如此,定国公的子孙到了到了这一辈,除了老大程子落还有个混了个军衔的程子风,其余的都没有从军,他们这个年纪,原本是可以做出一番成绩,但因为摸不透帝王的心思,却始终只能畏首畏尾的。 “我们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该为外公外婆分忧,为这个家出点力了。” 程子谦苦笑不已,小妹一心想要保护定国公府,而夏婉婷呢,一心只顾着自己和娘家,除了拖定国公府的后腿帮倒忙还会做什么?她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甚至设计自己,他都原谅了她,但是这回,他却有了休妻的念头。 “五哥呢?什么时候回来?” “这你得问母亲,五弟说了,什么时候母亲同意他从商了,他就回来,不过你放心,最多三个月,姑姑和表弟忌日那天,他肯定会回来的。” 程立雪生前,十分心疼程子路,男孩子都有充大的心理,程子路作为家里的老幺,只有在苏心漓和苏立仁跟前才有哥哥的优越感,程立雪和苏立仁的死对同样只有十三岁的程子路打击很大,他就是在这之后因为从商的事情和家里大吵了一架,之后才离家出走的。 苏心漓笑笑,“你让五哥回来,就说我可以让他得偿所愿。” 对于这最小的哥哥,苏心漓是知道的,从小就喜欢做生意,一岁捉周的时候,他左右两只手,左手拿的是算盘,右手则是金元宝。 士农工商,在这四个行业里,商人是排在最末尾的,外公舅舅他们虽然开明,但到底也有忌惮,五哥要没本事就算了,可偏偏他脑子活络的很。 定国公府已经权倾朝野了,若是他再去经商,掌握了琉璃国的经济命脉,那皇上真的是做梦都恨不得把定国公府的人拉去砍头了,再加上郑氏觉得商人低贱,说什么都不允许程子路从商,程子路便是再有本事,但没有本钱,定国公府再给他使绊子的话,他也走不远,所以程子路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至今还没有回来,外公和舅舅一点也不着急,当他是出去游历锻炼了,倒是郑氏,三天两头就念叨着这最小的儿子。 这话要别人说的,程子风他们一定不相信,但如果是苏心漓信誓旦旦开口的,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在定国公府,只要她一撒娇,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祖父祖母也会费心给她摘下来,更不要说只是让程子路从商这样的小事。 定国公府已经够强了,但是她不介意定国公府再强一点,直到皇帝就算是想动也动不了定国公府为止,定国公府已经有了权,现在差的就是钱,富可敌国的财富,但是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小心护着这一家的安全。 “漓儿,哥哥们以你为荣。” 程昱凡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然后握住了她的手,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也是一脸欣慰的看向她,漓儿说的没错,他们已经长大了,是时候为定国公府出力了。 苏心漓用过午膳之后休憩了一会,直到未时才回了相府,程子谦一送她上了马车,就辞了程昱凡和程子风两人,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夏婉婷守在门口的陪嫁丫鬟翠平跑进了房间,没一会,房间里面就传来了夏婉婷恸哭的声音,程子谦见状,不由拧起了眉头,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沉入玄铁一般。 程子谦一进屋,就看到夏婉婷趴在床上哭,两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怜的紧,但是这回,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安慰夏婉婷,而是冷冷的站在一旁站着,夏婉婷的哭声不小,这一哭久了,嗓子就疼,她见程子谦迟迟没安慰自己,也没了意思,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转身跑到程子谦跟前,靠在他的怀中,不过眼泪却没停,那样子可怜极了。 “相公,太夫人怎么能那样呢?我才是她的孙媳妇,是程家的人,苏心漓她是相府的小姐,是外姓的女儿,她做了不合礼仪规矩的事情,我身为她的嫂子,教训几句有什么错?她居然敢顶撞我,尤其是太夫人,她居然帮着苏心漓那个外人也不帮着我!” 夏婉婷满脸的泪水糊住了双眼,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程子谦脸色的不对劲,一开口就是抱怨,然后将今天发生在云氏房间里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明明事情是因她无中生有说话难听挑起的,可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全部成了云氏和苏心漓的责任,程子谦听的心都发寒了。 他进屋之后,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口,就是希望夏婉婷能够主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他就不与她计较了,可她倒好,非但不觉得自己错了,居然还将事情的全部的错都推卸到了苏心漓和云氏的头上,暂且不说程子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算苏心漓什么都没告诉他,他也是更相信自己妹妹的。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么的善良懂事,别人不招惹她,她肯定是不会招惹别人的,从不恃宠而骄,做事也有分寸,倒是夏婉婷,所以大家宠她都宠的很放心,是个会生事的,祖母他们为了定国公府的和谐才没有与她计较,她非但不感恩,脾气却越发的大了。 “太夫人就是偏心,表妹一来,午膳都不叫我吃了!” 夏婉婷就是个没眼力见的,兀自还不依不饶的抱怨。 “是我不让丫鬟叫你吃饭的!” 程子谦的声音冰冷,将夏婉婷从自己的怀中推开,他这样做,就是希望夏婉婷能好好的反省。 夏婉婷抬头,用模糊的泪眼楚楚可怜的看向程子谦,一向心软的程子谦却不为所动。 “是不是太夫人和表妹对你说什么了?” 夏婉婷擦了擦眼睛,程子谦见她一开口就将错处往苏心漓和云氏身上按,越发的生气,“说什么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她们什么都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兰公子是守礼之人,他对漓儿又有救命之恩,那就是我们定国公府的恩人,你父母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用污秽之言污蔑恩人?” 虽然程子谦和兰翊舒是第一次接触,但是程子谦对他的印象却很好,那样如天人一般的人物,被人说成贪财的阿猫阿狗,程子谦心里都有些生气。 “祖母愿意宠着谁就宠着谁,你是小辈,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苏心漓是定国公府的这些男人们看着长大的,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娃子,粉嫩粉嫩的,就像是薄薄的瓷片做的,哥哥哥哥的叫着,声音就像是甜甜的糯米,他们几个兄弟都喜欢到不行,更不要说祖母了,姑姑和表弟过世之后,好不容易漓儿的性子开朗了一些,而且还愿意来定国公府走动了,也愿意和他们几个兄弟像以前那样说话,他们心里都很高兴,而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定国公府的安危,不要说这件事情漓儿没什么错,就算是她错了,夏婉婷身为她的嫂子,也应该让着。 “但苏心漓只是个外人,我可是冠了你们家的姓,可以称一声程夏氏的!” 夏婉婷不服气,苏心漓是相府的小姐,相府什么东西没有,凭什么定国公府一有点好东西还要让她那里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夏婉婷觉得,就算是程立雪,她既然嫁给了相爷,那和定国公府都是隔着一层的,而她是嫁到定国公府的,又孝顺乖巧,云氏要宠也应该宠她才对。 程子谦听她开口闭口都说苏心漓是外人,脸色越发的冰寒,“漓儿她身上有和我们一样的血,而你,没有,就算是外人,那也是你!” 程子谦见她一直拿一家人说事,直接搬出了最有说服力的血缘关系。 以前,他让着夏婉婷,那是他愿意,但是现在,他不乐意了。 “你也知道自己嫁给我,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孙媳妇了啊,你做事的时候有没有站在我,站在定国公府的立场考虑过,你别以为你家人做的那些事情我什么不知道,我有言在先,你要还想做我程子谦的夫人,就少和夏府的那些人来往,也劝劝你的家人,少打着我们定国公府的幌子为非作歹,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一直以来,程子谦待人都十分温和,让人觉得温文儒雅,一下变得这样疾言厉色,夏婉婷有些被吓着了,程子谦各方面的条件都具备乘龙快婿的资格,她嫁给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羡慕她,因为是定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她回去的时候,就算是族长都得巴结着,她当然是希望永远都做程子谦的夫人的,永远都能高高在上的,抬着下巴看人。 对于自家人做的那些事情,夏婉婷当然是知道的,哥哥的事情还是她出面摆平的,程子谦这样一说,她顿时心虚的厉害,可很快,她就又有了底气,“他们是我的家人,你既娶了我,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一家人相互扶持有什么不对?” 女儿嫁得好,不就是为了给娘家带来荣耀财富和地位吗?在琉璃,定国公府是除了皇室外最有权势的家族,她区区一介商人之女,想要在府上立足,当然应该让娘家壮大起来,那样的话,将来她才能有靠山,她在夫家才能说的上话,这要在别家,夏婉婷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但是在定国公府,这样的想法却很有可能让定国公府走向灭亡。 “相互扶持?我看是你们贪心不足吧?如果你娘家的人安分守己,我自会敬重,但如果他们想利用我们定国公府敛为非作歹,那我的家人就只有定国公府这一家子还有漓儿表妹,所以到时候就别怪我这个女婿六亲不认,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今日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过几日会有教引嬷嬷来,你好好和她学学规矩和礼仪,这段时间,我去四弟那里住,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程子谦看都没看夏婉婷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叫了两个丫鬟进来给他收拾了几套衣服,夏婉婷见了,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慌张,想要认错,但一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都向着苏心漓不向着她,她自小也是被惯坏了,说什么都不肯认错认输,见丫鬟进来收拾东西,“随便你去哪里,你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夏婉婷边说边跑到门口,举手就要捶程子谦。 夏婉婷嫁到定国公府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了,夫妻两打打闹闹也不是第一次,程子谦的脾性一如他的名字,谦和的很,在很多事情上都让着夏婉婷,所以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夏婉婷就由最初的自卑变成了像现在这样的刁蛮任性,但是这次,程子谦却没有纵着她,他一把拽住夏婉婷的手,不让她放肆。 “东西收拾好之后,直接将东西送到四少爷的院子。” 程子谦吩咐了一声,松开夏婉婷的手,就往外走。 “程子谦,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娘家!” 一直以来,定国公府都是一夫一妻,除非妻子死了才会另娶,根本就没有人纳妾,近百年来,定国公府也没有休妻另娶的事情,程子谦年纪轻轻,在男女的事情上肯定是有需求的,他不能找别的女人,早晚得回来求自己,夏婉婷这样一想,便觉得有恃无恐,她以为程子谦会低头,但是他和刚才一样,头不回的就走了,他一离开,夏婉婷终于害怕了,坐在门口的地上就哭出了声,这一回,她是真哭了。 收拾东西的下人动作十分利落,没一会就拾掇好了,夏婉婷见他们拿着程子谦的衣裳离开,从地上坐了起来,憋了一肚子气和委屈的她一回到房间就开始乱砸东西,翠平怎么都拦不住。 “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 要是这次她乖乖接受所有的安排的话,那她今后在定国公府还有何颜面?夏婉婷心里愤愤不平,直到现在她都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心想着自己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程子谦一定会服软去夏府向她认错,然后今后都会乖乖听她的话,等到有一天太夫人不在了,她掌了这个家,一定要让苏心漓尝尝她的厉害,不然的话,难以平息今日的怒气。 苏心漓已经回相府了,程子谦和夏婉婷之后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苏心漓的马车刚停下,守门的下人立马就殷切的迎了过来,直接在她下马车的地方趴下了身子,苏心漓看了眼用绳子悬着挂在相府门口早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浑身发抖狼狈不堪到了极点的宋路,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同情,她勾了勾唇,直接踩着那人的背下了马车,直到苏心漓脚稳稳的落了地,那人才站了起来,对着苏心漓笑的一脸谄媚。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王二。”王二听苏心漓问他的名字,笑的越发的谄媚。 苏心漓没再说什么,领着同行的云碧一起便进了相府,刚一进门,就看到秋叶和秋波守在两边,秋波刚要过来,却被秋叶抢了先,“小姐,你可回来了!” 苏心漓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秋叶见苏心漓不说话,只得继续说道,“这次丞相可发了大怒了,不过小姐放心,方姨娘已经拼命为小姐说好话了,让丞相一定不要怪罪小姐,小姐等会见了丞相,记得说个软话,去大小姐的院子里和她认个错,丞相念在小姐年幼不懂事,一定不会苛责怪罪小姐的。” 秋叶说完,抬头小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看了云碧一眼,嘴角的弧度更甚,让她认错?认什么错?看来,苏妙雪已经恶人先告状了,方姨娘还特意让秋叶在这里恐吓吓唬她,当她是三岁小孩吗?她情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方姨娘帮她说好话的。 “你今天还没出门吧?” 秋叶虽不解苏心漓为什么这样问,却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她觉得自相爷生日那晚之后,小姐就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清冷的眉眼总有种说不出的威严,看着让人心里怕怕的,不敢冒犯。 “王二!” 苏心漓叫了声,很快王二就跑了进来。 “你带秋叶好好出去参观参观。” 苏心漓勾了勾唇,清冷的声音透着难以察觉的愉悦,扫了眼一旁站着的秋波,笑容不由变冷,就算到了现在,她还做着墙头草随时都可以往方姨娘或者她这边倒的美梦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秋波这才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小姐回府没多久就和方姨娘一起去了明松堂,没多久就病倒了,相爷大怒让小姐回来后立马就去见他。” 苏妙雪病倒了,是气病的吗?这对苏心漓来说,绝对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秋波,秋叶一个人在外面太无聊了,你出去陪陪她吧。” 苏心漓神色淡然,一脸的轻松,然后对身旁站着的云碧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切,就有劳云姨了。” 苏妙雪和弄巧还真是配合,她不怕苏妙雪闹,她就担心她什么都不做,那样她才要犯愁呢。 ------题外话------ PS:今后要没意外的,早上十点左右更新,亲们多多支持,小妖动力多多 第五十六章:妙雪被罚,心漓掌家 第五十六章: 苏博然中了龙舌兰的毒,到现在毒性未消,苏妙雪一回来沐浴更衣之后连漱了好几次口立马就跑到他的院子里哭诉,挑对自己有利的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苏博然听后大怒,一受了刺激,他的病又发作了,方姨娘知他爱惜形象,贴心的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下去了,所以苏心漓和云碧到明松堂的时候,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守门的小厮想要去通报,被苏心漓制止了。 苏心漓刚走到苏博然的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女人的声音。 “老爷,大小姐实在是太可怜了,到现在高烧都还没退一直梦魇呢,你是没看到她那小脸烧的通红的样,嘴唇惨白惨白的,妾身看着都心疼坏了,大小姐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儿,老爷一直对她视若己出,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姐可以不给大小姐面子,但是不能不给您这个父亲面子啊,我看她分明是没将相爷您放在眼里。” 何姨娘边说边抹眼泪,心疼的就好像生病躺床上的是她的女儿似的,何姨娘这边刚说完,平日里沉默如隐形人一般的六姨娘立马就不甘示弱的接了话。 “今日的事情,不论谁对谁错,小姐都不该当街打人,让人觉得相府的姐妹不睦,这要传出去,外人必定会觉得相府的小姐没有教养,夫人去的早,那些不知情的人定会将责任归咎到相爷身上,觉得相爷教女无方,于相府相爷的名声都不利,长幼有序,长姐如母,小姐今日能对大小姐动手,难保将来不会忤逆犯上,对相爷动手。” 六姨娘一出口,高下立现,苏博然再怎么宠爱苏妙雪那也是有限的,像这种自私的人,他最最爱惜的还是自己的官运和名声,比起何姨娘来说,六姨娘也更加的了解方姨娘苏妙雪母女,所以她不会拿这次的事情说事,而是直接揪着她的错处。 一直以来,因为定国公府的关系,苏博然一直都十分忌惮她的存在,她最后这句话是直接戳在他的心上了,果然,六姨娘的话才刚说完,苏博然的情绪就激动起来,靠在床头,浑身抽筋,口吐白沫。 云碧听着这些诛心的话,眉头当下拧起,她知道小小姐在相府的处境堪忧,可现在才明白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不过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也值得这些人这样兴师动众,早知道就应该由着夫人将这不要脸的小蹄子抽死算了,看她还如何兴风作浪。 云碧听不下去了,就要冲进去,被苏心漓拦住,苏心漓回头对她微微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里面,示意她看戏,这么精彩的剧目,不看白不看,她不气苏博然,还不许她趁着苏博然不能受刺激的这段时间利用他这些多事的小妾提前索要点报酬作为利息啊。 苏心漓没生气,她真的是一丁点都不气,有什么可气的,为了这样一群人说的话动怒,估计她早八辈子就气死了,那多不值得啊! “老爷,您身体不好,可千万不能动气,这小姐也真是的,居然在这时候生事,难道她不知道相爷的身体状况吗?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该在相爷面前提起这些事情!” 六姨娘说着,上前几步,在床边跪下,苏心漓唇边的笑意变冷,这六姨娘在人前是闷葫芦,可人后,这张嘴巴,可是字字犀利啊,何姨娘也真是够蠢的,居然一直都没正视起六姨娘的问题来,难怪在方姨娘的身边做了一辈子的狗,到头来和女儿都不得善终。 不过这辈子,六姨娘做梦都别想成为侧夫人,至于那个看似天真实则满肚子坏水的苏沐灵,她要安分守己还好,如若不然的话,她可不是个会念及姐妹亲情的人,既然良善的结果是家破人亡不得善终,那她还做什么好人。 “小姐还小,她若是不懂事,好好调教就是,都怪妾身不好,没管好小姐,有负姐姐所托,相府没了您可不行啊,相爷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方姨娘将手中的药放在床边,柔声安慰着苏博然,一双眼睛却迸射出阴冷恶毒的光芒,苏心漓这小贱人,居然敢对她的女儿动手,早晚有一天,她都会落在自己手上,到时候她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一直以来,方姨娘都十分嫉恨程立雪,她觉得她除了出身好一些什么都不如自己,但就是因为这一点,她一直被她踩着,就算三个月后她被扶成了正室,继室的她在外人眼里也低了原配一等,方姨娘十分的不甘心,既然她自己这么怎么努力都没用了,她就让女儿为她报仇,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苏妙雪身上,无论什么事情,她一定要让苏妙雪高苏心漓一筹,她精心的栽培苏妙雪,就是希望她能够成为人上人,死死的踩在苏心漓的头上,让苏心漓向她行礼,若是有一天,她的雪儿当了贵妃皇后,甚至让皇上独宠她一人,到时候定国公府是死是活还不是捏在她手上,到时候皇上再封赏她一个诰命夫人当当,到时谁敢说她不如程立雪?但是今天,苏心漓那贱人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的雪儿一巴掌,将来就算她的雪儿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今日的事情就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苏心漓不是让那些贱民明日来相府拿赔偿吗?那正好,她一定会让人记下的,等雪儿有一天成了人上人,她定会将今天这些人全部杀了灭口。 方姨娘话说完,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忧的提了句,“小姐去定国公府一整日了,怎么还不回来?相爷身子不适,小姐身为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应该在相爷身边伺候才是。” 方姨娘叹了口气,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当初说什么都不会急着处理何明还有那批下人的,不然的话,要拖到了今日,还能有回旋的余地,想到自苏博然寿宴后,自己没了那么多得力的忠仆,还几次被苏心漓羞辱丢尽了颜面,失了威信,方姨娘恨不得苏心漓死了才好,可转念一想,就这样轻易让她死的话,实在是太便宜那小贱人狐狸精了,她要让她生不如死,想到苏妙雪今日失败的计谋,方姨娘心里一抽一抽的,惋惜的厉害,没用的宋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落得这样的下场,活该,这样的蠢货,最好是饿死冻死。 方姨娘添油加醋说了好一通安慰的话,好一会,苏博然才停止了抽筋,苏心漓看了云碧一眼,转身附到她的耳边说了几句,云碧见她一副调皮的样子,就好像是围观看戏的,竟不怒不悲,似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父亲,您找我!” 苏心漓进了屋,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声音波澜不惊,不急不缓的。 “你这个逆女!” 苏博然刚缓过劲来,看到苏心漓进来,顿时勃然大怒,拿起方姨娘方才床榻上的药碗朝着苏心漓就砸了过去,苏心漓看着那只朝自己飞过来的碗,刚好对上苏博然那张狼狈不堪却又勃然大怒的脸。 他身旁站着的方姨娘看着那飞过来的碗,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苏心漓的脸,说不出的紧张和期待,她不得不承认,苏心漓的这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太勾人,太招男人喜欢,那六皇子和那位公子护着她可不就是因为这张脸嘛,要这张脸毁了,看她还有什么资本与她的雪儿斗。 方姨娘和苏妙雪一样,心心念念的都想毁了苏心漓的这张脸,这碗最好砸中她的眼睛,这要成了瞎子,长的再漂亮也没好人家会要,一旁六姨娘抿着唇,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喜悦,而最藏不住情绪的何姨娘,险些都快笑出了声来。 “小小姐,小心!” 云碧就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完全呆住了,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冲上前去,将避开那药碗的苏心漓护在怀中,苏心漓没受伤,云碧的手臂却被划破了,所幸那药已经盛上来很久了并不是很烫,所以溅在两人身上的汤药并没有造成烫伤,方姨娘看着,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如此,她就将熬药的砂锅放在一旁了。 “小小姐,您没事吧?” 云碧先是将苏心漓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苏心漓起身,看着云碧手背上的血,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担忧和愤怒的情绪,“云姨,你手流血了,我让人给你包扎一下。” 她虽然没料到苏博然会用碗砸自己,愣了半晌,但很快就躲开了,肯定是不会砸在身上的,她穿的衣服多,外面还罩了件披风,就算打在身上,也不会受伤,因为时间过短,她根本就没想到在门外站着的云碧。 “不用了,不碍事的。” 云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是云氏的贴身丫鬟,以前在寨子里的时候,整日舞刀弄枪的,这点伤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云碧松开苏心漓的手,走到床边,眉头不喜的拧着,却还是行了礼,没等苏博然开口,她就已经站了起来,冰冷的眸带着轻视和嫌弃落在了苏博然的身上,“相爷!” 不是姑爷而是相爷,一个称呼,就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她知道,苏博然这男人混账,当初要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小姐怎么会嫁给她?他到定国公府求亲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会好好待小姐,小姐都还没过门多久呢,他就纳妾了,要不是定国公府,他能有今天吗?忘恩负义的禽兽,禽兽尚且知道护着自己的孩子,他简直禽兽不如! 苏博然乍一看到云碧,就已经呆住了,心虚的紧,有些被吓傻了,定国公府的人对他本就不满,这次漓儿被劫,定国公已经私下警告过他一回了,事发第二日的早朝,顺天府尹的李大仁为了拍定国公的马屁,将秋禾的事情禀告了皇上,圣上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将人带到了大理寺的大牢,朝堂上的武将以定国公府马首是瞻,以前和他这文臣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这回下朝之后,这群没文化的大老粗却拉着他奚落了好久,他们此举肯定是定国公府的人授意的,他们这群人素来看不起文臣,又蛮横无理,若是要与他为难,他根本就无计可施。 那次的事情,与他尚且没有直接的关系,定国公府那边的人都给他使绊子了,若今日的事情被他们知道,那还了得,程鹏那老匹夫还不得扒了他的一层皮,苏博然这样一想,惊的一身冷汗,下意识的看向苏心漓想要向她求救,苏心漓却不看他,气的苏博然再次就要发病,这个逆女,和她娘一样,果然都不是和他一条心的,云碧来了也不告诉他一声。 云碧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他就算是要发病要晕,那也得等会,尤其是她手上的伤,要她就这样回去的话,太夫人肯定会追问缘由的,太夫人要怒了,后果更加严重。“云姑娘。” 方姨娘谄笑着,恭恭敬敬的叫了声。 这云碧可不是一般的下人,她是云氏跟前最得力的丫鬟,她要在云氏跟前替她说几句话比她做什么事情都有用,定国公府是出了名的宠老婆惧内,若是云氏同意她扶正,这相府夫人的位置绝对是跑不了她的,方姨娘这会心里头正兀自庆幸呢,好在她聪明,没有编排苏心漓的不是,说的都是好话。 “家里的奴才们聚在一起编排主人的不是,这就是相府的规矩?” 云碧厉呵了一声,半点面子都不给。 方姨娘自以为自己表现的很好,但云碧又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苏博然和定国公府不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她那话分明就是火上添油,借机挑唆。 方姨娘六姨娘几个人听了,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尤其是方姨娘,脸一下就绿了,好几次张口,却不敢出声。 距离程立雪的三年孝期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可偏偏这时候苏心漓又不听话了,若是再把云氏身边这丫鬟也得罪了,她想要扶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她一定要忍。 方姨娘恨啊,如果她现在已经是相府夫人的话,就算云碧在云氏再怎么有脸,又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她要是说了,她又何须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她大可以让人将她狠狠的教训一顿,然后领她到云氏跟前要说法,云氏又能如何?云氏非但不能对她怎么样,她还能趁机和云氏较量一番,这样一想,方姨娘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成为相府夫人的决心,谁要是敢拦她,她就要谁不得好死! “云姑娘,我们敬重你,才称呼你一声云姑娘,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我们好歹是姨娘,算是半个主子,不像你,就是个没人要的丫头,你一个定国公府的奴才凭什么干涉我们相府的事情!” 何姨娘是个没脑子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姨娘,为苏博然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因为是方姨娘掌家,她是方姨娘的人,也算是有脸的,早就将自己当成主子了,现在被人说成是自己看不起的奴才,她自然不乐意,云碧她才是奴才,而且都五十了还没人要,有什么可得意的! 方姨娘心头正不爽呢,听何姨娘这样说,顿时觉得解气了不少,心下觉得何姨娘没有辜负自己对她的一番栽培,有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在身边冲锋陷阵是个不错的事情。 云碧闻言,视线从方姨娘的身上移开,看都没看何姨娘一眼,直接落在了苏博然身上,口气强硬道,“相爷,您身子不适要好好静养,您要看小小姐不顺眼不顺心,不若就让奴婢将她领会定国公府,您眼不见心便不会烦了,她也不必被这群奴才作践。”云碧可不是那种在深闺长大的千金大小姐,柔柔弱弱的,她年轻时和云氏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脸一沉下来,态度一强硬,苏博然被她看着,心里都有些毛毛的。 “来人啊,将何姨娘拖下去,掌嘴二十!” 苏博然胸口起伏的厉害,没脑的东西,这时候还给他添乱。 何姨娘方才奚落了云碧之后,就一直小心的看方姨娘的脸色,见她露出愉悦的神情,虽然很淡,但她以前就是伺候方姨娘的,之后又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何姨娘正为自己讨好了方姨娘沾沾自喜呢,一听苏博然说要将她拖下去掌嘴二十,吓了一跳,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说错了什么,可一想到那巴掌打在脸上的痛,顿时就跪在地上哭着向苏博然和云碧求饶,苏博然正想着如何让云碧息怒然后自保呢,哪里还有那心思替何姨娘求情,至于云碧,在她看来,对于这种在背后对小小姐使坏的人,简直可恶至极,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看小小姐方才从容的样子,今天这样的事情,肯定发生了不止一次了,云碧这样一想,对苏心漓越发的心疼怜惜起来,要是小姐和小少爷没死,小小姐现在也不至于会被这样一群女人欺负。 若非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后始末,她又是看着小小姐长大的,了解她的脾气,不然的话,单听到这些人说的话,她还以为小小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女人,整日就知道没事找事。 没人搭理何姨娘的求救,很快,进来的人就将她拖了出去。 “云姑娘,立雪和历仁都走了,就只留下了漓儿,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看她不顺眼呢?你若是将漓儿带走了,将来我九泉之下还如何向立雪他们交代啊!” 云碧这要是将漓儿带走了,将来他或者是相府出了什么事情,他找谁向定国公府求救去,尤其现在定国公府的人对他的意见大着呢,漓儿这一走,他手上没了王牌,定国公府的人要对付他自是更加的肆无忌惮,所以苏博然说什么都不会让云碧将苏心漓带走的。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那怂样,不消他开口,她就已经猜出了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心里不由冷笑,轻蔑的紧,舅舅说的没错,苏博然就是个没血性的软骨头。 耳根还真是软,他这才中了龙舌兰的毒几天啊,这么快就忘记她的冤屈和对她的愧疚了,居然还是和上次一样连给她申辩的机会都没有,果然啊,狗改不了吃屎,既然他的这颗心,无论自己怎么捂,只要稍稍走开一会他就会变凉,那她干嘛还要那么费事折腾自己啊,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可能将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苏博然身上。 “漓儿,你可伤到哪里了?是为父不对,为父是心痛啊,你是我相府唯一的小姐,父亲精心栽培就是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你这样任性,若是毁了名声,父亲还如何将你许给这天下间最好的男子?” 苏博然趴在床上,他身子本就不适,又刚发了病,说话的声音虽不至于断断续续的,但听着却极为的虚弱,满头的汗,看起来虚脱了一般,苏博然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何姨娘杀猪似的嚎叫声,苏心漓听着,却觉得极为悦耳,尤其是看着苏博然胆战心惊的样子,心里舒坦了许多。 她是定国公府的软肋,但是这些年在相府,苏博然拿捏她已经习惯了,对她的付出也太过理所当然了,太不把她当回事了,所以方姨娘欺负她他纵着,前几日明明说让她管家的,但是这件事情到现在似乎也有些不了了之了,因为他觉得她不会生事,她这样一个不具任何威胁和攻击力而且还乖巧听话的软柿子对方家来说,就是定心丸。 何姨娘被打了二十个耳光之后,苏心漓并没有让她回去上药休息,而是让人重新将她拖回了苏博然的房间,苏博然见她满嘴的血,呜呜呀呀的想说话但是却一个字也听不清露出了嫌弃的神情,方姨娘觉得自己的人被打了觉得云碧和苏心漓太过不给她面子,一脸的愤恨,而六姨娘则似受了惊似的,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苏心漓对她这样的表现很是满意,知道害怕,很好。 “父亲,女儿一回相府就碰上方姨娘院子里的丫鬟秋叶,她说父亲生气发怒了,不过让我放心,说方姨娘已经拼命为我说好话了,让您不要怪我,还让我见了您之后,服个软认个错,然后和妙雪姐姐认了个错,父亲认定女儿做错了,但是女儿实在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父亲,您便是要判我死刑,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再做打算?” 苏心漓深觉得自己让云姨和自己一起回来实在是太对了,若是没她在‘外人’在,苏博然还不定怎么发怒呢,就像前几日的事情,也就是刘太医在场,他才不得已装装样子而已。 再世为人,对苏博然,苏心漓早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她也没犯贱,被骂这种事情,能避免当然避免了。 “相爷,漓儿还小不懂事,她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责怪她了,妙雪比她大,她不会介意的。” 方姨娘直接无视苏心漓的话,看向苏博然,温柔的替苏心漓求情,实则是将所有的责任往苏心漓的身上推。 “方姨娘,你一句我还小不懂事就想将事情的全部责任推到我的头上吗?你若真有理了,不用也不必让秋叶守在门口说一大堆危言耸听的话威吓我,我看是你们心虚吧。” 苏心漓直言不讳,方姨娘直接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苏心漓说的不错,她之所以让秋叶守在门口,告诉她苏博然大怒的事情,就是想让苏心漓心生恐惧,然后一来就认错,承担下所有的责任。 “你说我不是故意的,请问,我什么不是故意的了,你要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清楚,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和彼此的身份,如果我真的做错了,父亲怎么罚我那都是应该的,也用不着你一个姨娘替我求情。” 今日之事,她和苏妙雪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就算苏妙雪到时候舔着脸来认错,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原谅她,方姨娘最是心疼看重苏妙雪这个女儿,现在心里不定怎么恨自己呢,她们已经是势同水火了,不用再虚与委蛇,她说话当然也不需要客气。 苏心漓的话,让方姨娘尴尬没脸至极,她心知,这件事情要摊开了说,她们并不占理,尤其现在还有定国公府的人在,但妙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要不给苏心漓点教训,她们咽不下这口恶气,方姨娘将着急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苏博然,“相爷,算了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妙雪都病了,再追求谁的责任也无济于事,只要小姐给妙雪赔礼道歉,这件事情就揭过去了。” 苏心漓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方姨娘,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什么叫妙雪病了让我给她道歉,依你的意思,妙雪姐姐的病是我害的不成?我看她分明就是心虚害怕才病倒的,我怜她父母早逝,又比我年长,才叫她一声姐姐,平日里对她也算尊重,但这并不是表示我什么都要听她的,难道她要害我我还要站在原地由着她害不成?方姨娘,你要觉得我错,那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毕竟错在我,你胆怯心虚什么?” 苏博然看了看方姨娘,又看了看苏心漓,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敢说,你没有当街打人?” 想到苏妙雪回来那样子,方姨娘就心疼的紧,她的妙雪,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些该死的贱民,居然敢对她高贵的女儿动手。 “不错,我是打了她一巴掌,但是我打她,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相府和父亲。”苏心漓大义凛然。 “你胡说!”方姨娘如何会承认,自己的女儿欠揍讨打? 苏心漓勾了勾唇,一双漂亮的媚眼带着狐疑和探究落在了方姨娘的脸上,笑着说道,“方姨娘好像格外关心妙雪姐姐啊,说起来,妙雪姐姐和你长的好真有几分相似,你带她去外面参加宴会,一定有很多人说你是母女吧?” 云碧闻言,视线从苏心漓的身上移开,落在方姨娘的脸上,锐利的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成功捕捉到了方姨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她当下拧起了眉头,这件事情,待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夫人调查清楚,若真是如此,苏博然这男人就是渣了。 这下,苏博然的脸色都变了,他责怪的看向苏心漓,见她一副天真的模样,仿佛那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云碧又在场,她与定国公府那些冥顽不灵的人一样,都极为护短,尤其是对苏心漓,那是无条件的纵容,根本就容不得他发作。 苏心漓眼角的余光扫过充当隐形人的六姨娘,比起云碧的错愕和探究,她则要平静许多,显然,这件事情她应该是事先已经知道了,就算谈不上一清二楚,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 方姨娘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很快恢复如初,“妙雪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的疼爱,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相爷将她带回来交给我照顾,我当然应该尽心尽意,她在我身边长大,又乖巧懂事,我难免多心疼一些,都说女儿和养女呆久了,就会越来越像,道是如此。”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那疼惜的样,“方姨娘就是太纵着苏妙雪了,才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方姨娘爱演戏,那是她的事情,苏心漓却不愿意配合,她看向苏博然,将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六皇子问清楚。” 苏妙雪性子傲的很,这样丢脸的事情,她怎么愿意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方姨娘,至于弄巧那丫鬟,她觉得苏心漓让她丢了脸倒了霉,正想让人替她算账了,所以和方姨娘说的,都是一些添油加醋的话,她口中的苏心漓,蛮横霸道,刁蛮任性,仗势欺人,要多恶劣便有多恶劣,简直就是人神共愤,但是苏心漓和苏妙雪毕竟都是方姨娘看着长大的,所以对于两人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苏妙雪在说今日这件事情的时候,虽义愤填膺却有些闪烁其词,方姨娘就料到是女儿先下的手,但是她不过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有什么错,错的是苏心漓,她无才无德,凭什么霸占着那位置不肯放?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活该! 方姨娘虽然觉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但到底还是不安的,因为她清楚,她这样想,并不表示苏博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尤其现在有程府的人在,他就算是与她一条心的,但是也不能失了公允,谁让定国公府位高权重,谁都想抱他的大腿呢。 她想替苏妙雪辩解,又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更加惹人怀疑,这件事情若传出去,相府的声誉就没了,相爷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出去的话,指不定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淹死,那样的话,她还如何成为相府夫人?面对苏心漓对苏妙雪的各种抹黑,方姨娘再怎么愤愤不平,就只能忍着。 云碧见苏心漓口齿伶俐,占据上风,自然不会出面,只是一脸欣慰慈爱的看向苏心漓,小小姐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聪慧了,她这样厉害,她和夫人也能放心一些。 在云氏和云碧看来,苏心漓欺负别人,可以,她们纵着,但别人欺负她,说什么都不行! “我知道父亲心疼我,您现在病着,今日的事情,我本来是不想与妙雪姐姐她们计较的。” 苏心漓叹了口气,刻意咬重心疼二字,垂着眼睑,抿着的唇角划出冰冷又嘲讽的弧度。 “妙雪姐姐和姨娘们真是心疼父亲,明明知道您身子不适,不能受刺激,一有点什么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就到您的跟前闹,恨不得父亲嫌恶我,与我断绝父女关系。”苏心漓光明正大明目张胆的给苏博然上眼药。 “父亲,我是年幼,但这并不表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谁对我真心,谁对我假意,我分得很清楚。”所以这些人,完全没必要在她面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惺惺作态,她不吃那一套。 苏心漓勾着唇,“方姨娘,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不过是处处在我身后使坏的小妾,有什么资格管教我?奴才管教主子,这道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管了几年的家,便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你当自己是相府夫人了吗?要不是你的好心,父亲现在怎么会躺在床上,你不思悔改,反而借机挑事,还将所有的责任往我身上推,就你这样的奴才,这要是在别府,早就被拉出去杖毙了。” 苏心漓云淡风轻,方姨娘的一颗心却悬的高高的七上八下的,惊得一身冷汗,忐忑不安,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何姨娘见势不妙,忍着疼痛开口替方姨娘求情,“相爷,小姐,这些年方姨娘辛苦管着这个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之所以这样心急,也是心疼妙雪小姐。” 小姐几次与她和汐月过不去,若是她掌管相府,哪里有她的好果子吃,好日子过,她和方姨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方姨娘听着前一句话原本还挺舒心的,可乍听到可怜天下父母心,登时冒出了更多的冷汗,暗自责怪何姨娘多管闲事,现在,父兄在皇上跟前越来越得脸,方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她料定苏博然是不会也不敢休了她的。 “何姨娘这样说就不对了,方姨娘是父亲的人,为父亲做任何事情都是她应尽的半分,谈何辛苦?难不成这府里这么多人为父亲做事,父亲都要一个个去计算他们的功劳苦劳不成?” 苏心漓淡然的看向何姨娘和方姨娘,口里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刺激人。 “那些奴才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方姨娘终是气不过,她可是相府未来的夫人,方家的大小姐。 苏心漓笑了,“方姨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呢?方姨娘,你既嫁给了父亲,那便不是方家的大小姐了,而是相府的一个小妾。” 小妾是什么身份?做姨娘的人觉得自己是主子,至少算半个主子,可实际上,她们不过是奴才而已,奴才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包括性命,奴才为主子办事,那是天经地义的,还和主子谈功劳苦劳邀功,活腻了不成? 方姨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之所以心心念念都想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就是看不上姨娘这身份。 苏博然赞同的点了点头,“漓儿说的不错。” 他把相府的事情交给方姨娘打理,那是看得起她,既然她觉得苦不愿意做,有的是人愿意做。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那龙舌兰的毒分明就是她下给漓儿的,漓儿是一片孝心,而方姨娘则是包藏了祸心,要不是她的话,他现在何至于躺在床上遭这份罪?她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居然还到他的跟前挑事,如若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生气的朝漓儿扔碗,还被前来的云碧瞧见了。“父亲,你身子不适,脾气本就暴躁,这些人还在您的面前添油加醋,如若不然的话,您怎么会舍得用碗扔我?这姨娘们也真是的,居然在这时候生事,难道她们不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吗?她们确实不好,一点也不知道心疼父亲。” 六姨娘一听这话,觉得有些耳熟,眼皮一跳一跳的厉害,苏博然乐的在云碧跟前有台阶下,看向苏心漓眼神都慈爱了几分。 哎,漓儿是个好的,哪像他的这些个姨娘,一个个不省心?苏博然心里不由又愧疚起来。 苏心漓看出苗头,勾了勾唇,方姨娘是得到报应了,但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苏妙雪还逍遥法外呢。 “父亲,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府,为了父亲,宋路是我们相府的下人,他驾的是我们相府的马车,马儿被人动了手脚,在大街上乱跑,天子脚下,若是伤了人那还是小事,可要是死了人,被那些嫉恨父亲的人闹上父亲那里可如何是好?皇上英明神武,爱民如子,若是因此苛责父亲影响了父亲的仕途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苏博然的嘴唇紧抿着,赞同的点了点头,撞伤撞死了人不打紧,可若是此事传到皇上的耳中影响了他的仕途,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从我出相府后,妙雪姐姐的马车便一直尾随在我的身后,马车一有了异常我好几次大声呵斥宋路停车,但是宋路却不为所动,妙雪姐姐也是知道的,她明知道宋路不安好心,居然让宋路碰我,若是他救我的时候扯破我的衣裳那该怎么办?难道让我堂堂相府的千金嫁给一个赶马车的吗?到时父亲的颜面何存?漓儿便是死也是不愿让父亲沦为同僚的笑柄的,父亲,您说,妙雪姐姐该不该打?” 他虽然不喜欢苏心漓,不希望她嫁得好,但是也绝对不能嫁给一个车夫,这要传出去,他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他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却只想到了自己,一点也没顾虑到相府的名声,这是苏博然绝对不能接受的,他和苏妙雪是同一类人,自私的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围绕着他转,绝对不能做出丝毫对他不利的事情。 “漓儿起初也没想那么多,觉得妙雪姐姐是救我心切才会如此,这时候,六皇子朋友的侍从从受惊的马蹄下找到了一只银针,为了给那些受惊的百姓一个交代,他们要审讯宋路,我自然不能拦着,哪曾想,这所有的一切竟是妙雪姐姐安排的,宋路亲自交代,妙雪姐姐承诺,若是他毁了我的清白,定会和方姨娘一起帮着他将我赏给他,当时六皇子还有许多的京陵百姓都在,幸好女儿命大,不然的话,说不定就像流朱那样毁容了。” 苏心漓垂眸,叹了口气,“自妙雪姐姐来相府后,我们可曾有过亏待她,我们怜她父母早逝,一个人可怜,唯恐她心思敏感,寄住在相府胡思乱想,个个都小心伺候着,唯恐她受了委屈,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与我一样的,比几个庶妹都好,哪知她居然恩将仇报,漓儿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害女儿?莫非真如她所言,父亲私下已经许了方姨娘夫人之位,只等娘亲孝期已过便将她扶正,方姨娘心疼她,若是将她养在名下,那她便是嫡女,而女儿这个正经的嫡女就碍了她的道?” 苏心漓直言不讳,看似不卑不亢,却咄咄逼人,态度比上次不知强硬了多少倍,是苏博然有事求着她,没了她不行,那她为何还要低眉顺目,事事隐忍,今后,她不会再忍气吞声,相府是她的地盘,她要恣意畅快的活着,谁要是不服,她就教训的他服气。 苏心漓抬着下巴,“妙雪姐姐性子高傲,被百姓扔了臭鸡蛋,在六皇子跟前丢了脸,她是气不过才会病了,与我有什么干系?” 方姨娘急了,“小姐与妙雪毕竟是姐妹,事关相府声誉,小姐您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一直以来,苏博然与妙雪的关系都更亲近,并不怎么待见苏心漓,要是苏博然与妙雪不亲,那她在相府什么地位可言?若是没有相爷帮忙,方家有的是女儿,她凭什么帮妙雪博一个好前程,将苏心漓狠狠的踩在脚下。 “方姨娘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她害小小姐的时候可曾想过与小小姐的姐妹之情,又何曾考虑过相爷和相府对她的养育之恩,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就该赶出相府,难道小小姐还要包庇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人不成?若非小小姐运气好,有贵人相助,今日毁容的可是她了,今日的事情若不给她一个教训长长记性,下次还会再犯。” 云碧见苏博然虽然生气,却还是包庇方姨娘和苏妙雪,心中十分的不满意,想抱着定国公府的大腿,又攀着方府不肯放,天底下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 “她要害我难道我还要站在原地由着她害不成,依着六姨娘的意思,是不是今后我是对是错,只要我看家中的哪个妹妹不顺眼了,便可以随意打骂?” 六姨娘心中一凛,方才她说的话小姐果然听了去了,而且还记下了,她心中后悔,早知道今日她就不来凑着热闹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的我为什么还要客气,我若是个软柿子,走出去的话,也只是丢了相府和父亲的脸,父亲,你说我说的可对?” 苏博然身子一震,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正气凛然的苏心漓,随即点了点头。 “相爷,妾身与妙雪根本就不认识那宋路,肯定是那宋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冤枉我们的,小姐,您一定要明鉴啊,可别被小人挑唆。” 方姨娘还是不死心,嘴硬的替自己辩解。 “父亲,那宋路一开始是不肯说的,后来六皇子说要将他送到大理寺,他才老实交代的,六皇子看在父亲的面上,命人将宋路绑了挂在相府的门口,也算是给那些百姓一个交代,今日那马儿受惊乱跑,不少百姓的摊子都被毁了,女儿让他们明日来相府领取赔偿,到时候父亲爱民的好名声必定会被百姓歌颂的。” 苏博然心疼银子,可一想到这银子可以买来好名声,顿时就不计较了,“漓儿你处理的对。” 秋禾被大火烧死的事情,苏博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没平息呢,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像秋禾那样送到顺天府尹移交大理寺,警示一次就够了,若是每次出事都在相府,自己这相爷也难堪,那些文武大臣甚至皇上都会觉得他差劲,后院都管不好,乌烟瘴气的,到时候如何会对他委以重任? 苏博然觉得,偌大的相府,还是漓儿最好,处处为他着想,至于其他的人,就是目光短浅的自私鬼。 “何姨娘说的对,方姨娘,这些年来,你辛苦了,又要照顾妙雪又要管理相府,所以妙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相府也被你弄的乌烟瘴气的,回去之后,你便将账簿还有库房的钥匙拿出来交给漓儿,然后好好享享清福。” 方姨娘不服,可眼下这情形,也容不得她挣扎。 “云姑娘怎么会来相府?” 方姨娘知道此局自己已经败了,不甘心也没用,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苏心漓拖下水,这样的话,她才能将这管家权尽快收回来。 “漓儿今天去定国公府和夫人说相爷身子不适,向皇上请了半月的假,她担心相爷在朝堂上会遭人排挤,所以想让定国公府的人过来瞧瞧,夫人身子不适,几位少爷都有事,所以便遣奴婢前来看看。”云碧虽然是个丫鬟,但代表的却是云氏,她在定国公府的地位,丝毫不会逊色于那程昱凡那些个人。 苏博然闻言,看向苏心漓的眼眶都红了,果然,还是漓儿最贴心,最为他着想。 他看着女儿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蛋,心念一动,漓儿心里有他一天,定国公府必然也不会丢下他不管,以漓儿的身份样貌才情,太子妃之位还不是探囊取物,有朝一日,她若成了皇后,他便是国丈,漓儿心里有他有相府,若是她有一个锦绣前程,又怎么少得了他这做父亲的好处?到时候,看那群没文化的武将还敢给他话听。 “小姐才去定国公府没多久,就有采购的下人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大怒,幸好当时有小小姐在,为相爷说了不少好话。 苏博然心里又是一阵的感动,既然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当着云碧的面,这次的事情,必须对漓儿有个交代,错在妙雪,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罚。 “即日起,妙雪从雪园搬到南边的小院子去住。” “老爷,妙雪她身子不好,现在又病了,南边的院子荒凉,她如何能住得惯?” 方姨娘掌家之后,苏妙雪住着的雪园扩建的两次,比苏心漓的漓心院还大,相府的好东西大半都在她那里,其中一部分就是程立雪的嫁妆,而南边的小院,荒凉偏僻,就像皇宫的冷宫,妙雪一旦住进去,那些下人还不得个个都知道她失宠了,因为何姨娘多事,她有不掌家了,那些下人还不得给她的雪儿气受,不行,这管家权,她一定不能交出去,交出去容易,再想拿回来就难了。 “她身子不好,更要好好休养,那地方安静,最适合养病。” 毕竟是自己疼到大的女儿,苏博然也觉得自己过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定国公府的人就在旁边看着呢,连着两次,漓儿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苏博然心里越发的愧疚,自然不能草草了事。 “父亲,时辰已经不早了,流朱不在,云姨受了伤,不若就让云姨在相府陪我一晚吧。” 苏博然嗯了一声,当然好了,云碧受了伤,这样子回去,就算他今日处事公允,太夫人对他肯定还会有很大的意见,云碧晚上宿在相府,好好处理下伤口,等到了明日,伤口应该就不至于那么严重,以漓儿的孝顺,一定会替她说好话的,说不定这事情真的就这样揭过去了,苏博然自是求之不得。 “云姑娘晚上就留在相府陪陪漓儿吧。” “谢父亲。” 苏心漓福了福身,苏博然这人朝令夕改的,他今日说了将相府的账簿和库房的钥匙交给她,明天说不定又是另外的说法了,有云姨在这里看着,他想反悔也不成。 就这样,苏心漓成功的让方姨娘最后一丝希望都幻灭了。 “父亲,女儿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今后我见到妙雪姐姐可否直接称呼其名,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心中难受的很,就像有一根刺,实难接受这样一心想要害我的姐姐,叫一次,漓儿心中便痛一次。” 苏心漓垂着眼睑,嘴唇抿的很紧,一副痛苦伤心的模样。 原本已经死灰一片的方姨娘听到这句话,眼皮跳的越发厉害,紧张的看向苏博然,千万不能答应,在外人面前,苏心漓叫妙雪姐姐,他们必定会以为妙雪是正经的嫡出,若是直呼其名-- 苏博然沉默了片刻,“随你吧,但是在外人面前,你们姐妹还得和睦相处。” 苏妙雪恭敬乖顺的道了声是,拉着云碧便告退了,方姨娘跟了出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小姐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不知不觉,方姨娘将自己的嘴皮都咬破了,瞪着苏心漓,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和憎恶,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苏心漓似笑非笑,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了一切,勾着唇,轻快地笑出了声,“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滋味如何?” 方姨娘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全都明白了,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苏心漓会念着她的恩情,实则,她早就将自己当成了敌人,而这样的改变,是在她派人劫持她之后才有的,她深知,想让苏心漓松口扶自己上位,那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自己这几天被她当做猴子似的耍,方姨娘口中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可是要去拿账簿和库房钥匙的。” 苏心漓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明媚生辉,刺的方姨娘心都在滴血,“还有,好好管管苏妙雪,这次她还能住在南苑,若是有下次,说不定就只能睡大街上了,。” 苏心漓快意的笑出了声,不理会气的脸翻眼似快要晕过去的方姨娘,挽着云碧的手,高傲的离开了。 ------题外话------ PS:这么勤奋,月票捏 第五十七章:漓院遭贼,姨娘装病 宋路的事情差不多在相府已经传开了,苏心漓与云碧回漓心院的时候,途中遇到的好几拨下人无不低头恭敬让道,和以往或无视或趾高气昂的态度完全不同,那胆战心惊心若寒蝉的样子,苏心漓看着,心头竟滋生出说不出的快感,难怪颜司明费尽心机都想登上那位置,这种被人敬畏着唯我独尊的感觉还真是不赖,虽然她们未必是诚心臣服。 苏心漓一回到漓心院就替云碧清理包扎了手背上的伤口,上辈子颜司明没少受伤,都是她包扎的,所以苏心漓的动作还是很利落熟练的,云碧虽然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心里却连连叹气,只觉得苏心漓在相府的生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秋波和院子里的丫鬟都在房门口候着,一个个神经高度紧绷,唯恐苏心漓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她们走了神被惩罚,天色已经暗了,入夜的漓心院安静的只有风吹树枝还有众人屏气凝神的呼吸,苏心漓全当不知道,以前她待她们那样宽容那样好,她们不知道好好珍惜,一点也不将她当主子看待,一个个拼了命的给她使绊子去巴结方姨娘,现在可好了—— 苏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世道,果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回想上辈子自己的宽容良善,苏心漓觉得自己就像个脑子抽风的傻子,不然的话,怎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臭虫似的男人,不但脑子抽风,眼睛还瞎了,不过她现在越来越相信因果轮回,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善因结善果,所以只要不是一心想害自己的人,能饶过的她都会饶过,但是她并非良善,像上辈子那样宽容是不可能的了。 “云姨,父亲是受了几个姨娘的挑唆才会动怒,他平日里并不会如此的。” 平日里,他只会纵着姨娘丫鬟们动手,不会亲自用碗砸人。 毕竟已经做过一世父女了,苏心漓对苏博然可谓是了若指掌,她又怎会不知道他让云碧留下来的用意,不过是担心外婆知道今日之事动怒,他既想让自己求情,她自当扮演好乖巧孝顺女儿的角色,以云碧对外婆的忠诚及对今日之事的愤怒,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不传到外婆耳中。 “云姨,父亲他也不容易,今日的事情,你就别让外婆知道了,他现在身子不适,我不想让他为难烦心。” 苏心漓说着,就钻进云碧的怀中撒娇,一双眼睛却看向屋外一排排站着的丫鬟,谁能保证这里面没有苏博然的人呢?既然有观众,那演戏是不可避免的。 为什么一直以来方姨娘都这么得宠,除了她背后有很大利用价值的方家,最重要的是,她了解苏博然,但是她现在却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她要赢方姨娘和苏妙雪,不但要了解苏博然,而且还要按着他的意思去行事,当然,还要了解她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说来,苏心漓觉得自己真应该感激苏妙雪,要不是她‘好心’,说不定她和母亲一样都成了糊涂鬼,如若不然的话,她又怎么能认清那些人真面目‘痛改前非’呢?若还是重蹈覆辙,她重来的人生又有何意义?两世为人,都被同样一群狼心狗肺的人利用欺骗,奈何桥上,她怕自己恨的都投不了胎。 云碧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若是可以,傍晚在明松堂的时候,她真想狠狠的抽苏博然和他的那些姨娘一顿,她心疼的抚着怀中的苏心漓,眼角扫到门口站着的一干的丫鬟和婆子,将上升的怒火一点点压制了下去。 小小姐在相府真是不容易啊,夫人和老爷一直都想接她去定国公府住,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给云碧上了药之后,苏心漓便让人传了晚膳,无论是菜色还是饭菜的口味都昭示着苏心漓在相府的地位,她满意的勾唇。 虽然,他不能一次性将方姨娘的势力清除干净,毕竟那对母女在相府作威作福已经三年了,积威已深,方姨娘又一直得宠,而且是相府内唯一一个有男嗣的姨娘,这几年,方府越来越得势,她的地位和影响力自也是水涨船高,相府上下,谁不是将她当成未来的相府夫人对待,她现在只是失势,很多人都观望着等她东山再起呢,不过没关系,她现在能从她手中夺走掌家权,能将苏妙雪逼到南边的小院,早晚有一天,她能亲自拿走她们所有的一切,包括希望。 苏心漓和云碧刚用了晚膳,就有下人来报,说杜牙婆子求见,苏心漓命人将他们带进来,她现在掌家了,云氏之前给她准备的有些身手的嬷嬷刚好派上了用场,明日方姨娘要敢拖着不同意,她就抢,苏心漓看着那一排的丫鬟,一眼就看到今天在定国公府自己格外注意的那女孩,其实当时她是有所怀疑所以才多问了一句,云氏却觉得她是中意,因为所有的丫头里面,她也最中意她,所以将人一并送了过来。 “杜婆婆,你老看过的人比我吃过的米还多,你替我瞧瞧,给我选几个好的。” 苏心漓命人给杜牙婆子倒了茶,杜牙婆子身份虽然卑贱,苏心漓对她却没有丝毫的轻视之意,她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这老婆子能因为她母亲的一点恩情不向方姨娘屈服,可见是个重情的人,比起那些银钱随意就可以买通的人,苏心漓更欣赏也更加愿意用这样的人。 她现在掌了家,要想控制相府,就得各个院子都有自己的耳目,那样的话,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下人的命虽然不值钱,但是他们若帮着那些害你的人关键时刻咬你一口,绝对让你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就像秋禾和宋路,无论哪一次,他们若是得逞了,她的这辈子就被他们毁了,若牙婆子是自己的人,在送下人们进相府前好好调教一番,她用起来,绝对会更加的事半功倍。 杜牙婆子见苏心漓这样敬重她,乐的开心,牙婆子本就能说会道,苏心漓又生的貌美,在她口中,苏心漓那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把一旁的云碧逗得眉开眼笑,直说让苏心漓重赏她。 杜牙婆子给苏心漓选的几个都是定国公府那边准备好的人,苏心漓又挑了几个一并留了下来,然后当着所有下人的面,额外赏了杜牙婆子一锭银子,又命她过几日再多带一些人过来,这两次,她清除了不少方姨娘的人,趁着这机会,刚好可以安插一些自己的人。 在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该交代的,苏心漓在定国公府已经交代过了,时辰不早了,苏心漓见她们已经累了,就叮嘱了几句,便命秋波带她们下去安置,偌大的屋子,很快就只剩下苏心漓和云碧两个人。 “小小姐,奴婢伺候你沐浴吧。” 今日在定国公府用了午膳之后,苏心漓睡前沐浴了一次,现在天寒,本不用再洗浴的,但是苏心漓回相府后去了趟明松堂,云碧本就不喜欢苏博然这人,他现在又生着病,屋子里除了有浓浓的草药味还有股怪味,难闻的很,苏博然那盛着药的碗虽然没砸中苏心漓,但是那药汁却溅在了苏心漓身上,想到那药里面有他的口水,虽说那病不会传染,可一想到苏博然那满脸的白色疙瘩,云碧就觉得恶心。 “云姨你手才包扎好不能沾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苏心漓笑笑,在看到碧云包扎着的右手手背时,又是感动,又是酸楚,她看了眼门外的方向,确定那些丫鬟们真的都按着她的意思退下了,牵起云碧的手,低着头,长长的眼睫微垂,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弱弱的道了声,“云姨,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云姨怎么会受伤,幸好伤的不重,苏心漓不由想到对她忠心耿耿的流朱,心头不由一痛,她说了会保护她,照顾好她的,但是现在,她却为自己毁了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妙雪造成的,她不是很爱惜自己的那张脸吗?终有一天,她会让她尝尝毁容的滋味的。 云碧见她这样子,越发的心疼,左手握住她牵着自己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姐,相府这地方就是虎狼蛇窝,那些人都不安好心,你为什么就不按着夫人的意思搬到定国公府去住呢?” 幸好今日前来的是她,若是夫人或者定国公府的少爷小少爷们,相府现在早就闹翻天了。 相府的那些个姨娘小姐是过分,苏博然更不是个东西,若非他纵容,她们怎么敢以下犯上对小姐不敬。 “云姨,我是相府的小姐,这儿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的家。外公外婆是疼我,但他们年岁渐渐的都大了,尤其是外婆,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她的身子一直就不好,他们能护的了我一时,还能护的了我一世吗?我终究是要长大的,他们不能永远守着我,我总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才行,而且谁能保证,我若住在定国公府,就一定不会有任何的是非呢?” 有人的地方,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就会有是非。 碧云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苏心漓的话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夫人和老爷是心疼小姐,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定国公府的少爷和小少爷们对小小姐也是真心实意的,但是定国公府除了姓程的,还有从外面嫁进来的少夫人,毕竟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又有利益上的厉害关系,他们对小姐的好,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呢?就算是表面和善,怕心里都是和夏婉婷一样的想法,小小姐若是去了,定国公府怕也是要不得安宁的,夫人身子不好,少不得受气。 “外公和父亲的关系本就不好,难道要因为我彻底闹翻呢?那样于定国公府于我又有什么好处?若我真搬去和外婆一起住了,那相府就是方姨娘和苏妙雪的天下了,她们求之不得,我凭什么要让她们如愿?”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就算是要走,那也是她们走,我绝对不会让你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霸占母亲和哥哥的一切的!”就算是要走,那也必须是在她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 屋内的烛火摇曳,苏心漓精致的眉眼透着说不出的坚毅光芒,云碧知道苏心漓心意已决,当初夫人和老爷一起劝小小姐都无果,她今日又怎么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心意了呢?只是放任苏心漓一个人呆在相府,云碧心里头不安的很。 “小姐,相爷他——”别人也就算了,便是苏博然这亲生父亲待小姐都没几分真心,可偏偏小姐又敬重她,云碧真的担心苏博然将苏心漓卖了苏心漓还傻笑着给他数钱呢。 苏心漓面目不屑,“他敢害我吗?就算现在借他十个胆子,你看他敢不敢?” 云碧见苏心漓这样子,吃了一惊,震惊过后便是浓浓的喜悦,难道小姐和夫人老爷一样都想开了,对相爷不抱希望了吗? “小姐你——” “云姨,我说了,谁对我真心,谁对我假意,我分得很清楚,这琉璃上下,就只有外公他们能护我周全,你不用担心,也叫外婆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不会让人欺负了我,你看方姨娘几次想害我,害到我了吗?明日云姨一定要等我从方姨娘那拿了账簿和库房的钥匙再走。” 相府,她早晚都会离开,但绝对不是现在。碧云看向苏心漓,点了点头,自被劫持之后,她总觉得小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谈吐,气度,尤其是那份淡定从容的自信和处事的态度,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她都不禁要怀疑这是不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女娃了,不过对于苏心漓的这种改变,不论是碧云亦或是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他们都是乐见其成的,对护短的他们来说,苏心漓再怎么欺负别人,那也好过别人欺负她吧。 “云姨,我去沐浴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院子里的下人,要是累了就去休息。” 方姨娘和苏妙雪她们肯定不会乖乖照办的,不过没关系,她们要不愿意,她就用强,既然下人欺软怕硬,良善收买不了,那就强势的让她们忌惮,不说相府的其他下人,这一批新入相府的,必须就只有她一个主子,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许多打呢。饶是云碧身子底子好,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样一折腾,早就累了。 苏心漓从浴室回到房间,已经过了戌时了,下人们都去休息了,整个漓心院静的有些吓人,苏心漓才进了房间,就看到在门口守着的秋波,不由勾了勾唇,她现在倒是战战兢兢尽忠职守。 “小姐,您从定国公府带回来的东西我已经命人放到桌上了。” 苏心漓看了眼低眉顺目的秋波,扫了眼放在梳妆台上的东西,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波人生的很美,就像她的名字似的,秋水横波,人也很聪明,这样的人,若是投胎做了小姐,在家必定能左右逢源,便是嫁到夫家,想要得到公婆夫君的欢心,也并非难事,可偏偏是个丫鬟。 身为丫鬟,忠诚是第一条,若是没有忠心,便是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她的心思太重了,既想要保命又有野心,她现在得势了,秋波若只是一味讨好她紧抱着她的大腿,然后和方姨娘彻底划清界限,她或许会用她,毕竟她很聪明心计也很深也够狠,她肯定还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的,但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两边都压着宝,她这个样子,无非就是想等到她和方姨娘彻底决出胜负的时候再站边,当然,想要投诚,肯定就需要投名状,若是方姨娘赢了,她便可卖主求荣,而若是她胜了,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之策啊。 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她给过她机会,而且还不止一次,是她想要的太多,不知道珍惜。 秋波抬头,看着梳妆镜前站着的苏心漓,刚沐浴过后的她从浴室那边过来,身上披了件枣红色的斗篷,乌黑的发丝披在肩上,衬得那肌肤如凝脂白雪一般,那精致的五官,无论是分开还是组合在一起,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就像是艺术品一般,她静静的站着,清冷如月,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华,这样惊世的美,便是女人都抗拒不了,更不要说男人了,难怪方姨娘和妙雪小姐整日都想毁将这张脸了去。 以小姐尊贵的身份和出众的样貌,这次花朝节若是顺利的话,必定能入皇家的眼,不爱女色生性不羁的六皇子不就对小姐感兴趣吗?但是方姨娘也不是善茬,妙雪小姐的身份和样貌虽然略逊小姐一筹,但是她的才情却比小姐要高上许多,而且相爷又最心疼她,她身后还有方府,方姨娘也是个厉害的,小姐能不能参加这次的花朝节还是未知数呢。 苏心漓站在铜镜前,透过擦的明亮的镜子,她清楚的看到身后的秋波紧咬着唇,垂放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对于她的犹豫挣扎,苏心漓只是看着,良久,秋波放在两侧的手松开,上前几步,走到了苏心漓的身后,“小姐,您的头发还没干呢,我给您擦擦吧。” 苏心漓没有拒绝,在梳妆台坐下,任由秋波替她擦头发,见秋波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由冷冷的勾起了唇瓣,以为自己这样就是认可信任她了吗?真是可笑,她是主子,她是丫鬟,她要替她擦头发,她干嘛要拒绝? 秋波的动作一如她的心情,极为的小心翼翼,苏心漓的发丝黑亮柔滑,比极品的绸缎触感还要好,秋波心中一阵惊叹,要是她也能有这样的发质就好了,若是能有小姐这样绝世的容貌就更好了,她低头的瞬间,看到自己的手,常年的劳作让她失去了光泽,变的有些粗糙,原本因为歆羡而发亮的眸顷刻间变的黯然起来。 苏心漓才不管秋波的那些小情绪呢,见头发差不过干了,便命她退了下去,她现在还是二等丫鬟,除非特别得主子看重,不然是没有资格在主子的屋子里守夜的,苏心漓思及此,脸上的笑意不由更深了,她说秋波怎么这么殷勤,原来是盯上这个肥缺了,她身边的丫鬟本来就少,一等丫鬟就只有秋禾和流朱两个,现在秋禾被烧死了,流朱又受了伤在外面,她身边一个一等丫鬟都没有,之前的二等丫鬟,她现在还用着的就只有一个秋波,有秋禾秋水那些人做对比,她肯定觉得自己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刚刚是在盘算她和方姨娘谁胜的概率更大吗?一个对主子有二心的丫鬟居然想着升迁,真是可笑。 本来,今天流朱受了伤,她还有升她的打算,但是现在,她是一丁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她情愿找一个笨一些的,也不要一个随时都会因为利益将她卖掉的婢女,笨她可以教,就像流朱,她现在不就是比最开始的时候聪明伶俐多了吗?但是忠心这东西,却是怎么都教不会的。 苏心漓做在梳妆台前,累了一整天了已经,可这会这样坐着,她却丝毫的困意都没有,苏心漓打开梳妆台面上放着的箱子,里面除了兰翊舒今日给她的那本书,便只剩下顾南衣给她做的花环,花一旦离了树,便容易枯萎,顾南衣这人不但认为众生平等,便是不会动不会跳不会开口说话的花草树木,都觉得他们是有生命的,有怜悯之心,所以这些梅花都是从恰好从枝头飘落的,现在已经有些焉掉了,箱子的底部都是红红的梅花,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 定国公府的梅园还在,但是母亲在世时在相府种下的梅树早就被当成柴火烧了,谁真心实意,谁虚情假意,立见分晓,以前,她怎么会认为父亲对母亲一片情深呢?果然是个呆子。 苏心漓闲的无聊,便将那些散落在箱子底部的梅花全部都小心插回了原来的花环,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可她的手就是比顾大哥的笨,那花环早就没了顾南衣给她时的风姿,可苏心漓还是欢喜的将她戴在了头上,然后对着镜子,仔细的照,看着头上戴着的东西,她总觉得安心的很,还有种说不出的雀跃,顾大哥还没死,这辈子,她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她要保护好他。 她不但要那些害她和定国公府的人不得善终,那些企图谋害顾大哥的,她也不会放过,她要将他们一个个全部铲除。人生可以重来,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好。 既然恶有恶报,那就让她把所有的恶事都做了,便是将来下地狱,她也认了。苏心漓托着下巴,仔细的照了照,又伸手摸了摸,很开心的笑了,她正兀自沉浸在自己自娱自乐的世界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冷哼,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突兀,一惊,下意识的转过身,四下看了一眼,最后在视线落在身后的窗口,她翻了翻自己的首饰盒,找了根锋利的簪子便跑了出去。 夜凉如水,月上中天。 今晚的月色极好,沐浴在月华中的院子极美,苏心漓走到门口,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人,她裹着披风直接走到了院子的正中,抬头看向屋顶,也没有看到人,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另外一边,整个人牢牢贴着屋顶趴着的兰翊舒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苏心漓,惊艳的呆住了。 刚沐浴过后的苏心漓就穿着里衫,许是因为怕冷,一出了屋子,就牢牢的紧裹着那枣红色的披风。 寂月皎皎,她绝美的脸不施任何粉黛,乌黑的发丝披在肩上,被夜风吹起,遮挡住她的小半张脸,她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只有头上戴着的花环,清新脱俗,尚未张开的脸,在那有些枯萎的梅花的映衬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极致美,虚无缥缈的,让人觉得不真实,就好像仙女似的,不食人间烟火,兰翊舒觉得九重天宫中的仙女未必都能有这样美,让人心惊动魄,他只觉得自己看到的世界在瞬间仿佛就点亮了,有种出声将她抱在怀中的冲动,就算她藏在披风下的手紧握着可以取人性命的利器,看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他瞪大着眼睛,一下觉得口干舌燥的,他终于亲眼见识到何为人比花娇,她确实有一张颠倒众生的人,迷惑人心的眼睛,若是能死在她的怀中,估计不少男人都会含笑九泉的,夜里,那样的安静,甚至于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苏心漓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人,冷的发抖,又回到了屋子,良久,兰翊舒才回过神来,然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苏心漓戴在头上的花环真是碍眼。 不就是个用梅花还有藤蔓编的花环吗?什么破东西,她想要多少他立马就能给她变出一车来,他给她的那本药物典籍可是他亲自抄的,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并不是很全,但那可是天下独一份,她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兰翊舒觉得实在是太伤人了,女孩子都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看起来漂亮的东西吗?兰翊舒决定了,他下次也要送那个。 ** 躺在床上的苏妙雪一直都在等苏心漓来梅园向她道歉,自到苏博然哪儿告状之后,她便想了千百种羞辱苏心漓的方法,谁知道,她没等到哭哭啼啼低声下气来向她认错的苏心漓,却等来了怒气冲冲的方姨娘。 刚开始,苏妙雪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苏心漓呢,立马就哎呦哎呦的呻吟,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一等那些人进了屋,她见只有方姨娘还有她身边的几个亲信,而且方姨娘的脸色很不对劲,苏妙雪顿时就有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不等她去证实,当弄巧上前向秋姨娘问安的时候,方姨娘愤愤的骂了声,扬手,狠狠的给了她几个耳光,弄巧被打的倒在地上,两边的小脸立马肿的就和个馒头似的,鼻子和嘴角都出血了,痛的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方姨娘还是一脸的怒容,那表情凶狠的吓人,像是要杀人似的。 若非弄巧是苏妙雪的贴身丫鬟,为人伶俐,平时表现的还不错,方姨娘早就让人将她拖出去杖毙活埋了。 这下,苏妙雪不用开口询问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她掀开被子,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跑到方姨娘跟前,着急的问道,“姨娘,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相府现在是苏心漓掌家了,你父亲让你明日从雪园搬出去,搬到南边的小院好好养病。” “什么?” 苏妙雪咬着陡然变的苍白的嘴唇,原本就并不怎么好看的脸在瞬间没了血色,她惊呼了一声,捉着方姨娘的手不由的握紧,若非现在天冷,方姨娘穿的厚,估计早就被她掐疼了,她不敢置信瞪大着眼睛,显然是对这样的结果完全不能接受。 “不可能!父亲最疼我了,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苏心漓摇了摇头,小嘴都是哆嗦的,一直以来,她都十分的自信,因为她知道,自己是父亲最心疼的女儿,也是寄予了最大希望的女儿,因为明明是长女,但是对外却只能说是养女,父亲对她还存了一份愧疚,今天她去明松堂向苏博然告状的时候,父亲还答应的好好的,等苏心漓回来,就会好好教训她一顿,然后让她来梅园向自己认错,为了勾起父亲的怜惜和对苏心漓的不满,她甚至还装晕了,让下人加重自己的病情,这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方姨娘见她这个样子,屏退了左右的下人,等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的怒气稍稍收敛了一些,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像对待弄巧那样对她拳打脚踢的,方姨娘还是舍不得的,尤其是在看到她这样伤心难过的样子之后。 “你父亲确实心疼你,但他更爱自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日苏心漓的事情是你亲自出面安排宋路动手的,而且宋路还当着六皇子和围观的京陵百姓的面将你供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六皇子一直都在偏袒苏心漓?” 这次的事情,若角色互换一些,苏心漓早就被扫地出门了,虽然方姨娘不舍得苏妙雪搬到南苑,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在有定国公府的人在的情况下,这样的惩罚已经是最轻的了。 方姨娘现在的心情相当担忧,因为对苏博然来说,苏心漓的身上越来越有利用价值。 方姨娘生气的看向苏妙雪,“姨娘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能不自己亲自出面的就让底下的丫鬟去做,那样出了事的话就可以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让人拿到证据诟病,你可倒好,将我的话全部当成耳旁风了。” 方姨娘那个生气啊,她手把手这样用心的教苏妙雪,她的女儿居然还是败给了那个贱人生的小贱人,方姨娘不甘心啊,尤其想到今日苏妙雪那趾高气昂的得意样,方姨娘的气血上涌,努力压下去的腥甜又冒了上来,方姨娘捂着胸口,苏妙雪见她不对劲,忙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都怪六皇子的那个朋友,多管闲事,要不是他的话,就算苏心漓没被宋路给毁了,从马车上摔下去,不死也会像流朱那样摔成重伤,说不定脸也会像流朱那样毁了。” 苏妙雪眯着双眸,清丽的容颜恶毒无比,看着甚至有些狰狞。 提起兰翊舒的时候,苏妙雪是又爱又恨,那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向着的不是自己,不就是苏心漓长的漂亮吗?肤浅,苏妙雪这样想的时候,又恨不得将苏心漓的那张皮囊割下来然后贴在自己的脸上。 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给了苏心漓尊贵的身份就算了,居然还将绝世的容颜一起给了她,她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厚待? 方姨娘责怪苏妙雪不懂事,苏妙雪心里何尝对方姨娘没有怨恨?自己没本事守好相府管家的权利,现在出了事情,就知道怪她,她受了这样的欺负,她这个做娘的不能为她出气就是她没本事,要不是她让人劫持苏心漓,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处处和她作对,也不知道那些劫匪做了什么,莫非在苏心漓的头上踹了一脚,所以她现在才会这样开窍? 苏妙雪完全忘记了,当初方姨娘在说这个计策的时候,她是双手赞成支持的,李嬷嬷劝的时候,她还觉得她多事。 “娘,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搬到南苑。” 那地方又荒凉又偏僻,而且地方还小,现在方姨娘管家的权又被苏心漓给夺走了,她要这时候搬到那鬼地方去,一定会被人瞧不起的,她这次这样害苏心漓,苏心漓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到时候肯定会让下人刁难她的,她可不要和她一样被下人欺负。 苏心漓这样羞辱她,结果却是她什么事情都没有,而身为受害者的她却要搬到南苑,就因为她不是嫡女吗?想到今日的事情,苏妙雪的心里头就憋了口恶气,胸口起起伏伏的,她都快要发疯了。 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说什么都不会亲自出面吩咐宋路做这件事情的,她不是有方姨娘吗?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冲锋陷阵,她为什么还拼命的往前走,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雪儿,你说的对,苏心漓那小贱人已经和我们离心了,她现在已经恨上我们了,让她将我扶上相府夫人的位置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只有靠自己,而苏心漓,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我们言听计从的苏心漓了,她现在,并不好对付。” 以前,苏心漓沉默寡言,高傲不已,现在,她依旧高傲,只是变得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姨娘,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就擒吗?”她怎么甘心? “若非你多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方姨娘想想就觉得满肚子火。 “你放心,你父亲这么多年对你的疼爱不是白费的,你现在,还是你父亲最疼爱的女儿。” 方姨娘信心十足的说道,这些年,将苏妙雪当成嫡女精心栽培的并不是只有她而已,他花的心思并不比自己少,就这样半途而废,她不甘心,苏博然亦然,不过这些,方姨娘并不准备告诉苏妙雪,省得她心里有底,再去生事,现在的苏心漓,她尚且都吃不消,又岂是苏妙雪能应付的了的? & 且说苏心漓回屋之后,冷的是瑟瑟发抖,她取下头戴着的花环放在梳妆台上,直接就解了披风进了被窝,她躺在床上,想到方姨娘苏妙雪还有相府的其他姨娘小姐都睡不着,一下就有了倦意,渐渐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放在小箱子旁的梅花花环却不翼而飞了,箱子里的那些梅花花瓣都不翼而飞了。 “你看到我放在梳妆台上的镶着梅花的花环了吗?” 替苏心漓梳洗的丫鬟听了,下意识的顺着苏心漓手指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看到,她脸色一白,双腿一抖,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是奴婢拿的,奴婢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 苏心漓走到梳妆镜前,翻了翻其他的东西,她的那些名贵首饰和胭脂水粉都在,就没了顾大哥昨日亲手给她做的花环。 “好了,你起来吧。” 苏心漓坐在梳妆台前,摆了摆手,以前她院子里确实经常会有丫鬟偷拿她的东西,但是现在,就算借她们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而且那梅花花环根本就不值几个钱,花都凋谢了,也不漂亮了,不能吃也卖不了银子,她们要那东西有什么用,她们要偷也不会偷那东西。 苏心漓忽然想到昨晚自己坐在梳妆镜前发呆时听到的冷哼声,现在看来,那并非自己的幻觉,苏心漓对着镜中的自己,勾了勾唇,这天寒地冻的,千辛万苦的跑这一趟,居然只拿走一个不值钱的玩意,真是有够无聊的。 丫鬟松了口气,唯唯诺诺的上前替苏心漓梳洗,没一会,云碧就来了,亲自替苏心漓梳发。 “你去找沈管家,就说我有事要麻烦他,让他来漓心院一趟。” 苏心漓梳洗干净之后,和云碧用早膳的时候沈复就来了,毕竟是苏博然跟前的人,苏心漓自然要客气一番,让沈复坐着一起吃,沈复却不敢。 苏心漓没料到沈复这么快就来了,果然人一有了威信地位,下人们办事的效率都高了,沈复毕竟是苏博然跟前的红人,苏心漓今后还有用得着人的地方,自然不能让他等太久,很快就结束了早餐。 “小姐有什么事找奴才吗?” 沈复的态度恭敬,却又不让人觉得谄媚。 “想麻烦沈管家陪我去芳情园一趟。” 苏心漓原本以为沈复会推辞甚至是拒绝,毕竟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翻盘的机会还太大了,沈复与她一同前去就表示会得罪她们,可没想到,沈复相爷没想,就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像相府的这种家务事,云碧自然是不适合掺和的,苏心漓留她,是让她在漓心院坐镇,只要她还在相府,苏博然就不敢反悔,苏心漓带的人不多,除了秋波还有定国公府精挑细选的几个女孩,还有就是那几个会些手脚功夫的嬷嬷。 苏心漓和沈复刚到芳情园,方姨娘的贴身丫鬟石榴就迎了出来,一脸着急道,“小姐,方姨娘病了才刚喝了药睡下,账簿和相府各库房的钥匙,小姐恐怕要等方姨娘病好了来取。” ------题外话------ PS:现在潇湘安卓手机有个客户端,每天签到就能得到元宝,第一天5元宝,第二天10,以此类推到35封顶,之后每天都是35元宝,只要连续签到1周就有140元宝,等于140潇湘币,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支持正版,请还未订阅的亲尽快支持,正版订阅才是对作者作品的最好回报。 第五十八章:心漓发威,小人跳脚(精) 苏心漓和沈复刚到芳情园,方姨娘的贴身丫鬟石榴就迎了出来,一脸着急道,“小姐,方姨娘病了才刚喝了药睡下,账簿和相府各库房的钥匙,恐怕要等方姨娘的病好了来取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很严重吗?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苏心漓抿着唇,笑容淡淡的,清冷的声音,关切的问道。 对于这种突发的情况,苏心漓一丁点都不意外,方姨娘不做任何反抗,乖乖将账簿和相府各个库房的钥匙交出来,她才觉得奇怪呢,占有欲控制欲那样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自己霸占掌控了三年的东西轻易交出去! “昨日用了晚饭之后,姨娘忽然就觉得头疼,用了药之后就一直昏睡着,这是老毛病了,请了不知多少大夫看过了都没用,账簿和各库房的钥匙都是方姨娘保管着的,她身子不适,我们也不敢打搅她。” 石榴低着头,根本就不敢与苏心漓的视线相对。 姨娘压根就没病,不过是不想交出管家权而已,身为方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她也不希望相府易主,小姐现在处处与姨娘作对,这东西一旦交出去,很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石榴心里也郁卒的很,原本她以为三个月后姨娘可以成为相府夫人的,那样的话,她就可以从相爷的通房抬成姨娘了,没想到小姐忽然性情大变。 苏心漓了然的哦了一声,“那你就让方姨娘养着吧。” 石榴惊得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显然是没料到她这样轻易的就放过了方姨娘。 苏心漓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告诉她一声,我去雪园了。” 不待石榴反应过来,苏心漓已经领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朝雪园的方向走了。 石榴看着她的背影,怔怔的站在原地,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还以为小姐会领着人气势汹汹的进去抢东西呢,方姨娘这样轻松的就躲过一劫,她当然是开心的,能拖一日是一日,只要账簿和各库房的钥匙还在姨娘的手上,一切的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姨娘可是相府受宠最久的主子,可一想到苏心漓临走前的交代,石榴又有些犹豫,她并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方姨娘,可要是妙雪小姐出了什么事,姨娘一定会扒了她的皮了,掌中馈,相府的哪个女人不想,小姐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罢休,她这样就走了,肯定是另有打算,石榴权衡了一番,还是进屋将苏心漓已经动身去雪园的事情告诉了方姨娘。 苏心漓到了雪园之后,立马命人将雪园的大门关了起来,然后直奔苏妙雪的闺房,沈复则在外院候着,虽说他是相府的管家,看着相府的小姐们长大的,但是这种情况,她还是要回避的。 苏心漓进屋的时候,苏汐月正给苏妙雪喂药,苏妙雪斜躺在床上,身下垫着两个软枕,懒懒的靠着,她的发丝垂在苍白的脸上,病怏怏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柔弱的样子天生就能激起人的保护欲,让人不由生出疼惜,可惜,苏心漓不是男人,而且她的善心早在上辈子就已经用光掉了,尤其是对苏妙雪,她们之间,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苏心漓冷眼看着坐在床边的苏汐月,她的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将药往苏妙雪的嘴巴里面送,苏妙雪偶尔虚弱的咳嗽几声,那药汁溅落在苏汐月的身上,苏汐月不但不嫌弃,还用自己的帕子小心的替苏妙雪擦干净,苏心漓勾了勾唇,好一出姐妹情深戏码,苏心漓想,这事要换以前,她肯定是要心软的,哦,不,换成任何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应该都会产生怜悯,放他们一马的,毕竟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十多年的姐妹。 “漓儿妹妹来了。” 苏妙雪的声音如游丝一般,虚弱的很,苏心漓听着觉得她快要死了,不过她太清楚了,昨天的事情对苏妙雪的打击虽然大,但她是气不死的,她比谁都爱惜自己。 昨天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今天就漓儿妹妹漓儿妹妹的叫着呢,谁是她的妹妹?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苏心漓心底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依旧淡然,对于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你要和她生气跳脚,那你就输了。 “你来做什么?” 一看到苏心漓,苏汐月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捉狂跳脚的。 该死的蠢女人,几次害她被父亲责罚,姨娘也因为她挨了二十个耳光,到现在,她的脸都还是肿的,话说不清楚,东西也不能吃,苏汐月想想就觉得生气。 “我来,是帮苏妙雪搬家的。” 苏心漓的目光落在苏妙雪那张白的有些过分的脸上,对自己此行的目的,直言不讳。 苏妙雪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她不要搬出去,不要搬到那鬼地方去。 对于她这种不情愿的反应,苏心漓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不甘愿是对的,她要是乐呵呵的搬到南苑,那还有什么意思。 “父亲说了,让你搬到南苑去。” 苏心漓懒得和苏妙雪绕弯子,她今天,是一定要让苏妙雪从这个地方搬出去。 就算她是苏博然亲生的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庶女,凭什么住的院子比她的还大?比起上辈子她生不如死呆着的冷宫,那南苑已经算是天堂了,真不知知足。 苏心漓四下扫了一眼,并不意外看到了几样熟悉的东西,那些,都是她娘的嫁妆,其中有一套三件套的白玉瓷瓶,整个琉璃,像这样完整的就只有五套,其中一套就作为她娘的陪嫁到了相府,而这些现在全部成了苏妙雪在众小姐和夫人跟前装逼炫耀的资本。 苏汐月看着云淡风轻的苏心漓,登时大怒,“你没看到妙雪姐姐身子不舒服吗?” 苏心漓是冷血动物吗?她和苏妙雪这样姐妹情深,她就一丁点也不知道顾及姐妹的情分吗?居然抢走了方姨娘的管家权,真是可恶,她那么笨,凭什么管家。 苏汐月心里不平衡的很,在她看来,苏心漓浑身上下就没一样是好的,尤其是脑子,笨得很,就她管理相府,估计没几天相府上下就会被她弄的乌烟瘴气的,到时候父亲肯定为此生气,这治家权还得还回到方姨娘手上,看那时候苏心漓还怎么收场?现在,方姨娘和妙雪姐姐的人生只是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很快就会过去的,以前巴结她们的人那么多,她们对她虽然挺满意的,但是估计也没那么中意,她这时候雪中送炭,她们一定会觉得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等方姨娘成了相府夫人,还会少的了她的好处,将来,等她及笄了,肯定也会给她寻一门不错的亲事,让她做正经娘子的,所以,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退缩。 “你的教养呢?妙雪姐姐比你年长,你怎么能直呼她的名字?” 苏妙雪看着将自己牢牢护在身前的苏汐月,对于她这样的质问,心中十分得意,方才,苏心漓直呼她名字的时候,她心里已经生出不满了,只是她才得罪了苏心漓,她现在正借题发挥公报私仇呢,她要这个时候再激怒她绝对没好果子吃,但是苏汐月替自己开口就不一样了,她是苏心漓的妹妹,这样维护自己,只能说苏心漓做人实在是太差劲了。 只要她今天借着病不搬出去,等那多事的云碧离开了,以父亲对她的疼爱,肯定会心软的。 “难道你姨娘没告诉你,这是父亲同意的吗?” 除了六姨娘回去将昨晚在苏博然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苏沐灵,何姨娘因为被打了二十个耳光嘴巴疼,说话不利索,倒是抱怨了一大堆,说了苏心漓一大堆的坏话,但是根本就没人听得清她说了些什么,至于方姨娘,烦心忧心的事情太多,这件事情她压根就忘记提了。 “我和父亲说了,我做不到叫一个一心想害我的人姐姐,那样虚伪的事情,我做不来,既如此,我又何必恶心自己呢?” 苏心漓看向苏汐月身后躺着的苏妙雪,回答的十分坦然,丝毫没给苏妙雪情面,气的苏妙雪脸都紫了。 若是今后一同出席宴会,苏心漓苏妙雪苏妙雪的叫着自己,别人肯定就会询问缘由,到时候那些夫人肯定就会知道她只是相府养女的事情,那样的话,谁还会愿意上门提亲,虽说她们那些人家她看不上,但若是及笄了,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她的颜面何存啊? 苏妙雪是虚荣的,尤其过去几年,她将苏心漓狠狠的踩在脚下,更让她滋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让她觉得自己的优秀足够让任何男人喜欢甚至于神魂颠倒。 “漓儿妹妹,昨日的事情,我真的是冤枉的,当时情况危急,我只是不想你出事,所以才会吩咐宋路救你的,至于其他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就像妹妹说的,相府还有其他的庶妹,我不过只是个养女,我害了妹妹,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我也不知道宋路为何非咬着我不放,妹妹,你一定要相信我!” 苏妙雪一只手撑在床上,其声凄然,那样子更是悲痛,就像是窦娥似的,苏心漓看着,都快六月飞雪了,她冤枉?她要冤枉的话这天底下还有好人吗? “苏心漓,你别太过分了,这件事情与妙雪姐姐无关,你凭什么咬着她不放?而且就算妙雪姐姐做错了,你也已经打了她一巴掌了,她还被扔了臭鸡蛋和烂菜叶,这件事情也该扯平,她比你年长,就是你姐姐,你这样分明就是公报私仇仗势欺人!” 苏汐月手指着苏心漓,大义凌然。 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苏汐月她就是一条没有脑子的狗,根本就不需要说些什么,只要方姨娘用些小手段,就能让她按着她们的计划行事,对她们言听计从。 扯平?她和苏妙雪的恩怨,不死不休,当然,若是有一天她整的她一无所有,生不如死,她说不定会考虑饶她一条狗命的。 苏妙雪是比她年长没错,但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相府的养女,她若待她如姐妹,那是情分,不是本分,昨日的事情闹的那样大,她就不信传不到那些勋贵夫人的耳中,她便是直接叫苏妙雪的名字,她们那些人也必定不会责怪自己的,说不定还会觉得她真诚坦率了,她在外人面前每叫一次苏妙雪的名字,就等同于善意的提醒了一次昨日发生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苏心漓淡淡的笑着,缓缓的朝苏汐月的方向走去,她身上的披风尚未解开,长长的裙摆在地面上划出弧度,如水波纹一般荡漾开来,苏汐月的心头不由涌上了一股惧意,向后退了两步,随即想到自己此行的重责大任,在脑海里温故了一遍过去苏心漓做的那些窝囊的事情,顿时就有了底气,抬着下巴,昂首挺胸的,“我说的有错吗?你分明就是嫉妒妙雪姐姐,嫉恨父亲疼她却不疼你,所以你才想要报复对不对?苏心漓,你可是嫡女,心胸怎么这么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苏心漓一把牢牢握住苏汐月指着自己的手指,反手一扬,狠狠的给了苏汐月一巴掌人,然后站定,看向苏汐月的眼神满是轻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你居然敢打我!” 苏汐月有方姨娘撑腰,平日里在相府也是横着走的,再加上她虽然蛮横,但在苏博然跟前还算乖巧,所以并没有挨打,她的脾气火爆,又没有脑子,自然不可能像苏妙雪那样能忍,她有些被苏心漓的这一巴掌打懵了,清醒过后立时就是火冒三丈,冲上前去就想和苏心漓动手,她的手连苏心漓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与苏心漓一同前来的嬷嬷给降服住了,这几个嬷嬷可是云氏亲自培训挑选的,她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苏心漓不被欺负伤害,像这种情况,完全不需要苏心漓开口,她们就已经行动了。 苏心漓乐了,“不是你说的吗?我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你这样对我大呼小叫的,我心里头不爽的很,我这一不快,自然就要打人发泄,有什么错吗?” 她以前就是太好说话了,不这样发几次威,她们就都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苏心漓。 “放手,你们放手,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对我动手,苏心——嗷嗷!”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苏汐月就痛的嗷嗷的叫出了声。 苏心漓见她还不知悔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敛去,骤然变的严肃起来,“苏汐月,是谁教你如此尊卑不分的,长幼无序的?我是嫡女,而你是庶女,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如何,轮不到你评价,居然还敢以下犯上,直呼我的名讳,冲我发火,谁教你的规矩!父亲罚你紧闭一个月,谁允许你出来的!你这样的脾气,害了自己就算了,别连累了父亲和相府,母亲过世了,我是相府唯一的小姐,又是长姐,我教训你,是不想你长歪!” 苏汐月不服,想要抗辩,还没开口大骂呢,那嬷嬷稍稍一用力,被她握住的手就好像不是自己似的,抽筋的疼。 “漓儿妹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汐月妹妹无关,她年幼不懂事,才会说错话,你要怪就怪我。” 苏妙雪躺在床上,替苏汐月求情。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她只是准备一个个来而已,苏妙雪哪来的自恋,觉得她是放过她了? 苏妙雪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苏心漓的冷眼一扫,只觉得她那一双漂亮的媚眼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锋利无比,刺的她说不出话来。 “你们可知罪?” 苏心漓冰冷的眼从苏妙雪的身上移开,移到苏汐月带来的一干下人身上。 苏汐月虽只是相府的庶女,人也小,但是却极为讲究派头,她无论去哪里,都会将身边贴身伺候自己的嬷嬷和丫头全部带上,今日来雪园也不例外,那些人被苏心漓这样厉声呵斥了一句,跪在了地上。 “你们的主子身为庶女,冲嫡姐大呼小叫指手画脚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她到底是家教不好,还是你们这些刁奴纵容挑唆的?” 教训了苏汐月,苏心漓又开始拿她身边的丫鬟开刀。 那几个大丫鬟和婆子一听这罪名,吓得撑着地的双手都是颤抖的,眼皮跳的飞快,有人低着头臣服于苏心漓的威严,却还是有不怕死的人。 苏汐月和方姨娘还有苏妙雪走得近,她身边的几个教引嬷嬷都是方姨娘的人,她们很多都抱着和苏汐月一样的想法,觉得苏心漓太过年幼稚嫩,这个家掌管不了多久,方姨娘很快就会东山再起的,所以都想趁着这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其中就有一个婆子站了出来,抬头愤愤的看向苏心漓道,“小姐身份尊贵,可也不能这样冤枉我们,我们可是一直都循规蹈矩的教二小姐规矩的。” 有这出头鸟出来,很快就有人附和,有两个看起来稍小一些的丫鬟却不敢吱声,看向双眼盯着苏心漓喷火的苏汐月,一脸的急切,相爷现在已经让小姐掌家了,不管以前相府是谁的天下,以后又会是谁做主,现在相府是小姐说的算的,得罪了她,能有什么好处?便是小姐不掌家,不还有个对小姐感兴趣的六皇子吗?要是小姐将来成了六皇子妃,更加不能得罪。 苏心漓将她们的反应一一的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自以为是的顶撞主子,你们就是这样规劝的吗?我看二妹妹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你们故意给养坏的。” 方姨娘巴不得相府所有的小姐都可以成为苏妙雪的陪衬,又怎么可能真心将她们教好?苏沐灵没变的和苏汐月一样脑残,是因为她有一个聪明又厉害的母亲,至于苏浅月,那是人家自己聪明。 苏心漓挥了挥手,指了指地上的几个人,淡淡的吩咐道,“给我把这几个目中无人的婆子和丫头都给我拿了,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另外,掌嘴四十,就在院子里给我行刑。” 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是什么德行的人,底下的下人也是一样,那些个丫鬟婆子一听苏心漓要将她们拿下,而且还要打二十大板,掌嘴四十,就想要反抗,她们想着,将这件事情闹到方姨娘哪儿去,然后由方姨娘领着他们去相爷跟前,相爷肯定会觉得小姐蛮横,不宜管家,将治家权重新交回到方姨娘手上,那时候,他们岂不是大功一件? 她们想的倒是挺美的,不过苏心漓早有准备,今日领了一大批刚进相府的人来,这些人,是苏心漓刚买进相府的,她们根本就不知道相府之前是个什么状况,苏心漓手上有她们的卖身契,她又这样厉害,她们自然是跟着她的,尤其是云氏给苏心漓挑的那几个丫头,在定国公府,她们就已经决定效忠苏心漓了,云氏将她们送来相府之前,每人又给了十两银子,还说只要好好效忠小姐,今后少不了她们的好处,这时候,她们自然是卖命的帮着苏心漓,苏心漓又有几个会手脚功夫的嬷嬷,很快就将这些人全部制住了,还有几个多事帮着苏汐月的雪园下人。 这些人被拖下去之后,对于那几个嘴老不敬的嬷嬷,苏心漓特意让云氏给她的那几个嬷嬷动手,这些个嬷嬷,那都是经过特别培训的,怎么打人人会觉得特别疼,怎么打人看起来伤的很重但是事实上只是皮外伤,而怎么打,让人看着觉得并不怎么严重,实际却伤到了骨头,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她们也都知道,在她们动手前,苏心漓特意吩咐了那些下人对方才有意劝苏汐月的小丫鬟手下留了情。 她有心想放她们一马,但她若是放了她们,苏汐月肯定会觉得她们是她的奸细,以她不容人的脾气,她们必定会受到更重的惩罚,说不定小命都会没了,那她就害了人家了。 没一会,院子就传来了杀猪般的喊叫声,与此同时还有板子打在屁股上的啪啪声和巴掌打在脸上的清脆声响,单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发颤,苏妙雪浑身发软靠在床上,紧咬着唇,虽然那板子和巴掌都没招呼在她的身上,但她就是觉得痛。 苏汐月气的一张脸通红,“苏心漓,给你点颜色你还真的开染坊了,你不要太过分了,让她们住手!”苏心漓当着她的面打她的人,那就是不给她面子,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下人,她的脸往哪儿搁! 对于苏汐月这种一条筋的死不悔改,苏心漓的回应只有轻视一笑,走到门口,淡淡道,“三十大板,六十个耳光。” 那些受罚的下人听了,顿时叫的更加惨烈,整个雪园的上空都是他们的惨叫声,飘得老远,要不是身上太疼,她们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她们现在一定是求着她们伺候着的二小姐闭嘴,再要加重刑罚的话,她们就算不死也要被打残了,还有那张老脸,也要被打烂了。 苏心漓顿了顿,转过身,看着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苏汐月,“将二小姐带出来观刑。” 苏心漓一声令下,扣着苏汐月的婆子将她一扭,很快就将她送到门口,苏心漓的视线缓缓移动到苏妙雪的身上,勾了勾唇,微微一笑,很是热情又极为真诚的邀请道,“妙雪姐姐,要一起吗?” 那一声妙雪姐姐在苏妙雪听来,是说不出的讽刺,她心头的怒火大盛,恨不得掀开被子飞扑过去,将苏心漓推倒在地上,狠狠的压在她身上,用力的在她的脸上打几拳,然后用那修长的指甲,将她的脸给抓破了抓烂了。 苏妙雪只是虚弱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她现在是虚弱的病人,绝对不能露陷了。 苏心漓也不勉强,暗自佩服苏妙雪的忍功,又见怪不怪,她要没这功力,上辈子怎么能登上后位呢? 苏汐月方才在屋子里听到婆子和丫鬟们的凄厉的叫喊声,头皮就有些发麻,被苏心漓的人强自扭到门口,刚一出来,就看到那些伺候自己的嬷嬷和丫鬟们或趴在挨板子,或站着挨巴掌,她们的脸上还有屁股上鲜血淋漓的,她看着那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的板子还有那高高扬起同样重重落下的手,就好像打在自己的身上似的,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屁股,又用手肘擦了擦自己的脸,方才气焰还挺嚣张的,可现在,真亲眼看到了,又吓的说不出话来。 苏心漓瞥了她一眼,然后淡然的看向了那些受刑的丫鬟和婆子门,毕竟是当过一世皇后的人了,她虽然仁慈良善,但是其他女人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每天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发生,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整个雪园上空都是下人们的惨叫声,这么大的动静,芳情园距离雪园这么近,不可能听不到吧,苏心漓看了眼门边守着的小丫鬟,朝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那丫头会意,转身偷偷溜了出去,苏心漓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苏汐月,你以下犯上,尊卑不分不是第一次,我念你年幼,又是我的妹妹,便不与计较,今天我教训的就只是你的仆人,你给我好好看着,长点记性,若有下一次,我打的就是你!妹妹你这样细皮嫩肉的,若是那嬷嬷走了神不小心,加重了力气,不小心把你打残了,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苏心漓轻快的说着,话音方落,那几个婆子很有默契的抬起了板子举高了手,打的越发卖力,而那些人原本痛的已经快没知觉了,这一下突然加重了力度立时就加重了伤情,扯着差不多已经嘶哑的嗓子,又嗷嗷的叫,苏心漓吓得嘴唇哆嗦,浑身发软,苏心漓笑笑给旁边的人使了个颜色,那嬷嬷会意,这才松开了苏汐月的手,苏汐月吓得双目翻白,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且说方姨娘这边,她才听石榴说苏心漓离开了,还没松口气,就听到苏心漓去雪园的消息,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立马下令命人去雪园看看,探探情况,回来的人带回来的却是雪园大门关上了的消息,方姨娘心里头越发的着急担心起来。 “夫人,您别担心,小姐她再怎么大胆,她也不敢对妙雪小姐动手的。” 李嬷嬷站出来安慰道,脸上流露出的却是方姨娘想要看到的急切,但是事实上,她心里一点也不在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妙雪自己咎由自取,她自己承担恶果就算了,还连累方姨娘,想到这几天一系列发生的事情,李嬷嬷心里头一阵的担忧,尤其是小姐看向她的眼光,总让她胆战心惊。 相爷大寿前,对于方姨娘被扶正一事,她是信心满满,但是现在,她却没什么底气。 妙雪小姐平日里将方姨娘当枪就算了,这次的事情,明明是她的错,又闹的这样大,这要是个聪明的人,都会拼命的想要在相爷跟前掩盖,她倒好,居然还上门恶人先告状,真当小姐和定国公府的人是死的吗? “她敢对我的妙雪动手试试,看我弄不死她!” 方姨娘咬牙切齿,恶声恶气的说道,她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从雪园方向传来的一声尖叫,方姨娘猛地抬头,跑到门外,那惨叫声越发的凄厉,听的她是心惊肉跳,方姨娘急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这要是以前,就苏心漓那和老鼠一样的胆量,方姨娘十分自信,苏心漓不会也不敢对她的妙雪做什么,但是现在,她的性子是越来越难摸透了,要是她又对妙雪动手那可怎么好?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寄予了那么深的希望,就算对她着急上火,又哪里有不担心的? “姨娘,不好了——” 方姨娘正忐忑不安心惊肉跳的,一看来人居然是妙雪身边的丫鬟,更是有种不妙的预感。 “是不是你家小姐出什么事了?快说!” 方姨娘几步就冲了上去。 “大小姐还没事,小姐打了二小姐,现在正在教训她的下人,但是她说了,下一个就轮到大小姐了,还说按着相爷的意思,一定要让大小姐搬到南苑去,姨娘,您一定要救救小姐啊!” “苏——心——漓!” 方姨娘闻言,怒呵了一声,底气十足,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把账簿和各库房的钥匙带上,和我去雪园!” ** 雪园这边还在行刑呢,方姨娘就领着人冲过来了,苏心漓做这么多,就是等着‘生病’的方姨娘将东西主动送上门来呢,雪园的门虽然合上了,但是并没有上栓,方姨娘的人一推就开了,当苏心漓看到方姨娘气势汹汹的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的几个下人手抱着一大摞的账簿时,只是勾了勾唇,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她是已经做过母亲的人,自然明白为人母的这种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做母亲的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置身水深火热却无动于衷的,方姨娘再怎么狠心黑心,对她的几个孩子却是真心的。 方姨娘一来,就看到和苏汐月方才出来时一样的场面,不过比起苏汐月看到的要更加惨烈一些,方才,那些人吃痛还能有力气嚎几声,但是现在,就只能咿咿呀呀的呻吟,背上屁股都是血,脸上肿的已经看不出原貌,如果把雪园的院子比作战场的话,那么现在这里就是哀鸿遍野,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方姨娘看着正对面房门口站着的苏心漓,身上披着枚红色斗篷的她在阳光底下特别的扎眼,姿态傲然,看着这样的场面,面不改色,脸上的笑容清浅,就像是在夏日盛放的莲花,遗世独立,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和坐在地上看到她眼睛就一亮,似看到救星似的苏汐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刻,方姨娘也不得不承认,苏心漓很有嫡女的风范。 屋内的苏妙雪一听方姨娘来了,觉得保护自己的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方姨娘的病可好些了?” 雪园因为方姨娘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改变,打人的还在打人,被打的还在被打着,还能叫几声的还在嗷嗷的叫,不能叫的就低声痛吟。 方姨娘从这些人的身边经过,虽然她小心避着,但是她眼中那些低贱的人的低贱的血还是溅在了她高贵的衣服和脸上,她走到苏心漓跟前,第一件事情就是嫌恶的擦掉脸上的血,她看着苏心漓,她让人惊艳的脸上笑容恰到好处,漂亮的媚眼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嘲讽,自信笃定的样子看的方姨娘想要吐血,她知道自己会来,亦或者说,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将自己引来,这样的想法,让方姨娘脸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 “谢小姐关心,已经好多了。” 虽然方姨娘心里恨得想要把苏心漓撕了喂狗,但是面上却是谦卑的笑容,只是有些僵硬而已。 不愧是方姨娘,果然能忍。 “姨娘,你救救我,小姐要杀了!” 苏汐月坐在地上,拉着方姨娘的裙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就开始哭诉求救。 不待方姨娘开口,苏心漓犀利的眼神就已经扫向了苏汐月,厉声呵斥道,“妹妹,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再不济,也是父亲的女儿,相府的庶女,哭着向一个姨娘求救,成何体统?” 姨娘姨娘姨娘,奴才奴才奴才,方姨娘一听苏心漓那轻蔑的口气,心里那个气,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唇瓣咬破了,痛得她拧起了眉头,倒抽了口气。 “我母亲过世的早,相府没有夫人,妹妹们尊卑嫡庶不分,我身为长姐,又是嫡女,自然应该为父亲分忧,承担起管教妹妹们的责任和义务,不能让那些有心人将她们养残了,方姨娘,这有何不对吗?我身为嫡女,岂是庶女可以直呼其名的,方姨娘,你说对吧?” 苏心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虽然老天没能让她重生到母亲和哥哥遭遇不幸前是很大的遗憾,但是能够在方姨娘扶正前已经是很大的厚待了,要是方姨娘成了夫人,苏妙雪成了相府的嫡女,苏博然的心肯定会偏的更加厉害,想要对付起来必定会更加不容易了,她也少了件可以让苏妙雪和方姨娘气的跳脚的事情。 “小姐话说的有理,只是二小姐毕竟还年幼,不能太过严厉了,不然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这些下人,看着二小姐长大,所以才会纵容了一些,她们是无心的,也已经受到惩罚了,小姐就饶了她们这一回吧。” 她这时候替她们求情,这些下人必定会感恩戴德,今后更加卖力的为自己效命。 “若非念在汐月年幼,就她对我的冒犯,那些板子和巴掌全部就招呼在她身上了,难怪相府在方姨娘手下被管理的乌烟瘴气的,她们是二小姐的什么人?姨娘都没有资格纵容宠爱小姐,更不要说这些下人了,我看她们分明是想要养坏小姐,她们是何居心?这些事情,方姨娘不能管管不了,现在我接手相府了,必须好好管管,给这些不懂规矩的下人好好立立规矩!” 苏心漓说着,给下面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些人都没怎么明白过来,就只有苏心漓之前在定国公府注意了几眼的那丫头走到方姨娘的人跟前,不卑不亢道,“麻烦姐姐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接她手中的账簿,其余的人见状,纷纷学样,石榴月季几个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东西交到了她们手上,她们带着这些东西来雪园,不就是交给小姐的吗? 苏心漓满意的点点头,笑吟吟的看向方姨娘,“苏妙雪想不开正生着病呢,姨娘那样疼她,要多多的开导照顾着,尤其,方姨娘现在也病了,更要好好休息调养,相府的事情,就不牢方姨娘操劳辛苦了,烦请方姨娘将各库房的钥匙交出来吧,如若不然的话,事情再闹到父亲那儿去,父亲动了怒病发了可就不好了。” 方姨娘想说的话一句句被苏心漓堵死,她摸了摸缠在腰间那厚重又有质感的钥匙,就算此行她已经决定用账簿和库房钥匙保苏妙雪了,可真要到交出去的时候,她还是舍不得,心肝肺都是疼的。 “漓儿,我这钥匙可以交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姨娘,不能为难你妙雪姐姐,她现在身子不适,不宜劳累,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让她搬到南苑去。” 方姨娘和苏心漓讨价还价。 “现在,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苏心漓手指了指方姨娘紧捏着不肯放的钥匙,不肯让步,用她的东西和她做交易,脸皮真是有够厚的,母女两一个德行。 “让姨娘交出账簿和库房钥匙的是父亲,让苏妙雪搬出雪园的也是父亲,你找我求情有什么用,你若有不满,还是去找父亲商量的好。” 苏心漓不为所动,掌心摊开送到方姨娘跟前,示意她将东西叫出来,一丁点也不肯让步。 “方姨娘,交出来吧,动手可就不好看了。” 方姨娘一听苏心漓这话,气的身子都发抖了,咬破的嘴唇不停的有血冒出来,刺刺的痛。 “漓儿,你眼里可有我的这个姨娘?” 自从掌家之后,方姨娘时常告诫自己,要顾忌自己的身份,她不是一般的姨娘,将来她是要成为相府夫人的,所以一定不能有泼妇的行为让人诟病,尤其这几年方家也渐渐发达了,她出门更是一副受过良好教育大家闺秀的样子,若不是有人提起,谁会知道她只是一个姨娘。 苏心漓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抿着唇,低低的笑出了声,“方姨娘,原来你还没忘记自己是姨娘的身份啊。” 苏心漓冷笑不已,“你表现的让我满意,我便给你几分面子敬你是长辈,你若是表现的让我不满意了,我就是小姐,而你呢,就是奴才,你去别府打探打探,有哪个奴才好意思质问主子眼里有没有她这奴才的?我还真的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奴才这样大胆脸皮这样厚呢?沈管家,你说是吧?” 苏心漓见方姨娘气的两眼翻白,笑的越发开心,方姨娘顺着苏心漓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在苏心漓右手边的一角恭敬站着的沈复。 方姨娘心底冷哼了一声,势利眼,不过就算她不喜欢沈复,看她不顺眼,但毕竟沈复不是一般的下人,就算将来她成了相府夫人,他要没做错什么,他就不是她可以随意发泄怒火的对象。 沈复来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今天无论苏心漓做什么,相爷都是纵容的?对这一点,方姨娘还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苏博然在定国公府跟前,胆子就和老鼠一样小,他现在为了让定国公府的人消气,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方姨娘代为管理相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不然的话——” 苏心漓那一副大人大量的口气和样子,看的方姨娘差点没吐血晕过去。 “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 苏妙雪躺在床上,房门没有关,苏心漓和方姨娘说话的声音,她自然是可以听到的,她见苏心漓如此不依不饶,一副非要赶她出雪园才肯罢休的架势,最后控制不住,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我已经说过了,昨日的事情,是宋路冤枉的我,我被冤枉,已经够委屈的了,你又何苦不依不饶的?我虽然不是相府的小姐,但我毕竟在相府生活这么多年,十多年的姐妹情分,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呢?你既是嫡女,就该有容忍之量,不应该斤斤计较,这件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若是你这脾气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人家必定会说你这相府嫡女小家子气,到时候折损的还不是父亲的颜面,而且,我和姨娘已经拉下来脸来了,我们一人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紧追着我们不放!” 她和苏心漓已经撕破脸皮了,既然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苏心漓抬头,扫了苏妙雪一眼,“今日的事情要传出去,别人定然就会好奇我会这样咄咄逼人,然后呢,他们就会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你说,那些人到底是怪你还是怪我呢?” 苏妙雪闻言,气的剧烈的咳嗽起来,方姨娘忙过去搀着苏妙雪替她顺气。 “小姐,你是嫡女没错,但是妙雪好歹是你姐姐,相爷把她领回来的那一日就说了,要我们待她如相府的小姐,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妙雪就是你的姐姐,你对姐姐怎么能一丁点尊重都没有呢?做人不应该太绝,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策,我们各自都退一步,回到从前那样不好吗?你与妙雪姐妹相待,我也会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的,不然的话,你在这相府也是孤掌难鸣,你只有一人,将来若是出嫁了,必定要有娘家的少爷们帮衬着,现在相府的姨娘,就只有志明志安两个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方姨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觉得苏心漓实在是太不识时务了。 “父亲还年轻,多娶几房年轻漂亮的姨娘,孩子总会有的。” 苏心漓听了这话,一丁点也不生气,倒是她的一句话,把方姨娘也气的跟着苏妙雪一起咳嗽起来。 “昨日宋路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你自己心知肚明,反正我已经认定是你做的了,父亲生病,不能受刺激,我本不想这件事情闹到他跟前,让他知道的,是你自己不依不饶,你冤枉?你哪里冤枉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她无比爱惜自己的性命,在那些事情还没完成之前,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有性命之忧。 “对于想害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心慈手软?来人,给妙雪小姐收拾东西,方姨娘,你也将东西交出来吧。” 苏心漓一声令下,她的那些人也不急着打人了,进屋给苏妙雪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其余的人,则将方姨娘和她的人围成了一团。 “苏妙雪,你这是强盗所为。” 虽然方姨娘从进来到现在,她就一直在极力的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形象,但是现在,她看着苏心漓的那副嘴脸,真的有一种死死的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将她摁在地上教训一顿的冲动,然后撕烂那张让人嫉恨的脸。 苏心漓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方姨娘此言差矣,我只是按着父亲的命令的行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苏妙雪喘着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两眼上翻,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就不由想到上辈子,她原先嫁得是最有可能登基为帝的三皇子,但是后来三皇子被颜司明陷害失了势,方姨娘见情况不妙,忙以老夫人新丧为由将还未嫁给三皇子的她送到了寺庙,直到颜司明登基才回来,她怜悯她,经常将她召回皇后,每一次,她都是弱柳扶风的样子,好几次一见到颜司明就晕了,现在想来,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妙雪,妙雪,你怎么样了?你可千万别吓姨娘!” “你既然病了,就在屋子里躺着,出来做什么!”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那焦灼担忧的模样,权当是看免费的表演,她扫了眼即将晕过去的苏妙雪,越看她这样越觉得滑稽,善意的提醒道,“妙雪小姐,你可千万别晕,不然的话,为了完成父亲的命令,我还得找人拿担架抬你去南苑。” 苏妙雪靠在方姨娘的身上,本来就快晕过去了,一听苏心漓这话,又直起了身子,那双盯着苏心漓的眼睛燃着熊熊的怒火,恨不得把苏心漓烧成灰烬。 苏心漓笑的越发开心,“我就说妙雪小姐好本事,想晕就能晕,说不晕就不晕了,妙雪姐姐,你这么年轻,就经常晕的话,对身体不好。” 这话分明就是指苏妙雪假晕。 “小姐,妙雪还病着呢,你别太过分了,你是想将她气死吗?” 苏心漓太过分了,一点情分都不留,方姨娘看着苏心漓那样,后悔死自己程立雪他们过世的时候,她为什么没送苏心漓一起上路,不然的话,她哪有机会站在自己跟前这样猖狂。 气死?苏妙雪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没那么容易死。 “秋波,给我端碗水来。” 秋波已经看傻眼了,她心里甚至暗暗后悔,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没向苏心漓投诚,她一听苏心漓叫她端水,立马跑步去取水了,又以最快的速度将水送到苏心漓手上。 “你想干什么?” 苏心漓用水将自己的手打湿,一步步朝苏妙雪靠近,方姨娘看苏妙雪两人现在对苏心漓都忌惮的很,一步步向后退,苏心漓几个跨步,冲到苏妙雪跟前,被水沾湿的手抚向了苏妙雪的脸,用力的转了转,没一会,苏心漓的脸上就多了一层白色的末,露出她气的通红的脸颊了,方姨娘一见,彻底惊呆住了,苏妙雪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苏心漓笑出了声,“我就说嘛,姐姐今日的粉用的太多了,这虽然花不了几个银子,但姐姐躺在床上又不出门,用这么多的粉底做什么?姨娘和姐姐不愧是母女,就连化妆,都是心有灵犀。” 就算是傻子听不出来苏心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有眼睛,也看出来了,苏妙雪和方姨娘两人这都是在装病呢。 方姨娘以为苏心漓会进芳情园找她的,为了骗她,也是花了病妆的,因为担心苏妙雪被欺负,急忙忙就过来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卸妆。 后院里,用这样的手段扮可怜的多了去的,但这样被无情戳穿的,却没几个,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苏心漓早就觉悟了,无论她怎么做,方姨娘和苏妙雪都是会针对陷害她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干嘛还要和她们客客气气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岂不是更快意吗? 苏妙雪见这么多下人都盯着自己看,低下了头,羞恼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心漓,我和你势不两立! “方姨娘,你是想和我去明松堂一趟,当着父亲的面将钥匙给我吗?” 方姨娘强忍着滴血的心,将挂在身上的钥匙取了下来,云碧还在相府没走呢,去明松堂有什么用,苏心漓冷笑了一声,从她的手中夺过了钥匙。 “早这样不就好了。” 苏心漓满意的掂了掂手中的分量。 “妙雪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又是那个丫鬟,苏心漓看了眼她白皙的手背,人倒是挺伶俐的。 苏妙雪再怎么不甘,但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待下去,继续留着,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而已。 “苏心漓,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苏心漓微微一笑,天真无邪,“我等着,请吧。” 苏心漓说着,给苏妙雪让开了路,然后瞥了眼地上早就吓傻了的苏汐月,“妹妹身边的这些教引嬷嬷是不顶用了,过几日,我会给妹妹请新的嬷嬷教你规矩。” 早上定国公府那边传来消息,说夏婉婷走了,她走了,刚好可以让容嬷嬷教苏汐月规矩,毕竟,她在相府的时间还很长,每日对着这样一个没脑子的疯子,很烦人。 “我们回去。” 苏心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愿意在雪园多留,带着账簿和钥匙,潇洒的离开。 第五十九章:农夫与蛇 “小姐!” 苏心漓走在前面,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群人,如众星拱月一般,那架势,就像微服出巡的帝王一般,贤明的皇帝身后跟了一大群大臣,大臣们的眼神敬仰又有些畏惧,还有这干一番宏图伟业的跃跃欲试的冲劲。 苏心漓前脚刚踏出雪园,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过身,见沈复正朝着自己追过来。 “今日的事情,还没向沈管家道谢呢。” 苏心漓此刻的心情很好,比现在的阳光还要明媚,看谁都带了几分笑意。 “不知沈管家有何事?” 沈复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苏心漓身后的那一大群下人,苏心漓会意,向前几步走到长廊上,沈复则跟在身后,两人避开了那群下人,但是又不会让她们看不到觉得她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那位置,若是放低声音说话的,其余的人是听不见的。 “好了,沈管家,你可以说了。” 苏心漓对沈复的态度尚算恭敬,并没有因为自己打了个翻身仗掌家了,就摆主子的谱。 摆谱可以,但是一定要看对象。 沈复和苏博然差不多大,是同乡,也是同一届上京参加秋闱的考生,他们一起进京赶考的时候,被山贼盯上了,沈复救了苏博然一命,两人一起参加考试,苏博然高中了,沈复却落榜了,苏博然便让沈复跟着他,沈复觉得他能有今天,苏博然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对苏博然忠心不二,沈复虽然是下人,在苏博然的跟前却很能说得上话,所以在相府的地位很高,暂且不提方姨娘现在还是姨娘,便是将来她成了相府夫人,要打击沈复,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沈复虽然是苏博然的随从,为人却不知道比她那个为了步步高升的父亲高尚公正多少人,他有读书人的正直的品质,见到身份比自己高的,他不卑不亢,不像苏博然,卑躬屈膝的,没有一点血性,面对那些身份比自己低的人,他也会体谅,不会刻意为难,为人很有一套,所以府里的下人都很敬重他,而苏心漓之所以会找上他,是因为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有和方姨娘同流合污,也没有为了找一炫耀的资本就和其他下人一样欺负她,今天她让他一同前来,纯属试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对于沈复这样可以起到很大作用的中间派,可以拉拢自然是极力拉拢,现在看来,苏心漓觉得,沈复靠向自己这边的概率还挺大的。 “小姐,方姨娘最后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 沈复有书生的正直公正,同时也很迂腐。 “相爷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了,他的意思一直都是在志明志安两位少爷里面挑选一个出来继承相府,无论是哪位少爷,他们都是方姨娘的儿子,小姐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独木难支,到时候少不了娘家的帮衬,夫人和大少爷都已经过世了,小姐若是和方姨娘弄的太僵并没有好处,方姨娘和妙雪小姐都并非省油的灯,小姐何不按着他们的意思,一人退一步,将来小姐嫁人,也能有个依傍。” 苏心漓缓缓抬头,审视了沈复片刻,见他神情真挚,只是出于一番好意,并没有坏心,笑出了声,“依沈管家的意思,这相府夫人之位岂非方姨娘莫属了,既如此,沈管家今日便不该与我走着一遭,若是被未来的夫人记恨上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沈复闻言,一脸正色道,“方姨娘现在还只是姨娘,堂堂相府让一个姨娘掌家传出去成何体统?夫人和大少爷过世,小姐便是相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又已经十三了,可以管家了,这所有的一切都该交还到小姐的手上,小姐是主子,我只是个奴才,主子吩咐的事情,奴才自当办好。” “按着沈管家的意思,若是将来方姨娘扶成了正室夫人,那她的地位就比我高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听她的吩咐了?她若是要从我手上抢走我今日从她手上夺走的东西,沈管家是不是就会像今日一样站在她那边了?” 苏心漓就不明白了,像苏博然那样总喜欢两边都可以倒的两头草,怎么会留这样一个迂腐的人在身边? 沈复没有说话,这种态度无疑是默认了。 “沈管家在相府这么多年,应该清楚,我之前是怎么对方姨娘苏妙雪母女的,可她们又是怎么对我的呢?方姨娘还未被扶正,苏妙雪还没挂到她名下成为嫡女呢,便想要将我这绊脚石踢出了,我真心真意对她们,她们还不是害我?既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捧着她们呢?又不是嫌子自己的富贵命长了。” 苏心漓的坦然教沈复意外。 “沈管家是读书人,应该看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吧,方姨娘和苏妙雪就是那故事里的毒蛇,而我,却不想成为被咬死的农夫,所以,沈管家的好意我我只能心领。” 沈复盯着苏心漓,半晌,躬了躬身,“奴才明白。” “那些领取补偿的百姓应该到相府了,这件事情,就拜托沈管家了。” 沈复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办好此事。 “我刚管家,对相府的各项事情还不熟,到时候又不懂的地方还请沈管家不吝赐教。” 沈复直说不敢,恭敬的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读书人的骨子里,最喜欢的还是别人捧着。 云碧还在漓心院等消息,苏心漓话说完,也不和沈复纠缠,直接回到了漓心院,云碧看着丫鬟手上捧着的账簿还有苏心漓手上的钥匙,笑的合不拢嘴,又有云氏帮忙找的口齿伶俐的丫鬟将发生在雪园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云碧听的相当解气,对苏心漓做饭赞不绝口,只恨自己当时没在场,不然的话,她一定撕烂方姨娘她们的嘴。 方姨娘的儿子帮衬小姐?这样的天方夜谭,她们可不敢想,他们别背地里陷害小姐他们就阿弥陀佛了,没有娘家有什么要紧的,他们对未来小小姐的夫婿家世没太高要求,只要一心一意待她就可以了。 苏心漓让云碧帮忙,从这一批丫鬟里面挑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还有四个三等丫鬟出来,毕竟她们之前已经有过接触了,对于云碧和云氏的眼光,苏心漓还是相信的,苏心漓这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关注的那女孩叫黄云,云碧特意提到了她,说她知书达理的像个官家小姐,而且进退有礼,言行举止也大方得体,云碧的意思是可以让她成为苏心漓身边的一等丫鬟,不过这些只是参考意见。 “三嫂的事情,你回去好好开导开导外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让她别操心。” 苏心漓最关心的还是云氏的身体,“其实,她那样的性子,并不适合做我们定国公府的媳妇,只是三哥喜欢,她既回了娘家,便好好呆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她自然就回来了,至于那容嬷嬷,外婆人找都找了,定金又付了,三嫂用不上,你让她来相府,将我们二小姐调教好了,也是大功一件。” 三嫂若是以为三哥脾气好那就大错特错了,以前她要耍耍小性子,三哥或许会让步,但是三哥这回是真动怒了,她要自己没想明白,三哥肯定是不会主动去接她的,也不能主动去接,夏家那一家商人本色,贪得无厌,三哥要去接人的话,他们今后肯定会更加厚颜无耻。 苏心漓送走云碧后,已经是晌午了,折腾了一整个早上,苏心漓看着那一摞账簿和那一串钥匙,顿时觉得精神奕奕的,一丁点也不觉得累。 苏心漓将买来的丫鬟全部聚在了院子训了话,然后各自分配了她们的职责,秋波见这次升上去的一等丫鬟居然没有自己,当场就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苏心漓,她之前笃定,自己是可以升上去的。 苏心漓又不是瞎子,她这样大的反应,她自然是看到的,不过她不是流朱那眼里心里就只有自己的丫头,这种自私又有异心的丫鬟,她并不负责开导,她能够想通,过了这个坎,今后对她忠心耿耿的,她自然会重用,如果想不开,只要她不做太过,她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黄云,你留下,其余的人都下去吧。” 丫鬟们齐齐道了声时,恭敬的退了出去。 “知道为什么你只是三等丫鬟吗?” 当屋子里只剩下苏心漓和黄云的时候,苏心漓开了口。 “奴婢愚笨,只能干些粗活。” 黄云垂着脑袋,柔柔的声音如朱玉一般,没有怨恨,十分的好听。 苏心漓坐在桌边,端着茶,悠闲的喝了一口,抬眼看向黄云,“不,你很聪明,也很能干,是这批丫鬟最优秀拔尖的,也是我最欣赏的。” 苏心漓给出的答案,让黄云意外,“那小姐为什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小姐提拔青藤水儿她们,却让她做个干粗活的丫头?黄云当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她心里清楚,自己比苏心漓挑的那几个丫头都更有能力,只是苏心漓这样安排,身为下人,她有什么资格质问? “你的真名就叫黄云吗?” 黄云一惊,猛地抬头,刚好对上苏心漓那双洞悉世事的双眸,眼底有浓浓的慌乱情绪闪过,而后很快垂下,用有些发颤的声音回道,“奴婢不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奴婢当然就叫黄云,奴婢从小到大一直就叫这个名字。” 苏心漓听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和解释,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起身忽然牵起黄云的手,“你的手可真白,这肌肤嫩的,指尖葱葱都快滴出水来了,这哪像没钱人家孩子的手,分明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单凭一双手,她还不能肯定什么,但再加上她大家闺秀的气质,她想不怀疑都难。 “小姐。” 黄云盯着苏心漓,拧着眉头,用力的想要抽回被苏心漓紧握住的手,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说,你到底是谁?” 黄云倔强的摇了摇头,有眼泪流了出来,苏心漓手一松,严厉道,“你要不说的话我就将你送官府了,衙门的人早晚都能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苏心漓这手一松,黄云直接坐在了地上,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呢,听到苏心漓的话,惊的站了起来,在苏心漓跟前跪下,扯着苏心漓的裙摆,眼泪掉的更凶,“小姐,求求您,不要将我送官府,奴婢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奴婢不能进去,进去了奴婢就出不来了。” 苏心漓站着,看着她痛哭求饶却又倔强的模样,听着她说的话,不知怎的,不由的就心软了,有一种找到共鸣的感觉,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在此之前,她同样不能让自己有任何的意外。 如果她将她送到顺天府衙门,以她的身份,黄云要进去了,这辈子,或许真的就只能呆在那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小姐,奴婢对您并没有恶意的,你要不放心的话,就放奴婢走,求求您,不要将我送到衙门。” “什么事情?” 黄云愣了愣,暂时忘记了哭泣,抬头,一双泪眼傻傻的看向苏心漓。 “我问你,你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苏心漓见她犹豫,又道,“你要不老实交代的话,我立刻就让人将你送去顺天府衙门。” “奴婢说,奴婢说!”黄云一听苏心漓要将她送衙门,立马就慌了,牢牢的扯着苏心漓的裙摆,如若不是苏心漓早上大发了神威让人心生忌惮,黄云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小命不保,早就牢牢的抱住苏心漓的大腿了。 “奴婢要为冤死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报仇。” 苏心漓浑身一震,她低头看着黄云那双满含泪水但是却因为仇恨的火焰而坚定不比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她坚毅的内心。 父亲母亲弟弟都冤死了,当然要报仇。 “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是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如何报仇?” 黄云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奴婢的父母将奴婢辛苦拉扯长大,教育成人,没有他们就没有奴婢,奴婢的命是他们给的,就算是死,也应该为他们报仇,等奴婢找到那个害死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的人,奴婢就和他同归于尽。” “若是你没将他杀死自己却和你父亲母亲还有弟弟一样被他杀了呢,谁替他们报仇?” 挺聪明伶俐的一丫头,在这上面却犯傻了。 “小姐。”黄云弱弱的叫了声,抬头看向苏心漓,“今后你在相府,就叫流云吧,我还差一个一等丫鬟,你好好做,这个位置就会是你的,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忠诚,对我的忠诚,只要你一心替我办事,作为交换,将来你报仇,我也会帮你。” 黄云一听,看向苏心漓的眼睛倏然就亮了,“流云叩谢小姐的恩德,要是小姐能帮奴婢报仇,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小姐的大恩的,若违背誓言,那奴婢一辈子都找不到仇人。” 苏心漓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样子,也笑了,“院子里洒水剪花的事情会有其他丫鬟去做,你替我好好看着七姨娘的凝霜院,有什么情况回来告诉我。” ** 这样寒冷的天气,三天三夜不许吃喝,宋路终究没熬过去,死了,死的时候尸体僵硬,也不知道是被冻死的还是饿死的,那日雪园的事情也被下人们添油加醋传的是神乎其神,相府又新来了好几拨的人,他们的主子除了苏博然这个相爷,就只有苏心漓,苏心漓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了自己的威信和势力,和方姨娘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至于方姨娘这三年培植的那些人,在苏心漓的手上死的死,伤的伤,发卖的发卖,虽然剩下了不少,对苏心漓掌家心里不平不忿的很,但苏心漓表现的很有风度,并没有因为她们是方姨娘的人而刻意排挤,那些人紧张害怕过后也乐的安分守己,又不是不要命了,干嘛在这时候去惹苏心漓这个风头正盛的煞星。 苏心漓前世是做过皇后的人,统领过六宫,管理相府对她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将相府管理的是井然有序,让那些等着她出错看笑话的人跌破了眼镜的同时气的跳脚,尤其是方姨娘,她当初之所以愿意将账簿和库房钥匙交出去,就是认定了苏心漓年幼管不好相府,等相府变的乌烟瘴气的,相爷必定会大怒,觉得苏心漓无能,他自己对后院的事情又一窍不通,肯定会让苏心漓将账簿和库房钥匙重新交回到她手上,她推脱一番,还能借机好好的羞辱苏心漓替妙雪报仇,等相府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再出手,她若将相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相府夫人的位置还跑的了她的吗?至于苏心漓,她不会掌家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还有哪个勋贵夫人会让自己的嫡子娶她? 之前,方姨娘是抱了很大的希望的,这希望陡然落空,再加上之前受的刺激,方姨娘终于病倒了,苏心漓知道这消息后,只是微微一笑,这么点刺激就受不了了,将来可怎么好? 六姨娘和苏沐灵也是一样,都等着苏心漓出错,面对这样的结果,她们心里都有些失望,失望过后,她们又有了另外的盘算。 苏心漓毕竟才是个十三岁的女娃子,一个人管理相府,肯定会力不从心,需要一个助手,这么好的机会,六姨娘和苏沐灵自然不能放过,所以,在六姨娘才刚帮着方姨娘陷害苏心漓之后,苏沐灵巴巴的去找苏心漓了。 “大姐姐。” 苏沐灵一身桃红色的打扮,透着扎着的两个辫子盘了起来,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吉娃娃,十分的喜庆,在核对账簿数目的苏心漓跟前坐下。 “四妹,今天怎么有空?” 苏沐灵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至于她来所为何事,苏心漓心里已经猜着了,这掌家权无论在哪个后院的眼里,都是抢手的香馍馍。 “我好久没见着大姐姐了,想姐姐了,所以过来看看姐姐。” 苏沐灵乐呵呵的说着,就好像和苏心漓是很要好的姐妹似的,只是,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八岁的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一肚子的坏水。 以前方姨娘掌家的时候,苏沐灵口中的大姐姐可是苏妙雪。 “青藤,给四小姐上茶。” 苏心漓笑了笑,只当苏沐灵真的是上门与她培养感情,至于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她自然不会傻傻的开口,苏心漓吩咐完之后,继续专心的核对账簿上的数目,当苏沐灵是空气,如果她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不该自找其辱,不得不说人对权势的欲念真的很可怕,不然的话,像六姨娘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让苏沐灵上门呢?居然还可笑的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姐姐,你好忙啊。” 苏沐灵撅着嘴,可怜巴巴的看向苏心漓,那小模样,因为苏心漓的忽视,委屈极了。 苏心漓没有抬头,看都没看她一眼,更没有顺着苏沐灵心中所想接话,苏沐灵心中不由气恼。 “大姐姐不欢迎灵儿吗?” 苏沐灵的模样更委屈了,就好像苏心漓欺负了她似的。 “四小姐这是听谁说的,您是小姐最小的妹妹,小姐怎么会不喜欢您,她前几日还和奴婢们提到小姐,说您乖巧懂事呢,最体谅小姐了。” 青藤端茶上来,笑着替苏心漓解释,她比苏心漓大一点,和苏妙雪差不多大小,但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有些营养不了,个头比苏妙雪还小一些,身材也有些干瘪,不过因为这几日在相府养的还不错,皮肤白了一些,看起来白净了许多,她是家里年纪最大的,下面有两个妹妹,三个弟弟,最小的弟弟才两岁,所有的丫鬟里面,她是唯一一个心甘情愿卖身为奴了,就是为了帮着父母养活弟弟妹妹们,极为的懂事,这青藤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极为的稳重得体,许是因为在家经常照顾弟弟妹妹,心思也细腻的很。 青藤黄云这一批人,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要被卖到相府的,在她们被送到相府前,云碧就将相府大致的情况与她们说了,所以青藤等人虽然来相府只有短短几日,但是对相府的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青藤心思细腻,一见苏心漓这爱答不理的态度,就知道她并不是很欢迎苏沐灵,不管苏沐灵是不是个好的,苏心漓看不上她了,青藤心里也不会喜欢。 因为小姐和太夫人的恩德,现在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可以吃上饭了,虽然吃的并不怎么好,但至少勉强可以填饱肚子了,爹娘也不用担心吃不饱将他们送人了。 “那姐姐陪灵儿一起玩好不好?” 苏沐灵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的说道。 苏沐灵那样子虽然讨喜的紧,青藤看着,心里却不喜欢起来,小姐正忙她看不到吗,她要稍微乖巧懂事点该离开,不要打扰小姐办正事。 苏心漓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笔,勾了勾唇,她就说嘛,这苏沐灵怎么可能是个闷葫芦,该争的时候她可比谁都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去争。 “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整日只知道玩耍,让人听见了笑话你,莫要再胡闹了。” 苏心漓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口气却有些严厉,听的苏沐灵心中很不舒服。 苏沐灵觉得,过去苏心漓落魄的时候,自己没有和苏汐月那个蠢女人还有相府的下人那样欺负她,这是很大的恩德,现在苏心漓风光了,对她们的态度自然应该有别于其他几个姨娘,这叫知恩图报,苏心漓现在这样,就是忘恩负义,这个时候,她完全不会去想自己之前对苏心漓的挤兑。 “大姐姐都不疼灵儿了。” 苏沐灵嘟着一张嘴,眨巴眨巴着星星似的大眼睛,撒娇似的看向苏心漓。 就算苏心漓的态度不好,她却不能和她翻脸,姨娘是老夫人赏给父亲的,身份本就比其他的姨娘高上一截,老夫人看中姨娘,将来就算方姨娘扶正,若是有老夫人发话,她姨娘要有这经验,还是可以帮着方姨娘一起管理相府,她姨娘在相府有地位,将来她才能嫁的更好,所以苏沐灵并不灰心。 “四小姐,小姐刚接管相府,每日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小姐处理,四小姐若是觉得无聊,不若奴婢陪您玩。” 青藤觉得,苏沐灵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苏沐灵不满青藤老是抢话替苏心漓打圆场,但她有求于苏心漓,自然不能对她身边的一等婢女发火。 “灵儿就是想和大姐姐玩,大姐姐,你若是疼我就将这些事情交给六姨娘吧,只要把这事交给六姨娘处理,你便可以轻松了,灵儿也能经常来找大姐姐玩了,大姐姐,你说好不好?” 青藤闻言,这才明白苏沐灵这样死缠烂打的缘故,瞬间对她的好感全无,再看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不由瘆的慌。 “我只负责按父亲的意思打理好相府,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四妹妹若是觉得无聊,不若去找三妹和妙雪姐姐,或者去探望父亲,他身体抱恙,这个时候你自当好好尽尽女儿的孝道,实在不行,就好好学习女工女戒,这样贪玩,成何体统?” 六姨娘可不是何姨娘,能生出教出苏沐灵这样聪明的女儿的,又会差到哪里去,整个相府,最没脑子就是何姨娘还有她的女儿苏汐月,不过这六姨娘和苏沐灵还真是有够厚颜无耻的,才和方姨娘一起陷害了她,转眼就问她索要这么重要的东西了,难怪上辈子方姨娘扶正之后,她就成了相府的侧夫人,一样的厚颜无耻。 “好了,四妹,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时间陪你玩了,你先回去吧。” 这会,苏心漓亲自下逐客令了,上辈子,和疯狗似的方姨娘指着咬哪儿就咬哪儿的何姨娘没成为侧夫人,一直闷不吭声的六姨娘却得了方姨娘的眼,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那些构害自己的事情,六姨娘十有八九是参与其中的。 “大姐姐——”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这样走,苏沐灵如何能甘心? “四妹妹和六姨娘都是聪明的,但也莫要把我当傻子。” 苏心漓的话虽然说的有几分严厉,但是脸上却自始至终都保持了笑容。 “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灵儿听不懂,您是我的姐姐,又是嫡女,我们敬畏大姐姐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苏沐灵歪着脑袋,瞪的大大的眼睛,看似懵懂无知,却还是掩藏不住眼底深处藏着的慌乱,难道苏心漓已经知晓她是什么性子了吗?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苏沐灵装糊涂,苏心漓就跟着她一起。 “还有两个多月,母亲的孝期就过了,到时候,我或许还是这相府的嫡女,但却未必是唯一的嫡女了,四妹妹觉得,这相府日后的主母,会是方姨娘呢还是父亲另娶呢?若是方姨娘的话,她那样心疼苏妙雪,到时候肯定是会将她挂到名下的,相府有两个嫡女,已经足够了,方姨娘是什么人,你姨娘比我清楚,我再不济,还有个依靠,方姨娘就算有心想利用我替苏妙雪铺路,也得掂量掂量,可妹妹就不同了,妹妹生的这样漂亮水灵,不知道最后谁有那个福气?人往高处走,有野心是好的,但是千万要小心被人利用了。” 苏心漓的话,在苏沐灵的心上掀起了惊涛骇浪,良久,她才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出来这么久,姨娘该惦记我了,妹妹就不打扰大姐姐先回去了。” 苏沐灵一走,一旁站着的青藤忍不住就开了口,“四小姐年纪轻轻,心思倒挺重。” 苏心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相府里,哪里有真正心思简单的人? ** 因为有苏妙雪这么个女儿,方姨娘就算是病了,也没有得闲着。 刚到南苑,方姨娘就听到几个丫鬟压抑的啜泣声,心知是苏妙雪又拿她们出气了,不由拧起了眉头,都这么些天了,居然还没想通。 几个丫鬟见方姨娘来了,忙停止了哭声向她请安,方姨娘看到她们脸上的眼泪就觉得心烦,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自己进了苏妙雪的房间,刚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狼藉,苏妙雪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脸上用一方手帕覆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方姨娘看着她这似自暴自弃的样子,一口气上不来,气的差点晕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了过去,看向床上的苏妙雪厉声道,“给我起来!” 苏妙雪一愣,却没有起身,翻了个身,背对着方姨娘,方姨娘低下身子,握住苏妙雪的手,一把将她拽了起来,苏妙雪覆盖上面上的手帕落下,最先露出的眼睛黯然没有神采,方姨娘看着,眼前一黑,抬手就给了苏妙雪一巴掌,方姨娘这一巴掌不轻,苏妙雪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五指的印记,她抬头,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方姨娘。 长这么大,这是方姨娘第一次对苏妙雪动手,苏妙雪震惊,方姨娘更觉得心疼。 “你这样子给谁看?谁看了会心疼?” 苏妙雪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心里头又是委屈又是怨恨,泪水立刻就涌了出来,冲着方姨娘喊道,“我只是个有娘生没娘要的孩子,谁会心疼我?我被苏心漓那小贱人教训奚落,让我丢尽了颜面,姨娘非但不为我做主,还要打我!” 方姨娘听了这话,心都要碎了。 “姨娘这些年为你做的少吗?你还想我怎么样,是不是要让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你才会明白!” 苏妙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止了哭泣。 “从小到大,我把你捧在手心上,为了让你享受和苏心漓一样的待遇,我忍气吞声,处处巴结着程立雪,我千方百计的想让你成为相府的嫡女,因为程立雪不同意将你挂到她名下,我将她和她儿子送上了西天,若非担心定国公府的迁怒毁了相府,我早就让苏心漓一起去陪他们了,我只盼望着你能成龙成凤,对你的期望比对你两个的弟弟还要高,还有你父亲也是,你以为小时候教你琴棋书画的那些师傅是谁请来的,我一个姨娘上面还有夫人顶着,哪来的本事人脉?那些都是你父亲花钱托关系专门为你找来的,就只有你有,便是苏心漓都没有,我们辛辛苦苦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方姨娘越说越觉得生气,“一直以来,我都是怎么告诉你的,苏心漓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只需要做好你父亲的好女儿,你为什么不听?我是怎么教你的,忍,一定要忍,只有忍常人所不能忍的,才能成大事,只要我成了相府夫人,到时候你想怎么对付苏心漓不行?谁曾想,你竟然这样冲动,这次的事情,明明对我们不利,你为何还要到你父亲跟前告状给苏心漓可趁之机?若非你的冲动,我们何至于落到这样的地步?如此也就算了,谁的人生是可以一帆风顺的,尤其想要成为人上人,跌倒了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再爬起来,可你倒好,居然破罐子破摔了,半点也不知道上进,我的一片苦心,全都被你辜负了。” 苏妙雪听了,想哭,更多的却是激动,爹是疼她的,方姨娘也会为她铺路,有他们两个保驾护航,她想要博一个锦绣前程有何难的? “你是不是已经觉得自己输给苏心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姨娘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就当姨娘今日没来过这里。” 苏妙雪见方姨娘气急败坏的就要离开,忙从床上站了起来,从身后牢牢的抱住方姨娘,“娘,女儿错了,女儿不应该自暴自弃,女儿不甘心就这样输给苏心漓那贱人,女儿一定会找苏心漓报仇的,然后成为人上人让娘扬眉吐气。” 方姨娘转过身,一双眼睛含着泪水,慈爱的替苏妙雪擦掉脸上的泪水,“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你受委屈了,你觉得丢脸不甘心,姨娘也是一样,但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沉得住气,你放心,这口恶气,姨娘一定会替你出的。” “娘,父亲现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相府除了难掌控的苏心漓,还有三个对父亲言听计从的庶女。 方姨娘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傻孩子,你父亲只是迫于定国公府的颜面才不得不让你搬到这个地方的,他最疼爱的还是你,而且他在你身上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岂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不单单我和你父亲会帮你,你父亲和你舅舅也属意你,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准备花朝节的事情,到时若是能拔得头筹,姨娘离成为相府夫人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苏妙雪乖顺的点点头,外头那些平民百姓唾骂指责她,这算得了什么,她苏妙雪又不嫁那些人为妻。 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有父亲和外公舅舅他们的支持,终有一天,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苏心漓,只是她成功道路上的一块小小的绊脚石而已,而她,会踩着这块绊脚石,走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 “安静了?” 苏心漓把玩着手中的璎珞,看向身旁站着的水儿。 水儿点点头,“自从几天前和方姨娘见过一面之后,妙雪小姐整日都不哭不闹了,也不乱砸东西了,整日安静的很,还每天给相爷煲汤让人送去呢,也不知道方姨娘和妙雪小姐说了些什么。” 水儿托着腮,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水儿与苏汐月苏浅月姐妹童年,个子小小的,脸也小小的,一双眼睛却很大,尤其喜欢笑,呆萌呆萌的,十分的可爱,她性子有活泼,苏心漓没事就让她带着点吃的东西在相府转转,而她也不负她的期望,才几天的时间就和相府的下人打成了一片,经常能无意间打听到一些苏心漓想知道的事情,而苏心漓分配到各个院子的下人,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她,都是通过她转达的。 “妙雪小姐很快就会从南苑搬回去了。” 苏心漓勾了勾唇,笑的意味深长,方姨娘从来就不是个轻易可以对付的角色,她也从来不敢轻视,她们在她这里受了这么大的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谁知这样的平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苏心漓喝了口茶,笑笑,柳姨娘那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这么快,真是太便宜了。” 水儿和流朱一样,苏心漓说什么,从来都不怀疑。 苏心漓笑笑,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没那么快,但是谁让苏妙雪是苏博然最心疼的女儿呢?她倒是要看看,苏博然还能心疼这个女儿多久? “这是你青藤姐姐亲自做的杏仁酥,给你吃吧。” 水儿一听,一双大大的眼睛顿时笑眯了起来,她就是个吃货,不过幸好,不是谁给她的她都吃。 “谢谢小姐,我下午都没吃点心,快饿死了。” “那可不行,饿死了我到哪儿去找这么可爱的水儿。” 苏心漓喜欢水儿,因为她是真的干净,和这样的人相处,看着她天真的笑容,苏心漓觉得很轻松,她会觉得,自己也很纯真。 水儿端着苏心漓赏的杏仁酥出去没多久,就领着一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再次回来了。 “小姐,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姨娘吧!” 苏心漓看了眼地上的丫鬟,是六姨娘的陪嫁丫鬟——秋兰。 “您要再不救她,她就要被方姨娘给害死了。” 苏心漓将秋兰从头到尾认真的打量了一边,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 第六十章:打你个措手不及! “您要再不救她,她就要被方姨娘给害死了。” 苏心漓将秋兰从头到尾认真打量了一遍,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了一抹残忍而又冰冷的笑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慢慢说,水儿,你给她拿杯水上来。” 苏心漓给水儿使了个眼色,水儿道了声是,忙给秋兰倒了杯温水。 “你先喝口水吧。” 秋兰接过水,抬眸狐疑的看了眼苏心漓,道了谢,一口气将水喝的干净。 “自相爷病了之后,方姨娘硬是将责任推卸到了我们姨娘身上,说是她害了相爷,将她关了起来,这件事情,相府的下人都传开了,谁不知道,是方姨娘害小姐不成祸及了相爷,从我们姨娘进府到现在,方姨娘就一直看她不顺眼,觉得她霸了相爷的宠,千方百计的想要除了我们姨娘,碍于相爷的宠爱又没有借口才一直没有动手,这次相爷病了,她找到了借口,就死命的折磨我们姨娘,不给我们姨娘吃饭,晚上还将她的床褥给弄湿了让她不得睡觉,还让那些丫鬟整日说些不堪入耳的话羞辱我们姨娘,这也就算了,她还让嬷嬷对我们姨娘动手,我们姨娘身子本就娇弱,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苦头,前几日就病了,方姨娘非但不让人给我们姨娘请大夫,还变本加厉的将气撒在我们姨娘身上,奴婢从小服侍姨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今天好不容易循着机会偷偷溜出来的,求小姐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姨娘吧。” 秋兰一边哭一边说,还是不是抬眼偷偷观察苏心漓的反应。 苏心漓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去,“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怎么敢对小姐说假话?” 秋兰擦了擦眼泪,一脸真诚的看向苏心漓。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如此,方氏真的是太大胆了!” 她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双媚眼上扬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仿佛能洞悉人心,秋兰被看的有些心虚,不自觉的垂下了脑袋。 “难得你这样忠心护主,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你回去等我消息。” 这件事情,还是得先问问流云凝霜院那边的动静才有再有行动。 “小姐,方姨娘派去的那些嬷嬷每日一更天都会对我们姨娘用刑,小姐若是那个时候去的话,由奴婢接应,到时候小姐就可以人赃并获了。” 秋兰善心的建议,又继续道,“小姐,您可一定要尽快啊,小姐才刚掌家,若是我们姨娘这个时候没了,那——” 苏心漓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秋兰,心头冷笑,连时间都给我安排好了。 是呀,她才刚掌家,父亲最宠爱的姨娘就没了,这个家,她还能管下去吗? 秋兰是真的想救柳姨娘?不,肯定不是,这件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苏心漓盯着一脸殷殷望向她的秋兰,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她勾了勾唇,心中了然,不愧是方姨娘,一出手,就是一箭双雕。 苏心漓在片刻的沉思后,点了点头,“好,你回去让柳姨娘安心,今晚,我一定会去救她的。” 秋兰得了苏心漓的回答,替柳姨娘千恩万谢的,轻松的离开了,她才一离开,苏心漓的目光骤然就变冷了,是她,她才刚掌家,这才几天,她都还还放下戒心呢,那些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小姐,您晚上真的要去凝霜院吗?我总觉得怪怪的。” 水儿走到苏心漓跟前,有些担忧的嘀咕道。 苏心漓看着她嘴角上残留着的杏仁酥碎末,心情不自觉的轻松起来,指了指她的嘴巴,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水儿很快会意,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巴。 “小姐,今天的事情有古怪,哪里古怪我也说不上来,您晚上还是不要去凝霜院了。” 水儿听秋兰说的那些话,也觉得柳姨娘挺可怜的想救她,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在相府呆的越久,了解的越多,她就越觉得小姐不容易。 “我心里有数,你去找流云,让她回来见我。” 水儿一愣,不由急了,“小姐,我是说真的,我的第六感一直都很灵的。” 苏心漓看着她着急的模样,那双大大的明亮的眼睛丝毫不掩饰她对自己的关心,重新在桌旁坐下,面上的笑容多了几许暖意,“快去吧,放心吧,我还要看着水儿青藤还有流朱成婚呢,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水儿毕竟小,听苏心漓提这事,不由红了脸,“小姐,您要给我找一个和青藤姐姐那样会做好吃的男人。” 苏心漓笑出了声,水儿则跺了跺脚,出门给苏心漓办事去了。 水儿刚出去,秋波就进来,走到苏心漓跟前,面带笑容道,“小姐和水儿说什么了,她的脸怎么那么红?” 她的口气有几分打趣的笑意,好像和苏心漓很亲厚似的,苏心漓脸上的笑容未变,盯着秋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着,这秋波果真是个能忍的,这次她提拔了这么多丫鬟还让她在原来的位置呆着,她在她面前居然没表露出一丝的不满了,不过也着实可笑的紧,她以为,她一副和她很熟很亲的样子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然后让她也和她很熟很亲近吗?幼稚!还聪明的人呢,到现在还都没捉住重点,发现问题所在。 “只是开了几句玩笑。”苏心漓想到水儿离去前说的那句话,不由觉得好笑,真的是个真诚又直率的孩子。 “你去将保和堂的王明清王大夫请来。” 苏心漓懒得和秋波说那么多,直接吩咐她做事去了,她现在一心向自己表忠诚,做起她吩咐的事情,比以前不知道勤快了多少倍。 秋波道了声是,领了命令离开了,刚走出了房间,脸上的笑容就沉了下去,那张脸因为这样骤然的变化看起来有些阴狠,小姐待那些新来的丫头那么好,又是让她们近身伺候,又是给赏赐的,还经常与她们玩笑,她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一个屁都没有,秋波心里虽然不忿,但现在相府的内院暂时是苏心漓的天下,她身为相府的丫鬟,自然要做好她吩咐的事情,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满,她还是屁颠屁颠的亲自去请保和堂的王大夫去了。 “小姐,刚刚有下人来报,说秋水悄悄离开了。” 自那日罚了秋水之后,苏心漓基本就当身边没这号人放任着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有让人盯着,她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给她机会让她好好活着,她自己不懂得珍惜,那就怪不得她了。 “去哪里了?” “听说是朝着七姨娘那边的方向离开的。” 如果说水儿之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这次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设计想要害小姐的,她就搞不懂了,小姐这么好的人,那些人为什么要黑着心思害她,心肠真是歹毒。 冬日里的白天,真是很短,申时刚过没多久,天就已经渐渐暗下去了,按着之前和秋兰约定好的,苏心漓应该是一更(戌时)去看柳姨娘的,太阳刚下山没多久,苏心漓草草的就结束了晚膳,填饱了肚子,等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最多不过是酉时,苏心漓偷偷的带着水儿,趁着天黑,避开了方姨娘的那些耳目,两人从后边的小门离开了院子。 水儿跟着苏心漓,她心里虽然好奇自家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不过却没有问,只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苏心漓,小姐说了她心里有数另有安排,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苏心漓领着水儿,一路都往人少的地方走,小心的避开偶尔会经过的下人,一直到了柳姨娘的凝霜院。 柳飘飘讨苏博然的喜欢,是他现在最宠爱的姨娘,她住着的凝霜院自然是不会差的,虽然没有方姨娘的芳情园那么大距离苏博然近,但是这里布置的却极为奢华,完全就是柳飘飘喜欢的类型。 从方姨娘将柳姨娘软禁的那天开始,凝霜院的大门一直就是关着的,苏心漓和水儿是从小门进去的,流云给她们开的门。 新买来的丫鬟面生,大家不熟有很大的好处,容易安插到各个院子,就像流云,这要是流朱的话,哪里能到这凝霜院做内应啊,只要她一离开漓心院片刻,估计就会有人察觉到了。 时辰虽然并不是很晚,但是凝霜院却十分的安静,诡异的安静,透着一股死寂,四周的灯光摇曳,让人忍不住心生不安,这样的安静,让三个人谁也不敢开口,唯恐惊动了方姨娘在这里的下人。 这是自柳姨娘到相府后,苏心漓第一次来凝霜院,从小到大,她总共来的次数不超过三回,这次柳姨娘住进来,苏博然为表重视,还特意着人修葺了一番,所以苏心漓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 苏心漓和水儿由流云领着,刚到了柳姨娘房门前对着的院子,忽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苏心漓最近虽然忙碌,但是一直都有研究草药,所以对草药的味道十分敏感,她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身后的水儿,另外一只手扯了扯前面的流云,拉着她们,就往后面退,大半夜的,又静悄悄的,突然被人这样拽了一下,挡了一下,李芸和水儿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惊叫的时候很快想到了晚上的事情,忙咬着唇,捂住嘴巴,配合着苏心漓退出了院子。 两人刚到院门口,就看到走廊右侧的方向,有个人手上不知道端了些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她缓缓的走了出来,这个人,流云不认识,水儿不怎么熟悉,苏心漓却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前段时间被她打了好几十大板的秋水,她比她和水儿早离开的漓心院,却比她们晚到,想来应该是她手上那碗药的缘故,苏心漓觉得下次若有机会见到兰翊舒,她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他这又算间接帮了自己一回。 苏心漓向后扫了四周一眼,夜灯下,她的嘴角缓缓的勾勒出一抹嘲讽至极的弧度,方姨娘将这院子里的人打发的干干净净,想来是为了便宜秋水做事,现在却成全了她,若是这院子人来人往的,她们肯定早就被发现了,晚上的事情,还如何能愉快的进行下去? “流云。” 苏心漓凑到流云耳边,指了指房间的方向,示意她进去,流云点点头,站了起来,快步就走了进去,没一会,苏心漓就听到屋子里面秋水传来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因为突兀而显得十分清晰。 “小姐听说柳姨娘病了,特命奴婢熬了药送过来。” 送药?当是蜜饯糖果吗?这是可以随便乱吃的东西吗? 她站在门口,可以看到屋子里大概的情况,流云和秋水争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然后,一直站在柳姨娘床边的秋兰也加入了战斗,帮着秋水牵制住了流云,而端着药的秋水正一步步朝着床榻上的柳姨娘逼近。 从下午秋兰找自己到现在,那一个个零散的片头在苏心漓的脑海快速的闪过,慢慢的拼凑起来,苏心漓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和流云制住秋兰,不能让她跑出去呼救。” 水儿点点头,四处看了眼,最后发现了一根但粗但是也绝对不细的木棍,放在手上掂了掂,苏心漓已经进屋了。 秋水是背对着苏心漓的,所以没看到她,秋兰是最先发现苏心漓,流云的眼尖,一见她看外面,而且张大了嘴巴,心里就知道是小姐来了,她想也不想,奋身将秋兰压在了地上,在她开口大叫之前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秋水知道秋兰正和流云对峙了,所以听到咚的倒地声时,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用一种如毒蛇般的眼睛看向了柳姨娘,然后将药强制往她的嘴边送,秋兰看到苏心漓却像见鬼似的,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她和小姐不是约定好了吗?她不是应该一更天后才过来的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她想要开口呼救或者是提醒秋水,但是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苏心漓三步并作两步,想也不想,狠狠的将那碗药往秋水的脸上一扣,那药是方姨娘给柳姨娘准备的,就算是让方姨娘死,她也不准备让她好过,这药是刚熬出来的,滚烫滚烫的,一下几乎全部洒在了秋水的脸上,秋水摸着自己在瞬间气泡的脸,下意识的尖叫,苏心漓眼疾手快,从床上拿了件柳姨娘脱下的衣服,直接塞进了秋水的嘴巴,一脚将她踹在了地上。 水儿虽然小,但是整日里吃食不离嘴的她是个大力士,力气比很多男人都还大,她本来是从背后袭击的,但是她到的时候,秋兰已经被流云摁在地上了,所以她手上的木棍根本就没发挥作用,但她还是轻轻松松的就将秋兰制服的,同样都是用手捂着秋兰的嘴巴,流云坐在她身上捂那么久,秋兰都还能挣扎,水儿一出手,没几下就将她闷晕了。 “小姐,她们怎么处理?” 苏心漓看着流云手上多出的麻绳,心里头十分满意,外婆和云姨都没看错人,这流云办事确实挺周全的,流云没有给秋水任何挣扎的机会,先是将她的双手给绑了,然后又将她的双脚给绑了,秋水现在痛都要痛死了,根本就没有力气挣扎,尤其是想到脸上的烫伤,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水儿有样学样,拿了绳子,将秋兰一并绑了,躺在床上的柳姨娘看着这一幕,完全惊呆了,她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这是——” 苏心漓看柳姨娘那云里雾里的样子,就知道这次设计自己的事情于她无关,她只是被她的丫鬟卖了而已。 “你的丫鬟背叛了你,想帮着方姨娘一起害死你,然后嫁祸我身上。” 苏心漓说的话十分直接,这段时间,方姨娘为了折腾柳姨娘果真没少下工夫,不过半夜的时间没到,那光彩照人的女子就变成这样子,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不过比起明艳动人,这样病态的虚弱,楚楚可怜的,也有种说不出的美。 柳姨娘完全呆住了,傻傻的看向苏心漓,那眼中有浓浓的恐惧和怀疑,苏心漓笑笑,眼前这情况,她不相信自己,也不奇怪。 “水儿,你去这院子里找些活物来。” “你的丫环秋兰白日里下午哭着跑到我的漓心院,她说你被方姨娘折磨的很惨,让我救你,她说方姨娘的那些嬷嬷每日戌时会折磨你,让我那个时候来,她给我做内应让我人赃并获,我不放心柳姨娘,和丫鬟提前来了,所以刚好撞破了这件事情。” 提起方姨娘,柳姨娘的眼中的恐惧更甚,这段时间,她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要不是自己怕死,她早就选择自我了断了。 “秋水之前的主子是谁不用我说,柳姨娘应该也知道,她以下犯上挨了我一顿板子,一直想报复呢,这丫头,才是我的人。” 苏心漓指了指流云。 “柳姨娘,你不着急,好好想想,我们之前并没有过节,上次家宴你还帮了我,我做什么要害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倒是方姨娘,要是你真死在我的丫鬟手上,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方姨娘既可以除了你这眼中钉,又能拔了我这肉中刺。” 苏心漓不紧不慢的说着,方姨娘有句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独木难支,相府的每一个人都对她虎视眈眈的,她必须要找个盟友,纵观相府上下,和方姨娘有仇的柳姨娘都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她越是怕方姨娘,就越是会牢牢的捉住她这个依靠,因为利益的暂时结合?那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言听计从的遵从,就算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也要无条件执行的忠诚和臣服,像秋波和六姨娘那种钻着空子就想两边倒的人,她才不屑要。 水儿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捉了两只虫子回来,“扔她脸上。” 苏心漓指了指秋水的脸,水儿也不犹豫,直接将虫子扔在了秋水的脸上,其中有一只虫子有两个很锋利的角,在行进的过程中时,它本能的扎破了秋水脸上起的水泡,秋水痛的发出闷哼,但是嘴巴被牢牢堵住的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那颤抖的身体和浑身冒出的冷汗却将她的疼痛表露无遗,柳姨娘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都快要吐出来了,她下意识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面不改色的,心里头都有些发憷的,没一会,水儿捉来的那两只虫子全部变成了黑色,没一会就死了,虚弱的柳姨娘吓傻了,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怎么敢?” 柳姨娘喃喃了声,同样都是相府的姨娘,她还如此得宠,她以为她最多只是借机折磨自己而已,并不敢要自己的命,她一直都在等,等到相爷的病好了,肯定很快就会想起她来的,到时候她就可以得救了,但是方姨娘居然敢害死她。 “相府加上你有七个姨娘,你以为二姨娘四姨娘五姨娘是怎么没的?她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反正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了,她害怕什么?你上次在父亲面前帮了我一回,今日,我救你一命,我们之间扯平了,方姨娘行事霸道,又是个不能容人的人,做事从来不给人留后路,你看相府上下谁不怕她?言尽于此,希望七姨娘好生珍重,不要和二姨娘四姨娘五姨娘那样,成为相府没了的姨娘。” 苏心漓笑的一脸真诚,她就站在秋水的身旁,这一幕落在她眼里就像催命的恶鬼似的。 “流云,水儿,把秋水和秋兰处理干净了。”苏心漓勾了勾唇,冲着柳姨娘笑了笑,“这就当是我顺手帮柳姨娘的。” 在相府,苏心漓总莫名的会有一种不安全感,对丫鬟们也不敢全然信任,唯恐泄露了消息,根本就不敢随便用,所以今日的事情,就只有她贴身的几个丫鬟知道,幸好水儿的力气大,流云的胆子大,不然的话,晚上的事情,说不定还真没这么顺利。 苏心漓好心的提醒完后,拍了拍手,潇洒的转身,转身离开,柳姨娘忽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也不管地上是不是有碎片,赤脚跑到苏心漓跟前,跪在她的身后,然后牢牢的抱住苏心漓的大腿,“若不是小姐,妾身今日就被方姨娘的人给害死了,妾身的命是小姐救得,今后只要小姐有用得着妾身的地方,只要小姐开口,妾身就算是死,也必定不会推辞。” 苏心漓的手段,柳姨娘以前没听说过,但是今晚却亲眼见识了,至于方姨娘,这个女人也毒辣的很,她一心想害自己,就算她有相爷的庇佑,还是逃不了她的毒手,方姨娘几次设计小姐,都被小姐化解了,而且还祸水东引了,纵观相府,就只有小姐可以和她抗衡,小姐为人大方,背后又有定国公府撑腰,她跟着她总归是没有错的。 再怎么缺心眼的人,一旦涉及到求生的问题,都会变的聪慧机敏起来。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看那些对我忠心耿耿的人我让她们死了吗?让别人随意轻贱欺负了吗?柳姨娘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苏心漓浅笑着,将柳姨娘扶了起来,“若是有一天,柳姨娘觉得方姨娘会赢我,或是说她许给你什么利益的时候,亦或是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不需要我庇护的时候,柳姨娘自己先权衡方姨娘是不是有容人之量的,然后好好回想一下自己是怎么差点死在她手上的,若是想要背叛我,回头想想秋水的下场,出去的话,也可以打听打听其他的事情,人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就会轻易忘了疼,然后又会像以前一样沾沾自喜,自以为是,我在这里提醒你一句,我给你的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柳飘飘咬着唇,浑身都在颤抖哆嗦,她看了眼秋水的方向,她已经被毁的脸在灯光下看的人心里发慌,而苏心漓带来的丫鬟则饶有兴趣的研究她脸上的两只虫子,一丁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她满是恐慌的抬头看向苏心漓,她清冷的笑容如莲,仿佛轻易的就能勾人性命,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寒,头到脚都是冰冷的,就像冬日里被人倒了一脸盘的冷水,柳飘飘猛地打了个寒颤。 “小姐,相爷在后院养了两只大狼狗,它们可爱吃肉了,我要给它们送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们今后见到一见到我肯定就会摇尾巴的。” 水儿站了起来,给了苏心漓很好的解决方案,这话,不要说柳姨娘听了吓得胆都快没了,苏心漓听着,再看水儿那依旧天真无邪的笑容,都觉得浑身发毛,她轻松的口气,就好像秋水和秋兰这两个大活人只是两个肉骨头似的,秋兰昏迷了没听到所以没知觉,秋水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呜呜的叫着,哀切的看向苏心漓。 苏心漓忽然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孩子,她的玉儿当时是不是也这样害怕,是不是口中不停的叫唤着母后救他,直到声音嘶哑,没了气息,颜司明,苏妙雪,我一定要你们血债血偿,生不如死,苏心漓面上流露出的狠意与她的那抹残留着淡淡笑意极为的矛盾,看的柳飘飘浑身发软,也快要失禁尿裤子了。 “秋兰留下,秋水随便你处置。” 既然柳姨娘现在是她的盟友,那她的人,她自然是交给她自己处置的,更何况,这秋兰等会还有用处呢。 “但是有两只大狼狗呢。” 水儿嘀嘀咕咕的说了声,十分单纯的觉得一个人不够分,提着秋水步履轻松的离开了,流云也有些被水儿吓住了,她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认真的。 “流云,将屋子收拾干净,暂时先将秋兰藏起来,柳姨娘,父亲很快就来了,你就准备用这不人不鬼让男人倒胃口的样子去争宠吗?” 苏心漓帮着柳姨娘梳洗,期间又另外交代了一些事情,在方姨娘到之前,青藤领着保和堂的王大夫到了,见流云收拾屋子就帮忙一起。 “柳姨娘,等会还有场好戏呢,你且在外面看着,认真看情绪,谁才是真正想要害你的人,流云,你陪着柳姨娘出去。” 柳姨娘和流云刚离开没多久,苏博然就到了,同行的除了方姨娘苏妙雪母女,还有王李嬷嬷,何姨娘和六姨娘一家也到了,苏心漓看着齐聚一堂的一家人,方姨娘为了排这一出戏可真是用心良苦。 方姨娘方才在屋外看到苏心漓,心中得意不已,羞辱她和雪儿,还抢走她们的东西,看她整不死她,只要她夺回了管家权,看她整不死这小贱人,方姨娘自鸣得意,沾沾自喜,而一同前来看戏的也跃跃欲试,尤其是何姨娘和苏汐月,她们巴不得苏心漓越惨越好。 “父亲,你身子才刚好,应该要好好静养,这大半夜的,怎么出来吹风了?” 苏心漓迎了上去,看了眼他身后的一排人,“你们这又是做什么?” 她原本以为六姨娘和苏沐灵是聪明的,现在看来,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就算知道和方姨娘一起是与虎谋皮,还是克制不住看她倒霉的冲动啊,一面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又不肯撒开方姨娘的大腿,也对,她们都认定了,就目前这样的局势,方姨娘成为相府夫人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方姨娘一进屋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秋水呢?秋兰呢?还有柳姨娘的尸体呢?不是应该他们到的时候,这些人应该都在的吗?然后秋水秋兰两人出面指证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安排的,但是现在,除了苏心漓,别的人都不在,捉贼捉赃,没有证据,她怎么在相爷跟前搬到苏心漓啊。 “王大夫,你替我父亲瞧瞧,看看他的身体可还有大碍?” 苏博然已经坐下,摆了摆手,“且不说这个,你怎么会在这里?七姨娘呢?” 柳飘飘年轻漂亮,嘴巴又甜,尤擅在床上取悦伺候男人,苏博然对这姨娘还是很喜欢的,只是他在床上躺了这小半个月,她一次也不来看自己,苏博然心里头有些生气,但他现在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新欢取代柳姨娘。 “女儿听说七姨娘身子不适,就找王大夫过来给她瞧瞧。” 七姨娘和秋水秋兰她们都在?难道是苏心漓察觉出不对劲,将她们全部害了灭口了,方姨娘越想越觉得可能,那原本死寂不安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七姨娘身子不适,小姐应该早些给她找个大夫瞧瞧,这可都一更天了。” 方姨娘向苏博然的方向走了两步,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说道,别有所指。 “肯定是做坏事了。” 苏汐月不屑的冷哼了声,苏心漓的眼神扫了过去,苏汐月站在苏浅月的身后,然后又抬着下巴看向苏心漓。 典型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看样子,上次的教训果真是不够的,这几日她忙,容嬷嬷刚好也有事,以容嬷嬷的功力,她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手头上的事情了,是时候将她找到相府来好好调教调教了。 李嬷嬷领了几个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没一会,又领着那几个下人回来了,然后在苏博然的跟前跪下,“相爷,院子里外都找遍了,没看到七姨娘,她的贴身丫鬟秋兰也不见了,院子里也没有巡逻的婆子。”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说这次的事情有人刻意安排,苏心漓站在苏博然的身后,看向毕恭毕敬跪着的李嬷嬷,眼底忽然一抹极为璀璨的光亮划过,这段时间她真是被相府的事情给忙晕了,居然忘记这么重要的线索,李嬷嬷和桂嬷嬷的都是母亲从定国公府陪嫁过来的嬷嬷,所有的事情,她都是参与了的,能不知道桂嬷嬷的下落吗?苏心漓有了头绪和打算,心情相当的好。 李嬷嬷并不知道,就因为她这一蹦跶,一不小心就被苏心漓盯上了,然后将自己的命提前给蹦跶没了。 苏博然立刻看向苏心漓,似乎是在像她确认此事,对于他没有直接怪罪还知道询问的态度,苏心漓相对还是满意的,不过也不奇怪,王大夫可是京陵数一数二的大夫,他总归是要注意自己形象的。 “女儿到的时候,七姨娘已经不见了。” 苏博然一听这话,顿时就生气起来,“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里去?” “妹妹,就算你才刚掌家,什么都不懂,但是也不能犯这么大的错啊,父亲宠爱柳姨娘,他既然病了,你就应该对凝霜院多上点心思,便是柳姨娘不见了,你也不应该一无所知啊。” 苏妙雪柔柔的说道,中肯的话让苏博然对她赞许的点点头,苏妙雪心头美滋滋的,对着苏博然盈盈的福了福身,然后挑眉冲苏心漓挑衅一笑。 她们之间到现在,已经势同水火,只是在外人面前需要逢场作戏而已。 方姨娘又让王嬷嬷将院子里的下人都召了进来,指了指她们道,“你们谁看见七姨娘了,快说出来!” 丫鬟和婆子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一个人越过众人跪在了最前面,小声道,“奴婢只知道下午的时候,秋兰姐姐去找过小姐,晚上的时候,小姐身边的秋兰姐姐端了碗药来,小姐让我们回避,我们不敢不听她的话,就各自回屋了,其他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丫头说完,吓得直接就哭出了声,“奴婢说的句句实话,姨娘要不相信,可以问其他的嬷嬷和姐姐们。” 苏心漓冷笑着看她们演戏,一言不发的站着。 方姨娘怒斥,“胡说什么,小姐和七姨娘无仇无怨的,怎么会害她?” 其余的丫鬟婆子们跪在地上,撑着地的双手颤抖的十分厉害,“奴婢们不敢撒谎,七姨娘身子不适,若非小姐的命令,我们怎么敢不在姨娘跟前伺候?” 何姨娘见苏博然沉着脸,情况对方姨娘完全有利,她觉得有戏,立马就站了出来,苏浅月拦都拦不住。 “我们又没整日跟着小姐和柳姨娘,怎么知道她们有没有恩怨?妾身记得,上次家宴之时,柳姨娘看中了小姐身上的披风,小姐当时迫于柳姨娘得宠,当着相爷的面不好拒绝,该不会是因为这事记恨在心上了吧?” 苏心漓觉得,何姨娘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肯定就是,我听说了,方姨娘之前就问小姐给妙雪姐姐要一件披风还有一点茶叶,小姐不但不肯给,还羞辱了方姨娘一顿,她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和苏妙雪陡然变成青紫色的脸,这苏汐月,老说别人蠢,事实上,她才是所有人当中最笨的那个,和她那个没脑子的娘真像,没人会怀疑,她们是母女,方姨娘和苏妙雪都是要面的人,她居然将她们问她讨要东西的事情拿出来说。 “相府可是短了妙雪小姐吃穿了吗?不然的话,怎么会做出讨要这种事情来?” 苏博然对苏妙雪这种行为也十分不喜。 苏妙雪的脸气的更青了,不满的瞪了苏汐月一眼,苏汐月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觉得是苏心漓害了她,转而又恶狠狠瞪向了她。 苏心漓淡淡的笑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辩解一句。 六姨娘想到这几次的事情,再看苏心漓,她就在苏博然的边上站着,从容而又自信,方姨娘联合她们和她的几次较量,她不但让自己安然无恙,次次还打了个翻身仗,苏心漓怎么都没做,她没主动害方姨娘和苏妙雪,但是短短的时间,她已经从方姨娘的手中夺走了她掌管了三年的相府,六姨娘衡量了一番,怎么都觉得苏心漓不是那种会轻易认输的人。 “相爷,这些只是丫鬟们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 苏妙雪冷笑,“这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就算六姨娘替她辩解也没用。” 六姨娘垂着脑袋,继续和苏沐灵充当背景隐形人。 方姨娘怕迟则生变,毕竟她在苏心漓手底下吃过好几次亏了,而且晚上的事情还有苏心漓的表现和反应都透着古怪,为免夜长梦多,方姨娘觉得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她赶紧道,“相爷,这事儿怎么处理?” 以前她掌家的时候,相府是风平浪静,苏心漓才刚接手,相爷最宠爱的姨娘就不见了,就算不能将苏心漓赶出相府,至少也能将掌家权夺回来,柳姨娘又死了,今后相府没人在她面前沾沾自喜的炫耀了,想到这里,方姨娘就觉得痛快,柳姨娘要这样死了,方姨娘也不觉得可惜了,毕竟这段时间,她折磨她也差不过够本了。 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等待着苏博然对苏妙雪的惩罚,一个个心里都巴不得将苏心漓赶出相府,屋子里安静的都可以听到众人紧张的呼吸声,苏博然刚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相爷。”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朝着那方向望去,柳飘飘里面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色,外面披着的是苏心漓送给她的披风,都说带孝三分俏,柳飘飘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由一个俏丽的丫头扶着,那弱不禁风的模样,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尤其是那双含着水雾的眸,当真是楚楚可怜,哪个男人能不动心,苏博然看着她从灯光中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都觉得热血沸腾的。 “相爷,您怎么来了?” 方姨娘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完完全全的呆住了,知道方姨娘计策的苏妙雪也呆住了,指着柳姨娘,脱口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该死了吗? 苏博然见她这柔弱的样子,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流云的手中接过柳姨娘,那滑腻的触感,还有淡淡的清香,一下小半个月没碰过女人的苏博然心猿意马起来。 柳姨娘垂着眼睑,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妾身身子不适,在床上躺了好久了,方才出去走了一圈,相爷,您身体好了吗?夜里风大,您若是想见妾身,差个人过来告诉妾身一声,妾身过去看你不就好了?” 原来一直躺床上,所以才没去看她的,苏博然很快原谅了柳姨娘,因为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撒谎,到底是什么病,才小半个月的时间,就瘦成这样,苏博然见她一开口就关心自己,就像大冷的冬天喝了热水似的,妥帖的很,觉得柳姨娘没有辜负自己对她的一番疼爱。 “王大夫,你替我们七姨娘看看她身体怎么样了。” 流云和苏博然一起扶着柳姨娘坐到了床上,流云在苏博然的手臂上搭了块方巾,又有下人给王大夫搬了条凳子让他坐下,苏博然见王明清一脸凝重,忙关切的问道,“王大夫,她怎么样了?” 苏心漓站在床头,看着右手边那或站着或跪着的人,那一个个神情诡异的很,苏心漓怎么看都觉得心里畅快的很,至于柳姨娘,她只要活着就可以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暂时是死不了了,所以苏心漓并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担心。 “恭喜相爷,七姨娘这是怀孕了。” 苏心漓刚好是面对着方姨娘她们的,王大夫这话一出,她最先看到的不是苏博然的反应,而是方姨娘苏妙雪她们,她们原本分散在各个地方的视线一下全部在柳姨娘的身上聚集,愤怒的,嫉恨的,不敢置信的,难以接受的,苏心漓心里也觉得意外的很,意外过后,则是喜悦,她有种拍手叫好的冲动,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柳姨娘一旦怀孕,为了保护自己和小孩,除了乖乖听她的话求自保,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对她必定会言听计从,这不用怀疑,方姨娘她们气坏了吧。 方姨娘根本就接受不了,柳姨娘每次和相爷欢爱过后,她都悄悄的让人给她喝了避子药,为什么她现在居然会有身孕? 柳姨娘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苏博然已经开心的笑出了声,相府已经好几年没有添麟儿了,他目前最宠爱的姨娘怀孕了,他自然高兴,“赏赏赏!” “恭喜父亲,我马上就会有新弟弟了。” 她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方姨娘,之前,她之所以一直自信笃定的认为相府夫人是她的囊中之物,就是因为相府只有她的志明志安两个男孩,现在居然多出一个,方姨娘嫉恨恼火的心肝都疼,柳姨娘怎么会这个时候怀孕,不对,她如果有身孕的话,这段时间这样折磨她,她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掉,她到相府四个月不到,这还没显怀,肯定不足三个月,这时候孩子是最容易掉的,这所有的一切,肯定都是苏心漓设计好的,说不定柳姨娘根本就没有身孕。 “柳姨娘怀孕是头等的大事,我看还是多找几个大夫瞧瞧。” “既然不相信老夫的医术,何苦请我来?” 王大夫冷哼了一声,保和堂是百年的医所,宫中的很多御医都是从里面出来的,而这王大夫是目前保和堂医术最好的一位,被一个姨娘这样质问,她心里自然不乐意的很。 “王大夫息怒,方姨娘只是太高兴了,我若是不相信王大夫的医术,怎么会让奴婢一定请您过来呢?” 苏心漓忙笑着给王大夫赔不是,王明清点点头,“七姨娘的身子极为虚弱,定要好好养着,真不知你们相府的下人是怎么照顾人的,孕妇身上的湿气居然这样重。” 方姨娘一听这话,恨不得把王大夫的嘴巴都给堵起来,苏心漓却觉得这小心眼的王大夫很有意思。 “流云,吩咐下人备马车送王大夫回去。” 从柳姨娘进来到现在,苏博然的心一直都在她身上呢,一时间没想到其他,王大夫这一提,他很快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这凝霜院坐南朝北,就算是冬日,至少也能有大半日的阳光,尤其是柳姨娘住的这房子,阳光更是充足,怎么会有潮气?苏博然一愣,随后看向方姨娘,还有地上的一干下人,露出了一种让人惶恐的了然。 苏心漓亲自送王大夫到了院门口,进来的时候,就见苏博然用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方姨娘她们看,看样子,苏博然心中极为重视柳姨娘这一胎,苏心漓笑了笑,觉得天都在助她。 以前,父亲对方姨娘言听计从,那是因为方姨娘了解她,而柳姨娘若是有一个比方姨娘还了解父亲的人指导,再加上父亲对她的宠爱,她到底会听谁呢? “父亲,这些下人怎么处理?” 苏博然指了指跪在地上指证了她的几个下人,她们方才一见柳姨娘回来就知道不好了,苏博然的眼神更让她们胆战心惊,苏心漓这一开口,她们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哭出了声,何姨娘和苏汐月也吓得跪在了地上,六姨娘心里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落井下石,而且还帮苏心漓说了好话,但是对柳姨娘怀孕一事仍然耿耿于怀,她若是也能有个男孩的话—— “拖出去全部乱棍打死。” 苏心漓缓步上前,走到床边,看着七姨娘缓缓道,“七姨娘怀孕,若是有人死了多不吉利,不若就将她们发卖了,就当是为了未来的弟弟积福。” 苏心漓话刚说完,忽然捂着嘴,轻呼了一声,“方姨娘,你手这是怎么了?” 苏心漓说着,在床边坐下,拉开她衣服的袖子时,人同时也贴在了她的身上,凑到她耳边说道,“让父亲将李嬷嬷交给我处理。” 五哥知道她找他,定然会很快赶回来,她现在急需要银子给他做经商的本金,从李嬷嬷的口中撬出桂嬷嬷的下落,是最便捷的法子。 第六十一章:小人凄凄 第六十一章: 苏博然猛地转身,一屋子都是女人,他也就不需要避忌,将柳姨娘的衣袖挽了上去,那白皙的手臂上,有不少一块块青紫的痕迹,越往上翻就越多,苏心漓很有眼力见的站了起来,苏博然顺势坐在她之前坐着的位置,将柳姨娘的另外一只衣袖也挽了起来,左手的手臂伤势不见得轻到哪里去,青一块紫一块的,在等下看着就让人觉得毛毛的。 苏博然本就宠爱柳姨娘,现在,她又是自己孩子的母亲,想到她才短短小半个月就瘦了这么多,弱不禁风的,更觉得心疼,他能爬上宰相这个位置,虽然有定国公府的帮忙和扶持,但脑子还是有一些的,至少绝对不是个笨蛋,哪里还能有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的?这些人,差点害死了他的儿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姨娘只觉得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心道了声完了,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惶恐和慌张的情绪,心里极为的忐忑不安,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 “你们是怎么回事?就是这样照顾柳姨娘的吗?柳姨娘是第一次当母亲,你们这些人都和她一样,什么都不懂吗?” 小丫头当然是不懂的,但是这些嬷嬷呢?方姨娘越想越觉得生气,如果不是这些人办事不力,这个孩子,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掉,现在好了,方姨娘看着苏博然那生气愤怒的样子,心里头又是害怕,又是不甘,又恼火的很,苏心漓不是一直想拔除她的人吗?这些没用的废物随便她怎么处置好了,只要可以摘清她和这件事情的关系。 “漓儿妹妹,相府现在是你管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要负责任的吧。” 苏妙雪凉凉的开了口,一字一句,都透着股咬牙切齿的不甘,该死的,居然又让苏心漓逃过一劫,早知道她的运气这样好,她们在她掌家时就该直接将柳姨娘弄死,不然的话,父亲又怎么会知道她肚子里怀着个小畜生的事情,若是柳姨娘死后检查出怀有身孕,那父亲肯定会将所有的吩咐撒到苏心漓身上的,父亲对她本就不喜,有她和姨娘时时提醒,这柳姨娘和小畜生一定可以成为他心里一辈子的疙瘩的,苏妙雪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心里气的都快爆炸了。 柳姨娘的事情是姨娘一手策划的没错,但是苏心漓这样捉着不放有意思吗?她现在掌家,出了事,不管是谁的错,她都有不能逃避的责任,一人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刚才挤兑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口下积德,现在想要息事宁人了,想的倒挺美。 “父亲,我有个人,想让您单独见见。” 方姨娘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想到不见了的秋兰和秋水,发软的腿不由抖了抖,哆嗦了几下,差点跌在地上。 “老爷!” 方姨娘惊叫了一声,面色苍白,那日雪园的事情,她被气的不轻,人确实有点不舒服,现在这情况,让她不由觉得头晕,她向后退了两步,苏妙雪担忧的叫了声,上前扶住了方姨娘,两个人齐齐用哀求又恳切的眼神看向了苏博然,方姨娘怎么能不担心害怕?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现在,柳姨娘正是最得宠的时候,苏博然完全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心头肉,她若是一个人就算了,但是她现在却怀着身孕,为了让相府只有志明志安两个男丁,志安出生之后,她在程立雪的眼皮子底下往各个院子的姨娘那里安插人,就是担心有姨娘生出个男孩夺了志安的宠,她想尽了办法,就是不想让她们怀孕,相府已经有五年没有添丁了,这么长的时间,苏博然忽然又有了孩子,他怎么能不开心?他越是开心,情况就越是不利。 “父亲,姨娘她不舒服,您过来瞧瞧她。” 苏妙雪的口气着急,染上了哀求。 一个是自己宠爱了自己十多年相濡以沫的姨娘,从年少轻狂到现在一直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而另外一个则是自己宠爱了十多年同时饱含内疚的女儿,这样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苏博然不由有些犹豫起来,这时候,床上的柳姨娘突然拉住了苏博然的手握住,然后靠在他的怀中,如惊弓的鸟儿一般,用颤抖而又柔弱的声音哀求道,“相爷,妾身好害怕。” 方姨娘仿若淬了毒药一般的视线落瞬间移到了柳姨娘身上,暗自恨得咬牙,早知道这个女人这样不识时务,她就不该顾忌相爷,一早就将她折磨死算了。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的视线从方姨娘和苏妙雪的身上移开,专注的盯着怀中的柳姨娘,勾了勾唇。 苏博然在娶她母亲之前就与方姨娘认识了,当年她母亲是名扬京陵的才女,多少人想娶无门,印象中,母亲对父亲的态度一直都很寡淡,似乎并不喜欢父亲,既然这样的话,当初有更好选择的她怎么会嫁给自己完全不喜欢的苏博然?尤其,这门亲事,外公外婆她们也不看中,母亲性格柔顺,而且是个孝女,苏心漓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以苏心漓对苏博然的了解,这人的野心虽然大,但是胆子却和老鼠一样小,苏妙雪说,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是方姨娘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父亲趁机攀上定国公府,苏心漓心中越想越恨,要不是方姨娘,她的母亲怎么会整日郁郁寡欢的,她毁了母亲一生的幸福还不算,居然还害死她,简直罪不可恕。 她不是说父亲爱的人就只有方姨娘吗?这份爱,还真是坚定的让人‘意外’。 “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方姨娘扶回去休息?” 苏博然怒喝了一声,苏心漓根本就不给方姨娘开口的机会,招呼了几个人,让人将方姨娘‘扶’了出去。 苏博然看着方才跪在地上的几个下人,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她苏博然的嫡女,心胸宽广,有他的风范,苏博然自欺欺人的自我得意了一番,“漓儿,那些人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丢下主子不管,相府要这样的奴才有什么用?” 苏心漓点头,“我明日就让牙婆子来将她们全发卖了,也省得父亲和姨娘看着心烦。” “流云,将人带出来。” 苏心漓淡淡的吩咐了声,流云领命,将藏在床后的秋兰带了出来,水儿那丫头的力气真不小,用手就那么闷了一下子,看着轻松的很都没用力,秋兰居然晕到现在都没醒。 苏博然虽然觉得事情有蹊跷古怪,但是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在看到地上五花大绑的秋兰时,更是一头雾水,因为秋兰是柳姨娘的陪嫁丫鬟,和相府的其他人相比,她们的关系自然应该更好的。 柳姨娘从苏博然的怀中离开,缓缓的抬头,那双被泪水润过的双眸格外的清亮,配上眼底的幽怨还有那尖尖的下巴,看着分外惹人疼惜,柳姨娘挣脱开苏博然,下了地,忽然在苏博然的跟前跪下,“老爷,求您救救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柳姨娘边说边掉泪,有对方姨娘的害怕,也有对肚子里孩子的担忧,那真切的样子,看的苏心漓不由都有几分动容。 无论是皇宫深院,亦或只是寻常百姓家,有哪个女人是不爱自己孩子的呢?她们争她们抢她们用尽心机去夺宠,不都是为了孩子吗?所有的斗争,归根究底,似乎责任都落到了男人头上,若是他们没有三妻四妾,她们又何须争的你死我活? 苏心漓忽然觉得这样的女人好可怜,上辈子那样的自己好可悲,这辈子,她要么不嫁,要嫁的话,就只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像外婆和外公那样。 直到现在,柳姨娘浑身都还是颤抖的,差一点,差一点她和她孩子就都死在方姨娘的手上了,如果说之前,她对今晚发生的一切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在方姨娘领着一群人到凝霜院的时候,她对苏心漓所有的怀疑都消了,想到方姨娘那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的眼神,想到这段时间她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生活,她就觉得心悸不已,她之前不想死,现在,她有了孩子,就更加不想死了。 小姐是女儿,将来若是嫁了人,必定需要娘家的兄弟帮衬着,目前,相府就只有方姨娘有两个男孩,但是现在看来,小姐和方姨娘似乎有很大的仇怨,两人的关系几乎可以用势同水火四个字来形容,她们肯定指望不上的,但是她不一样,她和小姐现在是联盟,是相互扶持的关系,若她的肚子争气,生个男孩的话,小姐便是为了自己,也会对孩子多多提携,如果说刚才柳姨娘纯粹只是因为怕死觉得自己要听苏心漓的话才能活,现在现在,她谋算的更多,柳姨娘觉得,便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一定会乖乖听小姐的话,至于方姨娘,她这胎要是男孩的话,她肯定会千方百计害他的。 小姐说了,当所有的人都争的时候,她就不争,这叫以退为进,而且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做让相爷为难或者难堪的事情,柳姨娘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的她温故的全是苏心漓和她梳洗时说的话。 “父亲,女儿有错,是女儿疏忽,才会让柳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弟弟差点被害,是女儿没当好这个家。” 苏心漓说着,走到柳姨娘的身边,也跪在了苏博然的跟前,流云见自家小姐都下跪了,也跟着跪下。 柳姨娘一愣,似是不敢置信,看了苏心漓一眼,而后激动的低下了头,方姨娘领着人来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苏心漓晚上做的事情还有方姨娘害人的手段,净顾着害怕的,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们说了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方姨娘和苏妙雪她们好像都提到了小姐掌家的事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没想到小半个月,相府就变天了,方姨娘这是想利用自己的死陷害小姐,然后从小姐手上把管家权重新夺回去呢? “不关小姐的事情,如果不是小姐及时赶到,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早就遭遇不测了。” 柳姨娘的眼泪还在流,完全没有停的趋势,苏心漓忽然想到,上辈子的自己似乎也是这个样子,就和个泪包似的,流了一滴眼泪,后面就好像停不下来了似的,但是现在,纵然是遇上了让她很难过很激动的事情,她也哭不了很久,眼泪,于她而言,还是一种宣泄的方式,但是她深知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心若是坚强强大了,眼泪,便流不久了,尽情的痛哭,更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柳姨娘巴不得苏心漓一直掌家,将方姨娘压的死死的,怎么会让苏博然怪罪她? 苏博然完全被搞糊涂了,但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脸严肃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你身上的这些伤哪来的?是谁想害你和孩子?” 柳姨娘心里虽然有些害怕方姨娘的手段,但又不甘愿这次的事情就这样罢休,想要报复,她伏在地上,痛哭出声,两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忽然上前抱住了苏博然的大腿,“相爷,妾身真的害怕,妾身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相爷了。” 苏博然心中骇然,好一阵安慰,柳姨娘委屈的很,哭的越发伤心,苏心漓唯恐她哭晕过去,苏博然现在在气头上呢,就该趁胜追击,苏博然又不是傻子,等柳姨娘醒过来,他前后一联想,说不定自己都能想出事情的始末了,那就事倍功半了。 “柳姨娘,你身子虚弱,又怀着身孕,情绪不宜太过激动,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父亲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与他说道说道,父亲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是呀,到底是谁想害你,只管与我说清楚,我一定会为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做主的。” 柳姨娘擦了擦眼泪,抽噎了好几声,这才停止了哭泣,“相爷,不是妾身不去明松堂看您,而是有人根本就不让我出门,我的人想出去打探消息,她们也不准,妾身忧虑相爷的病情,食不香睡不着,也不知是谁指使的,我院子里的下人整日拿话头刺我,尽给我那些馊菜馊饭,晚上将我的被单弄湿了不许我睡觉,她们还让妾身跪在地上,还时常扭打我。” 苏心漓了然道,“难怪王大夫会说柳姨娘身上的湿气重,这天寒地冻的跪在地上,湿气不重才怪,柳姨娘这样的娇滴滴的美人,又是父亲的姨娘,她们怎么下得去手?又怎么敢下手?幸好弟弟没什么事,如若不然的话,便是父亲不怪罪,我心里也会自责的。” “这事不怪小姐,您才刚掌管相府,事情本来就多,相爷的身子又不适,您肯定忙的分不开身。” “相爷,妾身真的冤枉啊,相爷的病,真的不管妾身的事情啊,那晚妾身就在明松堂守着,方姨娘一到,便说是我害了相爷,让人强制将我押了回来,那些嬷嬷力气大,押我回来的时候一直掐我,回来之后,我便被她们软禁起来了。” 柳姨娘也不是傻的,那晚的家宴,方姨娘特意为小姐准备了药汤,小姐将汤盅给了相爷喝,当晚,相爷的身体突然就不适了,她听院子里的下人们私下里偷偷聊过,相爷的脸上都是白色的疙瘩,病发的时候,就和有癫痫之症的人似的,但是只要躺半个月就好了,这药,分明就是方姨娘准备用来害小姐的,只是被小姐化解了而已。 “父亲,您不是喝了方姨娘精心给我准备的汤药才病的吗?这与柳姨娘有什么关系?这事,柳姨娘确实太冤枉了。” 这样的答案,柳姨娘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但是她面上流露出的却是一副震惊无比的神情,才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起来。 “相爷,妾身进相府不过才三个月,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妾身进相府后霸占了相爷的宠爱吗?妾身是相爷的女人,只是一心想伺候好相爷,这也错了吗?为什么她们要这样对我?” 对于柳姨娘这种不满的宣泄,苏心漓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满,方姨娘想要她的性命,她便是在背后给她使绊子又如何?她没有责怪她的资格,因为她自己不就是为了仇恨而生的吗?苏心漓有些时候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怨气太重,阎罗殿不敢收,所以才让自己重生的。 “相爷,妾身好害怕啊,这一次她们害我不成,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柳姨娘死命的拽着苏博然的袖子,声音虚弱,那双满是水雾的双眸满是哀切的盯着苏博然,就好像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这种被全然信任的感觉让苏博然的内心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苏心漓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不由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原来男人喜欢这种可以无限满足他们大男人欲望的女人,苏心漓心里头虽然对苏博然不屑的很,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柳姨娘幸得有父亲庇佑才逃过一劫,但是不会次次都这样幸运的。” 听了这话,苏博然沉默了片刻,他将柳姨娘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一脸严肃的看向苏心漓,就像在审讯犯人似的,极为认真的问道,“今日的事情,可是你一手安排的?” 若是以前,他定然是不会生出这样的怀疑的,但一想到苏心漓这几次的表现,他却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从他寿辰之后,对这女儿的表现,他是越来越满意,但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另外一点,那就是自己对这女儿,越来越不了解,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就算她表现出色,苏博然心里头偏爱的依旧是苏妙雪,因为苏心漓越来越不好掌控。 她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就她的聪慧,计划出这样的事情害方姨娘,并不是没有可能。 她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是方姨娘想要害死柳姨娘栽赃陷害她,谁知道会不会是她联合了柳姨娘,联合演了这一出戏呢? “相爷——”柳姨娘见苏博然居然怀疑苏心漓,不由急了,想要开口替苏心漓说话,被苏博然制止,她担忧又着急的看向苏心漓,苏心里冲着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柳姨娘心里最应该臣服的是她,但是在苏博然跟前,她必须也只能将他视为天,因为苏博然喜欢。 苏心漓勾了勾唇,向后看了流云一眼, “流云,拿冷水来。” 苏心漓起身,将流云送进来的水泼到昏迷的秋兰的脸上,这样凉的天,冰冷的水浇在脸上,有一股刺骨的寒意,昏迷的秋兰终于清醒了过来,她晃了晃脑袋,很快发现,自己的手脚是绑着的,昏迷前的一幕顷刻间撞进了脑海,昏沉的秋兰瞬间清醒了过来,陡然睁开了眼睛,她先是看到了苏心漓和她身边站着的丫鬟,正是她看到苏心漓想要尖叫时被死死捂住她嘴巴的那个丫鬟,她们的身后,苏博然正牵着柳姨娘的手坐在床上,秋兰看到柳姨娘,就像缺水的人看到水似的,眼睛骤然发亮,呜呜呜呜的叫着,似乎是在求救,苏心漓给流云递了个眼神,流云会意,将塞在秋兰口中的布条拿了出来,“给你一次机会,将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秋兰嘴巴得到自由,长长的呼了口气,还没向柳姨娘开口求救呢,苏心漓冰冷的话就已经打破了她心底的幻想。 “我说,我说。” 秋兰又不是傻瓜瞎子,相反,她很聪明滑头,心实一点的丫鬟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柳姨娘已经重新得到相爷的宠爱了,她要继续跟在她身边做丫鬟,还能像以前一样的风光,除了每个月一等丫鬟的月俸和柳姨娘的赏赐,还能捞到一笔不小的外快。 秋兰将当初方姨娘如何找到她,如何让她利用柳姨娘的死陷害苏心漓,当着苏博然的面,一五一十说的是清清楚楚。 “小姐,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方姨娘威胁奴婢,若是奴婢不按着她说的做的话,她就会把奴婢和奴婢的弟弟都给杀了,奴婢死不足惜,但是奴婢的弟弟今年才八岁啊,而且方姨娘说了,她并不会害死小姐,只是吓一吓姨娘而已,小姐,奴婢从小跟着您,对您的中心日月可鉴啊!” 秋兰痛哭出声,双手双脚被捆住的她极为艰难的挪到了柳姨娘跟前,趴到她的脚边,甚至动用了多年的主仆情分,小姐小姐的叫着。 苏心漓静默的看着,心里除了冰冷的嘲讽,没有丝毫的同情,人总是喜欢在犯下的错误对自己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譬如说丢了性命,这个时候,她们才会痛哭着想要忏悔,请求原谅,若是今日方姨娘的奸计得逞,秋兰可会有悔意,答案是否定的,或许如果方姨娘杀她灭口的话,临死前她也会后悔自己的背叛,但若是方姨娘饶了她并且给了之前许给她的好处,那她肯定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用弟弟威胁?她若针对柳姨娘的处境感同身受的话,又怎么还有心情将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 “我现在是相府的姨娘,不是你的小姐。” 柳姨娘冷哼了一声,别过头,拧着眉,根本就不看痛哭的秋兰,一个低贱的下人,敢背叛她,联合外人想要害死她,还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做梦!如果不是相爷就在身边,她一定上前好好踹她几脚出气,她现在不能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找方姨娘出气,还不许她拿一个下人撒气了?还是个罪有应得的贱婢! “父亲,您和方姨娘几十年的感情,我知道您心里在意她,本来,女儿是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您的,但是现在,柳姨娘怀了身孕,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女儿觉得应该还她一个公道,不然的话,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憋在心上,对弟弟不好,同时,也是为了护柳姨娘周全,相府里,有人想要对柳姨娘不利,唯一能保护他们母子的人只有父亲了,但是女儿也不想让父亲为难,所以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揭露这件事情,女儿这样做,只是为了告诉您这件事情的真相,至于怎么处理,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苏心漓再次跪在地上,每次和苏博然见面,都没什么好事,下跪几乎是必修的,这天寒地冻的,地板又硬,苏心漓觉得自己应该做个护膝,不然的话,要是寒气入侵病了,不是给方姨娘可趁之机了吗?她可不想和上辈子一样,一身的病,整天喝那些苦的要命的药就算了,还难受。 苏博然看向苏心漓,她跪在地上,身姿笔直,面色淡淡的,就算是面对他的质疑,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埋怨不满的情绪来,苏博然心里头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她一下接管相府,每天处理那么多的事情,还坚持来明松堂看他,每日来回那么辛苦,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她说的不错,她若是想害方姨娘,完全可以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把秋兰叫出来,然后让她招供一切,到时候人证物证具在,方姨娘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柳姨娘可不是奴才,杀人是要偿命,就算是没成功,罪名也不小,方家现在在皇上跟前越来越得脸,但是苏心漓背后的定国公府一直都方姨娘不满,定国公府,他得罪不起,方家,他不想得罪,漓儿用这种方式告诉他,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一方面告诉了他相府有人想要害柳姨娘母子引起警示,另外的话,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轰动。 “凝霜院的这些下人若是处置了,今后谁来照顾怀孕的柳姨娘?” 苏心漓并没有与苏博然在他怀疑的事情纠结,他现在心里已经不好意思了,她揪着不放,他只会觉得她不识大局,得理不饶人,她转移话题,他心里反而会觉得更加愧疚,虽然他的愧疚从来就没什么太大作用。 “方姨娘掌管相府三年,之前府里的下人多是看她的脸色行事的,便是她不敢再有害柳姨娘的心思,她的人——” “她的人?她是谁?相府的奴才凭什么听她的?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苏博然的掌控欲和方姨娘一样的强,自己的府邸,下人却是别人的人,他心里自然不爽的很,这是气糊涂了口不择言。 “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母亲的孝期过后,她就是相府夫人了,那些下人还不得巴着?” “谁说的?我要没同意,我看她怎么成为相府夫人!” 苏博然冷哼了一声,苏心漓抬头,看着靠在她怀中的柳姨娘在听到这句话时眼底闪过的浓浓喜悦,就算方姨娘成不了相府夫人,那个位置,便是她能想的吗?苏博然再宠她,也不会让一个守将的女儿做相府的主母的,而且,不是苏心漓看不起自己的盟友,她的德行还有心机手段,根本就镇不住底下的那些女人。 “至于新来的这批,笨手笨脚的,女儿担心她照顾不好姨娘。” “那你说怎么办?” 后宅的这些事情,苏博然基本是一窍不通,现在苏心漓掌家,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问她拿主意的。 “父亲不若将柳姨娘母子全权交给方姨娘照顾。” 柳姨娘一听,心都悬起来了,惊呼了一声,“小姐!”然后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她才从火坑里跳出来,小姐怎么能再推她进去了?她之前得宠,没将方姨娘放在眼里,经常在她跟前炫耀,她这就恨不得把她给杀了,现在她怀有身孕,方姨娘估计都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让她照顾自己,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活路吗?难道小姐想以其人之身还至其人之道,利用她和孩子陷害方姨娘? 柳姨娘慌了,她想反对,但是又害怕苏心漓对付她,想到她晚上对付秋水的手段,她现在心里还毛毛的想吐,哪里敢开口违抗苏心漓的意思?只能可怜兮兮的哀求着苏心漓。 “你不是说方氏要害飘飘吗?” 一个方氏,一个飘飘,这苏博然在女人面前还真是会卖好。 “父亲和姨娘听我把话说完,父亲亲自将照拂柳姨娘的事情交给方姨娘,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方姨娘是要承担责任的,她若是不想被父亲责罚,不但不能害柳姨娘母子,还不能让别人害了他们,至于怎样才能让方姨娘全心全意照顾柳姨娘母子,还得看父亲怎么与她说,方姨娘素来是个有本事的,女儿相信,对于父亲交代的任务,她一定可以完成的很好的。” 凝霜院这批人是要全换了,新来的这一批下人是她买来的,她们虽然心里认她是主子,却未必抵的住利益的诱惑,若是柳姨娘母子被她们照顾出个好歹来,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担负责任的,照顾柳姨娘的事情,搁谁身上都是烫手的山芋,既然如此,她当然是要将这件事情交给方姨娘了。 她现在肯定一门心思寻思着怎么把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给害了,让她继续保持着相府唯一生了男丁的姨娘的优势,同时也能保障她两个孩子的地位,她偏偏不让她如愿,她不是聪明吗?她就让她用她的聪明保护自己想害死的人,她要她亲眼看着柳姨娘的肚子一日日的长大,亲眼看着这个和她争夺相府的两个儿子出生,分走苏博然的宠爱,甚至于抢走属于她两个儿子的东西,她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呢?是她,亲手将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的,苏心漓单想想,就觉得人生有意思极了。 柳姨娘听苏心漓这样一解释,恍然大悟,贴在苏博然的怀中,一只手抚着他的胸膛,抬头楚楚可怜的看向他道,“妾身也觉得小姐的法子好,只是我不过是个姨娘,身份卑微低贱,方姨娘她能愿意吗?” 苏心漓微垂着脑袋,不看两人这有碍观瞻的一幕,幸好她已经为人母,上辈子又是皇后,早就修了一身于是泰然从容的本事,若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还不得红着脸打个地洞钻进去,事实上,苏心漓身后的流云耳根脖子都红了,都垂的都快到地面了。 方静怡不是觉得自己会是相府夫人,身份比其他的姨娘尊贵吗?她就让她低声下气的服侍自己,看她在她面前还怎么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柳姨娘单想想就觉得解气,小姐真是够意思,给她这样好的报复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柳姨娘觉得苏心漓能从方姨娘的手中夺回掌家权,让她失了相爷的欢心,可比方姨娘本事多了,她有小姐在背后撑腰,又有相爷的疼爱,未来还有儿子傍身,她怕什么。 “她敢不愿意!” 苏博然怒喝了一声,尽显男儿霸气,苏心漓勾了勾唇,他若是在外公和舅舅跟前也有这样的一面,也不至于被定国公府的人轻视。 “相爷,方姨娘身边的那个李嬷嬷好凶,拧的人好疼,妾身的手臂还有身上都被她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还踹了妾身一脚,幸好妾身和肚子里的孩子命大,不然的话——” 柳姨娘说着,撅着嘴,将自己双臂的伤口袒露在苏博然跟前,然后又指了指身上的其他地方,最后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道,“妾身这儿,还有这儿,到现在都疼,相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方姨娘与相爷十多年的感情,妾身不想让您为难,但是那婆子,妾身心里觉得委屈。” 小姐什么事情都替她想好了,她当然是要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的。 苏心漓看着将柳姨娘搂在怀中的苏博然,那一副疼爱的样子,看得她就觉得恶心,柳姨娘就比她年长三岁,对这样和一个和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女人,他也下得去口,不过恶心归恶心,对于这样对自己有好处的事,她还是很乐见的。 “你说怎么处置?” 柳姨娘受了这么大的气,还这样识大体,她不过是个处置个下人,苏博然自然不会不同意。 “我现在怀着身孕,才不想看到那张讨人嫌的人,就将她交给小姐处置如何?让小姐好好替我出口恶气。” “就依你的意思办。” 苏心漓深感,在男人跟前会撒娇就是好,做起事情来,都能事半功倍。 苏博然又安慰了柳姨娘好一会,柳姨娘唯恐这件事情拖下去会夜长梦多,明里暗里的挑唆了好一番,苏博然气不过,当即就去找方姨娘算账去了,苏心漓看着苏博然大步离开的背影,用冲这个词,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看样子,方姨娘要倒大霉,所以,苏心漓很开心。 “小姐,妾身刚刚的表现还好吗?” 她看向苏心漓,小心翼翼的目光带了几分讨好。 苏心漓笑,“不错。”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柳姨娘松了口气。 “小姐,这丫头如何处置?” 流云指了指秋兰,透着十二万分的不满,这卖主的狗东西,居然敢帮着方姨娘一起害她们小姐,就该和秋水一样被拎出去喂狗。 想曹操曹操就到,流云正这样想的时候,水儿就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进来,一脸兴奋,走到苏心漓跟前,讨好的叫了声小姐,“那个秋水已经被狗吃进肚子了,不过有条狗死了,估计是啃了秋水的脸。” 秋兰一听这话,当场呆住了,和秋水刚才的反应一样,吓得尿了裤子,而才恢复了一点血色的柳姨娘,则趴在床边吐了起来,流云的脸色也不好看,掐着脖子在那里干呕,苏心漓最镇定,水儿是最不正常的,因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居然是兴致昂扬,声音都是激动的,就好像这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苏心漓都有些发愣,因为水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清澈的眼睛依旧是灵动的,似乎并不觉得这什么不对,甚至是理所当然,好像这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残忍的事情。 “柳姨娘,你这丫鬟如何处置?” 柳姨娘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水儿方才蹲在地上端详着秋水那张看着就让人发憷的脸,还有嘀嘀咕咕说一个人不够两条狗分的事情,尤其,苏心漓刚一说完这话,她就觉得水儿盯向了了自己,惊得一身冷汗,下意识道,“拖出去喂狗。” 柳姨娘原本是准备将秋兰拖出去发卖的,但是现在,她一心只想将水儿打发下去,秋兰闻言,猛地清醒了过来,屎都吓出来了,向柳姨娘求饶,柳姨娘又继续作呕,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水儿才不管那些,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没有反对,重新将秋兰的嘴巴给堵上,将她拎出去喂另外一直狗了,那条狼狗好像比较小,刚才都没吃多少,肯定没吃饱。 “小姐,您今后来我院子,能不能不带那丫鬟?” 她担心自己会吓得流产。 “柳姨娘不说,我今后也会注意的。”她也不想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被她的人给吓没了。 苏心漓一直都觉得水儿是天真的孩子,她性子活泼又是个自来熟,和府里的下人都相处的很好啊,整天抱着吃的东西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很开心很满足,幸好知道晚上事情的人不多,不然大家都会认为她手底下养了个怪物,看样子她有必要告诉水儿,人是不能随便拖出去喂狗的。 “你好好养着身子,没事别到处乱走,尤其不要随便到我的院子来给别人可趁之机,还有,下次若是出了什么事,只管相信我就是,你帮我,是因为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但若是太过,就会招人怀疑了。”就像方姨娘对苏妙雪,六姨娘为什么可以知道她们的关系,那肯定就是方姨娘对苏妙雪太好了让人怀疑。 若是被苏博然知道柳姨娘已经知道她的人了,对她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还有,给你一些小小的建议,你要羞辱方姨娘给她难堪可以,但是别太过分,也别叫不该瞧见的人瞧见,没人喜欢尖酸刻薄小肚鸡肠的女人,尤其是男人,做事的时候时刻记住,演戏的话一定要演全套,不然的话很容易被人揭穿,还有,这是相府,耍性子发脾气一定记得挑对象。” 方姨娘并不是一般的女人,苏博然能有今天,她出了不少主意,苏博然对她,是有依赖的,单因为这件事情,苏博然根本就不会处置她,逼得太紧,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可以证明那碗汤药可以毒死人的秋水,她根本就没让苏博然看。 柳姨娘连声道是,“流云,你在这里继续照顾柳姨娘几天,等方姨娘的人来了,你再回去。” 苏心漓说完,转身翩然离开。 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正说着苏心漓和柳姨娘的坏话,苏博然一身肃杀的就冲了进去。 “相爷!” 李嬷嬷见情况不对,忙上前阻拦,苏博然见是她,心里头更加来气,想也不想,一脚踹在她的心窝上,李嬷嬷吃痛,惊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他径直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帘,苏博然的速度之快,让方姨娘根本就收不住脸上恶毒仇恨的神情,但是她在听到相爷之后,又努力想要做出那让人怜惜的模样,两种极为矛盾的情绪在方姨娘的脸上交杂,让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狰狞,她这样子,自然是无法赢得苏博然的同情的,苏博然冷哼了一声,“贱人,你都做了什么?” 苏博然有些被苏博然这个样子吓住了,坐在床榻旁,面色苍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苏心漓和柳姨娘对苏博然说了些什么,她心知情况是不妙的,但是没想到苏博然会这样怒气腾腾的杀到芳情园向方姨娘问罪。 因为那种不好的预感,方姨娘的眼皮跳的飞快,眼睛不舒服的很。 和苏博然在一起快二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的疾言厉色,贱人?方姨娘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结起来了,她知道,苏心漓肯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苏博然,她知道,苏博然肯定会生气,但是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样的字眼辱骂自己。 方姨娘心头悲伤的很,还有对苏博然的失望,她看着苏妙雪的脸,很快冷静了下来,她还有三个孩子,他们都需要她的庇护,她绝对不能就这样倒下,她痛苦的哭出了声,此刻,她脸上那些狰狞的表情不在,当她周身上下都被悲伤萦绕的时候,苏博然的怒气很快消散了不少。 “我承认,晚上的事情是我做的,妾身就是看不惯柳姨娘沾沾自喜的在我面前炫耀相爷对她的宠爱,受不了相爷那样宠爱她,我是善妒,那是因为我爱相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若是没有相爷,我还不若死了算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相爷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与几个孩子无关!” 苏博然是男人,而且是个极为爱慕虚荣的男人,所以在听到女人声情并茂的说出这样一番告白的时候是不可能是毫不动容的。 苏妙雪见苏博然似乎动容了,站了起来,在他的跟前跪下,扯了扯他的衣摆,抬头,一脸哀求的看向苏博然,“父亲,姨娘事先并不知道柳姨娘她已经怀孕了,她的心思,您是知道的,她一心为了父亲,岂是那种没有容人之量的女人?” 苏博然想是,若是方姨娘真的是个小心眼的人,相府又怎么会有汐月浅月沐灵她们? 他与方姨娘认识了二十多年,她这样的付出,对他的感情自然不是相府一般的姨娘能比得了的,但是柳姨娘和漓儿都那样的善解人意,尤其是柳姨娘,这次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也不向他抱怨,为了不让他为难,她只是要求他处置一个下人,他都已经答应她们了会让方姨娘帮着柳姨娘安胎,若是没做到的话,岂不是言而无信?尤其是漓儿那边,他若是没个交代,她因此和自己离了心,将来她成了王妃太子妃皇后,怎么会帮衬着自己? “从明日起,柳姨娘养胎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他们母子若是有半点损伤,我唯你是问,相府夫人的位置,你就别想了。” 虽然苏博然的口气放软了不少,却是不容商量的口吻。 方姨娘一惊,眼泪都忘记流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满脸正色的苏博然,她是要做相府夫人的人,怎么能去照顾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这事若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可言?她恨不得把柳姨娘整死了,然后再在她的肚子上狠狠的踹上几脚,从凝霜院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如何不知不觉的将柳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给弄没了,最好还能像这次这样嫁祸到苏心漓身上,让她亲自去照顾她,而且还不能出事,那她还如何对柳姨娘下手?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博然怒气冲冲给自己带来的会是这样的消息,之前绞尽心思想的那些妙计完全无用武之地,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痛苦愤怒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让她亲手将那个和她孩子争宠的小孽种带来这个世界,这简直让方姨娘要死的绝望,这样恶毒的计策,肯定是苏心漓那恶毒至极的小贱人想出来的。 “父亲,姨娘她最近,身子真的不舒服。” 苏妙雪同样十分的不欢迎柳姨娘那个孩子的到来。 苏博然看着方姨娘那张凄凄的小脸,想到她对自己的爱,也觉得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了,他低着身子,握住了方姨娘冰冷的手,说了些软话,“就算柳姨娘生的是儿子,也不会影响志明志安还有你在我心目当中的地位,这次的事情,漓儿有证有据,我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有失公允,你便是为了我,也该去做做样子,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相府哪个姨娘能比得了,相府夫人的位置,除了你,我还能给谁?” 方姨娘抬头,楚楚的看向苏博然,靠在他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妾身答应相爷,一定会好好照顾柳姨娘,妾身求相爷一件事情,你让妙雪回去雪园好不好?她已经知道错了,南苑的湿气重,我担心女儿会病了,到时候便不能照顾相爷。” 苏博然想到苏妙雪这段时间早晚都会去明松堂向他问安,回头,看了眼一脸乖巧的妙雪,点了点头,“雪儿,你明日就收拾东西回雪园吧。” “谢谢父亲。” 苏妙雪心头一喜,脸上有了笑容,不管怎么样,苏博然刚刚说的话,让她忐忑的心安定了许多,父亲说了,相府夫人的位置,除了方姨娘,不会给别人,柳姨娘得宠又怎么样,不过是仗着年轻漂亮而已,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苏博然又安慰了方姨娘好一会,“你身子不适,早点休息。” 方姨娘担心他身子还没好全会发生什么事,也不敢留人。 “这老婆子,以下犯上,差点害得柳姨娘流产,不能再留。” 苏博然手指了指地上的李嬷嬷,李嬷嬷见苏博然要处置自己,忍着心窝上的疼痛,跪在地上向苏博然和方姨娘求饶,方姨娘想要开口求情,苏博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缓缓道,“柳姨娘现在怀着身孕,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你让着她点。” 方姨娘到嘴边的话,只能生生的咽进肚子,苏博然虽然说了不少软话,但心里对她还是不满的,她若这时候坚持替李嬷嬷求情,必定会惹火烧身。 方姨娘点点头,严厉的扫向李嬷嬷,摆了摆手,“你去吧,至于你的家人,我会好好替你照顾的。” 李嬷嬷张大着的嘴巴,慢慢的合上,方姨娘这是让她顾及家人,不要乱说话呢。 “谢姨娘。” 李嬷嬷叩头,柳姨娘现在怀着身孕,是不会杀人的,她的命还是能保下的,就是知道会被发卖到哪个地方。 方姨娘满意于李嬷嬷的表现,她一直都很识时务。 “来人,将李嬷嬷捆起来,送到漓心院交给小姐处置!” 苏博然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人全部在瞬间陷入了冰窟。 第六十二章:就是要他们挫骨扬灰 第六十二章: 偌大的浴室,水汽蒸腾,烟雾袅袅,就只有苏心漓一人,她浸泡在温热的水中,释放着一整天的疲倦,这样的时光,与她而言,是件极为享受的事情,安静的让人放松的空间,可以静下来冥思所有的一切,好几次,她都忘记了时间,就算水凉了也不曾察觉,青藤还以为她出什么事呢,等不及忧心忡忡的进来。 今日,打了个这样完美的胜仗,苏心漓的心情相当畅快,还是把她当成之前那个懦弱什么都不懂的苏心漓吗?这样就想从她手上抢走治家的权力权,做梦!苏心漓靠在浴桶,缓缓的闭上眼,想到方姨娘和苏妙雪那张如调色盘一样精彩纷呈的脸,苏心漓绝美的脸上,缓缓的浮现出了一抹绝美的笑意。 苏心漓正惬意的时候,门外忽然有说话声传来进来,接着,门被推开,苏心漓一惊,猛地起身,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迅速的披在身上,她的心跳的飞快,慌乱的同时,有一丝蠢蠢欲动的期盼,还没走出去了,那欢快的女声就将她最后一丝幻想打破。 “小姐!”是水儿的声音,嘴巴里似乎还塞了什么东西,鼓鼓的,苏心漓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水儿这样的女儿,整天除了吃就知道吃,她睡前桌上一定要放碟吃食,她听和她同房的青藤说过,她每每半夜都会醒一次,将东西吃光之后也不洗手漱口,倒头就睡,苏心漓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太会吃了所以才会被父母卖去做奴婢的,她以为她天真,但她视人命为草芥的程度,苏心漓想,谁都该自叹不如,她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就像养在深宫的公主们根本就不知道逛集市买东西需要银子一样,所以在说出将人喂狗的话时会那样的理所当然。 “小姐,我已经拦着她了,但是——” 青藤不好意思道,苏心漓沐浴时都是一个人,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只会让人在外面守着,她才刚进去没多久,还没开口叫她,肯定是还没洗好了,她倒是想拦着,但是她哪儿拦得住水儿啊,纵观相府上下,估计就连那些身为护院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谁让你进来的?” 苏心漓沉着脸,看向水儿,厉声问道,青藤见苏心漓衣裳不整的样子,忙转身将浴室的门合上,走到屏风,取下大衣,披在苏心漓的身上。 苏心漓对水儿一直都很包容,乍一这样严厉,水儿便有些吓傻了,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泪都急出来了,青藤一直将水儿当成妹妹,见她这样子,不由心疼起来,“小姐,水儿是有事找您才会如此着急的。” 水儿是还小,也不怎么懂事,但是这样的理由,只有主子们才能用,她们做下人的,就还有做下人的规矩,是没有不懂事的资格的,水儿做事确实太莽撞了,也就只有小姐性子好,才能对她如此宽容,这要是换成其他主子,早就让人将她拖下去了。 “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再说,要让她违抗我的命令冲进来!她是近身伺候我的丫鬟,不是院子里的三四等丫鬟,一言一行都该注意。” 苏心漓依旧是不容商量的口气,“念你是初犯又年幼,这次我便不与计较,下次若还这样莽莽撞撞的,就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 水儿听了起来,一下慌张了起来,跪在地上,哭出了声,害怕的好像天都要塌陷下来似的,“小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水儿抽了抽鼻子,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苏心漓见她这样,便有些不忍,她心知,自己是因为想到兰翊舒的事情心里头有些不快,也有些担忧,水儿刚撞枪口上了,“起来吧,青藤,你在这里看着她不要乱跑,我进去更衣。” 青藤点头,趁着苏心漓更衣的空挡,安慰着水儿,等苏心漓出来的时候,水儿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了。 “有什么事,回屋说。” 水儿没有说话,垂着脑袋,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进了屋。 一行人进了屋,青藤忙将事先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苏心漓,苏心漓身子虚,怕冷的很,去哪儿都得带着汤婆子。 “说吧,什么事。” 苏心漓坐在房间的小桌旁,青藤给她倒了杯事先准备好的茶,苏心漓摇头,“换温水。” 都已经这么晚了,若是再喝茶,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相爷说相府夫人的位置是给方姨娘留着了,还同意苏妙雪搬回雪园住。” 苏心漓接过青藤递给她的温水,喝了一口,抬眼挑眉看向水儿,“他怎么说的?” 水儿便将自己晚上在芳情园偷听到的苏博然和方姨娘的对话还有苏妙雪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与苏心漓听了。 不愧是方姨娘,果真是好本事,她以为冲着苏博然离去那架势,方姨娘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愧是二十年的夫妻,感情果然非同一般,和方姨娘相比,她还是不够了解苏博然这个父亲,就算有亲身经历和切身的体会,她还是低估了一个男人在女人跟前的无耻程度,两面三刀,说的何止是小人,还有像苏博然和颜司明这样的男人。 “相爷怎么能这么做?妙雪小姐对小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让她从雪园搬到南苑,这处罚已经很轻了,这才多久,怎么说放出来就放出来了?” 青藤小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相爷真是太过分了,这句话都到她嘴边了,她还是没说出口。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笑了一声,“好了,他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后类似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她要因为这事就和苏博然较劲生气,估计早就气死了。 “水儿,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芳情园虽然有她的人,但都是些做粗活的,以方姨娘的谨慎,根本就不会给那些人靠近她屋子的机会。 “我处置秋兰之后想要回凝霜院找小姐,刚好碰上了怒气冲冲的相爷,我好奇,就跟上去了。” “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可保不住你,知道了吗?” 这些事情,早知道晚知道根本就没什么差别,至于苏博然向方姨娘承诺的相府夫人的位置,她若是不同意有心阻拦,她看方姨娘如何坐上那个位置?她总有办法和手段,将方姨娘和苏妙雪的美梦一点点敲碎。 几个人刚说完了这事,就有人将五花大绑着的李嬷嬷押到了她的院子,守门的婆子向苏心漓新提拔的二等丫鬟秋月转告了一声,秋月很快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苏心漓,苏心漓一听李嬷嬷来了,勾了勾唇,苏博然对方姨娘的处置,确实是窝囊又过分,让人瞧不上,不过她想要达到的目的都达到了,既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她知道,青藤和水儿都为她不平,但是她真的,一点也不生气,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从重生的那天开始,她就从来没对苏博然怀抱希望,所以自然也是不会有那种所谓失望的情绪。 “将人带进来。”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温水,淡淡的吩咐道,没一会,被捆绑着的李嬷嬷就被两个护卫送了进来,苏心漓看着她被塞住的嘴巴,了然的笑了笑,难怪人都到院子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原来是不能开口说话。 李嬷嬷看着正对着院子坐着的苏心漓,苏心漓一身冰蓝色的对襟齐胸襦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如水波纹一般散开,她外面批了件纯白色的狐狸裘衣,衬得未施粉黛的肌肤赛雪,她乌黑浓密的发丝随意的披在肩上,漂亮的媚眼在灯下透着一种迷离的光彩,不染纤尘,她静静的端坐在那里,唇瓣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让人觉得端庄又高贵,李嬷嬷看着她这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个主子,不由有些恍惚,可很快的,她就想到了连日来苏心漓的手段,心里头开始发憷。 李嬷嬷刚进屋,还没站稳了,膝盖被人踢了一脚,她身子前倾,直接就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后朝着苏心漓拱了拱身,就离开了。 “李嬷嬷,没想到吧,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李嬷嬷张了张口,发出呜呜的声音,苏心漓了然,看了青藤一眼,青藤会意,上前将塞在李嬷嬷嘴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老奴给小姐请安。” 李嬷嬷跪在地上,给苏心漓叩了个响头,来的路上,她一直都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看来,针对自己的并非柳姨娘,而是小姐本人,这样一想,李嬷嬷下意识的想到三年前的事情,不由心虚,然后又安慰自己,小姐从小就不食人间疾苦,十岁了什么都不懂,那件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苏心漓由被捆绑着的她低着身子,也不开口让她起身,饶是李嬷嬷穿的厚实也觉得自己肥硕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痛苦的流汗。 “李嬷嬷,我母亲和哥哥是怎么死的?” 李嬷嬷心里头还没铸好的堤防因着苏心漓的一句话轰然坍塌,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吓得身子直接栽倒在了地上,苏心漓一见她这反应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看样子李嬷嬷是知情了。” 李嬷嬷倒在地上,抽筋抽的厉害。 “老——老奴什么都不知道。”李嬷嬷狡辩道,双手撑着地,重新跪在苏心漓跟前,一双眼睛却躲闪的厉害,根本就不敢看苏心漓。 “小姐,看在夫人和少爷的面上,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李嬷嬷趴在苏心漓跟前,双手拽着苏心漓的衣裳,苏心漓猛地扭头,一脚将她狠狠的踹开,如冰锥子一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还敢和她提母亲和哥哥。 “桂嬷嬷现在在哪里?” 李嬷嬷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前被苏博然一脚狠狠的踹到了心窝子,现在苏心漓又补了一脚,饶是李嬷嬷身体再怎么强壮,也不禁有些吃不消,而苏心漓问的问题,更让她有种想死的冲动。 “老——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苏心漓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李嬷嬷自然是怕的,但是她更加害怕方姨娘,她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一定会对她的家人动手的。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水儿,你将她送到暴室,告诉她们,手下注意着点,不要将人给弄死了。” 暴室是府中关押犯错家奴的地方,一般进了暴室的奴才,鲜少有活着出来的,就算活下来了,也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了。她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如何能知道她的厉害。 “嬷嬷那么辛苦的伺候母亲和哥哥,我当然会好好的照顾你。” 三年前,母亲和哥哥过世之后,母亲身边的几个嬷嬷,死的死,罚的罚,就只有李嬷嬷跟在方姨娘跟前,风光无限,还荫庇了她的子孙,若说她什么事情都没做,打死苏心漓她也不信。 李嬷嬷求饶,苏心漓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若是老实交代的话,她或许还会考虑给她个痛快。 水儿见状,重新将李嬷嬷的嘴巴塞住,拎着这样一个近两百斤重的老婆婆就和拎小鸡似的,看的青藤目瞪口呆。 “去,找人给我将李嬷嬷最小的儿子带来。” 苏心漓吩咐完青藤后,这才上床休息,第二日,方姨娘领着人一早就到了柳姨娘的凝霜院,柳姨娘那边有人照顾,流云依着苏心漓的意思回了漓心院照顾,秋波见她进苏心漓的房间,不满的冷哼了一声,现在,院子里一个三等丫鬟都比她受宠。 当日,苏妙雪就搬回了雪园,她一回去,就领着苏心漓的几个妹妹到她的院子请安,苏心漓知道她是想要炫耀,懒得搭理她,直接让人给打发了,苏心漓现在在相府的威信仅次于苏博然,风光的很,苏沐灵不敢也不会得罪,苏汐月那没脑子倒是替苏妙雪不平想闹,但是被苏浅月制住了,没了冲锋陷阵的人,苏妙雪便也知难而退了,不过心里却恼火的很,被苏心漓压制了这么多回,她本来是想趁着这机会,好好炫耀一番,然后奚落苏心漓的,嫡女又怎么样,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是她,她要识相的话,就该将她的姨娘扶上相府夫人的位置,让她也成为嫡女,那样的话,她兴许还能让她过几天好日子,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心漓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妹妹们都来了,她说见就不见,苏妙雪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回到雪园,又砸了不少东西,苏心漓才不管那些呢。 “小姐,妙雪小姐已经回去了,您是没看到她那样,都快气死了!” 秋波兴致昂扬的说道,苏心漓眼皮都不抬一下,她以为,在相府,只要有父亲的宠爱就可以心想事成为所欲为了吗?她怎么也不知道吸取这几次的经验教训,相比于她苏心漓而言,父亲对她和方姨娘的偏爱从来都没变过,但是现在,相府的掌家权还不是从她姨娘的手上落回到了她这里了,她会让她知道,真要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的偏爱不会有任何的作用,而且,这份偏爱和袒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属于她了,想拿这件事情刺她,那也要看她是不是愿意给她这机会。 苏心漓用眼角扫了秋波一眼,见她一脸急切的模样,顿时觉得当初自己没用她是对的,聪明倒是个聪明的,但是野心太大,也太过急功近利了。 入夜,苏心漓用了晚膳没多久,就让流云伺候着换了身衣裳,“陪我去柴房一趟。” 苏心漓看着替她整理衣裳的流云,眼中的光芒仿若冬日幽深的潭水一般,冰冷骇人,看着就有一种刺骨的感觉。 相府的暴室旁就是柴房,申时刚过,苏心漓就命人通知水儿将李嬷嬷带到了柴房。 流云怔住,道了声是,苏心漓转身已经走出了漓心院,流云慌忙回房间取了披风和汤婆子,紧跟在苏心漓身后。 月凉如水,夜色如墨铺展开来,暴室这边的位置比较偏僻,虽然有人打扫,但总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尤其是冬日的晚上,那风呼呼的吹着树叶已经落光的树木,看着地面上晃动着的斑驳影子,看着总让人觉得森森的,像这样的地方,母亲在世时,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来,要不是一次意外,她和哥哥贪玩不小心到了这地方,她都不知道,繁华又热闹的相府,居然有这样阴森的地方,那次,母亲狠狠的教训了哥哥一顿,因为她不该带着自己乱走,而哥哥则因为胆小的她受了惊吓,愧疚不已,就算被母亲打了十下手板子,也毫无怨言,想到自己死去的母亲和哥哥,苏心漓心不由揪痛,算的厉害,若是他们现在还在的话,有他们保护着的自己,一定会很幸福吧。 苏心漓刚到暴室这边,就听到从那栋小屋子里传来森森的惨痛的尖叫声,如杀猪一般的嚎叫听的人胆战心惊,跟在苏心漓身后的流云缩了缩脖子,搓了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一双眼睛小心的打量着四周,她来相府的时间不长,虽然知道这里有暴室,但还是第一次过来。 虽然都是相府,但是暴室这边根本就没人往来,路上的灯都没有几盏,一到了晚上,比相府的其他地方要冷很多,苏心漓和流云到柴房的时候,已经等候了多时的水儿,脸颊和手都冻的通红,鼻子也是,不过精神却很好,一双眼睛明亮璀璨,就像悬在夜空的星星,从昨晚到现在,水儿一直都没休息,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好的精力。 苏心漓摸了摸水儿冻得和冰棍似的手,不由拧起了眉头,水儿则笑眯眯的,没用多大力气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苏心漓将手中的汤婆子递到她手上,然后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一并披在她身上,水儿看着身上的衣裳,抬头看向苏心漓,红着眼眶弱弱的叫了声,“小姐。” “你继续在门口守着,你青藤姐姐马上就给你带吃的来了,若是有其他人来这边,你告诉我一声,这边风大,你披上,别受凉了。” 苏心漓摸了摸她的脸,只要这些丫鬟对她忠心不二,苏心漓还是很愿意对她们好的。 “流云,你随我进去。” 流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将柴房的门缓缓推开,苏心漓走了进去,缓步走到李嬷嬷跟前,然后接过身后流云手上的灯笼,插在柱子上,借着并不是很明亮的灯光,她看到李嬷嬷正半死不活的躺在稻草堆上痛苦的低吟,若非房间里过于的安静,她这样微弱的声音,几乎都听不清,她的头发凌乱,就和地上的稻草似的,昨日还整齐的穿戴在身上的衣服,现在变的破破烂烂的,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鞭痕,脸上也是,红红的血液,还有好似溃烂掉的伤口黏在衣服上,胸口上有好几块被烙铁烙过的痕迹,触目惊心,不过才一天的时间没到,她就成了个血人,苏心漓终于明白为什么府里的下人在谈到甚至于听到暴室的时候都会面色大变,若非她特意交代过要给李嬷嬷留口气,说不定她早就被折磨的没命了。 “他们不知道李嬷嬷是方姨娘跟前的红人吗?怎么敢将您弄成这个样子?” 苏心漓慢慢的在李嬷嬷的跟前蹲下,凑到她的耳边,似是心疼的开了口,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流云退后,流云会意,走到房门口的角落位置毕恭毕敬的站着,看向苏心漓的目光却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在耳畔传来那样的声音之后,李嬷嬷浑身一颤,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然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满是惊惧的看向了苏心漓,她想向后退,但是她旁边就是柱子,根本就退无可退,她满身是伤,每挪动一下,就会有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痛的李嬷嬷恨不得有人给她个痛快,死了才好,恐惧过后,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李嬷嬷又愤怒的看向了苏心漓,要不是她,她怎么会受这样的皮肉之苦? “小姐,怎么说老身也服侍了夫人一场,又照顾了您和少爷十年,你好歹毒的心肠!” 李嬷嬷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苏心漓想到自己过世的母亲和兄长,不由更加来气,她伸手,手指顺着李嬷嬷脸上的鞭痕,一路向下,落在了李嬷嬷身上的被烙印烙的流脓的伤口上,用心摊开,用力摁了下去,李嬷嬷张嘴嗷嗷的叫了一声,被鞭子打的面目全非的脸在瞬间变形,苏心漓一贯云淡风轻的脸在在摇曳的灯下明明灭灭,那透着股恨意狠意的脸,就好像地狱来索命的魔鬼似的。 “我歹毒?是谁吃里扒外勾结方姨娘害死我母亲和哥哥的,是谁买通外面的劫匪劫持我将我丢到乱葬岗的,定国公府和母亲到底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居然勾结外人害死他们,你害他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那些情分了,现在还有脸和我提情分!” 苏心漓漂亮的眸子就好像被冰雪覆盖似的,一片的冰寒,她眼底深处,除了恨,还是恨,就像翻滚的巨浪,翻江倒海,吞噬着她所有的理智,每说一句话,苏心漓的力度就重一分,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扬手就给了李嬷嬷一巴掌,李嬷嬷受的伤本就极其的重,痛的直掉眼泪,咳嗽了几声,鲜血从嘴巴里面涌了出来。 “你——你是谁?” 李嬷嬷瞪大着眼睛,眼前的这个人,还有她说的那些事情都表明她是小姐,但是她心里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告诉自己,这不是她认识的小姐,这不是。 “嬷嬷不是照顾了我十年吗?怎么,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苏心漓。”从地狱归来,向那些虚伪的魔鬼索命的苏心漓。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脸上扬着无害的笑容,她这纯真的样子却还是将李嬷嬷看的全身发毛。 “你——你不是,你不是小姐,小姐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嬷嬷慌乱的摇头,眼中满是恐惧。 “那我该是怎么样子的呢?哦——”苏心漓拖长了声调,冥思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家小姐便是看到受伤的鸟儿都会心疼不已的给它们包扎伤口细心的照顾,又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呢,是吧?” 苏心漓冷漠的看着草对上拼命挣扎的李嬷嬷,突然厉声道,“给我老实交代,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桂嬷嬷的下落。” 伴随着这样的厉声呵斥是苏心漓越来越冰寒犀利的目光,那比毒蛇还要恐怖,李嬷嬷看向苏心漓,犹豫纠结挣扎,她现在对苏心漓的恐惧程度比方姨娘还要深,她想要老实交代,小姐便是不放了她,让她尽快解脱也好,但是她又担心,自己要如苏心漓所说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的话,方姨娘会对她的家人不利,李嬷嬷心里如焚,焦灼的厉害,吐血吐的更多,苏心漓眼见她越来越虚弱,从怀里倒了颗药丸塞进了她的嘴巴,门外适时的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苏心漓不紧不慢的道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瘦弱男人被人推了进来,因为推的人用力过猛,那男子以狗吃屎之势倒在了地上,那男子双手是被绑着的,被推倒在地上之后,抬头,看向李嬷嬷,一双眼睛满是哀求,呜呜的说话,似乎是在求救,李嬷嬷一看到那人,吐血吐的更欢了,但是人感觉却不想刚才那样虚弱,想晕晕不倒,想死,更加不成。 李嬷嬷有些绝望的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若不是他好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她也不至于为了替他还债听方姨娘的话害小姐和少爷。 “小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与林儿无关,你放过他吧。” 苏心漓捉来的这男人叫徐林,是李嬷嬷最小的儿子,她之前生的两个都是女儿,这第三胎得男,就和宝似的,她即将临盘的时候,她的丈夫在外面偷吃被捉,李嬷嬷是个强势的女人,在定国公府长大的她和其他府里的丫头相比,男人三妻四妾的观念并不是那么深,为这事她很生气,导致动了胎气,徐林是早产儿,身体虚弱,李嬷嬷更是把他当成心肝似的宝贝着,徐林也没有辜负李嬷嬷过分的溺爱,完全长歪了,整日除了吃喝,就是嫖赌,苏心漓的人就是在赌坊找到他的。 “当年你是如何勾结方姨娘害死我母亲和兄长的,还有,桂嬷嬷的下落,你若是不说,我就先断了他的根,然后再送他和你一起下地狱,黄泉路上,你有儿子陪着,也就不会孤单了,至于你的孙子孙女,你放心,我很快会送他们下去和你们团圆的,李嬷嬷,我这也算回报了你的一番照顾了吧。” 徐林闻言,不住的摇头。 “给我打,打晕死过去再动手的话,他应该就不会那么疼了,不过我听说徐林的身子虚弱的啊,能吃得消吗?” 苏心漓看向吐血的李嬷嬷,十分担忧的说道,她就说了个打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已经有人毫不客气的用拳头和腿招呼徐林了。 “你让他们住手,我说,我都说,小姐,求求你放了林儿吧。” “好了,住手吧。”苏心漓勾了勾唇,除了最开始在提到程立雪和苏历仁的时候情绪波动起伏大,此刻,她绝美的脸上,已经是波澜不惊。 “小姐应该还记得,三年前您生了场大病吧,其实,那是方姨娘给您下了药,目的就是为了让老奴引夫人和少爷到安城那个地方,奴婢骗少爷和夫人刘公刘老神医在那个地方,夫人和少爷为了找到他给您治病都去了,之后,双双发生了意外。” 三年前的那场大病,苏心漓当然记得,但是李嬷嬷不说,她怎么也不知道原来那次是方姨娘动的手脚,而母亲和哥哥那次外出,居然是因为自己,但是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呢?母亲和哥哥那样心疼自己,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整日发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听到刘公在安城,就算明知道那里有危险,他们又怎么会过多的去顾及?原来,他们是因为自己才会出事的,而这一切,都是方姨娘那该死的女人做的。 苏心漓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文景叛乱’中,方家向当今圣上也就是文帝献上了景王的脑袋才得到重用的,而最后一次交战,正是在安城,方有怀在为官之前跑的码头和水上的生意,不过他们并不是商人,而是从中收取巨额的保护费,所以就算方家现在已经被封侯,大家都不屑与他们为伍,觉得他们是下三滥的地痞流氓,而事实上,方家直到现在干的都是这样的事情。 若非上辈子死前苏妙雪提醒,她一直以为母亲和哥哥是被景王的人给害死的,外公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景王被杀之后,定国公府的人一直奋力绞杀余孽,为皇上分忧是一方面,另外的话也是因为母亲和哥哥的死让他们心中气愤想要报仇,现在看来,他们的发泄,根本就是找错了对象,景王虽然有野心,但并不是个残暴的人,而且,他又不是个傻瓜,整个朝廷,武将多以他们定国公府是从,可以说,皇室谁要是得到定国公府的全力支持,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他拉拢外公他们都来不及,是绝对不可能杀了母亲和哥哥他们的。 方姨娘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将母亲和哥哥引到那里,必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肯定是不会让他们生还的,杀害母亲和哥哥的,十有八九就是方家的人,将责任推到已经没了脑袋的景王头上,高,果然是高啊,方姨娘怎么就笃定景王都出现在那个地方呢,苏心漓的脑海快速的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方家的人和景王是不是早有勾结?”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可能,如若不然的话,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市井无赖,怎么可能近景王的身? “老奴只负责将夫人和少爷骗到那个地方,其余的老奴也不知道啊,小姐,老奴真的没想到夫人和少爷会遇难,如果我知道方姨娘她会害死夫人和少爷的,我说什么也不会骗他们去那个地方的,小姐,你相信奴婢,奴婢从小服侍夫人,看着她长大,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又怎么会害她呢?” 李嬷嬷趴在地上,抬头殷殷的看向苏心漓,一副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表忠诚的姿态。 “你给我住嘴!” 苏心漓对着李嬷嬷的脸就踹了过去,李嬷嬷又不是水儿一根筋,她有心机的很,当初外婆和外公之所以让她做母亲的陪嫁,就是看中她聪明,心思活络,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她的那些心思会用来害母亲和哥哥,苏心漓咬牙,从李嬷嬷的口中听到母亲和哥哥的情分,她就觉得恶心。 她若是针对母亲忠心不二,当初在知道母亲和哥哥的噩耗后就该以死谢罪,她有吗?她没有,她怕死,所以成了方姨娘身边的狗,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梦,给方姨娘出谋划策害她。 “桂嬷嬷可还活着?” “活着的活着的。” 李嬷嬷唯恐苏心漓将桂嬷嬷的事情也前怒道她身上,忍着身上的剧痛和再次吐血,不住的点头,气若游丝的说道。 “人呢?在哪里?”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 她毕竟叛过一次主,方姨娘也不是事事都相信她的。 “嗯?”方姨娘对李嬷嬷或许会有所隐瞒,但是李嬷嬷在方姨娘身边这么多年,以她的聪明,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苏心漓眼睛一瞪,血肉模糊的李嬷嬷忙道,“应该是在方家的某个田庄,老奴曾经在方府看到过两次那个向姨娘回报桂嬷嬷情况的婆子,方姨娘一直逼问桂嬷嬷说出嫁妆清单的下落。” 原来是在方家的田庄,她说呢,怎么她花钱派出去的那些人将相府的那些田庄都翻了一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苏心漓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嬷嬷,唇瓣微微的勾起,那冰冷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小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姨娘逼我干的,您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交代了,求求你放过我和林儿吧,该死的是方姨娘,是方——方姨娘!” 李嬷嬷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向苏心漓求饶,她伸长着手,想扯住苏心漓的衣裳,但是好几次手举起来了,又无力的垂下。 “所以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苏心漓的声音轻柔,但是却冰冷异常,如魔魅一般的声音在安静的柴房上空萦绕飘荡,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李嬷嬷,你若是死了,记得找方姨娘报仇,要不是她逼着你害死了母亲和哥哥,我怎么会这样对你呢?” 苏心漓无害的笑了笑,亲自取下来时带着的火,走到门口,看向水儿淡声吩咐道,“烧了柴房!” 李嬷嬷闻言,看着苏心漓傲然的背影,一下呆住了,她扭头,看向自己趴在地上正奋力挣扎着求救的徐林,大喊道,“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苏心漓头也不转,在心中冷笑,为何不能? “小姐,我是该死,求求你放了林儿吧!” 李嬷嬷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边往苏心漓的方向走边吐血,还没到她的身边呢,在徐林的跟前,她的脚突然被人拉住,李嬷嬷猛地吐了口血,向后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苏心漓跟前马上有人跑了回去,探了探李嬷嬷的脖子,回去向苏心漓道,“小姐,她已经断气了。” 苏心漓回头,看了眼那张伤痕斑驳的脸,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是死不瞑目,苏心漓看了眼她身边呜呜呀呀叫着的徐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根本就不像个男人,他也不管李嬷嬷是死是活,朝着苏心漓的方向爬,那双眼睛的哀求恳切又卑微。 “有这样一个儿子,难怪李嬷嬷死不瞑目。” 徐林冤枉吗?不,她不冤枉,要不是他,聪明的李嬷嬷怎么会舍弃可以直接给她带来的富贵的母亲转而投向方姨娘的阵营呢?所以,李嬷嬷该死,他也是一样。 “烧了。” 苏心漓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小姐,李嬷嬷她已经死了,他儿子——”青藤是因为穷为了弟弟妹妹甘愿卖身为奴的,成长环境简单,心自然软,看着李嬷嬷和她儿子那样子,不由心软起来,人死都死了,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但是怎么办呢?我就是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苏心漓的淡漠口气,却让人听出了滔天的恨意,那双漂亮的媚眼随便一扫,就让人遍体生寒,水儿借了苏心漓手上的火,她的动作快,柴房又是木头稻草和干柴,火点燃了之后,很快就烧了起来,苏心漓看着水儿欢快的身影,她似乎对取人性命这样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很容易兴奋,上次秋水秋兰的事情是这样,这次防火烧李嬷嬷和徐林也是一样。 “杀母害兄之仇,不共戴天,那老婆子叛主求荣,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她活该,小姐,您擦手。” 流云看着很快熊熊燃烧起来的火势,有过和苏心漓相同经历的她并不认同青藤的观点,杀人偿命,小姐为母亲和兄长报仇,这样做,有什么错,流云对李嬷嬷和徐林没有一丁点同情,她没将李嬷嬷一家子全杀了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苏心漓接过流云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手,为什么她点名要带流云来,因为她知道,她肯定能理解她,苏心漓擦了手,对流云笑笑,将沾了血的帕子一起扔进了火海,然后拍了拍流云的肩膀,她扭头看了眼在柴房乱窜的徐林,缓缓的启唇道,“回去吧。” 苏心漓没走多久,柴房的火光就已经冲天了,走到半路,就看到方姨娘领着一群人往这边赶,刚好与她撞了个正着。 “那火是你放的,你把李嬷嬷烧死了!” 方姨娘咬牙,自己还是迟来了一步,也不知道李嬷嬷有没有将自己那张嘴巴缝牢,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方姨娘心中气恼,都怪柳飘飘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拖延了时间,她怎么现在才来! 怀孕就了不起吗?谁没生过孩子,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这胎是个儿子,要是个不带把的,看她还怎么猖狂,就算带把的又怎么样,相爷只是不让她现在动手,等到他出生了,她有的是办法将他弄死,想和他志明志安争,找死! “柳姨娘现在正怀孕呢,小姐这样做,是想害死她肚子里的小少爷吗?” 方姨娘料定,李嬷嬷应该已经死了,死了就死了,一个叛主的老东西,没什么可惜的,方姨娘现在想的是自己能不能借着李嬷嬷的死往苏心漓的身上泼脏水,她不是善良大度吗?若是相爷知道她纵火烧死了李嬷嬷,一定会觉得她恶毒恐怖,与她保持距离的。 苏心漓伸手整了整自己的发髻,修长白皙的指甲片在昏黄灯火的映衬下,就好像可以杀人的匕首似的,她柔柔的笑了笑,不敢置信的看向方姨娘,“不是方姨娘担心李嬷嬷胡言乱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所以才杀人灭口的吗?”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天真无辜的样子气的方姨娘想要吐血。 方才送徐林来的那两个男子已经离开了,现在苏心漓身边就只有漓心院的几个丫鬟,李嬷嬷已死,至于徐林,现在应该被烧的差不多了,这么大的火势,估计很快就会成为灰烬了。 方姨娘被苏心漓堵的说不出来,她来暴室这边,确实就是想杀李嬷嬷灭口,但是被苏心漓抢先一步了。 “我才刚到,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你做的!”方姨娘指着苏心漓,气的喉咙都在冒火。 “我为什么要杀李嬷嬷呢?方姨娘,你不知道柳姨娘现在正怀着身孕,不能杀人放火的吗?我可是很希望柳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平安降生的,倒是方姨娘你,担心柳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出生之后会抢走父亲的宠爱甚至夺走相府,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让弟弟折寿。”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猪肝色的脸,勾着唇,说的是有理有据。 “你胡说!” 方姨娘可算体会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了,她气的肺都快炸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苏心漓却光明正大的将事情推卸到她身上,她根本就无从狡辩,这事要闹到相爷那里,双方各执一词,相爷虽然偏爱她,但相信的肯定是苏心漓,便是她自己什么都没做,可看着苏心漓那样,她都会生出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幻觉。 “我是不是胡说,方姨娘心知肚明。” 苏心漓那反应,就是亲眼看着她杀人放火的那几个丫鬟心里都觉觉得,这次的事情和她们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走。” 苏心漓朝着方姨娘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停下,凑到她耳边,轻笑着说道,“方姨娘可知道生不如死四个字怎么写?”她会让她慢慢体会这种滋味的。 方姨娘猛地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那张沉静的脸,眼底深处的震惊慢慢的有恐惧浮现了出来,苏心漓见她这样子,笑的越发开怀,从方姨娘的身边经过,离开。 流云青藤绕开方姨娘跟在苏心漓的身后,水儿则完全沿袭了苏心漓的路线,从方姨娘的右手边擦过,然后一不小心轻轻的碰了她一下,方姨娘直接飞了起来,被撞出了三米远,苏心漓听到她的尖叫声时,回过身,刚好看到她的身体在夜空下划出优美的弧度,然后摔在地上,一干的丫鬟婆子们忙上前扶住她,方姨娘看着苏心漓的方向,一双眼睛瞪大如铜铃,看起来都有些恐怖,“你,你——” 她手指着苏心漓,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然后她终于如愿吐了口血,晕死了过去,苏心漓停下脚步,等水儿走到她跟前,笑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苏心漓回到漓心院之后,泡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之后,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累了一整日,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看着桌上噼里啪啦响着的烛火,用银针拨了拨,披了件披风,离开了屋子。 已经过了一更了,冬日里的夜里又冷,大家都去休息了,后院里静悄悄的,苏心漓便坐在树下的秋千架上,这是她命府里的下人扎的,白日里,阳光明媚,她偶尔会在这边晒晒太阳,她靠在秋千架上,抬头看着夜空发呆,心里却一片冰凉,若是母亲和哥哥还在世的话,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无助了,偌大的相府,她不至于连个说话依靠的人都没有,苏心漓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全部都是与母亲和哥哥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不由落泪。 苏心漓正神游的时候,秋千忽然往下一沉,苏心漓猛地回过神,扭头,看着那张俊朗出尘的脸,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幻觉,才出声道,“兰翊舒,你怎么在这里?” “那东西冰冰凉凉的又硬邦邦的,你靠着不会不舒服啊?” 兰翊舒指了指那冰凉的秋千架,夜里的湿气重,现在天又冷,上面的寒气很重,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的脸,那样子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抬手替苏心漓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苏心漓一惊,忙垂着脑袋,吸了吸鼻子,快速将眼泪擦干,刚抬头,肩膀就被兰翊舒扣住,他轻轻一带,苏心漓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肩上,苏心漓挣扎,兰翊舒却不肯放,“那东西有我的肩膀靠着舒服吗?你就将我当枕头好了,我们可是盟友,下次我若是心情不好,你把你的肩膀借给我靠不就行了,还有,你放心了,这四周没有人。” 想的倒挺美,但是苏心漓不得不承认,他的肩膀靠着确实比秋千架舒服,温暖,还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他现在这样子,应该没什么事了吧,也对,他这么高的功夫,又有灵丹妙药,那伤口肯定好了。 “流朱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能下床走路,生活自理了,脸上的伤,再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差不多了,化个妆什么的,估计就看不出来了。” 苏心漓一听流朱脸上的伤口化妆就看不出来了,松了口气,谢谢二字到嘴边,又吞了回来。 兰翊舒搂着她的肩膀,见苏心漓不再挣扎抗拒,心情好得很,她本来就是他的女人,搂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兰翊舒,麻烦你在方家的田庄给我找个人。” “嗯,你将画像画好,我明日来取。” 苏心漓靠着兰翊舒,他的身上很暖,她终于渐渐有了一丝困意,“兰翊舒,我会报答你的。” 等她拿回了母亲的嫁妆,里面的珍宝,兰翊舒看中的,随便他拿,她一定不会吝惜的,苏心漓心里豪爽大方的想,她哪里知道,兰翊舒一开始看上的就不是她母亲丰厚的嫁妆。 兰翊舒看着怀中渐渐睡过去的女人,手指绕过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脸,到现在,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那滑滑的触感,让人眷恋不舍,皮肤真好。 “嗯,我知道,以身相许。” 想到明晚自己再来相府可以不用做梁上君子,兰翊舒的心情相当不错。 ** 李嬷嬷的死,虽然是苏心漓做的,方姨娘什么都没干,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心虚,所以这件事情到底没闹到苏博然跟前,一个婆子,死了便死了,再加上她之前本来就犯了错,苏博然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这件事情便也过去了,根本就没人追究,那晚的火很大,徐林被烧成了灰烬,很多人都认为她下落不明,却不知道,苏心漓让她陪着李嬷嬷一起葬身了火海。 那晚方姨娘气的吐血,苏博然怜爱她,虽然柳姨娘安胎的事情还是交给她,但是也准她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方姨娘就在芳情园休养,苏心漓心里清楚着呢,方姨娘的身体好得很,又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吐个血昏迷一下根本就不是个事,她不过是不想去凝霜院受柳姨娘的气而已,因为没有方姨娘的兴风作浪,相府倒是安定了一段时间。 时间眨眼而过,天气渐渐回暖,墙角下的草儿渐渐的冒了芽,院子里的花儿也开了不少,春日的气息越来越浓。 “小姐,长公主的请帖到了。” 青藤手上拿了张精致不已的请帖送到苏心漓跟前,苏心漓接过,打开请帖,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百花诗宴’几个熨金的大字。 每年花朝节前十天左右,长公主都会发请帖邀请京中有身份的少爷小姐参加她主办的百花诗宴,其实就和选秀女似的分次筛选而已,若是在百花诗宴中夺得百花女的称号,在花朝节上必定能得到皇后贵妃还有皇子们的瞩目。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完结女强文《庶女狂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故事,故事精彩,文荒的亲,欢迎支持 第六十三章:百花宴 苏心漓拿着请帖端详了一番,这张请帖,用的自是最好的纸,上面描着梅花盛开的图案,苏心漓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十分的好闻。 长公主文韬武略,军功卓著,是女中巾帼,深得陛下的赏识,在琉璃是如传说一般的存在,她本人并不爱这些香啊粉啊的东西,但是驸马却是个温雅的文人,这百花宴的雅致请帖就出自他之手。 其实,长公主并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而是与先帝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谢怀安谢将军的女儿,先帝年轻时,南王联合西越叛乱,先帝御驾亲征,险些被南王的弓箭射中,当时,距离他最近的谢将军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南王箭术精湛,那一箭是携力而发,谢怀安人尚未回到军营就死了,临死前让先帝一定好好照顾妻儿,谢将军的妻子听闻丈夫的噩耗在家中上吊自杀,先帝与谢怀安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感情深厚,谢将军又为救她而死,他年纪轻轻,就只有一个女儿,谢氏死了之后,先帝便将谢将军的遗孀接到宫中,封她为永安公主,赐号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长公主虽不是公主,但因为先帝的宠爱,比当时的皇后都还要尊贵,因为当时先帝几次出征,没带皇后,只带了长公主,她的荣宠和地位,根本就不是一般公主能企及的,所以就算她不是先帝的女儿,在重重的深宫内,也没有太监宫女敢在背后嚼她的舌根。 当然,先帝这样宠长公主,自然也有其他公主不服气的,曾经就有一个公主去找长公主算账,说她不是先帝的女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公主,不配享受公主的待遇,甚至于见到她们这些真正的公主要行叩拜之礼,这件事情闹到了先帝那里,先帝直接将那位公主打了四十大板,那位公主的母后也被打入了冷宫,至于那位公主的教引嬷嬷和贴身女官,全部被处死,这也可以看出先帝是个重情重义,至情至性的人。 至此之后,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再也不敢仗着身份轻视长公主,后宫的那些妃嫔见了长公主都要礼让三分。 先帝在世时,已经立下了太子,并不是现在的皇帝,十二年前,文王也就是当今皇上趁着先帝病危杀了太子一家,然后逼宫,让先帝立书退位,先帝除了心疼长公主,最宠爱的就是仁爱的太子,在知道他的噩耗后,坚决不同意下诏传位,是长公主劝先帝以琉璃和琉璃百姓为重,先帝顾全大局,才写了传位诏书,先帝本就病重,最终承受不了爱子离世,文王叛乱的打击,两天后就薨了,当时,西越和北边的金国还有南边的南齐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齐齐入侵琉璃的边境,为保边境稳定,政权交替的时候不至于爆发农民起义,当时的程家和忠勇侯府还有长公主兵分三路,长公主当时去的西越,这次战役,她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却受了很重的伤,不能再生育,她与驸马就只有一个女儿。 长公主凯旋回来之后,她才两岁的女儿便被封为怀安郡主,享受郡王的待遇,而且还有封地,比皇后生的公主还要高贵,皇上这样做,一方面是感怀长公主在先帝临死前替他说了好话,不至于让他背负上篡位的罪名,另外的话,也是出于对长公主的愧疚极力的想要弥补,但就算如此,长公主依旧没有原谅皇上,与他十分疏远。 苏心漓之所以能知道这些秘辛,都是因为颜司明,他为了登上皇位,将皇室那些重要成员的祖宗十八代可以说是调查的清清楚楚,长公主是武将,与她的两个舅舅也算是青梅竹马,所以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很近,原先,先帝是想将她赐给她的二舅的,但是长公主当时已经心有所属,也就是现在的驸马,婉拒了二舅,二舅便在先帝还没公布这件事前娶了亲,说来,长公主之所以能和驸马在一起,也是欠了定国公府一份情的,二舅他心里应该是喜欢长公主的吧,不然的话,又怎会因为她的一句不愿意就违抗圣命呢?颜司明娶她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有想利用她得到长公主支持的思量呢? “妙雪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都收到请柬了。” 这百花宴,其实就是个相亲宴,苏沐灵才八岁,又是个没有名气的庶女,自然不在邀请之列。 “小姐,您去吗?” 苏心漓将请柬收好,看向青藤,笑着问道,“为何不去?” 若非十岁那年,母亲和哥哥发生了意外,她便就该去的,守孝的第一年,是什么活动都不能参加的,第二年,方姨娘给苏博然吹了不少枕边风,打发她去给母亲扫墓了,倒是苏妙雪在宴会上出了不小的风头,上辈子,她因为受了惊,一直躺在床上,再加上当时名声被方姨娘和苏妙雪那对母女毁的差不多了,心理自卑,哪儿都不想去,苏妙雪在百花宴上,表现优秀,才情被传了开去,整个京陵的人都说当朝丞相有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无双嫡女,之后的花朝节也被皇后赏识。 嫡女?她还真好意思承认,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上辈子方姨娘之所以能被扶正,除了她在定国公府出了力,苏妙雪得脸让苏博然看到了价值也是很大的一方面,这辈子,她倒是要看看,谁能阻拦得了她去参加这百花宴,谁敢阻拦她去?有了她这个相府嫡女,谁还看得到一个养女? “让几个小姐去库房,挑选自己喜欢的花色,做几身新衣裳,让四小姐也一起。” 苏沐灵虽然没在邀请之列,但也是她的妹妹,不能厚此薄彼了,而且反正是公中的东西,又不用她掏腰包,免费的人情,不做白不做。 “那二小姐呢?” 苏心漓抬头,挑眉看了青藤一眼。 “小姐忘记了,容嬷嬷现在还在她的院子教她规矩呢。” 青藤不说,苏心漓确实把这事给忘记了,她每日的事情那么多,哪里有时间关注苏汐月的事情?她记得自己是让人请了容嬷嬷来,不过之后便不再过问了。 “她现在规矩学的怎么样了?” 苏心漓接着青藤的话,随口问了句,青藤却噗嗤笑出了声,幸灾乐祸道,“小姐,奴婢嘴拙,说不好,我找流云来告诉您。” 青藤说完,便兴奋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就带着流云进来了。 “流云,你快和小姐说说二小姐的事情。” 流云面上的笑意浓浓,道了声是。 “那日,容嬷嬷到二小姐院子的时候,她正在被窝里面睡觉呢,蓬头垢面乱糟糟的,容嬷嬷立马就命人给二小姐梳洗,二小姐还没睡醒呢,睁眼见是陌生的嬷嬷,立马大怒,问她是哪来的,一听容嬷嬷是教坊的,就开始破口大骂,说她这种是教窑子里的那些女人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她滚蛋,容嬷嬷也一板一眼的,说自己是小姐找来教她规矩的,那些想要赶容嬷嬷走的婆子和丫鬟一听是小姐派去的,顿时就不敢帮着赶人了。” 青藤抿唇笑出了声,“小姐,二小姐可真有意思,一不小心就成了窑子里的女人了。” 意识到自己失言,青藤很快捂住了嘴巴,瞪大着眼睛看向苏心漓,这几日,她们没少用这事打发时间,一不小心就嘴快了,苏心漓也不生气,只是听着觉得挺有意思的,示意流云继续。 她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家中的老夫人一年前去了老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方姨娘虽然管着相府,但并不是主母,府里的其他姨娘向她问安她都承受不起,更不要说是小姐了,所以相府根本就不需要晨间省安,这么冷的天,大家都起的比较晚。 “容嬷嬷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部请出了院子,便将院门关上了,谁也不让进,那些丫鬟婆子忙去找何姨娘,何姨娘没办法,去找方姨娘,方姨娘借故生病不见,何姨娘又去找相爷,相爷刚好在柳姨娘那,何姨娘急的团团转,就是没找到个可以帮二小姐的。” 苏博然没出面,肯定是柳姨娘帮着她说了好话,苏汐月的院门关了,流云她们能知道这些事情,肯定是容嬷嬷让人告诉她的。 “二小姐冲着容嬷嬷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遍了,还千金小姐呢,分明就是市井的泼皮无赖。” 想到苏汐月骂的那些话,青藤不由拧起了眉头,敢骂小姐,活该! “她第一天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骂人又是打人的,容嬷嬷还有她带去的那些人淡定的人,由着她骂,她动手打人,容嬷嬷就说不劳她动手,然后就动手自己打自己,其余的人也跟着,那阵势,把二小姐都给吓着了,她就说要上吊,容嬷嬷就让人给她在房梁上搭好绳子,还准备好了凳子,二小姐就说不敢了,说容嬷嬷这些人是得了小姐的命令要害死她,要找相爷和方姨娘为她做主,容嬷嬷就说了,这件事情,何姨娘早就告诉相爷和方姨娘了,但是根本就没有派人来,还说了,方姨娘就只是个姨娘,姨娘就是奴才,而小姐是正经的嫡出,是主子,奴才是没资格管主子的事情的,不然的话,那就是以下犯上。” 流云说这些话的时候,还调皮的学起了容嬷嬷一板一眼的口气,苏心漓微微一笑,就说嘛,是民间的教坊嬷嬷好,这要是宫里请来的,哪里会那么毫不留情的打自己,还帮着苏汐月上吊,方家现在正之仕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她们哪里又敢说出方姨娘只是个奴才这样的话来。 “二小姐就说容嬷嬷的皮就和树皮似的,看着吓人,污了她的眼,容嬷嬷即刻就让人给她准备了清水,让那些嬷嬷摁着她的头,将她浸在冷水里,说给小姐好好洗洗眼睛,二小姐当时都吓哭了,容嬷嬷就说,二小姐若是不想老身污了你的眼,脏了你的地,就好好学规矩,哪天规矩学好了,让小姐满意了,就不用再对着她这张老脸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青藤还是被流云生动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苏心漓也微微一笑,见流云舔了舔嘴角,便知她是渴了,倒了杯水递给她,流云受宠若惊,笑着道了谢,双手接过,一口气喝的干净,不过那样子还是极为文雅,不像水儿,每次喝水都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容嬷嬷让人给二小姐准备吃的,二小姐嫌饭菜不够好,怒骂说狗都不吃打翻了,容嬷嬷让人将东西收拾好,找人牵了一条狗来,当着二小姐的面将东西喂给了狗吃,然后每次到了吃饭的点,都当着二小姐的面将东西全部倒给了狗吃,也不给她其他的东西吃,这样过了两天,二小姐饿不住,求着容嬷嬷将饭菜给她,容嬷嬷就说这是为狗准备的,让人将狗牵来,二小姐见容嬷嬷真的将饭菜送到了狗的嘴巴,扑上去就抢,坐在地上就吃。” 流云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上扬,说不出的愉悦,和狗抢吃的?苏心漓想到那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当这些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是倍觉的煎熬,但是发生在自己讨厌的人身上时,却又觉得有意思极了。 “不是小姐说的嘛,不用向您报告二小姐的事情。”这样的好事,只有她们几个丫鬟私下分享,她们为此还惋惜了好久呢。 “如此说来,确实是我的错,流云,你告诉容嬷嬷,让她只管放开手去做,别伤着二小姐的身体就行,务必在百花宴之前给我们相府一个稳重得体的小姐。” 苏心漓这边刚下达了命令,就有丫鬟进来说何姨娘求见。 “告诉何姨娘,要是苏汐月学乖的话,就让她参加这次的百花宴,要是还冥顽不灵,百花宴和朝花节那两日,她的两个女儿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相府呆着。” 这当口,何姨娘前来的目的,苏心漓心里是清清楚楚,她才不愿与她那么多废话,她们要是乖乖的,她就给她出头的机会,若是惹是生非,不让她安宁,她们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流云,这话,你也一并告诉苏汐月了。” 她要让她们知道,牢牢掌握着她们命运的人不是方姨娘,而是她苏心漓。 “青藤,你着人去定国公府,告诉我四哥,就说这次百花宴,我也会去在,至于小姐们去库房选花样的事情,我让秋波去办。” 流云和青藤答应了,各自传话去了。 忠勇侯府,忘名轩内 顾南衣一身白衣,坐在靠窗的小桌旁,一手拿着书,另外一只手拿着草药,他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用手碾了碾,仔细观察了片刻后,将草药放下,拿起毛笔,在一本小册子上记录了什么,程子落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晌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衬的他整个人越发的出尘,程子落看着顾南衣专注的模样,那个人那双眼睛那样的干净,几乎是瞬间,让他浮躁雀跃的心,也安静了下来。 顾南衣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的对着书页吹了吹,抬头,刚好看到发呆的程子风,程子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着顾南衣笑了笑,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顾南衣起身,朝着茶桌的方向走了过去,程子风跟在身后,在他的身边坐下,指了指窗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这是做什么?” 顾南衣淡淡道,“漓儿不是想学医吗?那些都是草药,我将他们的作用还有和其他药材的区别一并写下来,兴许会对漓儿有用。” “我不过才随口提了一句你就记下了,还这样上心。”程子风乐呵呵的,挑了挑眉,“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们家漓儿,从小就喜欢了是不是?也对,见了我们家漓儿妹妹的女人,别的女人哪里还能入眼?我们漓儿很漂亮对不对,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吹牛,放眼京陵上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我们漓儿一二的,你说说,从小看着这么漂亮的妹妹长大,一般的女人小爷怎么看得上?” 所以,不是他不娶,而是那些胭脂水粉,他真心看不上啊。 “顾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程子风拍了拍顾南衣的肩膀,一副慎重到了极致的样子,顾南衣也不推脱,笑笑应了一声,拿起茶壶想要给程子风倒水,却发现茶壶里面没水了,“你等会,我去烧壶水。” 程子风看着顾南衣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沉了,“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顾南衣无所谓的笑笑,“我不习惯人伺候,你等我一下。” 他已经习惯事事亲力亲为了,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还要照顾师傅呢。 顾南衣好脾气,不将下人的怠慢放在心上,程子风却见不得顾南衣这样受欺负,他起身,一把夺过顾南衣手上的茶壶,朝着房间的门槛,重重的砸了,碎片四溅,发出不小的动静,不少丫鬟婆子都赶过来了。 “要死了要死了,这是做什么啊!” 最先赶过来的婆子骂骂咧咧,不悦的说道,程子风眉头一拧,对着那婆子就是一心窝脚,程子风可不是程子谦,他不是整日之乎者也的书生,他自小学武,是在军营长大的,这一脚的威力可见一斑,那身材肥硕的婆子直接凌空飞了起来,撞到了拱门口的柱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整个院子伴随着她的尖叫声似乎在轻微的晃动,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吐了口血,然后晕死了过去,这些都是刘夫人的人,刚想问是谁那么大胆,一见是满身煞气的程子风,吓得浑身哆嗦,纷纷跪在了地上,就忠勇侯府和定国公府的交情,要是哪个下人死在这混世小魔王的手上,那就是捡到死的。 程子风冷哼了一声,“我来了没人通报,我来这么久了,也没人上茶和点心,居然要主子动手去烧水,你们是死的吗?” 看样子真教妹妹给说中了,那刘夫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南衣看了眼盛怒的程子风,也不替那些跪在地上胆战心惊静若寒蝉的下人们求情,只是从他的身边经过,走到了门口,探了探那婆子的脖子,忙从怀中取出银针,程子风见状,不由追了上来,“顾大哥,你干嘛还救她?这样以下犯上冒犯主子的婆子,死了便死了,活该!” 程子风见顾南衣还要救人,完全就是恨铁不成钢,他这个样子,难怪那些下人如此怠慢。 “你就做好人等着被欺负吧,今后别想我替你在妹妹面前说好话!”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顾大哥这性子,他才舍不得将自己的妹妹往这虎狼蛇窝送呢,他看那个兰公子就不错,三哥赞不绝口,父亲和祖母对他也很满意。 程子风气冲冲的走出忠勇侯府,这才想到自己把正事给忘了,漓儿妹妹哪里是告诉他她要前去参加百花宴的事情,她那是想他做传声筒告诉顾大哥呢,哎,漓儿妹妹喜欢顾大哥,他对顾大哥和忠勇侯府不满有毛线的用,程子风纠结了一番,还是回去了,他和那兰公子接触了几次,虽然觉得他也很不错,但谁让他最最最最中意的妹夫是顾大哥呢? 程子风再次回到忘名阁,那些清理洒扫的下人一见到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通报的下人,忙跑到顾南衣的屋子里通报,她话都还没说完呢,程子风就已经到了,他看了眼临窗坐着的顾南衣,扫了眼他桌上放着的他完全叫不上名的草药,顾大哥心里是有妹妹的,就是心思太过简单单纯了。 “你下去吧。” 程子风冷声命令道,他不能冲顾大哥发火,还不许他将气撒到这些下人身上啊。 通报的下人得了程子风的命令还没退出房间呢,就有丫鬟端着茶水和糕点上来了,程子风看着她们胆战心惊的样,心道也不知道他这次发的威可以持续多久,那一脚他应该再重一点,直接毙命的话,她们应该害怕的久一点,真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漓儿妹妹都说让他搬来这里陪顾大哥了,为什么她就是坚决反对呢。 “东西放下,你可以滚了。” 顾南衣才回来没多久,整日不是在忘名阁研究草药,就是去定国公府打探苏心漓的消息,就因为这,刘夫人没少在忠勇侯跟前给他上眼药,忠勇侯为此意见很大,说了顾南衣几次,顾南衣依旧我行我素,现在忠勇侯基本都不管这儿子了,他性子又是极好的,几乎没有脾气,所以院子里的下人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五日后的百花宴,你去吗?” 京陵名媛们参加百花宴是要请柬的,但是像顾南衣这样的勋贵,自是不需要的,不过他自小不在京陵长大,没几个人认识,不过程子风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这样的场合,我还是不去了。” 他不喜与人应酬,尤其是那些莺莺燕燕。 程子风托着下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盯着顾南衣,好笑的说道,“不去就不去,要是漓儿妹妹被人追走了,你到时候可别怪我。” 顾南衣脸色一正,“漓儿也要去吗?” 他回来这么久,就只和漓儿见了一次面,她人在相府,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他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她的,夜里他偷偷去相府看了她几次,每次她都很忙,所以顾南衣也就没让程子风催促苏心漓出来,兑现她之前踏青的承诺。 “当然了,她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又是相府之女,自然在受邀之列,这是漓儿妹妹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露面,还会有表演呢,以她的样貌,肯定可以艳压群芳的,我得到可靠消息,这次太子还有你的表哥三皇子都会去,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定国公府一向不赞成和皇室联姻的,但是还有很多其他勋贵公子,你要不去,那就是给他们可趁之机。” 苏心漓的用意,程子风了解,她是想让顾南衣露面,让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正经的忠勇侯府世子呢。 “不知道表妹会表演什么才艺,好期待啊!” 程子风双手托着下巴,说到最后,自己傻傻的笑出了声。 “顾大哥,你去吗?”程子风一脸奸诈的笑着,明知故问。 “我许久未见到漓儿了,她要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苏心漓容颜倾城,大家有目共睹,顾南衣这些年见过的女人虽然五个手指头就可以数出来,但是美丑还是辨别的出来的。 他对那些勋贵公子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他们爱美,自然会喜欢漓儿,但是那些人却极为花心,便是再怎么漂亮的女人也留不住他们,顾南衣下意识的想到自己温婉美丽的母亲,想到她因为期盼父亲而落泪的模样,心头不由一紧,他不希望漓儿和他母亲那样。 他的漓儿,值得一生一世被人一心对待。 “顾大哥,我们走!” 程子风拍了拍桌子,打断了顾南衣的思绪。 “去哪儿?” “当然是去做新衣裳买新首饰好好打扮一下了,漓儿妹妹若是艳压群芳,你自然不能落后了!” ** 几个姨娘心里虽然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满,但还是十分珍惜这免费挑选布料的机会的,没有一个人拒绝,对于柳姨娘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苏心漓相当满意,所以她亲自挑选了两匹上等的春缎给柳姨娘送了去。 “小姐,都好漂亮啊,您看看,喜欢哪种颜色,选中了奴婢立马就让裁缝师傅熬夜给小姐多做几身。” 流云看着跟前几大箱子的锦缎,眼睛都花了,苏心漓无奈的笑笑,她才告诉四哥她要去参加百花宴的事情,定国公府立马就着人送了好几大箱子的料子来,都是最上等的缎子,花色也是时下最流行的,虽然她不怎么用得上,但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她没有母亲和哥哥,但只要外公外婆一家还在,就永远都会有人惦念她。 “也好,选几样颜色素雅一些的,做几身春衣,至于你们,一人也做一身新的。” 对于那些办事得力的,苏心漓从不吝惜,外婆一口气送了这么多来,她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做成衣裳,看着身边的人穿的光鲜亮丽的,她的心情都会跟着好一些。 “我们也有吗?” 青藤不敢置信,这样好的料子,寻常百姓家几年不吃不喝都做不起一身衣裳吧,她哪里知道,这当中的一些布匹,不要说几年不吃不喝攒不下一身衣裳,便是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不够一匹缎子的钱。 流云倒是有点见识的,所以看向苏心漓的眼眶都红了,苏心漓对她笑笑,“流云,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挑几样好的,颜色艳丽一些的,给柳姨娘送去。”人靠衣装,她穿的美美的,把苏博然迷的团团转,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姐,四小姐来了,说要见您。”秋波刚好这个时候进来,看到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缎子,眼睛都花了。 “秋波,你也选一匹吧。” 秋波半晌才回过神来,先是看向苏心漓,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定国公府刚送来的几大箱子的东西,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流云不由不喜的拧起了眉头,这些都是好东西不假,但流云这反应实在让人不喜,她既然得了小姐的恩典,就该跪下来谢恩,在府里都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了,还比不上水儿和青藤稳重了,流云哪里知道,青藤只知道这些是好东西,好的程度,贵重的程度,她根本就一无所知,至于水儿,新衣裳还一如一盘糕点呢。 定国公府送来的这一批东西也是分等的,流云决定了,那些千金难买的绸缎不管颜色是素雅还是艳丽的都给小姐留着,素雅的呢,先做几身,夫人孝期还有几个月,不能穿的太华丽,不然的话,会被人诟病,至于那些二等的都比相爷库房里的都好,她选几样颜色花俏靓丽一些的给柳姨娘送去也就够了,她和水儿青藤几个就在三等里面挑自己喜欢的吧。 “她来做什么?” 青藤对苏沐灵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来漓心院替她姨娘要掌家权的时候,所以很不好,这种认知让她对苏沐灵上门和无事不登三宝殿划成了等号。 苏心漓淡淡道,“应该是百花宴的事情。” 上辈子,她生病未能前去,六姨娘可是去求了方姨娘,让苏沐灵顶上那多余的名额,当时方姨娘并没有同意。 流云冷哼了一声,“她以为长公主府是贩卖的集市,说去就能去的吗?” 流云和青藤不一样,她不是农家女,也不是一般的小姐,性子也是很高傲的。 苏心漓在心里好笑的叹了口气,她可不就是将长公主府当成想去就能去的菜场了吗?不过不管她将长公主府当成什么都没关系,但是别拉她下水啊,虽说以长公主和定国公府的交情不至于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向她问罪,但她可不想坏了长公主府的规矩,被人扣上对长公主不敬的罪名,苏沐灵要去,自己想办法,别想拿她当冤大头挡箭牌。 “奴婢就说小姐忙,让她回去好了。” 流云垂眸看向苏心漓,眼角却往那几大箱子的东西扫。 “让流云去好了,秋波,你看看自己喜欢那匹,挑着做身漂亮的衣裳。” 秋波见苏心漓越过自己非得将事情交给流云心里还挺不乐意的,但见她让自己挑选布匹,立马就开心起来,流云得了令,出去回苏沐灵去了。 “四小姐,您的心思小姐都明白,但这百花宴邀请的都是十岁以上的小姐,小姐若是带您去,岂非违背了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若是怪罪下来,四小姐也是遭殃的,不是小姐不帮忙,而是她真的无能为力。” 你自己遭殃就算了,可别连累了无辜的小姐,小姐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错处,不然的话,那是要被大家诟病的。 就苏沐灵这种货色,便是去了这样的场合有什么用,京陵多的是年轻漂亮才华横溢的小姐,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是个庶女,那些勋贵公子,谁能看得上她?更不要说那些眼高于顶的皇子了,他们心仪的肯定是小姐这样身份尊贵,容貌倾城,性情又好的女子了。 对苏沐灵,流云心里虽然不屑的很,面上却是一副恭敬的姿态。 “若是长公主怪罪小姐,沐灵会一力承担的。” 苏沐灵咬着唇,一副伤心却又倔强的模样,流云真相淬他一口,一力承担,你一个庶女,在长公主跟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拿什么去承担? “四小姐身为小姐的妹妹,理应为小姐分忧才是,等再过两年,四小姐自己就可以去了,以四小姐的才貌,到时候定能一展风采,小姐近来每日很是忙碌。” 流云话都说的这样明白的,苏沐灵又不是苏汐月,自是不敢再死缠烂打,就算心里不乐意到了极点,甚至都在脸上表达出来了,但是这种情况,她若是不想惹苏心漓反感,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她闷闷不乐的辞了流云,转身离开了,回去之后就发了好一通肝火。 “我看苏心漓分明就是小气,怕我抢了她的风头。” 只有六姨娘一个人的时候,苏沐灵完全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灵儿,你太心急了。” 六姨娘握住苏沐灵的手,安慰了好一会,苏沐灵才渐渐从暴躁中平静下来。 “姨娘,总有一日,我会将苏心漓狠狠踩在脚下的。” 苏沐灵靠在六姨娘的怀中,那双大大的灵动的眼睛满是和这个年龄不相符的阴狠。 ** “回去了?” 苏心漓看着进来的流云,好笑的勾了勾唇。 “真不知道四小姐是怎么想的。” 苏心漓笑笑,太子和三皇子还有其他皇子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太子只有一个侧妃,太子妃和侧妃之位到现在都是空着的,这次花朝节之所以这样隆重其事,其实就是想替太子还有三皇子选妃,正妃,苏沐灵人小,但她和六姨娘的野心都不小,这样好的机会,便是只有一丝希望,她们又怎么愿意放过? “行了,不管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这几日,做事都小心仔细些,不要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出乎苏心漓预料之外的,收到请柬后到百花宴的几日,相府一如既往的平静,百花宴前一日,受伤的流朱回来了,苏心漓见到她,自然十分开心,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瞧了瞧,这样近的距离,左边脸颊的伤疤就算化了妆还是看的看清楚,但是稍远一些,就不怎么惹眼,不过在阳光底下一反光,还是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粉色,那么深的伤口,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极好的了,苏心漓知道,兰翊舒看在她的面子,确实是用了心了,但就算是这样,苏心漓的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 “小姐,奴婢不是说过要伺候您一辈子的吗?脸毁了也没事,奴婢就安安心心的跟着小姐,小姐不要嫌弃奴婢就好了。” 苏心漓听她这样说,心里越发的难受,虽说下人的命都是主子的,但就算是这样,流朱也不欠她的,上辈子,她已经为她死过一回了。 “傻瓜。”苏心漓牵着流朱的手,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她看向流云她们,缓缓道,“流朱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你们绝不能有半点轻视之心,若是哪个多嘴的敢在背后议论,你们便替我狠狠的教训一顿,知道了吗?” 流云几个齐齐应是。 “小姐,这是兰公子让我交给您的。” 流朱说着,起身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俨然就是一身素净却又极其华美的衣裳,流云看了一眼,眼底闪过惊叹,下意识的看了苏心漓一眼,其实她也不知道这衣裳的用料叫什么,但是总觉得应该是非常昂贵的,让人几乎不敢用手去摸。 苏心漓看着,犹豫了片刻,良久,脸上才有了笑容,缓缓道,“那明日就穿这身吧。” 退回去?那太过矫情,而且兰翊舒出手的东西,便是退回去,他也不会收的,他既是一番好意,她便收下就是,只有穿在身上,才算不辜负他的一番盛情。 他和六皇子相熟,百花宴,应该也会去吧。 很快,就到了百花宴这一日,苏家的四个千金自然是一道出门的,苏心漓在门口的时候碰上了苏汐月,勾了勾唇,苏心漓发了善心,让容嬷嬷给苏汐月放了两天的假,经过两日的休息,又化了妆,苏汐月的气色好了很多,嗯,看不出被虐待的痕迹,不过这段时间,她瘦身的效果相当明显啊,比以前苗条了许多,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会有几个男人心疼,苏汐月见苏心漓看她,满是慌张,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扭过头后,在苏心漓看不到的方向,又是一脸的愤恨,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心漓也不生气,她要的本就不是心上的臣服,那太奢侈,只要表面顺从,不要给她找麻烦就可以了。 苏汐月和苏浅月穿的都是何姨娘那日在库房选的衣裳,苏妙雪却不是,苏心漓并不奇怪,毕竟她的姨娘可有钱多了,桂嬷嬷应该快找到了吧,趁着今日,可以好好问问兰翊舒。 苏心漓到长公主府后,才出马车,还没来得及去欣赏那些衣着鲜艳,如盛开的花儿一般的小姐们,就听到程子风叫魂似的声音,“漓儿妹妹,这里,漓儿妹妹!” 苏心漓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冲着他招手的程子风,他的身旁,站着一身白衣的顾南衣,他就站在那里,遗世独立,春日的风卷起他的衣,他的发,他对着自己微微的笑着,眉眼如画。 ------题外话------ PS:昨天家里下大雨,闪电雷鸣的,家里电视报销了,楼下阿姨的电视和电脑都中标了,为了今后的可持续发展,我没敢码字,早上四点就起床了,写到现在,更新晚了几分钟,亲们见谅,没错,我就是业界良心小妖重生,爱你们不解释,希望大家谅解哈,七月已经过去,祝大家八月一切美好! 仇敌见面(颜司明出场鸟)3号下午两点左右更 苏心漓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冲着他招手的程子风,他的身旁,站着一身白衣的顾南衣,他就站在那里,遗世独立,春日的风卷起他的衣,他的发,他对着自己微微的笑着,眉眼如画。 苏心漓微低着身,从马车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随着顾南衣的微笑,一并定格,她抿着唇,伸手撩开额前的发丝,对着他,同样的微笑,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那张绝世倾城的脸因为她这随意的动作,迷了在场多少男女的心。 “怎么现在才来?” 程子风已经跑过来了,看着自己的妹妹,怎么看都觉着喜欢,心里满意的很,她和顾大哥到这边差不多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京陵城什么类型的小姐都见了,有她们做对比,程子风更觉得自己的妹妹优秀,一来就将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程子风看了眼苏心漓跟前忙碌着的丫鬟,哎,不就下了马车嘛,真麻烦,要不是这么多人,他直接动手去抱了,不过想到云氏拎着自己的耳朵念叨的那劲,还有祖父父亲和几个哥哥们恨不得拿鞭子抽他的样,程子风最多只能在心里畅想一下那一系列行云如流水般的动作。 苏心漓踩着流云从马车下搬出来的凳子,扶着她的手,从马车缓缓而下,素色的衣摆划出优美的弧度,在阳光下,一重重的碧色荡漾了出来,是那种极浅极浅却又接近海水的颜色,这样的颜色变幻,一下晃花了在场诸位小姐的眼睛,那些平日里相熟的小姐们纷纷打听这是什么料子,不过都没有知道的,倒是从那马车的标志还有零星几个见过程子风的人口中探出这位是当今丞相之女,也是定国公府捧在掌心呵护疼爱的外孙女。 像今日这样的小姐,一般小姐就只能带一个丫鬟,毕竟有什么需要,长公主府都是有宫女的,身份稍尊贵一些的,可以带两个随行,苏心漓原本是想让流云和流朱一起的,流朱却不肯,再三推辞,苏心漓知道,她嘴上虽然说不介意脸上的伤,但是事实上,心里还是留下了自卑的阴影,担心会给她丢脸,苏心漓正想到流朱的时候,身后的苏妙雪迈着莲步,袅袅娜娜的走上前来,脸上的笑容,就好像用咫尺测量过了一番,恰到了精准的好处,“妹妹。” 苏心漓扭头,如刀子一般锋利的视线射向了苏妙雪,这样冰冷锐利的视线,让苏妙雪莫名一惊,打了个冷战,再向苏心漓看去,她正浅笑盈盈的看向自己,并无任何异常,倒是她身上的衣裳,之前出相府的时候,还是素净到极致的白色,就好像去奔丧似的,她当时还想着长公主看到她这身衣裳说不定会生气,心里得意的很,没想到这会那衣裳在阳光下已经变成了浅碧色,就知道她一心只想自己出风头,没那么好心,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将这料子拿给她做衣裳? “妙雪姐姐。” 苏心漓朝着她点头,态度说不上疏远,但也不亲切,苏心漓看了眼紧随她其后跟着的苏汐月和苏浅月,将目光移向已经走到她跟前的顾南衣身上。 程子落听到苏妙雪的声音就觉得不爽,看到她和花蝴蝶似的身影就更加不快了,“谁是你妹妹?” 程子落说着,站在苏心漓和苏妙雪中间,就差开口说哪儿凉快给我滚边去,还妹妹呢,程子落不是傻子,哪里能不知道苏妙雪这句话的用意,一般府上,都是以长为尊,长姐一般都是嫡女,不过就是个下三滥的东西,也不知道苏博然带回这么个养女回去供着,到底是恶心谁呢。 苏妙雪抿着唇,委屈不已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自是不愿意看她那张虚伪做作的嘴脸,“我们进去吧。” 这里这么多人,顾南衣和程子落都惹眼的很,说话实在不便。 “姐姐,我与你们一同进去吧。” 与苏汐月并排走着的苏浅月几步上前,垂着眸,柔声央求道。 苏心漓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顾大哥回来了这么久,他们只匆匆见过一面,都没说几句话呢,苏浅月跟着,他们聊天多不方便啊。 参加百花宴的人不少,不过因为每年都举办,下人们都习惯了,便是再骄纵的小姐,前来长公主府也不敢任性妄为,乖乖的跟在小厮和丫鬟的后面,倒也是秩序井然,一派的祥和。 苏心漓虽然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却不是第一次来长公主府,上辈子,成了颜司明的皇妃后,她可没少来长公主府,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汉白玉的台阶,上等的红木走廊,碧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各色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奇珍花草,还有形状各异的山石堆积起的喷泉池,无一不透着大气和奢华,小桥,流水,花池,又让这个地方处处透着雅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长公主和驸马完美结合的体现,长公主成长在皇室,杀伐果断,大其尊贵,而身为文人的驸马更喜欢山水的风情,只是今日更加热闹了一些,就连下人们看起来都精神一些,苏心漓忽然想到,今年的百花宴刚好举办了十年。 苏心漓跟着长公主遣来引路的随从,目不斜视,那架势仿佛已经看厌了一般,而事实上,苏心漓对这些,确实早就见怪不怪了,上辈子,颜司明刚登基时,为了讨好定国公府让他们放松警惕,几乎将世间所有的珍宝都收拢到了她的坤璃宫,全部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品,不知比这奢华了多少倍,她以为这是爱,直到死前,她才明白,那些东西,都是裹着蜜糖的毒药,吃下去之后,不但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会牵连身边亲近的人。 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刚满十岁,今年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比起苏心漓的淡定从容,她们的反应基本和第一次来长公主府的小姐相符,尤其是苏汐月,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出小姐,除了一双眼睛四处观望,还会毫无形象的发出啧啧惊叹的声音,还拉着苏浅月偷偷议论,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几乎生的一模一样,很容易就看出是双胞胎姐妹,苏汐月这个样子,苏浅月自然也觉得丢人,却制止不了,苏心漓拧眉,看样子回去后还得让容嬷嬷继续,荣辱不惊,她是不敢奢望的,但是至少别像现在这样大惊小怪的,让同行的她跟着被人轻视议论。 程子风觉得因为她们让自己的妹妹丢了人,心里头不快的很,冷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 漓儿也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却不会东张西望的,更不要说没规矩的窃窃私语了。 程子风自小习武,又是在军营长大,最是讨厌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怜香惜玉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说出的话,自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程子风虽是在军营长大,每日都要练兵,日晒雨淋的,皮肤却并不是很黑,是那种健康状的小麦色,他五官硬朗,生的是一表人才,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逼人的英气,自是那些靠荫庇为官的勋贵公子比不了的,他一声青色长袍,腰束玉带,结实伟岸的身躯,充满了让人心动的力量,再加上他尊贵的身份,还有定国公府只能娶一妻的规矩,自是小姐们人人向往的对象。 若是可以选择,有哪个女人愿意假装贤惠个夫君纳妾了,这个世界上,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被一心一意对待。 苏汐月这年纪,正是见到条件好又帅气的男子就会动心的时候,而程子风完全符合要求,苏汐月为什么会愿意和苏浅月一起跟在她现在害怕的要命的苏心漓身后,就是因为程子风,至于顾南衣,她虽然也很心动,但是一看到他穿的那么简单粗糙,顿时就没兴趣了,现在被程子风这样毫不客气的数落,苏汐月的脸一下全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窘迫和尴尬,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心漓真是太过分了,身为姐姐,她被这样奚落,她也不知道出来替她说句话,苏汐月心里气的很,也一想到容嬷嬷那张和僵尸一样的脸,便是再什么也不敢对苏心漓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 “你们自己去玩吧。” 苏心漓停下步子,转过身,看向跟在身后的苏汐月苏浅月还有苏妙雪说道。 进了长公主府后,一路走来,苏心漓和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苏妙雪和苏汐月苏浅月两姐妹几乎成了陪衬,苏妙雪目的明确的很,她是要做皇子妃的,方姨娘之前已经让人打探的很清楚了,苏妙雪当然是不愿意跟在苏心漓屁股后面的,而且对于苏心漓方才在长公主府门口见死不救的表现,苏妙雪心里头不爽的很,要不是她,她何至于被程子风这样奚落丢尽了脸,想想就觉得生气,一个男人,竟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父亲和母亲这样厌恶定国公府的人,一家子人果然都让人讨厌到了极点。 至于苏汐月,她之所以跟着,那是因为程子风,哪想到程子风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她已经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她决定了,自己要做皇子妃,将来要程子风后悔去。 苏心漓主动开口,她自然是十分乐意接受的,只有苏浅月,微垂着眸,眼角含情脉脉的看向顾南衣,苏心漓看着,心里头来气的很,她倒是有眼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苏浅月并不怎么想离开,但是苏汐月才不管那么多,拽着她的手就走,苏浅月虽然不舍,但顾南衣从头到尾一个正眼都没给她,她心里也失落的很,跟着苏汐月离开了。 “让两位小姐见笑了,她们是第一次来,麻烦你们跟着,别惹了事。” 苏心漓笑着,将引路的两个丫鬟也打发了。 “那几个跟屁虫终于走了。” 苏心漓抿唇无奈的笑笑,程子风的嘴巴这样毒,真不知哪个女人受得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春日里,天气转暖,长公主府的后花园,花团锦簇的,景色十分宜人。 来得早的才子与家人,不少已经开始攀谈起来了,花园里,到处都是比鸟儿的叫声更加优美动听的女子的笑声。 百花宴除了会决出百花女作为花朝节皇子选妃的重点考虑对象,同时也是一场相亲盛宴,男女七岁本就不可同席,但是在百花宴上,男女却没有那么重的大防,适婚的男女在这里结识,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里很可能遇上一个聊得来的终身伴侣。 长公主虽是女子,却是由先帝亲自带大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骨子里有一种女权思想,她和驸马的爱情结合是她自己争取的,她也想为其他女子也谋取这样的福利,所以每年设下百花宴,邀请京陵未婚却到了适婚年龄的世家女子和勋贵公子,最初的宗旨就是希望能促成一辈子恩爱的有情人,这几年,皇子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她才帮忙着提前甄选一批优秀的女子,苏心漓在一小湖凉亭坐下,扫了四周一眼,不由讥诮的勾了勾唇,谁知道这四周有没有贵人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呢? “漓儿,你身上这衣裳怎么变颜色了?” 刚刚漓儿出马车的时候是素净到了极致的白色,他还担心说她穿的太过素净被人诟病了,刚下马车的时候,若隐若现间,衣服的裙摆有了淡淡的碧色,而现在,一身都是碧色了,颜色极浅,但是却很亮,波光粼粼的,程子风在外自诩大爷,对布料衣裳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这会却觉得新奇。 “我之前没瞧见过呢,祖母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妹妹了,怕我眼馋眼红,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同样意思的话,一个从夏婉婷口中说出来,一个从程子风口中说出来,给苏心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苏心漓笑出了声,眨了眨眼睛,“四哥,那你要吗?你要喜欢的话,我赶明就给你送过去,到时候你穿给我看一次如何?” “你何时见我要你喜欢的东西?” 程子风点了点苏心漓的额头,扭头看向顾南衣,“顾大哥,你看看漓儿妹妹,我都说了让你好好打扮打扮的。” 苏心漓看着站在湖畔旁,一身白衣的顾南衣,风吹起他的衣,他的发贴在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仿若谪仙一般,顾南衣察觉到苏心漓看他,转过身,苏心漓托着下巴,勾了勾唇,神情似有些恍惚,“顾大哥还是穿白衣的样子最好看。” 她曾见过他穿官服的样子,没有年轻有为该有的意气风发,他一身戎装的样子很帅,英气逼人,但只有这个一身白衣恍若谪仙一般不真实的顾大哥让她觉得最为安心踏实,他不需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他的手,还没有染上他厌恶的生命和鲜血,他干干净净的,温和的笑意可以荡涤人心,他不需要刻意去迎承谁,他喜欢穿白衣,那么这样一身简单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便是最具风采的。 “你没瞧见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些女人看顾大哥都快把眼珠子瞪掉出来了吗?” 苏心漓笑着小声说道,算是对顾南衣的最大认同。 程子风不服气,“他们那是在看我和你呢。” 其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简单素净不带修饰的白色很适合顾南衣的气质。 苏心漓却不看他,走到湖边,在顾南衣站在地方坐下,今天这样的场合,本来就是给看对眼的男女提供机会的,便是她和顾南衣走的近些,也没人敢说她不知羞耻勾引男人,因为这样的亲近完全在长公主默许的范围内,上辈子,她总觉得长公主的很多举动和想法惊世骇俗,可现在,她却敬佩不已,长公主这辈子功绩卓著,唯一的失败,便是没教好郡主。 “顾大哥,在忠勇侯府住的习惯吗?” 顾南衣笑着点头,干净的微笑和苏心漓身上的浅碧色的衣裳一般,温温润润的,仿佛有温度一般,苏心漓心知,问顾南衣也是白问,他哪里会是那种抱怨的人,苏心漓还没开口问程子风呢,程子风怒了努嘴开口道,“以前什么事情亲力亲为,现在回来,水还自己烧,衣服还自己洗,说不定吃饭还得自己动手呢,有什么不一样的!” 苏心漓心头微恼,刘夫人干的好事,若是有机会,看她怎么收拾她,苏心漓也不劝顾南衣,善良宽容是他的本性,是美好的品德,他本就该如此的,不需要改,所有的事情,她都会替他做好的。 “顾大哥,看到那一个人站在树下的蓝衣男子了吗?他叫付文博,是太子太傅之子,很有学识,现在在翰林院供职,那个,穿的花花绿绿的,他是伯常侯的儿子,是个整日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你别看他什么都不会,为人却毒辣阴狠的很,而且十分的小心眼,这样的人,顾大哥少接触,还有那个,是平南王的庶子,平南王知道吧,就是那个拥兵十万,由女子世代袭位的王爷,听说平南王家的女子都效用山掌,英姿不凡,有长公主有的一比呢——” 苏心漓向顾南衣一一介绍着今日到场的一些公子,熟悉的程度令程子风咋舌,漓儿妹妹这三年不是一直都闭门不出的吗?怎么对那些公子的了解比他还深,而有些他不认识的,她居然可以叫得上名来。 “顾大哥刚回来,不习惯京陵的生活也是有的,但是既然回来了暂时不走了,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那些小心眼又不好相与的人可以不接触便不接触了,不过他们若是欺负顾大哥了,顾大哥也不应该与他们客气,不然的话,一次成功便会有下次。” 顾南衣的性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在这座京陵城生活的人,千奇百怪,你脾气好,他们便会以为你好欺负,而且顾大哥眼中的人人平等,有些时候很容易得罪一些权贵,上辈子颜司明之所以千方百计的除掉他,苏心漓猜测,自卑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心思阴暗丑陋的人在顾南衣这样风光霁月的男子跟前,肯定是容易产生自卑心理的,另外的话,顾大哥油盐不进,便是颜司明成了九五至尊,他对他也没尊重多少,他觉得自己珍视的皇权受到了轻视。 “苏小姐近来可好?” 苏心漓自是不知道她在湖心亭的一言一行全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眼见着她和顾南衣越说越开心,越坐越近,某人终于坐不住杀过来了,颜宸玺笑意盈盈的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却往兰翊舒的身上瞟,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探究。 “参加六皇子。” 苏心漓朝着颜宸玺福了福身,这么多双眼睛,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可废的,颜宸玺随意的摆了摆手,宽大的绣袍摆出让人炫目的弧度,一如他的人一般潇洒不羁,苏心漓微垂着的眸含着笑意,六皇子的手上虽然没有拿着有碍观瞻有损身份的酒壶,身上却有一股酒味,应该是上等的酒,苏心漓闻着那味道,并不反感,苏心漓看了眼他如常的脸,这酒劲应该是过了。 “多谢六皇子关心,臣女很好。” 苏心漓起身的时候朝着兰翊舒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了,兰翊舒看着她身上穿的衣裳,心里舒坦了一些,可见到她和顾南衣坐的那么近,眼睛里就像长了根刺似的,扎疼的厉害。 程子风也向颜宸玺行礼,顾南衣跟着,苏心漓走到顾南衣身边,主动介绍道,“这是六皇子,八岁之后就出去游历,在江湖长大的,你可以和他来往试试,说不定能有话聊。” 六皇子虽然也是皇上的儿子,但是目前并没有参与到皇位的争夺战中,至少他现在还是在漩涡外的,而且深得皇上喜欢,顾大哥若是和他来往,忠勇侯也不能说他不务正业,说不定还会重视他几分,而且颜宸玺这人虽然性格孤傲了一些,但是个磊落之人,就他对兰翊舒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应该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顾大哥长期呆在京城,总该找几个朋友,可以提高身价的那种朋友,顾大哥这样的人,几次接触下来,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吧。 颜宸玺若是知道苏心漓心中所想,必定会生气的抽苏心漓一顿,他堂堂六皇子,在她眼里,居然和筹码似的定价衡量,而且最后还是个臣子的玩伴。 “这位是?” “他是忠勇侯府的嫡子,已逝姚夫人的儿子。” 苏心漓刻意加上了后面一句,和刘夫人那儿子区分开来,这很有必要。 “怎么之前没见过?”一旁的兰翊舒看向顾南衣忽然开口问道。 “顾大哥七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幸好有一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路过救了他一命,他说顾大哥与他有缘,便将他带着离开了忠勇侯府,一个多月前来回来。” 兰翊舒又不是在京陵长大的,他也是前不久才到的,没见过顾大哥很正常,见过才怪吧。 “顾公子还真是命大。” 颜宸玺之前是一次都没见过顾南衣,不过兰翊舒却是见过的,上次在雪园,他就站在雪园外,看着苏心漓取下他白衣上的梅花花瓣,伸手将梅花花瓣送到他的鼻尖,两个人还拥在了一起,他还给她做了个梅花花环,现在那玩意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哪里去了。 兰翊舒自然知道自己没见过顾南衣是正常不过的,他问这话,是想让顾南衣自己说的,而不是苏心漓代替他说的,他又不是不会说话,还是说两个人已经亲密到可以成为彼此的代言人了。 兰翊舒心里头有些生苏心漓的气,她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居然和顾南衣靠的那么近,还是说她已经知道心里就有那个意思,和他那样亲近,和自己却和陌生人似的保持距离,总之,兰翊舒现在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的愉悦,随即,暖风盈盈的小凉亭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程子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看了看顾南衣,又看了看兰翊舒,然后他心里骄傲又得瑟的想,都是漓儿妹妹太优秀惹的祸,应该的应该的,喜欢漓儿的人越多,就说明她越有魅力,他的漓儿要嫁就要当当世最好的男子,文韬武略,智勇双全,而且绝对不能像苏博然那个软蛋那样三妻四妾。 “苏小姐身上的衣裳很美,是什么缎子,我给皇妹也做一身。” 颜宸玺也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那低气压了,他看了眼兰翊舒,又瞅了瞅苏心漓身边站着的顾南衣,只能说各有千秋,虽然他心里向着兰翊舒,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苏心漓和顾南衣站在一起,真的是很赏心悦目,当然,如果她和兰翊舒站在一起也是一样的,这样美丽的女子,身边若站着个容貌出色气度不凡的男子,谁敢说谁又能说不赏心悦目? 哎,兰翊舒这回是踢到铁板了,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只要他想要的东西,是不会失手的,尤其这回,他还上了心,更是将苏心漓当成他的女人,那理所当然的口气,就好像苏心漓已经和他私定终身似的,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两人小时候父母定下的,苏心漓不知道,兰翊舒却知道?不过颜宸玺还是蛮喜欢兰翊舒生气吃醋的样子,这对于一个情绪不外露的兰翊舒来说,简直是奇观,颜宸玺正期盼着兰翊舒醋坛子打翻的样子呢,这阔别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横空出世让颜宸玺自信,那一定不会遥远。 苏心漓的手指在自己身着的衣裳上拂过,这缎子如同柔软的云彩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的触感,穿在身上,也如云絮一般,没有任何的重量,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望向颜宸玺,柔柔道,“这缎子的产量极少,做工也极为的繁琐复杂,公主要穿在身上,恐怕要费些心思了。” 颜宸玺是性格洒脱,潇洒不羁的人,又是兰翊舒很要好的朋友,苏心漓自然不担心他在背后给自己穿小鞋,说话直接的很。 若非兰翊舒,她现在也休想将十多年后还是价值连城的贡品穿在身上。 “哦?”兰翊舒挑眉,饶有兴趣的看向苏心漓。 “此缎名‘天水碧’,最初的颜色是白色,穿在身上,在阳光下走一圈,就会变换成另外的颜色。”苏心漓说着,向后退了几步,阳光下的她周身立刻被一种温润的玉色萦绕,极为雅致的亚光,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艳丽,但是却会让人的眼前一亮,这些,苏心漓当然是知道的,不然的话,她也不敢穿出来,第一次参加长公主的宴会,就穿一身白衣,她又不是嫌命长了,但是衣着的颜色也不能太过严厉,母亲现在孝期未出,会被旁人所诟病。 “这缎料只有渝州才能产,渝州有一海,名碧海,海水各个出口处交汇的地方,有一潭,潭水碧绿如玉,命碧潭,那水的颜色便若我身上穿的这衣裳一般,碧绿如玉,这缎料用的便是碧潭的水,说来那碧潭也奇怪,明明是海水注入,但是那碧潭的水却若溪水一般可以饮用,那吐丝的蚕便是用碧水喂养的,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每五个月才能出一匹,便连吐丝的蚕也是最好的蚕种之一,吐出的丝本身就带浅碧的颜色,能制出这衣裳的,必定是最好的师傅,有人说这是上天对渝州的恩赐,所以便说这是天水,因为它的颜色,便命名为‘天水碧’。” 她第一次穿这衣裳的时候,已经是一国之后了,这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女人,颜司明亲自命人给她做的一身衣裳,当时便有随从在一旁细细的与她解说这‘天水碧’的由来和珍贵之处,她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又是惊讶又是感动,还傻傻的落了泪,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好傻,不过是匹缎子而已,颜司明的天下都是她帮忙才得到的,这些,都是她理所应得的。 “天水碧?这名字不错,今后这缎料便叫天水碧了。” 兰翊舒瞥见她腰间戴着的血玉,一扫方才心头的不快,眉宇舒展,笑出了声,颜宸玺看着他那样,在心里啧啧了几声,摇了摇头,然后带着几分赞赏看向苏心漓道,“苏小姐果然是见多识广。” 他在外游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苏心漓倒也不与颜宸玺谦虚,笑着继续道,“这‘天水碧’如玉一般可以养人,且轻柔如絮,且冬暖夏凉,最好是制成冬衣,六皇子疼惜妹妹,倒是可以给公主制一身冬衣。” 颜宸玺却摇了摇头,“这衣裳好是好,既美且妙,只是一身衣裳,太过劳民伤财了。” 他自小不在宫廷长大,和那些妹妹们也不熟,为了她们和兰翊舒讨这么大的人情,他自是不愿意的。 这一点,程子风倒是赞成,衣裳怎么不是穿,穿着舒适就可以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讲究,果然,定国公府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妹妹备下的,不过这些东西,他也不需要,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打扮的花花绿绿的像个娘们似的,简直就是神经病,不过这‘天水碧’要被她家的几个嫂子知道了,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情来,尤其是三嫂,想起夏婉婷,程子风下意识的看向了苏心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差点就忘记告诉漓儿了,不过这里这么多外人,也不好说。 “他们既做出来了,便是给我们穿的,我们不穿,岂非浪费了他们的精湛手艺,将用这样贵重的缎料制成的衣裳放在柜子里,那才是真正暴殄天物呢。” 颜宸玺大笑,笑声爽朗不羁,原本这都是俊男美女的小亭就是焦点,颜宸玺这一笑,更是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道是如此,这样稀有的缎料自是应该物尽其用,我那几个妹妹便是穿上了这衣裳又哪及苏小姐的万分之一。” 颜宸玺说到一半,走近苏心漓,凑到她的耳边,“这样珍贵的东西,还是别浪费的好,且东施效颦,丢的不单单是她们的脸,还有皇室的颜面。” 单论颜,他的那几个妹妹自然称得上美的,但和苏心漓一比,高下立见,再论气质,苏家这小姐完全可以甩她们九条街,苏心漓今日穿这衣裳亮相长公主府已是惊艳,这衣裳是珍贵不假,但若不是穿在苏心漓身上,谁又会去注意呢?这衣裳是苏心漓的陪衬,可若是其她的女子穿了,便是这衣裳的陪衬。 苏心漓抿唇看向颜宸玺,只是微笑,并不接话,她这样的反应,反倒让颜宸玺吃了一惊,这样荣辱不惊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这份淡然从容的气度,难怪,难怪兰翊舒会心动,夜里一没事,就翻墙去相府。 能被男子称赞,而且还是颜宸玺这样身份尊贵又相貌堂堂的男子,自然是该觉得受宠若惊的,只是对自己的容貌,苏心漓已然自信到了极致,两辈子修来的气度,岂是常人能比的?宫里的那些公主,她又不是没见过,长的确实没她美,这天水碧,也并不怎么与她们的气质相符,但是她该说什么吗?她承认,别人会以为她自以为是,她若是恭维几句,别人又会将她的谦虚当成虚伪,这个话题,无论怎么继续,又无论传到哪个公主的耳中,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颜宸玺有皇上的宠爱纵容,自然是什么都无所谓的,她却不行。 “莫不是这里有什么宝贝,让大家都围在这里?” 一身青衣的三皇子颜玉勋跟在太子颜睿晟后,笑着走进了靠湖边的凉亭之中。 “可不就是有什么宝贝吗?” 苏心漓上前走了两步,刚要向颜玉勋和颜睿晟请安,颜玉勋的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然后,慢慢的走出一个人来。 那浅笑着的声音,就像朗朗晴空响起的轰顶五雷,投在苏心漓平静的心湖,将她整个人都劈了开来,苏心漓看着那个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男子,只觉得周遭所有的一切都黯然消退,不复存在,仿佛全世界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似的,苏心漓忘记了行礼,只呆呆的看着那个英俊高大的男子一身亮灰色的锦衣,一步步的,慢慢的,朝着自己走近,温柔浅笑,自她重生后,不止一次在她的噩梦中出现,就是那样温暖亲近的笑容,将她,外公一家,还有顾大哥,甚至于他们的亲生骨肉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个男人,是彻头彻尾的恶魔,为了权势皇位可以不择手段完全不折不扣的魔鬼。 苏心漓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坚毅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永远挂在唇边的闲适笑容,还有那双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眼睛?温和无害吗?苏心漓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瞪大着眼睛,认真仔细的看向那个人的眼睛,那里面,是冷肃的光芒,是掩饰不住的野心,还有为了达到目的步步为营的深沉内敛,苏心漓藏在袖下的手,一点点慢慢的握紧,握成了拳头,修长的指甲嵌进了她的肌肤,疼,丝丝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开来,那些美好的记忆和挥之不去的梦魇,在一瞬间全部浮出了脑海,她的心,再没有甜蜜,那个人不单单毁了她一生幸福,还害死了她所有至亲的人。 他该死,没错,他不死谁死?那滔天的恨意汹涌而来,让苏心漓浑身都在颤抖。 “漓儿。” 程子落叫了好几声,都不见苏心漓有反应,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她,可她的那双眼睛依旧落在五皇子的身上,带着让他心酸又心痛的情绪,那样的眼神,是常人怎么都无法读懂的情绪。 “漓儿,你怎么了?” 顾南衣走到苏心漓跟前,阻隔了苏心漓看向颜司明的视线,他微低着身子,凑近苏心漓,盯着她的眼睛,苏心漓看向顾南衣—— 顾大哥?对了,她重生了,外公外婆一家都在,顾大哥也还没死,他们都没有事,苏心漓眼中的恨意和绝望一点点慢慢退去,紧拧着的眉头也一点点慢慢的舒展开来,她扯了扯嘴角,有种从梦魇抽身的如释负重,松了口气,柔柔的叫了声,“顾大哥?” 她瞬间清醒过来,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知道定然是方才自己失态了。 “你怎么了?” 顾南衣关切的问道,也不管这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伸手探了探苏心漓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心漓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笑着从顾南衣的身边越过,走到太子和三皇子还有其他皇子跟前,继续自己之前未完成的事情。 “臣女给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还有各位皇子请安。” 苏心漓自从将颜司明带过,抬头,见他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此刻的颜司明并不了解苏心漓,但是苏心漓却对颜司明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他这是生气了,他一直都觉得太子和三皇子殿下只是出生比他好才有皇位的竞争权,他不屑和其他皇子为伍,她将他与他们归为一列,他自然会觉得她轻视了他。 这个人,为了皇位,不但害死了太子和三皇子,便是这些他曾经看不起的皇子,对他没太大威胁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流放的流放,守皇陵的守皇陵,一个都没有放过,不要说皇子了,就连公主,又有几个在他手上落得了好下场。 苏心漓微眯着眼,敛去唇边浓浓的讥诮,微垂着脑袋,长长的吸了口气,慢慢的让那些被仇恨愤怒凝固的血液回暖,但心里的仇恨和伤痕,却怎么都无法轻易抹去。 上辈子,颜司明毁掉了她所有的一切,这辈子,她也要摧毁他所有的希望,被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那种滋味,他也应该尝尝,她也会给机会让他好好品尝的。 苏心漓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从容,就好像,她一直都是这样,未曾有过失态。 “我们可曾见过?” 颜司明看向苏心漓探寻道,她的眼神,那样的冰冷,绝非爱慕,说来也奇怪,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见她,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那样的反应,应该也是见过的。 “臣女家的一个婢女,是蒲州的,学过几个字,也会作画,尤擅人物丹青,四个月前,她回了趟蒲州,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乞丐,那乞丐衣裳褴褛,却器宇轩昂——” 苏心漓话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四个月前,蒲州发生了雪灾,皇上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太子处理,太子身体病弱,参加这样的宴会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坐着,哪里能长途跋涉去蒲州,所以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颜司明处理,颜司明此行不但赈了灾,而且还查处了一批贪墨的官员,这事,除了守在凉亭处的流云和刚来京陵对这些事情不关注的顾大哥,其他的人都知道,但是他们却不知道,颜司明为了寻找证据,刚到蒲州便将自己扮成了乞丐混在人群里,颜司明这样的做法是为了黎民百姓,自是该被赞扬的,这要换成太子三皇子或者是其他皇子,都会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皇上,以求得到嘉奖,传出去的话还能得百姓敬佩,但是颜司明却不会,因为他出身卑微,他母亲是浣衣局的宫女,因为皇上意外宠幸才有了他,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这样卑贱的一面? 所以说,颜司明这人才厉害,堂堂皇子,有谁会愿意假扮成乞丐的,暂且不说愿不愿意,他们应该想都不会想到那里去,而且就他这样一个自以为自己身份尊贵的人,被一个婢女喜欢上,应该是很大的耻辱吧。 苏心漓看着颜司明不停挑动着的眉毛,心头畅快。 既然就算她做的再好颜司明也不会知道感恩,反而恩将仇报,那她为什么还要顾忌他的身份,现在的皇帝,虽然忌惮定国公府,但是应该没有除掉的心思的,既然这样的话,只要皇位还没换人做,定国公府暂时是不会倒的,那也就意味着,她暂时死不了,苏心漓自认为自己说话很有分寸的,她这话,并没有侮辱皇室的意思,当着这么多皇子的面,颜司明要和她计较,那就会被人说成小肚鸡肠,他可不是那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让自己的身上有污点的人。 “小妹年纪小,在家中被惯坏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五皇子见谅。” 苏心漓在心里笑出了声,难道四哥不知道这时候提定国公府,无异于火上添油吗? “五弟想来是最大度的,又怎么会与一个女子计较,五弟,你说是吧?” 三皇子笑着开口,打破了僵局。 “这世间的巧合之事太多,说不定那人只是与五皇子长的相似而已。”顾南衣也开口。 苏心漓笑着赞许的点头,“只是匆匆一瞥,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真真假假,是不是有那么回事,颜司明心里清楚。 “表哥,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 颜玉勋拍了拍顾南衣的肩膀,笑容透着几分真诚。 苏心漓眼角瞥向颜睿晟,他单手托着下巴,微眯着眼睛坐在铺着垫子的石凳上,阳光射在他的脸上,近乎透明的苍白,整个人瘦弱的就和竹竿似的,就像是枝头一朵快要凋谢的花儿,周身上下,有一种病态的柔弱美,那张脸,女子看了,该是会怜惜的。 虽然他现在是太子没错,但是这个位置他是做不久的,皇上不是昏君,他不可能将皇位交给一个根本就不能处理朝政的病人手上,尤其强大的琉璃四周,还有小国环伺,虎视眈眈,若是他早日能诞下皇子,那皇后或许还有希望,可偏偏这些年,侧妃一直无所出,太子似乎也没有纳妃的意思,苏心漓觉得奇怪,因为颜睿晟就只有一个侧妃,他为什么不多娶几个女人呢?那样生下孩子的概率也大一些,不知道他对定国公府是什么态度,若是和当今皇上一样的,她倒是可以想办法医治他的病。 “漓儿妹妹,你怎地一个人在此,让姐姐好找。” 这边,几乎当朝所有有影响力有能力角逐那个位置的皇子都到了,苏妙雪又怎么可能不过来凑热闹?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未来的娘娘皇后,她这次的目标就是成为百花女,花朝节被皇后看中选为太子妃,不过苏妙雪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样的目标有点难度,尤其在有苏心漓这样一块超大绊脚石的前提下。 “臣女苏妙雪,参加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各位皇子。” 苏妙雪盈盈福了福身,那可以衬出窈窕的身姿的动作,一看就是在家里练过的,苏妙雪从来都懂得自己的优势,单论资格,除非把苏心漓的脸给毁了,不然的话,她肯定是比不过她的,但是才长苏心漓几个月的她,身材却比苏心漓好,前凸后翘的,那迷人的曲线,也能够让很多男人心动。 苏妙雪如此抢眼的出场,众人想不注意都难,她今日又是盛装打扮过一番的,自是吸引眼球,感觉到大家的目光从苏心漓的移到她的身上,苏妙雪心里头更加得意,走起路来更要婀娜了三分,苏心漓看着她作,全当看戏,程子风却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当即道,“谁是你妹妹,你和漓儿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敢指着你把漓儿当成妹妹看待,你别害她就成了。” 程子风这样一说,众人立马想到相府的养女,庶女就算了,勉强还能给个侧妃之位,但只是个养女,做个小妾还差不多,相较于苏妙雪,苏心漓不但是相府唯一的嫡女,而且还是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孙女,若是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将来必定可以成为自己很大的助力,更别提,苏心漓还拥有足以迷惑任何男人的倾城之姿。 “听闻相爷有几位才貌俱佳的千金,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苏妙雪正尴尬羞恼不已呢,见有人替自己说话,顿时含着热泪,顶着红红的眼眶,娇滴滴的看向了那人,颜司明冲她温和一笑,双目相交的那一刹那,似有火光喷溅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苏心漓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不由眯了眯眼睛,原来上辈子他们的奸情,从这里就开始发展起来了。 ------题外话------ PS:妹子们,情人节快乐 第六十五章:情敌见面 “听闻相爷有几位才貌俱佳的千金,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苏妙雪正尴尬羞恼不已呢,见有人替自己说话,顿时含着热泪,顶着红红的眼眶,娇滴滴的看向了那人,颜司明冲她温和一笑,双目相交的那一刹那,似有火光喷溅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苏心漓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不由眯了眯眼睛,原来上辈子他们的奸情,从这里就开始发展起来了。 上辈子,自苏博然的寿宴开始,她因为受了惊吓,卧病在床上,断断续续躺了一年,无论是这次的百花宴,还有几日后的花朝节,她都没能去,因为苏博然的寿宴没有她的意外出现,所以那日前去祝寿的官员还有他们的夫人小姐都不知道相府有一个养女的事情,完全将出了风头的苏妙雪当成相府嫡女,以方姨娘和苏妙雪的虚荣,百花宴和花朝节她应该顶着的是自己的身份前去参加的,那样的风采,怎么可能迷不住颜司明的眼呢? 其余的皇子或许并不知道苏妙雪的真实身份,但是以颜司明的心机还有他和苏志明的关系,他却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苏志明在外游历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颜司明呆在一起,颜司明为了争取苏博然和方家的支持,怎么可能不去追求苏妙雪呢?而苏志身为颜司明的好朋友,好兄弟,好知己,好盟友,又怎么可能不帮着颜司明抱得美人归呢?苏心漓越想越觉得颜司明在和她之前就和苏妙雪展开了一段地下情,要知道,颜司明追她的时候,一旁的苏妙雪可是使了不少力,前世,她因为方姨娘和苏妙雪在生病时的关怀,对她们可是有求必应,更是信任有加,她说颜司明好,而颜司明在追她的时候又一直将温柔体贴的面具戴的很好,她才会上当受骗,倾心交付的。 他们两个,应该是真爱吧,要知道,花朝节后,三皇子的生母德妃看上了苏妙雪,她也是成了三皇子妃,后来,三皇子落败,已经成了相府夫人同时是一品诰命夫人的方姨娘以身子不适为由将苏妙雪急急召了回来让她侍疾,颜司明当上皇帝之后,苏博然和方姨娘又想着法的将苏妙雪往宫里头塞,也亏得颜司明眼光好,不然的话,怎么看得上一只被人用过的破鞋呢? 苏心漓抬头看了眼三皇子的方向,他正和顾南衣说话,面带笑意,这般玉面俊朗的男子怎么看都比颜司明那心理阴暗的男人顺眼多了,她上辈子果然是眼瞎了没错,不过他也真可怜,被戴了绿帽子不说,估计他后来之所以败给颜司明,他的正妃估计出了不少力,所以说这个世界,不单单女人征服男人能征得天下,男人也是一样的,前世,要不是她一心一意帮忙,又有苏妙雪暗中相助,颜司明便是再有本事再能隐忍谋算,估计也登不上那个位置。 “苏小姐,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颜玉勋转眸,刚好与苏心漓偷看他的视线相对,苏心漓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被捉包的窘迫和尴尬,“我在看三皇子和顾大哥哪个更好看一些?” 苏心漓的声音轻快,如银铃一般,格外的动听,再加上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完全就是一派天真少女的模样,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她不懂规矩不识大体,反觉得她率真可爱。 颜司明闻言,不喜的看了苏心漓一眼,拧起了眉头,他这样的反应,苏心漓自是看在眼里,好笑不已,就现在的形势而言,他随便拉一个人问问,无论是官员还是官家小姐,是愿意嫁给他还是嫁给三皇子?怕是三皇子侧妃的位置都比五皇子正妃的位置更让他们来的中意。 她已经重生了,如果说对颜司明这个人,她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放下的话,那就只有恨。 “如何?” 颜玉勋也不生气,含笑的看着她。 今日他来长公主府之前,母后再三交代让他多多留意这相府的小姐,言语间十分中意她成为三皇子妃,也对,他若是娶了苏心漓,有定国公府和相府相助,那天子之位,对他来说,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但那般轻易得到的东西,又有什么意思?而且,表哥看起来好像很中意她,他岂能夺人之美,她若是嫁给表哥,对他的事情,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三皇子天人之姿,清雅尊贵,顾大哥清逸出尘,干净若莲,所以是——各有千秋。” 苏心漓微抿着唇角,眯着的眼睛含笑淡淡的笑意,很是中肯认真的评价道,并没有如别人所想,刻意贬低顾南衣讨好颜玉勋。 颜玉勋的生母德妃是顾南衣母亲姚氏的亲妹妹,同室操戈,相煎太急,于皇室的皇子们而言,这是一件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事情,就和平日吃饭一般的平常,尤其太子五岁那年忽然得了重病,德妃为了保护儿子,根本就不敢让他和其他皇子走的太近,但是她又不想儿子太孤单,便经常接顾南衣去她的宫里住,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顾南衣自小就善良体谅人,颜玉勋又是他的弟弟,所以十分照顾他,对他也处处友让,两人的感情是极好的,从方才三皇子一进来就认出了顾大哥,并且从头到尾几乎一直都在和他说话就可以看出来,对顾南衣这个表哥,颜玉勋还是十分在意的,顾大哥应该也是一样吧,他不是个擅长用言辞表达感情的人,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上辈子,他站在颜司明那边,就等同于是对颜玉勋的背叛,对裴家的背弃,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于他而言,这一定很难抉择吧,他为了自己,还是义无返顾的那样做了,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思及此,苏心漓的心不由的一抽,这辈子,她再不会让顾大哥那样为难了。 苏妙雪看着苏心漓那样,心中嫉恨不已,都多大的人了,还装纯真,真是又虚伪又恶心,那个男人看起来是很不错,不过满身的穷酸味,如何能与尊贵的三皇子相提并论,看这次惹怒了三皇子,三皇子如何收拾她?苏妙雪心中洋洋得意,恨不得颜玉勋一怒之下让人将苏心漓拉出去砍了,没了她在这里,那些皇子们眼里自然而然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苏妙雪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等了半天也不见颜玉勋对苏心漓有任何的动作,心里头不由失望,然后又开始咒骂苏心漓的好运气和那张迷惑男人的脸。 颜宸玺看向身旁站着的兰翊舒,那嘴角虽然还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意,可总不是那么回事,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兰翊舒身边,推了推他的手臂,“你看看我的那些皇兄皇弟,那眼睛都快黏在你心上人身上了,吃醋了?不乐意啊,不过你放心,我看那苏小姐眼里从头到尾就只有她顾大哥一个人。” 颜宸玺前面的话,让兰翊舒拧起了眉头,而最后那句,则终于让他忍不住给了给了他威慑性十足的一眼,颜宸玺笑笑,耸了耸肩,指了指苏心漓的方向。 苏心漓的身份摆在那里,不要说他的那些兄弟们了,但凡是稍有野心的男子哪个不想娶这样有助力的妻子,更不要说苏心漓还长了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有了这两样,已经很了不得了,这个女子还有让身为男子折服的淡定从容和荣辱不惊,被人恭维,不会骄傲,便是被这么多男人喜欢,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沾沾自喜,进退有度,说话得体还不谄媚,在外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他已经见了不少,但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让人心动的女子,若不是—— 如果不是兰翊舒快他一步,他定然是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女子的,也不知道苏博然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居然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眼见大家都围着苏心漓转,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苏妙雪哪里还按捺的住,笑着走到苏心漓身边,然后看向顾南衣道,“妹妹一来就撇下姐姐,可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回去与姐姐说道说道,姐姐也好帮你参考参考。” 苏妙雪极为自然的拉住了苏心漓的手,态度亲昵的很,就好像与苏心漓真的是关系深厚的姐妹似的,不过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中听。 苏心漓想嫁给三皇子,休想!看那白衣男子和三皇子的关系似乎蛮好的,气度是不错,不过看他的穿衣打扮,说不定就是个稍有才华但是穷酸书生而已,苏心漓一旦和他在一起,她无论嫁给那位皇子,将来都可以死死的将她踩在脚下,反正苏妙雪就是见不惯苏心漓出风头,掩过她的风采。 苏心漓瞥了苏妙雪一眼,她真的很想将她的面皮割下来看看有多厚,六皇子和兰翊舒都在这呢,她这时候和她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是嫌别人不知道她有多虚伪吗? 苏妙雪还觉得不够,笑着继续道,“妹妹可是害羞了?” 她左一口顾大哥右一口顾大哥的,分明就是和那个姓顾的有一腿,皇子们身份尊贵,怎么会愿意戴绿帽子呢? “长幼有序,妙雪姐姐都还没消息呢,怎么会轮到我呢。” 苏心漓淡淡道,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苏妙雪的手中解放出来。 “妙雪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你。” 兰翊舒推了推颜宸玺的手,给他递了个眼色,颜宸玺会意,站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妙雪说道。 苏妙雪开始是受宠若惊,蓦地想到什么,眼中很快闪过慌乱,苏心漓勾了勾唇,还知道害怕啊?做了亏心事出来就算了,还嫌自己不够招摇,真是有够蠢的。 “六皇兄,你和妙雪小姐认识?” 十皇子颜云焕好奇的问道,之前皇兄们不是说六哥喜欢的是苏小姐吗? 颜宸玺点点头,故意顿了顿,苏妙雪的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紧张的心情完全表露在了脸上,好半晌,颜宸玺笑出了声,“上次相爷生日,我去过相府一回,对妙雪小姐,印象深刻啊。” 故意拖长的生意让人觉得意味深长,饶是如此,苏妙雪还是松了口气,她看着颜宸玺,见他正盯着自己,那上扬的唇角满是嘲讽,苏妙雪心里生气,冷哼了一声,在民间长大的就是在民间长大的,完全没有皇子的尊贵之气,也没有看人的眼光,难怪会被苏心漓勾的魂都没有。 “妙雪姐姐精通才艺,父亲最是心疼看重了。” 苏心漓扫了颜司明一眼,恭维着苏妙雪。 颜司明和苏妙雪不是两情相悦吗?即是如此,她自然要将他们凑成一对才行,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可是天大的功德,她当然要好好修一修了,苏妙雪身上有颜司明想要的,只要有人稍稍在身后推波助澜一把,还愁他们走不到一起吗? 其余的皇子一听,如苏心漓所愿,心里又有了另外的较量。 “苏小姐玲珑剔透,果真是个聪慧的人。” 一直沉默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颜睿晟突然睁开眼睛,抬头看向苏心漓,缓缓的说道,他这一开口,倒是让其他皇子都吃了一惊,便是一直都跟在他身边的颜司明都有些意外。 颜睿晟久病不治,性情大变,不但不喜欢这样人多热闹的宴会,便是开口说话都不愿意,与谁都保持距离,他的身份,再配上那高贵疏远的姿态,倒是有做太子的威严,只是他的身体实在不好,其实大家都清楚,他虽然是太子,但是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并不大,那些官员一个个的之所以迫不及待的将女儿往太子府塞,其实就是希望他们的肚子争气,生下小皇子,等皇上驾崩,小皇子继位,那他的生母则是太后,小皇子年纪尚幼,太后垂帘听政,外戚自然可以专权,掌控一个傀儡皇帝方便自己为所欲为,岂不妙哉? 苏心漓闻言,慢慢的转过身,颜睿晟的五官精致,因为那过于苍白的肤色看起来少了几分刚硬,多了几分柔美,此刻,他注视着自己,那双在阳光下的眼睛,仿若前年寒冰一般,夸赞吗?苏心漓并不觉得这是,外公曾说过,如果太子没有得了这病的话,应该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的,想来,他在没得病之前,应该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多谢太子夸赞。”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夸赞自己,不过苏心漓也不多问,恭敬的福了福身。 “姐姐们在聊什么呢?怎么把妹妹撇下了?” 苏汐月的声音突然出现,一如她轻快的步子,带着说不出的雀跃,一如她脸上的笑容,蠢蠢欲动。 苏心漓看着不远处朝自己方向奔来的一对姐妹花,哑然的笑了笑。 “看来,这小亭真的藏着宝贝,不然的话,一会的功夫如何聚的了这么多人?” 颜玉勋只是淡淡的扫了欢快的苏汐月和内敛沉静的苏浅月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了苏心漓。 在看过这样的美人之后,一般的女人,如何还能入得了眼? 未来的琉璃之主必定是跑不了这几个人的,贵妃皇后之位,可不就是让女子趋之若鹜的宝贝吗? “我们几个可不就是她们一心想要拽在手上的宝贝吗?若没有我们在这亭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纷至沓来呢?苏小姐,你说是吧?” 颜睿晟微微的蹙着眉头,直白的话让苏妙雪和刚来的苏汐月苏浅月直接红了脸,尤其是苏汐月苏浅月两人,她们既进来了,自然应该请安的,两人半低着身子,请安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为难的看向苏心漓求救,苏汐月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这群人这样难伺候,她就不进来了。 外公说的真没错啊,颜睿晟还真是叛逆的太子啊,如若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朝宰相的千金难堪呢?虽然是庶女,但在外也是他的颜面啊。 “太子殿下和其他皇子们睿智聪慧,英伟不凡,天下女子自是趋之若鹜。” 如果不是自家姐妹,传出去的话太难听,苏心漓才不会愿意管苏汐月苏浅月她们的死活呢,天下的女人,有几个不想成为贵妃皇后的?贵妃皇后是那么好当的吗?她们当这些人是什么?拿在手上绣花的针吗?她们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那你呢?” “臣女唯恐自己没有那个福分。” 这辈子,她肯定还是会卷进这场夺嫡的斗争的,但是她却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女人。 颜睿晟盯着苏心漓,半天没有说话,苏心漓也被他弄的不由紧张了起来,太子的脾气阴晴不定,听说好端端的都会杀人打人出气,杀她,那倒不至于,不是说颜睿晟不会下这样的命令,而是程子风和顾大哥在,应该都会护着自己,他是杀不了自己的,但是她也不想挨打啊。 颜睿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就好像睡着了似的,然后缓缓道,“你很聪明,这些人,就只有你有那个资格。” 苏心漓猛地一惊,抬头看向颜睿晟,他闭着眼睛,单手托着脸坐着,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苏心漓的心却因为他的一句话骤然张缩着,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中意她做太子妃? 苏妙雪也气的要命,她原以为太子生气要惩罚苏心漓了呢,哪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聪明?苏心漓哪里聪明了?她就是个愚笨的丫头,不就是会拍马屁吗?要让她讲,她一定说的比她好听多了。 太子这意思是看上她了?看上了便看上了,这样一个病秧子,怕也活不长,她若嫁给她,也只是守活寡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苏妙雪微垂着眸,四处环顾了一圈,在看到颜司明的时候,不由红了脸,他就是二弟经常在信中提到的那个五皇子,果真是卓尔不凡,二弟说,他很有能力,他现在一直都在替太子办事,若是太子哪天归西了,那些帮太子的人岂不是要归顺他了?颜司明对苏妙雪微微一笑,苏妙雪立马垂下了头,心跳加速,脸红的越发厉害。 颜玉勋看了眼担忧又心疼的顾南衣,“太子殿下,苏小姐的膝盖该酸了。”他口中所说的苏小姐自然是苏心漓。 “我让她一直行礼了吗?活该!” 她没说出免礼的话,她敢起身吗? “苏小姐,太子哥哥的意思是你可以免礼平身了。”再这样站着,某人该心疼了。 “多谢太子殿下。”虽然是自己吃了亏,但还得千恩万谢,这就是皇权,不过苏心漓早已习惯,所以并没有因此郁闷生气,倒是苏汐月和苏浅月那两人,颜玉勋和颜宸玺两人开口闭口都是苏小姐的,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她们也知道说的是苏心漓,而且太子殿下用的是她,而不是她们,她们自然是不敢起身的。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就算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回去后告状,苏博然也怪不得她,苏心漓自然是自己问心无愧的站起来,然后看着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了。 以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的身份样貌,巴巴往上凑的女人多的已经让他们反感了,她们自以为是认不清形势,遭罪也是活该。 “距离正式开宴还有一会,我们不若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颜司明扫了眼众人,在苏妙雪偷看他的时候,习惯性的温和一笑,心里却在思考着如何趁此机会拉拢兰翊舒和顾南衣,他们两个,一个是六皇子的朋友,一个是忠勇侯府未来的侯爷,若有他们两个相助,他必定如虎添翼。 颜宸玺假清高,回来之后,尽讨父皇和太后欢心,要不是今日百花宴,他们这些皇兄想见他一面都难,他若是对那个位置一点心思都没有,那为何要极力讨好父皇和太后?若是兰翊舒和顾南衣都可以成为他的人,一个让六皇子在皇上太后跟前替他说好话,一个在三皇子那里替他打探消息,他何愁大事不成?现在看来,那顾公子似乎对相府之女有感,若是让苏心漓成了他的女人,对他言听计从,他还担心顾南衣不听他的命令吗? 苏心漓看了眼颜司明,他倒是会做好人,一下博得了苏家三个小姐的好感。 “大哥,原来你在这里啊,让弟弟好找。” 几个人还没坐下呢,一身宝蓝色锦衣的顾江臣朝着顾南衣快步走了进来,着急担心道,“大哥,你才刚回京陵没多久,又是第一次参加长公主的百花宴,怎么不跟着我呢?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好?” “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程子风一见顾江臣那娘娘腔的样,就觉得讨厌,同一个父亲生的,怎么差这么多? 当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新进来的顾江臣身上的时候,颜宸玺却看向了小亭的入口,然后冲着兰翊舒,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兰公子,你的桃花来了。”顾江臣就是怀安郡主的跟屁虫,他人到了,那个刁难的郡主还会远吗? 话都还没说完呢,那一抹艳丽的红色已经冲了进来,直接朝着兰翊舒的方向奔了过去。 “兰哥哥!” 来人正是长公主的爱女谢雨薇,因为长孙公主生下永乐郡主之后不能再生育,便替驸马纳了两房小妾,这唯一的女儿便随母姓,可至今为止,长公主府已经有了两个庶女,却一个儿子也没有,外人都道驸马是没有儿子的命,谁又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长公主,既然接受不了,为什么又要纳那几房小妾恶心自己呢。 兰翊舒眼皮都没抬,直接躲开了谢雨薇热情的拥抱,下意识的看了苏心漓一眼,哪知道,苏心漓看都没看他一眼,顿时生气,“郡主,请自重。” 他脸微沉,就连习惯性扬着的唇角都垂下来了,昭示着他此刻极度不爽的心情。 “还有,我们不过只见了一次面,并不熟。” 兰翊舒的声音满是严厉,他上次只是和颜宸玺来了长公主府一次,就那一次,被谢雨薇撞见了,之后,他走到哪里,她都缠着,兰翊舒现在看着她的脸都觉得烦,要不是知道苏心漓今日会来这百花宴,他才不来长公主府呢,以前不是没有女人往他身上贴,但是兰翊舒觉得都没有这谢雨薇讨厌。 苏心漓侧过身,一眼就看到那如火一般的身影,她上辈子经常来长公主府,谢雨薇,她自然是见过的,真的就是一刁蛮任性,恶劣到极致的女人,动手教训下人就算了,有一次还用鞭子打了她,苏心漓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手指滑到了鼻梁,那一次,差点就毁容了,幸好有外公他们给的药。 长公主的长相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绝对是中上之姿,而且眉宇间有一股英气,气场很强,便是貌若天仙的女子站在她身边,也无法掩盖她的光芒和存在,驸马就更不要说了,是有名的美男子,但是怀安郡主却没承袭到父母的优点,长相最多只能算得上清秀而已,因为从小就被娇惯,肆意妄为惯了,久而久之,眉宇间有了一股戾气,她一身红衣,虽然明媚抢眼,但是这样的红色却不是每个人能穿的了的,尤其谢雨薇马上就快十五了,已经过了喜庆讨巧的年纪,她的皮肤天生又有些偏黑,而她今日明显是想要掩饰这缺陷,化了很浓的妆,身着这样艳丽的颜色反而有些轻浮,前世,好端端的,她用鞭子抽自己,不正是因为她的这张脸吗? “你今日来公主府,不是找我的吗?” 谢雨薇撅着嘴,委屈不已的看向兰翊舒,而她这样的举动落进颜司明眼里,更坚定了他拉拢兰翊舒的决心。 谢雨薇对兰翊舒有意,不论兰翊舒对她是什么态度,长公主必然是会让自己的女儿如愿的,那就意味着,得到兰翊舒,还能额外得到长公主的支持。 兰翊舒看都懒得看谢雨薇一眼,退到了一旁,谢雨薇还要凑上去,兰翊舒抬眼,猛地向她扫了过去,“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别靠近我!” 本来,程子风看着这朵从外面飘进来的桃花往兰翊舒的身上凑的时候,他还准备给他差评,然后评判他出局的,不过见他对谢雨薇这避之不及又嫌弃不已的态度,不但让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心里还隐隐的给他加了分,对女子的投怀送抱坐怀不乱,最重要的是,并没有因为怀安郡主的身份就刻意去巴结,不错。 其余的几个皇子都有些呆住了,用一种看怪物似的极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兰翊舒,谢雨薇虽然只是郡主,但因为长公主深受当今皇上信任,便是他们这些有脸面的皇子对她的脾气都要忍让几分,更不要说那些不受宠的皇子了,被她教训是常有的事,兰翊舒这态度未免也——太猖狂了,不过就谢雨薇这种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还刁蛮任性的女人,送上门来,他们也不会要的,有了谢雨薇的衬托,凉亭里相府的几位小姐完全都成了天仙似的人物了。 谢雨薇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孩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红着眼眶,很快就恼了,她爱慕兰翊舒,这时候自然不敢向他发脾气,就在这凉亭找发泄的对象,凉亭内的,大多都是皇子,不多的几个女人就特别的显眼。 “说,你们谁勾引了我的兰哥哥?” 谢雨薇吸了吸鼻子,将矛头对准苏心漓几个人,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明显是因为太子受罚,太子的性格阴晴不定,不单单东宫的太监宫女害怕,谢雨薇也忌惮的很,因为他从不像其他皇子那样纵容她,在谢雨薇看来,目前皇室只有三个皇子是不能得罪的,一是太子颜睿晟,二是颜玉勋,这两人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敢与他们作对,另外还有一个就是颜宸玺,因为皇上太后还有母亲都很宠他,他还是兰翊舒的好朋友,所以苏家那双胞胎姐妹倒是逃过了一劫。 谢雨薇手指向苏妙雪,苏妙雪忙摆手摇头,谢雨薇看向了苏心漓,其实刚一进来她就发现她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裳,站在她的这些皇兄中间,从容不迫的样子,格外的惹眼,仔细一看,谢雨薇更是恼火万分。 “就是你勾引了我的兰哥哥!” 她怒目而视,那笃定的口气让颜宸玺好笑不已,这样也行,猜得还真准。 程子风哈笑了一声,满是轻蔑,别人怕怀安郡主,他却不怕,“什么叫勾引?兰公子何时成了你的人了?我妹妹人长得漂亮,又聪慧知礼,哪像你,刁蛮又任性,是男人都知道怎么选了。” 太子殿下都说漓儿聪慧,那还有假,对于苏心漓今日在诸位皇子跟前的表现,程子风相当的满意,心里头甚至涌现出一股浓浓的骄傲,怀安郡主又怎么样,是郡主那也不能欺负他妹妹! 苏心漓本来是想向谢雨薇解释的,怀安郡主她不放在心上,但是长公主却不一样,她对当今的皇上有很大的影响,她还想着将来她如果卷入那场漩涡中,她能帮自己的忙呢,现在好了,苏心漓看着怀安郡主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再想到她小气的和针眼差不多的个性—— 还是算了吧,她另外再想办法就是,又何必委屈自己? “看我不毁了你的脸,看你还怎样勾引我的兰哥哥?” 谢雨薇气的哇哇叫,一下抽出了随身带着的鞭子,苏妙雪一见这阵仗,一双眼睛都流露出了浓浓的兴奋,恨不得拍手叫好了,打,打,打她的脸,对,就是要把她的脸毁了,把她那双狐媚的眼睛也给抽瞎了去,看她今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苏汐月和苏浅月闻言,心里也都十分开心,尤其是苏汐月,完全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谢雨薇!”兰翊舒愤怒的声音。 “漓儿!” “漓儿!” 顾南衣和程子风担忧的叫了声,齐齐向苏心漓的方向赶了过去。 眼见着那鞭子就要抽到苏心漓身上了,带着尖锐的哨声,苏妙雪也险些快要笑出来了,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几乎同时从眼前闪过,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谢雨薇手中的鞭子已经断成了碎片落在了地上,因为兰翊舒强大的内力,谢雨薇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倒在了小亭入口处,向后一翻,就和皮球似的滚下了台阶,而苏心漓则被顾南衣牢牢的护在怀中。 兰翊舒一转身,就见顾南衣将自己的背对着谢雨薇鞭子抽来的方向,紧搂着苏心漓,而苏心漓一如以往,褪去全身的刺,安静的靠在他怀中,这一幕,看的兰翊舒眼睛都疼,他恼的都想将谢雨薇给杀了,早知道,他就直接抱住苏心漓好了,他就不应该怕她会生气,生气又怎么样,抱都抱了,多抱几次就习惯了,反正兰翊舒现在的心情相当不爽。 谢雨薇被震的手臂发麻,倒在地上之后,那些人见她那狼狈不堪的样子想笑,但是想到她的身份又不敢笑,生生忍着,谢雨薇见兰翊舒那样护着苏心漓,气的哭出了声,“兰哥哥!”她还没指责苏心漓水性杨花呢,兰翊舒已经抢先开口了,“谁是你的哥哥?” 他的声音很轻,但便是被他眼角带过的众人,也被他那淡的没有任何的感情的眼神弄的不寒而栗,早知道就将齐云齐磊带来的,然后让他将这讨厌的女人扔出去,谢雨薇被吓得眼泪都忘记掉了,为了不让事态更加严重,颜宸玺忙站了出来,厉声对几个下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扶郡主下去更衣?” 程子风确定苏心漓没事了,顿时松了口气,见谢雨薇下去了,忙追了出去,想要找谢雨薇算账,被苏心漓拉住,她对着他摇了摇头,“不要多事。” 苏妙雪见谢雨薇走了,找了个借口,跟着谢雨薇的方向追了过去。 颜司明看向苏心漓,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娶苏心漓的念头,兰翊舒见苏心漓不搭理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谢雨薇的那一场闹剧,原本还算轻松愉快的气氛完全变了味。 “这位是?” 顾江臣看向苏心漓,眼底闪过浓浓的惊艳,那副嘴脸,看的苏心漓恶心不已。 “顾公子,你身上的衣裳可真华丽。” 苏心漓站在顾南衣身边,她的答非所问让顾江臣却以为她夸赞自己,兴奋不已,苏心漓看着她的样子越发轻蔑。 “顾大哥是你的兄长,就算你生母厚此薄彼,想要抬高你那也要分人啊,有些人,就算穿上金子打造的衣裳,也还是改变不了娘娘腔的本质。” 程子落接过苏心漓的话,好好嘲讽了顾江臣一番,他冲着顾江臣,做了个挖眼的动作,居然敢肖想他妹妹,再看,再看就把他的眼睛挖掉,顾江臣吓了一跳,护住自己的眼睛,转身跑了出去。“太子和皇子小姐们都在这儿啊,百花宴就要开始了,公主请各位入席呢。” 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姑姑瞧见满满一亭子的人,眼睛顿时一亮,笑着走了过来。 颜宸玺推了推兰翊舒,“走吧,别让公主等太久了。” 现在这么多人不好解释,等晚上苏心漓回到了相府,他再半夜翻墙偷偷进去找她不就好了,不过也难怪兰翊舒这么生气,翻墙都翻了大半个月了,人家眼里心里装着的居然是别人。 一行人跟在了姑姑的身后,刚离开亭子,就见换好衣服的谢雨薇跑了过来,身后跟着苏妙雪。 “姑姑,等等我!” 谢雨薇一来就往苏心漓的身边钻,程子风不让,却被苏心漓阻拦。 绕过园子,经过一处走廊的时候,便是一处小门,即将进门的时候,谢雨薇忽然加快步子,撞了苏心漓一下。 如果是在空地,苏心漓自然可以躲开,但是现在是在门槛,而且她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是人,怎么躲? “苏心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撞我两个字还没说完,苏心漓已经朝着谢雨薇相反的方向倒了过去,兰翊舒担心谢雨薇使坏,一直都在苏心漓的身边。 苏心漓的右侧是怀安郡主,左侧站着苏汐月,苏汐月见苏心漓往她身上倒,要压在自己身上了,忙躲开,兰翊舒眼疾手快,冲到苏心漓跟前,搂住了她的腰,兰翊舒看着只差咫尺的顾南衣,因为怀中温软的身体和柔软的触感,他再看谢雨薇都觉得她不像刚才那么讨厌了。 怀安郡主看着兰翊舒搭在苏心漓腰上的手,气的牙齿咯咯的响,她恶狠狠瞪了苏心漓一眼,恼火的骂道,“勾三搭四,不要脸!” 苏心漓从兰翊舒的怀中挣开,“郡主,方才好好的,你为什么撞我?” 那领路的姑姑见状,顿时头疼,定国公府的人,便是皇上长公主都要给三分颜面,这苏小姐可是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的心头肉,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谢雨薇,你为什么撞我妹妹?你以为你这样做兰公子就会喜欢你了吗?幼稚!你再害我妹妹试试,看我不和你拼命!” 程子风挽起袖子,已经是准备动手的架势了。 “你敢!” 谢雨薇抬着下巴,不可一世的看向程子风。 “你妹妹她就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那也比你这没人要的丑八怪好!”要说毒舌,程子风也不遑多让。 狐狸精怎么了?他妹妹的好,有目共睹。 “郡主!”谢雨薇就要动手,被苏妙雪拦住,程子风奉陪,被姑姑劝住。 “我们快走吧,别让公主等太久了。”碰上这样不讲道理的混世魔王,姑姑都快跪下来求人了。 苏心漓让所有的人都进去,自己则走在最后,将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原本走在前头的兰翊舒觉得不对劲,退了回来,看向苏心漓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兰公子面色红润,眼神温润,桃花运很旺。” 苏心漓似笑非笑,替兰翊舒看面相,兰翊舒也不解释,盯着苏心漓看,苏心漓笑容灿烂,伸出一个手指,“我只有一点要求,自己惹下的桃花,自己解决。” 第六十六章:大放异彩 第六十六章: 此次百花宴的地点定在长公主府的后花园,在宽敞通风的碧波园,此时虽才四月,碧池的荷花却已经悄然绽放,还有些正静静的等待时机,那粉色的花骨朵配上那碧绿的荷花,风一吹,左右摇曳着,别有一番情趣,苏心漓进去的时候,多数人都已经落座了,她款款而至,碧色的衣裳随着她的步子翩跹,有几缕垂在脸上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她伸手撩开脸上的发丝,葱嫩修长的指尖和脸上的肌肤仿佛都能滴出水来,身姿飘逸,让看过那满池荷花的人不由想到了荷花仙子。 苏心漓由流云跟着,很快扫到起身朝自己招手的程子风,对着他们微微一笑,那清冷如仙一般的容颜,因为这淡淡的笑意,顿时染上了几分让人心动的人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不出的灵动清雅,单看着,便已经让人醉了三分。 谢雨薇看了一呆,然后下意识的扫了眼那些同样惊艳的男人女人,尤其是那些自诩勋贵君子的男人们,一双眼睛几乎都瞪直了,恨不得黏在苏心漓身上,她愤愤不甘,觉得苏心漓故意抢了她的风采,哼,看她等会怎么让人颜面尽失,被人轻视嘲笑,敢得罪她谢雨薇,抢她谢雨薇的男人,找死! 苏妙雪和苏汐月几个人看的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最后都快恨上了,以前,不是没有人晚到了几步,但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她这样吸引众人的眼球,苏妙雪嫉恨的要命,她是什么都想和苏心漓换一下,可以调换身份的生母还有一颦一笑轻易就可以迷惑男人。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仗着自己长的有几分姿色,就想要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所以晚来几步,让大家都可以看得到她,心机真是重,等会才艺表演看她怎么丢人! “去吧。” 苏心漓向后看了流云一眼,动了动唇,很是轻声的说道。 “妹妹可真是漂亮啊,你方才进来的时候,那些男人盯着你看都快流口水了。” 不单单是世家的勋贵公子,那些皇子也是一样,不过五皇子好像没有,她原以为那白衣男子只是个有几分本事的穷酸百姓,没想到却是忠勇侯府先夫人的嫡子,那可是比顾江臣还要高贵的身份,就和相府一样,就算方姨娘扶了正,她挂到她的名下,成了相府正经的嫡女,那可是低苏心漓一头的,不过没关系,只要姨娘成了相府夫人,她还愁自己成不了相府唯一的嫡女吗? 那白衣男子可不是忠勇侯府的嫡子那么简单,他母亲的妹妹还是当今的德妃,德妃的儿子乃是当今皇位最热门的三皇子,他成为皇帝的可能性可比那病怏怏脾气又古怪眼光更差到极致的太子高多了,苏心漓和他那样亲近,分明就说是想利用他做脚踏板,勾搭上三皇子。 “苏妙雪,注意场合,你虽然只是相府的养女,但毕竟在相府长大,若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可是会牵累我们的。” 苏心漓淡淡的扫了苏妙雪一眼,言辞犀利,目光也是冷冷的,然后看向苏汐月和苏浅月二人,“你们也是一样。” 有好处占,出了事情就知道妹妹姐姐了,她对她们可没有那么多的姐妹友爱,对于这样全无好感的人,像收拾烂摊子的这种事情,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 苏浅月低眉顺目,柔柔的答了声,她才刚被太子给了难堪,心里正屈辱的很呢,这里都是身份比她尊贵的贵人,她哪里还会自找其辱,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无措的交缠着,那低垂着的如水般的星眸却掩藏着浓浓的怨恨,苏心漓她只顾着自己风光,无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六皇子他们,都对她有好感的,方才在凉亭,她若是再多说一句,她们也不必蹲那么久,现在腿都是酸的,不就是嫡女吗,又仗着自己长的漂亮,也不怕别人说她苛待妹妹,等会的才艺表演,便是她不能拔得头筹,成为这一届的百花女,也一定要赢她,将她狠狠的踩在脚下。 苏汐月也道了声是,声音有些颤抖,想的却没有苏浅月的多,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方才不该进那个凉亭,虽然如果再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进去,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太子了?虽然不知缘由,但是苏汐月下意识的觉得自己错了,然后她完全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还在家里等她的容嬷嬷,不自觉的害怕起来,她有些后悔,她不该想太多的,自己今天应该好好表现的让苏心漓满意,然后摆脱那个比魔鬼还恐怖的容嬷嬷的,那样的话,她也不会得罪太子。 “等会好好表现。” 苏心漓从她们的身边经过,朝着前排的方向走去,在琉璃,嫡庶就等同于尊卑,有很大的区别,嫡女的位置自然是不能和庶出的那些小姐安排在一起的。 “不知明年百花宴,妙雪姐姐能不能和大姐坐在一起?” 苏浅月看着气的几乎咬牙的苏妙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只有苏妙雪方姨娘和苏心漓斗的死去活来,她坐收渔人之利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苏心漓,我看上的不过是侯爷家的公子,你凭什么不肯? 谢雨薇见苏心漓就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位置,心里不服气的很,她不过是个大臣的女儿,没有封号,也没有封地,凭什么和她平级平坐?不过这两边的位置不同于其他,是长公主亲自安排的,长公主虽然骄纵女儿,很有些事情上却很严厉,所以谢雨薇还是很怕长公主的,她就算再讨厌苏心漓也不能在这时候要求她换位置,谢雨薇想了想,很快脑子里就有了好办法,她招了招身边伺候的婢女,没一会,苏心漓就看到苏妙雪挑衅的从她身边经过,然后缓缓的走到谢雨薇的跟前坐下,两个人看向她,眼神出奇的一致,苏心漓笑笑,那样淡然的笑容,让谢雨薇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恶作剧,而且还是丝毫没能达到自己目的的恶作剧,就像是个给人演戏看的猴子傻子,谢雨薇心里更加的气闷。 反观苏妙雪,她一扫方才的阴霾,看起来心情要好许多,这两边就只有几个位置,除了历届的百花女再就是京中风头无二的小姐,是身份的一种体现,苏妙雪觉得自己方才自己去找谢雨薇的决定真的是太对了,这谢雨薇身份尊贵,又没有脑子,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长公主和驸马是最后出现的,虽然让客人等候和待客之道不符,但是谁让人家是身份尊贵深得皇上信任宠爱的长公主呢? 长公主和驸马两人同坐在正中的一张雕镂精致却舒适无比的长椅上,而今日前来的几位皇子则分别依长幼的顺序左右两边坐开,原本,每年的百花女是要有德高望重的才学士子评选的,但因为今年的众多皇子也来了,所以就由他们担当评委,当苏心漓看到颜宸玺身旁的兰翊舒时,微微的吃了一惊,他倒是真有本事,居然可以在长公主府也谋得那样的一个位置。 “母亲!” 长公主刚坐下,谢雨薇便扑了上去,靠在她怀中,站在她脚边蹲下,而方才还一脸严厉的长公主在瞬间变成了一个爱护女儿的温柔母亲,苏心漓看着这一幕,并不觉得感动,反而涌现出更多的对长公主的同情,她一辈子积攒下的英明,到最后,全部被她一手教导的女儿给毁了,甚至她的命,长公主的兴衰,也因为谢雨薇,毁于一旦。 谢雨薇对长公主有好感,因为她看在定国公府的面上,从来不曾为难过她,但是她并不喜欢谢雨薇,上辈子不喜欢,这辈子依旧如此,用刁蛮任性来形容谢雨薇那还是好听的,她根本就是个自私霸道品行恶劣的人。 母女两寒暄了一会,最后,谢雨薇在长公主和驸马的中间坐下了,长公主四下扫了一眼,看到了苏心漓,苏心漓见她看自己,微笑着点点头,不谄媚,但是礼数周到,长公主又扫了苏妙雪一眼,最终只是淡淡道,“开始吧。” 有诸位帅气俊逸身份尊贵的皇子代替那些白发苍苍没有任何可看价值的老者当评委,前来的小姐们自是热情高涨,尤其,长公主今日邀请的都是到了适婚年纪的皇子,除了二殿下外,其余皇子的正妃之为都是空悬着的,太子目前就只有一个侧妃,三皇子也就只有一个侧妃,这样多的机会,这让那些小姐们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兴奋? 最先上台表演的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梅远芳,弹的是刚从西域传来的箜篌,乐器的声音深厚低沉,犹如古筝一般,梅远芳的声音更如黄莺一般,随着手中拨动的时高时低,清澈透亮,婉转动人,在这样的春日,别有一番韵味,尤其那曲中的词意,完全是溢于言表,只是那么多的皇子,也不知她想表白的是谁。 有人带了头之后,其余的小姐自是不遑多让,大家本就是为了百花女的名号而来,百花女只有一个,并非人人能得,但是在这么多皇子面前表演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自然没人愿意错过。 苏浅月和苏汐月两人一个弹筝,一个跳舞,双胞胎的默契自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苏心漓看着苏汐月在古筝上拨动着的雪白手指,闭眼听着那可以用精湛儿子形容的技艺,她就知道,苏浅月比她那个草包姐姐强多了,倒不是苏汐月的舞跳的差,只是有些配不上苏浅月这样的琴音罢了,只是可惜,空有技巧却没有感情,对听得多的人来说,便有些枯燥乏味了,还不如看苏汐月认真跳舞呢。 平日里在相府佯装的那样好,才一出来,受点刺激就破功了?曲通心意,苏浅月太过急功近利了,不过才十岁而已,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急什么?皇上一时半会肯定是死不了的,若是有野心,不若再等几年,等局势明朗了,选修进宫,直接做妃子,一步步往上爬不是更好,非得这样冒险,太子妃三皇子妃还有其他皇子的妃子是那么好当的吗? 不管苏浅月要什么,她是绝对不会让她打顾大哥的主意的,相府就是个被是非圈禁的牢笼,她身在其中,一心想外跳,又怎么会让顾大哥入局? 苏心漓边想着边看卖力舞动身姿的苏汐月,她真觉得她应该感谢自己,要不是自己让容嬷嬷帮她,她怎么可能有这么显著的瘦身效果? 若是再过几年,等苏汐月长大一些,身子抽条了,或许,她会更加让人瞩目,至少,更加让男人瞩目,她现在不过才十岁,身材干瘪,个子又不高,至于长相,今日到场的,容貌妍丽的何其多?苏心漓觉得,她们今日选择展示的这个表演本就是个错误,尤其是苏汐月。 苏浅月和苏汐月都上台了,苏妙雪自然是不肯落后的,她自信满满的上了台,之前多是琴艺和舞蹈,苏妙雪自然不愿意与她们一样,拿定主意,苏妙雪袅袅娜娜的走向了画画的亭子,拿起那架在上面的画架,哥哥在信中提过,五皇子最喜画画,而且据她所知,皇后娘娘长公主和驸马也喜欢绘画,因为苏博然自诩最爱品性高洁的兰花,苏妙雪为了讨好他,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有一定自己的心得,又有名师指点,苏妙雪对此还是很有自信的,相当的从容,她相信,五皇子一定会喜欢的,至于苏心漓—— 苏妙雪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面露得意,这几年,她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过苏心漓碰过琴棋书画,看她如何和自己争?堂堂相府的嫡女,这样的一无是处,她又如何圆场?她要是在这里丢了人,回去之后,父亲必定会大怒,而她大出风头,父亲哪里不将方姨娘扶正的道理?他需要一个瞩目能帮他的女儿,苏妙雪自信,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相府身为文臣之首,他的女儿自然不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的女儿能比的,所以相府这次才能有四张请柬,但是二品以下的官员,这样的场合,就只有嫡出的子女可以参加,这一个个,今日既然来了,肯定是有拿得出手的才艺的,苏心漓看着那一张张脸,只觉得恍惚,这样的场面,于她而言,太过的熟悉,那个时候,她身边坐着的人是颜司明。 苏心漓下意识的朝他的方向看了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瞧见了那抹窈窕的身姿,莞尔的勾了勾唇,看吧,只要她稍清醒一些,就可以发现,他看着那个人并不是她。 伤心吗?失望吗?愤怒吗?不,并没有,她只是觉得荒诞不羁,前世,她一直爱着的,甚至因此毁掉自己所有的,从头至尾,都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影,事实上,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苏妙雪的画做好之后,很快有婢女端着画架将她的作品送到长公主跟前,其余的皇子距离的近,自然也能看得清楚,苏心漓观察着他们几个的表情,心想应该是不错的,虽然不喜苏妙雪,但是就客观角度来说,苏妙雪算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姿也是极美的,若是今日跳舞的那个是她,绝对不会是苏汐月那样平平的反应,十四岁的年纪,因为有方姨娘刻意的调养,苏妙雪的身材完全可以和十八岁的女子媲美,前凸后翘,腰细盈盈,还有字画,甚至是刺绣,都可以算得上上乘,不过那些都是在她入宫之后,想来现在应该略逊一筹,但是应该也不差的。 苏心漓勾了勾唇,心中冷笑不已,苏博然精心调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差?她若是那样蠢笨无能,上辈子,如何能以二嫁的身份登上后位?她很聪明,只是彼时经历的事情太少,所以还无法做到像上辈子那样隐忍罢了。 “臣女苏妙雪,献丑了。” 苏妙雪跟着走到长公主跟前,微垂着眸,自信笃笃的样子却掩盖了她此刻该有的谦卑。 苏妙雪画的是一副山石兰,嶙峋的小山石,形态各异,兰花在夹缝中傲然绽放,嫩绿的叶子,姿态娇美,上面停落着的彩色蝴蝶栩栩如生,更为这幅画添了几分生动的意境, “苏小姐果真是相府之女,名门闺秀。” 谢雨薇气死苏心漓了,苏妙雪和她是同一战线的,苏心漓和苏妙雪不和,她自然是极力抬高苏妙雪的地位恶心苏心漓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瞪大着眼睛,挑眉向苏心漓挑衅。 苏心漓只是淡淡的笑着,苏妙雪本就是苏博然之女,这并不假,只是名门闺秀,她说是便是了吗? 苏心漓渐渐明白,为什么当初方姨娘没有将苏妙雪的真实身份告诉母亲,母亲那样善良的人,她若是说了,她又怎么会不让苏妙雪认祖归宗,但她只是方姨娘的女儿,若是那样的话,她只是一个庶女,身份卑微的庶女,和苏汐月苏浅月她们一样,既如此,便是她再得父亲的宠,这些年在相府的吃穿用度又怎能与她相同?过几日的花朝节,除非是在百花宴上表现特别突出能得长公主亲自点名,如若不然的话,庶女是不能参加的,而养女却可以,尤其苏妙雪的生父生母都是有‘学识’的人。 长公主看了谢雨薇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长公主如何能不清楚?谢雨薇从小贪玩,而她因为只有一个女儿便一直纵着,她现在除了认得几个字,才艺方面,没有一样是精通的,尤其是画,她哪懂欣赏。 “若养女也是名门闺秀,那嫡女算什么?” 颜睿晟的声音,冰冷慵懒,但是却十分清晰,毫不客气的戳穿了苏妙雪的真实身份,苏妙雪和谢雨薇两人的脸都红了,尤其是站在正中的苏妙雪,嘴皮子都咬破了,尴尬的无地自容,心里恨透了太子,都暗暗诅咒他早点死了。 谁也没料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就连苏心漓都大感意外,太子和六皇子一样,都是性格孤傲的人,尤其是太子,甚至可以用孤僻来形容,六皇子帮她是看着兰翊舒的面子,那太子呢?他该不会真的想让自己做他的太子妃吧?不至于吧,上辈子,直到太子死,东宫女主人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置着的。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苏心漓都觉得太子是个性格很怪异的人,他是太子,地位岌岌可危的那种,便是怀安郡主言辞不当,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必这样直接吧,得罪苏博然就算了,反正他是个孬种,也不敢怎么样,但怀安郡主是长公主的心头肉,他这不是给长公主甩脸吗? 如苏心漓所想,长公主的脸色果然难看了几分,却没有发作,而是严厉的对谢雨薇道,“太子言之有理,雨儿,你若再如此不懂规矩,下次这样的场合,便在屋子里呆着,不许出来!” 苏心漓坐着,静静的听着底下的议论,全都是对苏妙雪厚颜无耻的指责,苏心漓大表赞同,当然,要怪也只能怪她倒霉,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太子给得罪的?这些人,想巴结着太子,自然是尽量将议论的声音放大了,她相信,苏妙雪肯定听到了。 现在好了,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苏妙雪只是个养女了,谢雨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是活该,对于这种自取其辱的人,苏心漓想说,颜睿晟这样做,实在太让人解气了。 “山石的硬朗坚韧,兰花的柔弱娇媚,神韵俱现,栩栩如生,不错!” 像这种在女人跟前当老好人,自然是颜司明的拿手好戏,苏心漓看着恨不得将头垂到地上的苏妙雪缓缓抬头,朝着颜司明的方向偷偷的看了一眼,因为颜司明在她对面的位置坐着,所以苏妙雪在看向他的时候,就是背对着她,虽然看不清苏妙雪的神情,不过苏心漓完全可以猜测的到,那张脸,那双眼,必定就如那在风中摇曳的兰花叶一般,楚楚柔软,让人怜惜,至于颜司明,他自然是顶着那一张有几分姿色的脸,对着苏妙雪明朗的微笑,安慰着她受伤的小心灵,苏心漓觉得,自己这辈子要不将他们两凑在一起,那简直就是对她自己重生价值的一种浪费。 她倒是要看看,若是有朝一日,颜司明一无所有,她是不是还会深情如此。 “这兰叶风姿盈盈,尤其是那蝴蝶,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诸位皇子看过之后,那婢女便将苏妙雪的画作给其他人过目,这是百花宴的规矩,既是要输,自然应该让每个人输得心服口服,琴舞是不用说,大家都是可以听到看到的,但是像这样的画,在长公主和评委看过之后,也是要让其他的人瞧上一眼的。 底下的议论声小了不少,像这样的百花宴,好的作品,是可以让一部分人服气的,往年评选出的百花女,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甘心,但是大部分人都还是没有意见的,但是苏心漓看了眼评委席上一溜的年轻男子,今日的容貌必定也可以占据一定的因素,苏心漓在猜想,那些盛装的小姐们有没有后悔,自己今日的装扮不够美。 “相府的庶女养女都有不俗的表现,正经的名门闺秀就傻坐着,是觉得今日到场的评委不够分量吗?” 太子和之前长公主的教诲,并没有让谢雨薇吸取教训,她可是听苏妙雪说了,自从苏心漓的母亲和兄长三年前过世之后,苏心漓就再没碰琴棋书画,她肯定是没有像样的才艺拿出手的,既如此,她还担心自己没有羞辱她的机会吗? 苏妙雪坐回原来的位置,心情却不复方才的美好,想想也是,被当朝最为尊贵的年轻男人弄的下不来台,换做是谁,估计都坐如针毡,如果不是想看苏心漓出丑,苏妙雪估计都借故离开了。 她正心神紊乱的时候,听到谢雨薇点名道姓的让苏心漓表演,顿时灰暗的世界又再度明亮了起来,她勇敢的抬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苏心漓,自从收到长公主的请柬后,她和姨娘之所以一直没向她出手,等的就是这一刻,今日这么多皇子在场,若是她什么都不会,传出去真的是贻笑大方了,便是她长的漂亮又如何?谁愿意娶一个花瓶当侧妃。 程子风看着谢雨薇那样,心头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如果不是苏心漓之前让流云再三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他都要冲上去和谢雨薇动手了。 怀安郡主了不起啊,她是长公主的心头肉,漓儿也是他们定国公府的宝贝疙瘩,姑姑和表弟过世的时候,皇上本来是想封漓儿为郡主的,祖父和祖母担心外头的人非议拒绝了而已,程子风越想越气,心想着要是下次定国公府再有人立了军功,就什么都不要,让皇上将那个郡主封号给漓儿,看谢雨薇还怎么得瑟! 苏心漓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长公主跟前,盈盈的朝着众人福了福身,“臣女不敢。” 一举一动,无不透着世家小姐良好的教养。 “今日前来的小姐个个才艺精湛,我在一旁看着,都快要醉倒了。” 苏心漓容颜清丽,往那一站,不需要表演,诸位小姐心里就已经有了强大的危机感,心里头暗自责怪谢雨薇多事,要不是她多嘴,说不定苏心漓今日根本就不展示才艺,那她们的机会自然能更大一些,现在好了,看了这样的美人后,那些皇子们哪里还能记得住自己啊。 谢雨薇鄙夷,觉得苏心漓是什么都不会才如此。 “废话怎么那么多,快让本郡主看看你有什么才艺?” “雨儿!” 长公主和驸马脸色齐齐沉了下来,重重的呵斥了一声,谢雨薇抬头,偷偷的看了长公主一眼,不敢再说。 “臣女在家中的时候,常听人提起长公主,心中十分的敬仰。” 苏心漓向后朝着流云微微的点了点头,流云便将一副画轴递给长公主跟前的姑姑手上,再由姑姑送到长公主手上。 “这是臣女在家中闲暇抄录的经本,希望长公主喜欢。” 长公主亲自将画卷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整洁清秀的字迹,让人眼前一亮,字共十八行,其笔力扎实,实态修长,秀魅圆润,畅朗劲健,驸马察觉到公主眼中的惊艳,也凑过来瞧了瞧,然后有些不受控的从长公主的手中拿过那幅经本,是《金刚经》,但是整篇文字的断句起笔却完全不拘一格,结构错落有致,每一处的起笔、停顿、运势,似乎都有章法,却又化章法于无形,甚至能让人感觉到女子转笔时用那些花俏招数时的俏丽模样,便是被人称作当时书法大家的驸马杜桓泽都觉得自叹不如。 长公主看向苏心漓,她就站在距离自己咫尺的位置,她两边坐着的,将会是未来琉璃最为尊贵的人,大半个朝廷都会是这些人的天下,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万众瞩目,谁人不喜欢自己能入太子皇子的眼,成为正妃,将来一跃龙门,成为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那些女子盼着求着的东西,只要现在的苏心漓想要,她就可以得到,但是,当几乎所有的人都用惊艳爱慕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她却依旧和刚才坐着的时候一样,淡然的笑容,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 长公主原想问苏心漓,这幅经本是否真的出自她之手,但是现在,她却没了方才那么重的疑虑,字如其人,这《金刚经》的抄本除了有女子的内敛婉约,还有别人怎么都学不来的淡然从容,而且,墨迹是新的,想来是收到百花宴的请柬后才抄录的。 “小小年纪,便有这样高的造诣,不错,今后若是无事,便经常来长公主,我们切磋一番,如何?” 众人听驸马这样说,纷纷好奇,要知道,驸马可是当世的名儒,他的字,可是得了不少文人墨客,老将学识夸赞的,他居然让苏心漓和他切磋。 “是。”苏心漓不卑不亢,除了那些惊艳爱慕的目光,她还感觉到了那些带着嫉恨仇视的火焰,苏心漓想,如果那些目光真能如箭一般射向自己,那她一定会变成一直刺猬,而且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刺猬。 “不过就是副破字画而已,也不知道是找谁代写的,我们公主府什么没有,你以为你用这样一个破玩意就可以讨好我父亲母亲吗?休想!” “雨儿,你要是再乱说一句话,我立马让人押你回房间。” 这样的不卑不亢,又岂是会讨好奉承别人的,这字画等会诸位皇子也是要过目的,好与不好,大家心里都清楚。 “臣女献丑了。” 果然是和苏汐月一样的货色,一只完全没有脑子的疯狗,稍有点身份脑子的人都知道要藏拙,她倒好,不懂装懂,这样好的本事,难怪长公主府会毁在她手上。 苏心漓走到场中央,流云直接命人将一三米长一米宽的桌子搬到了长公主和诸位皇子的跟前,然后加长的墨纸也在上面摊开,苏妙雪见苏心漓似乎也是想要作画,不由在心中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她以为作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而且因为表演的人众多,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苏心漓用那么长的宣纸,分明就是故弄玄虚,苏妙雪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预见她的下场了,因为她根本就比可能比自己的好。 苏心漓翩然而至,一身碧色的衣裳与她身后的碧池的荷花融成了一体,相得益彰,衬得苏心漓越发的出尘脱俗,让人赏心悦目。 苏心漓拿笔,众人只看到她微低着身子,在桌前的身子不停的往另外一个方向移动,很快,白色的宣纸上就有了盘根错估的枝干,长公主上前看了一眼,“可是要画梅花?” 她与驸马是在白马寺的梅林相识,又是在那定情,所以两人都喜欢梅花,长公主府的梅林比定国公府的还要大,每到冬日,梅花盛开,她与驸马经常会去赏梅,所以苏心漓只画了一个枝干,长公主便认出来了。 “是。”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毛笔,浅笑着点点头。 “公主稍等,片刻就好。” “你们几个,将它拿起来。”苏心漓对身边的几个侍女命令道,画卷抬起展开,除了一个光秃秃的枝干,什么都没有,底下的人窃窃私语,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了,苏妙雪更是得意不已,觉得苏心漓的脑子又和以前一样抽风了。 苏心漓自是不会将她们的嘲讽奚落放在欣赏了,她让流云端着红色的颜料,然后取出自己的手绢在里面沾了沾,任由它低落在画着枝干的白色宣纸上,随意而又轻快。 “你说她这是在做什么?” 一向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颜宸玺因为苏心漓此举,被弄的满头雾水。 兰翊舒自信满满,“她既做了,就必定有胜的把握,今年的百花女,非她莫属。”没有把握的仗,她是不会打的。 颜宸玺看着兰翊舒那含笑专注的眸,在心底叹了口气,陷太深了,看样子是没救了,都盲目崇拜上了。 梅花岂是那么好画的,尤其驸马和公主有都是对梅花情有独钟之人。 苏心漓将自己的手帕交给流云,低着身子,对着那红色的墨汁,就那样随意的一吹,很快,那光秃秃的枝干上,就有红色的梅花幻化了出来,而那些距离枝干远一些的梅花则是一片片的,仿佛快要凋落了一般,画明明是静的,但是众人却觉得它动了。 苏心漓的这一手,让不少人都瞠目结舌,张大着嘴巴,盯着那完全可以到它绽放的花儿,半点都没回过神来,他们都还没从这错愕中回过神来,忽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来了一只彩色的蝴蝶,翩然落在那凋零的花瓣上,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蝴蝶衔着那花儿似的,开始是一只蝴蝶,后来便是一群,苏心漓仿佛化成了花仙子一般,引着蝴蝶在她口下的盛开的梅花下翩翩起舞,苏心漓本就生的貌美,现在那张淡然娴静的脸在蝴蝶的衬托下,越发的美艳动人,仿若天仙一般,再配上那吻梅的蝴蝶,翅膀还在扇动,当真是一副让人毕生难忘的奇景。 “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让各位见笑了。” 苏心漓转过身,与众人的惊诧不容,她甚至没有去理会那些因为惊叹的唏嘘,从容且淡定的向长公主还有各位皇子请安,她整个人,仿佛就站在画中的梅林,那些蝴蝶,正围绕着她转,那些皇子对她本就有兴趣,现在更是惊为天人。 这世间的女人多得是,但是有身份的容貌却不佳,有美貌的内涵少,有内涵的没才情,有才情的又多高傲孤僻,而苏心漓,身份,容貌,修养,才情,全部都有,而且全部都可以被奉为标本楷模,这样的女子,承袭了造物者所有的厚爱,哪个男人不想要。 苏心漓这话一出,那叫一个刺激人啊,谁能吹一吹就能幻化出漂亮的梅花,谁的花惟妙惟肖到可以引来蝴蝶,而且还是梅花,惧怕寒冷的蝴蝶与在冬日盛放的梅花,这样的画面,她们想都不敢想,但是苏心漓却做到了,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到了他的口中,却成了难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尤其,她那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真的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妙,妙,妙!” 长公主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了三个妙。 “这是历年来,我看过的最让人惊叹的才艺。” 便是长公主,也是一脸惊叹的看向了苏心漓,苏妙雪的画无论是技巧神韵都是上乘,但是那些,别的小姐也可以做到,但是像苏心漓这样的独具匠心的创新,其他人估计一辈子都做不到,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 驸马也站了起来,握住长公主的手,笑出了声,“没想到我和公主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在梅林里起舞的蝴蝶,今后,不单是冬天,便是春夏秋三季,我和公主也能赏梅了。” 因为宣纸都长,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片梅林。 颜司明的双眸一闪一闪的看向了苏心漓,若是有这样身份尊贵又聪慧伶俐的女子做他的正妃,必定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程子风不停的在下面喝彩,和顾南衣一个劲的夸赞他的漓儿妹妹,心里却有些可惜,这样美的场面,祖父祖母却不在,如果他回去将今日的事情告诉祖母,祖母一定后悔死今日没来的。 他就知道,他的漓儿不单单是这世间最漂亮的女子,还是最聪慧的,谁也比不了。 程子风认为,就算谁有那个本事做到和漓儿一样,但是也不会像这样精彩,因为那个人,肯定没漓儿生的这样漂亮,那样的话,可能这样赏心悦目吗?当然不可能! 兰翊舒见所有的人都盯着苏心漓看,那侵略性十足的占有目光让他心头不喜,不过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努力小心,苏心漓的光彩,他注定遮掩不了,不过比起他们而言,他要庆幸不多,他们是在她最为落魄的时候相遇的,她对他的信任,这里的人,谁也代替不了,终有一天,他会让这个光芒万丈的女子,只站在他的身边。 “若是有雪就更好了,只是时间有些来不及。”苏心漓不无惋惜。 “你下次来长公主府,再画上便是。”长公主热情邀请,人人挤破了脑袋想进的长公主府,今后对苏心漓而言,可以来去自如。 “这么美的图,怎么能没有诗呢?” 三皇子微笑着,亲自将苏心漓放下的笔递到她跟前,脸上笑意浓浓,眼底却暗潮汹涌,这样的女子,便是没了那些让人想要攀附的身份,依旧可以让人心动,而苏心漓亲自得到三皇子伺候的殊荣,更是让底下的女人红了眼。 苏心漓抿着唇,思索了片刻,微微一笑,从颜玉勋的手中接过毛笔,颜玉勋跟在她的身后,她每写一句,他便读一句。 “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着花迟。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 颜玉勋每读一句,那眼中对苏心漓的赞赏便多一分,她想要画的,不单单是梅,而是梅花不与百花争艳,俏色深春在严寒冬日盛放的傲骨和清艳,这样的女子,难怪,难怪十多年没见,顾大哥对她,依旧念念不忘,爱护有加。 这一幅画,除了画作本身,还有这诗这字,都是顶好的,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它出自一个人之手,还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子,所有的技巧,都是其次,成了可有可无的陪衬,苏博然那人倒不怎么样,没想到却教出了这样好的女儿。 “来人,将这幅画小心收好。” 画墨在风中一被吹干,驸马差不多让人看了一眼,欣赏了一番,立马就让人收了起来,这画面美是很美,但是美丽的东西,容易遭人觊觎。 原本,他素日最爱的就是这些诗啊画的东西,这样的好东西,他自然怕被人抢走了,可偏偏今日来的这些人,可不是以往那些老学究,他们不但识货,一个个小心思多的很,他要不先下手为强,这东西还不知道花落谁家呢? “兰公子,你情敌这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吧?” 颜宸玺凑了上去,三皇兄那样,分明就是对苏心漓感兴趣了。 “你抢的过我吗?” 兰翊舒扭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颜宸玺摸了摸鼻子,这可说不定,说不定苏小姐喜欢的就是他这种类型的呢,只是,他不会和兰大哥抢。 “兰大哥,只要你想要的,我就不会抢,那些和你抢的人,我会帮着你,一个个扫除。”就算是与太子和三皇子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兰翊舒闻言笑笑,摸了摸颜宸玺的脑袋,可一双眼睛却定定的看向苏心漓,他自信,这些人,抢不过他,他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顾南衣。 苏妙雪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才艺上,她想让苏心漓出丑已经不可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心漓居然藏了这一手,这些东西,她到底是哪里学来的,为什么她一丁点也不知道?早知道这样的话,她一定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参加这百花宴的,那样的话,现在被瞩目的必定是自己,苏妙雪越想越觉得生气,尤其看到三皇子都对苏心漓青睐有加,更不是滋味,谢雨薇何尝不是?她愤愤的看了苏妙雪一眼,都怪那个该死的蠢女人,如果不是她说苏心漓什么都不会,她怎么会给她才艺展示的机会?现在好了,父亲母亲都对她另眼相看了,母亲为了她,甚至想将自己关到房间。 谢雨薇看向兰翊舒,顺着他温柔又专注的视线望去,毫无意外的看到了苏心漓那张美丽的让人捉狂的脸。 有了苏心漓这一出,接下来就算还有展示才艺的人,大家也多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表演结束之后就是宴会,宴会上会有人宣布百花女,不过今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百花女毫无疑问就是苏心漓的。 正要开宴的时候,长公主说了几句大吉大利的话,让人各自落座,突然,谢雨薇惊叫了一声,“我的玉佩呢?你们谁看到我的玉佩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分明就是瞪着被众人围着的苏心漓的,恶狠狠地,仿佛要吃人一般,带着将她毁灭的恶毒欲望。 ------题外话------ PS:诗摘自陆游的梅花绝句 第六十七章:下跪,斟茶认错(精) 第六十七章: 正要开宴的时候,长公主说了几句大吉大利的话,让人各自落座,突然,谢雨薇惊叫了一声,“我的玉佩呢?你们谁看到我的玉佩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分明就是瞪着被众人围着的苏心漓的,恶狠狠地,仿佛要吃人一般,带着将她毁灭的恶毒欲望。 众人跟着大吃了一惊,顺着谢雨薇的视线望去,不出意外,看到了刚刚在长公主和诸位皇子跟前大出了风头,没有任何悬念可以夺得今年‘百花女’称号的苏心漓,面对怀安郡主这样大的动静和反应,她依旧只是淡然的坐着,眉眼不抬,那般的云淡风轻,唇边甚至还有一抹极淡的笑意,似乎有几分讥诮。 谢雨薇可是京陵城的名人,她刁蛮的个性和毒辣的手段在这个圈子,可以说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来,像怀安郡主这样的身份本该是朋友成群被人巴结的,但是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女子愿意和怀安郡主来往,爱惜自己女儿的夫人在女儿出门前都会悄悄叮嘱几句,若是遇上了怀安郡主,能绕开就绕开,因为谢雨薇的心眼非常小,而且十分善妒,她自己长的不好看,看到比她漂亮的女子经常会用鞭子抽她,若是那女子与她顶嘴,她就用匕首将人的脸给毁了,甚至直接要了别人的命,这些事情,在场的,便是没亲眼见过,但也听说了不少,原本,像百花宴这样的场合,公主都会看着她不让她出席的。 苏心漓这样容貌才情,她们都嫉妒,怀安郡主不嫉恨才怪!不过苏家这小姐可不同其他,人家不单单是相府的千金,还是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孙女,便是皇上和长公主都要忌惮三分的定国公府,那些小姐一见这场面,顿时就和打的鸡蛋血似的兴奋。 她们倒是希望这件事情和苏心漓扯上关系,她方才的风头太盛,今日到场的皇子,十有八九心里估计都在想如何将苏心漓娶来当正妃,她若是一天不嫁,这些皇子怕是心里都有念想,一日也不会纳正妃,那她们该怎么办?要是怀安郡主的玉佩真的在苏心漓身上搜出来的话,那才有她们的机会。 怀安郡主佩戴着的那块玉佩自然不是普通的玉佩,若是普通的可以用价钱衡量的玉佩,苏妙雪也不会怂恿谢雨薇用这样的东西陷害苏心漓,毕竟谁都知道定国公府将这唯一的外孙女视为掌上明珠,定国公府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苏心漓,她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好东西的人,一般的东西,她如何能看得上? 谢雨薇身上佩戴着的这块玉佩可以说的上是琉璃的镇国之宝之一,琉璃的开国皇帝明皇在一次征战中,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那块石头就是一块极大的宝玉,那次,明帝和前朝的陈国对抗,差不多已经逼到了绝境,玉本是吉祥之物,明帝身边的军师,也就是现在唯一的异性王平南王说这是天降祥瑞,明帝是被上天选中的人,为此,军队的士气大振,而那次的困境之后,明帝的军队势如破竹,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明帝建立了琉璃,将那块大的宝玉做成了玉玺,另外几块小的边角料就做成适合配搭的美玉,总共有五块,一块在平南王那里,另外三块在被放在皇宫秘密的位置镇压邪气,最后一块是留给太子传世的。 十年前,当今皇上谋杀太子篡位,先帝虽然顾全大局将皇位传给了文帝,但还是极为心痛恼火的,说什么都不愿将那块玉佩交给文帝,死前将它交给了长公主保管,而当今皇上一直都没将这玉佩要回去,就像他承诺死去的先帝那样,一直让长公主保管,怀安郡主八岁那年,忽发高烧,持续不退,长公主心急如焚,有一高僧向长公主进言,说玉佩通灵可以辟邪养人护人,长公主便高僧将玉佩开光,放在郡主睡着的枕边,说来也奇怪,半个月后,怀安郡主果然好了,长公主心疼女儿,唯恐她再出什么意外,那次之后,一直就让她贴身戴着这玉佩。 所以,这块玉佩要是丢了,那就是顶顶的大事,不单单涉及到谋害怀安郡主的性命,还有皇室的威严,大家如何能不惊讶?但是在想到怀安郡主无往不利的手段后,大家对这样戏的走向如何能不期待?要东西真在苏心漓身上,不管是不是她偷的,那都是大罪! 苏妙雪一看到这样的场面,烦躁的心情奇异的平静了下来,方才那样无地自容的情况她都没有离开,就是不想错过这样的精彩好剧,那块玉佩就在苏心漓的身上,只要搜身肯定就可以找到,到时候,就算苏心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漂亮又怎么样,有点小聪明会讨人欢心又怎么样?皇室不会要一个偷儿,而那些贵妃皇子们也不可能要这样一个眼皮子浅的女人,敢挡的路,就要做好倒霉的准备! 苏妙雪这边自信满满,苏汐月和苏浅月这一对双胞胎在一开始的诧异过后,心里头都闪过浓浓的雀跃和惊喜,显然,对于一心只想摆脱容嬷嬷那老巫婆的苏汐月来说,苏浅月想的显然更多,甚至于,她的欢喜都更加的浓厚,一直压抑着的嫉恨在今天的百花宴爆发,这样对比着的落差,让她深刻的认识到了一点,原来,庶女和嫡女的差别这样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她自认为不比苏心漓差了些什么,但是那些皇子却围着她与她谈笑风生,她站在人群,言笑晏晏,众星捧月,而她呢,她不过是想进去与他们认识一下,这也错了吗? 太子惩罚她,苏心漓妆模作样的求情,所有的人都替她说话,仿佛她苏心漓与她苏浅月做着同样卑躬屈膝的事情是对她的侮辱似的,仿佛苏心漓才是和她们一个世界的人,高高在上,而她,和汐月活该被他们踩在脚下嘲笑奚落,苏浅月祈祷,那块玉佩最好就在苏心漓身上,然后让所有的皇子都知道她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被皇室拒之门外,那样的话,于父亲而言,她就成了一颗废棋,到时候,她一定会将她狠狠的踩在脚下,让她也尝尝她今日所受的屈辱。 长公主闻言,面色也是一变,唯恐那玉佩掉了,谢雨薇又会出什么事,不由急道,“雨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想想,东西放哪里了?是不是方才更衣的时候掉了?” 这里是长公主府,小亭发生那样的争端,她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谢雨薇盯着苏心漓,一双眼睛因为某种阴暗的情绪闪着惊人的光亮,“我确定更衣回来的时候我是带着的,母亲,我又不是不知道您有多宝贝那块玉佩,还有我身边的几个婢女,她们时时都盯着的,戴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丢过,肯定不是掉的,只怕是有人眼皮子浅,见我那玉佩是难有的稀世珍宝,顺手给我拿走了,呀——” 谢雨薇这边话刚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在来的时候,经过门槛的时候,苏小姐撞了我一下,这件事情,太子哥哥他们还有母亲身边的木槿姑姑都可以作证,说不定就是那个名门闺秀的苏小姐趁着那时候给拿走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不见的?” 底下的程子风听着这话,气的都快爆炸了,什么镇国宝玉,不就是块破石头吗?他们定国公府想要会没有吗?说他妹妹眼皮子浅,漓儿知道的宝贝恐怕她听都没听说过呢,程子风在心里将谢雨薇骂了千百遍,都说丑人多作怪,他今天算是见识了,她以前怎么对别的小姐他不管,但是欺负他们定国公府的人,尤其还是他妹妹,就是不行! 程子风气不过,冷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就要冲上去,被流朱拦住,但是流云半点功夫都不会,哪里拦得住他,后来还是顾南衣将程子风给制住的。 “顾大哥!”程子风觉得顾南衣太不该了,都这个时候了,他不冲上前去帮忙居然还不让他上去。 “你忘了漓儿是怎么让流云交代我们的吗?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听她的话,就这样冲上去,若是坏了她的事该如何?我们先静观其变。” 漓儿方才已经让流云过来叮嘱了一次,现在又让流云过来守在他们这里,肯定是不想他们插手这件事情。 “你看看漓儿,她可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程子风和众人一样,都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没有一丁点的慌乱,沉静沉着的模样让程子风相信,她完全可以将事情处理的很好,他要这样莽撞的冲上前去,说不定还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他先看看情况。 “流云,你快去,让小厮立马赶回定国公府,就说漓儿在长公主府出事了,让太夫人立马过来一趟。” 程子风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未免等会漓儿吃亏,他必须找个能镇得住长公主场的,要漓儿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情,他和谢雨薇那丑八怪没完。 杜桓泽见长公主似乎已经有些急晕了头,脸色顿时一沉,不悦的看向谢雨薇,“雨儿,话是要将讲究证据的,不能乱说!” 他相信,苏心漓并不是那样的人,这样聪慧伶俐的女子,她不会也不屑做那样的事情。 “父亲,我可是你女儿,你怎么向着个外人,你说,你是不是也被她的这张脸给迷惑了?” 谢雨薇抬着下巴,当着众人的面,半点面子不给驸马,说出的话,更是难听到了极点,不少人瞠目结舌,他们虽然知道谢雨薇刁蛮任性,却不知她竟还目不尊卑,居然和自己的父亲顶嘴,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 这样的谢雨薇,苏心漓却半点也不觉得意外,整个长公主府,谢雨薇除了对长公主有几分惧意,其余的人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包括驸马,长公主和驸马虽然相爱,但因为那几房姨娘,两人的感情存在很多很大的矛盾,而两人的争执和长公主的强势导致谢雨薇根本就不尊重驸马杜桓泽,不过苏心漓一丁点也不介意,说吧,说的再难听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谢雨薇的教养,苏心漓看向长公主,这样的状况,她身为母亲居然不斥责女儿,谢雨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得不说,长公主也需要负很大的责任。 “郡主,你便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请你说话放尊重一些。” 苏心漓缓缓的站了起来,和上辈子一样,有些同情驸马的处境。 “你有本事偷我的东西,还不许我说了?” 谢雨薇已经将罪名按在苏心漓身上了。 “你敢不敢让我搜身?” 搜身自然是最快最直接的法子,同时还可以让人去疑,但是这样一来的话,无论苏心漓清白与否,只怕名声都要受损,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相府还有定国公府的颜面往哪里放?谢雨薇这样做,分明就是故意羞辱苏心漓。 苏心漓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被羞辱后该有的屈辱,不过比起方才的淡然,面色却冷凝了许多,但是那双漂亮的媚眼却依旧清澈如水,就好像冬日傲然盛开的寒梅,没有任何的畏惧。 “你有什么资格搜我的身?” 苏心漓平静的问道,就好像是在问一个事实,确实,就算她是郡主,也没有资格搜她的身,定国公府满门忠烈,她虽然不姓程,但谁都知道定国公和太夫人多疼爱这外孙女,她若是定国公府的小姐,说不定早就是郡主了。 “你分明就是心虚!” 谢雨薇手指着苏心漓,气的面色通红,那双透着凶光的眼睛更是让那些勋贵公子吃惊不已,这样的女子,不要说是长公主的女儿了,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他们也不想娶,相反,丞相家的这位小姐便是遇上这样的事情,也是波澜不惊,完全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这两个一对比,谢雨薇实在是太让人倒胃口了,可谢雨薇似乎还没意识到这样的差距,或者说她觉得这样的察觉还不够,她指着苏心漓的手在抖了几下之后,突然抽了起来,她随身伺候着的侍女忙上前将她扶住让她坐好,好一会,谢雨薇才缓过气来,不过一双眼睛却呆滞的很,恍恍惚惚的,像是丢了魂似的,苏心漓看着她这样惟妙惟肖的表演,只觉得好笑,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一招,谢雨薇以前绝对没少用。 “母亲,母亲,我的玉佩,我好难受,难受!” 谢雨薇抚着自己的胸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的,眉头似是因为痛苦蹙成了一团,像是快要断气了似的,长公主见状,忙叫人宣御医,然后上前查看谢雨薇的情况,同时给方才引苏心漓等人前来的姑姑使了个眼色,那姑姑站了出来,看向苏心漓,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当时苏小姐确实离郡主最近,经过清风苑的时候,有个门槛,郡主当时被绊了一下,苏小姐当时扶了她一把,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掉落的也有可能。” 苏心漓静静的站着,闻言,眉头也不挑一下,就算明知道谢雨薇有些无理取闹,但是长公主还是听之任之,苏心漓忽然觉得,长公主府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其实是长公主自己活该,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这样的想法,让苏心漓心中不由莞尔,重生后,她的心,似乎越来越硬了,同情心和善心则越来越少,她勾了勾唇,唇角划出讥讽的弧度,苏心漓,你是从地狱回来向那些恶魔索命的,你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了魔鬼了吗?同情心和善心那东西,你不需要,也没资格拥有。 木槿说完,找了几个婢女去那附近搜找,自然无果。 “苏小姐,方才雨儿与你走在一起,你扶她的时候玉佩掉在你身上,也是有的。” 苏心漓看着面露焦灼的长公主,她也是个当过母亲的人,她能够体谅长公主的心情,但是却原谅不了她的做法,上辈子,她为了颜司明一心巴结长公主,没少在谢雨薇手上吃苦,这辈子,她还死不悔改犯在她手上,忍气吞声?当然不是,她要将上辈子的吃的苦头遭受的罪全部讨回来。 苏心漓的眉宇,有怒意慢慢的浮上心头,“我素闻长公主公正严谨,明察秋毫,可是这样动不动就要搜身,此事若传出去,漓儿我以后还如何立足?” 长公主看向苏心漓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心里头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流露出几分愧疚,若真搜了身,定国公府那边还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呢?长公主才犹豫了片刻,靠在椅子上坐着的谢雨薇又开始嗷嗷的叫,“苏小姐,对不住了,若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我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清白。” 她这辈子,就只能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她还怎么活,以前雨儿犯的那些事情,她不知道是谁对谁错,但是今日,长公主身为一代巾帼,不是瞎子,还是有辨人的能力的,她当然知道,苏心漓不会这样做,起因应该是兰翊舒,对兰翊舒,长公主也十分满意,最重要的是,他能制的住自己这刁蛮任性的女儿,而且,以他的本事和能力,就算将来雨儿做了什么事情,他也可以护她周全,在理智和情感上,她偏向了自己的私心,若真是让苏心漓受了什么委屈,她将来再慢慢补偿便是。 “苏小姐诗华横溢,堪称女子典范,她必然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的。” 苏心漓扭头,看了眼说话的那人,正是自己方才向顾南衣介绍的太傅之子——付文博,苏心漓朝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感激的笑笑,没想到付文博直接红了脸,垂着脑袋,根本不敢与苏心漓对视,苏心漓笑笑,她知道付文博害羞,却不知他竟这样羞涩,有了付文博带头,很快有不少折服于苏心漓才华的,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定国公带出来的人,纷纷站出来替苏心漓说话。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干坐着啊?” 颜宸玺见兰翊舒还是神情不变的坐着,老实说,他都有些替他着急啊,长公主心里在想什么,他知道,其他皇兄心里估计也都有数,当然,其中不乏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不愿出手的,譬如说太子,回来这么久,他难得见他眼睛睁开的时间可以维持这么久,而且那眼神,还带着一丝丝兴奋和期待的亮光。 “她不是那种会让别人欺负的人。”兰翊舒依旧和刚才一样,自信满满。 颜宸玺再次觉得兰翊舒对苏心漓太过有信心了,是因为了解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兰翊舒冷哼了一声,看向长公主的眼神跟着有了几分轻视。 苏妙雪见情况这样对峙,有些按捺不住,对于向苏心漓落井下石的这种事情她的态度向来是舍我其谁,而且现在这情况对苏心漓越来越有利,苏妙雪担心长公主迫于压力或者哪个皇子尤其是太子出面替苏心漓请求,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苏妙雪站了出来,走到苏心漓跟前,“妹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拿了东西,还是早点承认,长公主和郡主仁慈,必定不会苛责的。” 苏妙雪看向苏心漓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包容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苏心漓之前在相府做过这样的事情似的。 谢雨薇仁慈,苏心漓觉得这真的是自己有史以来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许是姐姐捡着了,一时忘记了?” 苏浅月也站了出来,落井下石,苏汐月倒是也想凑合,但是她一想到容嬷嬷那张刻板的和棺材似的脸,那双和死水一般的眼睛,想到她大冷的天将自己浸在刺骨的冷水中,想到她将自己床泼湿,想到她大半夜叫自己起来弄的她差点神经错乱,想到她不给自己饭吃,想到自己和狗抢吃的,她顿时浑身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有了这两个好姐妹的帮忙,方才那些还相信苏心漓的人,也不由动摇起来。 “哦,你们也觉得是我偷了东西?” 苏心漓才不和她们拐弯抹角,用了最直接同时也是最严重的字眼。 那边,苏妙雪和苏浅月两人被苏心漓逼视,心里都有些慌乱,苏浅月心里头有些拿不准,但是苏妙雪却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后起因的,在片刻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看向苏心漓缓缓道,“若是论姐妹情谊,我自然是相信漓儿妹妹你的,若是大家接受,我甚至愿意代替妹妹你接受检查证明清白,我看妹妹不如就按着公主和郡主的意思,也好洗脱嫌疑,免得大家怀疑,若是不肯,那必定是心中有鬼。” 也不知心中有鬼的是谁? 其实,苏妙雪方才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就算长公主说不搜,她也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不然的话,大家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疑惑,就算她是清白的,大家也都会觉得这件事情是她做的,显然,这绝对不是苏心漓想要的结果。 “得罪了。” 长公主向木槿使了个眼色,木槿说了这三个字之后,伸手就要去搜苏心漓的身,苏心漓见她手伸过来,扬起手一个耳光就打在她的脸上,然后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她身上,“放肆,一个奴才,也敢对我动手!” 她虽然没有封号也没有品级,但是就凭她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她就不会任由这些人撒野,不然的话,她定国公府的颜面何存,程子风再也坐不住,顾南衣也不想拦了,两个人冲了上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那一巴掌打的不是木槿,而是她长公主的脸,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公主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又极为的护短,自然是怒了。 “说搜身就搜身,当我们定国公府的人全死了吗?” 程子风说着,将苏心漓护在身后。 “我看她分明就是心虚,母亲,我的那块灵玉肯定就在她身上!”谢雨薇不依不饶。 苏心漓沉着脸,怒意也渐渐浮上了眉头,“想要搜我的身可以,郡主一口咬定东西是我拿的,东西若在我身上,我随便公主怎么处置,但东西要不在我身上呢?” “你说如何便如何?” 长公主见苏心漓虽然生气,但是却极为的沉着冷静,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刚想开口制止这件事情,谢雨薇已经抢先开了口。 “这可是郡主说的。” “我说的没错!” “好!”苏心漓勾了勾唇,笑道,“长公主和诸位皇子还有京陵的各位小姐公子都做个见证,若是东西从我身上凑出来,要杀要剐随便郡主处置,但若是东西没在我身上,我要郡主当着众人的面下跪,亲自向我斟茶认错。” 苏心漓并不准备息事宁人,虽说郡主是皇室的人,这样有辱皇室尊严,但是今日到场的都是有眼睛的,她并不觉得自己这要求有多过分,要知道,这东西若在她身上搜出来,她命都可以交出去了,而她要的,不过是下跪然后斟茶认错而已。 其余的人闻言,皆惊叹于苏心漓的胆量,不愧是定国公的外孙女,胆子就是比一般人大。 “我是郡主,你有什么资格向我下跪认错?” 就算知道东西就在苏心漓身上,可谢雨薇还是觉得自己要答应了苏心漓这样的要求丢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是当朝宰相的女儿,郡主冤枉重臣之女,那是该杖毙的,因为念着你是郡主,我已经没有要你的性命,只是下跪斟茶认错,有何不可?我若拿了郡主的东西,郡主便是要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就因为你是郡主,便是什么好的都该由你占着吗?” 苏心漓言辞犀利,不肯退让。 “苏小姐所言甚是,郡主做了错事,自当也是该受惩罚的,就依苏小姐所言,若是灵玉从苏小姐的身上搜出来,苏小姐就全权交给郡主处理,谁都不能干涉,若是玉佩没从苏小姐的身上搜出来,郡主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向苏小姐下跪,斟茶认错,三皇弟,你以为如何?” 太子缓缓开口道。 “臣弟以为甚好。” “若东西没从我身上搜出来,郡主身体不适,当场晕过去了呢?”谢雨薇欺人太甚,苏心漓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的。 “你说如何?”颜玉勋看着苏心漓那双坚毅充满了智慧的眼睛,笑着问道。 “相府虽然距离公主府有些远,但是相府门口到我的漓心院却不远,不若郡主就从相府大门跪着到我的漓心院,在我的院门口大喊三声苏小姐我错了,然后呢,我再让丫环开门放郡主进来向我斟茶认错,到时候还请太子和三皇子一起来相府做个见证。” 要是没有太子和三皇子他们,就苏博然那死德性,这件事情到最后肯定会不了了之。 “苏心漓!”谢雨薇是长公主捧在掌心的宝贝,单听到这样的惩罚,便觉得愤怒不已。 “你这是藐视皇室的威严。” “所以我身为大臣的女儿就该死?”苏博然可以不提,定国公府一家满门忠烈,祠堂里的祖先多少是为了效忠皇室,保护百姓战死沙场的,也就是文帝登位的这些年,朝廷实行休养生息之策,边境才安宁了一些,不然的话,她的外公舅舅还有哥哥们也不知能否像现在这样康健安全? “姑姑无须多言,今日的事情本宫自会向父皇言明,到时候双方无论谁干涉,本宫自会帮着赢得那一方强制执行,郡主,你若是不答应的话,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谢雨薇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站起来道,“好,就依苏心漓说言,要是东西没在苏小姐身上,我就向她下跪斟茶认错。” 谢雨薇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的不适?她看向苏心漓,那双被嫉恨的怒火燃烧的通红的眼睛折射出一种阴暗的光,要是苏心漓死了,她就让她做她的丫鬟,然后折磨死她,看到时候定国公府能耐她如何? “给我搜!” 谢雨薇说那个搜字的时候,那叫一个兴奋,苏心漓冷冷一笑,她比谢雨薇苏妙雪她们更加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苏心漓见木槿要站起来,满是嘲讽,“漓儿身上的衣裳不多,玉佩那样的东西,随便一抖就能下来,木姑姑都伤成这样子了,就不必劳烦了,还是留着命照顾长公主吧,我自己给郡主和长公主看一看就是了!” 苏心漓说着,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解下了外衣,然后将衣裳拿在手上抖了抖,什么东西都没有,而其他所有人都哗然了,那种震惊的程度比苏心漓用嘴巴吹出梅花,引来蝴蝶还要甚,而苏妙雪和苏浅月也呆住了,不过两人随即开心起来,苏心漓在长公主和诸位皇子跟前这样失德,看谁还会娶这样一个女子?而且今日的事情若是被父亲知道,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若是再有玉佩,苏妙雪觉得自己开心的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程子风也有些被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拉住苏心漓的手,却被他狠狠的甩开,“郡主不是要搜吗?我便让她如愿。”至于后果,能不能承受得起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给我放手,我让你放手没听到吗?” 苏心漓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就好像是锋利的冰锥似的,那双冷然的眼睛往程子风身上一扫,那双原本勾人的媚眼散发出的是让人不由服从的威严,程子风不由松了手。 苏心漓将解下的外衣随手往地上一扔,朗朗晴空下,她的手和她纯彻的蓝衣融成一体,美的让人心动,明明当着众人脱衣是件极为耻辱的事情,但是大家看着那张肃然的脸,生出的却是敬佩,确实,苏小姐才华横溢,身份又尊贵,自然是心高气傲的,被这样羞辱,谁能受得了? 不要说其他人了,谢雨薇整个也呆住了,怎么会没有的?她明明将东西放在她身上了。 苏心漓盯着长公主,那样的眼神,让长公主看的心里都有些毛毛的,她看着苏心漓,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苏心漓将外衣扔在地上,然后伸手就要去解身上的内袍,这下,兰翊舒看着那一双双定在她身上的眼睛,终于不淡定了,坐不住了,他踩着自己坐着的椅子,一下站了起来,一跃到苏心漓跟前,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苏心漓身上,然后将她团团裹住,“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个女孩子家,当众脱外衣已经很惊世骇俗了。 早知道苏心漓是用这种方式证清白,还不如他动手呢,“看什么看?都给我闭眼,闭眼!”早知道就应该将齐云齐磊带来的,要是哪个男人敢不闭眼,就动手打的他闭眼,要还敢乱看,他偷偷就让人把他们的眼睛给挖了。 颜宸玺见兰翊舒这样,顿时就乐了,那些人看苏心漓的眼神,他也不乐意,苏心漓那是他兰大哥的。 “没听见吗?都给我闭上眼睛,背过身去!” 颜宸玺也跳了出来,指着那些大臣的公子,又命令几个平日里不得宠巴着他的几个皇子,然后,他搬了条凳子,站在了太子和三皇子跟前,挡住他们的视线。 “五哥,非礼勿视,没听说吗?闭眼!” 所有的皇子里面,不知怎么的,颜宸玺对颜司明最没好感,他一心拉拢自己,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太子,分明就是为了私心,既然有求于他,颜宸玺说话自然是不客气了。 “我可都看着呢,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把眼睛闭上,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颜宸玺说着,拿了个酒杯,朝着还在偷窥苏心漓的人就扔了过去,其余的人见状,立马学乖了。 颜司明现在心里头,别提有多气愤了,他都恨不得把兰翊舒给剁了,要没有他多事,苏心漓将里衣也解了的话,那在场的,还有几个愿意娶她,那时候,他再出面表示关怀,苏心漓还不得非他不嫁,到时候,他完全可以用今日的事情拿捏苏心漓和定国公府,可现在,全被兰翊舒给破坏了,看样子,怀安郡主还真的没冤枉错人,那兰翊舒分明就是喜欢苏心漓,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只是他没想到,颜宸玺居然这样听兰翊舒的话。 “你这是做什么?” 确定那些不安分的眼神暂时都老实了,兰翊舒这才转过身,看着怀中的女人,清冷的声音有几分郁闷,还有些恼火。 兰翊舒的衣服很长也很大,披在苏心漓的头上,将她整个人都围住了,苏心漓就藏在里面,虽然没看到兰翊舒的脸,但她想,那张总是扬着笑意的脸上应该是生气的,兰翊舒这样的维护和关心,苏心漓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酸酸的,但是却十分窝心,上辈子,她为了颜司明受了那样多的委屈,但是他除了口头上说几句好听的哄骗一下,从来就不曾付出过什么,他不想同时害怕得罪一切对他得到那个位置有利的人,所以每次一有什么事情,他都是推她出去担着的,但是兰翊舒,却为了他,和这样多的权贵急眼,她不知道兰翊舒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一刻,她真的感觉到了他的真心,她很感动,真的很感动。 长公主和谢雨薇的面孔青白红相交,就和调色盘似的,两个人都是给气的,谢雨薇是又生气又意外,兰哥哥居然那样护着那个狐狸精,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玉佩没调出来,她的玉佩要掉出来的话,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而长公主,纯粹是给气的,她没想到,苏心漓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居然敢这样和她作对。 驸马看向长公主,又看向自己那刁蛮任性的女儿,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情发展到现在,想要收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公主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肯定在她里面的衣服,你给我脱了,脱的干干净净了我就相信你!” 谢雨薇指着苏心漓,完全没有理智的咆哮出声。 “给我住嘴!” 兰翊舒怒吼了一声,看向谢雨薇的眸迸射出冰冷的杀意,谢雨薇吓了一跳,呆住了,不敢说话,因为害怕和委屈眼眶却红了,配上那猩红的眼睛,看起来都有些吓人。 便是善良的老好人顾南衣也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气愤道,“郡主玉佩掉了,便是要搜,也不能搜漓儿一个人。” 今日,若只有漓儿一人脱了外衣,传出去的话,必定会极为难听,若是所有的小姐都脱了,那对漓儿的伤害自然就不大了。 “对,所有的人都要搜,这件事情,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包括公主府的人。” “公主府的人手脚干净,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雨儿的玉佩都戴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她们拿。” 自己的威严受到这样的挑战,长公主的面色和口气都极为不好。 “东西既然不在漓儿的身上,又不是长公主府的人拿的,公主的意思是今日前来的小姐公子拿的,或者是诸位皇子中的一员?” 长公主一听这话,也不由被堵住了,今日前来参加百花宴的都是京陵城官员的女儿,有头有脸的,这些人,她得罪一两个没问题,但若是全部,她可得罪不起,尤其顾南衣的话还牵扯到了诸位皇子。 顾南衣说了这话,转过身,对那些背对着苏心漓的小姐和公子拱了拱身,缓缓道,“苏小姐已经证明了清白,玉佩并不在她的身上,各位小姐和公子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今日出了这公主府,必定会被怀疑一辈子。” 至于被谁怀疑,当然是长公主府的人,顾南衣自是不会让他们将怨气发泄在苏心漓身上的。 其余的人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灵玉没在苏心漓身上找到,每个人都有嫌弃,若是出了长公主府,他们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会被怀疑,与其那样,还不如所有的事情都在这里了了,那灵玉又不是针,只要脱件外裳抖一抖就可以知道是不是在自己身上了?也不会让人看到什么,诸位皇子还有京陵有权有势的勋贵公子今日都在,有谁愿意背负这样的污点?但是当中脱衣实在是不妥。 “顾公子言之有理。” 颜玉勋说罢,站了起来,主动解开了自己的外裳,就连太子也来凑热闹了,有这两个人带头,其余的人自然也不需要担心什么,纷纷效仿,颜睿晟吩咐了一声,他的几个随从还有长公主府的下人都下去帮忙监督去了,一番下来,谁的身上也没有谢雨薇掉的玉佩。 苏妙雪都快恼火死了,按照计划,那玉佩不是应该就在苏心漓身上的,谢雨薇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现在好了,所有的人都得跟着脱衣服,苏妙雪就不明白了,苏心漓明明是第一次来,为什么大家都这样袒护她,肯定是因为定国公府,定国公府,定国公府,总有一日,她要将定国公府的人全杀了。 “东西肯定就在苏心漓身上——” 直到现在,谢雨薇还死不悔改,她四下环顾了一圈,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方才我们是一路过来的,但是你却比我们晚到,你肯定是把我的玉佩藏起来了,快说,你把我的玉佩藏哪里了?对了,你的丫鬟呢,是不是你把我的玉佩放她身上然后让她偷偷带回去了?说不定那衣服就在你的衣服里面!” 苏心漓伸手,拿开兰翊舒将自己从头披到尾的衣裳,看着颜宸玺不顾形象的站在凳子上,挡住太子和三皇子的视线,想到他和兰翊舒说的那些话,不由觉得有趣,颜宸玺那样哪里像个皇子,分明就是兰翊舒狗腿的小跟班,对她好的人,她会敏记在心,不会忘记,至于那些千方百计想要陷害她的人,她亦不会放过。 兰翊舒也不管苏心漓怎么想的,将衣裳披在苏心漓身上,苏心漓想拿开都不行,她有些恼火的看了兰翊舒一眼,他们两个,只是盟友关系,兰翊舒这样做,是不是太容易让人误会?当然,苏心漓也没有费心去解释,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她想要嫁的人,兰翊舒这样也好,可以少让几个人打她的主意,那些自诩不凡的尊贵皇子见她与别的男人关系暧昧不清,应该不会有娶她为妃的意思了吧。 苏心漓见兰翊舒坚持,也就只能让步,主动披着他的衣服,示意兰翊舒将手拿开,兰翊舒心里不愿意,可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苏心漓笑了笑,“还有几个人没搜过。” 这些人都没有,这偷东西的罪名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她头上,她脱一层外裳就算了,事实上,她就只准备脱那一件衣裳,再多了也不能,谢雨薇想搜查她的里衣,那是万万没可能的。 “你是说我也有嫌疑?” 当众被逼到这份上,长公主哪里还能和颜悦色?看到兰翊舒对苏心漓那样好,并不仅仅只有谢雨薇一个人愤怒,她也很生气,苏心漓是很优秀没错,但是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女儿永远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一个长的并不是很好看的人,经常看着看着看习惯的就会觉得还不错了,所以长公主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长的还不赖,谢雨薇的刁蛮任性蛮横无理在她看来是率真可爱,再加上她尊贵的身份,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女儿足以配得上任何人的,但是她女儿看上的男人对她不屑一顾,对苏心漓却照顾有加,兰翊舒也就算了,他的这一个个看着雨儿长大的皇侄居然也胳膊肘往外拐,这口气,她如何能吞咽的下去? “方才,郡主也是一直都和长公主坐在一起,长公主自然是有嫌疑的,但是我相信,长公主和驸马一定不会那样做。” 长公主?驸马?并不是她想要搜的。 “苏小姐说的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检查了一番,我们也该去去疑。” 在谢雨薇的事情上,驸马和长公主已经不止一次产生了纠纷,长公主疼惜雨儿,她能够理解,毕竟有哪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女儿,但是也该有个度,今日的事情,分明就是雨儿的错,长公主一开始就不应该纵着,现在可好,皇上是对长公主信任有加,但是定国公府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尤其,这些年因为雨儿,公主府的名声差不多都臭了,长公主只上了几次战场,也确实为他们的安定生活做了一定的贡献,但是哪里比得上世代守护他们的定国公府,哪次定国公府战胜归来,百姓不是夹道欢迎!别人也就算了,这苏小姐可是太夫人的心头肉,宝贝疙瘩似的,就算定国公顾全大局又如何,谁不知道,定国公最怕老婆,太夫人让他做的事情他敢不办?他和长公主能在一起,多亏了定国公和邵伟的帮忙,长公主怎么就忘了呢?一牵扯到雨儿的事情,她完全就不像她了。 “郡主,你和你身边的人还没搜查呢?”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谢雨薇身上,对呀,既然玉佩不在苏小姐身上,很有可能就是郡主陷害她的,实在是谢雨薇平日里作恶太深,苏心漓一说这句话,大家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是她做的,反正这样的事情,她之前又不是没做过,只是掉的东西不是那块灵玉而已。 “东西分明就在你身上,怎么可能会在我身上。”谢雨薇还执迷不悟。 “怎么不可能在你身上了?” 程子风憋了满肚子的气,既然证明妹妹是冤枉的,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你嫉妒漓儿长的比你漂亮,比你有才华,你喜欢兰公子,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死缠烂打,但人家就是看不上你,你见不得他对漓儿好,所以就想陷害她,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有用了吗?你是郡主又怎么样,人家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倒贴也没用!” 程子风话说的那叫一个直接啊,说完这些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憋屈的心情好太多了,而其余的人虽然不敢接话,心里却是赞同的,他们心里也觉得很爽,谢雨薇仗着有长公主撑腰,为所欲为,他们已经忍她很久了,今天终于有人修理她了,对于做这件事情的苏心漓,他们的心里顿时有了很大的好感。 “程子风!” “程子风!” 长公主和谢雨薇齐齐叫出了声。 “我说的是实话!” 程子风敬畏长公主的为人,她要护短,她没意见,但如果伤害的对象是漓儿,那就不行。 自己的女儿,被说的这样不堪,长公主如何能不生气,她都快气疯了,理智上,她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到此为止,甚至应该让雨儿和苏心漓道歉,这口气,她能咽得下去,可一看到女儿那通红的眼眶,她顿时就不忍心,她也担心,如果玉佩真的在苏心漓身上,她今日要走出长公主府,今后就不可能再找回来了,她就一个女儿,就雨儿这样一个女儿啊。 颜宸玺指了指自己丫鬟道,“你们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替你主子证明清白!” 他虽然挺想看兰翊舒捉狂的样子,但是谢雨薇,就她这样的货色——她连喜欢兰大哥都不配,想到兰翊舒被这样一个女人喜欢着颜宸玺心里就来气,长公主安的是什么心思他清楚的很,她以为她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只有一身被她娘惯出来的臭脾气坏毛病,居然还想嫁给兰大哥,是想让兰大哥和她一样一辈子给她擦屁股善后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几个婢女都是长公主身边的丫头,她们平日里也只听长公主的命令,不由犹豫,驸马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去吧。” 若是不搜谢雨薇,今日的事情怕是没完了,然而他不知道,就因为这一搜,后续的麻烦一点也不比想的少。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谁要是敢碰我,今后就别想在相府呆了。” 谢雨薇手指着她们几个人,表情那叫一个阴狠。 “雨儿,你够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这次的事情,公主和雨儿是将苏小姐还有定国公府彻底给得罪了,相爷那边好交代,定国公府那边却很有可能软硬不吃,肯定需要有个做好人的到时候博几分颜面去善后。 那几个丫鬟每日里没少被谢雨薇教训,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不肯错过,长公主虽然气,但其实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并没有阻拦,她们哪里还有不动手的道理,这几个丫鬟都是有手脚功夫的,谢雨薇见她们不听自己的话,恼火的很,取出鞭子就要驯人,挣扎的时候,她只听到叮当一声,有东西从她的身上掉了出来,众人一看,正是谢雨薇平日里佩戴着的灵玉。 长公主和驸马一听到那声音,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似的,完全呆住了,谢雨薇也是一样,手上拿着鞭子,半天没有动作,瞠目结舌的,其余的人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有些接受无能,偌大的花园,在瞬间,变的鸦雀无声,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苏心漓轻呀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谢雨薇,兰翊舒看都懒得看谢雨薇一眼,只是看到苏心漓这样的反应,脸上流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装,装的可真像,奇怪的是,他明明讨厌那些虚伪演戏的女人,但是苏心漓这个样子,他却还是喜欢,甚至觉得十分可爱。 颜宸玺在看到地上的玉佩后,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谢雨薇,他现在完全明白兰翊舒刚刚说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意思了,兰大哥说的一丁点错都没有,尤其是想到谢雨薇方才的抗拒不配合,还有她现在手上拿着的鞭子时,更是觉得这个女人蠢的真够可以的,这样的人,简直连喜欢兰大哥的资格都没有,被她喜欢上,简直就是对兰大哥优秀的一种侮辱。 “难怪你不让别人搜你的身,原来是贼喊捉贼,做贼心虚!” 程子风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但是他却是第一个开口说的话,他现在心情舒畅了,一点也不憋气了,身心愉悦简直可以用神清气爽四个字来形容,这下,看长公主他们怎么替谢雨薇这个祸害收场! 长公主也有些发懵,她现在比刚才更气愤了,但是她有什么资格生气,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像今日这样难堪过,她想说些什么,但是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而她一旁站着的驸马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长公主猛地看向谢雨薇,谢雨薇完全糊涂了,被长公主的眼神吓得都有些发抖,不住的摇头,下意识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明明将她放到苏心漓的身上了!” 谢雨薇说完,愤怒的看向苏心漓,拿着鞭子的手指向苏心漓,“是你,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长公主一听这话,都想将谢雨薇的嘴巴给缝起来了,她还嫌自己丢的脸不够吗? 苏心漓毫不畏惧的迎上谢雨薇的视线,冷哼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嘲讽着说道,“哦,我知道了,原来是您亲自将灵玉放在我身上的,难怪您那么肯定,那不是你害我吗?怎么成了我害了你?” 这人,简直比苏汐月还要没脑子,要不是她多此一举不小心说出了真相,长公主还能替她掩着,现在,真相昭然若揭,她倒是要看看长公主怎么处理。 “贱人,狐狸精,我打死你!” 谢雨薇说着,扬着手上的鞭子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抽了过去,她的鞭子还没抽到苏心漓呢,就被兰翊舒半路截住了,谢雨薇委屈的哭出了声,长公主一见她的眼泪,顿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道苍老但却中气十足同时又愤怒异常的声音,“谁敢动我的心肝宝贝!” 云氏手拄着龙头拐杖,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程绍伟还有程昱凡程子谦两兄弟,除了他们,还有几十个精神抖擞的护卫。 ------题外话------ PS:不作死就不会死,话说这章写的我热血澎湃好激动,希望你们也会喜欢了 第六十八章:一出比一出精彩 云氏手拄着龙头拐杖,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程绍伟还有程昱凡程子谦两兄弟,除了他们,还有几十个精神抖擞的护卫。 苏心漓听到云氏的声音,忙转过身,就看到云氏领着一大家子的人,浩浩荡荡的往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手上还拄着先帝赐给她的龙头拐杖,一行人可以说得上是气势汹汹,那些人一见是程家的太夫人,忙让开道路。 “外祖母!” 苏心漓看了程子风一眼,小跑着朝云氏的方向走了过去,搀住了云氏的手,“您身子不是不适吗?怎么来了?” 这次的事情,就算长公主出面,她也不准备轻易罢休没错,但是她没想过也不想惊动云氏,苏心漓看了程子谦一眼,程子谦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还受伤,松了口气。 云氏确实身子不适,赶车的老吕回去通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正在休息呢,问老吕出了什么事,老吕也说不清楚,就说郡主要害漓儿,四弟吩咐让他回来速速请太夫人过去,云氏一听,唯恐苏心漓受了什么委屈,边穿衣裳就让下人通知了在家的父亲还有他们几个兄弟,另外又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定国公府的护院,拿着龙头拐杖,火急火燎的就赶过来了。 长公主一见云氏来了,而且还是这阵仗,更加清楚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看了驸马一眼,杜桓泽心中无奈,紧跟着苏心漓之后,和长公主一起迎了上去,“太夫人,您怎么来了?” 云氏到了长公主府之后,几乎是用跑的速度进来的,她毕竟上了年纪,身子又不适,这样一折腾,气都是喘的,看到长公主和驸马迎了过来,依旧板着脸,然后向长公主驸马还有前面一排位置的皇子们弯了弯腰,“老身给长公主驸马还有各位皇子请安。” 长公主现在就指望着这件事情早点结束,息事宁人,哪里敢受云氏的大礼,忙上前扶住她,云氏向后退了一步,冷着脸道,“长公主身份尊贵,民妇不敢当。” 她不来,她的宝贝疙瘩在长公主被郡主欺负,她能不来吗? 民妇都用上了,这分明就是见外生气了。 云氏也不管长公主的脸色也多难看,她根本就不看他们,而是将程子风招到跟前,厉声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氏生气的问道,虽然漓儿没有受伤,但云氏知道,在她来之前,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底下那一双双看着这一幕的眼睛,都有一种难以掩饰的雀跃,谢雨薇平日里野蛮霸道,好些人的朋友都被谢雨薇给害了,在场不少人也都在她的手下吃过苦头,只是碍于长公主的身份和威严,只能将所有的苦往肚子里吞,吃哑巴亏,现在,她居然不要命的去招惹苏家的小姐,她以为人家没有出生皇室没封号便不如她吗?长公主能有今天的地位不过是沾了她父亲和母亲的光,不然的话,她算个屁的公主,长公主有自知之明还知道收敛,这谢雨薇简直胆大包天! 说来也怪,定国公府到现在几百年了,基本都是清一色的男丁,女娃子的个数一个手掌就能数出来,所以程家的女娃子都金贵着呢,程家这三代,除了已经过世的丞相夫人,就只有苏心漓一个女娃,虽然不姓程,但谁不知道定国公府一家都宝贝着呢,想想也是,这样一个聪慧美丽才华横溢的小姑娘,谁看着不喜欢啊? 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郡主栽赃陷害,贼喊捉贼,现在好了吧,捉贼不成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折腾了这么久,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还害得她们衣裳不整在各位皇子跟前失了仪态,郡主作恶多端,长公主护着她,分明就是为虎作伥,现在终于有人收拾她了,他们心里一个个都期待的很,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怀安郡主向苏心漓下跪,斟茶认错,哼,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四处招摇。 而有些人,想的则更多一些,定国公府和长公主在琉璃都有很高的地位,这次的事情闹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两家的关系十有八九是要搞僵了,朝堂之上势必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他们在想这些的事情,下意识的看了眼高座上的诸位皇子,也不知道这些皇子怎么选择,这要换成他们,他们肯定是选择定国公府,定国公府满门忠烈,朝堂之上,大部分的武将都是定国公的门生,定国公府的男儿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的俊杰,这唯一的外孙女更不要说了,若是哪个皇子能娶到这小姐,登上那个位置,指日可待。 长公主怎么也没料到这件事情会惊动云氏,她忽然想到谢雨薇方才口中说的那个丫鬟,又将前后的事情联想了一遍,心中在刹那间明亮,她抬头,用一种不敢置信的吃惊眼神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站在云氏旁边,见长公主用这种眼神看向自己,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事情的全部缘由了,长公主她从来不是个蠢女人,相反,她很聪明,她擅长的,不单单是战场上的谋略,后宫的各种阴谋心计,她更是游刃有余,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有先帝护着,自己没有本事,是活不下来的,更不要说爬上今天这样高的位置。 不苏心漓嘴角上翘,对着长公主微微一笑,没有畏惧,也看不出丝毫的心虚,就算是她挖好了陷阱让谢雨薇往里面钻又怎么样?那是她活该,谁让她一心想要害她的?她不给她留活路,她为什么要给她留退路呢?而且,谢雨薇陷害她是事实,但要说她害谢雨薇,有证据吗? 长公主看着苏心漓那张清冷平静的脸,心情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她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笑着说道,“小女顽劣,故意和漓儿开玩笑呢,不想惊动了太夫人。” “公主,老身虽然老了,但眼睛还没瞎!” 若只是玩笑,园子的地上为何会有衣裳,漓儿身上的衣裳又是谁的。 “玩笑?”程子风见长公主现在还维护谢雨薇,也顾不得她的身份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谁开玩笑会用鞭子抽人?还当众搜一个清清白白姑娘家的身,漓儿脱了外衣还不够,还想让她将全部的衣裳都给脱了!” 云氏一听这话,气的脸都绿了,手上拿着的拄杖用力的敲了敲,“说,给我说清楚!” 金属的声音与白玉般的大理石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上,长公主见云氏发怒了,这会也不敢说什么了,因为完全不占理,她根本就不能说什么,云氏没来还好,她还能用自己的身份和辈分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压到最小,现在,这次的事情,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了。“顾大哥刚回来,对京陵不熟,我和漓儿就在前面花园的小亭子坐着给他介绍京陵城的小姐和公子,后来,兰公子和各位皇子先后都来了,最后,怀安郡主也来了,她是专程去找兰公子的,很是热情,一见面就想抱兰公子,兰公子避开了,对她的态度也很冷淡,兰公子说了,之前只与她见了一次面,并不是很熟,让她自重,郡主觉得兰公子参加这百花宴就是专门找她的,还是要凑上去,兰公子说她身上的味道太重,退到了一旁,郡主就生气了,说有人勾引了兰公子,当时凉亭就只有相府的几位小姐,妹妹是相府的嫡女,长的又最漂亮,她就认定兰公子喜欢妹妹,当时就拿出了鞭子,说要将漓儿的脸给毁了,对着她的脸就抽过去!” 苏心漓听着程子风这些话,面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没有任何改变,心里却差点笑的背过去,尤其是想到兰翊舒说谢雨薇身上味道太重时那嫌弃的样,更觉得忍俊不禁,或许,在场的每个人摊上苏心漓这样的遭遇都会气愤不已,底下也有不少人为苏心漓不平叫屈,但是,除了对长公主的态度有些失望之外,苏心漓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一心想将她逼到绝路的人掉进她的坑里,反正最后是谢雨薇为自己的绝情买单,她越是过分,最后自己就越是倒霉。 现在事情的结果已定,有太夫人在这里,又有这么多人作证,容不得谢雨薇抵赖长公主狡辩,程子风自然是要将谢雨薇那些不要脸丢人的事情说的越清楚仔细越好了。 底下的人听了这话,对谢雨薇的印象又多了一条,那就是不要脸,身为女子,就该有女子的矜持,怎么能主动抱男子呢?而且之前还只见了一面,还郡主呢,没有一点修养,简直就是丢了皇室的脸,这样的恬不知耻,就应该被浸猪笼,长公主和驸马听了这话,羞的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长公主气程子风说话不留情面,将雨儿的名声全给毁了,这些话传出去,雨儿还有他们长公主府势必会成为京陵城最大的笑话。 之前,谢雨薇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不过就是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而已,但是当大家都用一种蔑视鄙夷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谢雨薇难有的生出了一种羞耻心,其实这些人嗤笑的不单单是谢雨薇的不守妇德,更是觉得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郡主又怎么样,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品德没品德,野蛮任性,一身的毛病,娶妻娶的是贤德,给他们他们也不屑要。 “她的脸毁了吗?”想到这个谢雨薇更觉得生气,兰哥哥居然因为这样的狐狸精对她动手。 “你就知道说我,你怎么不说说你妹妹,我可是郡主,她见到我的时候为何不行礼?一个女子站在人群,和那么多男人说说笑笑的,还和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谁知道她现在还清白不清白,现在还勾引兰哥哥,她难道生来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吗?这就是相府的家教,还是说被你们定国公府的宠成这个样子的?勾引完了这个勾引那个,谁更不要脸!” 谢雨薇冲了过来,抬着下巴,说出的话,难听至极,程子风刚消下去的怒火,顿时又蹭蹭蹭的冒了上来,“青天白日的,诸多皇子在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妹妹勾引人了?漓儿聪慧美丽自信大方,又有才华,是男子自然会喜欢,哪像郡主,就算倒贴也没人要!” “你,你,你——”谢雨薇指着程子风,气的说不出话来,“我可是郡主!”半天,她只能拿自己自以为尊贵的身份出来压人。 “然后呢?还有吗?你除了这个身份,其他的根本就一无是处,论容貌,修养,内涵,才华,品德,你有哪一样可以和我们漓儿相提并论,只要不是个瞎子都知道怎么选了。” “程子风,你还是不是男人?”谢雨薇的声音尖锐刺耳。 “我是男人,但对着你这张脸,就是怜香惜玉不起来!” “程子风!”长公主的脸色已经不是用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了,自己宝贝着的女儿被一个男人当众说的这样一无是处,没有哪个母亲可以受得了,更不要说是长公主这样强势护短的女人了! “长公主!”云氏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声音却不小,配合着龙头拐杖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绝对比气急败坏的长公主更有威慑力。 谢雨薇一见长公主开口袒护自己,顿时觉得委屈不已,靠在长公主的怀中哭出了声,“母亲,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在谢雨薇看来,定国公府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如何能和皇室的人相提并论,而且她深知,自己的母亲很的皇上的信任和宠爱,便是皇后见了她都要给几分颜面,那些公主见了她都要巴着,苏心漓不过就只是个大臣的女儿,胆敢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她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你给我闭嘴!” 驸马一见公主那样子,就知道她又被谢雨薇的眼泪哄得心软了,心中连连叹息了好几声,长公主再怎么护犊子,那也是要挑人看地方的,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 “祖母,郡主是血口喷人,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我和漓儿一早就在那个亭子了,她突然冲进来的,一进来就往兰公子的怀里冲,顾大哥是因为担心漓儿会受伤才将她护在怀里的。”程子风继续解释道,替苏心漓澄清。 顾南衣站了出来,缓缓道,“我等不过是臣子,哪敢与尊贵的郡主动手,郡主要打要骂,我们自然不敢还手,但漓儿身为女子,身子柔弱,如果能承受得了鞭子打在身上的痛,若是那鞭子真的抽在她脸上,将她的容貌毁了,那可如何是好?是以南衣才会将漓儿护在怀中,南衣皮糙肉厚,鞭子抽在身上,过几日便就好了,也能让郡主消气,免得伤了身体。” 云氏点点头,应了一声,“我知你是个好孩子。” 长公主看着怀里痛苦着的谢雨薇,又看了看苏心漓和云氏,心乱如麻,战场和朝堂上的事情,她可以杀伐果断,可一旦遇上雨儿的事情,她就是无法做到平静公允。 “郡主死缠烂打,还想要伤及无辜的漓儿,兰公子才出手,郡主摔了一跤,回去换了身衣裳后,刚好赶上木姑姑来找我们,便与我们一同过来了,途中清风苑,有个门槛,郡主故意撞了妹妹一下,当时我以为郡主是无心的,才艺展示结束之后,郡主突然嚷嚷说她的玉佩不见了,愣说方才是妹妹撞了她,然后偷走了她的玉佩,死活非赖在妹妹身上,还让人搜妹妹的身,妹妹为证明清白,脱了外衣,什么都没有,她就说在妹妹的里衣,要让妹妹将全部的衣裳脱了才肯罢休,后来,大家为证明清白,全都接受了检查,最后轮到郡主的时候,她死活不肯,在挣扎的时候,玉佩从她自己身上掉了下来,她当时呆住了,大呼不可能,说是一早就将玉佩放在妹妹身上了。” 大家不是傻子,都能猜得出来,应该是方才郡主和苏心漓一道过来的时候,故意在门口绊了她一脚,然后将玉佩藏在了苏小姐身上,既如此,那玉佩不是应该在苏小姐身上吗?怎么会从郡主的身上掉出来? “太夫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怕是有人想借小辈的矛盾让我们两家不和。” 云氏见长公主这时候还将谢雨薇搂在怀中哄着,气的都想用龙头拐杖打人了,难怪子风火急火燎的让人将她请来,她要不来,以长公主对郡主的袒护,还不定让她的漓儿受什么委屈呢? “误会?”云氏冷哼,脸色一正,那架势,活脱脱就是以前在山上当女大王的派头,长公主护短,舍不得谢雨薇受任何委屈,在这点上,云氏对苏心漓,那是半点都不逊色,苏心漓要欺负别人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别人欺负苏心漓,那是一千一万个不行,她是怎么样都要替苏心漓讨回公道的,两者的区别是,谢雨薇任性霸道,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而苏心漓乖巧懂事,从不惹是生非,这样一对比,云氏更觉得自己的外孙女是个好的,更恨不得将苏心漓疼到自己的心坎里去。 “东西从郡主身上掉出来就是误会了,长公主的意思是这东西只能从我们漓儿的身上掉出来了,您的那块玉佩了得,我们定国公府是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不过我们也不是眼皮子浅的,我们漓儿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公主既知我们两家的交情,就该多多照顾着,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定国公府,我们是绝对不会搜客人的身的,这成何体统?这样的礼节便是一般家里的妇人都知道,长公主身为皇室的人,难道一无所知吗?郡主是长公主的心头肉,漓儿也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今日到场的小姐少爷,哪个不是被父母呵护着的,我们一心为了琉璃百姓,为了朝廷尽心尽责,殚精竭虑,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对待吗?” 长公主咬着唇,她虽然敬重云氏,可被这样当众数落,她还是觉得十分难堪,她是想将这些人打发了,然后与云氏理论一番的,但又担心云氏一怒之下闹到皇上和太后跟前,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定国公府的人坚持追究,皇上和太后都该觉得头疼,而且,这次雨儿得罪的并不只有定国公府一家,几乎是整个京陵的文武百官,若有定国公带头,那些人因着子女受了气,必定会跟着闹,那样的话,势必会雨儿的印象更加糟糕,今后若她不在了,雨儿出了什么事,还有谁会愿意庇护她? 长公主听着底下纷纷的议论声,只觉得头疼,今日之后,便是雨儿身份尊贵又如何?有谁会愿意娶她? 苏心漓就搀着云氏,也不说话,她知道,程子风几个人心里气愤着呢,尤其是外祖母,若是不让她发泄一些,憋出病来了可如何是好?谢雨薇自己自寻死路,她自然不会拦着,长公主府现在看着辉煌,其实不过是座死城罢了,当今皇上在这个位置也快没多少年了,他一驾崩,新皇继位,有谁能容忍的了谢雨薇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奇葩存在? “你不过只是个后院女人,我母亲可是当朝公主,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母亲?你这是蔑视皇室!” 谢雨薇从长公主的怀中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噙着泪花,自以为是的指责起云氏来了,谢雨薇今日一次次愚蠢的举动,可以说,完全刷新了在场每一个人对她的认识。 “雨儿,你给我住口!” 驸马将谢雨薇从长公主的怀中拉了出来,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然后一把将她狠狠的推在地上,长公主看着心疼,却没有说话,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太惯着雨儿了,若是自己听驸马的话,平日里多加管束,今日的事情不至于如此,长公主尤其后悔一点,早知道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该和以前一样,将雨儿关在房间,不让她出来,不然的话,也惹不出这么多事来。 谢雨薇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驸马,那双眼睛,除了震惊,还有浓浓的怨恨和不满,“你凭什么打我?” 杜桓泽觉得,若是可以,他真该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了,长公主看着这一幕,也是咋舌不已,她知道谢雨薇有些任性,脾气也不好,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就连对自己的父亲也没有最基本的尊敬,驸马是她的父亲,她现在做错了事情,他打她,有何不对?而且驸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她好。 “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我为何不能打你?” 一贯儒雅以好脾气著称的驸马也火了。 “是母亲将我生下来的,也是母亲将我养大的,我的身份,我的地位,也都是母亲给我的,你算什么?你给我滚出公主府!” 谢雨薇看向驸马,指着门口的方向,嘶吼出声,驸马的脸,在瞬间,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遇上这样忤逆的女儿,实在是她八辈子的不幸,长公主已经惊呆了。 “你是郡主,你母亲是公主,身份尊贵是吧?我们是臣子,身份卑贱,好好好!” 在云氏看来,谢雨薇简直不可理喻。 “长公主,这就是你们公主府的教养,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今日我倒是要看看我能不能管!” 长公主看着云氏拎起的龙头拐杖,眸光闪烁,而谢雨薇却还是一脸的无知无畏,恶狠狠的瞪向了云氏,“你敢打我!” 云氏本来没准备打她的,一听这话,还真有那个心思了,抡起的龙头拐杖朝着谢雨薇就要打过去,被苏心漓拦住,程绍伟终究受不了长公主那哀求的眼神,也帮忙制止了,他看了驸马一眼,驸马也看向他,那张英俊儒雅的脸上,笑容要多苦涩便有多苦涩。 “我祖母这龙头拐杖是先帝所赐,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你这样野蛮任性,甚至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的郡主,她为何不能打!” 程子谦站了出来,看着那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谢雨薇,满是蔑视,谢雨薇一听这话,抬头再看那分量十足的龙头拐杖,眼底终于有了几分惧意,皇上都能打,她不过是个郡主,当然可以打了。 先帝十二年,因为军中出了奸细,程鹏和先帝被金兵围住,程鹏为救先帝,挨了一箭,紧要关头,是云氏领着她寨子里的人还有程家的将士,救了先帝,先帝感念他们夫妻的救命之恩,给了程鹏一道免死金牌,赐给了云氏这根龙头拐杖。 “祖母,郡主年幼,你何必与她置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若是动手打了人,他们可就理亏了,这事传出去,外人也会觉得定国公府的人猖狂,苏心漓自是不会让这样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发生。 都十四岁了,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如何还年幼,只是谁都听出了苏心漓话中的深意,像谢雨薇这种人,连父亲都不尊敬,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为这样的人生气,确实不值得。 “郡主,既然那玉佩没在我身上搜出来,你是不是该下跪,向我斟茶认错?”她心里可一直记着这事呢。 程子谦和程昱凡闻言,齐齐看向了程子风,程子风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解释道,“方才妹妹与郡主打赌,若是玉佩从妹妹身上搜出来了,全凭郡主怎么处置,谁都不能干涉,若是东西没从妹妹身上搜出来,那郡主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向妹妹下跪,斟茶认错,太子和三皇子殿下还有其他的皇子都可以作证,现在,那玉佩从郡主的身上掉出来,郡主就该兑现诺言,向我妹妹下跪斟茶认错!” 程子风洋洋得意,说话的声音都是飘的,顾大哥的丹青也是一流,今日的事情结束之后,回去他一定要让他画一幅郡主向她妹妹下跪的斟茶认错的图,然后再找几个师傅临摹,今后参加宴会什么都带在身上,见到谢雨薇一次,他就拿出来给她看一次,她撕一幅他就让人画一幅,看她怎么耀武扬威!程子风单想想就觉得心情舒爽,敢害漓儿,看他气不死她! “休想,你休想!” 谢雨薇坐在地上,那疯狂的行径简直和市井上的泼妇有的一拼,苏心漓权当看猴子杂耍,完全不放在心上,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谢雨薇敢害她,就要做好被她惩罚的准备,苏心漓才不谢雨薇愿意不愿意呢,微微一笑,缓缓道,“来人,给郡主上茶!” 长公主府这边的奴才自然是没人敢动的,不过云氏自己带了不少人来,使唤不了他们,她就让自己的人上,她外孙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下跪斟茶认错,那还是轻的,就应该狠狠的打二十大板,不过云氏心里也清楚,比起板子打在身上的那点疼痛,下跪认错对谢雨薇这样有脸面的人来说,绝对更是耻辱,长公主的好药多着呢,板子打在身上,好好养着,过几日就好了,哪像这个,想到今后谢雨薇去哪里都会被人在背后议论这件事情,云氏的心情才好一些,再想到,今日大家都见识了谢雨薇这样野蛮无理的一面,回去定然会告诉自己的父亲母亲,就算有长公主府,她这辈子也别想嫁到好人家了,云氏的心情又更好了。 云碧闻言,脸上有了笑意,亲自去准备茶水了,苏心漓让云氏坐在她方才坐着的位置,颜宸玺又命人给苏心漓搬了条椅子让她坐下,既然要斟茶认错,苏心漓当然要坐着的,那样才有派头嘛。 云碧很快将茶水送到谢雨薇跟前,谢雨薇胡闹了一番之后,见长公主没有像以往那样替她出头,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云碧才将茶水递过去,谢雨薇立马就打翻了,那水溅了云碧一身,不过因为茶水是温的,所以并没有烫伤,对此,谢雨薇很是失望。 “我是绝对不会向你下跪的!” 谢雨薇站着,身姿笔直,看向苏心漓,一字一句道,气焰依旧极为嚣张,她的话才说完,只听到呀的一声惊呼,谢雨薇不知怎的,双腿一曲,整个人朝前扑去,以狗吃屎的姿势趴跪在苏心漓跟前,人群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苏心漓也跟着笑出了声,那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柔柔的,就像是这春日的暖风,让人极为舒服。 “郡主,你若不斟茶向我说对不起,便是趴在我脚边,那也是做不得数的。” 长公主厉害又如何,有谢雨薇在,她又何惧? 谢雨薇双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一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配上那张因为愤怒的脸,看起来有几分狰狞,“我没有错,你休想我向你低头,那玉佩明明在你身上的,为什么会在我身上,是你陷害我!刚刚是谁打我?” 谢雨薇瞪完了苏心漓,扭头怒视其他人,她方才站的好好的,膝盖忽然一疼,才会跪下去的。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一定不能没有脑子,因为没有脑子认不清形势的人,真的很恐怖。 “那玉佩是公主的,当然在公主身上了。” 长公主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女儿,那愤怒的模样,就好像别人杀了她的父母似的,凶恶的让人生不起丁点的好感,反观苏心漓,她淡然的坐在椅子上,笑容清浅,发丝也是一丝不苟,完全可以让人忽视她身上披着的男人外衣,两个一对比,高下立见,她的女儿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的自信从容,做事的滴水不漏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而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柄生锈的剑,根本就不如年轻时候,也不若苏心漓这柄银光闪闪的宝剑。 在场的每个人,或许都有和雨儿一样的疑虑,那灵玉明明在苏心漓身上,可为什么会从雨儿的身上掉下来?她也觉得奇怪,这肯定是苏心漓动的手脚,从头到尾,看似都是雨儿在逼她,事实上,是苏心漓在不动声色间将逼至绝谷,而这所有的一切,谁也不能怪苏心漓,因为这是雨儿自找的,便是她都会如此想,更不要说别人了,雨儿就不该多嘴说她将玉佩放在了苏心漓身上,不然的话,她还能找丫鬟出来顶嘴,但是这次,不单单雨儿要吃这个哑巴亏,她也是。 “母亲,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谢雨薇跪着走到长公主跟前,扯着她的衣裳,抱着她的大腿,痛哭出声,长公主看了驸马一眼,驸马只是苦笑,那笑容,不单单有对雨儿的失望,还有对她的失望,她扭头看向程绍伟,这时候,程家的人站出来说话比谁都管用,程绍伟见状,立马就扭过头去,漓儿母亲早逝,她的父亲又混账,她身为舅舅,这个时候不替她出头就算了,哪里还能帮着别人说话,他要敢说一句,那龙头拐杖不会打在昏君也不会打在佞臣和这次犯错的谢雨薇身上,但是一定会打在他身上,被打一顿是小,说不定他还会被孤立起来,而且漓儿也势必会对他失望。 “母亲,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啊,你不疼我了吗?那女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长公主的神色黯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谢雨薇拉了起来,然后走到云氏跟前道,“太夫人,苏小姐,雨儿已经知道错了,她已经受到惩罚了,这次的事情,你们看在我的面上,便这样算了吧,今后对雨儿,我一定会多多管教的。” 一个女孩子,在这么多人跟前,名声都毁了,在长公主看来,谢雨薇受到的惩罚已经很大了。 苏心漓同情的看向长公主,缓缓道,“长公主是准备罔顾真相了吗?郡主口口声声将皇室挂在嘴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承诺下的事情都能反悔,皇室的信誉威严何在?太子,三皇子,你们以为如何呢?” 苏心漓不答应也不拒绝,直接将球踢给了太子和三皇子。 “郡主要是不认错,那就是对皇室威严的辱没,我和三皇子作为公证人,自然不该让这件事情这样不了了之。” 太子就好像和谢雨薇有仇似的,丁点面子都不给长公主。 长公主沉默了片刻,看了眼自己可怜兮兮的女儿,终究没狠下那个心来,当然,她心里也不愿意谢雨薇向苏心漓下跪斟茶认错,苏心漓的身份是不低,但现在她不过也只是个臣子的女儿而已,她的雨儿身份尊贵,她自己都舍不得她下跪,唯恐她伤着烫着也不让她碰那些滚烫的茶水,如何肯让苏心漓这样作践?但是这些不满,她现在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若是那玉佩从你的身上搜出来,我也会想办法护你周全的。” 苏心漓闻言,平静的笑了,她看向长公主,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媚眼让长公主没由来的心虚,“就是不知道郡主坚持,公主能不能护的住了?” 云氏见长公主还敢替郡主求情,冷哼了一声道,“这玉佩若是从漓儿的身上搜出来,大家会怎么看她?就算长公主了解女儿的德行,又会怎么看她?只怕,到时候漓儿早就名誉扫地,被人压上一个偷窃贪婪的罪名,这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看不起,就算到时候皇上看在我们定国公府一家忠烈的份上将事情压制下去,但是大家还是会瞧不起漓儿,出门的话,京陵城的口水都会将她淹没,她这一辈子别想抬头,更别说嫁人了,那玉佩还是皇室的宝物,郡主这样做,分明就是想害死我漓儿。” 云氏说的义愤填膺,“你若相信我漓儿是清白的,就不会让人搜她的身,她还未嫁人,你这样做,无论玉佩在没在她身上,都会对她造成影响,那时候,你可想过看在我这张老脸,看着定国公府的面上,妥善的处理此事?你女儿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会不知道她是什么德行?你是不是想和她一样,想看着那玉佩从我漓儿身上搜出来,亏立雪还将你当成好姐妹,你就是这样待她的女儿的?你就这样巴不得将她给毁了吗?这与你有什么好处?这世间优秀的女子这样多,郡主是不是看不惯一个,你就要帮着她毁一个?她以为她这样做,就能捆绑住男人的心了?这就是你长公主教出来的好女儿,你若真想护我漓儿,事情也不至于如此,你的郡主是宝贝,我的漓儿没有娘护着就活该被欺负吗?今日的事情,之前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做,不然的话,老身就只有向皇上和太后讨一个公道了!” 对于长公主的这种心情,云氏也是明白的,因为如果玉佩一旦从苏心漓身上搜出来的话,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绝对不会让人作践她的心肝宝贝的,但是现在嘛,既然事情对漓儿有利,那她自然是帮着她让郡主自食恶果了。 颜司明看着这一切,心里莫名的激动,他心知,定国公府的人爱护苏心漓,却不知道,他们竟这样不顾一切的袒护,他若是可以得到苏心漓,那便可以得到定国公府的倾力帮忙,再加上苏心漓的智慧,颜司明单想想就觉得激动不已,对苏心漓志在必得,便是她什么都没有,单冲着她能到太子等人的好感,他也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他颜司明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 苏妙雪看着这阵仗,对苏心漓,心里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有是恨,苏心漓一出了事,定国公府的人立马就赶过来了,和长公主叫板,就为了给她讨个公道不让她受委屈,那些人,不顾一切的宠着她,还有那些皇子们,他们不过是见了一次面而已,一个个就帮着他,尤其是太子,还有那个兰翊舒,完全不顾郡主的身份,就对苏心漓好,苏妙雪想到这些,心里的羡慕嫉妒恨,让她都快要爆炸了,她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她是方姨娘的女儿而不是程立雪的女儿?那样的话,她想要的东西,全部都唾手可得。 苏妙雪见局势陷入了僵硬的对峙,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对着众人盈盈的施了礼,柔声道,“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郡主既已经知道错了,长公主也允诺今后会对郡主多加管教,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苏心漓当没听清,看着她,满是嘲讽,笑着说道,“妙雪姐姐说什么,再大声一些,就像刚刚你劝我承认偷拿了东西的时候一样振振有词,妙雪姐姐,丞相府到底是哪里亏待你了,还是说我是哪里碍着你了,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我一遇上点什么事情,你总喜欢插上一脚呢?”而且从来都是落井下石。 “哦,还有我的好妹妹。” 苏心漓勾着唇,似笑非笑的看向苏浅月,苏浅月浑身一颤,被苏心漓还有定国公府的几个人看的头也不敢抬,她才意识到,自己和苏心漓的差距并不单单是相府嫡庶的差别,还有如大山一般屹立在琉璃的定国公府,定国公府的存在,在两个人看得到的界限上,划下了一道无形但是却不可逾越的障碍。 苏心漓在诸位皇子跟前可以落落大方,自信从容,因为只要她想,太子妃的位置对她来说也是囊中之物,无需巴结,所以她可以娇俏灵动的和皇子们开玩笑,甚至和长公主叫板,京陵城的小姐,就只有她可以,就只有她一个人。 “看样子是我这个姐姐不够好啊。”这就是她对求情者的态度。 “郡主,时辰不早了,大家都等着呢!”程子风催促道。 长公主愤愤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云氏不给她面子就算了,她没想到,苏心漓也这样大胆,将事情闹到皇上和太后跟前?不,不行,若是皇上和太后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非但会怪罪雨儿,还会觉得她也是非不分,因为她曾经帮助过皇上,皇上对她是很好,但是因为先帝对她的宠爱,冷落了她的亲生女儿,她对她,是存了一定偏见的,而且,太后和云氏的私交一直都很好。 “郡主,这件事情是你想的呢?还是有谁教你这样做的?”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在苏妙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苏妙雪一张脸立刻惨白。 长公主正觉得苏心漓过分,一听这话,就像濒临绝境的人拽住了一颗求生的稻草,忙看着谢雨薇问道,“雨儿,是谁让你害苏小姐的?” 谢雨薇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她只知道一点,她绝对不能向苏心漓叩头认错,不然的话,她在京陵还有什么颜面?那些人肯定会轻视她,还有兰哥哥,她现在本来就被苏心漓勾住了,她要向她下跪,她更会觉得她不如她的,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认错的,不会认错的,一定不能认错,她脑子里重复的全部都是这样疯狂的念头。 谁让她害的?长公主紧握住谢雨薇的肩膀,那力度让她的肩膀发疼,她猛地抬头看向了苏妙雪,苏妙雪心头一慌,整个人摇摇欲坠,谢雨薇挣开长公主,跑到苏妙雪跟前,抬手就给她一巴掌,将摇摇欲坠的苏妙雪打在了地上,谢雨薇还觉得不解气,继续拳打脚踢,边打人边道,“你不是说苏心漓什么都不会的吗?才艺表演的时候会出丑的吗?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这样做可以让苏心漓身败名裂,兰哥哥看清她的真面目就会喜欢你,都怪你,都怪你!” 站在一旁的兰翊舒觉得自己真冤,躺着也中枪。 苏妙雪被谢雨薇压在地上,想还手,但一想到她的身份,顿时就不敢了,谢雨薇打的她疼死了,别的地方就算了,苏妙雪这时候还想到皇子们都在,还特意想了颜司明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脸,然后大声呼救,长公主乍一知道是有人将自己的女儿当枪使,从刚才到现在憋了一肚子里的火,不能朝苏心漓发,当然是向苏妙雪发了,她当然不会动手了,但是也不拦着谢雨薇,由着她打,苏浅月看着,偷偷看了眼苏心漓,她淡然的坐着,嘴角是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笑意,洞察世事,仿佛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完全就在她的掌控之中,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件事情苏妙雪也参与了?这样的想法,让苏浅月吓了一跳,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样好的日子,若是闹出人命,怕是不好吧。” 她还要将苏妙雪和颜司明配成一对呢,她要现在死了,她到哪里给颜司明找这样的‘真爱’? 上辈子,颜司明一直觉得她不洁,每次都拿那几件事情拿捏她,在将苏妙雪送给他之前,她当然也要好好‘培养’一番了,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方姨娘和苏妙雪前世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驸马忙命人将谢雨薇从苏妙雪的身上拉开,苏妙雪却是该千刀万剐,但是她再怎么说也是相府的养女,若是就这样被雨儿打死了,如何向相府那边交代,而且雨儿的名声势必会更臭?想到名声,驸马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谢雨薇现在哪里还有名声可言,谢雨薇被拉开之后,心里还是愤怒的很,又在苏妙雪的身上补了几脚。 苏妙雪站出来的时候还人模人样的,可这会,躺在地上,发丝完全凌乱,衣裳还有几处都被强悍的谢雨薇给撕了,她虽然一直挡着脸,不过还是挨了好几下,白皙的脸上有青紫的痕迹,谢雨薇的战斗力很强,苏心漓故意发了那么会愣,而驸马在苏心漓表达了意思之后,见苏妙雪暂时死不了,又故意发了会呆,结果就是,苏妙雪虽然死不了,但只能躺在地上装死,因为身上太痛,根本就动弹不得,那哎呦哎呦的声音,听的苏心漓心里可惬意了,她觉得这趟长公主府之行,自己一点也没白来,就算苏妙雪回去告状,苏博然偏袒她又怎么样,反正她打都被打了,苏博然心疼女儿,有本事来长公主府找谢雨薇算账啊。 “流云,愣着做什么,还不找人将姐姐抬回相府,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众人皆赞苏心漓好气度,不然的话,就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被让她被郡主活活给打死,反正最后闹了什么事情出来,后果也该是由郡主自己承担的。 流云忍着心底的笑意,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招呼着人,又找了副担架,让人将她抬上去了,临走前,苏心漓还极为贴心的给她用自己刚脱下来的外衣盖住了她露出来的身体,至于为什么不用兰翊舒,那人洁癖无比严重,她恶心苏妙雪,知道她真面目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要将这东西给她披着,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苏妙雪离开之后,苏浅月借口身子不适,和苏汐月也离开了。 “云姨,再给郡主准备茶水。” 这件事情是苏妙雪指使的没错,但是怀安郡主同样可恶,她若是有一丁点的良知,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郡主,人你打了,气也该出了,还有剩下没做的事情,都做了吧。” 如果不是她多活了一世,处处比别人小心,那玉佩就会从她的身上掉下来,那现在,不单单是她会被谢雨薇折磨,定国公府的人也会为此坐立难安,她方才那样问,不是给谢雨薇找台阶下,而是她不想放过苏妙雪,仅此而已。 “这件事情是苏妙雪让我这么做的,肯定是你,为人太过恶毒,所以家中的姐妹一个个才会这样针对你!” 谢雨薇看着苏心漓的笑脸,恨不得将她给杀了。 “我之前可做过什么伤害郡主的事情?没有吧,我们今日第一次见面,你还不是想一心想害我?” 苏心漓笑意盈盈,云氏赞同的点点头,“我们漓儿这样优秀,那些人心生嫉妒才会如此!” “不要脸!” 云碧方才就知道谢雨薇不会乖乖向苏心漓认错的,所以茶水一直备在一旁,很快就准备好了,杜桓泽从她的手中接过茶杯,走到长公主跟前递给她,一改往日的儒雅温和,凑到长公主耳边严肃道,“你若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到皇上跟前,整个长公主府遭殃,就让你女儿道歉。” “雨儿,向苏小姐道歉!” 长公主知道,驸马这回是真的动气了。 “我不要!我不要!” 谢雨薇的情绪相当激动,程子风见状,毫不客气的补刀,“郡主,你可别晕,就算晕了,过几日你还得亲自到相府请罪,不过从相府门口到我妹妹的院子不远,以郡主的体力,想必不是难事!”程子风这是讽刺她彪悍呢。 公主这回却铁了心思,从驸马的手上接过茶水,朝着谢雨薇的方向走了过去,疾言厉色道,“我让你道歉你没听到吗?” “我,我不要!” 谢雨薇刚说完这话,两眼一翻,身子向后一倒,栽在了地上。 “雨儿!” 长公主惊慌的叫了声,扔下手中的东西就跑了过去,关切将谢雨薇搂在怀中,御医这会刚好赶来了,忙替她诊脉,他捏着自己的八字胡子,略微犹豫了片刻道,“郡主的身体康泰的很,脉搏跳动有力,只是脉象中有一丝阴寒之气,显然是有些焦虑暴躁之类的情绪导致她昏过去的,并无大碍。” “苏小姐,雨儿已经被你们逼的昏倒了,你甘心了吧?” 苏心漓站了起来,看着一脸焦灼担忧的长公主,面色平静道,“今日她若不害我,便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不过是自食恶果,与我有什么干系?郡主已经不小了,公主是时候该教育她,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就算是郡主也是不能为所欲为的,还有,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面对比自己优秀的人,该以平常心对待。” 苏心漓的身姿笔直,精致的五官,因为那份从容不迫,有一种可以直抵心灵的美。 “雨儿都这样了,难道还不够吗?”苏心漓的不依不饶,长公主十分不满意。 当然不够!苏心漓看着长公主,淡淡的笑出了声,那轻柔的笑意,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和冰冷,“公主只知郡主,那我呢?若东西在我身上搜出来,我外祖母外祖父他们当如何?尤其是我外祖母,她年迈体弱,可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定国公府世代忠良,一心守护百姓朝廷,他们的生命鲜血和忠心,不是被用来像郡主这样的皇室践踏的!” 苏心漓字字铿锵,一字一句敲打在众人的心上,云氏见她这时候居然想到的还是自己,心头大为感动,眼眶都红了,漓儿果真是个好的,没有白费她和老爷疼她一场。苏心漓转过身,她清澈透亮的视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坚毅的光亮,直直的看向了颜睿晟和颜玉勋,“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今日说的可还作数?” 颜睿晟盯着苏心漓,苏心漓任由他看着,不躲不闪的与之对视,颜睿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笑出声,“自是作数的,等郡主醒来之后,我和三皇弟定会带她去相府向你赔罪,她若是不肯,那今年花朝节,我便让人押着,让她在太后还有皇后跟前,与你赔罪,如何?” 苏心漓笑了笑,对这样的答案很是满意,盈盈的福了福身,“多谢太子殿下和三皇子。” 谢雨薇不情愿又怎么样,对她这样的人,她的态度就和苏汐月一样,从来就不需要心悦臣服,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表面上过得去就好了。 “公主,驸马,臣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杜桓泽不至于因为护短是非不分,他本就欣赏苏心漓,这次的事情,他心里更和明镜似的,就像苏心漓说的,若不是雨儿有心陷害,事情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雨儿不小了,确实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杜桓泽拱了拱身,“过几日,等雨儿醒了,我会亲自带她去相府向苏小姐赔礼道歉的,以苏小姐想要的方式。” 苏心漓笑笑点了点头,取下身上的衣裳,还给了兰翊舒,嘴角上翘,笑意缱绻,“多谢兰公子了。” 兰翊舒接过衣裳,目光尽是温柔。 “外祖母,我们回去吧!” 苏心漓走到云氏跟前,笑着搀住她的手,云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长公主一眼,“公主府的门槛太高,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如何高攀的上,我们定国公府一心为了朝廷百姓,没想到我老太婆的外孙女却要遭人这样践踏,今日的事情,还望公主早日给一个交代,漓儿,我们走!” 长公主抬头,视线忽然被苏心漓腰上配着的血色凤凰玉佩吸引,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她缓缓的抬头,看着苏心漓的那张脸,那眼神,震惊又带着几分惶恐,苏心漓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她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脸上挂着乖顺的浅笑,扶着云氏离开了,长公主却盯着她腰间别着的玉佩发呆,那块玉佩,竟在她的身上,若是她早一些看到那块玉佩,她怎么会,她怎么敢那样做?兰翊舒深吸一口气,乐呵呵的将衣裳给穿上了,看了眼那块被众人忽视的灵玉,走上前去,就是一脚,那步子,真的就好像平日里走路似的,但是等他把脚迈开的时候,那玉佩已经断成好几截了,还有一些碎末。 “兰公子!” 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眼中的不安和惶恐更深更浓。 苏心漓听到长公主气急败坏又夹杂着几分惶恐不安的颤抖声音,又听到她点名叫兰翊舒,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兰翊舒脚下的几块碎片,那正是怀安郡主掉的那块玉佩,苏心漓脸上的笑意微沉,闪过几分担忧,兰翊舒这是做什么? 兰翊舒勾了勾唇,笑的一脸无辜,摊了摊手,“我不是故意的!” 兰翊舒说完,侧过身,见苏心漓扭头看自己,笑的越发灿烂,苏心漓凝眉,这分明就是故意的,那块玉佩,这又是何必? 颜宸玺也吓了一跳,然后掩下几分不安,跑到兰翊舒跟前,“皇姑姑,兰公子肯定不是故意的。”不是,才怪,美人祸水,不然兰大哥如何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 “方才郡主身上佩戴着玉佩,说发病便发病呢,可见玉佩养人只说,实乃无稽之谈。”兰翊舒心里是真的很希望,玉碎人亡的,她现在听到谢雨薇的声音,都想揍人。 就算那是无稽之谈,但是那块玉佩总归象征着皇室尊严总没错啊,苏心漓真想将兰翊舒的嘴巴封起来,既不是故意的,就不该说这句话,这样气长公主一下,有意思吗? 云氏看了苏心漓一眼,扯了扯她的手,苏心漓惶然回过神来,转过身,搀着云氏继续往外走,不管他了,苏心漓心中直觉,兰翊舒不是那么蠢的人,若这块玉佩真能要他的命,他肯定不会轻易毁了的。 “苏小姐,你等等我!” 众人看着如风一般追出去的兰翊舒,从头到尾,苏小姐的态度一直就很冷淡,哪勾引兰公子了,反倒是兰公子处处贴着苏小姐,分明就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 “皇姑姑,兰大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担心,过几日我保管给你送一块玉色更好的!” 颜宸玺扔下这句话后,屁颠屁颠的就去追兰翊舒了,其余的人也各自找了理由散去,驸马看着地上的妻子和女儿,看了眼他位置上卷好的画轴,叹了口气,他怎么就没有苏心漓那样玲珑聪慧讨人喜欢的女儿呢? ------题外话------ PS:苏心漓这样为难长公主,其实是为了她好啊有木有,至于谢雨薇,亲妈想说,她的结局一定会悲惨的很有戏剧性 第六十九章:不要脸的东西! 苏心漓扶着云氏出了长公主时,已经是傍晚了,漫天红霞,如血色一般的弥漫,有一种奇异的妖娆的美,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着整片天空下的世界。 苏心漓一行人是最早离开长公主府的时候,所以出门的时候,门口一排停着的全是豪华精致的马车,云氏在定国公府很有地位,她经常奉昭进宫陪太后,所有有自己专门的马车,苏心漓一眼就找到了,领着云氏就朝那边的方向走,云氏沉着脸,在长公主府的地盘,苏心漓也不能解释太多,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气压极为的低沉。 “漓儿,你与我一道回府,什么时候郡主向你下跪斟茶认错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她若执迷不悟,我便将这件事情说与太后知道,让她为你做主,花朝节那日,宫里的皇后娘娘都会到,人必定不会比今日的少。” 云氏板着脸,听声音还是十分生气的,怀安郡主有个好母亲,她平日里在京陵城为恶就算了,毕竟没犯到她头上,她纵是不满,也没有上门找长公主理论的立场,为了个外人与长公主翻脸闹到皇上太后那里只会被认为多管闲事,但是今日,反正云氏一想到谢雨薇,想到她的嘴脸,她就气的慌,恨不得拿龙头拐杖在她身上狠狠的打几下,方才要不是苏心漓拦着,云氏是真准备打下去的,郡主怎么了?了不起啊,她就不信她打不得了! 云氏年轻的时候,在寨子里,那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然的话也不会和朝廷杠上,她若是没几分本事,朝廷也不至于派程鹏亲自去,两个人不打不相识,程鹏还蹭被云氏虏了去,就算云氏嫁了人,她的性子也没收敛多少,后来做了祖母外祖母才好一些。 云氏握住苏心漓的手,在这件事情的上态度很是坚持,怀安郡主这样闹,必定是不想低头,怕是到最后,长公主还是得乖乖向女儿服软,苏心漓和定国公府他们下不了手,肯定会去找苏博然,就苏博然那个孬种,到时候肯定会卖女巴结长公主,这一点,云氏相当肯定,就这样息事宁人,云氏单想想就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憋气的慌,这次要不让怀安郡主吸取点经验教训,下次她还得欺负漓儿,那郡主刁蛮霸道,老喜欢用鞭子抽人,漓儿被她伤了可怎么好?漓儿这次是没受伤,但是她受了气,想到漓儿受了委屈,老太太比自己受了气还要难受。 “我就知道外祖母最疼我了。” 苏心漓搂着云氏的腰,在她的怀中蹭了蹭,云氏打结似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不少,“你今日肯定受惊吓了,我回去亲自下厨给你做几个爱吃的压压惊。”云氏笑笑,冷哼了一声,脸很快又沉了下去,“也不知长公主是怎么回事,女儿竟如此没教养,仗着自己是郡主居然就无法无天了,她当谁都好欺负的吗?” 云氏还是觉得气不过,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冲进去让人将谢雨薇给绑了人,然后直接入宫找皇上太后评理去。 “外祖母既知她没教养,还与她生气做什么?她只是气急攻心装死罢了,难道能昏一辈子?这件事情有太子和三皇子殿下作证,还怕她赖了不成?外祖母您别生气了,且放宽心,您若气出个好歹来,我岂不是成罪人了?今日我得先回相府,过几日我得了空再去看您。” 云氏的担心,苏心漓岂能不知,苏妙雪苏浅月几个人已经回去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她得罪了长公主和郡主的事情,苏博然十有八九是知道的,苏妙雪和苏浅月两人都是不省心的,若非她心里一早就打算离开相府那个‘家’,她必定会想办法将那些碍眼不听话的女人全部赶出去,只是她在相府也呆不长,不愿费那个心思罢了,现在,她还有用得上苏博然的地方,不能得罪死,不过他也休想自己再对他言听计从。 自那晚水儿将秋水她们拎着去喂狗之后,许是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孩子,苏心漓觉得近来自己的戾气重的很,对于那些害她的人,只想让他们倒霉,根本就不想顺着应付,想到回去之后苏博然会唧唧歪歪的,苏心漓心头就反感的紧。 “还要过几日?”云氏的声音拔高,明显不满,她正要继续往下说,兰翊舒和紧随在他身后的颜宸玺一并追了出来,直奔到苏心漓跟前才停下。 “太夫人。” 兰翊舒虽说是跑出来的,但是发丝和衣裳却不见丝毫凌乱,气息也极为的平缓,就好像他方才是从长公主府闲云散步出来的一般,清风朗月,尊贵不凡,他看了眼苏心漓,笑容缱绻,苏心漓不知怎的,想到他居然将郡主的那块玉佩踩碎了的事情有些生气,那玉佩好与不好无法评判,但它是皇家之物,岂是轻易就能毁的?他也不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对于苏心漓的冷脸,兰翊舒丝毫不生气,他转身恭敬的向云氏行了礼,礼数周到,再配上他那张完美的脸,当真是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云氏只看了他一眼,因着苏心漓说要直接回相府的话,心中很是不乐意,想到今日的事情全因兰翊舒而起,便是他做得再好,也没有好脸色,但想到他曾经救了苏心漓的命,还帮了她,面色倒是缓了不少,淡淡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倒是程子谦与他很亲切,笑着称呼兰翊舒兰兄,看向六皇子的眼神就像看朋友似的,亲密的让苏心漓都吃了一惊,她哪里知道,近来程子谦找兰翊舒喝过好几次酒了,对于这未来的小舅子,兰翊舒自不会推脱,颜宸玺几乎每次都会跟着,一来二往的,三个人的关系自然不差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要他愿意,便可以让你折服,兰翊舒恰好就是,他知识渊博,而且见多识广,程子谦对他是敬佩不已,所以双胞胎兄弟在苏心漓未来感情的归属问题上,再次有了分歧。 “漓儿,你已经许久都没来看外婆了。” 云氏说这话的口气委屈极了,程家的男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老太太有脾气都是对他们发,对漓儿,板脸都是鲜少的,其实有些时候被训被打被拎耳朵的时候,他们也会很想自己是女儿身的啊。 “前段时间我刚接手相府的事情,杂务繁多,脱不开身,明日,明日我去看外婆如何?” “那我与你一道回去,在相府住几日。” 苏心漓笑出了声,丈母娘住女婿家的不是没有,只是定国公府还在呢,而且母亲已经过世了,云氏这时候住进去,外面的人不知又该如何议论了,不过定会认为相府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并不那么糟糕,不然的话,云氏哪里会住相府去,有定国公府这光环,苏博然今后办事必定都能得不少便利,苏心漓才不想给他那么大的便宜占呢。 “外婆哪里能住几日,您住一日,外公就该来找您了,相府是我家,他是我父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当应该回去的,你们都在呢,他就算是不满,还能吃了我不成?”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很浓,说话的口气也极为的轻松,不见半点紧张和担忧,她长公主都不怕,哪里能怕苏博然,便是苏博然有心为难那又如何,她还有什么日子没过过的,她还有什么苦不能吃? “他自是不敢吃了你的,若没了你,他用什么拿捏我们?” 云氏生气,话说完,又觉得这太过直接,担心伤着苏心漓了,拉住她的一只手,放柔声音道,“外婆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 她知道,一直以来,无论是苏博然还是方姨娘,他们之所以不敢把她弄死,就是担心没有人可以制衡定国公府,相府出了事,没人给他们擦屁股,解决问题,方姨娘还打着利用她帮苏志明苏志安官运亨通的如意算盘,而云氏则是担心她,她不担心苏博然害她,她担心苏博然会罚她,她担心,苏博然说话太过难听会伤了她,但是不会了,面对相府那一家子,她的心,早已坚硬如铁。 “漓儿,你就听祖母的,与我们一同回去吧。”程子风哀求的看向苏心漓,要没她给他求情说好话,回去后他肯定会很惨的。 苏心漓为难,苏博然可不是那种过了劲气头就会消的人,她要让他等,回去后,他必定大发雷霆。 “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兰翊舒忽然开口道,云氏闻言,立马看向了他,其余的人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等会长公主的客人就该出来了,他们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啊。 “这事还得六皇子帮忙。” 颜宸玺一听自己被兰翊舒点名了,忙走到他身边,一副我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样子。 “六皇子回去后,给苏小姐准备一些赏赐,命人送到相府去,苏小姐先陪太夫人回定国公府,用了晚膳再回去,那时殿下的赏赐也到了,想必相爷到时候也不会太过苛责小姐的。” 苏心漓抿着唇,含笑看着兰翊舒,他到京陵城才没多久,对她的父亲倒是了解透彻的很。 六皇子的风头虽然没有三皇子殿下盛,但是他现在正得皇宠,因为不参与皇子间的夺嫡,说话反而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皇上也更听得进去,苏博然是一门心思想要抱他的大腿,一直苦于没有法子,她这工具刚好可以发挥最大作用,苏博然哪里还会对她怎么样,为了官运,恐怕恨不得把她当祖奶奶似的供着。 “此法甚好。”云氏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看向兰翊舒的神色也有了几分笑意,“六皇子以为如何?” “兰公子是我朋友,他让我帮忙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推脱的,只是我这人笨得很,不懂女孩子喜欢的那些玩意儿,我这就进宫将此事告知母后,再让她宫里的人将东西送到相府,太夫人以为如何?” “那就多谢六皇子和兰公子了。” 苏心漓盈盈的福了福身,从外婆的笑容就知道她有多满意了,贤妃虽不是四妃之首,但是跟在皇上身边的时间却近二十年了,丝毫不比皇后的短,虽然朝廷每三年就要选一次秀,但是皇上一直对贤妃宠爱有加,每月都会在她的宫中呆在三五天,一直以来都与皇后不相上下,贤妃性子温和,与世无争,一直都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着,颜宸玺这么讨太后喜欢,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贤妃的缘故,太后喜欢贤妃,爱屋及乌,若有她宫中的人将东西亲自送来相府,苏博然估计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 苏心漓抬头,挑眉看了兰翊舒和颜宸玺一眼,她怎么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兰翊舒的地位更高,方才在长公主府也是,兰翊舒一做什么事情,六皇子立马屁颠屁颠的附和,他的皇子身份好像就是用来给兰翊舒震慑其他人用的,尤其他还甘之如饴,真是奇怪的一对组合。 “外婆,我扶您上马车。” 苏心漓扶着云氏上了马车,转身,刚好看到一旁站着的顾南衣,一身白衣的他身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神情落寞,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苏心漓的心不由的一抽,“顾大哥!” 她的声音格外的温柔,顾南衣转过身,对着她微微一笑,那淡淡的橘色因为他这样的笑容变的温暖起来,苏心漓也笑,眉眼上扬,“你与我一道去定国公府用晚膳了,晚饭后,我再让人准备马车送你回去。” 他的心情不好,呆在忠勇侯府必定更加落寞,苏心漓不想顾南衣拒绝,看了程子风一眼,“四哥。” 程子风自然是想顾南衣与他一道的,拉着他的手,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兰公子,你与——” 程子谦见顾南衣去了,自然不想自己未来的理想妹夫落后,也想开口邀请,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心漓无情的打断,“兰公子还有要事呢,是吧,兰公子?” 程子谦略有些不满看了苏心漓一眼,小妹今日受气起因确实是兰公子,但是他也实在无辜,因为自己太过优秀被怀安郡主那样的女人喜欢上,兰公子也很无辜,想到谢雨薇那疯狂泼辣的样,和自己的父亲都敢叫板,不由打了个寒颤,兰公子其实就是个可怜的受害者啊,不过他将郡主的那块玉佩给踩碎了,真的没事吗?程子谦有些担心,随后叹了口气,为什么妹妹不喜欢兰公子呢?兰公子人好又有才学,长相更不用说了,他要是个女的,就会喜欢兰公子。 兰翊舒微眯着眸,嘴角含笑,点了点头,“我还要帮着六皇子和贤妃娘娘准备赏赐之物呢!”那认真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努力去想第一次见到兰翊舒的场景,脑海中只浮现出了八个字,尊贵优雅,高不可攀,但是那时他是什么样的,她只想得到他的脸,却记不住他那时的神情了,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没到,他怎么变那么多?她是让他处理玉佩的事情,关于那块玉佩的事情,他就那样踩碎了,不需要善后的吗? 程子谦笑出了声,打趣的看了兰翊舒一眼,苏心漓却没看他,直接进了马车。 “被郡主那样的女人喜欢上并非兰公子的本意,他帮了你这样大的帮忙,我们理应谢他。” 云氏靠着马车坐着,透过敞开的帘子看向外面和颜宸玺站在一起的兰翊舒,面露赞赏。 “今日我才因为他的事情与郡主大闹了一场,现在定国公府和长公主府的关系都僵了,我们这时候若邀请他上门,长公主必定以为我们是故意挑衅,漓儿所求,不过是个公道。” 他本事好着呢,晚上出入相府如入无人之境,现在不去定国公府吃饭,晚上必定会翻墙去漓心院找她。 “漓儿,外婆觉得,兰公子不错。” “哪里不错了,幼稚的很,不然的话怎么会将郡主的玉佩踩碎了,既说了不小心,还故意说那样一句画蛇添足的话,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苏心漓撅着嘴,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云氏看着她娇俏天真的模样,乐呵呵的笑了,眼中的趣味十足。 到定国公府后,众人跟在云氏身后回了她的院子,刚到院门口,云氏将手中的龙头拐杖往云碧手上一扔,松开苏心漓的手,就揪住了程子风的耳朵,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不但流畅,而且迅捷,等程子风见状不妙,想要拔腿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哎呦,祖母,疼啊,疼疼疼!” 云氏对程家的男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程昱凡程子谦几个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幸灾乐祸的笑了,不是自己就好,不过自从他们娶了妻之后,被拎耳朵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祖母,我都这么大了,能别像小时候那样拎耳朵吗?”他情愿打板子,虽然打板子更疼,但是那种处罚方式好像能显得他成熟一些。 “你再大那也是我孙子!” 云氏直接提着程子风的耳朵进了房间,然后开始她唐僧般的碎碎念,“你今日去长公主府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好好照顾漓儿,别让别人欺负她,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听到屁股去了吗?放了个屁就忘记了!” “祖母,从出府到现在,我没拉屎也没放屁。” 苏心漓闻言,噗嗤笑出了声,顾南衣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祖母,妹妹还在这呢。”说这样粗俗的话,要教坏她了可怎么好,这种东西,女孩子可学不得,尤其是妹妹这样还未出嫁的女子。 “你妹妹还在这呢,你说什么拉屎放屁的?” 云氏在外人面前,那是人人敬重的太夫人,当着几个媳妇孙媳妇的面也很有威严,但是在这几个深知她本性的儿子孙子跟前,那是丝毫都不掩饰。 “明明是你想说屁股和屁的。” 程子风怕疼,觉得被拧耳朵丢人,但是每次都不肯求饶,“你还敢和我顶嘴!” 云氏手上加了力度,程子风立马喊救命,“妹妹,漓儿妹妹,哥哥的好妹妹,我的心肝妹妹,救命啊!” 一听这中气十足的救命声,就知道人好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苏心漓上前,握住云氏的手,“外婆,今日的事情四哥已经尽力了,郡主是什么脾气,您今日也瞧见了,她连驸马的面子都不给,连您都敢顶撞,四哥说的话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这次的事情,是我坚持,与四哥无关,四哥都这么大了,你和小时候那样揪她的耳朵,被下人看到了,他们又该笑话他了。” 程子风闻言,不停的说是,他都十七了,还被揪耳朵,这要是传出去,他的一世英名都毁了。 “想要我不揪他的耳朵,就早点给我找个孙媳妇生个孩子,这泼猴似的性子也定一定。” “我从小看着妹妹长大,她出落的这样漂亮,又这样优秀,其他的那些胭脂俗粉,我哪里还能入眼?” 这话云氏听着相当受用,说了程子风几句,如他愿松了手。 “漓儿,你想吃什么,告诉外婆,外婆亲自给你做。” 云氏一松开程子风的耳朵,就牵住苏心漓的手,程子风揉了揉自己被揪的通红的耳朵,“妹妹,你可千万别,祖母烧的菜就只有祖父能吃的下去。” 一个自小拿枪,连针都很少碰,几乎没进过厨房的人可能做出好吃的东西吗?答案肯定不能。 “外婆烧的,漓儿都喜欢。” 云氏一听,心情那个舒爽啊,笑的是合不拢嘴,将自己那一个个不肖子孙数落了个遍,又将苏心漓从头到尾夸赞了一番,“我让云碧做几个你爱吃的,你先去换身衣裳,入夜了,你这样子,很容易着凉。” 等苏心漓换好衣裳再回来的时候,云氏已经睡下了,她有午休的习惯,要睡一个多时辰才有精神,今日才刚睡下,就因为苏心漓的事情被叫醒了,之后就去了长公主,奔波了一下午,一坐下便睡着了,苏心漓替她盖好衣裳,叮嘱了伺候的丫鬟几句,出门就碰上程子风几个人。 “祖母睡下了?” 苏心漓点头,几个人找了地方坐下。 “怎么说她也是郡主,长公主的女儿,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好解决啊。” 程昱凡看着跟前冒着热气的茶水,看着倚靠着栏杆正向水里的鱼儿喂食的苏心漓,眼底闪过担忧。 漓儿在之前就已经让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作证,若是今日郡主不当众向漓儿认错,那就要从相府门口跪着走到她的漓心院,郡主明明知道却还是晕了,必定是想拖延时间,让后续的事情能有转机,长公主并非一般的郡主,她深得皇上的信任和宠爱,在京陵还有一只上万人的亲卫队,并不是那样好应对的。 “漓儿,舅舅知道你受了委屈,心中难受,只是现在,金国,西越他们虎视眈眈,我们定国公府和长公主府不合的消息若传出去,他们必定更加蠢蠢欲动。” 程绍伟毕竟长了这些孩子一辈,看问题也更加深远一些。 “我们程家,能有现在不易啊!” 他叹了口气,苏心漓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洒到了手里,拍了拍手,走到程绍伟旁边的位置坐下,定定的看着程绍伟被担忧布满了的眼睛,认真点头道,“舅舅,我明白的。” 程家世代忠良,多半的人并不是生老病死,而是战死沙场,程家这一辈,外公,她的两个舅舅还有五个哥哥之所以安好,还能呆在家里,是因为边境安定,但是这并不表示,那些人没有野心,若是这边朝堂之上发生什么大的变故,那些人必定如虎狼一般入侵,到时候程家的男儿还得铁血沙场,就算是他年迈的外公也是一样,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能活下来,便是残了,那也是幸运的,外婆之所以急着让她的这些哥哥们早日成亲生子,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这些人上了战场发生什么意外,若有孩子,他们更放心一些,程家也能有后。 “舅舅,我保证,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绝对不会让公主府和定国公府存下任何怨恨。” 苏心漓一双眼睛认真的看向程绍伟,做发誓状,程绍伟摸了摸她的脑袋,“郡主她欺人太甚,你这要求,并不过分,她是郡主,我们漓儿也是明珠呢,怎么能这样被她欺负还忍气吞声了,那我们定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舅舅,我这样做,正是为了公主和公主府着想,公主她若是继续这样纵着郡主,不单单郡主自己会惹来杀身之祸,便是公主一生的名誉,早晚也会被她给毁了。” 苏心漓这话说的极为真诚,半点也看不出说谎的样子。 “舅舅不信?” 苏心漓笑笑,“你问问四哥和顾大哥,今日那玉佩从郡主的身上掉出来之后,除了与她合谋的苏妙雪,可有一人为她求情?” 程子风想了想,摇了摇头,“除了长公主极力袒护她,好像驸马都没说几句,她那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替她求情做什么?” “诸位皇子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们又岂是那种轻易被美色所迷之人,他们忌惮外公,但同时也想巴结长公主,但就算是这样,却没有一个人为郡主求情,郡主不尊重驸马,谁知道她对公主的敬重是对母亲的爱多一点还是因为长公主的身份吗?” 几个人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心里却有了答案,知道敬重母亲的人是不会当众对自己的父亲大喊大叫的,这样一想,大家又觉得长公主实在是可悲,这样宠爱甚至是溺爱着的女儿,对她的依赖,居然是因为利用。 “她自以为是郡主,便觉得高人一等,所有臣子都该被她踩在脚下,她认不出外婆手上拿着的龙头拐杖,就连长公主敬重外婆她也一点都看不出来,还固执的认为自己的身份尊贵,丝毫不将外婆放在眼里。” 程子谦赞同,笑出了声,“宫中得宠或是稍微有点气节的皇子,不屑与这样的人来往,而那些不得宠,怕这位高贵的郡主也看不上,宫中的那些贵人主子平日里肯定没少受这位郡主的气,偏偏她有长公主撑腰,长公主得皇上宠爱,她们敢怒不敢言罢了。” 苏心漓点头,“长公主为什么怕外婆将这件事情闹到皇上跟前,我猜想,应该是郡主在宫中得罪的人太多,她不敢,皇上英明,这些年来,郡主在京陵城作恶多端,他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只是看在长公主的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是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今日的事情闹的这样大,皇上一点都不知道,说出来谁信,长公主心里也清楚的很,但是只要没人闹,皇上就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他们一个个心里估计都盼着早日出现那么一个人教训这样一个辱没了皇室威严的郡主,所以只要我坚持,这个头谢雨薇低也得低,不低也得低,她要今日乖乖按着我的意思做了,这次的事情也算了了,可惜啊——” 苏心漓叹了口气,她太笨,太不识时务。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太子和三皇子殿下还是会领着她到相府向我赔罪,这一点,驸马就比长公主看的透彻,所以舅舅你不必担心,皇上会怪罪,至于长公主那边,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亲自向她赔罪,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长公主深明大义,我想她会明白的。” 几个人看向苏心漓的神色流露出了震惊,他们原以为,苏心漓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坚持,却没想到她想的这样多,思虑的如此周全,看问题更是比他们还透彻,这样的侄女(妹妹),让他们如何不疼,如何不爱? “我很敬佩长公主的为人,自是不愿看到她被郡主牵累一生,不是每个皇帝都会这样包容长公主的。” 文帝是因为愧疚,他甚至将对先帝的那份亏欠一道弥补在了长公主身上,但是下一任皇帝不会,上辈子,颜司明登基没多久就利用谢雨薇诱骗长公主交出了那一万的兵权,之后,又秘密将他们都处置了,一把火,将长公主府烧的干干净净,有几个老百姓会想到这件事情是颜司明做的,他们都认为是怀安郡主作恶多端,然后又为长公主惋惜,仅此而已,颜司明之所以这样对长公主,苏心漓猜测很有可能是因为谢雨薇之前得罪了他,毕竟颜司明虽然有些能力,但是因为出生,在所有的皇子中一直都不出众。 长公主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她也当负一部分的责任,颜司明继位,名不正言不顺的,要不是她游说长公主,她也不会默许。 程绍伟闻言,忙捂住苏心漓的嘴巴,然后四下看了一眼,小心谨慎道,“皇家的事情,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能议论的,你心中有数就好,舅舅对你很放心,好了,你们几个聊,我去处理些事情。” 程绍伟自是知道若是自己坐在这里,会打扰到几个小辈聊天的兴致,他心想着将漓儿一部分的话转达给驸马,长公主在气头上听不进去,驸马现在还是比较理智的,由驸马去说,长公主多少也能听进去一些,长公主要明白漓儿的一番良苦用心,也就不会怪罪漓儿,更不会和他们定国公府为敌了。 程绍伟离开之后,程子风便将今日在长公主府发生的所有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遍,尤其是苏心漓表演那段,更是被她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听的程昱凡和程子谦两个人也不由跟着好奇起来。 “妹妹,你怎么做到的?”程子谦对着空气吹了吹,显然是问她吹出梅花的事情。“曾经有一次,我陪我师傅游历,在一个小茶馆看到一个师傅用红色的墨汁在纸上吹出了梅花。”那时他只是好奇,完全不能和漓儿今日的震惊惊叹相比,所以说,无论是什么才艺,都是要看人表演的,长的美绝对可以加分。 “多练练自然就会了。” 苏心漓并不意外,真正的高手都是在民间的,她这个,就是向颜司明从四处搜罗的杂艺师傅表演的。 “那蝴蝶呢?”那个总不能多练练就有了吧。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我要把这其中的奥妙全告诉你们了,你们下次再看还会惊奇吗?若是你们也学会了,那我今后拿什么去骗人啊。” 苏心漓模样娇俏,推开程子风凑过来的脸。 “漓儿,你想入宫吗?” 几个人说笑着,聊的正开心的时候,程昱凡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而且神情极为的严肃认真,顾南衣闻言,拿着茶杯的手不由一顿,苏心漓看了顾南衣一眼,从回来到现在,顾大哥总是心事重重的,京陵这地方,太过的复杂,其实根本就不适合他,但是顾大哥说了,他师傅云游去了,他根本就找不到,难道她要让他一个人回到以前生活的山中吗,那样他也不见得快活,顾大哥该多交几个朋友,那样的话,每日有人陪着,他也能开心一些,现在相府在她手上已经慢慢步入正轨了,她应该可以抽出空经常出去走走,现在又是春天,真是踏青的好时候。 几个人见苏心漓看向顾南衣,心中都以为,苏心漓心中喜欢的是顾南衣,比起入宫成为贵妃甚至是皇后,几个人发倒希望她能够嫁给顾南衣,忠勇侯是祖父一手带出来的,便是将来定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信忠勇侯府也会善待漓儿的,而且顾南衣这人,他们也信得过,但是—— “你今日表现这样出色,太子和三皇子殿下都对你刮目相看了。”更不要说其他皇子了。 就因为担心她受委屈,祖母拄着龙头拐杖就赶去了定国公府,那些人又不是瞎子,谁能看不出她受宠至极,但凡是有野心的人,谁不想娶漓儿,而且漓儿自身,无论是样貌还是其他,各个方面的条件都是极好的。 “他们都该清楚,若能得我心甘情愿,那我就是助力,如若不然的话,他们谁敢娶我,不怕我这得理不饶人的母老虎将他们的后院弄的鸡犬不宁吗?” 从头到尾,她之所以处处表现的强悍,便是面对长公主,也丝毫不肯退让,就是想让那些尊贵的皇子们看清楚,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她若是不愿意,最好不要勉强,她不会入皇室,这辈子,她再也不愿意成为他们任何人的妃子,再也不会为他们的前程奔波。 苏心漓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模样娇俏,“我要嫁的人,自然该是琉璃最优秀的俊才,武要过二哥,文要过三哥,还要像外公对外婆那样,一心一意,处处容忍我的坏脾气。” “怎么没有我?”程子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心漓,“我也很优秀的好不好?” 苏心漓笑出了声,“对除了我以外对他有企图心女人或者是欺负我的人,要像四哥一样毒舌。” 不懂得怜香惜玉,这真的不是美德,程子风焉了,“这样的人存在吗?” 虽然他是觉得自家的妹妹值得拥有这样的男人,但是这样的男人存在吗? 程昱凡是武状元,程子谦是文状元,这也就是意味着,那人要文韬武略,文武双全,而祖父,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他那样的惧内其实是很窝囊的好不好,而且懂风情的男人多是怜香惜玉的,面对美人,像他一样毒舌,程子风真觉得苏心漓的要求很高。 “宁缺毋滥,没有的话,那我便不嫁。”反正她这辈子也不想嫁人。 “那怎么行?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你放心,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帮你物色。” 程子谦是个老古董,听到妹妹说不嫁,吓了一跳。 “对,看到有潜力的,现在就开始培养,过一两年就差不多了。” 文武都可以放水,只要他对漓儿像祖父对祖母那样好就可以了。 顾南衣没有说话,端起桌上的茶水,低头喝了口,眼角却看向苏心漓,眼神温柔。 “差点忘记一件事情了。” 几个人正说话的时候,程子风忽然惊叫了一声,苏心漓看向他,程子风却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向了程子谦,“程子谦,你自己说。” “说什么?”程子谦不明所以。 “当然是三嫂的事情了。” 程子谦恍然大悟,坐直了身子,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喜色,苏心漓更是好奇,端着的茶水也没放下,好奇的看向程子谦。 “你三嫂她怀孕了。” 显然,对于初为人父的程子谦而言,这样的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挺开心的,但是之前夏婉婷得罪了苏心漓,本来她应该在家中向太夫人请来的嬷嬷学习规矩的,但是却回了娘家,他向祖母请示过了,祖母让他问问漓儿的意见。 “然后呢?”苏心漓淡淡道,眼神的温度却骤然降了许多。 程子谦觉得苏心漓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可认真看,又觉得她似乎从前也是这个样子的。 “前日里才得了消息,今天在长公主府我想告诉你,一直没机会,母亲的意思是我们程府的血脉,祖母让三哥问问你的意思。”程子风道。“我问的是夏家的意思,他们是什么说法。” 程子谦犹豫了片刻,缓缓道,“他们说婉婷身子不适,让我亲自带人将她接回来。” 虽然夏婉婷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但是她现在既然怀了他们程府的孩子,就不应该继续呆在娘家,她身子不适,他回去接也是应该的,至于她之前对漓儿不敬,等她回来,是可以好好教的。 苏心漓闻言,整张脸都沉了下来,随即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眉宇间的冷意有染上了几分戾气,说出的话更是冰冷嘲讽,“好不要脸的东西!” ------题外话------ PS:为毛线漓儿这样生气捏,好吧,漓儿公布夫君标准了,顾南衣亲自听到了,不过很快,兰公子也会知道的 第七十章:如此父亲 苏心漓闻言,整张脸都沉了下来,随即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眉宇间的冷意有染上了几分戾气,说出的话更是冰冷嘲讽,“好不要脸的东西!” 顾南衣看了眼她端着杯子的手,杯子没碎,就只有温水溅了出来,便扭过了头去,然后站了起来,取了些鱼食,站在苏心漓方才站着的位置喂鱼,这是程家的家事,他听听便也就算了,不好插手。 程昱凡程子谦几兄弟都吃了一惊,当初太夫人说问下漓儿的时候,程子谦也觉得应该,毕竟她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出于尊重,是该问问她的意思,但是一直以来,漓儿的脾气都十分的温和,乖巧善良,很是好说话的,他当时只觉得是问问而已,她该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没想到她的反应却这样大,几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让苏心漓发这样大的脾气。 他们盯着苏心漓,想到今日在长公主府的苏心漓,一举一动,落落大方,淡然又从容,有种说不出的自信,此刻,更是有种让人信服畏惧的威仪,他们忽然开始很认真的回想以前的苏心漓是什么样子的。 自从姑姑过世后,漓儿的性子就变了,虽然还是很高傲,但是又让人觉得自卑胆小,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总喜欢垂着脑袋,便是和他们在一起也是这样,她怕生,平日里根本就不敢出门,她不喜欢惹事,别人说什么她便呆呆的应声,根本就不会反驳,她很闷,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上,不会争也不会抢,人多的时候,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根本就不会主动与谁说话,所以这些年她从未参加过任何的应酬,他们忽然想到,以前的她,总是蹙着眉头,几乎不笑,见了谁几乎都是这样,初见的人会觉得她没有礼数,宗旨那性子绝对不讨喜,所以他们总担心她在相府会受委屈,今日出门前,太夫人就是因为担心漓儿那性子被别人欺负了,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程子风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越想,越是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那个小女孩的形象重叠起来,今日在定国公府发生的事情,若放在从前,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的苏心漓,就像是一柄磨砺锋利的宝剑,便是她什么都不做,依旧会让你被那寒光还有可能产生的危险威慑。 他们猛然意识到,漓儿变了,以前,他们的脑海并不是没有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现在,这样的想法,更加的清晰深刻,而且直抵内心。 苏心漓见他们盯着自己,若有所思,而且神色有异,也意识到自己这火发的有些莫名,她勾了勾唇,对他们笑笑,神色缓和了下来,她取出随身带着的绣帕,擦了擦手,平静的样子,就好想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就是这个样子,不慌不忙的,以前一有事情发生,她总是惊慌失措的,唯恐别人会指责她一般。 “是夏家派人来通知的?”程子谦点了点头。 “你们可曾给三嫂找大夫仔细瞧过?” 程子谦微愣,摇了摇头,“不曾。” “漓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划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三嫂嫁到我们定国公府已经有一年多了吧,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在回娘家一个月后没人搭理她忽然就怀上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程子谦蹙着眉头,和他极为有默契的程子风却将两人心中所想直接道出了口,“你是说她假怀孕?” 程子谦却不赞同的开了口,“怀孕这事还能作假?”话刚说完,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心虚的闭了嘴。 “漓儿,你如何知道她没有怀孕?”程昱凡开口,听她方才的口气,不像是猜测,分明就是已经肯定了。 苏心漓又用帕子擦了擦跟前那一小块地方,他们几个人刚坐下,下人们上了茶水,就被屏退下去了。 苏心漓当然肯定,因为上辈子夏婉婷一直没能给三哥生个孩子,因为这事,定国公府几乎被她弄的鸡犬不宁,好几次三哥都说将她休了,所以在锁定定国公府在内贼的对象时,她才会那样怀疑她,一则是因为夏家和颜司明一直走的很近,颜司明当上皇帝之后,他们有了这样强大的靠山自然可以将定国公府踹了从而巴结好自己现在的主子,另外的话,夏婉婷因为没有孩子,脾气一直都很暴躁,和定国公府每个人都闹过,对她几个侄子的态度都有些仇视,无论是夏家还是夏婉婷,他们两个都有可能会那样做。 上辈子一直都没能生一个孩子的女人,这辈子成婚一年多都没有音讯,现在在这当口有了孩子,不是很可笑吗? “三嫂当初回去,是为了向三哥证明她比我重要,她是为了拿捏三哥,这都回娘家一个月了,定国公府一点接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她能不着急吗?夏家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夏家了,三哥最近一直调查的事情,你当真以为他们一丁点都不知道?不单单三嫂着急,整个夏家都着急,他们估计最初都和三嫂想的一样,你会去夏府求着她将她接回来,到时候就可以方便他们提要求了,哪里知道你会不闻不问?虽说三嫂是自己赌气回的夏家没错,但是她住的时间这样长,外人难免会有猜疑,觉得是你们的感情出了问题,若是没了我们这亲家,他们家办事哪里有那样方便。” 习惯了想要什么都会有别人点头哈腰的送上门来,忽然间要低声下气的求别人办事,他们哪里能受的住,这和由俭入奢易,从奢易简难是一个道理。 程子谦看着苏心漓嘴角那一抹冷笑,没有说话,在夏婉婷嫁给他之前,夏家在安城那个地方只能称得上富余,但是才一年的时间,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安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了,并且在京陵城都置办了宅子,做起了生意,漓儿没有问他这月余来的调查结果,是因为她早已知道事实,若非夏家刚到京陵城没多久,以夏天忱的跋扈,必定就是第二个怀安郡主,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坏了定国公府几十辈子的人辛苦经营的名声,程子谦的心中完全没有了一点为人父的喜悦。 “我的意思是,反正三嫂都在娘家呆了这么多久了,也不差这几天了,我先给三哥找个信的过的大夫,三哥过几日再去夏府探探情况,到时候看看是将三嫂接回来还是怎么样。” 其实,苏心漓也并不是百分百肯定夏婉婷没有怀孕的,毕竟变数每时每刻都存在,苏心漓怀疑她是假怀孕,不过有些药物也可以造出怀孕的假象,兰翊舒给她的那本医书就有记载,说是有一味叫子甘的药,熬煮三个时辰,连续服用半月,就可以造成怀孕的假象,一般的大夫根本就诊断不出来,这些事情程子谦几个人都不懂,苏心漓却不得不防,这事情,苏心漓想着还是得找兰翊舒帮忙,看看他没有这方面的专家。 “不管事情怎么样,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这个地方,不是安城,而是达官贵人云集的京陵,夏天忱这次霸占的民女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打死的也只是个秀才,并不难摆平,但是下次吗?谁知道他下次会犯到谁的头上?我们定国公府是不惧任何人,但是有些人也不是我们该得罪的,郡主的事情就是个教训,我想哥哥们谁也不想看到将来定国公府出了什么事,没有一个人出来求情,甚至背地里全部都落井下石吧,既然有人送上门来做那只给我们杀给猴子看的鸡,这样的机会当然是不能放过的,三哥若是觉得为难,就将现在手头上掌握的证据给四哥,让他全权处理这件事情,若是三哥因为嫂子的事情心中有什么怨恨,也只管冲着我发泄。” 苏心漓漂亮的媚眼看向程子谦,目光坦然真诚。 程子风看了兄长一眼,见他为难的样子,心里头有些不忍,“要三嫂真怀孕了事情怕是不好处理吧。” 自三哥成婚之后,母亲就一直在他的耳边念念念,每日都是关于子嗣的事情,程子风知道,程子谦是很想要个孩子的,这好不容易盼来了好消息,若真怀孕了,他们还是对夏家动手的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到时候三哥怎么面对嫂子啊,若是这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再发生什么意外,三哥不定怎么难受呢,虽然平日里程子风老和程子谦唱反调,但是彼此的心里最关心的还是对方。 苏心漓淡淡道,“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她轻飘飘却理所当然的口气更让程子风觉得她不体谅程子谦。 “不是说不处置他们,我的意思是等三嫂把孩子生下后再说。” “早晚都要解决的,为什么要拖延?就算半年的时间,也够他们做很多孽了!”苏心漓冷冷的笑了,“若是她将孩子生下来之后,三哥因为某件事情没顺到她或者是夏家人的心意,是不是她就要将孩子一起带会娘家,逼迫我们再妥协?然后其他嫂子也有样学样?孩子姓程,夏家凭什么用他来牵制我们,既如此,一开始就不该让他们看到孩子的利用价值。” 程子风看向苏心漓,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夏婉婷的性子和夏家的贪得无厌,他们确实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无论三嫂有没有怀孕,夏家必须处置,而且要快,畏惧外公威严的人很多,但是想搬到的他的也不少,不要等别人的本都参到皇上跟前了,我们才被动的去处理这些事情?三嫂是三哥的妻子,我不会无端端的针对她,更不要说是三哥的孩子了,但如果我的嫂子妄图利用我的侄子吃里扒外,那他们就别怪我无情,收拾东西给我滚蛋!我在意嫂子,也心疼侄子,但对我来说,他们远远没有你们重要!” 苏心漓说到最后,情绪忽然变的激动起来,眼眶都红了,程子风几个人看着那在她眼眶打转的水珠,顿时就慌了。 “漓儿,我不是那意思。” 程子风站了起来,走到苏心漓跟前,那表情着急懊恼极了。 “程子风,你说那些做什么,漓儿她做的这些可有一点私心?她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定国公府!”程昱凡看着急的就和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程子风生气道。 “三哥,都是因为你,你要不把夏婉婷那惹祸精娶进门什么事情都没有!” 程子风怒视程子谦,没眼光就算了,眼神居然这么差,娶了那样一个糟心的女人,惹祖母生气就算了,现在还把漓儿给弄哭了。 “漓儿,是我没良心,我错了还不行吗?”程子风在苏心漓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苏心漓豆大豆大的泪珠往下落,就差跪在地上向苏心漓赔礼道歉了。 顾南衣转过身,看着苏心漓垂泪的模样,似在沉思些什么,并没有上前。 “漓儿,就依你说的,明日我就去夏府一趟,若是婉婷愿意和夏家断绝关系和我回来,我便带她回来,她若还执迷不悟,想利用我利用我们家为夏家赚那些黑心的银子,我是绝对不依的,要她是假怀孕的话,我当场就写休书休了她,然后给皇上上折子请求皇上亲自让我审理她哥哥和父亲的事情,你看这样如何?” “漓儿,你看,三哥都答应你了,你就不要哭了,我错了,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 苏心漓见程子风真的要向自己下跪,顿时将他扶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样若被其他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话虽如此说,苏心漓的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她只是害怕,真的很害怕,从重生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她还是会经常做噩梦,亲人的鲜血喷溅,弥漫在她的整个世界,尤其今日看到颜司明,那残忍血腥的一幕幕到现在都还在她的脑海浮现着,程子风他们对她越是在意,越是依着她,她就越是害怕,要是有一天,这些人都不在她身边了,她该怎么办?到时候偌大的世界若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点,无论是程昱凡亦或是程子谦程子风他们都无法理解,他们虽然有危机感,但是他们又觉得皇上不会对他们如何,毕竟程家满门忠烈,已经是几百年的家族了,他们忠心耿耿的,一心为国,皇上为何要毁了程家呢?但是苏心漓不同,她亲身经历过程家的灭门之痛,那样深刻的痛楚和绝望以至于到了现在,还印在她的心上,他知道,那个人会。 若这是乱世,苏心漓并不担心,但是从文帝之后,十余年的平静,琉璃休养生息,现在可以说得上是兵强马壮,若是皇帝稍微暴敛多疑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容得下程家。 “嫂子没了,你们可以再娶,这天下间的好女子多的是,以哥哥们的家世样貌,还愁找不到为你们生儿育女的女子吗?但若是没了你们,没了定国公府,她们还会是我的嫂子吗?我要嫂子又有什么用?” 苏心漓的声音哽咽,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尤其是对那些为了程家生儿育女的女人来说,但是她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草木皆兵,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有点胆战心惊,敏感的很,哪一日,她的神经不是高度紧绷着的,在相府,要防着姨娘还有姐姐妹妹,对着那样的父亲,不能撒娇,更不要说句贴心的话了,到定国公府,又会不由想起上辈子的那些事情,看谁都带了探究的心思,和外婆哥哥们在一起越是开心,她就越不得轻松。 夏婉婷那样的女子,别说他们定国公府要不得,但凡稍微有点脸面的,谁要的起?她当然晓得,自己这样做对三哥不公平,但是这天下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的,几个兄长都会觉得她小题大做,但是她心中的苦该向谁说?若没有定国公府这个大家,他们哪来的小家? 苏心漓哭了好半天,眼睛红红的都有些肿了,才擦了擦眼泪,又觉得好笑,她可是比几个兄长都活得久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似的哭鼻子,几个人见她眼泪停了,顿时松了口气,可以看到她肿的和核桃似的眼睛,心又悬了起来,等会祖母瞧见了,又该数落他们了。 “我自小与哥哥们一起长大,相信哥哥们的为人,所以你们与嫂子起了争执,我自然会向着你们的,我相信哥哥们也是一样的,若是将来我成了亲,和夫君有了矛盾,你们还会帮着他指责不成?” 几人想想都觉得是,若是漓儿成了亲,不管谁对谁错,他们肯定是向着自己妹妹的,他们漓儿这样好的女子嫁给他,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是该好好珍惜的,如何还能给她气受? 苏心漓微垂着眸,将眼角的泪痕一并擦干,今日祖父没在家,下次什么时候祖父从军营回来了,她再过来定国公府一趟,到时候想办法让他多多注意府里的情况,虽然她将几个着重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几个嫂子的身上,但是也难保不会有其他人。 “我已经找人给你五哥送了信,他途中似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不能赶在花朝节回来了,但是肯定会在姑姑忌日赶回来的。”和程子轩关系最好的程子风道。 几个人又聊了会,便有下人请他们去用晚膳,云氏瞧见苏心漓那和小兔子似的红肿眼圈,也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一顿饭吃下来,全都是她在数落程昱凡程子风几个人,说他们不懂事,欺负妹妹之类的云云,苏心漓劝都劝不住。 用了晚饭之后,苏心漓陪着云氏坐了会,就回相府了,顾南衣自是一起告辞,忠勇侯府距离定国公府不远,就隔了一条街,苏心漓晚上食的有些多了,便陪着顾南衣一起走路。 定国公府和忠勇侯府隔着的这一条街住着的多是官宅,和京陵城入夜繁华热闹的商业街是分开的,一到了晚上,就极为的安静,不过府邸的门口都悬着灯笼,所以就算到了晚上,也不会很暗,只是来往的人不多。 “顾大哥,这里的生活,是不是让你觉得不适应?”苏心漓比谁都清楚,一直远离人群生活的顾南衣并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他从来,都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说,却努力做到最好。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的,繁华但是空洞,慢慢的就习惯了,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整日呆在府里,多出去交几个朋友,我今日和你说的那付文博就不错,顾大哥这样好的人,他们肯定也会很喜欢和你来往的,偶尔的话去找找三皇子,忠勇侯就不会整日对你不满了,但是一定不要参与到他们的那些事情里面,他们的心思太复杂了。” 苏心漓絮絮叨叨,每次看着顾南衣一个人,她总觉得心疼,上辈子,他就是这样,从到京陵后到死,除了他的将士,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可就算是这样,颜司明还是不放心,将他给害了。 “五皇子那人,一定不要接触,他便是找你套近乎,你也不要搭理。”想到颜司明,苏心漓特意叮嘱了一句。 “我不喜欢也不想和那些人接触。”顾南衣坦白道,若非今日漓儿去了长公主府,他根本就不会去,他讨厌人多拥挤的地方,更不喜皇室的人。 苏心漓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然后笑道,“不喜欢那便不做了吧。” “漓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南衣静静的听着苏心漓念叨,呆呆的看着地上两人仿佛贴在一起的然后被拉长的影子,脸上缓慢的浮现出了愉悦的笑意。 “你今日很不对劲。” 那种因为恐惧产生的悲痛,仿若定国公府真的被抄家了一般,而且这段时间,程子风经常有和他提起漓儿的事情,她之前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的性子变的这样多。 苏心漓抬眸,看着顾南衣那双清澈如水一般,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摇了摇头,便是她有三千烦恼,她也不会向顾南衣倾诉,让他为自己担心。 “漓儿,就算我不喜欢做那些事情,我还是会努力去做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保护好定国公府的人的。” 苏心漓听顾南衣这样说,吓了一跳,忙停了下来,认真的看向他道,“顾大哥你准备做什么?” 无论他是想投到祖父的麾下上战场亦或是参与到官场的那些事情,都不是苏心漓愿意看到的。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欺负。”尤其你被欺负的时候,而他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 “倒霉的那个不是怀安郡主吗?我哪儿被欺负了?顾大哥今日就做的很好,今后只要像今天这样就可以了。” 苏心漓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他那双有些粗糙但是却干净到了极致的手,“我希望顾大哥的这双手,永远都干干净净的,不要染上鲜血和性命那些肮脏又不堪的东西,所以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你要觉得在府里呆着无聊,就去定国公府,反正离的近,要是四哥不在,你可以找二哥三哥他们,很快五哥就快回来了,你们也可以一起玩啊,花朝节过后我就有空了,到时候五哥也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去骑马踏青,如何?我记得顾大哥小时候的马术就很好。” 顾南衣笑着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然后点了点头,眼中也有了欢快的期待。 苏心漓上了马车之后,双眸疲倦的合上,若是忠勇侯府没有那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顾大哥一个人呆着,或许还好,但若是那些人个个都给他脸色看,便是在淡然从容的人也会生出敏感的情绪,若是她一直掌管着相府的中馈,必定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出门的,苏心漓的脑海蓦地浮出一个人影来,再睁开眼时,苏心漓眸中的光亮大盛,脸上也有了笑容,她完全可以找一个能干但是却和方姨娘她们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帮忙,她怎么把她给忘记了呢? ** 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苏心漓刚下马车,守门的宋二和在门边候着的流云一并迎上前来。 “小姐,老爷正在书房等您呢。”流云扶着苏心漓下了马车,恭敬的说道。 苏心漓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一丁点也不觉得意外,就苏博然那胆小怕事的性子,她把长公主给得罪了,他能不等她要个说法吗? 虽说定国公府比长公主的威望要高,但是相府有可以牵制定国公府的她在啊,他怕什么?长公主可不一样,苏心漓上翘的嘴角划过一抹轻视的笑意。 书房内,除了坐在正中的苏博然,府里的姨娘和小姐都在呢,包括怀孕的柳姨娘,和其他抱着看好戏亦或是追债的不同,柳姨娘看向苏心漓的眼神有明显的担忧,怎么能不担心呢?她现在和小姐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且这段时间,她是真感觉小姐好,她只是偶尔在相爷跟前吹吹耳旁风,小姐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她的一份,就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她的小金库就丰盈了不少。 苏心漓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贤妃娘娘的赏赐暂时还没来呢,也对,来回皇宫需要费些时间,又要准备赏赐的东西,哪里是那样快的,不过可以趁机看看苏博然的态度和嘴脸,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情。 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内心是越来越强大了,无论苏博然做什么,似乎都能坦然的面对,并且淡然的接受了,而且还会觉得,这就是他苏博然会做的事情,一点也不需要觉得意外。 “父亲。” 苏心漓看着一脸怒容的苏博然,缓缓的走了进去,然后到他的跟前,盈盈的福了福身。 “跪下!” 苏博然怒喝了一声,苏心漓眉头都没眨一下,直接在苏博然的跟前跪下了,苏博然是她的父亲,一个把声誉和官位看的比谁的命都值钱的父亲,看透了这些的苏心漓,甚至连心里都不觉得委屈,现在就逞父亲的威风吧,早晚有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时候,抱着这样的想法,面对那些围观群众的幸灾乐祸,苏心漓都是相当淡然的。 流云见苏心漓跪下,也跟着跪在她的身后。 “女儿可是做错了什么,让父亲这样大动肝火?” 苏心漓抬头看向苏博然问道,她这是在告诉苏博然,她跪并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纯碎是因为父亲让她跪,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孝顺女儿,所以才会这样做的。 “你还有脸问?我问你,你是不是让怀安郡主和长公主不满了?长公主是什么人?她可是皇上最敬爱的姐姐,就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怀安郡主是她的掌上明珠,你不好好巴结她就算了,居然还让她向你低头下跪,斟茶认错,你是疯了吗?做事之前怎么不看看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我苏博然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苏博然用力拍了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苏心漓,就是一通数落,如果不是定国公府之前有人来报信,苏博然清楚定国公府也有人在注意着这件事情,苏博然都想狠狠的打苏博然两巴掌,在使命在她的身上狠狠的踹几脚。 苏心漓看这义愤填膺的苏博然,虽然心里早有所准备,不过每每面对这样的状况,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而事实上,她现在也确实无法说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父亲?” 苏心漓特别特别想当所有人的面指着苏博然然后大声冲他大声说出这句话,当然,这些就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所以苏心漓还是挺羡慕谢雨薇的,人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自己的父亲说骂就骂,估计今日的事情发生之前,她从来就不知道心里憋着气是什么滋味,所以明明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受那么一丁点刺激就给晕了过去。 苏心漓在羡慕谢雨薇的同时,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同样事情上,苏博然和祖母他们处理的态度,祖母他们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什么也不管,唯恐她受了什么委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公主府替她撑场面主持公道,他们会不知道和长公主闹出矛盾来不好吗?他们当然知道,但是他们为了她,毫不犹豫的那样做了,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对她的关爱甚至是偏爱,反观苏博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后,他不问始末,也不关心是非,更不需要在意她这个女儿的感受,他最先想到的是自己,他的女儿得罪了郡主得罪了长公主后,长公主她会不会因此报复,她会不会在皇上的跟前说他的坏话,会不会在背后给他使绊子,会不会影响他今后亨通的官运。 “相爷,今日的事情,并不是小姐的错,是郡主欺人太甚,小姐她才——” 流云见苏博然不问是非黑白就怪罪苏心漓,苏心漓又不开口,忙替她解释,话没说完,就被苏博然那恨不得杀人似的眼神给吓住了。 “今日就是你跟着小姐出门的?那你为什么不劝着她?郡主和长公主是她能得罪起的吗?主子做错了事,你也不知道劝着,相府要你这样的丫鬟何用?” 苏博然冷哼了一声,流云垂着脑袋,这会,她和苏心漓一样,心里都忍不住鄙夷苏博然,身为丞相,一点气节血性都没有,郡主羞辱小姐,分明就是看不起他这丞相,他不去将自己被人踩在地上的脸面捡起来,居然还在这里指责小姐,这算什么本事? “来人啊,将这丫鬟拖出去杖毙了!” 苏博然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下人冲了进来,流云依旧跪在苏心漓身后,虽然害怕的要命,却没有求饶,也没有向苏心漓求救。 “慢着!” 苏心漓的眼神冰冷,扫向那被苏博然招着进来的两个下人,那森冷的寒光让两个人吓得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妹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鬟而已,你是要为了她忤逆父亲的命令吗?” 苏心漓看着虚弱坐在椅子上的苏妙雪,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时候还有心思和精力在这针对她,苏心漓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晚点让谢雨薇住手,让她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看她还怎么嚣张,那谢雨薇看着挺强悍的,也没什么用,打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内伤。 “妙雪姐姐还是自己小心些好,今后不要随便出门,不然的话,若是被长公主和郡主撞见了,可不会像这次这样幸运了。” “相爷,您听听,您听听,妙雪虽然不是她的亲姐姐,可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啊,她居然巴不得妙雪去死,小姐,您的心肠怎么这样歹毒啊,居然将妙雪害成这个样子!” 方姨娘都快恨死苏心漓了,自己的女儿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却是被担架抬着进门的,一听苏妙雪说这是因为苏心漓,她杀她的心思都有了,不过她居然那样蠢,得罪了怀安郡主,现在好了,不用她出手,相爷和长公主他们就会处置她了。 “方姨娘,你可别冤枉错怪了好人,要不是我开口替你女儿求情,她早就被郡主给打死了,若没有我,她就算不被郡主打死,也该被公主给处死了。” 方姨娘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抬头看向苏博然,苏博然一脸的凝重,完全没理会她,而是看向苏妙雪问道,“你也将郡主和长公主她们给得罪了?” 苏妙雪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半晌,突然指向苏心漓,哭着说道,“父亲,都怪她,都是她给害的!” 苏心漓有定国公府的人撑腰,那些皇子也袒护她,她自然是不需要害怕的,但是一想到自己从此被长公主给仇视盯上了,而且今日到场的那些人都知道她利用怀安郡主害苏心漓的事情,苏妙雪就恨不得冲过去将苏心漓活活掐死算了,如果不是她现在受了伤,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她一定会狠狠的教训她一顿的。 苏博然一看苏妙雪这样就知道苏心漓说的不假了,气的想骂娘,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一个两个的,都是讨债鬼,想把他给害死了。 “父亲,女儿并非忤逆父亲,只是流云这丫头,外祖母今日见了,喜欢的很,还夸赞她聪慧机灵了,让女儿下次过去看她的话一定把她给带上,而且这丫头当初是云姨亲自给我挑选的,若是就这样杖毙,祖母问起来,女儿该如何说?” 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打不得,苏博然满肚子的怒火原想发泄在流云身上的,现在也不成了,苏博然恼火的要命,太夫人太夫人,定国公府,又是定国公府,他恨不得他们全部都消失,但是在他们没消失之前,他就不得不忌惮着。 “妙雪姐姐身子虚弱,怕是没将今日的事情说清楚,三妹妹,你说与父亲听。” 苏浅月见自己被点名,吓了一跳,何姨娘面上却是一喜,得意的向苏浅月使了个眼色,苏浅月慌忙垂下头去,偷偷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猛地一颤,若是苏心漓没在场,她还敢添油加醋,但是现在,她哪里敢坑害她? 苏浅月跪在地上,将今日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较为客观说了一一遍,包括最后谢雨薇供出苏妙雪是始作俑者的事情,不过对苏心漓大出风头那一段,还有各个皇子对她的袒护欣赏并没有细说,方姨娘听了,脸色都白了,完蛋了完蛋了,那些小姐少爷们都知道妙雪设计陷害小姐的事实,这件事情他们回去必定是要说与他们的父亲母亲听的,到时候还有谁愿意娶妙雪啊,还有长公主,妙雪把长公主和郡主都得罪了,她们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扰她的妙雪当娘娘当皇后的,事实上,方姨娘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苏心漓已经为她们物色好对象了。 苏博然一听,气的头都晕了,坐在椅子上,柳姨娘上前,贴心的给他顺气,“相爷,您可要保重身体,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说着,她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然后又道,“那郡主也确实过分,小姐是相府的千金,清清白白的人家,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搜她的身呢?小姐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相爷的颜面,相府的体面,相爷您就——” 柳姨娘话都还没说完呢,苏博然猛地瞪大了被怒火燃烧到发红的眼睛,怒吼了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柳姨娘委屈不已,顿时不敢说话。 “既然那玉佩不在你身上,郡主要搜身,你让她搜便是,这是什么大事?” 漓儿若是乖乖配合,而玉佩又不在她身上的,长公主心中必定会觉得愧疚亏欠,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对他提点一二。 搜身不算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知道,苏心漓知道苏博然知道,只是于他的官运而言,她的名声和声誉根本就不值一提。 “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郡主是皇上的侄女,她们都是皇室的人,身份尊贵,你是谁?你怎么能让郡主向你低头下跪,斟茶认错?你这是辱没皇室的威严,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苏博然说话的声音很大,那个气的啊,喘气都有些急。 他是当朝宰相,若是和那些小官相比,他的身份自然是高的,但是如何能和皇室的人相提并论?若是长公主是个名不见经传不得宠的公主那也就罢了,可她不是啊,她就只有怀安郡主一个女儿,比谁都宝贝着,这样对怀安郡主,不是明摆着和她作对嘛!这件事情皇上若是知道了,怪罪下来—— 苏博然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觉得心慌,双腿都有些发抖了,他看着跪在地上,半点悔意也没有的女儿,真想将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这次的祸端都是你引起的,既然玉佩已经从郡主的身上掉出来了,不就是她陷害你的吗?你做什么还要多事?你非得将我们毁了才甘心吗?” 苏妙雪是苏博然最心疼的女儿,他栽培了十多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苏博然心里惋惜的很,这么多年的心血,他如何甘心就这样付诸东流,他甚至觉得苏妙雪这样并没有什么错,巴结了郡主,那就等于讨好了长公主,今后还能少的了他们的好处?只有妙雪这样的手段和智慧才能在后宫生存,对他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至于苏心漓—— 哼,肯定是她许给了定国公府什么好处,如若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那样维护她?果真和她娘一样,吃里扒外。 苏博然想也不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苏心漓身上。 “若是皇上他们怪罪下来,你就去找定国公府的人全部承担,都是他们将你宠成这无法无天的样子!” 苏心漓看着捉狂跳脚的苏博然,心里一片冰凉,那面色平静的脸,除了讥诮便只剩下讥诮,那双漂亮的媚眼儿,除了轻视,似乎也不该有别的情绪,但是苏博然看不到,他也看不出来。 找定国公府承担吗?从已签到现在,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若是有什么好事,他便屁颠屁颠的凑上去,恨不得霸占所有的功劳,一出了什么事,就让外公他们出来承担,他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等会回去之后,你立马就去祠堂给我跪着,向苏家的列祖列宗忏悔,明儿一早,你与我一起到公主府,向郡主和长公主赔礼道歉!” 苏妙雪几个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怀安郡主和公主现在都恨死苏心漓了,这时候她要上门,不死也得脱层皮,最好让郡主将她的脸给毁了,眼睛给剜出来,看她今后还怎么魅惑勾引男人。 “祠堂,女儿可以跪,只是公主府的门槛太高,女儿怕是踏不进去。” 苏心漓抬头,看向苏博然的眼睛清澈透亮,清楚的倒映着苏博然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好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到人内心深处最丑陋的想法,苏博然被她看着,心头不由发虚,移开视线,但是对苏心漓敢忤逆违抗他的命令,气的挠心肝,他愤怒道,“回去之后,你整理一下,明日就将账簿还有库房钥匙交出来。” “是。”苏心漓道了声,看不出丝毫的留恋,苏博然原是想利用这个让她低头的,一见她这态度,气的够呛。 几个姨娘一听这话,眼睛倏然就亮了,方姨娘觉得这管家权就该是她的,相爷要拿了肯定会交给她的,何姨娘也想尝一尝管家的滋味,六姨娘尤其,在她看来,苏妙雪刚犯了事,苏博然将管家权交给她的可能性并不大,至于何姨娘,一个蠢货,根本就不会管家,至于最受宠的柳姨娘,怀着身孕,不宜操劳,她是最最合适的人选,几个小姐听了也都很开心,都希望自己的姨娘能够掌家,就只有柳姨娘,苏心漓掌家她得了不少好处,她自然不希望改变。 就在众人兴奋不已,跃跃欲试,满怀憧憬和希望的时候,管家沈复走了进来,恭敬的看向苏博然道,“相爷,宫里来人了,是贤妃娘娘跟前的奴才,说是来找小姐的。” ------题外话------ PS:搬条板凳,坐看苏博然如何打脸! 第七十一章:赏赐不断 第七十一章: 就在众人兴奋不已,跃跃欲试,满怀憧憬和希望的时候,管家沈复走了进来,恭敬的看向苏博然道,“相爷,宫里来人了,是贤妃娘娘跟前的奴才,说是要找小姐的。” 苏博然一听,下意识的愣了愣,要知道这贤妃娘娘虽然深受皇上宠爱,但是却从不参与后宫和前朝的争斗,整日都在太后身边,陪着她礼佛,帮着她抄经,偶尔再一起聊聊天,她性子温婉,又极为的体贴贤惠,很会照顾人,太后极喜欢她,去哪里若是可以带妃子,定会将她带在身边,当初他从小道消息探知,皇上原是想授予贤妃协理皇后处理六宫事务的权利,太后也赞同,却被她婉言拒绝了,六皇子并不在皇宫长大,太后皇上对却喜爱有加,甚至对他与皇子完全大相径庭的出格举动处处纵容,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贤妃的缘故,现在,这样一个带着些许传奇色彩,自己以前拼了老命都搭不上半点关系的来府上找他的女儿,苏博然如何能不发懵。 其余的人一听,顿时就有种并不是很妙的感觉,她们没见过贤妃,但是关于她是六皇子的生母这一点还是知道的,她们家的小姐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就连被匪类劫持也能遇上六皇子这样一个卓尔不凡,风度翩翩且身份尊贵的男人,一群人想到这一点,心里都酸的要命,而方姨娘则是悔青了肠子,她要知道那日六皇子那日会从那里经过,而且会上演英雄救美这样的戏码,她情愿让自己的女儿吃点苦遭点罪,虽说六皇子登上那位置的可能小,不是她们的最佳人选,但备胎还是不错的,方姨娘和苏妙雪心里一个劲的幻想,若是颜宸玺有百里读心术,一定会被她们这样的想法恶心死。 几个人虽然不知道贤妃娘娘宫里来人找苏心漓是做什么,但是都极为默契的有一种预感,绝对没好事,当然,这绝对是针对她们而言,但是对苏心漓来说的话,极有可能是好事,尤其是今日去了百花宴的几个人,更是心知肚明,不单单是六皇子,太子殿下,三皇子还有其他殿下对苏心漓都是赞赏有加。 苏博然才开口让苏心漓交出管家权,她们一个个心里都满怀着希望想要成为下一个掌管相府的人呢,这贤妃娘娘宫里的恶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时候来了,她们倒是想将那人赶出去,但是谁敢向苏博然开这个口啊,借她们几个狗胆她们也不敢啊,那可是贤妃娘娘啊,宫里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外最尊贵的女人,她宫里的人来相府她们只有出去相迎的份,哪有拒之门外的份? 苏心漓跪在地上,低眉顺目的,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小雀跃,实在是贤妃娘娘的人来的太过及时了,几个姨娘都巴巴的等着她将相府的管家权交出去然后盼着苏博然移交到她们手上呢,那美味的鸭肉都到嘴边了,她们都闻着那香味了,舌头都舔出去了,那香喷喷的鸭肉突然被人拿走了,她们是什么样伤心失望的心情?苏心漓想想都觉得开心,就因为这误打误撞碰上最好的时辰了,苏心里不由的对贤妃娘娘都多了几分好感。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进来!” 因为激动,苏博然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沈复得了令,刚离开,苏博然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苏心漓,“贤妃娘娘找你有什么事?” “女儿不知。” 就算知道了也不告诉你,能告诉你吗?苏心漓抬头看向苏博然,面色平静,目光也极为的坦然,心中却在冷笑,等会看你怎么打脸。 苏心漓一脸的真诚,苏博然也不多想,“你起来吧。” 等会贤妃娘娘的人来了,看到苏心漓这样子,不定怎么想他呢,从上次的情形来看,六皇子应该是对他的漓儿有意,苏博然虽然不喜苏心漓,但是苏心漓的容貌摆在那里,她这个父亲经常见着三五不时还会惊艳一把,更不要说那些皇子了,尤其是六皇子,他认识的那些人都是些没有教养的江湖草莽,要不就是畏畏缩缩的小家碧玉,如何能比得上他苏博然的女儿。 “女儿有错,让父亲如此为难,父亲就让女儿一直跪着吧。” 她都跪了大半天了,真不差这一会了,不过苏博然哪里肯啊,苏心漓要跪爱跪他没任何意见,但她继续跪在这里,等会贤妃娘娘的人来了问起,他怎么回答?得罪了一个长公主已经够让他头疼了,他可不想再多一个贤妃娘娘,那真的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你这孩子。” 苏博然无奈的叹了口气,那眼神瞬间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慈爱的情绪,转变之快,就和变戏法似的,让人不由的惊讶咋舌,他低身亲自将苏心漓扶了起来,他这样的纡尊降贵,苏心漓自然不能再跪着了,方才苏博然说要将管家权要回去的时候,她答应的是很爽快,心里也没舍不得,只是就算这样,她也未曾想过将她交给在场的这几个女人。 苏心漓站了起来,垂着眸,嘴角讥诮的上翘,退到一旁站着,苏博然他,可不就是个假仁假义的戏子吗?都说戏子无情,但有多少可以做到像苏博然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官位对女儿的名声不屑一顾,甚至可以凑过去让人打他那张不要脸的老脸? “你也起来吧。” 苏博然看着地上的流云,口气冷淡,他心里其实还是憋了口气,在知道流云是定国公府那边看中的人之后,更想把她给杀了,但是不敢。 家里的几个讨债鬼已经将长公主给得罪了,这时候他要再把定国公府开罪了,到时候出了事,谁给他顶着?所以苏博然只能将这气生生的忍下了,流云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像苏心漓那样推脱的,道了声是,立马站了起来,站在苏心漓的身后,然后全部朝大厅的方向走。 来人是个宫女,不过从年龄还有衣着打扮来看,显然是属于那种有身份的掌宫姑姑,她的身后跟着近十个太监宫女,手上都端着东西,上面用红布盖着,为首的姑姑走到苏博然跟前,福了福身,苏博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那狗腿的样苏心漓完全看不上,那姑姑苏博然自然是认识的,倒不是说之前见过多少面,而是苏博然为此下了一番功夫,但凡是宫中得宠的妃子,她们跟前的大姑姑大太监还有得脸的婢女,还有那些有些背景,经常能在皇上跟前露面的皇子们,他们跟前的几个奴才,他基本都做了一定的了解,这样的事情,是很大的忌讳,苏博然都是偷偷摸摸做的,就为这,他没少使银子。 苏博然不认识那人,苏心漓却是知道的,叫芷华,她并不是贤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但是地位却一点而已不比那位姑姑低,以前贤妃娘娘还只是女官的时候,她就一直跟着贤妃娘娘,绝对就是心腹级别的。 芷华进来后,扫了眼分散在四周的人,面色不改,“哪位是苏小姐?”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苏心漓的,分明已经认出人来了。 苏心漓从苏博然的身后款款的走了出来,她走到芷华跟前,盈盈的福了福身,身姿婀娜,“给姑姑请安。” 没有苏博然那带着谄媚的笑意和奉承,苏心漓的态度从容,面色也是淡然的,不卑不亢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的,芷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似是对苏心漓的赞赏和认同,其余的人见状,自然跟着行礼,芷华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她是宫女是下人又如何,就她的身份,在宫里,比那些有位份但是却不得宠的妃子还要高,更不要说是这些姨娘庶女了,这样的礼,她自然是担的起的。 “那位小姐是谁?” 芷华面色如常,指了指苏妙雪。 苏妙雪闻言,心头下意识的一喜,“臣女苏妙雪。” 贤妃娘娘宫中的宫女看到她了,她是不是也发现她脸上的伤口了,这都是苏心漓给害的,她一定要将实情告诉告诉这位姑姑,她一定会将实情告诉贤妃娘娘的,娘娘贤德,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的,同时也能认清苏心漓的真面目,到时候看苏心漓还怎么和六皇子在一起? “就是丞相的养女?” 完全不需要问,苏心漓一看苏妙雪那样,就将她心里的那些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笑,她没脑子的吗?沈管家刚才都说了,贤妃娘娘宫里来的人是专程来找她的,她今日没去长公主府便也就算了,她明明去了,难道她看不出来六皇子对她的偏帮吗?还是她根本就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芷华姑姑身后跟了那么多的太监宫女,手上那么多的东西,她就不会动动脑筋吗?想什么美事呢? “我是来找苏小姐的,你这个样子,不必出来。” 芷华看向苏妙雪的脸,不赞同的说道,她用的是宫中姑姑常有的那种深沉又古板的声音,其实她话中并没有多少指责的意味,却会让人觉得极为难堪,因为尴尬和屈辱,苏妙雪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芷华,然后很快又变得委屈起来,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因为她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尊荣,所以平日里这很让苏博然怜爱的一个表情和动作,此刻在他看来,却实在生不起任何的怜惜,反而觉得气恼,得罪长公主就算了,现在还顶着这样子恶心贤妃娘娘跟前的人,这是要害死他吗? 苏博然越看苏妙雪越觉得他不该来大堂的,她这丝毫形象都没有的样子,就该在屋子里呆着,来干嘛,给他丢人吗?他不让她走,她自己不会回房间吗?居然这个样子就来见这样尊贵的客人。 苏心漓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听到了巴掌打在脸上那种清脆悦耳到了极致的声响,她完全觉得苏妙雪是活该,就她这个怂样,若换成是她,肯定是觉着越少人看到越好了,巴不得在房间里养着,哪里都不出,可苏妙雪倒好,居然顶着这张脸四处招摇,她不是很爱惜自己的形象的吗?真是可笑。 仪容功德,对宫中的人来说,仪容和衣裳的整洁是极为重要的,苏妙雪这个样子,严格说来,就是对芷华还有芷华主子贤妃娘娘的不敬,还有,苏妙雪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她们绝对比苏妙雪现在的样子好看,而且被训练后的她们也比现在的苏妙雪更加的动人,贤妃娘娘又是个贤惠的女子,芷华姑姑她心中最不喜欢的应该就是这种矫揉造作博取圣宠的女子,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方姨娘的面色也尴尬的很,她方才一心想着如何让苏博然不要收回成名,将掌家权收回来,然后交到她手上,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个问题,等她看着芷华进来的这架势想要叮嘱苏妙雪不要多事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她觉得芷华这样说,就是有意羞辱苏妙雪,她心中气愤的很,但是又不敢如何,然后她又完全不自觉的冒出一个有些魔怔的念头来,如果这时候,她已经是丞相夫人就好了,妙雪成了养女,就算芷华是贤妃娘娘跟前的人,那也是奴才,又怎么敢出言不逊? 方姨娘觉得,这两个月来,她和苏妙雪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而苏心漓却越来越走运,这好像是从她派人杀苏心漓没成功后就开始了,方姨娘心里头捉狂恼火的很,因为这两个月事事不顺,她觉得这简直比过去近三年的时间都还要漫长,她恨不得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立马就过了,然后她就可以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了,到时候,看谁还敢对她还有雪儿无理,至于苏心漓,想嫁给六皇子,做梦吧,看她怎么毁了她,让她成为人人唾弃的女子,到时候大家指责议论她,就会将妙雪的那些事情全部掩盖过去。 “都是漓儿的错,漓儿没能尽到家中嫡女的职责,教好各位姐姐妹妹们规矩。” 长幼有序,在嫡庶女的尊卑跟前,完全不值得一提,苏妙雪虽然是养女,苏心漓也确实是有职责也立场教她规矩的,苏博然见苏心漓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面上顿时露出赞许的神色,觉得苏心漓有嫡女的风范和架势,知道为他这个父亲分忧,方姨娘见他那个样子,心中顿时有极为不好的预感,她这管家权,怕是暂时交不出来了,然后她又再次感叹苏心漓那好运气,更为自己是为她制造了这好运气的始作俑者深深的懊恼后悔捉狂着。 芷华转过身,看向苏心漓的神色柔和了不少,然后指了指后边一排宫女太监手上的东西缓缓道,“这些都是贤妃娘娘的赏赐。” 芷华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将那端盘上的红布拿开,露出里面那价值不菲的宝贝来,做工精细的簪子,一排有好几个,金簪,玉簪还有木簪子,各种款式的都有,木簪子本身有一种淡淡的幽香,苏心漓识货,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上好的古檀木,看的出来,兰翊舒应该是用了心思的,簪子的做工虽然精巧,但是却极为简单,是她喜欢的款式,还有在夜里就算不燃火却能散发出晶莹剔透光亮的琉璃宫灯,灯的四面是惟妙惟肖的动物,十分的可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玩意儿,珊瑚手串,个个珠子都是一般大小,血红的颜色,清澈透亮,想象的出来,这样的手串要戴在苏心漓白皙修长的手上,一定极为好看,还有各式精巧的珠花,都是日常可以用的东西,不过却又都是稀罕之物,最后是一对夜明珠,那红色的绸缎一打开,昏暗的大堂一下就变的明亮起来,那光亮虽炽,但是一点也不刺眼,极为的柔和,这夜明珠硕大无比,足足有苏心漓拳头那么大,甚是漂亮,流云看这,高兴的想,今后小姐若是夜里看书,就点两盏灯,将这夜明珠放在榻上,也不用担心伤着眼睛了。 苏心漓跟在芷华的身后,静静的听她介绍,神色泰然,等她说完,回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几许感激的神色,然后盈盈福了福身,“谢贤妃娘娘赏赐。” 她的神色,依旧可以说的上是淡然的,那双绝对称得上漂亮勾人的媚眼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兴奋贪婪,这样的苏心漓,让在宫中数十年的芷华都微微吃了一惊,她扫了眼厅里其他人等,她们都巴巴的看向这边,眼睛都直了,丝毫无法掩饰住的贪婪,便是一朝宰相都是如此,看的没由来让人厌恶。 这些宝贝确实都珍贵,但苏心漓上辈子毕竟是做过皇后的人,还有什么好东西是没见过的,又有什么是没用过的,所以这些对她来说,就只是简单地一件玩意,没什么可稀奇的,更没有大惊小怪的必要,便是拥有了再多这样的东西又如何,一朝失势,什么都留不住,这些,从来就不是值得留恋的东西。 方姨娘那些个人看着这一个个背包,羡慕嫉妒恨的眼睛红了,尤其是何姨娘那些人,方姨娘贪了苏心漓母亲的嫁妆,稀罕玩意是见过不少的,不过她这人从来都是贪心不足,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尤其是苏心漓的东西,苏妙雪看着,心里已经不是捉狂二字可以形容的了,想到那一样样好东西都成了苏心漓了,挠的她心肝都是疼的,完全接受不了,她们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心中都有些气愤,同样都是相爷的女儿,她们长的比程立雪差吗?为什么生出来的女儿却不能像苏心漓那样美吗?若是有那样一张脸,她们还愁自己的女儿找不到好人家嫁了吗?那些宝贝,不但精美绝伦,而且价值不菲,哪个女子看着不喜欢?当然,如果当它们出现在自己的敌手身上的时候,那心情就不是那么愉悦了。 这几个人,最开心的就是柳姨娘,她已经开始盘算自己为苏心漓做成一件事情,她拿什么赏赐自己了?她最喜欢那珊瑚珠串子,柳姨娘人生的是极美,最大的缺点就是那双手,有些短,而且稍稍有些黑,红色衬白,若是能戴上它,必定能让自己的手看起来白皙一些。 苏博然最中意的就是那一对夜明珠,这样大的夜明珠,一颗就已经是很难得了,这还是一对,机具收藏价值,放在他这里,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苏心漓将他们扫了眼,冷笑了一声,她母亲的那些嫁妆还不够,那里面的宝贝只多不少,那东西都没还给她呢,现在又想着法的想抢她的这些东西,做梦了吧,这么多回了还不吸取教训,一直都把她当成以前那个好欺负的苏心漓,她以前果然是太好说话了吗? “今日在长公主府的事情,我们娘娘已经听六殿下说了,苏小姐今日受委屈了,娘娘说了,下次若是有机会,苏小姐可以一起与太夫人进宫,太后最喜欢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若是见到了苏小姐,她老人家必定会很开心的。” 苏博然一听,太后都出来了,他顿时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饼砸中的感觉,整个人开心的完全晕了,而其他的人听了,更是嫉恨不已,尤其是想做贵妃想做皇后的苏妙雪,那可是太后啊,当今皇上是出了名的孝子,若能得她喜欢,她的皇后梦还会远吗?但是这些,居然被苏心漓给抢占了,苏妙雪越想,不由的有些怨恨方姨娘,当初如果不是她多事,苏心漓又怎么能遇上六皇子,她若没遇上六皇子,贤妃娘娘又怎么会对她青睐有加,要不是贤妃娘娘,苏心漓怎么能接触到太后? “承蒙太后贤妃娘娘不弃,这是臣女的荣幸。” 苏博然看着自己进退有礼的女儿,越看越觉得满意,连带的对死去的程立雪也有了几分好感,虽然他对苏心漓是和程家的一起进宫看太后并不是那么乐意,但是谁让太后和程家的老夫人关系要好呢,太夫人心疼漓儿,她必定也会对她格外看重的,漓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相府,他想要拉拢她的心还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且他是她的父亲,便是为了她自己,她也该在太后跟前多多替他美言才对。 芷华当然苏博然的面夸赞了苏心漓几句,言语间无一不透露一点,那就是贤妃娘娘对苏心漓的满意,芷华离开之后,苏博然看向苏心漓的神色都是笑眯眯的。 “相爷,小姐年纪尚幼,尚且不会打理这些东西,是不是该归入公中的府库?” 苏妙雪听了,脸上闪过浓浓的喜色,这些东西,她都看中了,虽说相府现在是苏心漓掌家,但是她那该死的娘亲孝期马上就过了,方姨娘马上就是相府夫人了,到时候相府肯定是她管的,那些东西,不都成了她的了吗? “漓儿。” 苏博然看了苏心漓一眼,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思,苏心漓真想指着他的鼻子狠狠的骂他一顿,他还真好意思,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不是,他已经没脸没皮了,一个大男人,霸占妻子的嫁妆不还已经够无耻了,现在居然还打这些东西的主意,这可都是贤妃娘娘点名给她的东西。 苏博然他自然是赞同方姨娘的,因为他看中了那一对夜明珠,至于别的东西,他虽然没有夜明珠那么喜欢,但他也想要。 “父亲,这些多是饰物,若是漓儿下次进宫,娘娘问我为何没戴她赏赐我送的东西,我该如何回答?若是巧遇六皇子,他又问起了,漓儿又该如何回答?家中的姨娘觉得漓儿年纪尚轻,所以极为热心的替我担负起了管理之责?” 苏心漓扫了眼满脸贪婪的方姨娘,面露鄙夷。 “要是哪天,娘娘赏赐的这些东西被哪个不长心的东西给戴身上了,又恰恰被六皇子或者是娘娘身边的人发现了,到时候谁担这责任?” 当然是苏心漓了,她们是巴不得有那样一天,那样的话,娘娘问起,她一定会说是苏心漓嫌弃她赏赐的东西不够好所以分给了她们姐妹,到时候无论是太后还是娘娘必定会嫌弃苏心漓,看她还如何猖狂。 “漓儿有幸,得太后和贤妃娘娘垂青,能陪她们说说话,若是她们因此厌弃漓儿,漓儿还如何能与她们说的话?” 苏博然一听,如醍醐灌顶一般,对呀,方才贤妃娘娘可是说了要让漓儿进宫陪她和太后的,她们肯定会拉着她说话的,漓儿乖巧,若是能讨得她们的欢心,经常进宫,偶尔在她们面前说几句好话,他能得的好处可比几对这样的夜明珠都多,他不悦的瞪了方姨娘一眼,果然是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他丝毫不会去想,刚刚他的目光和眼界和他眼中的妇道人家是一模一样。 “来人啊,将东西收好,通通送到小姐的院子里去!” 苏博然吩咐了一声,那些人麻利的就将东西收拾好了,当着那些姨娘小姐的面全部送往漓心院。 同样都是去参加百花宴,苏心漓不但出了风头,还得了这样的赏赐,方姨娘和何姨娘牙齿都快咬碎了,尤其是何姨娘,苏心漓是一个人去的,她可是有两个女儿,怎么都那么没用,一点东西都没带回来,那些东西,她们便是能得其中一样,她也知足了啊。 这边这些人还没嫉妒够呢,又有下人说太子府来人了,并不是上次的路公公,不过这人苏博然却是见过的,是东宫的大总管,康公公,也是来找苏心漓的,然后给苏心漓送了一大堆名贵的书画,全都是太子亲自赏赐的,苏博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是呆呆的看着苏心漓,那眼神激动的啊,完全都说不出话来啊,而其他那些还在冒酸的人,心里一肚子怨恨的人,这会就连表现出来都不敢,这好像是太子第一次给女子赏赐东西啊。 苏妙雪虽然挨了打,但人还挺生龙活虎的,这会气的浑身发颤,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说,就太子那病怏怏的样,一看就是个短命鬼,苏心漓最好嫁给他,肯定没几日就成寡妇,还是五皇子好,没有被苏心漓的外表所迷惑,苏妙雪再怎么安慰,也抹平不了她心中那酸酸的嫉恨,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苏小姐放心,太子殿下说了,他与三皇子殿下答应了您的事情,一定会兑现的。” 康公公对苏心漓的态度比苏博然不知道尊重了多少倍,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性子怪的很,苏心漓甚至都怀疑,上次苏博然生日那蝶蕊是不是太子送来的。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都是重信的人,一诺千金,臣女自是相信的。” 康公公点点头,然后将索博然甩在一边,领着苏心漓介绍那些名画字帖,其中有一些都是孤本,这些东西,对那些翰林院的文官来说,那就是稀世的珍宝,有银子都求不来的,苏心漓看着这些,心里想着的却是可以给顾大哥送一些。 苏博然见康公公这样冷落自己,心中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过见他对苏心漓这样看重,想着自己可能是太子的岳丈,再想到康公公和太子的脾气,也就平衡了不少。 康公公离开之后,苏博然看着苏心漓的眼神已经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眼神了,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脑门就好像写了四个字,升官发财,多看几眼,就会心想事成,对苏博然这样的父亲,越是相处,苏心漓就越是鄙夷,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苏心漓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不然的话,以苏博然自私霸道的脾气,肯定会四处说她的坏话,损坏她的名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绝对能干的出来。 “小姐,你不愧是相府的嫡女,同去的几个小姐,就只有你得了赏呢?” 柳姨娘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笑着凑了过来,方才她还因为贤妃娘娘赏赐给苏心漓的那些东西一样都没分给她,心里有些生气呢,可现在见太子爷也让人赏了这么多东西,方才的不快立马就没了,只想着定要牢牢的抱住苏心漓的大腿不要放手才好,这两个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太子,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他身子是不好,但是这么多年,也没见皇上说要废了太子另立储君啊,苏心漓是相府的千金,又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将来成为娘娘甚至是皇后的可能性都是极大的,她的儿子若是能分得她一点宠爱,将来横着走都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小姐身份尊贵,又是长姐,自然是妹妹们的表率,沐灵,今后你要多多向小姐学习。”六姨娘立马接过柳姨娘的话道,因为掌家一事,她心中虽然恼火气愤,不过现在看来,那都到嘴边可以闻到香味的鸭子短时间内怕是吃不到了。 何姨娘也不甘落后,上前巴结,苏心漓不冷不热的,态度很淡,这些人,还不值得她费心去应付,她心里太清楚了,这些个后宅的女人,一个个厚颜无耻的很,但凡有点好处可占,她稍和颜悦色一些,她们就会像蛇一样缠上来,怎么都甩不开。 这一个个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嫉恨苏心漓的,但是原本身份就比她们尊贵的苏心漓,现在又更上了一个档次,处在一个她们必须得仰望才能有的高度,既如此,她们当然得小心巴结着了。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答应了你什么?”苏博然问道,这句话他可是听的格外认真,因为不单单有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这可是都是皇储的热门人选,他们两个都对他的女儿有意,苏博然自然要多问一下。 “他们会为女儿做主,等郡主醒了,他们就会带郡主亲自到丞相府向女儿道歉,所以父亲,女儿怕是不能与你一道去公主府向郡主认错了。” 方才苏浅月说这事的时候,特意将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为苏心漓做主的这件事情一句话就带过去了,当时苏博然又在气头上,并没怎么注意,所以苏博然都不知道,但是他怎么会有错呢,所以错的是苏浅月。 “浅月,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说清楚?” 公主是深蒙皇宠,但是将来继承皇位的可是那些皇子,尤其是为苏心漓做担保的这两人,就算把长公主得罪了,也不能得罪未来的皇帝啊,他哪敢打他们的脸啊,这一点,苏博然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苏浅月委屈,却不敢狡辩,只老实跪在地上道,“女儿错了。” “父亲,女儿等会还要去祠堂呢,也该回去了,至于账簿和库房钥匙,明日我会让人给您送过去的。” 苏心漓柔柔道,看不出不满,也听不出不满,好像她这样做,只是单纯的遵从她的命令而已,她是真不想看到苏博然还有其他人丑陋的嘴脸。 “漓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父亲刚刚只是在气头上,父亲怎么舍得,这事不怪你,是郡主太过分了,你做得对,维护了相府和父亲的体面。” 苏博然很快就转变了态度,苏心漓看着他自打嘴巴,兴趣盎然。 他是怎么做到的?在自己的女儿和小妾面前,出尔反尔,如此的不要脸。 “你祖母不在,你母亲又去了,你实相府唯一的嫡女,相府不交给你打理我交给谁打理?” 苏心漓听着这话险些没笑出了声来,交给谁打理?你的那些美丽姨娘啊,方姨娘不就帮你掌管了相府三年吗? 因为苏心漓点到了贤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的青睐,苏心漓对郡主的得罪,还有冷眼看着苏妙雪受辱被打,没有照顾好她的几个妹妹,现在这些,在苏博然眼里,完全就不是个事。 苏博然看着苏心漓一副清心寡淡的样子,继续道,“漓儿,你知道吧,你是我的女儿,丞相府唯一的嫡女?” 苏博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敲打她一番,若是将来女儿成了贵人,好处都给定国公府的占了去,他岂不是白养了这样一个女儿? “女儿知道。” 苏心漓眼观鼻,鼻观心,谦逊恭敬的回道。 “妙雪虽然只是相府的养女,但她自小与你一同长大,也算是你的姐姐,还有汐月浅月沐灵几个都是你的妹妹,你的这几个妹妹还小,还有妙雪,她自幼没父没母的,是我有些惯坏她了,她们都不懂事,做事是有些任性,虽然你们之前闹了一些不愉快,但那都是一些小事情,都是自家小姐,应该相互扶持,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出,应该大度一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后多多提点这几个妹妹。” 任性?小事情?找个赶车的小厮轻薄自己,利用郡主让她在众人跟前受辱,坏她名声,这是小事情?这些都还是苏妙雪亲自做的,还有方姨娘呢,方姨娘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苏妙雪会一无所知,苏心漓绝对不会相信,至于她的几个妹妹,有谁对她是按着好心的?发生了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好过的? 苏博然那几个姨娘和女儿一听,顿时满脸喜色,苏博然这是在敲打苏心漓,不要只顾着自己好,也要给她们几个姐妹谋出路,她不是得皇子青睐吗?那就应该帮着她们一起得到他们的喜欢,想到自己也能做妃子,苏浅月几个人心里都十分开心。 苏博然打的是一手的好算盘,他觉得,苏心漓对他的态度太过冷淡了,指不定将来成了贵人之后,就把他这个做父亲的给忘记了,然后有什么好处都偏着定国公府他们,既然这样的话,他就在她没做贵妃娘娘之前把之前在她身上的付出都要回来,要是他苏博然的女儿都能当上皇子的妃子,将来总有能当皇子的妃子,若是苏心漓嫁给了太子,那妙雪最好就嫁给三皇子,多压几个宝贝,将来他总能当上国丈,而且他的几个女儿都比苏心漓好控制,肯定会乖乖听他的话的。 苏心漓微低着头,似乎是在十分认真的听苏博然说教,而且还极为配合的露出思考的神色,仿佛是对苏博然的话的一种赞同,苏博然看着,相当满意。 “父亲的这些孩子当中,唯有你最是省心,父亲希望你一直都能保持下去,今后出了事情,今后外人说起,只会说相府的女儿如何如何,你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你们都好了,相府才能真正的好,若是谁出了什么事,对大家都不会有好处。” 苏博然说完,看向了苏妙雪和其他几个女儿,严厉的说道,“妙雪,汐月,浅月,还有沐灵,你们都给我挺好了,你们都是相府的千金,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相府,凡事三思而后行,知道了吗?” 苏博然都这样说了,她们心里几个是乐意的很,十分爽利的应道,“女儿明白。” “漓儿,你呢?” 相府每个人好,苏心漓才能好,而相府若是出了什么事,自然也会牵累到苏心漓,所以这该怎么办呢?苏博然这是在暗示苏心漓,有什么事情,让她去找定国公府的人承担了,反正,苏心漓要想自己好,就不能让相府出丁点的事情。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苏心漓垂着头,态度依旧十分恭敬,没有丝毫的不满,谦虚的姿态,就好像她将苏博然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听进去了一般,苏博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她离开,“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相爷也太偏心了!” 刚一回到漓心院,苏心漓才坐下,流云就忍不住抱怨出声。 用偏心二字形容苏博然,流云这还是客气委婉的,流云现在一肚子的窝火,全是替苏心漓不平的,自古以来,都是庶女帮衬着嫡女的,哪里有嫡女提点庶女的?这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流朱正在清点贤妃娘娘赏赐的那些东西呢,听流云说这话,忙过来问道,“怎么了?”水儿也跟着凑了过来,流云便将今日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还有回来后相爷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告诉了流朱,她的口才好,说话又有条理,完全将那画面展露了出来,流朱听了之后也是义愤填膺的。 “那可是贤妃娘娘赏赐给小姐的东西,相爷他也好意思开那个口?还有,妙雪小姐几次三番加害小姐,今日小姐脸差点都被那刁蛮的郡主给毁了,这些都是小事吗?她要成功了一回,小姐这辈子就被完蛋了。” 小姐和苏妙雪无父无母的养女可不一样,她身份尊贵,大家更喜欢咬着这样的人不放。 苏心漓有些明白为什么兰翊舒那样纵着齐云了,因为有些自己不能说的话身边的人说出来,心中也会有种惬意舒畅的感觉。 这院子,现在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苏心漓也不担心她们将话传出去,而且就算说出去了,估计也是方姨娘那些人去苏博然跟前告状,到时候她咬死不承认,苏博然又能奈她何? “居然让小姐多多提携她们,真是可笑死了,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啊?” 水儿一张稚嫩的小脸看起来也是阴沉的紧,点点头,“相爷真的太过分了,太欠打了。” 苏心漓闻言握住了水儿的拳头,凑到水儿的耳边玩笑着说道,“确实欠打,但是不能死。” 饶是几个丫鬟里面最沉稳的流云,这会也快气疯了,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气死她了,怎么会有这样奇葩的父亲,还是相爷呢,流云很是怀疑,他到底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用自己的厚颜无耻? “好了,走的我头都晕了,喝口茶消消气。” 苏心漓说着,亲自给流云倒了杯水、 “他是我的父亲,我身为他的女儿,他说的话,我自然是要听得,不过做不做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苏博然爱说什么边说,他总不能阻碍他做那些美梦吧,但是做不做,怎么做,那可就在她了。 “既觉得生气,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好了。” 事实上,苏博然说了那么多,她愣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就算放在心上,她也淡然,对于一个早就被自己看穿的人,如果想不开,与她较劲,让自己生闷气,那就是她太蠢。 贤妃娘娘赏赐的东西一到,流朱便说苏心漓该回来了,让青藤去给苏心漓烧水去了,青藤一回来,见几个人都在生气,忙问怎么了,流云刚说了一遍,越说越气,暂时不想开口了,“等会再告诉你。” “流朱,将东西轻点一下收好。” “小姐,那夜明珠放着吧,晚上你用它看书,就不伤眼了。”流朱也觉得有道理,将夜明珠放在另外一边。 “青藤,准备些茶水糕点送到我房间来。” 苏心漓刚吩咐完,就看到水儿和条小狗似的看向自己,还有吞口水的动作,苏心漓无奈的笑笑,“多准备一些给水儿,你们若是想吃,可以端到自己房间去。” 苏心漓对这几个丫鬟,十分的宽容。 “我去沐浴,水儿,你跟着。” 水儿的力气大,而且身手敏捷的很,有她在门口守着,苏心漓可以洗的安心一些。 苏心漓沐浴后,换了身睡前穿的衣裳,然后让所有的丫鬟都退下,只留了流朱一人。 “流朱,替我换身衣裳。” 苏心漓穿戴整洁后,还将头发盘起来了,插着贤妃娘娘今日赏来的那根木簪子,苏心漓很喜欢这只簪子,觉得很别致,尤其是木簪上刻着的海棠花,雅致中透着清新,那颜色虽然没有玉色的通透,也没有黄金首饰的抢眼明亮,但是别在苏心漓头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清韵。 “小姐,真漂亮!” 流朱看着镜中的苏心漓,满脸的欢喜,小姐长的这样漂亮,人又善良,而且还聪慧,那些皇子不喜欢她才怪呢,她心里觉得,六皇子是不错的,但是兰公子好像更好一些,他对小姐应该是真心的吧,不然的话,怎么会对她一个丫鬟也这样好,找人伺候照顾她,给她用的都是最好的药,要不是她的话,她的脸肯定会留下很深的疤。 苏心漓转过身,握住她的手,然后摸了摸流朱的脸,柔柔的叫了声,“流朱。” 流朱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意调皮的问道,“小姐,都这么晚了,是不是有客人要来啊?” “不知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下去休息,今后不用那么早起来伺候。” 流朱道了声是,离开了房间,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将房门关上。 屋内,就只剩下苏心漓一个人,静悄悄的,桌上,是青藤刚准备的糕点,极为的精致,刚煮好的茶水袅袅娜娜的,冒着热气,飘着淡淡的茶香。 兰翊舒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一身简约装扮的苏心漓坐在茶桌上,青丝盘起,她的周身有淡淡的雾气萦绕,夜明珠的光亮柔和,视力极好的兰翊舒可以看到苏心漓发簪上的海棠花,她的侧脸柔美,就好像是一幅画,而她就是画中仙,但是兰翊舒觉得她比那些仙子还要美,兰翊舒看着她桌上放着的糕点和茶水,笑着从窗口跃了进去,苏心漓听到声音,转过身,只看到一片紫色的衣角,衣服慢慢垂下,露出兰翊舒那张清雅如月一般的脸。 “美人未寝,可是等我?” 他勾了勾唇,眉宇间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邪肆和轻佻,但是却不让人讨厌。 苏心漓抿着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看着她,也不说话,兰翊舒讨了个无趣,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凑到苏心漓跟前,“让美人久等,实在是舒的罪过,为表歉意,舒带了一样礼物来。” 兰翊舒刚说完,又有一道人影从窗口飞了进来,正是齐云,他肩上扛了袋子,他想也不想,极为嫌弃的将东西扔在地上。 “打开。” 齐云蹲在地上,将袋子打开,里面露出的那张脸赫然就是白日里趾高气昂拿鞭子抽她的怀安郡主——谢雨薇。 ------题外话------ PS:苏博然好极品啊有没有,写他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心里憋了口气啊 第七十二章:暧昧调戏 第七十二章: 齐云蹲在地上,将袋子打开,里面露出的那张脸赫然就是白日里趾高气昂拿鞭子抽她的怀安郡主——谢雨薇。 苏心漓先是微愣,虽然她第一眼瞧着齐云肩上扛着的挺像个人的,但是却没想到,居然是那个讨厌的谢雨薇,长公主府戒备森严,尤其是这霸道自私的郡主,得罪了不少人,公主心里也担心的很呢,她的院子,防卫是最为森严的,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这兰翊舒,还真是到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不知他若是夜闯皇宫,会不会也能安然脱身。 “兰公子果真好本事,都到长公主府偷香窃玉了。”苏心漓轻笑了一声,继续打趣道,“以兰公子的魅力,若是你开口,刀山火海,郡主还不是乖乖追随,何须这样大费周章?” 兰翊舒闻言,脸上的笑意未减,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谢雨薇一眼,“她也配?”那神色嫌恶,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长公主若是瞧见他现在这样子,说的这话,估计能比他踩碎了灵玉还要生气愤怒,她含在嘴巴怕化了,捧在手心被摔了的明珠,居然被她看中的男人这般嫌弃,这换成哪个母亲心里能乐意? “齐云,你怎么也这样不怜香惜玉?” 苏心漓看向身后的齐云,他那一摔可不轻,估计明儿一早谢雨薇起来的时候,肯定会腰酸背痛,哭爹喊娘的。 齐云冷哼了一声,“谁让她长的这样丑。” 苏心漓视线下移,看向地上躺着的谢雨薇,这张脸,确实算不上好看,这样安静的睡着,还要好一些,醒着的时候,那全世界仿佛她最大,自以为是的嚣张样子,看着实在惹人厌恶。 苏心漓也觉得奇怪,长公主虽不是倾城之姿,但也算是个美人,尤其年轻时,英姿勃发,十分的动人,驸马更不用说了,出了名的美男子,怎么生出个女儿这般的其貌不扬的,皇室的那些个孩子,因为血统好,皇子公主的长相都极为的出挑,谢雨薇和他们站在一起,便是穿戴的再好,也不像是一脉的人,长相没有便也算了,气质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长公主这女儿,先天条件本就不好,后天更是彻底将她养歪了,可以用一无是处来形容,这样的人,兰翊舒怎么可能看得上?兰翊舒配她,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自然,兰翊舒是鲜花,而谢雨薇则是连施肥都不能的臭牛粪。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这种货色,也敢喜欢我们公子。” 齐云不屑的努了努嘴巴,看一眼谢雨薇,心底的怒气就多一分,最后看她都觉得眼疼。 “好了,人我给你送来了,是打是骂,是杀是剐,你随意。”兰翊舒淡淡的开了口,就好像他让苏心漓惩治的对象不是当朝郡主,而是个一文不名的老百姓。 苏心漓微愣,又觉得好笑,“你当是杀头母猪啊。” 这可是长公主的心头肉,她要死了,长公主非闹得朝廷震荡不可,而且她与长公主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不喜欢谢雨薇这个人,也还没到想杀了她的地步,更不想将长公主唯一的希望也给扼杀了。 “苏小姐,你是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我们公子气愤极了,天一黑,就让我偷偷将谢雨薇从公主府带出来送过来,就是为了让您出气,其实我们公子也是受害者啊,他也不想被这刁蛮的女人给看上的,我们公子不胜其烦,这郡主别的一无是处,眼光倒是挺好的,苏小姐,我们公子真的挺冤枉的。” 齐云唯恐苏心漓因此对兰翊舒产生不满,走到她跟前,极为认真的解释道,他说话的速度极快,一看就是口才极好的,滔滔不绝的,苏心漓笑着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你累了一晚上了,也挺辛苦了,喝口水吧。” 齐云接过,见苏心漓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仿佛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她一句也没听进去似的。 “苏小姐。”齐云急了,要早知道公子会喜欢人家,她被追杀的那晚,他一定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把那些黑衣人给杀了,而且死都不会说那些尖酸刻薄得罪人的话,听六皇子说,苏心漓和忠勇侯府的那个嫡子走的很近,而且好像很喜欢人家的样子,应该说是两个人彼此喜欢,齐云心里那个急的啊,正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说的就是现在的兰翊舒和齐云。 “我知道,喝了水就将人送回长公主府吧,别叫人发现了。” 齐云如苏心漓所言,将水全喝光了,然后将杯子放在桌上,“她那样对你,你都不想教训她的吗?” 这要换成他,就算没有鞭子,他也得找一根来,然后在她的身上狠狠的抽几鞭子,让她知道有多疼,看她今后还敢不敢乱抽人。 “我心善,自是不愿意和这样被娇惯坏了的孩子计较的。” 苏心漓嘴角上翘,兰翊舒则笑出了声,“你若是觉得这样白跑了一趟心里不舒服,可以狠狠的抽她几巴掌然后再送回去。” 心善不愿计较?若真如此,她就不会在允诺搜身之前让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作证,和谢雨薇当众立下那样的赌约,并且事后半点面子都不给长公主,坚持让谢雨薇兑现承诺,就算她晕过去了还是一点也不肯让步,是谢雨薇自己笨,苏心漓那样笃定自信,她居然一点也不怀疑,没有一点眼力见的女人果真很让人讨厌。 齐云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得意的道了声‘是’,他辛苦劳累了一晚上,总不能半点成果都没有吧,若是什么都不做,齐云觉得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当着苏心漓的面,直接就给了谢雨薇两巴掌,这才将她重新用袋子装好,扛在肩上,再次从来时的窗户跳了出来,那矫健的身姿,不像扛了个人,倒像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一点压力重量都没有,轻松的很。 “不觉得无聊幼稚吗?”而且无情。 虽然她不喜欢谢雨薇,也觉得她配不上兰翊舒,但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没有错的,他可以不接受,但是却不能作践,不过苏心漓终究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兰翊舒品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心漓,“心善不愿计较,苏小姐何时成了这样的人了?” 苏心漓淡然的给兰翊舒倒了杯水,送到她跟前,动作娴熟优雅。 “我曾经,一直都是。”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的眼睛,答的分外认真真诚。 上辈子,从出生到死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她一直都与人为善,就算她后来做了皇后,对那些犯了错的下人,可以包容的她也尽量包容,不会残忍的将他们处死,对待身边亲近的人,她宽容友好,付出真心,结果呢,却是落得家毁人亡,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世道,荒诞的可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而一旦凶恶耍起了手段,反而人人忌惮敬畏,既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良善,尤其是对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她不会也不需要心慈手软。 她之所以不对谢雨薇动手,确实不是因为她良善,而并非因为她善良大度不与人计较,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对一个昏死过去的人动手,有意思吗?她脸皮那样厚,打她,她不疼,但是她手疼,她们之间的事情,今日在长公主府就已经解决了,她陷害她,想让她在众人跟前受辱,但是到头来,她非但没整到自己,还要向自己下跪斟茶道歉,她那一昏,除了将自己推向更加难堪的境地,根本就没有其他,她若是恼,大不了过几日她来相府请罪,多多刁难一下。 肉体上的伤,过几日就不疼了,精神上的折磨,才会让人永远记住,她就是要让谢雨薇记住,她并不是她随意可以欺负的人,她也并不是可以无法无天的,而且,便是要训人,她也不会在这时候亲自动手。 苏心漓垂眸,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抬头,就看到身边坐着的兰翊舒突然凑了上来,两个人贴的很近,苏心漓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平稳温热的气息,她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后仰,因为动作过猛,凳子突然倒了,她整个身子跟着完全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倒,苏心漓张开嘴巴,刚要惊叫,突地想到什么,忙用力的抿住了嘴巴,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屁股要和地面以一种狼狈不堪的惨烈方式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兰翊舒的手快速伸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腰,因为惯性,苏心漓整个跌入了他的怀中,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最要命的是,坐着的兰翊舒,他的脑袋刚好撞到了站着的苏心漓的胸口,那柔弱的触感,还有独属于女子身上那种完全陌生的体香,挑逗着兰翊舒的感官,他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握着她柔弱纤细腰肢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松开,却还是没舍得,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苏心漓也没好到哪里去,虽说她已经是为人母的人了,但是一直以来,颜司明都很少碰她,他从没有主动拥抱过她,除了有事要求着她的时候,现在冷静回想起来,颜司明的种种举动都表明他根本就不爱自己,他心里应该还是嫌弃自己的吧,再加上方姨娘苏妙雪那些人的挑唆,更觉得她事事处处都不好。 苏心漓骨子里还是个极为容易羞涩而且保守的人,她看着另外一边的窗口,脸也红的厉害,浑身都好像在发烫,散发着热气,心更跳的飞快,兰翊舒紧贴着她胸口的脸完全跟着她的心跳起伏了,他已经从震惊中醒过了神来,不过秉持着有便宜不占傻瓜蛋的原则,在苏心漓没推开他之前,他并不准备放手。 兰翊舒灼热的气息隔着一层衣裳,全部喷洒在了她的胸口,灼伤那一整片的肌肤,苏心漓的心跳还是很快,她垂眸,看了眼靠在她怀中的兰翊舒,双手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因为懊恼和羞窘,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着热气,好一会,呼吸才稍稍平稳一些,大脑一片空白的她稍回过神,立马就将兰翊舒推开,然后转身走到窗口,平复着自己万马奔腾般的心跳。 便是她已经是再世为人,看透了情爱,但到底没有绝情绝爱,遇上兰翊舒这样的男子,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他的救命之恩,他屡次的帮忙,还有他在长公主和郡主跟前,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关心,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踩碎怀安郡主护身的灵玉,甚至冒险让齐云将怀安郡主从公主府偷出来,就为了让她出口恶气,他每次出现在她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每次不问缘由的去帮她做成她想要做的那些事情,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说这是因为彼此共存的利益,但她又怎么可能会一丁点感动都没有呢? 苏心漓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直到现在,她胸口的位置还是酥酥麻麻的,她背对着兰翊舒,将窗子合上,片刻后她转过身,若无其事的对兰翊舒笑笑,若非她脸上残留着的片片红晕还有带着些许羞涩的眼神,兰翊舒还以为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呢。 真是个冷静自持到可怕的女人,但他偏偏就是喜欢死了她这淡然从容的样子,她咄咄逼人的时候,他好像也不反感。 “苏小姐身体纤柔,想来舞艺定然不错,不知舒有没有那个机会一睹舞姿?” 兰翊舒悠悠的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失态。 苏心漓才平静的心情一下子又变的紊乱起来,她瞪了兰翊舒一起,有些生气道,“兰公子!” 半夜闯进女子的闺房,占了人家的便宜人家不与他计较就该息事宁人了,居然还能悠然自得的开口挑逗,她身边的那些人,怎么一个个脸皮都那么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能让郡主上刀山下火海,苏小姐却多看我一眼都不愿,可见,还是舒的魅力不够,苏小姐可是有意中人了?” 兰翊舒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的看向苏心漓,似真似假的问道。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苏心漓缓缓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也不管什么品茶了,直接端起刚倒的茶,一口气喝的干净,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平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苏心漓,你哭过了?”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那张再次凑过来的脸,因着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一下就呛到了,口中尚未吞进肚中的水直接喷了兰翊舒一脸,兰翊舒的声音很好听,苏心漓三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婉转,仿佛还有一种让人回味的余韵。 苏心漓下意识的想为自己的失仪道歉,可这会呛的实在有些难受,不停的咳嗽,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未免兰翊舒的脸在遭自己口水的殃,苏心漓转了个身,垂下了脑袋,兰翊舒见她这样子,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想不到漓儿还有这样的一面。” 今日在长公主府,那样的状况,她都是荣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没想到却会被水给呛着了,她这样的一面,别人应该不知道吧,想到自己是第一人,兰翊舒的心情好的莫名。 漓儿?苏心漓咳嗽的更厉害了,唯恐自己惊着那几个丫头,一只手用力的捂住了嘴巴,另外一只手向兰翊舒摆了摆手。 他要是不开口说话的话,她能好的快一些。 好一会,苏心漓才停止了咳嗽,一张脸却被憋的通红,兰翊舒给她倒了杯水,苏心漓接过,想也不想就喝了,杯子尚未放下了,兰翊舒再次欠扁的开了口,“呀,你刚刚喝水的杯子好像是我的。” 他惊呼了一声,但是那张脸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意,双眸也含着笑意,幸灾乐祸的,恶劣的很,苏心漓完全不能将眼前这个人和记忆中那个尊贵优雅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他这个样子,今后还能愉快的合作吗? 苏心漓在心底叹了口气,要怪就怪她识人不清,上辈子不会看人,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杯子是他的就是他的吧,是他的?这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除了他兰翊舒这个人,其他的,全部都是她的,苏心漓有些自暴自弃的认了命,她刚还将水喷到他脸上呢,以他和自己一样的睚眦必报的小气性子,会捉弄自己也不奇怪。 “兰公子,我还是习惯你叫我苏小姐。” 用这样的方式搞突袭,苏心漓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 “漓儿不觉得这样太过见外了吗?” 苏心漓看着他恶作剧似的笑意,没有说话,不过是个称呼而已,随便他怎么叫吧,刚刚咳嗽的厉害,这会,苏心漓胸口都还有些憋闷,也不愿纠缠,苏心漓取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兰翊舒,“擦擦吧。” “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随便你怎么叫,但若是有第三个人在,你就叫我苏小姐。”苏心漓无奈妥协。 “随便怎么叫吗?漓儿,小漓儿,心漓,心心,小心心?” “兰翊舒,你够了啊,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惹我生气的吗?是觉得我在公主府受到的侮辱还不够是吗?” 苏心漓的脸蓦地沉了下来,她不喜欢兰翊舒开这样的玩笑,对于彼此现在的关系,她很满意,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对兰翊舒有了依赖,进一步的发展,她没想过,让关系破裂,她也不愿意。 兰翊舒敛住脸上的笑意,“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苏小姐何故如此生气?” 他的口气疏冷又淡漠,苏心漓见他这样子,心里又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分了。 苏心漓,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吧,颜司明那样的男人都看不上你,你又凭什么吸引兰翊舒,不过是——玩笑而已。 “苏博然应该没本事让你哭成这样吧。” 苏心漓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眶,她刚从定国公府回来就和流云才踏进苏博然的书房,就被他气急败坏毫不留情的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恨不得直接开口说,这件事情与相府无关,你让定国公府的人承担去,之后,贤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赏赐先后到了,他见有利可图,当着他的那些姨娘女儿的面就开始敲打自己,想让所有的女儿都攀上皇室?也不事先掂量掂量自己和他那几个女儿的分量,京陵有权有势的人家多得是有才有貌的女儿,就他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简直可笑又荒谬。 他指责她的时候没有看到她通红的眼圈,便是后来对她有所求的时候也没看到,或许看到了,但是却未曾放在心上,因为对她的种种不满,根本就不愿说出一句关心的话,这样的父亲,又什么资格值得她落泪? “兰公子来京陵不久,对我父亲可真了解,今日的事情,幸亏有兰公子帮忙,不然的话,我现在哪能坐在这屋子里这样悠闲地喝茶呢?” 兰翊舒笑出了声,“便是没有我,太子的赏赐一到,苏博然又怎么会让你跪祠堂?” “若非有兰公子精心挑选的那些赏赐,太子殿下的那些赏赐怕都到了父亲和方姨娘的小金库了。” 那些字画和首饰不一样,不可能时时佩戴在身上,以苏博然和方姨娘的无耻,两人定然会占为己有,然后私下坐地分赃,贤妃的赏赐到的及时,让她既可以看清苏博然那丑恶的嘴脸,同时自己又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我有一件事情想请兰公子帮忙。” 苏心漓觉得,自己在请求兰翊舒帮忙的时候,是越来越理所当然。 “你说。” 兰翊舒已经将脸上的水迹擦干净了,看向苏心漓,淡淡的回道,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或者是不满,那从容的姿态就好像替苏心漓做事是他的责任一般。 “我三哥和三嫂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今晚才发生在相府的事情,他这会就知道了,三哥和夏婉婷的事情都闹了这么久了,苏心漓就不相信他一无所知,而且她听程子风说,三哥最近和兰翊舒走的很近,两人经常一起去喝酒。 “嗯,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三嫂她怀孕了。” “这不是好事吗?”据他所知,程子谦可是一直都想要个孩子。 “她怀孕的时间太过巧合了,我不得不怀疑,而且,他们是想利用这孩子牵制我三哥和我外公外婆他们,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夏婉婷没有怀孕一事,苏心漓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大树底下是好乘凉,但也不是他们想靠就能靠的,我可不想定国公府因为他们那一群人弄的臭名昭彰,你觉得长公主这样好吗?一世英名,全被怀安郡主给毁了,若是那样的话,有还不如没有。” 苏心漓冷笑了一声,说出的话透着这个年龄和她的性别完全不相符的沉稳和果决,“按照琉璃的律令,夏天忱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至于夏婉婷的父亲,他也是一样,夏家,一个人也逃不了,这样的话,今后若是还有人想借着定国公府的名号为非作歹,我们才能撇的干干净净,现在处理的话,还能给长公主府一个警醒,你说是与不是?” 兰翊舒笑出了声,这样手段强势甚至有些毒辣的苏心漓,他也喜欢。 “你想我怎么帮你?” “给我找一个大夫,当然,不是那种一般的大夫,最好是深谙内宅那些女人手段,越来越好,过几日我三哥就要去夏府,你让他陪着,若是夏婉婷怀孕了,你便让他回来告诉我,若是假怀孕的话,让他当着夏家还有我三哥的面,直接戳穿。”那样的话,三哥也该死心了。 “你很讨厌那个夏婉婷?” 她这样做,分明就是将夏家还有夏婉婷都逼入了死胡同,尤其是夏婉婷,定国公府的男人是出了名的好男人,她要是被休了,那必定不容于京陵城的百姓。 “我说过,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夏婉婷只是为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担负责任而已,我讨厌的不是她,而是她罔顾自己定国公府媳妇的身份,吃里扒外,无论是谁,若是让我知道他对定国公府不利,我都不会放过。” 苏心漓的眸光坚毅,定定的看向兰翊舒。 “后日一早,我会让那个人直接去定国公府找程子谦。”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幽深的眸,在夜明珠柔和的光亮下染上了几不可见的心疼,那样娇小柔弱的一个人,却不顾一切的将这样大的一个重担扛在了自己肩上,事事筹谋小心,不累吗? 苏心漓被兰翊舒这样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这样沉默着的气氛,她闷头喝了口水,眼睛却上挑看向兰翊舒,还是没忍住,“兰公子,你就那样踩碎怀安郡主的玉佩,真的没事吗?” 那块玉佩,不单单是长公主开光过给怀安郡主护身用的,还是皇家之物,象征皇室的尊严,就那样被兰翊舒给踩碎了,想追究他责任的不单单是长公主,苏心漓担心皇上也会因此怪罪,苏心漓想到这件事情,真的想送兰翊舒两个字,幼稚,好好的玉佩,干嘛将它踩碎了,若真气的话,晚上这么好的机会,齐云都将人从长公主府偷出来了,大不了他在谢雨薇的身上踹几脚出气好了,只要人别死在相府,尸体不要在定国公府就行。 “怎么?关心我?” 兰翊舒挑眉,脸上的笑意让屋内的叶明子也失了颜色。 苏心漓认真真诚的点了点头,“要是你死了,今后我有事找谁帮忙去?” 现在想想,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居然那样信任兰翊舒,苏心漓觉得自己很幸运,误打误撞选的盟友,本事高,而且还愿意护着她。 “若是真棘手的话,我可以找我外公帮忙。” 虽然一开始是说她和兰翊舒的事情不能牵扯到定国公府,但兰翊舒若是需要,她还是愿意跑这一趟替他开口的,不为将来他能助自己多少,就冲着他过去这两个月数次的救命之恩和屡次的帮助维护,有定国公府出面,皇上多少会给几分面子,而且就怀安郡主那种性子,说不定皇上心里情愿皇家之物毁了也不要戴在这种人身上,她的存在,真的是对皇室威严的一种侮辱。 “若是皇上问起定国公为何插手这件事情,他如何回答?说我是他的外孙女婿?” 兰翊舒口气轻松,话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只是那双看着苏心漓的眼睛却无比认真。 她,本就是他的女人,这是天定的缘分,就算她喜欢的是顾南衣,也改变不了什么。 苏心漓红着脸,生气道,“兰翊舒!” 她说的是认真的,这人怎么这样没正经,她一片好心,他倒好,不但不感恩,反倒占他的便宜。 兰翊舒的这件事情,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愿意将定国公府的人牵扯进来,虽说她那样对谢雨薇,本意是好的,但到底惹怒了长公主,再加上今日外婆在长公主府那一闹,两家心中都有了芥蒂,这时候,无论是她,还是定国公府的人,为表清白,都应该和兰翊舒保持距离的,从她重生那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不会再让定国公府的任何人因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受牵累的,若非因为心中觉得实在亏欠兰翊舒良多,她怎么会开口让外公去皇上跟前求情?但若让她因此看着兰翊舒遭罪,她也是做不到的。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轻易断送自己性命的人吗?”兰翊舒轻笑了一声,看着苏心漓有些生气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喜欢,尤其是她连名带姓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少了以往的冷静自持,更加的真实,他觉得,苏心漓该是这个样子的,她也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十三岁的女子,她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至少,他一丁点也不喜欢她在他面前的伪装。 “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十分珍惜自己这条命的,就算那些事情都完成了,我也舍不得死,我若死了,你怎么办啊?” 兰翊舒故意顿了顿,继续道,“你今后若是有事,还能找谁帮忙?” 虽然好奇苏心漓的心意,但是兰翊舒并没有向苏心漓问起任何有关顾南衣的事情,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南衣对她有不同寻常的意义,那他于她而言,也该是独一无二的,不然的话,这些事情,她为什么都是找他帮忙,而不向顾南衣提起呢,不管她这样做是出于什么样的顾虑,这一点,都足够让他自信。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之前托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的眼睛瞬间露出了惊喜的颜色,整张脸在夜明珠柔和的灯光下仿佛也在发亮一般,这一刻,兰翊舒觉得,这个中的艰难完全都不值一提,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她现在人在哪里?怎么样了?还好吗?” 想到桂嬷嬷曾经对自己的好,而她却纵着方姨娘她们将这些忠心对她和母亲的老人赶出了相府,苏心漓的心中存着一份内疚。 “我的人是在方家灵城的田庄找到她的人,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很好,我已经让人照顾她了,你若是想看她,最好是再过一两日。” 桂嬷嬷的状况应该很糟糕吧,苏心漓从兰翊舒这话中就听的出来,怎么可能会好呢?想得到那份嫁妆清单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而已,想要霸占娘亲嫁妆的方姨娘她们也该是一样的心情,桂嬷嬷没死,就表明她到现在还没将东西交出去,这些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那就定在后日吧,后日一早,你让那个大夫一早就去定国公府,我会通知三哥他们的。” 后日看完桂嬷嬷,她再折去夏府一趟,若夏婉婷真是假怀孕的话,三哥必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苏心漓想着自己能好好安慰程子谦一番。 “苏心漓,方姨娘他们并不难对付,真正棘手的是方家。” 兰翊舒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份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推到苏心漓跟前,“这只是我月余来调查到的方家资产。” 苏心漓看着那并不薄的一摞,看了兰翊舒一眼,拿了起来,打开,快速的翻阅。 “方家除了有农庄,田庄,酒楼,各种经营的铺子,私下还掌控了好几个码头,还有一座铜矿,两座铁矿山。” 前面兰翊舒说的那些,苏心漓并不奇怪,现在京陵城内,但凡稍微有点底子的,都有自己的农庄和田庄,为了维持府上的开支和各种人情往来,他们还涉猎酒楼和铺子,但是码头,这其中涉及的并不仅仅是银钱上的利益,别看这活低贱,但是却可以反制权势,尤其是铜矿山和铁矿山,那可不得了,因为有了这两样,私下可以大量生产武器,所以私下开采铜矿和铁矿,是杀头的大罪。 “方家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银子再多,生出的女儿,还是目光短浅。 兰翊舒赞同的点了点头,“那铜矿和两座铁矿的位置都极为偏僻,而且量非常大,目前已经有一座铁矿开采了,桂嬷嬷就被关在灵城一个小村的田庄,自从方家探知那里有铁矿之后,便花银子让村子里的人全搬了,目前那里就只有方家的农庄,但是那农庄,并不在方家名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的人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了桂嬷嬷。 苏心漓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方有怀那只老狐狸,他可比方静怡的段数高多了。” 若是没有本事,怎么可能从一个混混爬上今天这位置呢?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没几个人能出其右,不然的话,那么多的人,皇上为什么重用的是他呢?开采铁矿,这要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大罪,这样危险的事情,他怎么会让别人轻易就查到他头上呢? “皇上他知道吗?” 若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授意,她要戳穿了,皇上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不知道。” 兰翊舒答的极为肯定,“你以为皇上是谁?一国之君,最是猜疑,他怎么可能让一个臣子私下掌管这些东西,要说某个皇子知道那还有可能。” 若是皇上知道的话,那驻在灵城的不会是方家的人,而是朝廷的军队。 兰翊舒这样一说,苏心漓也觉得很有道理,“兰翊舒。” 她双手托着下巴,向着兰翊舒的方向凑了凑,“你很厉害嘛!” 苏心漓笑容在白色的柔光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兰翊舒敢肯定,她现在脑子里肯定没想好事。 “你想问什么?” 兰翊舒淡然的口气透着一股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纵容。 苏心漓摇了摇头,眨巴眨巴着眼睛,“反正你又不会害我,我问那么多干嘛,我不问你的事情。” 对于她这样的信任,兰翊舒相当受用。 “那你想做什么?”兰翊舒已经隐约猜到她卖萌的用意了。 “我仇富。” 苏心漓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兰翊舒扫了眼她屋内的摆设,虽然苏博然对她不怎么样,方姨娘更是一门心思的苛责她,但是为了哄骗定国公府的人,他们门面功夫都是做的很好的,苏心漓这房间里摆着的都是上等的宝贝,没有一样是赝品。 “然后呢?” “我五哥离家三年,快回来了。” “所以呢?” “这功劳就给他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会一辈子敏记于心的。” 用方家的东西给他们定国公府的人向皇上表忠心,苏心漓太愿意做这种事情了,就当是方姨娘霸占她母亲嫁妆多年的利息。 杀母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她势不两立的不单单是方姨娘他们,还有她身后整个方家,上辈子,他们害的定国公府满门抄斩,这辈子,她就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本来,这次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但是看兰翊舒的意思,现在根本就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那些都是方家私自占有的,方家已经私下开采铁矿了,他们很有可能是想打造武器,她也不知道他们是想扶哪个皇子,但无论是哪个,一旦得逞,都不会有定国公府的好处,所以她必须要斩断祸根。 “不想将这些东西占为己有吗?” 苏心漓猛地点头,她当然想了。 其实,苏心漓更愿意和方家的人一样,私下吞了这两座铁矿和一座铜矿,打造武器,将来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现在,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根本就干不了这样的大事,至于外公他们,这事要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翻天的,而且,方家都已经知道这些地方的位置了,她还怎么占为己有啊。 “苏心漓,你既然担心定国公府被新皇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拔掉,那就想办法让他或者是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到最好是让皇室的那些人都不敢生出那样的心思来。” 苏心漓瞪大着眼睛看向兰翊舒,滴溜溜的转了转,他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踩掉怀安郡主的那块玉佩,是因为他料定无论是长公主甚至是皇上都不敢对他动手吗? 是呀,定国公府现在的处境太过尴尬憋屈了,凭什么他们忠心耿耿却要被皇室的人猜疑,整日如履薄冰呢? “我帮你,我不但让你得到这两座铁矿和铜矿,还能让你的哥哥因此在皇上跟前立功,记住自己说的话,要一辈子铭记住我的恩德,时刻都不能忘记。”最好因此和任何雄性动物都保持距离。 ------题外话------ PS:抱歉抱歉,闹肚子的人伤不起 第七十三章:方家出手 第七十三章: 因着方家的事情,昨晚苏心漓与兰翊舒聊得很晚,再加上兰翊舒临走前做的保证,苏心漓想到方家即将要大出血倒霉,自己还能意外发一笔,心情雀跃,很晚才睡过去,相府老夫人不在,主母又过世了,苏博然一早就要去上早朝,苏心漓并没有要请安的人,流朱流云那些个丫鬟,一个比一个贴心,自然是不会打扰他休息的,第二天早上,苏心漓辰时才醒过来,苏心漓撩开床帘,春日里清晨的阳光已经明媚,透过纱窗照了进来,整个屋子,都极为的明亮,外面鸟儿清脆的鸣唱让所有的一切,越发的美好。 流朱流云就在外间候着,苏心漓这边才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有点动静,几个人就进来了,有条不紊的伺候她更衣梳洗。 “小姐,昨晚相爷在自己的屋子里被人给打了。” 替苏心漓绾发的流朱凑到苏心漓耳边,低声说道。 在自己的院子而且还是自己的屋子被人给打了,还是相府,这事要传出去必定会成为丢人至极的笑柄,像苏博然这样爱面子的人自然是不会声张的,不过对掌家半月,并且各个院子都安插了眼线的苏心漓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她听流朱那口气,怎么有些幸灾乐祸啊。 “人捉到了吗?” 流朱放下梳子,摇了摇头,“没有,听说相爷连人都没看清,对着护院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苏心漓听到这话,忍着才没笑出声,嘴角却不自觉的上翘,有很浓的笑意,“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要声张。” 一大早的,她怎么觉得心情那么好呢,原来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好事。 苏心漓知道,自己此刻愉悦的心情若是被别人得知,一定会被大家的唾沫给淹死,但是怎么办呢?那种欢快的心情就是控制不住,虽然她总是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她想教训苏博然已经很久了,尤其是昨晚,他让她去长公主府请罪,口口声声暗示她将责任往定国公府推,开口想要拿走贤妃娘娘的赏赐,还有厚着脸皮告诉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她提携几个妹妹的时候,她真想狠狠给他两巴掌,然后撕毁他虚伪的面具,没想到居然有好心的人代替她那样做了,看样子看苏博然不顺眼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苏心漓为有那样一个人和她眼光一样十分开心,真是活该,苏心漓觉得这件事情怎么那么大快人心呢,让她完全一扫了连日来的憋屈。 苏心漓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发饰衣裳,突地想到什么,缓缓道,“你让水儿进来见我,然后让人将早膳端进来。” 流朱领了命,退下了,没一会,水儿就进来了,“小姐,你找我。” 就算嘴巴里面塞满了东西,但是依旧可以让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十分清晰,在苏心漓看来,这也是水儿的本事。 才过了早食的时间没多久,水儿手上拿着的还是吃的东西,苏心漓笑笑,幸好她是自己跟前的一等丫鬟,青藤流云流朱几个人又好,不然的话,水儿这食量和性子,哪能容得下她,秋波就不喜欢她,经常一逮着机会就在她的面前数落她的不是。 “嗯。” 苏心漓对着水儿招了招手,水儿放下手上的东西,拍了拍手,又擦了擦嘴巴,这才走到苏心漓跟前。 “昨晚明松堂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她记得,因为当时确实很生气,所以她有凑到水儿的耳边说教训苏博然之类的话,但是不要打死,苏心漓觉得,以水儿的性子,她很有可能去做那样的事情,但是流朱说了,苏博然根本就没看到动手的人,而且应该也没有惊动护院,不然,肯定会有很大的动静,那样的话,肯定会有人来通知然后将她叫醒,但是并没有,按着这样的推理,那人的身手肯定极为的敏捷,要是有兰翊舒或者是他身边那双胞胎兄弟的身手,应该没太大问题,但是水儿好像就力气大点,并没有功夫啊。 水儿四处看了一眼,然后猫着身子,凑到苏心漓跟前,小声道,“不是小姐您说他欠抽的吗?” 苏心漓看着水儿那张认真的脸,没料到,这件事情还真是她干的。 “真的一个发现的人都没有吗?” 水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了想,有些得意的继续道,“我是偷偷潜进相爷的房间的,一个发现的人都没有,我还换了身衣裳,脸上还蒙了布,打人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而且,我离开房间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青藤姐姐她们都不知道。” 苏心漓闻言,脸上有了笑意,她怎么觉得水儿这么有做坏事的潜质,上次偷听苏博然和方姨娘讲话也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察觉出来了。 “下手重吗?” “小姐不是说了他不能死吗?所以我只用了三分的力气,肯定死不了。” 苏心漓看着水儿信誓旦旦的模样,觉得自己是白问了,就她那单手就可以轻易将人拎起来的力气,她要下手重一些,苏博然不死估计也废了,从现在相府的平静看来,应该只是皮外伤。 “相爷好没用,我就打了一拳,他就抱着我大腿求饶了,不过我担心他吵到小姐睡觉,所以将他的嘴巴给堵起来了。” 苏心漓看着水儿那双干净的天真,摸了摸她天真的笑脸,“下次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太危险了,还有,这件事情除了我,谁也不准说,青藤她们都不许,知道吗?” 水儿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就那一群形同虚设的废物,有什么可危险的! “你会武功?” 水儿点头,以前公子经常夸赞她资质好呢,有练武天分。 力气那么大,但是身子却那么敏捷,说不定水儿的功夫真的还蛮不错呢,当初外婆和云姨选中她说不定也是出于这一点的考量,苏心漓想着,下次去定国公府的时候,让他和四哥他们过过招,要是还可以的话,今后自己外出,就让她跟在身边保护,还能让她教自己,反正心漓院还算蛮大的,到时候空个房间出来,让水儿教流朱几个人一些拳脚功夫,不但能强身健体,危险关头,还能自保。 早膳刚摆进来,苏心漓还没吃几口呢,沈复就来了,苏心漓原以为他是找自己说苏博然的事情,想着等下就可以去看看水儿的成果,没想到他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三殿下跟前的公公在大堂候着呢,说是找您。” 沈复现在对苏心漓是敬佩的很,一连得了贤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赏赐,这在京陵城可是头一份,现在三皇子殿下又着人来问候,这可是天大的殊荣,不单单是小姐的荣耀,还是整个相府的。 苏心漓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起身整了整衣裳,示意沈复在前面带路,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父亲呢?” 颜睿晟虽然是当今太子,但因为是个病秧子,很多大臣都觉得他活不了多久,反而觉得三皇子颜玉勋的胜算更大,母亲身份尊贵,是皇贵妃,仅次于皇后,协助皇后统管六宫,实际上,两个人却是划界而治,一个掌管东宫,另外一个掌管西宫,颜玉勋的祖父虽然不是大官,却是当世有名的大儒,有很多门生在朝为官,驸马也曾听他授课,严格说起来,也能说是老师,属于清流派的核心人物,在民间也有很高的声望,而且颜玉勋这人本身也很优秀,长相儒雅,才学横溢,尤擅音律,可以说是得到了他祖父的真传,他虽然高傲,但是为人却十分谦逊,听的去意见,和性格孤僻的太子可以说的上是两个极端,就皇位来说,苏心漓不得不承认,他比颜睿晟适合,估计苏博然也是这样想的。 现在三皇子的人来了,苏博然肯定恨不得抱着人家的大腿,把自己的脸贴别人的屁股上,可惜,他现在的那张脸应该没法出来见人吧。 “相爷在大厅呢。” 在客厅?水儿不是说将他打的鼻青脸肿的,而且牙齿好像还掉了几颗,他那样子,可以见客吗?而且还是那样尊贵的客人,昨天芷华姑姑说苏妙雪的话,他都忘记了吗? 苏心漓到大堂的时候,相府的姨娘小姐都到了,还有不少的奴才,苏博然颇为恭敬的站在一位公公跟前,苏心漓并不知道,他此刻的脸是不是谄媚的,因为他头上戴了个斗笠,斗笠下的黑纱挡住了他的脸,什么都看不清,那位公公脸上带着笑,对他的态度也颇为恭敬,苏心漓瞬间就对昨日太子跟前的康公公更有好感,不过这三皇子跟前这位公公的态度也确实更加讨喜一些,至少,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会喜欢这种。 “苏小姐来了。” 特有的鸭公嗓,尖细的有些刺耳,再配上那兰花指,就算眼前这个人穿的不是这身衣裳,苏心漓觉得自己也完全能够确定他是没有根的男人的身份。 “苏小姐万福,小的是三皇子殿下跟前伺候的奴才,您可以叫我小苏子。” 那位公公走到苏心漓跟前,行的是标准的大礼,苏心漓不知道他方才有没有对苏博然这样做,但是他这样的举动,确实让人挺受用的,至少被行礼的那个人会觉得自己是会尊重重视的。 “小苏子公公有礼了。”苏心漓也不拒绝,落落大方的回了礼。 “这是三皇子殿下让我转交给苏小姐的礼物。” 昨日是赏赐,今日却是礼物,苏心漓觉得,这皇家的人,花样真是一样比一样多。 苏心漓顺着小苏子公公手指的方向望去,玉笛,凤尾琴,还有刚从西域传过来的凤头篌,苏心漓的母亲也十分擅长音律,尤其是琴,苏心漓跟着她一起十年,耳濡目染的,自然是懂一些的,那把凤尾琴应该是用多年的沉香木做的,隐约可以闻到一股幽香,角形曲两侧雕刻着对称的凤凰,云头还有其他花卉的文饰,看起来古朴而又华丽。 “我们殿下最擅音律,若是能有苏小姐切磋,那自是最好的。” 切磋?若非在场这么多人,苏心漓怀疑,他是不是能吐出琴瑟和鸣几个字,苏博然乐呵呵的在旁边附和,因为距离的近,苏心漓偶尔还能听到他倒抽气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如水波纹一般荡漾开来,不过这会大家都当她是因为三皇子殿下的礼物开心呢,谁都没有放在心上,苏心漓笑的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为父就知道,我的漓儿是最优秀的。” 小苏子公公一离开,苏博然就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当然,苏心漓是看不到他一脸欣慰的样子的,以前,她总不想看到他这张脸,但是今早听了水儿的描述,她倒是有些好奇掉了好几颗门牙鼻青脸肿的苏博然是个什么样子。 “你能有今日,总算没有枉费父亲对她的一番栽培。” 苏心漓淡然的笑了,“谢父亲栽培。” 栽培二字,苏心漓说的尤其重,是呀,若没有你,没有你的姨娘还有你其他女儿的‘栽培’,她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今日这样的苏心漓,所以她一定会如他们所愿,好好感谢并且报答他们的恩情。 “你知道就好,为父没有白疼你。” 苏心漓垂眸,掩下眼底的遗憾和惋惜,水儿下手还是太轻了。 苏博然心里头虽然高兴自得,不过还是有很大的遗憾,他苏博然的女儿得了这样的荣宠,在整个京陵城出尽了风头,现在哪家的夫人小姐不羡慕他的漓儿,这样好的炫耀的机会—— 若是今日他上早朝的话,那些平日里见到他尾巴翘天上去的那些人就会来巴结他,到时候他还能端端架子,那些个用得上的,他态度和善一些,今后这关系就存下了,还有那些皇子们,以前,他们那些人是难以亲近,但是现在这一个个都想要他的女儿,当然得先巴结好他这岳父了,苏博然越觉得越觉得生气,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到那贼子将他千刀万剐,不过也没关系,他的漓儿还年轻着呢,完全可以慢慢挑选,他也可以慢慢挑,在没做决定之前,说不定就能得到不少好处。 “父亲,你的脸怎么了?” 苏心漓手伸过去,就要揭开苏博然罩着的面纱,苏博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又带着几分的恼火的咳嗽了几声,“昨晚也不知吃了什么,脸上冒了许多不该长的东西,似是过敏了。” 苏心漓听到苏博然这样略带几分慌张的解释,只是莞尔一笑,“父亲既然不舒服,就应该好生在床上躺着休息,来人啊,给父亲找保和堂的王大夫来瞧瞧。” 苏博然哪里愿意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大夫看到自己现在这样子,忙拒绝,“管家昨儿夜里已经找大夫瞧过了,过几日就好了,漓儿不用担心。” 方姨娘那些个人看着那一样样上等的乐器,尤其想到这是当今三皇子赏给苏心漓的,那叫一个眼红啊,苏妙雪因为昨日被芷华羞辱了,今日不敢再出现自找其辱了,不过其他庶女,明显是一脸的渴求,尤其是苏浅月,这次百花宴上,苏心漓展示的字画才艺,她才是弹琴,就算三皇子要赏这些东西也该赏给她才对,苏心漓要什么没有,这些东西,只要她开口,定国公府保准能送差不多的来,但是她不行,她的生母就只是个卑贱的姨娘,蠢笨鲁莽,而且没有任何的靠山,苏浅月恨不得自己能和苏心漓换个母亲,换个身份,所有一切都对换,这次百花掩上,因为苏心漓和郡主闹的那一出,百花宴并没有办成,她身为庶女,没有特别的恩典,花朝节是不能参加的,想到自己可能会错过那么好的机会,苏浅月那叫一个不甘心啊,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了她身上。 “相爷,雪儿一直想找一把好琴,小姐又不擅长这些,不若将这凤尾琴给妙雪吧,最近这段时间让她好好练习,花朝节上才能有好的表现啊。” 方姨娘凑了过来,不甘心苏心漓一下得了那么多东西,她又不会这些,拿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她的雪儿用呢。 看样子方姨娘没搞懂这些东西是谁的啊,这些东西,是苏博然同意就能给的吗? “小姐,我们浅月一直都想学箜篌呢,师傅都有了,就是缺一把好的凤头篌了。”何姨娘也过来凑热闹。 “漓儿,你放着也是放着,还不若给她们。” 漓儿他是不担心了吗,妙雪和浅月就只有更优秀,更能吸引那些皇子们的眼光啊。 “就是因为不怎么擅长才要学啊。” 苏心漓下人们抱在怀中的琴弦,琴音苍古圆润,十分的清透,琴弦像是经过特别处理的,很有韧性,但是却十分的温润,触感极佳,并不会伤手。 “不然的话,如何和三皇子殿下切磋呢?” 苏心漓扫了眼贪婪的方姨娘和何姨娘,想的倒是挺美,给苏妙雪苏浅月用,那她还不如将她们劈了然后当柴火烧了,那样她心里还能舒坦一些,她现在可不是个会因为这样的人物就给自己添堵的人。 “父亲,这是三皇子殿下送给我的礼物,若是这东西是给您的吗?您能把他们转赠给其他的人吗?三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为人又高傲,若是知道我将这琴送给——” 苏心漓没有继续往下说,她想,苏博然可以明白。 方姨娘苏浅月几个人听了,气的要命,这是说她们身份低贱吗?苏浅月当然是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苏妙雪,还是她,她们的身份,确实比不上苏心漓的尊贵,若是昨日和怀安郡主唱反调的是她们,怕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 “若是妙雪姐姐和浅月妹妹想要,那就努力讨得三皇子殿下的欢心,若是那样的话,我倒是愿意锦上添花,将这东西送出,让她们与三皇子殿下进一步交流,父亲,您觉得呢?” 苏博然觉得苏心漓说的很有道理,要是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将三皇子给得罪了,那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那妹妹可以经常去姐姐的院子练琴吗?” 苏浅月扬着笑脸,一脸期待的问道。 “女儿的意思是,女儿既然不擅长音律,就该静心学习一段时日,不然的话,岂非浪费了三皇子的一番苦心,父亲,您觉得呢?” “漓儿说的有道理,好了,这段时日,你们若没什么事,就不要去打扰漓儿学习。” 苏心漓勾了勾唇,她是得不到苏博然真正的疼爱,但是她却可以用利益牵绊住他,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父亲既然不适,就早些回院子里休息,汐月,你也该回院子了,好好学习下规矩,还有方姨娘,好好照顾妙雪姐姐。” 苏心漓说完,朝着苏博然盈盈的福了福身,骄傲的离开,留下一群人在原地咬牙切齿。 苏心漓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让人将颜玉勋送来的东西全部都换上了,又命流朱将昨日贤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赏赐的东西一并拿了出来,在屋子里放着,那些人只管放马来她的院子里打扰吧,她们来一次,她就叫她们气一次。 “青藤,你去,让人多准备一些糖果,蜜饯,还有糕点之类的吃食。”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生母是谁,那是当朝两个最有权势的女人,应该也是最擅揣测君心的人,太子殿下性格孤僻怪异,或许不会按皇后的意思出牌,但是他能将那些东西送到相府赏给她,就说明皇后娘娘是默许的,至于三皇子的礼物也不例外,贵妃娘娘绝对是知道的,既如此,那就表明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皇上在这件事情上未必会偏帮谢雨薇,两个皇子这样的态度,长公主肯定也会思量,这次谢雨薇的事情,加上之前她的那些恶行,现在可以说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爆发了,公主府因此可以说的上是恶名昭彰,长公主肯定会想办法平息这件事情,态度强硬?就算长公主身份比她尊贵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她根本就不敢,那就只有低头妥协,若是没有意外的话,那百花女的称号到最后很有可能会落在自己头上,苏心漓只是猜测,并不肯定,不过有些东西,总是有备无患的,这样的大喜事,当然应该让全府上下的人都沾沾喜气了。 与此同时,方姨娘则在屋子里大发雷霆,将桌上放着的茶盅砸了个稀巴烂,正这个时候,有下人冲了进来,跪在地上,“方姨娘,方家那位姑姑额媳妇来了。” 方姨娘一听,忙收敛了怒气,让下人将院子里清理干净,没一会,就有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并不是太好也不会差的衣裳,眼睛微微有些红肿,一身的干练,在方姨娘的跟前跪下,颤抖的声音,平静的说道,“姨娘,奴婢的婆婆还有那杜嬷嬷,前两日全部被烧死了。” “怎么会被烧死的?”那份嫁妆单子,她一直都没到手的,也不知道那老婆子将东西藏哪里了,要是哪天不小心被苏心漓得到了,以她现在这恨不得将她和妙雪逼死的架势,那还了得。 那个地方的位置偏僻,就只有方家的田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将杜嬷嬷送到那里,就是不想她被定国公府的人找到,方姨娘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花费那么大的代价霸占着那地方,无论她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说,之前一直与她通消息的老婆子说了,那地方的守卫十分的森严,时时都是有人把守的,既如此,一旦着火的话,应该马上就有人发现才对,为什么两个人都被烧死了。 “老爷和大少爷都怀疑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会是谁?”方姨娘吃了一惊,心里头吓了一大跳,故意纵火?难道是苏心漓的人,她已经从杜嬷嬷那里拿到嫁妆清单,所以杀人灭口吗? “不知道,老爷和大少爷说了,他们让姨娘稍安勿躁,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做,至于苏心漓,他们会对付的。” 方姨娘一听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要动手,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看样子父亲和哥哥也看不惯苏心漓的嚣张了,有他们对付苏心漓,她就不相信她还能次次化险为夷。 “他们准备怎么做?”方姨娘一脸兴奋的问道。 “老爷和大少爷暂时没告诉奴婢,但是动手的时候,他们会通知姨娘的,到时候姨娘只需要配合就可以了。” “这些年来,你婆婆一直都按着我的意思行事,现在被害死了,真是可怜。” 方姨娘说着,让人娶了几锭银子用荷包装好,给了送信前来的人。 ** “小姐,芳情园刚刚有个小丫鬟来报,说今日方家有人来找了方姨娘,方姨娘和她秘密聊了好一会,那女子离开之后,方姨娘的心情跟着就好了。”流云凑到苏心漓耳边道。 “那女子呢?”方家的人,居然还敢在这时候堂而皇之的进相府。 “已经离开相府了。” 还是慢了一步。 “小心盯着方姨娘和苏妙雪,下次她们再碰面,立马告诉水儿,让她跟着。” ** 不出苏心漓的预料,当日午时刚过没多久,长公主府就来了宣旨的太监,苏心漓没有去接,倒是苏博然,戴着他那围着纱的斗笠,非常恭敬的迎接了那太监,而且还寒暄了很久,苏心漓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人不就是这样吗?每个身份比他高对他的仕途能有帮助的都想巴结,苏心漓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是怎么爬上丞相这个位置的,难道他不知道那些真正有野心并且会重用的,从来就不是这样的墙头草。 苏博然接到这样的旨意,整个人有些发懵,因为苏心漓和郡主的事情,苏博然已经认定,这百花女的称号和他们苏家注定是无缘了,可现在苏心漓摘得了桂冠,苏博然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甚至有些忧心忡忡,接连二日,苏心漓收赏赐和礼物手都拿软了,也没想到要孝敬他这个父亲,对几个妹妹还有妙雪都表现的很小气,苏博然觉得方姨娘说的没错,苏心漓已经不听他的话了,而且因为娘娘皇子们对她的看重,她对他这个父亲似乎都不是那么尊重了,但是现在,他有用得上她的时候,所以自然不能太过苛责,但是他没想到,这百花女的称号也落到了苏心漓的头上,苏博然担心,苏心漓的尾巴会翘起来,自己掌控不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苏博然更愿意苏妙雪得到这百花女的名号,那样的话,她的名声就不至于会那样坏,就算到了现在这种状况,苏博然还是更多的将自己未来光明的希望寄托在了苏妙雪身上。 但是,不管苏博然开心也好,担心也罢,这消息还是要告诉苏心漓的,还有长公主约苏心漓在半月酒楼见面的事情,也必须得说,为表重视,苏博然特意打发了管家沈复向苏心漓报喜,苏心漓听到这个消息,眼里露出一抹喜色,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猜对了的小得意,另外的话—— “流朱,流云,青藤,水儿,将今日买来的那些糖果糕点蜜饯分到各个院子,务必让每个人都沾到喜气。” 对于可以让方姨娘苏妙雪她们不快的事情,苏心漓都很乐意去做。 “小姐,那您和长公主见面吗?” 虽然娘娘和殿下们对小姐都很满意,但是流朱还是觉得像长公主这样的人,可以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流朱也觉得那怀安郡主过分的很,小姐应该给她点惩罚,反正不管到时候长公主怎么说,小姐坚持自己的态度就好了。 “当然去了,现在时辰尚早,不着急。” 苏心漓出门的时候,秋波也进来了,说想和苏心漓一起去,苏心漓也没有拒绝,除了苏心漓之前几个贴身丫鬟,秋波也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一起派发东西去了。 苏心漓先是去了柳姨娘的院子,她现在怀着身孕,又得宠,苏心漓自然先去找的她了,柳姨娘见苏心漓来了,立马恭敬欢快的迎了上去,“小姐。” 苏心漓看了柳姨娘一眼,怀孕后,她圆润了许多,气色也比以前好看的,整个人容光焕发的,显然是过的极好的。 柳姨娘脸上堆着笑容,谄媚又讨好,现在苏心漓可是京陵城最最风光的人物,哪个小姐能像她家小姐这样,同时得到两位最优秀最有前途的皇子青睐,便是被她得罪了的长公主,还不是乖乖的投降,将百花女的称号颁给了小姐,柳姨娘这段日子过的是相当的惬意舒心,现在,更是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有眼光,将来会比相府的其他姨娘都厉害。 “你们把这些吃食发给凝霜院的下人。” 苏心漓向后命令了一声,扭头看向柳姨娘道,“你坐下吧。” 柳姨娘施施然的坐下,没有像在苏博然跟前那样,故意挺着肚子,一副就她怀孕最辛苦的样子。 “你现在怀着身孕,我送来的那些吃食你就别碰了,免得给人陷害的机会。” “妾身若能沾沾小姐的喜气,肯定能给小姐生个弟弟。” 苏心漓现在风头正盛,柳姨娘想着,若能得到她一星半点的喜气,说不定就能生个大胖小子,现在,她已经显怀了,肚子越来越大,她就越发担心,唯恐自己生的是个没把的,到时候,若是失了相爷的宠,对小姐也就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方姨娘若成了相府夫人,她和她孩子都没命活。 “你现在是孕妇,好好养着就是,用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你看那些对我忠心不二的人,我会放任她们生死不关吗?” 柳姨娘想想也是,昨日相爷说要将流云那丫头杖毙了,都是小姐拦着的。 “这一对金镯子,是我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 苏心漓说着,流云很快将一个盒子送到柳姨娘跟前打开,里面正是一对小小的金手镯,手镯外面的一圈刻着五种辟邪动物,一看就是给小孩子戴的,不但做工精细,“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心漓亲自将东西递到柳姨娘手上,柳姨娘掂了掂,顿时乐开了花,“妾身替孩子谢谢小姐。” “相府的那些人是怎么对我的,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母亲和兄长已经过世了,你这孩子,就是我的亲人,我还会害他吗?只要你没有那些歪门心思,对我的话唯命是从,我必然是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苏心漓挑眉看了柳姨娘一眼,“有机会偶尔向父亲提提三姨娘。” 苏心漓说完,站了起来,转身离开,柳姨娘不明所以,喃喃的道了声,“三姨娘?”见苏心漓离开,忙回过神来了,快步走到苏心漓身后,“妾身一定会照办的。” 虽然不知道苏心漓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三姨娘,现在这时候,她自然是不想有人与她争宠的,就算是一个被遗忘的女人也不例外,不过既然是苏心漓的意思,柳姨娘自然是不敢违抗的。 苏心漓从凝霜院离开之后,又依次去了何姨娘六姨娘还有苏汐月苏浅月的院子,因为六姨娘是老太太赏给苏博然的,算是贵妾,自三年前程立雪过世后,苏沐灵就和她母亲住在一起,苏汐月和苏浅月一个院子,方姨娘并不在自己的芳情园,苏心漓到苏妙雪的雪园时,方姨娘正在苏妙雪淤青的脸上涂抹着什么,谢雨薇的拳头虽然没给苏妙雪留下身上难以愈合的内伤,不过皮外伤还是有的。 “方姨娘,妙雪姐姐。” 看着苏妙雪这狼狈不堪的样子,苏心漓觉得自己叫妙雪姐姐都极为的顺溜,一点也不别扭,而且一丁点也不会不乐意,完全心甘情愿,脸上更是乐呵呵的。 苏妙雪一看到苏心漓,就好像饿了好几天的老虎看到兔子似的,恨不得将她撕碎了,然后给活吞了,“你来做什么?” 苏心漓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刚刚漓儿得了消息,原来漓儿是今年的百花女,说来,那一日妙雪姐姐的画也是极好的,哎——” 苏心漓叹了口气,“同样都是作画,姐姐的运气似乎差了些。” 不但什么赏赐礼物都没有,还一身的伤,被人扛着回来。 平日里,苏心漓那冷静淡然的脸,今日瞧着,格外让人觉得温暖,当然,方姨娘和苏妙雪母女不是这样想的,她们觉得,苏心漓那可恶的嘴脸简直狰狞到了极点。 “不过没关系,以姐姐的才学,就算百花宴这次失手,相信花朝节一定可以翻身的。” 翻身?还怎么翻身?要是她遇上苏妙雪这样的事情,一段时间内,肯定不会出去丢人的,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那些人当然不会当面直接议论百花宴的事情,但是以苏妙雪这样的身份,肯定是少不了有人闲言碎语的,这京陵城,每时每刻都有事情发生分散着那些人的注意力,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持久,至于官家皇室,维系这些的,从来都是彼此间的利益关系,若是有一日,苏妙雪可以许给他们想要的,就算她臭名昭彰,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还是不会介意这些,只是今后,日子比较难过而已。 苏心漓太清楚方姨娘和苏妙雪了,这次花朝节,苏妙雪肯定会费尽心机打这场翻身仗的,但是怎么办?她不愿意给她那样的机会,若是输给别人,她不会计较,但是苏妙雪,她一定会死死的踩着她,让她永远都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眼睫微垂,一副伤心委屈的样子,很快的,就有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妹妹,我知道你了不起,不但得了贤妃娘娘还有殿下们的赏赐,还得了百花女的称号,那你也不能拿我寻开心,如此奚落我吧!” 苏妙雪甩开方姨娘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苏博然所在明松堂奔去,苏心漓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什么都找苏博然,不会累吗?但是她累啊,每个院子都跑了一遍,还和主动示好的下人寒暄了一番,不想再跑了啊。 “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方才方姨娘在给苏妙雪上药的时候,和她大概说了下苏博然此时的心态,一直以来,他对苏心漓都是不喜的,现在是没办法,苏心漓若是自鸣得意,不将任何人都放在眼里,爹肯定不会喜欢的,既然苏心漓上门送了这么个错处,她哪里有不牢牢捉住然后狠狠打消她气焰的道理?太子殿下就算了,想到三皇子也来凑这热闹,一向觉得自己只除了脸蛋比苏心漓略逊一筹的苏妙雪心里头相当的不服气。 “发生了何事?” 苏妙雪一凑近,就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从她身上飘散了出来,苏博然看着鼻青脸肿的苏妙雪哭哭啼啼的,一下心疼了起来,她这个女儿,也是优秀的,若没有漓儿处处压着,现在漓儿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包括百花女的称号,那样的话,几日后的花朝节,她肯定能得到太后和其他娘娘们的垂青,这孩子,从小就与她亲近,方姨娘也是,不像程立雪和苏心漓那对母女,整日将定国公府挂嘴边,若是雪儿将来成了贵人,肯定会一心一意助他的,苏博然越想越觉得遗憾,心都是痛的。 “父亲,妹妹这次已经出尽风头了,几个皇子都对她青睐有加,现在整个京陵城怕都没有不知道她的,她还得了百花女的称号,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该到女儿的院子,揭女儿的伤疤,打女儿的脸啊!” 苏妙雪靠在苏博然的怀中,哭的极为伤心。 “漓儿当真如此气你?” 苏博然听了苏妙雪的话,心里头气的很,觉得苏心漓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她今日能到妙雪的院子里耀武扬威,难保他日不会如此对他。 “千真万确,女儿还敢骗父亲不成?” 苏妙雪抬头,泪眼朦胧的,用力的点了点头,模模糊糊的,看清了苏博然的那张脸,惊呼了一声,“父亲,您的脸怎么了?到底是谁,将您伤成这样子的?”因为是在房间,苏博然没有戴斗笠,也没有罩面纱。 她顿了顿,布满泪痕的脸尽是气愤和心疼,“那个人在哪里?我一定不会饶过他的,敢这样伤害父亲,一定要千刀万剐。” 苏博然听了这话,非但没有觉得苏妙雪行为举止粗俗鄙陋,反而觉得她这是关心自己,心里头的遗憾更深,若是雪儿得了殿下们的垂青,肯定会经常在他们跟前替自己说好话的。 苏心漓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在门口的时候,刚好看着靠着床头坐着的苏博然,那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的,绝对比苏妙雪更严重,嘴角也破了,尤其是右边的眼睛估计是被打了一拳,就和熊猫似的,那样子,简直滑稽极了,若不是苏心漓经水儿提醒,早有心理准备,估计会忍不住,笑出声,尤其同样鼻青脸肿的苏妙雪站在他身旁,怎么看怎么和谐,苏心漓站在门口,感叹了声,这才是父女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苏心漓微微调试了下心情,这才进屋,“妙雪姐姐,你不知道父亲身子不适吗?他需要静养,不要一丁点事情就来打扰父亲。”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向苏博然行了礼,“父亲。” 纵使苏博然偏袒苏妙雪,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漓儿最有相府嫡女的风范,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让人完全挑不到错处。 “难道妹妹不知道我身子不适吗?竟然带着一大伙人带着糕点糖果蜜饯去我的院子发,你分明就是存心气我!” 苏妙雪说完,又开始掉眼泪,苏心漓上前几步,和苏妙雪两人几乎站在一起,苏博然的眼睛在自己两个女儿身上逡巡,拧着眉,不喜的看向了苏心漓。 “父亲,女儿错了,因着女儿得了赏赐,又得了百花女的封号,就想着让大家粘粘喜气。” 苏心漓不卑不亢,不过漂亮的小脸上,却流露出了自责的情绪。 “父亲不是说了吗?让女儿多多提携姐姐和几位妹妹,漓儿就想着,姐姐和几位妹妹都是不差的,尤其是姐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这次只是运气不好,而女儿近来的运气还不错,做事情还挺顺利的,就想着,将自己的好运气也分点她们,女儿本是一片好心,不曾想,却伤到了姐姐,父亲,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以德报怨,还请父亲责罚。” 说着,苏心漓很干脆的就给苏博然跪下请罪了,苏博然被她的一番话堵的完全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苏妙雪却气的要命,苏心漓解释自己的事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以德报怨,分明就是对她怂恿怀安郡主的事情耿耿于怀,想到怀安郡主那个蠢蛋,苏妙雪气的是咬牙,她现在,都不敢出府了,就担心被人认出来大肆嘲笑,这事,苏心漓也有份,要是她不多问的话,她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今后的百花宴,她肯定是不能去了。 苏博然心中的那些小九九,苏心漓心里是清楚的很,她垂着脑袋,继续说道,“若非这次贤妃娘娘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她们的赏赐点名说是给我的,我定然不会吝惜,任由父亲和姐姐妹妹们挑选的,还有这百花女的称号,女儿也没想到自己能成为百花女,若非这名号不能私下转赠,漓儿一定会想法送给妙雪姐姐的,这样的话,她将来寻个好人家,也更容易一些。” 苏妙雪闻言,巴巴的看向苏博然,她可不就是想将苏心漓得的那些赏赐通通都占为己有,还有那百花女的称号一起,至于怎么说,苏心漓本事的很,尤其现在她还和怀安郡主僵着呢,只要她开口对这件事情既往不咎,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若是让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不快,那更好,看苏心漓今后还拿什么得瑟炫耀? “我知道,一直以来,父亲都是最疼爱妙雪姐姐的,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的冤枉和委屈,若是现在漓儿所拥有的一切是妙雪姐姐的话,父亲肯定会很开心的,但是妙雪姐姐在长公主府的所作所为已经曝光,便是漓儿再怎么用心,也很难改变有些人对姐姐的第一印象,漓儿能力有限,有些事情实在做不了,若这次的事情让姐姐和父亲不喜,今后漓儿不再踏足雪园便是,这样的话,父亲今后也就省心了。” 苏心漓盯着苏博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将话说完,并不刻意去掩饰自己对苏妙雪的不满,她为什么要掩饰啊,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苏妙雪的错,她不该怨吗?她‘好心好意’的,她好心当做驴肝肺,她每次陷害自己,还要让她心存感激不成,这是哪来的道理。 苏博然的眼睛闪了一下,不踏足雪园,那怎么行?就现在的状况,有权有势家的儿子,根本就不愿意娶雪儿,她若是想攀上皇室,就只有靠漓儿从中千针引线,要是两人因此闹掰了,那可怎么好? “漓儿,不得胡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又是我唯一的嫡女,为父不心疼你心疼谁,那些赏赐和百花女的称号,该是你的都是你的,为父十分高兴,也为你骄傲。”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嘴巴一张一合的,果然看到他多了两颗牙齿,托水儿的福,就算跪着与她们说话,她的心情也十分的好。 苏博然不是没有让苏妙雪从那批赏赐中挑选几样自己喜欢的想法,尤其是那百花女的称号,若是可以,她真的是想苏心漓转赠的,而且他知道,苏心漓可以做到,但这样做的话,漓儿肯定就要失去太子和三皇子殿下的欢心了,昨日雪儿的表现并不好,几个皇子估计都没有好的第一印象,要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两人都看不上她的话,那他的国丈梦岂不是要破灭了吗?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漓儿将来很有可能是他所有的女儿当中爬的最高的,要是她因此对自己产生偏见了不厚待自己怎么办?苏博然就算再疼爱苏妙雪,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爹。” 苏妙雪见自己美梦破灭,而且苏博然还没有追究苏心漓的责任,顿时气愤不已,她看的出来,一开始,爹原本是有所动摇的,苏妙雪咬牙,不善的看向苏心漓,暗自骂她小贱人,更恨不得将她的嘴巴给缝起来,因为每次,苏心漓就是靠着那一张嘴巴,让自己转危为安的。 “好了,为父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苏博然摆了摆手,流云见状,忙上前扶起苏心漓,苏妙雪先走出了的房间,恶狠狠的瞪着苏心漓,苏心漓却开怀的笑出了声,“妙雪姐姐夜里可千万别出来,不然的话,若是吓着了别人,要传出去,可怎么好?那些人还以为相府的养女是东施无盐女呢。” 苏妙雪气的眼珠子都快掉苏心漓身上了,苏心漓敛住笑意,由流朱伺候着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姐姐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好生养着吧,你这个样子,那些见惯了美人的皇子可看不上。” 苏心漓说完,扶着流云的手,傲然的离开了,气的苏妙雪在原地恼火的跺脚。 自苏妙雪和苏心漓离开之后,方姨娘一直就在雪园等着,她以为,以苏博然现在对苏心漓的忌惮,苏妙雪应该不会吃亏的,一看到苏妙雪进来,就兴冲冲的迎了上去,可看到苏妙雪捉狂狰狞的样子,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有的问道,“怎么了?” 苏妙雪手扶着自己的脸,捉狂的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开始砸东西,“我讨厌苏心漓,我恨死那个贱女人了,什么时候她才能从我的眼前消失!” 苏妙雪脸涨的通红,将那些东西举的高高的,砸的稀巴烂,发泄过后,站在原地,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方姨娘有些被苏妙雪这样子给吓着了,心里也有些慌张,直到她稍稍平静了一些才上前将她抱住,“雪儿,怎么了?” 苏妙雪心底的火在燃烧,一双眼睛通红,看向方姨娘,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会帮我对付她的吗?你不是说她就是我的垫脚石吗?现在呢?结果呢?现在外面的人都议论,说我忘恩负义,蛇蝎心肠,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也不喜欢我,你到底给了我什么?我恨苏心漓,我恨死她了,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她死啊,我要她死啊,你不是说过会整死她的吗?你什么时候让她死?” 方姨娘闻言,眼眶一下就红了,心疼的将苏妙雪搂在怀中,眼泪就掉了出来,“我会帮你的,你是我女儿,我不帮你帮谁?” 方姨娘紧紧的搂着苏妙雪,心里对苏心漓的恨意也在瞬间喷涌了出来,以前,程立雪处处压着她,现在,她绝对不会允许她的女儿踩在她的头上的,该死的小贱人,居然耀武扬威,害她的雪儿这样的伤心狼狈。 “什么时候?” 苏妙雪看着方姨娘迫不及待的问道。 “今日你外祖父那边来人了,他们说了会帮我们对付苏心漓的,他们肯定还会帮着我成为相府夫人了,到时候,你就不用再受她的气了。” 苏妙雪一听方姨娘提起方有怀,不由的想到定国公府一家对苏心漓的袒护,心里又不由被刺了一下,她的外公只想着怎么利用她得到好处,不过没关系,只有将她推向更高的位置,他们才能得到更大的好处,苏妙雪觉得,老天对他也是不薄的,她的大姨,在怀孕的时候死了,方家的血脉,唯一的女儿就只有五岁,还太小,根本就不能争,他们除了她,没有别的选择。 “雪儿,你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在我们还没守得云开见月明之前,一定要忍,你和苏汐月她们那几个庶女不一样,你不单单是相府的长女,同时也是方家唯一的外孙女,你和苏心漓一样,都有靠山,将来你是要做皇后娘娘的人,所有挡在你前面的人,不单单只有我会帮你扫除,你外祖父还有你舅舅他们也会。” 想到外祖父和舅舅的手段,苏妙雪狰狞的脸上有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瘆人,这次,看苏心漓怎么逃,她要落在她手上,她一定会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 “小姐,这不是回去的路。” 相府每个姨娘和小姐的院子都去了,酉时的话还要去半月酒楼与长公主见面,现在已经申时了,该回去了,但是苏心漓走的却是背着漓心院的方向。 “我知道,我想四下走走,你们都回去吧,水儿,你留下就可以了。” 苏心漓说着,示意流朱将手上还剩下的东西递给水儿。 “小姐。” 流朱看了眼人迹有些荒凉的前方,那是三姨娘的院子,小姐该不会是要去那个地方吧,听说三姨娘那次的事情之后就疯了,而且听府里的很多下人说她那院子不干净。 “公主——” “我心中有数,不会迟到的,你们都回去吧。” 流朱见苏心漓心意已决,想到水儿的身手还不错,只得遵命,流朱一带头,其余的人自然跟着回去。 “水儿,你陪我去前面的院子看看。” 疯了?她就喜欢为了完成一件事情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赔上自己性命的疯子。 第七十四章:长公主的无理要求 第七十四章: 三姨娘高怡婷和方静怡不一样,方家是这几年突然发迹的,高怡婷她在嫁进来之前,就已经是户部的嫡次女,而且生的貌美,又是有才学的,以她的条件,完全是可以嫁到勋贵人家当正经娘子的,要不是现在已经是户部尚书的高大人当初犯了事,当时的主母又是她母亲,高怡婷也不会从相府的侧门偷偷抬进来,不过苏博然为了表示对户部侍郎的敬重和对三姨娘的喜爱,三姨娘一进来,就让她住进了环境极好的流风苑。 当时的苏博然二十出头,长的是一表人才,因为攀上了定国公府这棵大树,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他又是擅长在人前伪装的小人,高怡婷虽然不甘心自己姨娘的身份,不过一段时间后也认命了,和每一个姨娘一样,她争宠,苏博然附庸风雅,她便整日与他吟诗作对,那段时日,苏博然被她迷的是团团转,除了定期去母亲那里几日,其余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三姨娘那里歇下的,比现在的柳姨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因此,她很快就怀孕了。 方姨娘知道苏博然这人耐不住寂寞,就让自己的丫鬟,也就是何姨娘勾引苏博然,并且让人在三姨娘生孩子的时候动手脚,三姨娘生了个男孩,但是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三姨娘因为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何姨娘这人虽然蠢,但是床上的手段却极为厉害,苏博然当时被她迷的七荤八素的,就因为她吹的枕头风,那段时间相府因为人为发生了一些鸡飞狗跳的事情,苏博然非但没有心疼自己那死去的孩子,还觉得这是件不吉利的事情,而发生这样不吉利事情的三姨娘自然也是不祥的女人,对她是不管不问,要不是三姨娘有一个做侍郎的父亲,早就被赶出相府了,哪里还能在流风苑呆着,那段时间,方姨娘私下经常让人拿话去刺三姨娘,没多久,好好的三姨娘就疯了,但是苏心漓知道,她没有疯。 上辈子,她从乱葬岗醒来被人寻回相府后,方姨娘和苏妙雪贴心照顾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在方姨娘即将被扶正的时候,三姨娘偷偷潜到了她的院子,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姨娘做的,要是方姨娘成了相府夫人,这里就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那时候她正感动于方姨娘和苏妙雪的不离不弃,再加上大家都说三姨娘是疯子,她就当她说的那些全都是疯话,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这疯子才是相府难有的明白人,并且,她和方姨娘之间,有不可调和难以化解的仇恨。 自三姨娘被囚在这个地方之后,苏心漓是第一次来,流风苑的大门是关着的,木质的门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打,变的面目全非,门角上还结着蜘蛛网,再看不到昔日的繁华景象,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隔三差五的,还会让人过来打扫,但自方姨娘掌家后,这里彻彻底底的就成了冷宫,要不是苏博然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一直都没想起她来,三姨娘说不定已经被整死了。 水儿走在苏心漓的前面,将门推开,木门发出的是那种长久没有修理的吱吱声,十分的刺耳,灰尘扑落,在空气中飞扬,有些呛人,苏心漓用帕子掩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水儿抬头,任由那灰尘迷了眼,无所谓的拍了拍手,然后在苏心漓之前进去探情形。 流风苑的院子,到处杂草丛生,桌椅什么的都是破破烂烂的,苏心漓看着院中的古井,上前,看着里面足以将人淹死的水,勾了勾唇,长这么大,她一次也没听说过三姨娘跳井的事情,发疯发了这么久,她倒是从来没想过死,在这样的环境下,支撑一个人活着的信念,应该就只有仇恨了吧,苏心漓四处看了一眼,这里的小厨房虽然乱,但是却不会像外面那样脏,并不像是十年都没人碰的,苏心漓相信,这偌大的相府,肯定有三姨娘的人,不然的话,当初方姨娘都还没扶正呢,她怎么就知道,她会成为相府夫人呢? 正方窗口正对着的有一颗大树,春日里,绿树成荫的,十分的繁茂,和这里杂草丛生的荒凉格格不入,苏心漓很赞同相府的人说的,这院子,确实挺阴森的,就算是大白天,阳光明媚的,站在茂密的树底下,看着都有几分瘆人,苏心漓在外面徘徊了一圈,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正准备进屋找人,忽然有人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半旧不新的湖水绿的上衣,下面是一条同色的裙子,款式很老旧,至少苏心漓脑海流行的款式,并没有这个,因为长久的清洗,那清幽的湖水绿已经褪去,已经被洗的发白了,不过衣裳看着挺干净的,就是穿得并不是很整洁,她的发丝更是凌乱,和个鸟窝似的,几乎挡住了她的整张脸,她的怀中不知道用薄薄的被子抱着什么,正被她像搂孩子似的护在怀中,她微垂着头,口中轻哼着的歌谣苏心漓并不陌生,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曾这样哄她入睡,苏心漓想,那双被凌乱的发丝遮挡住的双眼,也该是温柔慈爱的。 她像是刚发现苏心漓似的,猛地抬头,然后将孩子紧紧的护在怀中,后退了几步,一脸戒备道,“你们是谁?不准不准抢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是尖锐的,却又有些嘶哑,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悲哀,三姨娘是个可怜的女人,这一点,苏心漓十分赞同,如果不是她父亲犯了事,苏博然以此威胁,她又怎么可能为妾?便是安心为妾,却还是被奸人所害,逼成了疯子,苏心漓想,曾经年少,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应该是喜欢苏博然的,正因为如此,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姐,她脑子好像有问题。” 水儿唯恐苏心漓被袭击,护在她的身前,用手指了指脑袋,什么孩子,那根本就是个被子抱起来的小枕头。 苏心漓将水儿推开,从她的手上拿过糖果糕点之类的吃食,然后一步步上了台阶,而三姨娘则一步步后退,苏心漓笑,是那种很浅很浅几乎察觉不出来的笑意,她挥了挥手上的东西,淡淡开口道,“昨日长公主的百花宴,我摘得了头彩,成了今年的百花女,这两日,贤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赏赐了我不少好东西,我想着让相府的人跟着沾沾喜气,三姨娘疯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好了也不一定。” 苏心漓那双漂亮的媚眼,在阳光下,有一种仿佛能洞悉世事的透彻,看着曾经那些合体的衣裳现在松垮垮的穿在她身上,心底莫名的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悲伤和酸楚,她曾经经历的,并不是这样的事情,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她却觉得似曾相识,她从三姨娘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被逼到了绝境的自己,但是她却没有三姨娘她聪明,不知道装疯卖傻。 苏心漓从三姨娘的身边经过,先进了屋,水儿想要跟着,苏心漓却不允,让她在院外候着,“三姨娘,我们一起进屋坐坐吧。” 三姨娘或许还不知道她得了百花女称号的事情,但是贤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赏赐,她应该已经知晓了。 苏心漓说了句,然后进了屋,三姨娘轻拍了拍怀中的孩子,哼着方才的曲调,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 屋子里,并不是很干净,也算不上整齐,但住人还是可以的,苏心漓找了个位置,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自己坐下了,三姨娘则抱着她的孩子,在距离苏心漓近两米远的地方,席地而坐,继续哄着自己的小孩,苏心漓看着,由着她装,看了四周一眼,开口道,“时间过的真快,三姨娘在这个冷宫似的地方呆了快有十年了吧,我还记得,以前这院子丫鬟们进进出出,比我母亲的院子都还要热闹,仿佛就只是在一夜之间,就变的这样冷清了,我和母亲一直以为,那之后,这里应该更热闹的,没想到,却发生了那样不幸的事情,说来,父亲还真是绝情啊。” 苏心漓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随意的弹掉了衣服上面的灰尘,因为经历了类似的事情,所以苏心漓可以体谅三姨娘的心情,若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苏博然处置方姨娘她们,她心里或许会恨,但却不会将所有的仇恨转到苏博然身上,但是就方姨娘现在的得宠程度,有哪个女人还会傻傻的对那样的男人怀抱希望呢?这世上,最痛的莫过于杀子的仇恨,尤其孩子的父亲还是纵容着这一切发生的帮凶,将自己推向深渊的从犯,苏心漓眼角观察着三姨娘的一举一动,有片刻的时间,她停止了哼唱,然后,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似乎是怕苏心漓看出什么端倪。 “眨眼的时间,母亲和哥哥都快过世三年了,哥哥出事的时候才十一岁,我记得,他小的时候特别会读书,比我三哥还厉害,他要是在的话,肯定能成为文状元,他还那样的年轻,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他美好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像流星似的陨落了,还有母亲,如果他们在的话,我们现在都不至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吧,前些日子,我经常做梦梦到他们,他们在奈何桥上,不停的飘啊飘的,好像到现在都没投胎,我问他们为什么还在哪里,哥哥说,他和母亲是冤死的,因为害他们的人还活的好好的,所以不能转世投胎做人。” 苏心漓靠着椅子,似是陷入了悲痛的回忆,淡然的脸,莫名的染上了悲伤。 “能怎么办呢?我当然要将害他们的人找出来了,三姨娘,这地方这样大,这样空荡荡的,你呆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会寂寞吗?天天对着天井发呆,不会不甘心吗?” 苏心漓看着背对着自己坐着的三姨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她的跟前蹲下,伸手将她挡在脸上的发丝撩开,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瘦了,脸色也蜡黄的,再不是记忆中那个面色红润,笑容明艳,光彩照人的女子了,就好像是一朵长期缺少水分的花儿,恹恹的,没有生气,高怡婷看着苏心漓,没有躲避,一双眼睛红红的。 “三姨娘,你说,我那可怜的弟弟,现在投胎了吗?他还那样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呢,还没来得及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就那样死了。” 苏心漓温柔的整理着三姨娘凌乱的发丝,另外一只手一把扯过她怀中抱着的被子和小枕头,用力的扔向了身后,三姨娘惊叫了一声,推开苏心漓,痛哭着冲了上去,然后再次将他们搂在怀中,水儿听到动静,忙冲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苏心漓,气的就想对三姨娘动手,被苏心漓呵斥了出去。 “你说,那个死去的孩子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会是什么想法,他会不会怨恨母亲太没用,将他带来这个世界却不能保护好他就算了,现在他死了,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 三姨娘趴在地上,靠在散开的被子上,只是不停的哭。 “还有一个月,母亲三年的孝期就过了,你说,到时候谁会被扶成相府夫人呢?现在看来,方姨娘的机会似乎很大,毕竟相府就只有她一个人有两个儿子,而且她娘家现在也越来越厉害,但是这世界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我虽然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但是几个月前,相府的下人当着我的面或者在背地里都敢对我指手画脚的,但是你现在随便在相府拉一个下人问问看,谁还敢以下犯上对我放肆?这前后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而已,相府换了女主人,就算是父亲,他就算不喜欢我,现在还不得对我和颜悦色的,只要你有心肯付出代价,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你被高家抛弃,那是因为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价值,他们肯定会回过头来找你,你就不想看看他们低声下气的模样吗?” 苏心漓肯定,三姨娘想,她肯定想,她现在这样的悲剧,高府要担负起很大的责任,她能不怨恨吗?甚至还傻傻的抱着希望? “只要你让他们看到利益,他们也可以是你们手中的棋子。” 三姨娘突然坐了起来,抬头看向苏心漓,那双眼睛,少了几分涣散恍惚,那眼神,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苏心漓笑着蹲下,托起三姨娘的下巴,“亲人,丈夫,朋友,你早就没有了,包括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做母亲的权利,财富,权势,荣宠,你看清了吗?那些东西,就和过往云烟一样,你还有可以践踏的自尊心吗?你并没有,自尊,原则,底线,那些东西,对你来说早就是奢侈了吧,你已经在谷底了,你的人生,绝对不可能比现在更惨了,就算是死,也比你现在的状况好吧。” 苏心漓的语速很快,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更透着一股让人遍体生寒的凛冽,三姨娘浑身颤抖着,眼神也一点点变的尖锐起来,果然是太软弱了,明明有那么深的怨恨,却不敢付诸行动,不过也对,没了苏博然的宠爱,失了父亲的庇佑,她拿什么和方姨娘那些人斗,上辈子,她也只是偷偷潜进自己的房间,说了一些让人觉得很是不着边际的话而已。 “想复仇吗?把自己卖给我怎么样?我可以让你离开这个地方,或者如果你喜欢的是这里以前的繁华,我也有办法可以做到,我可以让你拥有你之前所拥有的一切,甚至可以给你更多更好的,譬如说方姨娘一直想要但是到现在都还没得到的相府夫人的位置,你想怎么对付酿成这所有悲剧的你的那些亲人呢?我也可以帮你。” “你真的会帮我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帮得了我吗?” 三姨娘的声音嘶哑,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绝望。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帮你就是在帮自己,我为什么不会帮你?” 苏心漓的直白坦率,让高怡婷意外,苏心漓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你只要相信,我说得出就做得到,那你呢?可以做到为了报答我的提携之恩不顾一切吗?必要时利用高家出卖父亲?” 苏心漓松开三姨娘的下巴,笑出了声,“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这几日,我会让我的丫鬟每日午时过来给你送饭,你想好了,就告诉她,机会只有一次,过期不候。” 苏心漓站了起来,绕过三姨娘,踩在她视若生命一般的被子和枕头上,挺直着身子,走进阳光底下的时候,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勾了勾唇,没有发疯,很好! “小姐!” 水儿上前,将苏心漓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苏心漓摸了摸她的脑袋,“快些回去,不然的话,流朱流云她们该着急了。” 苏心漓回到漓心院,就看到在院门口徘徊的流朱,见到她,立马就跑上前来,“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苏心漓进了屋,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打扮好了之后,才带着流云和水儿,乘坐马车,前往半月酒楼,流朱担心长公主对苏心漓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这次倒是主动请缨,不过她知道,这样的场合,流云比她更适合,至于水儿,她力气大,身手也好,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强,所以也就听从苏心漓的安排,和青藤在相府呆着,不过出府前,没少叮嘱,一直都在碎碎念,流云还好,水儿听的最后两眼一闭,捂住耳朵了都。 半月酒楼座落在热闹繁华的东市,共有五层,是整个京陵城最高同时也是最大的酒楼,装潢的极为奢华,但是却处处透着精致,听说,这酒楼摆放着额那些花瓶还有其他小玩意都是价值千金的古玩,只便宜的也有百两银子,为此,没少遭小偷,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成功,这样说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半月酒楼的防护保密措施确实做的好,朝廷不少官员经常会在这里秘密谈事情,苏心漓就可以有一家这样的酒楼,那样的话,就等同于建了一个关系网,还能探知不少机密的事情,尤其,若是掌握了那些官员的秘事,那就等同于拿捏住了他们,可惜,她没有那个财力,就算有一天,她有了可以将建一座一模一样酒楼的财力,也不可能建的起来。 不过让苏心漓意外的是,这并不是皇城脚跟任何人的资产,而是一个商人的,想到那个传奇的齐家,苏心漓就羡慕不已,如果有一天,五哥从商,将生意做到金国,西越,南夏那些国家,甚至渗透到琉璃的每一个角落,苏心漓想,皇帝就算忧心想拔掉定国公府,估计也是不敢的,商人虽然身份低贱,但像齐家这样的大商,就算是皇帝,也该是忌惮的,毕竟,若是人家倾全家财力帮助金国或者其他国家的话,就算琉璃兵强马壮,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呢。 半月酒楼临靠着半月河,河流的另一端,是京陵城最大的花楼,夜里,花楼的花魁会坐在花船上表演,京陵城的那些公子哥会租借小船追随,江面的上方,精致的灯笼高高的悬起,花船上也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月下灯下的江面,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致。 苏心漓到半月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暗了,半月酒楼的门口悬着的灯笼已经燃起来了,苏心漓在流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勾了勾唇,看样子,今晚这地方,被长公主给包下了。 苏心漓由半月酒楼的小二领着,还没到楼上呢,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以前,她总不喜欢这样人多嘈杂的环境,但是自从上辈子在冷宫呆了那一个月之后,反而不喜欢一个人,除了洗澡的时候,需要静心的思考事情,她一个人呆着,其余的时间,她的身边总会有人,就算她不说话,可要身边有个人嘴巴不停的念叨,她都会觉得安心,所以每回大家都因为流朱和青藤的碎碎念不胜其烦的时候,她心里反而会觉得踏实,有人在身边说话的感觉,真好。 她知道,三姨娘肯定是寂寞的,她在冷宫一个人才呆了一个月,就生不如死,无聊到细数身上的伤口,更不要说一个人在流风苑呆了十年的三姨娘,她的装疯卖傻,或许正是被这样的现实给逼迫的,舍不得死,却又活不下去,能怎么办呢?她肯定,三姨娘肯定会答应,因为就像她说的,她已经一无所有,无论怎么样,她的情况都不会更加糟糕,既然身在地狱,为什么要让那些害自己的人好过呢?她太明白那种心情了,那种只要可以复仇就算将自己的灵魂卖给恶魔也在所不惜的心情。 苏心漓被领着上了四楼,听说,这里的五楼除了这家店的主子和当今皇上还有几个特定的人,谁都不能进去,这条规定,从半月酒楼开业到现在,一直都严格的执行着,在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傲慢,半点不肯退让,一副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反而让那些人退步,就连这里的小厮,很多也都是鼻孔朝天的看人,苏心漓被领着,直接到了四楼最大的包厢,长公主和驸马已经到了,偌大的包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迎接自己的满满一桌子菜,苏心漓笑笑,对于谢雨薇没来这一点,挺满意,不过苏心漓怀疑,原本谢雨薇可能也会来的,但是因为齐云那两巴掌,暂时没脸出来见人了。 “长公主,驸马。” 苏心漓率先从门口走了进去,朝着两人盈盈的福了福身。 “架子倒是挺大,居然让我和驸马两个人等那么久。” 长公主看了苏心漓一眼,冷哼了一声,驸马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苏小姐来了,快坐吧。” 苏心漓也不解释,长公主交代她酉时一刻到半月酒楼,她并没有迟到,是他们早到了,而且就算长公主身份尊贵那又怎么样,现在,是他们有求于自己,在处理其他的事情上,苏心漓佩服长公主的睿智,但牵涉到感情的问题,不单单是谢雨薇,还有驸马,长公主有哪一样处理好了,她养歪了谢雨薇,同时,还伤了驸马,就算驸马有几房姨娘,但是苏心漓依旧觉得,驸马是个不错的男人,就算长公主不能再怀孕,不能为他杜家传宗接代,他还是待她如初,长公主给他纳的那些姨娘,其中有一个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马呢,他都是避着的,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些姨娘,当初可是她主动给纳的,若说看着添堵,那也是她自找的,到现在,驸马还是无后,也是她一手造成的,苏心漓觉得,谢雨薇某些方面还和长公主挺像的,譬如说偏执强势狠毒的手段,当然,她继承的,也只有这个而已。 苏心漓顺着驸马指着的位置坐下,水儿和流云则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后。 苏心漓坐着的位置,刚好可以将整个江边的风景收入眼底,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苏心漓的嘴角不由溢出了一番笑意。 “若是那花船上坐着的是苏小姐,肯定会更加热闹吧,不知道京陵城有几个男子可以在家里呆得住?” “公主!” 驸马蹙起了眉头,重重的叫了声,流云的脸色也不好,水儿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流云那样子,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路上,小姐再三交代了,除非她开口,不然的话,她和流云姐姐一句话都不能说。 百花宴之后,她已经劝过雨薇了,但是她死活都不同意向苏心漓道歉,长公主无法,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私下和解,她找苏心漓,然后让谢雨薇向她道歉,那样的话,苏心漓的气消了,雨薇和长公主府的颜面也保住了,哪想到,她早上去看谢雨薇,她的脸上多了两个巴掌印记,那人的力气很大,她的整张脸都肿起来了,谢雨薇当时鬼哭狼嚎寻死觅活的,说这事肯定是苏心漓做的,长公主也觉得是,她气的都快发疯了,她从小捧在掌心的明珠,自己平日里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现在却被人打得这样重,长公主哪里还舍得女儿再受委屈,她决定自己亲自出面,她就不相信苏心漓胆敢违抗她的意思。 “若是换成郡主呢?” 苏心漓抿着唇,笑出了声,“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的热闹?” 重生后的苏心漓,很多事情想的极为透彻,她并不轻视风尘女子,如果说那样做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话,苏心漓并不介意,只是她不爽长公主这样的轻视,她以为她的女儿是谁?长公主和她一样都姓谢,皇室的人?她们算吗?不过是仗着先人的那点功德而已,未免都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就算想摆谱,也该看看形势,这次长公主可以依仗的那些人现在可都站在她这一边,既如此,她要聪明识时务的话,她就该让谢雨薇按着她的意思去做,早点息事宁人,还像现在这样用话刺她,真当她好欺负的啊,这次的事情之后,她与长公主就两清了,今后公主府时好时坏,都不再与她有任何的干系。 长公主一听她这样说自己的女儿,脸上很快流露出了不可掩饰的怒容,驸马唯恐她发怒,将事情弄的更加糟糕,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衣裳,笑着对苏心漓道,“苏小姐饿了吧,这些都是半月酒楼的招牌菜,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驸马说完,无奈的看向了长公主,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时候,公主开始变了呢?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到现在很多时候,连他都会觉得不可理喻,如果十多年前,那场战役,她没有伤到身体,那样的话,所有的一切,就该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苏心漓礼貌的对驸马笑笑,并不拿筷,直到长公主和驸马动了筷,她才跟着一起,她的礼仪举止,让曾在皇宫长大的长公主都有些惊愕不已,纵使气怒,但她也不得不赞同驸马之前与她争执时说的话,苏家小姐的教养根本就不是她的雨儿能比的,只要她想,那个位置于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其实,她生来就该是尊贵的,比她的雨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心漓是做过皇后的人,国宴家宴什么的参加了不知道多少回,便是平日里在宫中,也是不能行差就错一步的,以皇后的标准拿去衡量现在的小姐,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长公主不主动提起谢雨薇的事情,苏心漓自然不会像个傻子似的提起这个话题,她甚至没有开口询问长公主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事,好像她前来只是为了赴宴一般。 驸马无奈的笑了笑,他已经猜出,公主此行怕是不能如愿了。 “每一样菜都很精致,味道也好,公主驸马有心了。” 苏心漓擦了擦嘴巴,无论是长公主还是驸马,都不能说苏心漓说这话虚伪,因为她的神情真挚又诚恳,而且桌上的十八道菜,她每样通通只尝了一次,最多的也就只有两次,至少就算是有心的驸马,也没看出她的喜好。 从苏心漓进这个房间到现在,长公主一直都在等着她主动开口说百花宴上的事情,她觉得,两日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冷静下来了,那她就应该知道,和她作对抬杠到底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她将百花女的封号给了她,就是很大的让步,长公主觉得,苏心漓应该感恩报答,她投之以桃,她就应该报之以李,但是进来都这么久了,苏心漓一句话都没说,雨儿也就说了,她那样冒犯她的威严,不应该向她道歉吗? 对于苏心漓的不识时务,长公主相当的不满意,甚至是生气,她用力的将桌子放下,发出啪的一声,似乎是在提醒着苏心漓什么,驸马见状,除了抱歉的愕然的苏心漓,然后在心底叹息,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长公主这是什么了?可是漓儿哪里做的不好让您生气了?” 苏心漓明知故问,她看着毫不掩饰自己怒容的长公主,琉璃这十多年的平静,何止让定国公府的位置尴尬,这样的安逸也磨掉了长公主身上原有的英气,她的睿智就像是一柄沾了水后的银枪,因为常年没有磨砺,生了铁锈,可不就是这样吗?太过安逸平静的生活,会让人变笨,上辈子她是这样,这辈子,长公主也是如此。 苏心漓想,或许上辈子公主府的灭亡事实上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她什么都没做,长公主应该也不会和颜司明对着干,因为她这柄枪,早就不光了,而她的作用,应该类似于下楼时的台阶,长公主不过是顺着她下罢了,没有她,别人应该也可以做到,而她不过是长公主可以顺势而下的台阶,不是她,别人也可以,这样一想,苏心漓更觉得自己没必要因此对长公主愧疚了。 以前,长公主处处维护谢雨薇,她觉得那是一个母亲的天性,但是现在—— 苏心漓想,或许自己这次不应该去公主府参加百花宴的,如果长公主还是记忆里的那个长公主,她应该还是会敬佩,可是当她对谢雨薇的偏袒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苏心漓觉得,这真的是件挺难接受的事情,因为她,早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苏心漓了。 长公主气恼,“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吗?” 苏心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我的两个丫鬟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长公主不是和驸马生气,可我实在想不出驸马到底是哪里做错惹怒了长公主,既如此,那定然就是漓儿做错什么了。” “公主!” 驸马想劝,长公主一个眼神杀过来,她立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是公主身份尊贵没错,但是这次,在和定国公府较量的这件事情上,她最大的依仗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甚至隐约纵着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帮着苏心漓,现在,苏小姐这态度,分明是没有和解的意思。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雨儿做的不好,我已经好好训斥过她了,她也已经得到教训了,这次的事情,看在我的面上,你也不要做的太过分了,是不是就这样了了,你要还觉得有气,下回我们还约在这个地方见面,我让雨儿向你赔礼道歉!” 苏心漓静静的听长公主说完,莞尔一笑,“公主当初当众让木姑姑搜我身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定国公府和相府的立场呢?” 她的声音很淡,仿佛只是在问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既然她没有看在她家人的面上,那她为什么要看在她的面子呢,就因为她是公主,简直可笑。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所以那玉佩根本就不可能在你身上!”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散发出一种自信的坦然,“公主应该是觉得或者说和郡主一样认定那玉佩就在我身上,所以才会当众让我搜我的身,也才会对我和郡主的那个赌约抱着纵容的态度,难道漓儿猜错了吗?” 自己的真实想法被这样毫不客气的戳穿,长公主恼羞成怒,面色更加难看。 “漓儿很好奇,当初长公主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您也是上过战场的,难道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凶险吗?定国公府有今日,那是用命和血是拼的,您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公主,郡主再三强调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些对你们安定生活做出贡献的大臣,你就半点也不顾及吗?就算您不在意这些,也该顾念着我舅舅甚至是定国公府对你和驸马的成全之情,那块玉佩一旦从我身上搜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公主不要告诉我,您一点也不知道,所以说,您希望那块玉佩从我身上搜出来的那种心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 驸马看向苏心漓,眼神,已经不单单是赞赏,而是钦佩,对她这种直言不讳的勇气的钦佩,这样的话,他也对公主说过,对于这次百花宴上发生的事情,除了觉得愧对苏心漓,愧对程绍伟,愧对定国公府,还有对谢雨薇的恼火,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该有什么样的情绪,他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从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口中说出,该责怪吗?怪她不自量力,居然敢挑衅一个公主的威严,不,他佩服她的勇气,如果公主追究这件事情,他甚至愿意站在她那一边。 他看向苏心漓,透过那张脸,他似乎看到了公主年轻时的样子,敢爱敢恨,爱憎分明,对于自己坚持的事情,据理力争,从不畏惧什么。 “我会补偿你的!” 长公主这样说,分明就是向苏心漓她们承认,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苏心漓不奇怪,长公主就是那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的性子,她不会隐藏什么,应该说是不屑。 “怎么补偿?在我被京陵城的权贵从心底里瞧不起的时候,您准备拿什么去改变他们的这种想法呢,不让他们在我背后不屑的议论呢?用您长公主的权势,您真觉得那样的话,就可以阻挡住所有中伤我的流言吗?还是您像今天这样私下找我,用您长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我一个如意郎君,那之后呢?您觉得他们一家会好好对我吗?这样的一个偷儿,还是偷过郡主玉佩的人?他们应该会觉得您将我指给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好好折磨我,还有,那些关心我的家人,他们的心情应该会比现在的长公主更加难堪,我年迈的祖父祖母,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因为我被冤枉而买单?” 那玉佩一旦从她身上掉出来,外公外婆乃至定国公府一大家子都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外公外婆他们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一点,单想想,苏心漓就觉得无法忍受,所以就算她的心里对长公主有些许的亏欠,她也做不到在她跟前忍气吞声,因为她觉得,她做的太过分了,所以她才决定今后与她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从她让木姑姑当众搜她身的时候,她之前对她所有的尊重,在瞬间,烟消云散。 “而且,长公主,您就肯定,当那块玉佩真的从我身上掉出来的时候,您还会相信我吗?” 苏心漓冷冷的笑了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分,若是那东西从我身上掉出来,我想,我现在应该在长公主府被您的宝贝女儿折磨吧,是已经死了呢还是奄奄一息呢?” 苏心漓一副好奇的样子,那轻松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就算那玉佩从你身上搜出来,我也绝对不会让雨儿要你性命的!”长公主实在觉得恼火,她没想到,苏心漓竟是这样的伶牙俐齿,堵得人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那我就多谢公主的不杀之恩了,不过我是认真的,若是那玉佩从我的身上搜出来,无论郡主怎么处置,我不会有任何的怨言,郡主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室的人,既然她享受了那样尊贵的身份,就该明白皇室的人也应该一言九鼎的道理啊,她娶我性命,我不过是让她下跪斟茶认错啊,这过分吗?而且,这件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做主了了,而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我区区丞相之女,怎敢拿两位皇子的信誉玩笑?” “只要你同意,其余的事情,我可以安排!” 长公主看出来了,苏心漓气难平,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雨儿和她道歉,到时候将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一起叫来,也不算他们违背承诺了。 “但是怎么办呢?我不愿意!” 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胆儿真大,居然敢和长公主这样拍板叫嚣,死过一次的人,就算怕死珍惜自己的性命,似乎,在很多事情,也更勇气了,苏心漓在心里调侃了一番自己的胆量,因为会所了太多话,苏心漓嘴巴有些渴了,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似笑非笑,用一种赤裸裸的怀疑神色看向了长公主,“我真的好奇,若是怀安郡主坚持,公主是不是能保的了我的性命,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怀安郡主坚持的事情,哪一次长公主赢了呢?是不是在长公主眼里,除了怀安郡主以外的那些人,她们的性命都如草芥不值得一提,她们惹怒了怀安郡主,那就该死?” 苏心漓的声音陡然变的尖锐起来,驸马坐在一旁听着,保持着沉默,这些话,曾经,他也和公主说过,而且不止一次,因为次数多了,两人吵架的次数也多了,到最后,谢雨薇再惹了事,他只是冷眼看着,根本就不会再说些什么,杜桓泽觉得好笑,自己和最爱的女人生的唯一的女儿,他对她已经不单单是失望而已了,而是绝望,有些时候,他甚至想,他情愿长公主一个也不要生,比起绝后的问题,他更加担心,谢雨薇将长公主府还有他的那些孩子全部推向灭亡。 “怀安郡主是公主的掌上明珠,心头肉,那那些被公主害死的小姐呢?她们就不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宝贝了吗?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长的漂亮,有才学,性子高傲,不愿因为长公主府就没有任何原则可言的低头,这错了吗?她们有什么错?这样就该死了吗?她们还那样那样的年轻,花儿一般的生命正盛开呢,怀安郡主凭什么要她们的性命呢?公主也是母亲,因为不想怀安郡主受委屈就这样四处奔走,为什么不能站在她们的角度,为那些夫人们想一想,就因为她们身份比你低就不值得你重视了吗?” 苏心漓的面色平静,那些义愤填膺的话从她口中说不出也是清冷至极,没有想象中的义愤填膺,可就算如此,长公主还是被堵的哑口无言,驸马更是垂头叹息。 “公主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京陵城的百姓私下里问问,他们是怎么想怀安郡主的,又是怎么看长公主府的,公主难道您还没看明白了,现在,除了您,还有谁愿意全心全意的护着郡主,护着那样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不尊重的人,而现实就是,就算您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公主,也护不了您的宝贝女儿一世周全。” 苏心漓说完,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苏心漓,你放肆!” 长公主站了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碗筷撞击,噼里啪啦的响,桌子更是仿佛地震似的晃动。 苏心漓想,或许自己一开始将这件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天真的,这应该源自于她对长公主人品一种尊敬和信任,现在看来,的确是她太过天真了。 “公主,难道您还不明白吗?苏小姐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驸马抱住长公主,多年压抑的情绪,因为苏心漓的这一番话,有所爆发。  长公主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苏心漓说的每句话甚至是每个字都很有道理,雨儿现在在京陵城根本就是臭名昭彰了,这次百花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着她的面,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尤其是那几个皇子,他们都站在了苏心漓那一边,这说明了什么,他们想要得到她手上那点权利带来的支持,但是他们却无法容忍雨儿的所作所为,雨儿越大,脾气就越不好,这两年,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经常有夫人跑到长公主府门口闹,苏心漓说的一点不错,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这个长公主的权势可以掩盖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想给她找一个厉害的夫君,最好是她喜欢的,那样的话,她脾气也能收敛一些,她看中的那个人,正是兰翊舒。“这次的事情,是因苏妙雪才挑起的,苏小姐有气,应该找你的姐姐解决,还有那块玉佩,你一早就发现了吧,你早就肯定那块玉佩不在自己身上,甚至确定它就在雨儿的身上,所以你故意将事情闹大,就是为了让雨儿难堪!” 这样的话,长公主原本并不想说的,因为这样说,就是承认她的女儿笨,但苏心漓实在太过冥顽不灵,咄咄逼人,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她一手设计的。 “我只知道是郡主害得我,至于让郡主掉进陷阱的我的姐姐,郡主不是已经狠狠教训了她一顿了吗?若是郡主还觉得不够,那便去相府再教训一顿便是,至于其他,我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我也好奇呢,郡主认定了会在我身上的玉佩,怎么在她自己身上。”谢雨薇要动手打苏妙雪,苏博然他肯定是不敢拦着的。 苏心漓又不是傻子,就算她真的设计害了谢雨薇,她又怎么可能当着长公主的面承认,这件事情,她当然是无辜的了。 长公主算是看出来了,苏心漓就是头狐狸,虽然小,但是已经修炼成精的狐狸,以苏心漓的玲珑聪慧,她就算是一个人,也可以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的伤害,是不是有兰翊舒这样优秀的男人在身边,她根本就无所谓,但是她的雨儿不行,她的雨儿比她更需要兰翊舒,而且雨儿现在为了这个男人整日要死要活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兰翊舒必须是她的女婿,她没有把握,就算有自己插手,她的雨儿是不是能赢得了苏心漓,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帮着自己的女儿,除掉苏心漓这个对手,她确实希望那玉佩从苏心漓身上搜出来,若是发生那样的事情,想必兰翊舒是不会和苏心漓在一起的,如果他真爱苏心漓,那到时候就更好办了,直接用苏心漓的性命威胁,让他与雨儿成婚,长公主心知,自己这样的想法极为自私,但是天底下,哪个母亲是大公无私的呢? 她慢慢的将自己心思的怒火平息了下去,转而问了一个和之前事情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和兰翊舒是什么关系?” 苏心漓淡淡的笑道,“朋友。” 长公主眉头一沉,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次的事情,你说怎么处理就如何处理,如何?” “哦?”苏心漓眉梢一挑,看向长公主,既不说答应,也没有立马否决。 “这次的事情,皆因兰公子而起,雨儿是因为觉得你与他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才会对你动手,今后,你与兰翊舒一刀两断,不准再与他见面,就算他找你,你也不能搭理,那就证明你们之间是清白的,雨儿之前确实是误会了你,我会让她按照你的方式,赔礼道歉。” ------题外话------ PS:漓儿要怒了,话说兰公子在哪里捏? 第七十五章:气死人不偿命 第七十五章: “这次的事情,皆因兰公子而起,雨儿是因为觉得你与他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才会对你动手,今后,你与兰翊舒一刀两断,不准再与他见面,就算他找你,你也不能搭理,那就证明你们之间是清白的,雨儿之前确实是误会了你,我会让她按照你的方式,赔礼道歉。” 以雨儿对兰翊舒的在意,若是苏心漓答应这个条件,在这件事情上,她应该是会愿意让一步了,到时候这件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了。 京陵城的名门千金,长公主不敢说自己全部知道,但十有八九她心中都是有数的,那些身份低的,就算爱慕兰翊舒,也绝对不敢和她的女儿争夺男人,当然,这其中不是没有和苏心漓身世背景旗鼓相当的女子,但是那几个自小就是按照宫中女子的标准训练的,她们的目标是皇子的正妃,而且是皇储的热门皇子,但是苏心漓不一样,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一直都十分反对家中的女子和皇室的人太过密切的接触,看苏心漓的样子,似乎很是尊重定国公老夫人的意思,长公主心中并不是那么有底,雨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个各个方面的条件都完美的符合她要求的男子,长公主怎么甘心放过? 驸马杜桓泽看向理直气壮的长公主,完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苏心漓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丝古怪,她觉得长公主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太滑稽了,甚至可笑,驸马根本就不敢看苏心漓,只敢拿眼角偷偷瞟她,看着她神色淡然,似笑非笑的额样子,羞愧的满脸通红。 “公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心漓觉得,那一家子,大概就只有驸马一个人是正常的。 “依公主的意思,这次百花宴的事情,是漓儿做错了?” 苏心漓坐着,长公主站着,苏心漓浅笑盈盈,面对咄咄逼人的长公主,丝毫不见气弱。 “兰公子何时成了郡马爷了?公主府这样的大喜事,为何我一丁点也不知情呢?” 长公主这话,苏心漓听着,心里很不喜欢,什么叫事情皆因兰翊舒而起,谢雨薇是因为觉得她与兰翊舒关系暧昧不清才针对她的,兰翊舒和谢雨薇是什么关系,他是谢雨薇的男人吗?并没有啊,既然这样的话,她有什么资格教训自己,她有什么立场教训自己?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谢雨薇一厢情愿甚至是自以为是的单相思而已,就因为这样,和兰翊舒亲近的女人就成了罪人了,长公主和郡主这样的身份很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干涉别人的人生了吗?凭什么啊!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那漂亮的小脸蛋,模样无辜的要命,长公主刚压下去的火气,却蹭的被她这样的态度挑了起来,她觉得苏心漓简直太过分了,现在太子三皇子还有其他的皇子都对她青睐有加,还有那个顾南衣,她根本就不缺优秀的男人,这样霸占着兰翊舒,分明就是不给她面子,甚至故意与她过不去。 “苏心漓!” 苏心漓任由长公主因为谢雨薇的事情和自己脸红脖子粗的和自己叫嚣,她现在这个样子,让她对自己所谓的不尊重所为一点也不后悔愧疚,如果长公主不用身份压人,而是悬着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者,她今日就将谢雨薇带来,不管她怎么哭闹都好,一定要让她在自己跟前认错,或许,她真的不会计较,毕竟她最初坚持的目的就是希望长公主不要再那样纵容娇惯谢雨薇,目的达到了就好,但是直到现在,在这样的形势下,长公主为了谢雨薇那愚蠢的坚持,对她用的是仗势欺人的手段,甚至将最初的责任推卸到她身上,长公主觉得谢雨薇错了吗?苏心漓一点也没感觉出来。 “长公主当兰翊舒是什么?” 苏心漓抬眸,那双漂亮的眼睛,燃烧愤怒的火焰,“他是人,是我们两个都无法掌控的了的人,他有血有肉有感情,他该有自己的选择,他的人生也该由自己掌控,我们有什么资格拿他做交易,公主在问这个问题之前,经过他允许了吗?您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公主,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惯了,就可以轻易的操控任何一个人的人生!” 苏心漓很气愤,很是讨厌长公主将兰翊舒当成可以买卖的工具交易的举动,当初,方姨娘苏妙雪她们帮着她嫁给颜司明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背后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她觉得长公主该是坦荡磊落的,而重生到现在的每一次见面,都让她对她失望之极。 苏心漓直言不讳的指责,长公主的脸色阴沉,就好像是暴风雨前那种阴沉沉的天空,老实说,苏心漓其实是挺怕长公主的,至少,她心里清楚,她现在不是她该得罪的人,但如果是这件事情,苏心漓却不惧,她背后不还有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吗?或许,还有皇上,既然他都觉得谢雨薇是个棘手的问题,若是自己帮忙解决,他会怪罪自己吗?就算他迫于长公主的压力向自己问了罪,必定会存着愧疚的心理,之后,一定会有补偿,而且,这件事情在京陵城闹的沸沸扬扬,可以说的上是人尽皆知,她要因此遭了什么罪,对她的名声想来应该是没有太大损害,苏心漓将这件事情看的很透彻,也综合分析了种种的利弊,所以苏心漓无畏,长公主还能杀了她不成?她不敢!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与公主府的作对,执意和兰翊舒在一起了,我看,这次的事情,你一点也不冤枉!” 苏心漓却笑出了声,挑起的眉,上扬的唇角,无一不写着对长公主无理取闹般的轻视,“我可没有这样说,不过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之前说了,我和兰翊舒是朋友,没有必要说为了让郡主放心,就要和兰翊舒绝交了吧,若是哪天公主又瞧上了我身边其他的朋友,我也要和他们都保持距离吗?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纵使郡主身份高贵,也没有干涉大臣家小姐交友的权利吧,再者说了,兰公子根本就不喜欢郡主,他也不是会因为公主的权势就会屈服的呢,不然的话,他怎么会不小心将郡主的玉佩踩碎了呢?郡主再怎么作,也不过是折腾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罢了,对当事人,一点作用都没有!” 相反,只会让兰翊舒更加讨厌她而已,苏心漓真的很想让长公主知道,她宝贝女儿之所以被打,就是兰翊舒的随从所为,这样的命令,就是兰翊舒下达的,若是谢雨薇言行举止正常一些,兰翊舒或许会看在长公主的面子,和颜悦色,但是现在,就因为谢雨薇,长公主府的人,几乎都被他讨厌上了。 驸马看向苏心漓,叹了口气,无奈的对长公主开口道,“公主,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还是算了吧,这次,确实是雨儿做错了,才让苏小姐受了委屈,就按着苏小姐的意思办吧。” 公主府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听了,要和定国公府杠上,尤其还是谢雨薇的事情,那些百姓肯定会觉得是他们公主府的不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皇上对公主是好,但是她若是侍宠继续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甚至是让定国公府这样的股肱之臣寒心的事情,总有一日,皇上的耐心会被她用尽,到时候,若是雨儿曾经得罪的那些人全部联合起来,很有可能会给长公主府带来灭顶之灾,或许,皇上的耐心还没被她用完,朝廷就已经换代了,新皇必定不会再对长公主那样仁慈,从这次的事情看来,他们一个个对谢雨薇,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好感。 当初,长公主为了和他在一起,不顾一切,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公主她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长公主丝毫没给驸马面子,毫不客气的甩开了驸马的手,“我终于知道雨儿为什么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了,雨儿她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和那些人一样向着个外人,你到底有没有将雨儿当成女儿!” 长公主是个极其护短的,在很多事情上,她确实都顺着谢雨薇,不敌她的胡闹,但是有些时候,她对她也是很严厉的,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喜欢外人说自己的女儿飞扬跋扈,甚至死皮赖脸一厢情愿的缠着一个男人,苏心漓的话,虽然说不上是直言不讳,但是也不委婉,给长公主的感觉就是,自己的女儿被人认为不检点,这时候,驸马非但不维护谢雨薇,还帮着那个奚落嘲笑她女儿的人,长公主的脾气,自然是爆发了。 苏心漓终于明白,为什么郡主那样不尊重驸马了,长公主这个样子,郡主怎么会尊重驸马?她忽然不知道该为舅舅觉得幸运还是惋惜,如果现在长公主是定国公府的媳妇,她这个样子—— 苏心漓单想到自己有一个这样的表姐就觉得恐怖,定国公府更不能有这样的女孩,苏心漓想,先帝一定很信任程家,不然的话,不会将自小带大的女儿赐给定国公府。 杜桓泽的脸,因为尴尬和羞恼,瞬间变的很难看,他松开长公主的手,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那一瞬间,苏心漓几乎都能从那双已经黯然的眼中看出绝望来,苏心漓想,就算长公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应该也还是和以前那样爱着她的,他不是苏博然那种为了名利可以放弃一些的人,他有骨气,有尊严,也有骄傲,而他现在的隐忍,不过是为了维护长公主在她跟前的颜面罢了,苏心漓看着驸马那样,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长公主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了他一眼,却说不出抱歉之类的话来,便只有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苏心漓身上,“苏小姐,我再问你一次,你对兰翊舒可有男女之情?” 说完,那双曾经布满了英气的眼睛逼视着苏心漓,似乎是想用这种曾经在战场上威慑士兵的眼神将她一个弱女子逼退,苏心漓看着她,抿着唇,直接与她对视,不卑不亢,更瞧不出丝毫的畏惧,驸马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到前些日程绍伟找自己说的那些话,就算她激怒了长公主,他的心里也无法生出厌恶的情绪来,虽然雨儿才是他的女儿,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雨儿比不上她,两人根本就没有比较的必要,因为彼此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准的,但凡是稍微有点骨气气节的家庭,都不敢也不会娶雨儿这样的女子进门,但凡稍微有点眼光的男子,应该都会喜欢上苏心漓这样的女子,容貌倾城,才华横溢,品行高洁,她若是男子,必定可以让更多的人折服。 “有如何?没有又当如何?” 苏心漓自己听着这话,确实有些挑衅的意味,但她就是不喜欢长公主横加干涉别人人生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他们定然是不能让兰翊舒妥协接受谢雨薇,所以想从自己这里下手,他们也不想想兰翊舒是什么人,岂是他们能轻易掌控的了的?何况,她凭什么听他们的啊,就算她现在对兰翊舒没那个意思,但从认识到现在,他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除非兰翊舒有一天觉得她这盟友不够格主动要结束,不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抛下兰翊舒,这是她对兰翊舒的承诺,而且现在,她也离不开他呀,很多事情,她已经习惯找他帮忙了,没他肯定会不习惯,至于长公主,她能像兰翊舒那样尽心尽意的帮自己吗?若是这次方家铜矿和铁矿的事情被她给发现了,她肯定直接上报给皇上,她舍得将功劳给他五哥吗?还想办法让那些东西成为她的!她是脑子秀逗的了才会听长公主的,反正对于长公主让她和兰翊舒一刀两断这事,苏心漓怎么想都是生气的。 “长公主这话问的可真奇怪,就算臣女现在对兰公子没那个意思,可长公主也知道兰公子是多么优秀的男子,若是他认定了臣女,天长地久,臣女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会被他打动也不一定,所以现在,对于长公主的这个问题,臣女怕是回答不了。” 就谢雨薇,能配得上兰翊舒吗?兰翊舒要和她在一起,眼睛真真是瞎了,长公主想从她这里下手,让她做保证下毒誓什么的,苏心漓必定是不会让她如愿的,就许她有脾气,她就不能发泄发泄吗?而且,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苏心漓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被长公主她们套牢的。 “苏心漓,你好大的胆子吗?是想挑衅我吗?还是觉得自己有所依仗想与公主府为敌!” 长公主觉得自己已经妥协了,但是苏心漓却半点不肯退让,甚至得寸进尺,有恃无恐的挑衅,顿时火冒三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忤逆她的意思,苏心漓分明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她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没错,但是又凭什么让她的女儿向她下跪! “公主好大的威严,若是吓着了我的漓儿可如何是好?” 苏心漓任由长公主发脾气,因为心里头坚信她不敢杀了自己,有驸马和水儿在这里,她就算要动手,也有人拦着,受不了多重的伤,大不了就受些小伤,到时候长公主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十分淡定的坐着,乍听到这声音,这称呼,心头猛地一惊,转过身,就看到一身紫衣的兰翊舒悠闲的靠在门口,那张雍容的脸上挂着闲适的笑意,十分愉悦的冲自己笑,苏心漓却微微的拧了眉,有他这一出,完全是坐实了长公主的猜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估计就算她从楼上直接跳到半月河,也未必能洗清了。 这一幕落在长公主眼里,那完全就是打情骂俏啊,她没想到,兰翊舒会突然出现,是刚到的吗?还是已经来了挺久了,她和苏心漓说的那些话,他到底听了多少。 “来人!” 今日她包下了整个酒楼,兰翊舒突然出现,分明就是他们没做好,长公主现在想砸了这半月酒楼泻火。 “小老百姓的,不过是图个活计,公主又何必与他们置气?” 就兰翊舒的身手,相府和公主府都能来去自如,这酒楼,就算戒备再森严,他若是想来,他们那些人又如何能拦得住? “还是苏小姐心善!” 苏心漓听着这声音,总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兰翊舒不会爆粗口,说话不会太难听,但是他的代言人会呀,而且这人就和他主子一样,完全的目中无人,没一会,屋子里很快又多了个人影,苏心漓的嘴角抽了抽,公主脾气火爆,兰翊舒的代言人嘴巴很毒,她只希望双方别起冲突,不然的话,这事真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虽然她心里很生气,之前也毫不客气的说了很多重话,但是苏心漓最后的总结肯定是放低姿态,放软口气,然后句句从长公主府的大局出发,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让定国公府和长公主府杠上,虽然,她讨厌谢雨薇,现在,对长公主府的那一丁点尊重也没了。 “多谢公主驸马盛情款待,时辰不早了,漓儿先回去了。” 苏心漓站了起来,和长公主直接外露的怒气不同,她的面色极为平静,就好像她方才和长公主之间的争执从来就没发生过一般,驸马觉得她大度宽容,但是已经钻进死胡同的公主却不这样认为,“是心虚了吗?” 她是觉得她已经够生气了,不想齐云添油加醋让她气晕过去,好心当作驴肝肺。 “心虚?心虚什么?该心虚的人不应该是长公主吗?” 站在门口的兰翊舒非但没有走,还大喇喇的走了进来,在苏心漓旁边的位置坐下。 “长公主是我的什么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替我的终身大事做主?” 兰翊舒抬眸看向长公主,那高傲的神情透着不屑还有轻蔑,苏心漓偷瞄了长公主一眼,见她气的呼吸都有些急了,向后退了退,高手过招,她当然应该避开,免得自己成为殃及的小虾米。 虽然兰翊舒的话直接又伤人,但是苏心漓却觉得一点也没错,本来就是如此,长公主是兰翊舒的什么人啊,什么关系啊,就因为谢雨薇看上了兰翊舒,他就一定要娶她吗?这是什么道理啊,长公主是兰翊舒的母亲吗?不是啊,她对他有养育之恩吗?没有啊,兰翊舒甚至是不屑长公主这个身份可以给他带来的利益的,既然这样,兰翊舒为什么要听她的娶那样一个极品的女人祸害自己的一生,他可不是那么笨的人。 “兰翊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与我说话!” 长公主知道,兰翊舒不简单,但是再不简单,他不过是个没有官职的平民,居然敢这样与她作对,甚至嫌弃她的女儿,“兰翊舒,信不信,我今日就让你横着离开这半月酒楼!” 长公主的双眸闪过浓烈的杀意,她女儿得到不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兰翊舒要死了,雨儿也就不会再因为他天天和自己闹了,弄的整个公主府都鸡犬不宁的。 兰翊舒眉梢都没挑一下,看向长公主的神色充满了挑衅,那眼神,仿佛在说,只要你有那个本事,齐云冷哼了一声,在兰翊舒的身侧站着,水儿也移到了兰翊舒和苏心漓中间的位置,好像保镖似的与长公主对峙,那双原本干净的眼睛凶神恶煞的看向了长公主,苏心漓在想,她心里肯定特别想将长公主提着去喂狗。 “公主以为自己是皇帝吗,想杀谁就杀谁?你动我们家公子一根头发试试,信不信我将郡主的脸打成猪头,然后拔了她的舌头,将她扔到栅栏院!” 苏心漓有一种大战一触即发的感觉,她知道,齐云对他主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但是也没必要对长公主说这样的话啊,扔到栅栏院,她以为公主是鸨母生的孩子吗?不过苏心漓对此也是谅解的,人家奉为天神一般的公子,估计觉得被谢雨薇看上都会觉得很不舒服,最让人反感的是,她居然还千方百计的想要高攀。 “不过我想,就郡主的那张脸,又无一技之长,到了那里,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得上,那些人都看不上的女人,如何能入我们公子的眼,还妄想高攀,就她那种没长相,没素质,没内涵的货色,给我们公子提鞋都没格,我们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又不是她妈,凭什么一辈子跟在她屁股后面给这样一个女人擦屁股啊,若是将来有了小公子,长的像我们公子那还好说,要是继承到郡主的脾气和长相,简直就是对我们公子优良基因的浪费!” 齐云义正言辞,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苏心漓就看到长公主的脸和调色盘似的,各种颜色交杂,不停的变幻,就像七色花似的,自己自以为身份尊贵的女儿被贬一个随从贬的这样一无是处,换做哪个母亲都受不了,不过苏心漓也不得不说,这所有的一切,还真是长公主自作自受,被自己讨厌的人喜欢已经够倒霉了,还被她死缠烂打,再好脾气的人估计都忍不了,而且兰翊舒从来都不像他亲和的笑容那样好相与,苏心漓忽然想到了颜司明,要他哪天冲到自己跟前说爱她让她嫁给她之类的话,她肯定会恨的给他几巴掌,如果可以,她真的再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 苏心漓觉得长公主气的快冒烟了,她虽然同情,但是听的却很爽,苏心漓觉着,自己越来越小气,也越来越不善良了,对于得罪过自己的人,她们越倒霉越生气,她心里似乎就越畅快,便连长公主都不例外。 “给我住口!” 长公主手一扬,桌上的盘子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的碎片,那桌子因为她用力一拍,从中间开始,多了道裂痕,流云唯恐苏心漓受伤,上前想要拉她退后,兰翊舒却比她更快一步的握住了苏心漓的手,然后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 “便是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就只剩下谢雨薇一人,我还是不会喜欢她,长公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还有,不要再让谢雨薇缠着我,公主若是觉得生气,有什么事情便冲着舒来,不要再骚扰苏小姐,今日的事情,若还有下次,我不小心踩碎的可不就是谢雨薇的玉佩了!” 兰翊舒说完,对着苏心漓微微一笑,苏心漓看着自己被他紧握住的手,却心神激荡,她真没料到兰翊舒的态度会是这样的决绝,不给自己留半点回旋的余地,而且这样的袒护她,苏心漓的心底涌上了一阵的暖流,眼睛和鼻子都酸酸的,这种被人捧在掌心疼惜关爱的感觉,真的很好,苏心漓不知道自己对兰翊舒是什么感情,但是她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因为长公主的威胁就说出和兰翊舒一刀两断的话,或者是发什么不该发的毒誓,如果因为兰翊舒这个男人和长公主决裂,和公主府为敌,似乎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她心里甚至是觉得值得的,不为他曾经的那些帮忙,就为这一刻,他的真心呵护,他能为她如此,她为何不能? 不过这一个个真当气死人不偿命的吗?对方可是长公主啊?若将她气死,肯定会有大麻烦的。 苏心漓抬眸,对着兰翊舒微笑,回握住了他的手,长公主见他们十指相扣,气的脑袋都疼,“苏心漓,你当真准备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与我为敌?” 兰翊舒很得贤妃娘娘的喜欢,他最近还经常和六皇子一起去太后跟前请安,太后和皇上都对他赞赏有加,非常的青睐,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兰翊舒,如果这次的事情,她是当事人还好说,皇上念着旧情说不定会为她做主,可偏偏是雨儿惹的事情,太后和皇上,还有宫里面的妃嫔小主,他们都不喜欢雨儿,皇上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雨儿去重罚自己青睐有加的兰翊舒呢,这次兰翊舒将玉佩踩碎的事情,皇上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他却像以前对她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要上前告罪,结果不过是自讨没趣,正因为如此,她想兰翊舒娶雨儿的念头才更加的强烈,雨儿若是和他在一起,她还有什么都不放心的,但是兰翊舒根本就油盐不进,想要扭转他的心意,唯一的选择就是从苏心漓这边下手。 “公主,我说了,兰公子是我朋友,至于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或者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全凭公主如何决断,我和兰公子他们言语上或许过激,但是这次的事情,是非黑白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评判,就算您强迫兰公子娶了郡主,帮郡主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就一定会幸福吗?到时候,兰公子若是纳妾,或者是对郡主不好了,公主是不是也要横加干涉,难道公主真的想管她一辈子不成,您真的能管得了吗?强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我想,这个道理,有切身经历和体会的公主应该更加明白,也更应该体谅后辈才是,郡主确实到了嫁娶的年纪了,长公主与其在这里与我们兴师问罪,还不如想办法让郡主收敛脾气,学习才艺。” 苏心漓上前几步,站在兰翊舒的身前,无论公主是不是能听进去,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的。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一个母亲吗?” 苏心漓垂眸,摇了摇头,“臣女不敢,不过是有些话不吐不快罢了。” 苏心漓放低声音,态度谦卑,试图用这种姿态平息长公主心头的怒火。 “臣女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母亲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不过他们家里很穷,孩子三岁的时候,去邻居家偷了枚绣花针,说是给母亲绣花用,母亲觉得孩子孝顺,很开心,非但没有告诉他偷窃的行为是不对的,还笑着夸赞,后来,孩子又偷鸡蛋,偷鸡,被发现后,有人上门找这位母亲要说法,母亲非但不让自己的孩子与她道歉,每次还会用扫帚将那些人赶出去,久而久之,孩子大了,就成了个偷,后来,他去村里一个有钱的员外家偷东西的时候又被发现了,员外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他下了大牢,这次,她得罪的不是那些善心又好欺负的村民,而是有银子还认识官府的员外,母亲便是再野蛮也没用,她想杀了员外,但是她连员外的面都见不到,她每日跪在员外门前央求员外放过她的孩子,但是员外没有同意,母亲无奈,变卖了所有的家财给牢头塞了银子,终于看到了自己心疼的儿子,他衣服破破烂烂的,浑身都是鞭痕,一见到他母亲,就开口质问,他问她母亲,为什么不在他第一次偷东西的时候就告诉他这是不对的呢?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苏心漓看着长公主因为痛苦而变的扭曲的脸,声音依旧平静。 这个故事,是苏心漓自己编的,长公主其实就是故事里的母亲,如果她在谢雨薇第一次犯错的时候选择的是狠狠的罚,谢雨薇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像今日这样嚣张跋扈,长公主身份是高贵,但是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公主罢了,而且她和那些皇室的人,事实上并没有血缘关系。 “郡主已经不小了,公主您纵然护短,也该教她明辨是非,并且为自己的行为担负起责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给与她生命的并不仅仅只有公主一人,还有驸马,驸马是她的父亲,公主难道不觉得她对驸马的态度太过不敬重了吗?还有,驸马是您的丈夫,不是您的佣人属下,纵然公主身份尊贵,但便是念在驸马的一片情深,也应该相互尊重不是吗?至少,在外人和郡主面前为他留一份男人和父亲的颜面,不要让他太过难堪,郡主为什么只尊重公主不尊重驸马?难道驸马没有给她父亲该有的关爱吗?若是有朝一日公主尊贵的身份无法再给郡主想要的一切,郡主是不是还会尊重公主呢?” 驸马看向一脸正直无畏的苏心漓,忽然就红了眼眶,她没想到,第一个在公主面前替他说话的竟然是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孩,这种久违到他几乎都快忘记是什么滋味的关爱,让杜桓泽心里难受的很,同时又心潮澎湃,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还是有人愿意关心他的。 “现在,你是连我的家事都要插手了吗?” 长公主看向驸马,眼底有很复杂的情绪闪过,但是这样被一个小辈毫不客气的训斥,满心怒火的长公主还是接受不了。 “不过是不吐不快罢了,听与不听,一切全凭长公主决断,我说过,我很敬重长公主,我所说所做的一切对您并没有恶意,公主身份尊贵,但并不能一手遮天,京陵城的很多人,都不是郡主该得罪的,或许现在,他们不能对长公主对公主府做些什么,但是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长公主疼惜女儿并没有错,但并不该溺爱,公主府并不只有郡主一个人,您做事情也不应该只考虑她一人的得失,父母之爱子,则该为其计之深远,公主若真的为郡主着想,就不该对她的脾气听之任之。” “我们走。”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苏心漓一片好心却被她当成了驴肝肺,兰翊舒就是看不惯长公主那自以为是的样,真当皇室欠了她的,没有自知自明的女人果真很要命,还是他的漓儿好,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淡然从容的模样,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无比。 驸马都快要哭了,心里头无比羡慕苏博然,他怎么就没有他那样的好命,有这样玲珑聪慧的女儿,要是雨儿有她的十分之一,他也满足了。 “我让你们走了吗?” 长公主怒喝了一声,手上稍一用力,方才只裂了一道缝的桌彻底从中间断裂开来,桌上剩下的碗筷饭菜全部洒了一地,兰翊舒抱着苏心漓,纵身一跃,避开了那些汤水和碎片,水儿也忙将流云拉开,齐云飞身上前,接了长公主一掌,掌风带起房间里面的东西全都飞了起来,长公主向后退了几步,被驸马扶住,而齐云则稳稳的落于地面,长公主怒不可遏,就要抽出随身带着的鞭子,被驸马拦住,“公主,你让他们走吧。”随后,他感激又带着几分歉疚的看向了苏心漓,“你们走!” 苏心漓不疾不徐的整了整衣裳,走到门口,看着一地的狼藉,对着公主和驸马行了礼,转身离开。 “他们那样说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让我好好教训他们,你为什么还向着他们,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和雨儿母女?” 苏心漓一离开,长公主就猛地将驸马推开,大发脾气,驸马坐在地上,那碎片穿透衣服扎进他的肌肤,疼的他立时就冒出了冷汗,他抬头,并不是很清晰的视线看向有些疯狂的长公主,眼中有怜爱,有苦涩,也有深深的同情,但是这一刻,他却不愿意像以前那样纵容她的脾气,“谢柔儿,你给我醒醒,琉璃的江山姓颜,不姓谢!” 驸马顿了片刻,因为疼痛,倒抽了口凉气,“你要这样自以为是的埋怨到什么时候,没人欠了你的,是,那次的战役,你是伤了身体,但是这关皇上什么事情,你是琉璃的公主,你享受皇恩,就该保家卫国,而且,皇上给你的已经够多的了,有几个公主是长居京陵城的,就雨儿做的那些事情,早就没命了,皇上还要怎么包容?你若还抱着那种态度和想法,早晚有一天他的耐心会被磨光,到时候整个公主府的人都会为你陪葬!”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前那个聪明睿智,善解人意的谢柔儿哪里去了,一个十三岁女孩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为什么你会看不清?苏家小姐若真是有心与雨儿与我们为难,今日就不会说这些话,如果你还是要继续包容纵容她的脾气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真的要看到公主府所有的人都为你们陪葬才甘心,如果你对我不满,不想看到我,只管告诉我一声,我回岭州!” 杜桓泽站了起来,公主一听说他要走,脸色立马就变的了,整个人更是焦躁不安,想发脾气,看到驸马方才坐着的那一块地方都是鲜血,不由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驸马,“你怎么了?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苏心漓说的那些道理,她都懂,但是一看到雨儿的眼泪,她就止不住的心疼心软,乱了心绪,至于驸马,这个男人,她还是爱的,只是脾气一上来,不管有谁,就有些控制不住,她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自信满满,英姿煞爽的谢柔儿了,她也不可能回得去了。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无论是兰翊舒还是苏心漓,没有一个愿意妥协的,难道她还真能杀了他们不成?既然他们都不肯低头,那就只有从雨儿的身上下手了。 长公主擦了擦眼泪,看向驸马说道,“等雨儿脸上的伤口好了,我就让她去相府向苏家小姐赔礼道歉,然后给雨儿专心呆在公主府,好好学习女戒,知道是什么三从四德,什么是谦柔恭顺,再给她招一个脾气温厚,为人老实的郡马。” 长公主在外人跟前放不下面子,但是在驸马跟前才不会,驸马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才能一直纵着她的脾气。 “今后郡主就交给我教导吧,公主不要再插手了,不然的话,我们就和离吧。” 驸马脾气好,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长公主也是知道的,长公主一听和离二字,愤怒恼火的脸瞬间都白了,她看着驸马认真的模样,沉思了片刻,想到那日百花宴谢雨薇的所作所为还有苏心漓今日说的话,点了点头。 ------题外话------ PS:关于这几天为什么会晚更,小妖说明一下,小妖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段时间呼吸又不畅了,就是吸气的时候,那口气上不来,全卡喉咙了,呼吸的时候,两边的脑门都疼,喉咙也痛的很,老妈说是因为缺乏锻炼,所以每天五点多就拉我去跑步,回来的时候累的要命,会休息一会,就耽误了时间,小妖觉得很抱歉,但是请亲们见谅一下,至于亲们关心的夏家问题,估计下章就会开始解决了,还有,谢谢你们的支持,我爱你们! 第七十六章:表白 第七十六章: 苏心漓转身离开后,兰翊舒立马追了上去,走到她跟前,就要牵她的手,苏心漓侧身不喜的看了他一眼,兰翊舒却不管,对着她绽放出大大的灿烂无比的笑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苏心漓紧贴在衣裙上的手,苏心漓拿眼瞪他,兰翊舒笑着扭过头去,握着苏心漓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松开,苏心漓挣扎无果,就只能听之任之,心中又是恼火又是郁闷,凭什么兰翊舒厚着脸皮占她的便宜她一点脾气都没有,这次的事情,虽说他也是受害者,但她现在和长公主闹成这样,他有完全不能推卸的责任,想到和长公主势同水火的关系,苏心漓还是挺头疼的,心里觉得尤其对不起二舅,不和兰翊舒一刀两断就不呗,她干嘛要说那些话啊。 对于苏心漓这种放任的态度,兰翊舒直接将心中的愉悦表露在了脸上,笑容都是得瑟的,苏心漓的手很小,他的大掌完全能将她包裹住,柔若无骨,那滑腻的肌肤,触感好了极致,让人留恋。 出了半月酒楼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比起刚来的时候,这一带安静了许多,不过路上的行人还是不少,苏心漓一脚踏出大门,回头看了眼兰翊舒还乐滋滋握住不放的手,抬头慢慢的看向了他,“现在可以松手了吧?” 人来人往的,给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兰翊舒笑着,如苏心漓所愿,松了手,虽然觉得美人的便宜还没占够,但要真将苏心漓惹生气了,那就大事不妙了,兰翊舒是个很会把握度的人。 “苏心漓,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我认定了你,天长地久的,你就会被我打动?” 苏心漓出了门走在前面,兰翊舒跟在身后,苏心漓拧眉,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在外面偷听的,真是的,该听的不该听的,估计他都听到了,他这喜欢偷听的毛病到底是哪儿学来的。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定,我这样说,就是不想被公主逼着发毒誓,她是公主没错,但是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啊?兰翊舒,我们是朋友,虽然我是女人,但不论什么时刻,我都不会轻易抛下我的同伴,尤其是真心对我的人,而且,从认识到现在,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帮了我很多,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有,现在乃至于将来,我都需要你的帮忙,没有你,很多事情我根本就无从处理,譬如这次方家的事情,长公主她能为我做什么?这样大的功劳,她肯定会抢去给她的女儿作为将来的护身符,我贪功好利,人还聪明,这样亏本的买卖,我自然不会做了。” 哪有女人这样说自己的?兰翊舒看着苏心漓在灯下过分精致美丽的脸蛋,对于她这样直率的回答,怎么都无法生气,夜风吹来,卷起她的发丝,兰翊舒伸手,忽然专心给苏心漓整理发丝去了,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身子后仰,漂亮的媚眼儿戒备的看向兰翊舒,“你干嘛?” 她都这样说了,难道意思还不够明显?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乃至将来,没有我,你根本就不行。” 她哪里有这样说,苏心漓紧抿着唇,瞪大着眼睛左右上下的转动,看着兰翊舒的手落在自己脸上,然后看向兰翊舒那张似笑非笑却自信笃笃的脸,他说的没错了,她现在确实离不了他,而且她也必须得承担,如果没有兰翊舒的帮忙,很多事情,进展根本就不能如此顺利,百花宴上的事情是,桂嬷嬷还有方家的事情也是如此,她现在确实有一有麻烦问题就找兰翊舒帮忙的习惯。 “苏心漓,你现在离的了我吗?” 苏心漓深吸一口气,这种被人拎着耳朵走的感觉很不好,她向后再退了两步,轻轻的挥开兰翊舒的手,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淡定泰然,只是那已经浮上耳根的红晕却没有那么快褪去,她微微的笑着,疏离而又淡漠,“若是没有兰公子,那些事情我就不做了吗?想做的事情,该做的事情我还是会去做,并不会因为它艰难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改变主意,离了谁都是一样。” 苏心漓眼神坚定,自她从乱葬岗醒来,就注定了她要去做一些事情,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会遇上兰翊舒啊,而且,她也未曾想过兰翊舒会帮她这样大的忙。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苏心漓才转身,兰翊舒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长公主无法掌控我,对我的人生发号施令,但是你,或许可以。” 他清贵的脸笑容渐渐敛去,盯着苏心漓,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不等苏心漓有所动作,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如谦谦君子一般,站在她跟前,笑容在灯下如玉一般的温润,苏心漓不由的想到和兰翊舒初见那次,火光映衬下的那张脸,一如现在,俊美的盖过其他所有的颜色。 “时辰也不早了,苏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路上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玩笑的口吻,却是不容商量的口气,而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就仿佛,刚刚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苏心漓顺势也敛去内心的烦乱,现在的她,还没有谈情说爱的资格。 苏心漓原是准备乘坐马车的,兰翊舒却说此刻的月色景致极好,想要走路,夜里的凉风吹在身上,苏心漓也觉得舒服惬意的很,便答应兰翊舒一起,不过只走一炷香的时间当散步,这里距离相府并不近,真要一直走路的话,起码要小半个时辰,到时候时辰真的就晚了。 兰翊舒和苏心漓两人肩并肩走在前面,水儿,流云,齐云则保持一段距离跟着,流云拧着眉头,看着从苏心漓身边经过的行人,眼底闪过担忧,真不知小姐是怎么想的,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和兰公子在马路上闲逛,这要传出去,损坏了名声了可如何是好。 “兰公子,今后切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苏心漓忽然觉得,兰翊舒说了这番话之后,和他呆在一起,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其实,对于彼此之前的关系,他就很满意,兰翊舒倾心帮她,等她慢慢强大,兰翊舒若是有事,她必定也会倾尽全力去助他。 “我们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在有其他的牵扯,反而成了累赘。” 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苏心漓心里其实是有些恐惧的,对婚姻,更是如此,苏心漓见兰翊舒没再提,本不愿再提起的,但是她又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说清楚的好,对兰翊舒,她不是没有心动,这样优秀的男人,每次出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她如何能不动心?但这样的动心,并不足以抵消她对男女感情的恐惧,兰翊舒很好,真的很好,就是因为很好,所以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 “为什么?”兰翊舒忍不住问道,虽然一开始他本着的只是试探的态度,并没有逼着苏心漓接受自己的意思,但是她忽然义正言辞的再次提起这个问题,还拒绝了他,虽然挺委婉的,兰翊舒一时间还是无法做到释然,这样的问题,本来不该问的,因为太过伤自尊,但是不问,兰翊舒第一次觉得有些问题在心里根本就是憋不住的,不如问个明白,发现症结所在,他才好对症下药啊,反正,对苏心漓,他是志在必得的,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都不会轻易罢手的,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爱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更加亲密吗?” 苏心漓抿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公主和驸马,曾经就很相爱,但是你看他们现在,就算两人还在一起那又怎么样,谁是真正开心的?人与人之间,尤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一牵扯到感情,就会容易变的很棘手,因为感情多了,理智就少了,理智少了,就不能冷静的判断局势,兰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为儿女私情所牵绊呢?”上辈子,她就是被感情所累,所以才一直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原来是那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兰翊舒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变成有些尴尬的笑容,“成大事的人也是要成家的,若是有苏小姐这样一个冷静理智又聪慧的贤内助,必定会事半功倍。” 对于兰翊舒这样的回答,苏心漓还算满意,“兰公子是怎么对我的,我便会怎么回报你。” 兰翊舒想说,我对你有好感,你也可以放下戒备喜欢我吗?兰翊舒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听,心里却不以为然,苏心漓自己也说了,将来的事情谁也不准,她现在不愿意,将来未必还是如此的态度,不过兰翊舒心里还是有些郁闷,也没心思去想别的,站在距离苏心漓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爱意。 管她同意还是不同意,她只要问,他就顺着她的意思去答,不过休想他死心,苏心漓现在用到自己的地方多了去了,根本离不了他,她那样聪慧玲珑的女人,才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他闹翻呢,兰翊舒非常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 她本来就该是他的女人,他虽然不屑于对她用强,但是这辈子,他就是赖上她了,而且,接触过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之后,别的女人哪里还能入的了他的眼,至于那些对她有异心的男人呢,有他在,他们别想有机会和她接触,早晚有一天,她会是自己的,兰翊舒这样一想,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苏心漓会拒绝自己? “苏心漓,你拒绝我,可是因为顾南衣?你喜欢他?” 别的男人都好解决,可顾南衣却是个棘手的存在,苏心漓对他特别照顾,颜宸玺都说,她喜欢他,还有她那个四哥,心里也向着他。 苏心漓一怔,这和顾大哥有什么关系,她拒绝他,是因为她不想他在自己身上浪费宝贝的时间,像她这样的女人,应该不可能因为爱情全心全意的去付出了,他这样优秀的人,完全可以找个条件相当的相配,不过既然他问了,苏心漓又不能不回答。 “要做的事情太多,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至于顾大哥,我欠他的太多,便是用我这一辈子去偿还,怕也是不够的。” 苏心漓停下,将自己的双手在兰翊舒的跟前摊开,“而且,我的这双手,将来会染上很多的鲜血和生命,如何能配得上他?像我这样的人若是死了,定然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兰翊舒若有所思,将自己的手放在苏心漓的手上,然后无奈的笑道,“将来你若是下十八层地狱的话,我应该会陪着。”兰翊舒顿了顿,嘴角上扬,“谁让我们是同一类人呢?” 苏心漓抬头看着他,半晌,突然转过身,眼眶红红的,没有说话,她很感激兰翊舒,因为这种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兰翊舒,让你感兴趣欣赏的是现在的苏心漓,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胆小,懦弱,愚蠢,名声被毁,一无是处,你对我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但是顾大哥不一样,不论苏心漓是什么样子,他都会守护在我身边,但是我一直都给不了他想要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欠他的,其实,他那样的人,并不适合京陵这个复杂的地方。” 苏心漓叹了口气,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顾南衣的态度,若是有一天,等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对这个地方没有担心也没有太多留恋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顾大哥的身边还只有一个人的话,她就陪着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偿还他上辈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她该怎么弥补兰翊舒呢? “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而且,她又怎么知道顾南衣一定肯为她付出一切,他们分开了十多年,才见面没多久,她怎么就那样肯定,兰翊舒真的很想质问苏心漓一番,那样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知道苏心漓对兰翊舒只是愧疚的心理,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兰翊舒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也更加的活络了,她觉得自己欠了顾南衣的是吗?那他帮她还这债,那她欠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他就让她以身相许。 “兰翊舒,你对我也很好,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将来我会报答你的。” 苏心漓俏皮的笑笑,已经从略有些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我等着。” 兰翊舒并不拒绝,反而极为坦然的接受了。 苏心漓回到相府的时候,戌时都快过了,刚进了大门,就看到沈复在那里候着,苏心漓拧眉,她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这时候,苏博然就好好养他的伤,来凑什么热闹啊。 “烦劳沈管家转告父亲,公主和驸马只是邀我在半月酒楼吃了顿便饭而已,并无其他,我乏了,先回去了。” 现在时辰都已经这么晚了,去见苏博然,他肯定问问东问西的没完没了,还让不让她休息了,身为父亲,现在还有求于她,就算是虚情假意,也表示下关心吧。 沈复见苏心漓的样子确实疲倦的很,遂点了点头,“小姐既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心漓点头,想了想,继续道,“父亲身子不适,你让他好好养着,做女儿的必定不会让他为难的。” 苏心漓回去后,洗漱了一番,便上床休息了。 “小姐,其实兰公子真的还不错,您为何要拒绝他呢?真的是因为顾公子吗?” 流云伺候苏心漓躺下,将床帘放下的时候,终究压制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的好奇,问出了声。 虽然她觉得大半夜的,小姐和兰公子走在一起对名声并不好,但她针对的只是这件事情,对兰翊舒,流云并没有不满,听流朱说,上次妙雪小姐用毒计陷害小姐,还是兰公子帮忙的呢,流朱姐姐脸上受了伤,也是兰公子找人照顾她的,而且为了治好她脸上的伤,用的都是最上乘的药,一盒要还几百两呢,他对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如此上心,心里必定是有小姐的。 这次百花宴上的事情,虽说与他也有关系,但妙雪小姐处处针对小姐,就算没有兰公子,她肯定也会找别的事情怂恿郡主的,兰公子为了小姐,将长公主彻底得罪了,今日在半月酒楼更是处处维护小姐,而且态度坚定的拒绝了公主,那可是郡主啊,虽然样貌人品都差了一些,但身份还是摆那里的,兰公子这种威武不屈的态度,流云还是很欣赏并且钦佩的,尤其小姐说下地狱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她这旁观者听着都动容,至于顾公子,他也不错,但是和小姐并不适合,他太善良了,京陵城都适应不了,如何能保护小姐,流云实在不明白,兰公子那么好的人,小姐怎么就拒绝了呢。 “我累了。” 苏心漓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流云,流云知道苏心漓是不想说,“小姐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流云说着,取了放在苏心漓床头的夜明珠,一颗放进了盒子,另外一颗放在床尾的格子上,苏心漓怕黑,每日睡前,房间都是要留火的,以前几个丫鬟都担心会出什么事,现在有了这夜明珠,刚好。 流云离开,苏心漓听到房门被带上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又翻了个身,撩开帘子,看着满室柔和的白光,重新躺回到床上,连着翻了好几个身,将被子一扯,直接盖在了脸上。 对兰翊舒,这个每次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边的男人,苏心漓不是没有动心的,就这样拒绝了,她也觉得惋惜,烦躁的心有几分痛。 苏心漓静静的躺在床上,借着那微弱的光看着床顶,手慢慢的覆上了自己的眼睛,“我不会后悔,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后悔。” 因为之前和兰翊舒约好了要去见桂嬷嬷,之后还要去夏家,第二日,苏心漓一早就起床了,也不管苏博然是不是会召见自己,梳洗过后,交代了一番,就朝着之前和兰翊舒约定好的地方出发。 兰翊舒说的地方是一处医馆,苏心漓刚下马车,就看到齐磊在门口候着,“公子给程家三少爷找的大夫现在应该已经到定国公府了。” 苏心漓点头,跟在齐磊的身后,苏心漓打量了四周一眼,医馆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环境听清幽的,尤其是院子,两颗大树,一口古井,十分的简单,倒是十分适合静养的地方,流朱她前段时间就是在这里治疗脸上的伤的吗? 苏心漓进了屋,顺着齐磊手指的方向走到了床边,看到躺在薄被下的老人,她真的很老,头上都找不出几根黑色的头发了,一片的花白,一张脸瘦的都凹进去了,她睡着了,却呼呼的喘着气,拧着眉头,整张脸就像树皮似的,没有水分,皱巴巴的,垂垂老矣,像是被生活弄的不堪负重,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哪里像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苏心漓看着,心里不由的发酸。 记忆中的桂嬷嬷,慈眉善目的,十分爱笑,经常会给她做各种好吃的,苏心漓真想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她怎么会听信方姨娘的话,将桂嬷嬷赶出去呢。 苏心漓在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握住了桂嬷嬷的手,其实,那都不算手了,腕骨和手指头都扭曲了,指甲似乎被人连着拔出来过,因为有好几个都没有甲片了,因为常年干脏活累活,黑乎乎的,尤其瘦,一点肉都没有,看着都吓人,摸着的时候,更磕的慌,粗糙的,让苏心漓娇嫩的肌肤都感觉到了疼痛,难怪兰翊舒不让她这么快就过来探望桂嬷嬷,前几日,她的样子,一定更加憔悴。 不过才三年的时间而已,那些人居然就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突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此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似的,混混沌沌的,浑浊的很,苏心漓看着,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险些落泪。 桂嬷嬷老眼昏花,除了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影,她根本就看不清苏心漓的脸,“你是?”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老嘶哑,苏心漓握住她的手更紧,吸了吸鼻子,凑到桂嬷嬷的耳边,低声说道,“桂嬷嬷,是我,是心心啊。” 一直以来,程立雪和苏历仁都是叫她心心的。 桂嬷嬷扯了扯几近干裂的嘴皮子,泛白的眼珠子转了转,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是小姐吗?” 苏心漓不住的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是我,桂嬷嬷。” 流云看到这一幕,不禁扭头抹眼泪,苏心漓反而没了眼泪,她的神色平静坚毅,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后悔,但是也有愉悦的,上辈子,她为了颜司明那样一个渣男,不但害了定国公府和顾大哥他们,还有其他很多真心对她的人,他们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每一天都被折磨着,这一世,她再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所以,她应该觉得庆幸,她不但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能改变他们悲惨的结局。 桂嬷嬷猛地坐了起来,苏心漓亲自扶着她坐好,房间里有一股很浓的草药味,想来,这几日,桂嬷嬷一直都在用药,桂嬷嬷情绪极为激动,伸手想摸苏心漓的脸,但是却只能像个瞎子似的用手探索,苏心漓握住她的手,让她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吩咐流云将房间的窗口打开,好让外面明亮的光线穿透进来。 桂嬷嬷小心翼翼的抚着苏心漓的脸,那双手的掌心,粗糙的就好像有刺似的,就算她动作温柔,还是会有些许的刺痛,桂嬷嬷摸着摸着,突然就哭了,泣不成声,好半天,才停止了哭声,然后万分激动的笑着说道,“真的是小姐,小姐,老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言罢,桂嬷嬷又开始放声痛哭,苏心漓拿出自己的手帕,替桂嬷嬷擦眼泪,心里像是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似的,就算她当初听信了方姨娘的话,任由她将桂嬷嬷赶了出去,这些年,桂嬷嬷饱受委屈和折磨,但是现在,她对她却没有半点的怨愤和责怪,很快端了药上来,苏心漓亲自喂桂嬷嬷喝了,桂嬷嬷不停的说起苏心漓小时候的事情,叙了叙旧。 “桂嬷嬷,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方姨娘那些人的谗言,不然的话,他们也不能将你害成这个样子,桂嬷嬷,今后,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至于那些害她的人,她一定会让他们都得到报应的,在她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之前,她要让那些曾经将她推入深渊的人先尝尝生不如死水深火热的滋味,所有的罪孽,都让她一个人背好了,那样的话,她也不亏。 “小姐,您这样说,可折煞老奴了,奴婢的命,都是太夫人救得,奴婢没本事,没保护好夫人和少爷,也没照顾好小姐,老奴有负太夫人所托啊。” 桂嬷嬷越这样说,苏心漓心里头越不是滋味,李嬷嬷从他们家得的好处会少吗?她居然卖主求荣,害死她的母亲和哥哥。 “嬷嬷您快别说这些了,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然后看看,那些害你和母亲还有哥哥他们那些人的下场。” “小姐,老奴没事,夫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了,您可一定不能再出事了啊。” 苏心漓轻轻的拍了拍桂嬷嬷的手,示意她放心,“母亲的嫁妆单子,你还有吗?” 桂嬷嬷点头,然后缓缓道,“方姨娘当初之所以将奴婢赶出相府,就是为了方便从奴婢的手中抢走嫁妆单子,当初,夫人是信任奴婢,才将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保管,我如何能给她,奴婢早就知道方姨娘不会轻易放过奴婢,所以趁着大家给夫人守灵的时候,偷偷回了趟定国公府,将东西用一个木盒子装着,埋在夫人院子里的秋千架下。” 苏心漓没想到桂嬷嬷想的竟这样周到,那东西,要在相府的话,无论埋在哪个地方,若是相府动土,那东西说不定就能被挖出来,挖出来之后,大家肯定是交给方姨娘的,若是带在身上,那更不安全,一搜就搜出来了,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心疼母亲,又是个念旧的人,那片梅花林他们动都舍不得动一下,更不要说母亲成家时经常坐着的秋千架了,而且若是有东西在母亲的院子里被发现了,肯定是要交给外祖母的,在桂嬷嬷看来,东西若在外祖母身上,必定是安全的,还有桂嬷嬷,她自己也该觉得庆幸,她的忠诚虽然让她经受了折磨,但至少保住了她的命,苏心漓敢肯定,若是她将嫁妆清单的下落告诉方姨娘的话,以方姨娘的心狠手辣,一定会杀人灭口。 桂嬷嬷这些年一直都活在煎熬中,身体很差,极容易疲倦,才醒来没多久,喝了药立马又觉得累了,没多久就躺下了,苏心漓留了流云在这里照顾,出了屋,看向齐磊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当年桂嬷嬷刚被赶出了相府,还没来得及回定国公府呢,就被方姨娘的人给捉了,之后一直都呆在灵城那偏僻的山镇,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担心桂嬷嬷会逃,庄子里有不少会点功夫的嬷嬷死死的看着她,就是担心她到定国公府后会生出什么事,每一日,那些人都会轮番对她用刑,但是桂嬷嬷咬死了都不说,那些人每日都给她安排干不完的活,根本就不给她睡觉休息的时间,还不给她饭吃,几年下来,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而且,一直以来,桂嬷嬷都十分担心苏心漓的情况,那些人经常就拿这话头激她,整日给她讲些苏心漓被欺负的事情,桂嬷嬷整日整夜的担心,唯恐苏心漓出了什么事,整日整夜的落泪,再加上常年的操劳,桂嬷嬷的眼睛才会如此,到现在基本都瞎了,精神也不好,经常会出现幻觉,睡觉的时候经常噩梦,这都已经过去三年了,饶是方家那些人再怎么狡诈,也没想到会有人打这样一个疯老婆子的主意。 兰翊舒的人找到桂嬷嬷的时候,她正在被田庄的看守婆子打骂,当时的桂嬷嬷相当的虚弱,不过方姨娘一心想从桂嬷嬷的口中得到嫁妆单子的下落,永绝后患,所以叮嘱不许将人弄死,那看守婆子坐着的地方刚好就是一柴房,兰翊舒派去那几个人也是狠的,捉了好几个这些年来欺负桂嬷嬷最凶的婆子,将她们嘴巴堵住了,全部扔进了柴房,还倒了汽油,然后一把火将柴房给烧了,所以现在,方姨娘有方有怀那些人都觉得桂嬷嬷已经被烧死了,毕竟那样一个走路和乌龟似的老太太,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哪里还有力气逃命啊。 “你们家公子呢?” 苏心漓听了,心中不由感叹,这次的事情,幸好有兰翊舒,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桂嬷嬷了,她现在已经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就算死都不说嫁妆清单的下落,也还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这些年,支撑着桂嬷嬷不顾一切落下来的动力,该就是自己了吧。 “应该马上就到了。” 齐磊的话刚说完,兰翊舒那俊秀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春日里,清晨的阳光,温暖疏落,洒在他的身上,那张清俊的脸,那淡淡的笑意,似乎也变的温暖起来。 “走吧。”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跟前,还没歇脚呢,拉着苏心漓的手就往外面走,苏心漓看了眼齐磊,回过身就甩手,德行,自己昨晚还惯出这破毛病出来了,兰翊舒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就是不肯松开,他从容淡定的态度给苏心漓一种自己是还在无理取闹的感觉,但是—— “兰翊舒,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苏心漓放弃挣扎,不过还是决定对兰翊舒耳提面命一番。 “牵都牵过了,一次和两次有什么区别?放心了,这里的人不会乱说的。” 这是什么破借口,敢情他一次次深更半夜的去她的闺房,就是因为有了第一次,多几次也无所谓吗?苏心漓想了又想,下意识的想到了不成人形的桂嬷嬷,要不是有兰翊舒,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得成,苏心漓忍了又忍,结果就是,她忍了,牵手就牵手吧,反正她又没有嫁人的打算,更没有高攀皇室的想法,兰翊舒要高兴的话,她心里也能舒坦些,至少,亏欠感不会太深。 “这是去哪儿啊?” “你觉得今日夏府的事情,就你三哥一个人,没有你,真的行?” 苏心漓挑眉,他对她身边那些人的性子,还真是了解。 “我刚得了消息,你三哥已经在夏府临街的茶馆徘徊了一盏茶的时间了。” 苏心漓拧眉,程子谦什么都好,就是感情方面,太过优柔寡断了,尤其是面对夏婉婷那样会哭又会闹的女人,根本就束手无策,苏心漓也是不怎么相信他能如她所愿,将事情全部处理妥当,所以她才决定看过桂嬷嬷后,就去夏府附近呆着,事情处理得好便好,处理不好她就出面,就算名声难听,她也认了,谁让他三哥是定国公府的一份子,从小到大对他这唯一的妹妹又好呢,不过对于兰翊舒这样的实话实说,苏心漓心里还是有几分不乐意的,他那样说苏博然就算了,但是质疑程子谦——不过,这应该算他们的家事吧,他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我和你三哥现在也算朋友,他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我当然应该帮忙了。” “我有水儿就可以了。” 夏家虽然人多,但以水儿的身手,再加上三哥,应该是护的了自己的,而且真要闹起来就好了,苏心漓也不用担心程子谦再犹豫不决,虽然苏心漓心里是希望程子谦能甩了夏婉婷这个和郡主的刁蛮任性自以为是有的一拼的女人,但她并不是一定要让程子谦那样做的,至少她现在,还给了夏婉婷一丝机会,端看她今日的表现如何。 苏心漓回院子想找水儿,好巧不巧的她居然拉肚子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水儿嘴巴虽然馋,但身子却很好,至少,从她伺候自己到现在,她是一次也没见她闹过肚子,流云?那还是算了吧,夏家的人要这耍泼起来,到时候估计她还得分身保护她。 “我有那么恐怖吗?” 兰翊舒嘴角带着坏笑将脸凑近苏心漓。 “我只是觉得兰公子应该没有那么空闲,不好麻烦而已。” 苏心漓的口气虽然并不是那么的好,但说的确实实话,她已经够麻烦兰翊舒的了,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占用他的时间和精力,现在都感觉无以偿还了,越欠越多,将来她可拿他的‘玩笑’怎么办才好? “我现在不是空着了吗?我刚好没事,你就当我是凑热闹的。” 苏心漓可能说不吗? 苏心漓上了兰翊舒的马车,马车外,齐云手上挥着缰绳,十分悠然自得的在那里候着,苏心漓真的很好奇,兰翊舒到底是什么来头了,齐云齐磊这两人,两人的功夫自不用说,尤其是齐磊更厉害了,医术,做饭,糕点,样样在行,苏心漓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针线活也会,为了伺候他家主子,还真是十八般武艺都学了,简直就是全能嬷嬷了,难怪兰翊舒这样挑剔,荒郊野外的,背靠着的大树,也要用锦缎包着。 夏家的府在西华区,京陵城的官商界限是很严的,朝廷四品以上又有点功劳在身的官员多有御赐或是专门安排的府邸,这些都在东安区,至于商人,家里有底子的或者有些裙带关系的则住在西华区,至于南北,南区还好,北区住着的多是贫民,皇权则屹立在正中,每个区域都有各自的经济中心,东区最大,这里的商业区也最为繁华,不过多是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楼玉器店之类的,像赌场,妓院则在西华区,不过两个交界的地方并不是很远,中间就隔着一条河,就是临靠着半月酒楼的半月河。 苏心漓人还没到夏府呢,就看到距离夏府最近的一家酒楼停着一辆马车,她并没有特别注意,但是兰翊舒说,这是程子谦今早乘坐的马车,苏心漓拧眉,这都差不多一个时辰呢,三哥还没进去呢,苏心漓下了车,上楼的时候,就看到程子谦坐在角落的位置一个人在那边闭着眼睛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苏心漓猜测,他应该在那里打腹稿,想着等会怎么说呢,他这性子,和直来直往,果断决绝的程子风可以说的上是天壤之别,兄弟两除了长了一张五个兄弟中最相似的脸,脾气性格方面,没一点像的,当然,除了先天的因素,这和彼此的后天成长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两个人,虽然出生的时间没差多少,但程子谦因为是二房的长子,要求比程子风严格许多。 “三哥,想好怎么说了吗?” 苏心漓走到程子谦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托着下巴问道。 程子谦闻言,猛地睁开眼睛,有些意外的看向对面坐着的苏心漓,“漓儿,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难道让你坐在这里发一整天的呆啊。” 苏心漓托着下巴,笑出了声,“行了,别想那些了,有我呢,我陪你一起去夏府。” “那怎么行?” 程子谦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凝眉道,“要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多不好我,我看还是让母亲过来一趟吧。” “你不知道二舅母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吗?这事她能参与吗?行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那些外人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琉璃的礼仪规矩虽然多,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严厉了,以前,未出阁的女子出门是要戴上面纱的,现在还有哪家小姐做这样的事情,容貌,尤其是美貌,是上天赐给一个女子最好的礼物,若私藏着,岂不是暴殄天物。 程子谦还是不同意,可见苏心漓态度似乎还挺坚决的,也不知道怎么劝,略有些慌乱的眼神四处乱扫,这才发现楼梯口站着的兰翊舒,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眼睛顿时一亮,“兰公子,你劝劝漓儿。” 兰公子喜欢漓儿,肯定是不会愿意她做这样的事情的,程子谦觉得自己是哥哥,而且就夏婉婷那性子,要是看到漓儿,两人肯定也会闹起来,他是怕生出什么事端。 “就按苏小姐的意思做吧。” 程子谦他哪里能明白兰翊舒那高深莫测的心思,兰翊舒正烦恼自己的情敌太多了呢,苏心漓这些无伤风雅的出格,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了的,那些接受不了的,都给他滚的远远的,最好到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为了向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交代,苏心漓也定然是要成婚了,他若是能成为唯一的选择,岂不妙哉,苏心漓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她的举动,他完全可以包容,并且谅解。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跟前,“我就不去了,让齐云跟着你,等会你事情处理好了,我就下去找你。”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说道,凭借着身高上的优势,让一旁的程子谦看清了他温柔又充满了疼爱的眼神,他偷偷看了眼苏心漓,这两人的气场不对劲的很,怎么看怎么暧昧,难道已经私定终身了,苏心漓点点头,她也觉得,这样的场合,兰翊舒不该凑合,她的这种心情,就好比是杀一只鸡,她哪里舍得用自己磨砺的锋利蹭亮的牛刀。 “漓儿,你和兰公子?” 刚离开了二楼,程子谦就兴奋地凑到苏心漓跟前八卦。 苏心漓扫了他一眼,“先将你和三嫂的事情处理了再说吧。” 苏心漓说完,快步从程子谦的跟前经过,对守在马车前的齐云叮嘱了几句,齐云进了茶楼,和店小二交代了几句,然后给了他一块碎银子,那小二千恩万谢的去做兰翊舒交代的事情去了。 苏心漓看的出来,程子谦这趟来夏府是很有决心的,除了带了兰翊舒给找的大夫,还带了五六个护卫,夏府守门的小厮一见程子谦来了,热情的迎了上来,姑爷姑爷的叫着,又有另外的人进去通报了,都还没转身呢,就扯破了嗓子大喊,唯恐别人听不到。 苏心漓看着那一个个下人谄媚的样,笑了笑,那些个小厮一看到苏心漓,眼睛顿时黏在她身上了,齐云眼一瞪,哼了一声,那寸长的疤痕让那张清秀的脸添了几分凶相,再加上他是和程子谦一道的,那些人顿时垂着脑袋,不敢再乱看。 苏心漓跟在程子谦的身后进了门,没多久,夏婉婷的父亲夏大海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贤婿,你来怎么不事先让人通知一声,我好去门外迎接你啊。” 夏大海和她上辈子见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高的个子,脸圆圆的,肚子也圆圆的,整个人就和个球似的,眼睛并不小,但是因为肉太多,看起来小了不少,不过却依然可以看清那里面闪烁着的精光,脸上堆满了笑容,如果他能将那份谄媚收起来的话,估计看起来能更亲切一些,苏心漓对夏大海没好感,因为她确信,上辈子定国公府被抄家,夏大海一定有一份功劳在里面,方才来的路上她还想着给夏婉婷一个机会,但是现在看到夏大海这张脸,那样的想法,真的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勉强了,为什么她要给她机会,上辈子,定国公府的人可有亏待多她分毫,夏家从中获得的好处还不多吗?他居然私下和言司明勾结。 “这位是——” 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夏大海的眼睛倏然变亮,夏天忱那个色胚,完全是遗传到他的父亲。 “我妹妹。” 程子谦和齐云两人齐齐拦在苏心漓跟前,程子谦看向夏大海,面色阴沉,眼神也十分的不喜,苏心漓由着他们,他们再过分又能过分到哪里去,不过是眼睛占些便宜罢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吗?继续继续,最好将三哥惹怒了,然后将对夏家最后一丝情分也收回,那才皆大欢喜呢。 “原来是苏小姐。” 自己的女儿都嫁到定国公府一年了,对定国公府,下的海自然是做过一定得到了解的,程府没有女娃子,就只有一个外孙女,全家都捧在掌心疼着,最后苏心漓和郡主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夏婉婷可是因为苏心漓才回娘家的,对于她的这些消息,他们自然关注,不可能不知道了,都说相府千金貌若天仙,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夏大海笑了笑,转身对自己身后的小厮吩咐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小厮应了,转身跑着离开了。 苏心漓站在院子里,将四周打量了一眼,勾了勾唇,以黄金色为主的色调,四处都金碧辉煌的,这夏府果真是很有钱啊,这其中有多少是借着他们定国公府的名义搜刮的民脂民膏的,既是取之于民当然应该用之于民呢,夏府还没抄家呢,苏心漓差不多就已经规划好这些东西的用处了。 “婉婷呢?” 程子谦直奔主题,他很讨厌夏家的人,这地方,他也不愿意多呆,转身,见苏心漓正打量着四周,一双眼睛满是讥诮,不由也多看了一眼,当下拧起了眉头,当初他和夏婉婷刚在一起时夏府是什么状况,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才多久,居然在京陵城也住起了这样金碧辉煌的院子。 “在房间里呢,她刚怀孕,大夫说胎像并不是很稳,要好好养着。” 胎像不稳?苏心漓在想,她若没有怀孕的话,以她对自己的不满,是不是准备将孩子滑胎的责任怪罪到她头上,然后在借此一辈子打压她,骑在她头上呢?苏心漓抿着唇,或许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不少,到现在,不经意间,她似乎已经习惯用这样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了,尤其是,那些曾经暗害过她的人。 程子谦没怎么搭理夏大海,旁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夏大海这个岳父并不是很喜欢,程子谦的身上,不单单有程家人天生的那种硬气,还有书生的傲气,这样的人,对商人,尤其是像夏大海这样没有一点气节的商人,绝对是不会有任何好感的。 看得出来,夏婉婷在夏府应该还是蛮得宠的,这或许是因为她有一个好丈夫的缘故,毕竟,夏大海他们都刚搬进来没多久,这院落,肯定是根据大家现有的地位安排的,夏婉婷现在在夏家的地位,那就相当于得到太子和三皇子殿下青睐的她在相府的地位,能不高吗? 夏婉婷的房间布置的极为奢华,其中有不少好东西,苏心漓猜测,很有可能是那些想抱定国公府大腿但是却一直无门的人给送来的,夏婉婷躺在靠窗的软榻上,身上盖了层薄薄的被子,她的生母,也就是夏府的主母不知道喂她喝什么,估计应该是苦药,她哄几句夏婉婷才喝一口,眉头打结似的,她睁开眼睛,像是才发现程子谦似的,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相公,你来了!” 真是有够装的,她这个样子,对得起那险些将嗓子喊破的守门小厮吗? 夏婉婷就要坐起来,夏夫人忙将手中的药递给一旁的丫鬟,然后从一个嬷嬷手中接过枕头,替夏婉婷垫在身下让她舒服的靠着,苏心漓看着,啧啧的惊叹,不惊叹不行,当初她做皇后的时候怀孕也不过如此啊。 夏婉婷很快发现了苏心漓的存在,这次,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因为守门的只说了姑爷来了,至于姑爷身边的女孩,他们也没说清楚。 “苏心漓,你怎么会来?” 她的脸,在瞬间沉了下来,那样子,明显是不欢迎苏心漓,程子谦心里头更气,看样子漓儿说的没错,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错了,简直就是冥顽不灵,不过是区区一个夏府而已,漓儿现在就算要去太子府,估计人家都还得屁颠屁颠的乐呵呢。 夏夫人一听这名字,和夏大海完全是一样的反应,眼睛倏的一下就亮了,夏婉婷回来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将苏心漓这名字放在嘴边咒骂,夏夫人当然知道了,她扭头看向苏心漓,脸上笑得和朵花儿似的,都说定国公府将这外孙女当成宝贝似的,什么好东西都落她头上了,要是她的天儿(夏天忱)能娶了她为妻的话,那些东西不就成她夏家了吗?而且,天儿还成了相府的女婿,到时候他们家那真的是一飞冲天了。 “婉婷,怎么说话的!” 夏夫人呵斥了一声,想到苏心漓最近在京陵的风头,更是欢喜的紧,转身正准备让自己的贴身嬷嬷去通知夏天忱,得到消息的夏天忱已经进来了,一进屋,看向苏心漓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了,夏天忱长的像她的母亲,高高瘦瘦的,长的也不丑,就是常年贪于床第,已经有些被掏空了身子,面色苍白,一看就是肾亏。 “想必这位就是苏小姐,在下夏天忱,是婉婷的哥哥。” 程子谦突然就想到方才夏大海在知道漓儿的身份后,对身后的小厮耳语了几句,感情是去通知他那个声名狼藉一无是处的儿子去了,程子谦看向夏天忱,看着他盯着苏心漓时那色眯眯的眼睛,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了,就这样的货色,居然还敢肖想漓儿,简直就是无耻,他现在心里的火,是丝毫不逊色于齐云知道谢雨薇想嫁给兰翊舒,程子谦下定了心思,等解决了夏婉婷的事情,立马就把夏天忱给办了,让他对漓儿起歪心思。 夏夫人看着自己站在苏心漓跟前的儿子,那是要多满意就有多满意,她甚至有两人是天生一对的想法来,至于夏大海,他当然是希望苏心漓成为他家的儿媳了,到时候看程府还怎么查夏家,就算他们掌握了证据,谁敢轻举妄动,除非是想苏心漓守寡了,他们舍得吗?到时候他们夏家还愁不能在京陵城站稳脚跟吗?称王称霸都没问题,而且谁家要娶了苏心漓,一家子人面子上都有光,而且她要真成了他家的儿媳,这样的美人,他也能有一亲芳泽的机会,反正他们父子两之前又不是没有共用过一个女人。 苏心漓看都没看夏天忱一眼,这样的人,看着眼疼,眼不见为净,她现在有些明白兰翊舒的心情,被一个完全掂量不清自己重量的人看上,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恶心的事情,譬如说他跟前的这位,给她提鞋她还嫌她手脏呢,不自量力。 夏婉婷看向苏心漓,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肯定是相公想接她回去,有怕她不同意,所以带苏心漓来向她道歉了,她是那么好欺负的吗,看她不好好整治她,看她今后在定国公还敢不敢对她放肆。 “既然身子不适,我刚好带了大夫来。” 程子谦说完,给随行的大夫使了个眼色,那大夫忙上前,而夏天忱则不停的往苏心漓的跟前凑,献殷勤。 夏夫人帮着夏婉婷将手取了出来,放在被上,夏婉婷则看向苏心漓,不依不饶道,“苏心漓,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我现在怀着你们程家的孩子,想让我回去可以,你必须向我叩头端茶认错,不然的话,这个孩子,我是不会生的。” 第七十七章:休书 夏夫人帮着夏婉婷将手取了出来,放在被上,夏婉婷则看向苏心漓,不依不饶道,“苏心漓,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我现在怀着你们程家的孩子,想让我回去可以,你必须向我叩头端茶认错,不然的话,这个孩子,我是不会生的。” 苏心漓和长公主府的郡主杠上,并且要求郡主向自己下跪,斟茶认错的事情,闹得是满城风雨,夏婉婷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她还知道苏心漓成了今年的百花女,而且得到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青睐,在京陵城,风头无二,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夏婉婷都气的鼻子都歪了,她这次之所以回娘家,就是想让程子谦后悔,苏心漓这样风光,程子谦肯定会为她感到骄傲,夏婉婷觉得,就算他亲自来找自己,肯定也不少诚心的。 如果,苏心漓为此向她下跪认错的话,这事要传出去,她一定可以超越苏心漓,成为整个京陵城最风光的人物,还能四处炫耀,大家肯定会羡慕死她的,就算苏心漓将来成了贵人又怎么样,她跪了自己一次,一辈子就低自己一等,她要让程子谦知道,苏心漓再怎么风光,还是比不上她,她也要让苏心漓明白,她夏婉婷虽然只是个商人的女儿,但是并不比她差。 拿捏住了苏心漓,就等同于拿捏住了太夫人,看今后定国公府谁还敢给她脸色瞧,就连她婆婆开口训斥她前,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而如果苏心漓不乖乖向她低头认错的话,那她就是弃定国公府的血脉于不顾,那是要遭到厌弃的,看定国公府还有谁会向着她,所以不管苏心漓如何做,她都赢定了,思及此,夏婉婷心里是洋洋得意,而那份得意,没有任何掩饰的表现在了脸上。 夏夫人正想着让苏心漓给她做儿媳妇呢,那样的话,就算夏府的后院有再多的狐狸精她也不怕了,见夏婉婷这样说话这样没有分寸,不由责怪的看了她一眼。 “爱生不生,想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 对于夏婉婷这样的挑衅,苏心漓眉头都没挑一下,既然她爱意淫那她就由着她幻想,她与这样的人争辩做什么,简直就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和格调,如果她是假怀孕,等会真相被揭穿,有她好看的,三哥一怒之下当场休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看她还拿什么和她得瑟,就她这样的女人,要不是她三嫂,她看一眼都觉得眼疼,而且就算她怀孕了怎么样,再做过分一点啊,看到时候三哥还有程家的人是要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选择自己,反正最后为自己的猖狂嚣张买单的是她自己,所以苏心漓一点也不生气,苏心漓是淡然的很,爱护妹妹的程子谦却不行,一贯斯文儒雅的他红着脸就对夏婉婷怒斥出声。 暂且不提她现在怀孕一事还未确定,就算真的怀孕了又怎么样,就她对漓儿这态度,这孩子,他还不如不要呢,就像漓儿说的,他会缺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吗?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以为他没了她,定国公府没了这孩子就不行了是吧? “程子谦,你这是什么态度!” 夏婉婷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手指着程子谦,一双眼睛喷溅出的火花噼里啪啦的响,程子谦还没说什么呢,那边才刚站起来的夏婉婷一只手扶着腰,另外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就叫着说肚子疼,程子谦当没看到,对于她嗷嗷的叫声也置之不理,夏夫人原本是站在一旁的,见这阵势,为了不让夏婉婷过于尴尬,就只有自己上了,心里却抱怨夏婉婷不懂事,都和她说多少遍了,既然程家的人那么在意这个外孙女,她好好巴结不就得了吗,为什么要将彼此的关系搞的像现在这样水深火热的,她父亲之前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是程子谦来了,先把正事给说了,然后利用孩子逼迫程子谦同意。 不过夏夫人对于程子谦的表现也是相当的不满意,婉婷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妻子,现在还怀着身孕,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婉婷都肚子疼了,他居然看到当没看到似,置之不理站在原地,成何体统,不过夏夫人倒是确定了一点,那就是程子谦心中十分疼爱苏心漓这妹妹,要是婉婷继续闹了的话,就算用了这法子估计也未必能回到定国公府。 “你要想回去的话,就给我少说几句。” 夏夫人将夏婉婷扶着躺下的时候,严厉的看向她警告道,但是这会在气头上的夏婉婷对母亲的告诫却半点都听不进去,恼火的看向程子谦,“我做错什么了?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你妹妹恃宠而骄对我不敬,我让她向我赔礼道歉错了吗?程子谦,我现在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程家的孩子,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孩子你也休想保得住!” 古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本来,看在程子谦的面上,苏心漓确确实实是打算给夏婉婷一次机会的,但是在看到夏大海的时候,她这样的想法已经很勉强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句话说的是很有道理的,这次三哥是要对付夏府的人,夏天忱和夏大海,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的父亲,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怨恨,让她继续和仇人生活在一起,不是没可能,但她一定会伺机报复,苏心漓是绝对不可能给定国公府埋下这样的隐患的,而夏婉婷刚刚说的话,更让她彻底死了心,她居然将肚子里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孩子当做工具来威胁程子谦,一个连孩子都不知道疼爱的人,在苏心漓看来,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苏心漓心里头拿定了主意,而看对她和程子谦横加指责的夏婉婷更像跳梁小丑似的,自然更加不会生气,她握住程子谦的手,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程子谦看向面色平静的苏心漓,他真的很好奇,夏婉婷说话那样难听,漓儿到底是什么心态才能做到这样的平静泰然,程子谦心里虽然恼火的很,不过还是将那口都冲破喉咙的怒气吞了回去。 “她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齐云凑到苏心漓跟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笑着问道。 就这样的商人之女,能嫁到定国公府,给程家的公子做媳妇,绝对就是高攀了,不夸张来说,绝对就是祖上冒青烟了,她不夹着尾巴好好做人,还这样嚣张狂妄,脑子不是有病是什么?而且女人为夫家传宗接代,那就是她分内的事情,可在她眼里,这似乎是了不起的功德,一副全世界都好像欠她的样子,齐云觉得,自己对奇葩女人的定义又更深了一步。 “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苏心漓似笑非笑,齐云想到什么,点了点头,那狂妄叫嚣和比视屏泼妇还要甚的德行,简直和公主府的怀安郡主如出一撤,两个人都长的不咋的,无才也无德,痞子倒都挺火爆,不过人家怀安郡主至少有个皇室的名头摆在那里,这夏婉婷是凭什么这样嚣张啊?让少夫人给她叩头赔罪,有这样的想法,就该死! “苏小姐,难道您不觉得自己和我家公子很有缘分吗?”连碰到的极品都是同一款,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苏心漓当没听到,她算是发现了,最近她身边一个个的老喜欢将她和别人凑对。 “苏小姐。” 夏天忱见齐云和苏心漓凑的那样近,也跟着上前,那一双落在苏心漓身上的眼睛色眯眯的,猥琐到了极点,看的齐云都想将他的眼珠子抠出来了,要不是进府前,苏心漓再三交代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早就动手了。 颜睿晟,颜玉勋还有顾南衣他们都对苏心漓有好感,这说明他公子有眼光,可这样的货色,还有生养了这样货色的那两个人,居然也敢有那想法,简直就是对他公子的侮辱,齐云觉得自己的手都是痒痒的,想抽人,他一定要再来夏府一趟,不将他阉了,他就是辜负了公子的信任,若没了根,看他还怎么风流,还怎么肖想他的少夫人。 “夏少爷身上的味道我闻不惯,你离我远一些。” 夏天忱一靠近,苏心漓向着他相反的方向退了几步,更用帕子掩住自己的口鼻,夏天忱好色她管不着,只是她那样的眼神,苏心漓很是不喜欢。 “什么味道?” 夏天忱不解的看向苏心漓,就是因为担心苏心漓不习惯,所以他出门前什么香料都没用,可她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夏天忱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低头就用力的嗅。 “还用闻吗?当然是整日扎在女人堆里的脂粉香了!” 不需要苏心漓开口,齐云已经十分善解人意的做出了回答,话说完,还冲着苏心漓邀功似的眨了眨眼。 “你是谁?谁允许你说话的?” 夏天忱上前几步,用力的推了齐云一把,齐云脚步都没挪一下,夏天忱不服气,骂骂咧咧的挽起了袖子再推,连着好几次,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但是齐云的腿就好像黏在地上似的,纹丝未动,反观夏天忱却因为用力过猛,脸憋的通红,额头汗都出来了。 “就你这种货色,玩玩勾栏院的小姐,调戏调戏家中的丫鬟就差不多了,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的德行,一只丑不拉几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夏天忱恼火,低咒了一声,挥拳就要教训齐云,可拳头还没碰到齐云呢,就被他握住了,先是骨骼发出的咯咯声,随即就是夏天忱鬼哭狼嚎的惨叫。 夏大海见状,忙过来帮自己的儿子摆脱齐云的魔爪,还不忘看向齐云身后的苏心漓解释,“苏小姐可别听外面的人浑说,天儿素来知礼节,恪守规矩,可不是那样的人。” 苏心漓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嘴巴,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冷冷的开口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夏大海只觉得脑袋被人拿着棒槌重重的敲了一下,晕晕的,除了尴尬的赔笑,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当然是知道的,和现在那些看中苏心漓的人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想让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成为他的儿媳妇,到时,必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 夏夫人却觉得自己的儿子被看不起了轻视了,心头不乐意的很,走上前来,看向苏心漓说道,“苏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子谦的妹妹,那就是婉婷的妹妹,你既是婉婷的妹妹,也算是我们天儿的妹妹了,天儿是个乖——” “夏夫人,你若是想攀关系,另外找人去,我只有五个哥哥,至于你儿子,他配吗?” 苏心漓沉着脸,疾言厉色的打断了夏夫人说的话,“区区一个商妇,也妄图破坏我的名声,你若再敢胡言,就别怪我不客气,将你送去官府。” 对这种死到临头还厚颜无耻的人,苏心漓自然不会客气。 “苏小姐,我是商妇没错,但我也是你嫂子的母亲,你这样,是不是太不给子谦面前了?” 程子谦拧起眉头,“我妹妹天仙一般的人物,才华横溢,岂是你儿子这种酒囊饭蛋能想的!” 这一家子,用夏婉婷坑害了她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打漓儿的主意,简直就是可恶至极,程子谦看了眼苏心漓,目光坚毅,他妻子的母亲是吧,或许,很快就不是了,敢害定国公府和漓儿,就别怪他不顾念夫妻情分。 “程子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夏府,我哥哥怎么了,他一表人才的,哪里配不上你妹妹了?” 夏婉婷坐在床上,满脸的怒容,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兄长有多好,但是夏婉婷心里是轻贱苏心漓的,恨不得她嫁给一个乞丐,现在可以嫁给夏天忱,她心里还认为是苏心漓高攀呢。 夏夫人看着情绪激动的夏婉婷,偷偷看了程子谦一眼,见他无动于衷,眼底闪过浓浓的慌乱,上前扶住了夏婉婷,她刚走到床边,凑到夏婉婷的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夏婉婷翻了个身,趴在床头就开始痛苦的干呕,那样子倒是逼真的很,一点也不像是作假,夏夫人拍着她的背,一面语重心长的对程子谦道,“子谦啊,婉婷自小被我惯坏了,脾气是骄纵了一些,但她心里是有你的,当初也是完完整整将自己交给你的。” 苏心漓听着这话,心中失笑,哪个女子不是在新婚夜将自己完完整整交给夫君的,按着夫人这意思,还是他三哥占便宜了,也就三哥这文人酸腐,这要换成四哥,管她是不是自己选择的,估计早就将人给休了。 “她现在可是怀着你的孩子,她是孕妇,情绪不能太过激动,不然的话,对孩子不好。” 苏心漓唯恐程子谦这会就闹脾气,扯了扯他的衣袖,指了指今日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大夫,他这会已经替夏婉婷把了脉了,站在一旁,从医药箱里面取了东西出来。 程子谦不常发脾气,可往往这种人,若发起脾气,比脾气火爆的人还恐怖,对苏心漓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认一下夏婉婷的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孩子,她希望外祖父外祖母子孙满堂,但如果是夏婉婷,那个孩子有还不如没有,有的话,于三哥而言,他必定会为难的,定国公府目前就只有两个孩子,二舅母那一房尚无所出,若是夏婉婷真怀了孩子,他们肯定是希望他能生下来,应该会像程子风那样,选择暂时妥协的可能性很大,那样的话,夏婉婷还有夏家的人必定会得寸进尺,那并不是苏心漓想要看到的结果。 “怎么样了?” 程子谦抽开被苏心漓握住的手,上前,压抑着内心有些复杂的心情,不过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我这里有一味药,可以减轻孕妇的孕吐反应,对胎儿也不会有任何不利影响,刚好可以给夫人服用,拿碗清水过来。” 程子谦闻言,自己亲自动手在桌上倒了杯清水,看样子,他这女婿还是很在意心疼这孩子了,夏大海和夏夫人见状,对此都十分满意,尤其是夏大海,更觉得眼前的这一关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是为了这孩子,程子谦还有程家的其他人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对他们夏家动手,而在这眨眼的功夫,夏大海就已经想着怎么将这孩子对他们夏家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了。 那大夫从一小瓷瓶中倒出了一个红色的药丸,伸手将它碾碎,然后让那些粉末融于清水中,端起来晃了晃,递给了程子谦,“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见效。” 程子谦接过,走到床边,亲自喂夏婉婷,夏婉婷不疑有她,只当这是他对自己还有腹中孩子的关心,靠在程子谦的怀中,将那茶水全都喝了,喝的时候,还不忘对苏心漓挑衅,苏心漓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虽然也很好奇期待结果,但她若是也上前凑热闹的话,说不定夏婉婷还以为她害她呢,这要一闹,让夏大海起了疑,事情就不好处理了,所以从头至尾,苏心漓都是静站在原地,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一盏茶后,看结果如何,至于这一家子,爱怎么得瑟怎么得瑟,反正也就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夏婉婷没有怀孕,这样的念头,在苏心漓的脑海中越来越强烈,要是一点异常都没有,那大夫不会给她服药。 “相公。” 夏婉婷柔媚的叫了声,靠在程子谦的怀中撒娇,握住他的一只手,探进被子,然后放到她的肚皮上,抬头眨着眼睛看向程子谦道,“你摸摸,孩子他是不是在动?” 苏心漓在心中冷笑,不过是三四个月的孩子,哪里能感觉到什么,真是有够装模作样的,反正苏心漓现在看着夏婉婷的那张脸,就像之前看到谢雨薇似的,怎么都不顺眼,心里更是反感的要命,这天底下竟真的有这种讨厌的人。 程子谦将手抽了出来,微绷着的脸看不出丝毫的柔情,当然,这些夏婉婷是看不出来的,至于夏家稍有些眼色的夏大海,因为程子谦刚刚的举动,已经给他造成了错觉,他觉得程子谦是非常在意这个孩子的,目前定国公府孙子这一辈,就只有两个孩子,都是大房的,二房这边的,一个孩子都没有,程子谦的父母心里肯定是很着急的,迫切想要一个孩子的,为了这个孩子,他们肯定会暂时忍让的。 “贤婿,我们刚搬来京陵没多久,过几日的乔迁酒宴,还请你一定要抽出空来,还有苏小姐,到时候一定要捧场。” 夏家搬来京陵城已经两个多月了,本来是准备上个月办宴席的,但因为夏婉婷和程子谦闹了矛盾,回了娘家,他们虽然打着定国公府的名号,说自己是定国公府三公子的岳丈,但是程子谦与他们并不亲厚,很少有来往,他一直都担心这次的酒宴程子谦不会来,那样的话,他这老丈人岂不是丢了面子,所以这次夏婉婷回来,他就由着她呆在娘家,就是希望程子谦亲自上门来接,到时候夏婉婷再耍个脾气,他肯定还是要求到他和他丈母娘的,但是等了半个来月了,他一点来接人的意思都没有,他们也都着急了,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就是为了让他乖乖就范,却没想到今日苏心漓也会来,夏大海已经想好了,再留自己的女儿呆一段时间,苏心漓多来几次,她和天儿经常见面,自然就能培养感情,他再放出点风声出去,到时候,她就只能他们夏家不嫁了,夏大海这如意算盘打的是噼里啪啦的响,将商人奸诈算计的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过可惜的是,他太没自知之明了,一点没看清自己的身份。 “我终于知道他女儿脑子为什么有病了,原来是遗传。” 齐云嘴巴叽里呱啦的说惯了,又遇上这种不平的事情,他哪里控制的住,苏心漓不让他大声说,那他小声发表下自己的意见总可以吧,这对父女,不是,这一家子都有病。 不要说苏心漓近来风头大盛,就算是以前,以苏心漓的身份,就他们这样一个小小商户的乔迁,也值得她来贺喜,简直就是可笑之极。 “是呀,子谦,你可一定要来,他们也是你的父亲母亲,今后在京陵城安家了,你要多多照顾一下,不过你平日里都忙着公务,没什么时间,但是像这样的场合,你要是在的话,那些人肯定就不敢因此轻视我们夏家了,如果那日二哥四弟他们没事的话,你也让他们一起来,至于父亲和太夫人他们,人没到没事,送个礼什么的,毕竟都是一家子人。” 夏婉婷完全忘记了,程子谦上次和她争执是因为什么,这一个多月来,他由着她呆在夏府,不闻不问,又是为了什么,这会,不单单苏心漓对夏婉婷一家子绝望,程子谦也彻底寒心了,从夏婉婷嫁到他们程府的一年多来,他们不知道以他们定国公府的名义敛了多少不义之财,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尝到了甜头,不知道知足,还想要的更多,让他父亲和祖母送贺礼来,想的倒是挺美的,程子谦越来越觉得,这一家子人就是贪心不足,想到他们做的那些事,程子谦便觉得愤然,他们哪里将他当成了女婿,哪里将定国公府当成了亲家,在他们眼里,他和他们的家人只是可以庇护他们肆无忌惮犯事的大树。 “还有苏心漓你,看在子谦的面上,下跪认错就免了,但是那日,你一定要备上厚礼来我们家庆贺。” 太夫人给了她那么多好东西,总应该让她还些回来,最好是直接到她的手上。 让漓儿来?漓儿来做什么,以这一家的无耻,肯定会像当初一样设计他,想到他们居然打这样的主意,程子谦将他们撕了的心都有了,坑了他也就算了,身为男人,他必须承担起责任,他认了,居然还想害他妹妹,就夏天忱那种货色,给他妹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苏心漓看着夏婉婷那高高抬起的下巴,完全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公鸡,对这样的人,她连轻蔑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一个,至于她说的那些话,她全当笑话听,她也确实有让人哭笑不得的本事。 夏婉婷还要继续张口说什么,突然打来个嗝,苏心漓看了他大夫一眼,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并不是很安静的房间,响起了一个悠长又响亮的屁,齐云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夏婉婷破口想要骂人,但是却一直再打嗝,怎么都停不了,夏夫人垂着脑袋,尴尬的很,不过见夏婉婷难受,程子谦却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站着不动了,唯有自己上前关心,替夏婉婷拍背顺气,“婉婷,你怎么了?来人,给小姐倒杯水来。” 伴随着来字结束,夏婉婷又连着放了好几个屁,夏大海看着夏婉婷那样,视线顺着程子谦,一一在与他同来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心里觉得很不对劲,尤其是看到勾着唇,似笑非笑的苏心漓时,心里头闪过极为不好的预感,他猛地转身,将那双被肥肉包裹着的绿豆大小的眼睛落在了程子谦刚喂夏婉婷喝了药的碗上,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心虚,老脸在一下就变了。 屋内所有的人,视线几乎都集中在出糗的夏婉婷身上,苏心漓却没有,在捕捉到夏大海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还有随即的慌张后,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大夫,你看看我三嫂现在怎么样了?” 夏大海顿觉得不妙,就要上前阻止,苏心漓给齐云使了个眼色,齐云会意,‘不小心’撞在了夏大海的身上,手也不知道碰到他哪里,夏大海就像个木头人似的,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也动弹不了,这下子,他终于明白,今日苏心漓他们是有备而来,但是却不是为了接夏婉婷回去,他们一开始就怀疑她怀孕的事情是假的,但是夏大海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夏大海心里那个急啊,眼珠子不停的转,恨不得这会可以让它掉出来然后给大家一个提醒,但是现在根本就不能够,因为他满脸的肉,眼珠子太小,别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没一个人察觉出他的异样,除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和这件事情的帮凶苏心漓和齐云。 夏夫人已经将位置让出来了,夏大海看着那大夫搭在夏婉婷手臂的手,再想到自己刚才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缝起来,大夫站了起来,夏夫人忙问怎么了,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程子谦身边,对他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扭头看向苏心漓,对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苏心漓嘴角上翘,她觉得,世界一下子热闹了,然后又会变的太平,对于那些自寻死路的人,她又为何要客气呢? “夏婉婷,你想太多了!” 程子谦的双手垂放在两边,一双眼睛愤愤盯着夏婉婷,恼火到了极致,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到程子谦身上的怒气,因为一贯文雅的他,说话的声音,咬牙切齿的。 程子谦给拿大夫使了个眼色,那大夫会意,又倒出另外一颗丹药递给了程子谦,程子谦接过,走到床边,一只手扣住夏婉婷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将药直接塞进了夏婉婷的嘴巴,夏婉婷打嗝的时候,直接将那东西吞进了肚子,没一会,夏婉婷就恢复了正常。 “你们夏家,区区低贱的商户,能攀上我们家,就该感恩戴德,打着我们定国公府的名号,贪污受贿,掠夺民脂民膏,现在搬来京陵城,还想继续仗着我们家作威作福,我告诉你们,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夏夫人被程子谦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夏婉婷一恢复了正常,立马原地复活,指着程子谦,尖着嗓子问道,“程子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夏家是商人怎么了?你还不是娶了我,什么叫我们夏家打着你们定国公府的名号,我既然是你娘子,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相互帮衬是应该的,你们家那些人都是铁公鸡,尤其是太夫人,什么好东西都便宜那个外姓外孙女了,我要是没有娘家,在你们家怎么过啊?你要嫌弃我们家是商人,身份低贱配不上你们家,那就给我哥哥在朝廷安插个职务,反正他刚来京陵城,也没什么事做呢。” 夏婉婷抬着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理直气壮的,苏心漓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给夏天忱在京陵城安插个职务,她以为朝廷是他们家开的吗?随便就能安插人进去吗?就算可以,他们为什么又要为这样一个废物浪费自己的关系,引来皇室的不快呢? 夏大海看着女儿那冥顽不灵的样子,还不知悔改的样子,气的都快吐血了,她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儿,她的脑子是被屎糊住了吗啊?夏大海心中不停的叫嚣着,住嘴,快给我住嘴,他的冷汗顺着额头不停的往下流,因为他有一种预感,他想在京陵城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梦想是不能实现了,他甚至有一种夏府可能会完蛋的感觉。 夏夫人一听夏婉婷开了这个口,也不管程子谦是不是在生气,是不是在愤怒之中,就要上前说几句附和的话,不过却被夏天忱抢先了一步,“是呀,妹夫,我要当了官,我们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他一直都想捞个官来当当,脱离商人的身份,有定国公府这个踏脚石,他们夏家有有钱,还愁官路不畅,到时候,他和相府也是能够门当户对的,直到现在,夏天忱还做着娶苏心漓这样的美梦呢。 “我可以动手吗?” 居然到现在都还不死心,齐云觉得自己的手实在是痒的厉害,阉他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把他打一顿出出气,消消火。 “只要人不死就行,不过要等一会。” 苏心漓有些明白为什么兰翊舒要让齐云将谢雨薇从戒备森严的公主府给偷出来了,他哪里是让她教训,他分明是想借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出气呢,像这样的人,真的是,不打不足以解恨啊,因为太欠抽了。 苏心漓眼角扫向急的直冒冷汗的夏大海,对齐云微点了点头,齐云会意,立马让他一起加入了这场混战。 “程子谦,我可是你的妻子,我刚才有多难受你没知道吗?我辛辛苦苦怀孕,就是为了给你生孩子,你就该对我好点,我家的人将我养育长大,你对他们好点又怎么样了,不过是用了下定国公府的名号而已,对定国公府有什么影响吗?一点影响都没有,你们一个个大鱼大肉的,还不许我家的人喝点汤吗?这个孩子我不生了!” 程子谦被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当初,他说什么都不该妥协了的,他怎么会因为责任二字就将这样的女人娶进程府,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你爱生不生,不过就算你想生,应该也生不了吧!” 程子谦一听夏婉婷拿孩子说事,心里更是怒不可遏,夏夫人和夏婉婷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床边站着的夏夫人两条腿更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哆嗦,夏天忱却是不知情的,不过他到底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傻子,一看这场面,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不敢说话。 程子谦几步上前,将被子猛地掀开,然后探了探夏婉婷的肚子,冷哼了一声,“就因为放几个屁,打几个嗝,肚子就平下去了吗?” 苏心漓一听这话,忍俊不禁,程子谦明显是气坏了,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直接粗鄙的话,苏心漓四处看了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极为悠闲的看戏,不管程子谦对夏婉婷是什么感情,有没有爱,她都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让这样的一家子,祸害程家,她不是个好人,也不会再做个好人,所以将来就算是下地狱,她也认了,只要她的那些人平安无恙,她心甘情愿,齐云已经替夏大海解了穴,走到苏心漓的身后站着,陪她一起看好戏,同时,保护好她。 夏夫人看着夏婉婷的肚子,脸色陡然苍白,两只腿哆嗦的厉害,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夏婉婷先是摸了摸,眸光闪烁的厉害,夏大海终于恢复了自由,走上前来,“贤婿,这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也是没法子啊,你一直不来夏府接婉婷回去,而婉婷呢,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我们说的话她都不听,她母亲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等她回了府,就会告诉你真相的。” 事情一出,夏大海立马将责任推卸到夏夫人的身上,自己则撇的一干二净,还将一个慈父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要只是为了让夏婉婷回府,需要搞那么多花样吗?还说那些话,分明就是想用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作为谋取利益的筹码,既然知道是高攀,就该安分守己一些啊,所以现在找这么多借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最最让人看不惯还有无语的是,这个孩子明明就不存在,他们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要求那些有的没的,这一点,就算是二世为人的苏心漓都自叹不如,佩服不已。 程子谦却不搭理夏大海,直接将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挥开,夏婉婷已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了,不过她的举动很快再一次颠覆了众人对所谓极品的定义,没有眼泪,没有忏悔,她的一双好似会吃人的眼睛瞪着程子谦,然后指着苏心漓,“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 夏大海见夏婉婷这样,气的差点没晕过去,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这时候,她要做的不是颐指气使的指责程子谦,而是用女人的眼泪和柔弱博取男人的同情,夏大海心里后悔的话,他那么多的女儿,那样好的机会,他怎么会给夏婉婷呢,他应该给别的乖巧懂事同时又聪明的女儿才对,最重要的是,好生养,如果是他其他的女儿,肯定都给定国公府生下孩子了,至少,这怀孕,完全不用作假。 程子谦看着这样的夏婉婷,当场也无语了,他这会后悔恼火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和心一块挖出来了,他不但没长眼睛,还没长心,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女人进府。 只是为了让夏婉婷回去,她自己没手没脚,不能回去吗?非要用这种手段,当他是傻子吗?而且母亲他们都已经知道夏婉婷怀孕的消息了,都对此抱了期待的,到时候她怎么说,程子谦心里清楚,以夏婉婷的脾气还有夏家这些人的作风,他们根本什么都不会说。 “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了什么?你是我相公,我才是你娘子,可为什么你老是偏袒一个外人,还有你们家的人,他们给我什么好处了吗?尤其是你家里的那个老太太,我对她还不够好吗?我在家的时候可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杨村水的,可为了巴结她,我亲自下厨给她做吃食,可她呢,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那个姓苏的!” 苏心漓静坐着,神情泰然,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看着夏婉婷的时候,没有丁点的同情,这样的人,她配吗?不过她心里却很困惑,自己到底是哪里将她得罪的这样深,让她对自己成见这样重,从她嫁进定国公府到现在,走动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完全可以数的过来,这还包括自己重生后的那几回,就这样,怎么就能让她这样仇恨自己呢? “如果不是我让府里的下人去定国公府告诉你我怀孕的事情,你会来吗?你根本就不会来,就因为苏心漓,你将我晾在娘家一整个月,你这样做应该吗?我也想给你生孩子,但这是我可以决定的吗?谁知道是不是你身体有问题!” 夏婉婷站在床上,居高临下,一双眼睛就像是被困的猛兽似的,猩红一片,那凶恶的面相,看着就十分狰狞,苏心漓忽然有些同情自己的三哥,他这哪里是娶妻,分明就是娶的一只蛮不讲理的母夜叉,他这一年的生活肯定也不好过,这要是换成程子风,说不定早就将人给休了。 “你父母亲是死的吗?没教过你什么是三从四德吗?” 苏心漓觉得夏婉婷简直离谱至极,就她这样的女人,不要说只是个商户,就算是皇室的公主,能嫁给她三哥,那也是高攀了,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明明是自己想要的太多,居然还将责任往她三哥身上赖,别人怎么骂苏博然,她都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是指责她的外祖母还有她的几个哥哥,那就是不行。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看有哪个女人敢对相公这样大喊大叫的,居然赌气回娘家,有本事,那就一辈子呆在这里,不过现在看来,夏家怕是养不了你一辈子了。” 苏心漓看向夏婉婷,一只手放在桌上,发出了讥诮至极的冷笑,而她最后那句,也让夏大海两边的腿肚子打颤发软。 “苏心漓,你还有脸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怪你,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兄长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我吗?” 夏婉婷从床上跳了下来,就想和苏心漓厮杀三百个回合,想要将她那张勾引男人的脸蛋给毁了,然后将她伶俐的嘴巴给缝起来,看她还怎么讨好太夫人,怎么挑唆她与相公的关系,怎么说那些让她讨厌的话,她才下床,程子谦上前,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她怎么敢又怎么能那样说漓儿。 程子谦这一巴掌不轻,他虽然是文官,但是也是自小习武长大的,手劲自然不小,夏婉婷直接被他打趴在了床上,头都是晕的,嘴角有血流了出来,夏夫人见状,忙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被气急的夏婉婷推开,她捂着自己的脸,仇恨的看向程子谦,“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是实话实说,苏心漓她就是扫把星,害人精!” 看着程子谦这阴沉沉的样子,夏婉婷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一想到他居然为了苏心漓打自己,再加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的怒气立马就飚上来了,而且,直到现在,她还偏执的认为自己没有错,包括假怀孕一事,谁知道是谁不能生,而且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争取程家三夫人该有的权利,她觉得苏心漓根本就没有资格踩到她的头上。 她撑着床,再次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脸送到程子谦跟前,“你打啊,你在打,把我打死了,把我打死了你就顺心如意了,就可以另外娶更漂亮更年轻的女人了是不是?” 程子谦深觉,夏婉婷分明就是无理取闹,他的手举了起来,可看着夏婉婷那红肿的脸和流血的嘴角,终究放了下来,夏婉婷见此,还以为程子谦是怕她了呢,更加疯狂的叫嚣了起来,程子谦这会,是真的无语了,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悲凉,“我不打你,我休了你。” 比起之前,程子谦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明显平静了许多,甚至没有波澜,而这样的波澜不惊却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定,夏家一家子听了这话,完全就呆住了,就像程子谦说的,这一年来,他们仗势欺了不少不该欺的人,要是没了这女婿,没了定国公府,他们夏家用不了多久就完蛋。 “你不是看不惯漓儿吗?觉得我和我们家人都不好吗?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去找对你更好的人吧。” 夏婉婷傻了,她之所以敢作敢闹,就是她心里吃定了程子谦不会休了她,当程子谦的口中说出休妻二字时,她终于害怕了,“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负责的,你是个男人,不能言而无信,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夏婉婷冲着程子谦叫嚣着,像个疯子似的捶打着程子谦,她痛哭出声,可那张脸,却无法让男人生出任何的怜爱来。 “你不同意也没用!”程子谦心意已决,岂是他们说不同意就不会做的。 “贤婿!”夏大海哪里能松开这样的大树,“婉婷她已经知道错了,今后她再也不敢了。” 程子谦瞪了夏大海一眼,“想继续利用我们家谋取不义之财,这该结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龌龊心思,你们以为这样做就能逼我和我的家人就范了吗?” “程少爷,夏小姐这辈子恐难再孕。”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苏心漓找来的那大夫突然开口道,而他这一句话,更是让夏家的人吓的胆都没了,夏婉婷更像是只被踩着尾巴的野猫似的,怒喝了一声,就朝着那大夫冲了过去,修长的指甲,从他的脸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程子谦见状,忙将夏婉婷拉开,而夏婉婷则完全像是发了疯似的,在他的怀中又踢又打,程子谦中了好几下。 那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地上站了起来,“夏小姐服用的是一味叫子如的药,这药不单能诊出喜脉,而且服药的人还会有各种孕妇的症状,肚子会鼓起来,也会有孕吐的反应,夏小姐的肚子之所以鼓起来,是因为气,所以不能持久,就算服用的药量大,也只能让人的肚子看起来五六个月大,用了这味药,必定是漫步到孩子出生那日的,夏小姐的身子本来就虚,若是好好调养,说不定还能生孩子,子如属寒,药性又强,今后夏小姐恐难再受孕了。” 苏心漓抿着唇,看着地上擦血的大夫,兰翊舒的人都是这么有个性的吗?她哥哥就说了句休妻,休书都还没写呢,就夏小姐了,而且还将事情的原味分析的这样头头是道,所以说夏婉婷没事干嘛对一个无辜的大夫发疯,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是人。 “你不能休了我,你不能!” 夏婉婷紧捉着程子谦的手,虽然心情是挺歇斯底里的,不过说话的声音已经放柔了许多,程子谦任由她拽着,没有强制挥开她的手,苏心漓不管程子谦心里是怎么想的,事情都已经发展到现在了,他和夏婉婷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对这样一家子贪得无厌的人心软。 “只有五六个月吗?那到时候这孩子突然没了算谁的责任呢?是给了你气受的程家人呢,还是想办法栽在我这个外人头上呢?” 苏心漓的口气轻飘飘的,却足够程子谦硬着心肠,他用力的甩开夏婉婷的手,冲着门外的叫了一句,“准备笔墨纸砚!” 这里都是夏家的下人,程子谦要笔墨是准备写休书的,他们谁敢谁又会去拿啊。 “看来还得我亲自出马。” 齐云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没一会,就拿了笔墨纸砚回来,那东西一看就是随便买的,都是些不怎么样的东西,不过写一份休书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心漓,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夏婉婷差不多已经哭背过气去了,一看到齐云手上拿着的得意洋洋晃动着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然后朝着他冲了过去,她要将那些东西砸的稀巴烂,撕的稀巴烂,看他还怎么写休书,不过就算夏婉婷的速度再怎么快,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齐云,她奋力扑过去的时候,齐云轻易的躲开了,而她则撞在了门槛上,夏夫人扑过去,哭天喊地的,一屋子都是哭声,苏心漓泰然的从齐云手上接过东西,亲自将纸摊开,然后研磨,和夏婉婷那样,夏大海自然是不敢的,不过他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荣华富贵在眼前变成了过眼云烟。 “贤婿,你可以纳妾,你想纳多少都可以,但是不要休妻好不好?婉婷是不好,但是你们夫妻一起都一年多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次的事情,就当我这做岳父的求你,算了吧。” 夏大海握住程子谦的手,跪在了地上,他才来京陵城,他还没享受够这里的一切呢,他怎么甘心,再回到安城那个地方去,可要没有程家,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而且这时候要回到安城,那些人如果知道婉婷被休,那他就成了安城第一笑话了。 “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娶你的女儿?” 苏心漓闻言,抬头看了程子谦一眼,然后扫向夏大海,拧起了眉头。 “你有做过一件让我觉得尊重的事情吗?你凭什么让我给你面子?你用我们定国公府得到的东西,一一的都给我吐出来!” 程子谦狠狠的踹了夏大海一眼,提笔就开始写,苏心漓看着那白纸上的休书二字,勾了勾唇,夏婉婷说的没错,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谁要是敢对定国公府不利,她就会用自己沾满了毒液的牙齿,将他们全部咬死。 “夏老爷,你不用担心安城的人会笑话你。”因为,他根本就回不去了。 苏心漓看着程子谦放下的笔,看着那在桌边的一大坨,轻笑着说道,上辈子害定国公府的人,少了一个,因果报应,善恶循环,这句话,还真是一点也不假呢。 夏大海看向苏心漓,疑惑不解,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 程子谦对着那封休书吹了吹,目光一片冰寒,休书他都写了,另外两个人,他自然更加不会放过的。 程子谦走到门口,将东西塞到夏婉婷的怀中,“夏小姐,从即刻起,你不是我程子谦的娘子,和定国公府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今后,你我嫁娶自由!”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夏婉婷看向程子谦,一双眼睛充血的厉害,因为方才发疯,她的发丝已经彻底凌乱,被程子谦打过的右边脸颊高高的肿起,脸上挂满了泪水还有鼻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话还没说完呢,她就从怀中将程子谦给她的休书给撕的粉碎。 “我不会同意的,我不能同意!” 当初,他们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让她嫁给程子谦,因此,她在家里成为了妹妹们羡慕的对象,家里谁看到她不是点头哈腰的,谁敢不对她言听计从,还有安城的那些人,谁提到她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口气,就连一开始对她趾高气昂的知府小姐后来也和狗似的巴结着她,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要是她就这样被休的话,那些人肯定会笑话死她的,而且,她已经习惯现在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她不要再回到从前。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东西我已经给你了。” 程子谦对夏婉婷已经彻底死心了,而且他已经休妻了,今后她就是陌生了,她再怎么样,都与他无关了,所以比起方才的怒不可遏,他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母亲,婉婷,你们怎么能欺骗妹夫,欺骗苏小姐!” 夏天忱站了出来,冲着夏婉婷和夏夫人就是一顿训斥,然后巴巴的凑到苏心漓跟前,拍着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道,“苏小姐,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并不知情。” 都已经这样了,这破烂似的东西居然还敢对他的少夫人有那样的企图心,是可忍孰不可忍,齐云咒骂了一声,冲到夏天忱跟前,揪住他的衣领,然后抬腿,对着他的下身,用力往上一顶,那惨烈的尖叫声,顿时盖过那嚎啕的哭声,齐云手一松开,痛的脸色苍白的夏天忱就倒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裤裆,继续嗷嗷的叫,夏夫人又是一声尖叫,冲到夏天忱跟前去了,抱着儿子,继续哭爹喊娘。 齐云拍了拍手,看着夏天忱那样,只觉得人生暂时性的圆满,心情舒畅,所以说,这种就和狗屎一样的东西,就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像现在这样,应该就不会也不能胡思乱想了吧。 “这件事情,你确实是不知情,但是其他的事情,你却不无辜!” 苏心漓走到夏天忱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京陵城没有这样的人,那些无辜的少女应该会安全许多。 “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天儿哪里得罪你了!” 夏夫人愤愤的看着苏心漓,然后看向她身后的大夫道,“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儿子怎么样了?” 他现在还没娶妻生子呢,这东西,可不能坏啊,那大夫是苏心漓的人,自然不会听她的话,双耳一闭,当没听到。 “三哥!” 苏心漓看了程子谦一眼,程子谦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他之前带来的那几个护卫就冲了进来,“将他们给我押送到顺天府衙门!” 被他指中夏大海和夏天忱抖如筛糠,“贤婿(妹夫),你这是做什么!” “夏天忱,杀人偿命,你强抢良家女子,还杀了人,你以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吗?还有夏大海,你打着定国公府的名号,与官府勾结,强占百姓田地,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玷污了我们定国公府的名号的,居然敢肖想我妹妹,不自量力的东西!明日,我会向皇上上折子,再将你们移交大理寺法办!” 程子谦看向他们,一脸的正气。 “程子谦,我可是你大哥(岳父),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这样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来人啊,快来人啊!” 两人大喊着,叫了一大波人进来,程子谦扫了眼那群护卫,“谁要是敢动手,就是妨碍公务,到时候全部都给我蹲大牢去!” 那些冲上来的人听了,纷纷让到两边。 齐云掏了掏耳朵,“吵死了,嘴巴堵上!” 夏大海和夏天忱两人就这样被押了出去。 “儿啊!” “父亲!” 夏夫人和夏婉婷一边一个,分别拽住夏天忱和夏大海,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 “女婿啊,我求求你了,你饶过天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夏夫人见自己无法将人留下,转身跪在程子谦跟前求情。 “程子谦,你快放了我父亲和哥哥!” 苏心漓看了眼头上被撞的乌青的夏婉婷,冷冷的笑了,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然后离开,齐云和程子谦跟上,夏夫人和夏婉婷不死心,想要追上去,被那些闻讯赶过来凑热闹的姨娘和庶女们捉住。 “程子谦,你一定会后悔的,苏心漓,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我诅咒你,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苏心漓转过身,对着趴在门槛,情绪失控,和疯子似的夏婉婷,勾唇,微微一笑,“我是不是会孤独终老,不得好死,你恐怕没机会看到了,不过你肯定是要孤独终老了!” 苏心漓说完,笑出了声,然后转身,翩然离去,身后,夏婉婷的叫骂声,越来越远,不过,却没有停歇,狰狞的,恶毒的,疯狂的,像极了她噩梦中听到的声音。 孤独终老?不得好死?只要外祖父和顾大哥他们好好的,她就算是落得那样的下场,又何妨! ------题外话------ PS:亲耐的们,不要捂着月票了,都交出来吧,另推荐小妖的完结好文《宠妻,婚然天成》,一对一的宠文,温馨暖心,故事绝对精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撒 第七十八章:等着你的报答 第七十八章: 苏心漓刚从夏府出来,就看到在大门正中站着的兰翊舒,春日的风,卷起他的衣,吹起他的发,他静静的站着,清俊的脸,带着微微的笑意,那双眼睛,专注的注视着一步步朝他方向走近的苏心漓,然后也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的,苏心漓看着一步步向她靠近的兰翊舒,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了兰翊舒,沉静的容颜,在阳光下,也跟着绽放出了笑意。 孤独终老,不得好死?只有定国公府那一脉不绝,她就不会孤独终老,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她怕什么,就算将来下了十八层地狱,不还有兰翊舒陪着吗?这样一想,苏心漓的心情很快变的明朗起来,就算诅咒再怎么恶毒,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跟前,微侧过身,苏心漓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被人压着的夏大海,还有因为受了重伤几乎没人压着走的夏天忱,漂亮的媚眼儿,目光冰冷,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错!” 斩草除根,彻底不给夏家翻身的机会,不单单是他们,还有方家,每一个意图取代定国公府在朝堂的地位千方百计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她都不会放过,无辜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个世界,谁都不无辜。 “三哥,你找个人,去顺天府衙门通知李大人,把这里,给封了!” 苏心漓转过身,打量着身后慌银子堆积出来的一切,这是夏家借用他们定国公府的名义搜刮来的,程府不能要,若是这些东西可以分给穷苦的百姓,让他们可以受用,这便是定国公府的功德,必能得他们感激。 程子谦有些为难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他虽然迂腐,但却是最心善的,他对夏婉婷他们虽然已经绝望,但是夏大海和夏天忱都已经被捉起来了,若是将这个地方给封了,程子谦觉得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夏婉婷是很过分没错,他们一家要不设计他,他根本就不会娶她,但他已经娶了她了,而且彼此还有一年的夫妻情分,若是做的太绝情,程子谦也担心被人诟病。 苏心漓看着一脸颓丧失落的程子谦,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这个样子,难怪那不要脸的一家子会从他身上下手,不过谁让他是她三哥呢,好不好,那都是她的哥哥。 “这个地方的东西,是夏大海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既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取之于民的,自然是要用之于民的,夏大海和夏天忱都被捉了,你以为就夏夫人还有夏婉婷那孤儿寡女的可以守住这些东西吗?” 夏婉婷除了有一身臭脾气还有什么,一点脑子都没有,夏夫人或许有点小聪明,但是她之所以能镇住夏大海堪比后宫的那些姨太太们,是因为她的女儿本事,嫁到了定国公府,现在,她的女儿被休了,现在夏府还会有谁将她们当回事,若被捉的只有夏大海还好,夏夫人的嫡子,还能继承家产,但是现在,夏天忱被捉,这夏府搜刮来的东西,到时候肯定会被族里还有她那些个有本事有庶子的姨娘门瓜分的一干二净,她可不愿意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你要不忍心,到时我给夏夫人和夏小姐一些银子,她们是回安城也好,还是到其他地方谋生也罢,我都会安排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苏心漓可不放心将这些事情交给程子谦亲自处理,到时那恬不知耻的夏夫人若是再耍点什么手段,说不定三哥又会和夏婉婷那个女人纠缠不清,那她做的这些不都白费了吗?也幸好三哥是出生在定国公府,若是生在相府这样的家庭,又没有个厉害的主母护着,还不定落得怎样悲惨的结局呢。 程子谦点了点头,招了个人去顺天府衙门,然后怏怏的上了马车,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你也与我一道去定国公府吧,帮我好好劝劝三哥。” 兰翊舒听苏心漓这样说,屁颠屁颠的就跟上去了。 “三哥,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心里必然舍不得,难道你准备因为那一年的夫妻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然后和夏婉婷生活一辈子吗?还是说你想要对付的就只有夏大海和夏天忱父子,你害了她的父亲和兄长,她要是有点良知,还如何与你生活?三哥,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苏心漓心疼兄长,可她更希望程家的男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一个男人的担当,遇事的时候,不要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祖母和舅母她们应该还在府里等你的消息呢?你准备就这个样子去见她们,然后让她们为你担心吗?既然事情已经做到一半了,那就不要半途而废,明日就向皇上递上折子,然后请求将这件事情移交给大理寺处理,并且让皇上允许你做主审官,就算不能做主审,也要做陪审。” 夏大海和夏天忱二人犯的罪若是没有人求情,必定就是死路一条,反正都是死,这样的结果是逃不了的,苏心漓自然是希望他们的死可以给程家带来最大的好处,或许在三哥看来,他可能会觉她小小年纪就铁石心肠,而且冷酷无情,但是程家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若是没有这样的她,谁来做那些事情,苏心漓希望和定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能和谐愉快的相处,她无怨无悔的付出,而他们,能够像之前一样,无条件的包容着她的一切,但如果不能的话,她还是会这样做,他们要怨恨就怨恨好了,觉得她多管闲事也没有关系,她只做自己想做并且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程子谦看向苏心漓,纠结而又挣扎,还有浓浓的愧疚,兰翊舒看着这场面,都想揍程子谦一顿了,他的小心心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啊,不过就是休了夏婉婷那样的女人而已,他应该庆幸并且感激漓儿让他摆脱了那样的女人,那样的一家子,一个大男人,就为了这点小事,就搞得这样子,真让人看不上。 “程子谦,如果你是个男人,还当自己是漓儿的兄长,就收起自己那哭丧着的脸,漓儿做的这些是为了自己吗?你是程家的男儿,这些事情原本是你该做的,她是替你分担,这次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因为谁在夏家那些人跟前唱红脸的,她愿意当坏人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是她的哥哥,就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稍微考虑一下吗?你现在摆那脸色,是给谁看呢?” 好心当作驴肝肺,这样的事情,兰翊舒见的多了,完全心平气和,但如果好心的那个人是苏心漓,他就受不了。 兰翊舒色厉内荏,这程子谦要不是苏心漓的兄长,他根本就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兰翊舒!” 苏心漓不悦的看了兰翊舒一眼,觉得他的话说的有些太重了。 “他要不是你兄长,我还懒得和他说这些呢,做事婆婆妈妈的,这次要不是你,还不定结果怎么样呢?” 兰翊舒说完,往马车上一靠,闭目养神,反正骂都骂了,他相信,程子谦是可以听进去的,他虽然婆妈的性子像个女人,但是逆耳的忠言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漓儿,兰公子说的对,我并没有怪你,也不会责怪你,只是我和婉婷,毕竟夫妻一场,如果她嫁的人不是我,夏家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心漓闻言,微微一愣,她想,她终究不是以前那个善良的苏心漓了,因为她的脑海,完全不存在这样的如果,是呀,如果夏婉婷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或许夏家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和三哥有什么关系,当初,千方百计想要将女儿嫁到定国公府的可是他们自己,而且还为此设计三哥,就是想靠着大树好为所欲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酿成的,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们活该,与你有什么关系?而且,就夏婉婷这样泼辣蛮不讲理的性子,有几个人受得住,她又不能生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早晚是要被夫家休掉的,至于夏天忱,就这种好色之徒,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也就是三哥你心善,还想着安顿夏婉婷她们母女,这要换做其他人,谁会管她们的死活,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为这样的人烦恼,而且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不是太不值得了吗?对于那些注定了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的人,不论是谁,都要学着放下。” 就像苏博然之于她,不是她不给他机会,而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他都不能让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一丁点希望,如果付出了真心,换来的只可能是失望和心伤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真心收回,然后小心的珍藏好,因为她,伤不起。 “很多事情,你想做也好,不想做也罢,都一定要去完成,如果不想做,那就说服自己的心,就像这次夏家的事情,三哥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那就去做,多想想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好处,三哥你不想守护定国公府吗?这件事情,就可以提高定国公府的声誉,而且能让那些想打着我们定国公府旗号伤害百姓的人有所收敛,皇上对我们,对三哥,肯定会更加赞赏有加,当然,有人会因此说三哥刚正不阿,大义灭亲,也会有因此利益受损的人大骂你无情无义,但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利处明显大于弊端,那为什么不去做呢?对于这样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们不但要做,还要将赢面扩展到最大,三哥,你说呢?” 程子谦看向苏心漓,专注的盯着那张只有巴掌大的脸,他觉得,那顾盼流转的眉眼间,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大智慧。 “是我太迂腐了,听妹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兰公子说的没错,漓儿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他为了整个程家,这些事情,原本应该都是他做的,身为兄长的他,原本应该努力为幼小的她撑起一片蓝天的,但是现在,她却冲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前面,为他们斩除前进路上的荆棘。 “你就笑话我吧。” 苏心漓听程子谦这样说,知道他是想开了,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人非草木,皆有喜怒哀乐,三哥的情绪我也能够理解,你心中若有不快,不要放在心上,对我发泄也没有关系,不然就找四哥倾诉,但是不要让外祖母和舅母她们担心,二舅母一心想抱孙子,四哥五哥尚未娶妻,尤其是五哥,一直都在外面,你又是几个哥哥里最孝顺最听话的,又娶了妻,二舅母自然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这次的事情,她若是知道了,想必一定会很失望,三哥到时好好劝劝她,也好让她放宽心。” 程子谦点点头,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道,“是我糊涂了。” “妹妹和兰公子教训的是。” 程子谦站了起来,半弓着身子,然后朝两人作揖,苏心漓见他头都顶到马车了,拉着他坐下,程子谦诚意十足,亲自给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斟了茶,“兰公子,还请你看在漓儿的面上,今后多多提点我。” 兰翊舒闻言,睁开眼睛,瞥了程子谦一眼,淡淡却十分认真的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推诿,接过程子谦倒的茶,喝了,苏心漓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她很感激兰翊舒每一次都能站在她这一边。 太夫人和程郑氏都在家等消息呢,苏心漓和程子谦刚回来,直接就去了云氏的院子,另外让人招呼兰翊舒和齐云。 “婉婷呢?她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程郑氏听下人回报说程子谦回来了,立马就到门口等人,看到的却只有苏心漓和程子谦,不由着急的问道,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夏婉婷怀孕了,她这几天都乐疯了,兴奋的睡不着,催了程子谦都几十回了,从程子谦一早出门到现在,她就一直在等消息,就她而言,她自然是希望能得个大胖小子的,继承香火,不过闺女也不错,看太夫人对苏心漓就知道,若是个女儿,必定是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程子谦为难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他本就不擅长言辞,这件事情,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妈,你那么急做什么,先让三哥喝口茶再慢慢说。” 程子风和程子谦是双胞胎,很快就感觉到了他为难的心情,再想到上次漓儿在园子里说的那些话,心里多多少少能猜出点什么。 “漓儿也来了,给外婆瞧瞧。” 云氏心里本来也是挺着急的,不过一看到苏心漓,夏婉婷怀孕的事情,立马就变的不那么重要了,孩子就在她肚子里,她人又在夏府,能跑到哪里去,她迟迟不肯回来,不过是那群贪得无厌的人想从他们这里多捞些好处,在这件事情上,云氏和苏心漓是一样的态度,夏婉婷她原就不喜欢,商户家的女儿,一身的臭毛病,锱铢必较,还没有教养,这也就算了,居然还处处针对漓儿,她就这么一个外孙女,雪梅和历仁又去的早,又有一个苏博然那样的父亲,她和老爷子若是不疼她,这孩子不就太可怜了,她倒好,身为嫂子,不疼惜她就算了,居然还见不得她对她好,为这还和子谦闹,子谦没顺到她的意思,她还搬回娘家去了,而且一个多月都不会来,爱回来不回来,他的孙子,一表人才的,文采出众,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这臭脾气要不收敛,她想回来她都不乐意呢。 “我把她给休了!” 程子谦没有解释原因和缘由,而是直接道出了事情的结果,程郑氏和云氏一听这话,都吃了一惊,尤其是程郑氏向后退了几步,都快晕过去了,要不是程子风扶着,估计都倒地上了。 程郑氏一副头疼的样子,“你怎么能把她给休了呢?” 这要是以前啊,休了就休了,她还求之不得呢,但是现在,她可还怀着孩子呢,就算是要休妻,也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啊。 “她根本就怀孕,她那是骗我呢!” 程子谦有些痛苦的大声说道。 “没怀孕?”程郑氏有些傻了,走到程子谦跟前,“你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心漓看着程子谦一副痛苦的样子,缓缓从云氏的怀中坐了起来,“夏婉婷是假怀孕,想逼三哥和我服软呢。” 程子谦是个君子,就算他对夏婉婷失望之极,也是不愿意说起这些的,这要换成苏心漓,她也不愿意说太多,实在太侮辱自己的眼光了,苏心漓让程子谦坐下,然后代替他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程郑氏和云氏闻言,气的脸都红了。 “当初子谦说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了,这样的女子要不得,你不听,你那么着急做什么,以我们定国公府的家世,子谦的人品样貌,还愁找不到贤惠的妻子吗?” 程郑氏任由云氏指责,一声不吭,她现在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那一家子那样厚颜无耻,她哪里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他们的女儿?程郑氏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面露愧疚,上前还没安慰几句呢,就开始掉眼泪了,程子谦少不得又回头安慰她。 云氏冷哼了一声,“这样也好,这样的女人,如何能配得上我们子谦?” 她现在这怒火,还是在苏心漓隐瞒了她夏家一家子对她企图心,还有夏婉婷那肚子最多只能有五六个身孕的前提下,不然的话,若是被老太太知道那样厚颜无耻的一家子祸害了她的一个孙子后,还想要害她的宝贝女,以她的脾气,拄着龙头拐杖冲到牢里去打人这样的事情她未必就不能干出来。 “休了也好,都不能生孩子了,还想赖在我们家不成?” 程郑氏怒哼哼的说道,苏心漓忽然觉得悲凉,一个女人,无论是她自己,或者是别人,她们最大的价值,似乎就是传宗接代。 “至于她家里那些人,被捉了也是活该,这种人,活该吃一辈子的牢房。” 程郑氏这样气愤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夏家打着定国公府的名号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是他们居然耍假怀孕这样的贱招,一个不会生养的女人,居然还有脸缠着她儿子,那一家子,也真是有够无耻的。 “天子犯法尚且还要与庶民同罪,更不要说他们了,子谦,你做的对,这样的人,必须要严办,这件事情,我会说与老大老二的媳妇听的,既然嫁到了我们定国公府,那就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人,若是她们娘家的人犯了事,她们不劝阻,还纵容姑息的话,那便休了,我们定国公府可不要这样吃里扒外的人,郑氏,你听清楚了吗?” 程郑氏面色一白,心虚的应了声,心中却盘算着自己这些年娘家那些人做的事情,看样子,也该去劝劝他们了,她这个年纪要是被休了,今后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云氏叮嘱了几句,便说乏了,苏心漓知道,云氏嘴上强硬的很,心里肯定是难过失望的,毕竟一家子人在一起相处了一年多,好坏都是有些感情的,苏心漓少不得又要说些宽慰的话,只能说,夏婉婷平日里在定国公府的为人太过差劲了,大家虽然有些伤怀,很快就过去了,还有些人,譬如说程子风,他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如果不是顾及程子谦的心情,他估计都想为此去开个庆功宴,当然,就算他没这样做,但是该说不该说的话,还是说了一大堆。 “三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就夏婉婷那种女人,你随手一捉,绝对就是比她好的,你就别为那种人伤心了,你应该觉得庆幸,小妹让你看清了她还有他们一家的真面目,不然的话,我们一家子还不知道要被他们利用多久呢。” 程子风一脸的笑容,他是真的开心了,定国公府少了夏婉婷那种老鼠屎,他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苏心漓看着程子风那得瑟的样,打趣道,“四哥,你可要小心了,三哥发生这样的事情,短时间内,二舅母肯定是不会向他逼婚了,五哥没在家,而且他比你还小两岁,你说说,二舅母要想抱孙子,该指望谁?” 说完,苏心漓就抿唇笑出了声,程子风却不怕,“她要烦我,我就住军营去,不然就去顾大哥家里住,我可以去的地方多了去了,而且,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暂时他们肯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这种事情,可万万急不得,我们家一个夏婉婷就够了,要是第二个,还是我的娘子,那我还不得疯了!” 程子风可不是程子谦,他不是那种乖乖听话,轻易妥协的人。 “漓儿,兰公子还在梅园等你呢,你去找他吧,子风,你陪我走走。” 陪程子谦走走散散心,这他没意见,但是那兰公子—— 他怎么会来他家的?程子风看了苏心漓一眼,难道是漓儿妹妹让他来的,是有事吗? “人多一起聊天不是更好?” 程子风可是顾南衣的死忠,让苏心漓和兰翊舒独处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乐意做的。 “我就想你陪我说说话,散散心!” 对于兰翊舒党,程子谦当然是极尽可能的给他们创造机会了,而且程子谦真心觉得,兰翊舒不知道比顾南衣合适漓儿多少倍。 “三哥,夏家收敛受贿的那些钱财,我有个建议。” 这件事情,她本来准备坐下来和程子谦慢慢说的,但是他现在要求程子风作陪,马上就是花朝节了,她下次来定国公府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在向皇上上奏请求审理夏家的案子里,抄家的事情,也一并请求皇上让你做了,至于那些抄家所得的财产,可以在贫困的北区修建私塾,让那里的孩子就可以免费上学识字了,还有手工作坊,到时候,我们可以请一些师傅教他们手艺,那样的话,他们也能有个谋生的手段,不至于累死累活还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不得已还要卖儿卖女,每年饿死的人应该也能少很多。” 因为夏家,他们定国公府在一些地方的名声臭了,苏心漓自然要想办法将他们补回来,当今皇上虽然是篡位的,但也算个爱民如子的明君,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统治下的京陵城无论那个地方都欣欣向荣的,皇上同意是肯定的,只是未必会让三哥去做这件事情,但是这也没关系,如有需要,到时候她会想办法让大家知道这是他们定国公府的人上折子出的主意,那些人肯定虽然会感念皇恩浩荡,但是肯定也会感激定国公府,苏心漓哪里舍得所有的好处都让皇室的人给占了。 苏心漓坚信,这个世上,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来的更让人容易感动,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肯定有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不然的话,每年不会有那么多人去参军,而现在,她不过是给她们多提供了一条途径而已,若是有朝一日,那些人成了才,必定不会忘记他们的恩德,不说全部的人,至少会有那么一部分会记住,那就足够了,而且,若是有表现特别出色的,还能提拔为他们所用,她同时坚信,在逆境中成长的孩子,他们在办事的时候,一定会更加拼命,至于手工作坊,这其中,有苏心漓的私心在里面,五哥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他选择经商,肯定是需要一大批手艺工人的,算是提前为自己准备的,当然,也算是为大家积福吧。 “小妹。” 程子风捧住苏心漓的脸,将她小小的脸都捏扁了,嘴巴也被她弄歪了,苏心漓瞪大着眼睛看向程子风,拍了拍他的手,几次没成功,就由着他了,苏心漓觉得,自己现在被人折腾的时候,是越来越容易认命了,直到程子风的嘴巴都凑到她额头了,苏心漓才用力的将他的脸推开,程子谦也出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是做什么,皮痒痒了是吧?” 这要是被父亲还有太夫人或者是谁瞧见,他这旁观者都得遭殃,漓儿已经十三岁了,不小了,程子谦严重怀疑,程子风皮痒痒了,不过被家人看到就算了,大不了程子风被严重修理一顿,可兰公子还在程府呢,这要被他给瞧见了,反震程子谦是挺不乐意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怎么这么聪明?” 程子风的声音兴奋,听着十分的骄傲,他看着苏心漓那张脸,如凝脂般的肌肤白里透红,水的就和豆腐似的,那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可爱死了,程子风再想到,这不大的脑瓜子还这样聪明,怎么能不激动,要不是苏心漓和程子谦都拦着,他是真的想在苏心漓的脸上咬一口。 看吧,他的妹妹又漂亮又聪明,而且善良,简直就是完美,这天底下的女子,没一个能比得上的,她们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所以这让他怎么娶啊,他不是那种对自己残忍的人啊。 “放秀(手)!” 苏心漓的嘴巴都被程子风的手捏变形了,说话也不清晰,用力的想要将他的手拍开,程子谦也看不下去了,对着程子风的手肘就是重重一击,程子风吃痛,惨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程子谦,你是想把我的手弄断然后变成残废吗?” 程子风拧着眉头,揉自己的手,而苏心漓这轻轻的揉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程子风的手劲,果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就算是一只手,照样可以将你这文弱书生给打趴下。” 其实,和其他读书人相比,程子谦真的一点也不文弱,至少,如果只是遇上一两个小兵的话,秀才似的程子谦绝对不会有理说不清,因为他出手肯定就能将他打趴下,但是和家里其他几个主攻武类的兄弟来说,确实差了那么一些。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手劲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漓儿是女孩子,可不是你营地里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兵,你看看,漓儿的脸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你手那么粗糙,要是把她的脸划伤了怎么办?” 程子风的手劲是很大没错,掌心也很粗糙没有错,不过划伤了太夸张了。 “还有,漓儿已经十三了,不是三岁,你这样子,要是被其他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她就算三十岁那也是我妹妹,我小时候就经常捏她的脸,也没见她伤了啊,再说了,我舍得把她弄伤了?我不就是觉得妹妹这主意太好,心情稍微激动了一些嘛,难道你不开心吗?我们的妹妹这样聪明?” 站在中间的苏心漓看着一左一右面对面站着争执的两个人,距离停止的话题还差的有点远,三哥心情不好,刚好需要发泄,和四哥吵一架也不错,还是不要劝了,所以,苏心漓默默的转身,走为上计了。 已经是四月了,梅园的梅花早就谢了,少了那艳丽的颜色做装饰,单调了许多,不过那灰败的树枝却和春日里其他的事物一样,欣欣向荣的,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浅绿色,这景致,或许别有一番韵味,但是这样单调低沉的颜色,看着绝对不若冬日里的欢喜,苏心漓一进去,就看到兰翊舒坐在她经常坐着的凉亭,齐云在一旁伺候着,嘴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兰翊舒习惯性的听着,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的瞎子一般,置若罔闻,他手上端着茶,看着正前方对着的碧湖,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的不耐,还真是三百六十度都没有死角,尤其,修养,是该死的好! “让兰公子久等了。” 苏心漓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同样的话,苏心漓以前说的时候是带着歉疚的,心情也有些紧张,但是现在,口气总好像有那么些不同,也少了许多拘谨。 兰翊舒转过身,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还在凉亭外的苏心漓微微一笑,“舒之荣幸。” 他认真的看向苏心漓,那样子,要多真诚便有多真诚。 “走吧,和我去个地方。” 苏心漓刚走到兰翊舒身边,兰翊舒就递了杯茶水给她,苏心漓也没注意,直接就喝了,而一旁站着的齐云则张大了嘴巴,因为,那个茶杯是刚刚公子用过的啊,公子不是有洁癖吗,别人不小心碰到他要过嘴的东西,他直接就给扔了,他好像一丁点也不嫌弃苏小姐,是,他喜欢苏小姐,怎么可能嫌弃她呢?他能容许苏小姐用他用过的茶杯,那就是说,他家公子可能和女人接吻了,齐云忍不住想到那样的画面,然后,傻乐,难道说公子已经和苏小姐亲过了,不然的话,苏小姐怎么那样自然的就接过用公子喝过茶的茶杯倒的茶呢,但是苏小姐不是昨日才拒绝了公子吗?齐云觉得自己有些懵了,他哪里知道,苏心漓压根就不知道那茶杯是兰翊舒用过的。 “好。” 兰翊舒起身,接过苏心漓喝了茶水的杯子,然后放在桌上,也不问去哪里,直接就答应了,齐云看着兰翊舒,差点没将自己的手指给咬断,公子的神情,云淡风轻,十分的泰然,看着还是很高贵的,但是他做的事情分明就是之前他和齐磊对他做的事情啊,公子居然伺候一个女人,齐云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啊。 苏心漓都走到凉亭外面了,见齐云没跟上,转过身,就看到目瞪口呆像是见鬼了似的齐云,“齐云,愣着做什么,你要继续呆在这里吗?” 齐云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跟上。 苏心漓将兰翊舒领着到了雪梅园,也就是程立雪未出嫁前住的院子,苏心漓之所以让兰翊舒和齐云在梅园等,就是因为梅园是所有园子里距离雪梅园最近的。 虽然程立雪已经过世好几年了,这三年来,苏心漓在定国公府留宿的日子五个手指头完全就能数的过来,但是云氏还是会让人每天过来整理清扫,母亲刚过世的时候,云氏经常过来,一来就哭,好几次都哭晕在这里,后来,程鹏不想爱妻出事,就向朝廷请命回来了,一直照顾云氏,云氏才慢慢的缓过来,云氏现在虽然还是会经常想起程立雪,但是情绪却稳定许多了,但是为免睹物思人伤心,她已经很少来这边了。 时间,从来都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就算再怎么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可以慢慢的愈合,然后在心底慢慢沉淀成永远的痛,但只要不轻易去碰触,伤口就不会撕裂。 苏心漓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有好几个下人,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和程立雪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她们看到苏心漓,忙上前请安,苏心漓点头,然后道,“有锄子吗?挖土的锄子?” 有人立马说有,然后转身就去拿了,“你们都下去吧。” 她们看着苏心漓,又看向她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有些犹豫。 “下去啊!” 苏心漓的声音重了重,虽然苏心漓不算是程府正经的小姐,不在定国公府长大,但却比那几个正经的少爷更得宠,这些人自然是不敢违逆她的意思的。 她们一走,苏心漓就将大门给关上了,然后看向齐云,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秋千架,“挖!” 谁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没有方家或者是方姨娘的人,这样重要的东西,她当然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齐云看了眼自己的公子,见他点了点头,认命的拿起锄子,看什么看啊,有必要吗?苏小姐说的话,公子可能反对吗?不过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落得和农夫似的,拿着出资挖图。 “轻点,下手别太重了。” 齐云可是有功夫的,要是用了内力什么的,那锄子穿透了箱子,把她的嫁妆单子弄破了就不好了。 少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除了认命,还是认命。 齐云本来觉得自己该给公子和苏小姐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该来的,不过现在看来,来是对了,他高贵的公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那形象,这样的事情他做就做了,让公子动手,是玩玩不能够的。 齐云边想,下手就越重,但是也不敢动用内力,“应该就是这一块。” 齐云就在苏心漓手指的范围内挖,没一会,就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把锄头拿出来一看,那上面正挂了个木盒子。 “拿下来。” 齐云还没动手呢,兰翊舒的手一扬,就把那盒子从锄上取下来了啊,齐云看着上面沾着的泥土,心里头在哀嚎。 果然,人的洁癖,也是分对象的。 秋千架的对面就是个小花房,苏心漓从兰翊舒的手上接过东西,就兴冲冲的跑了进去,然后在花房内的大理石桌坐下,齐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和土,快步跟了上去。 苏心漓将盒子放桌上,想要打开,雕刻着精致图案的木盒环扣是铁的,因为地下潮,过了这么些年已经生锈了,苏心漓自然是打不开的,兰翊舒刚要接过这光荣而又神圣的任务,齐云已经抢了先,“我来。” 开玩笑,公子他不洁癖,但他已经习惯他洁癖了,这种活,当然是他来了,齐云结果,手肘对着刚刚已经挖破了两洞的盒子一击,盒子从四面裂开,苏心漓将东西从里面取了出来,桂嬷嬷的心思很细腻,因为担心埋在地底下会漏水,嫁妆单子用防水的油纸包了好几层,不过木盒本身的质量就很好,所以一点水都没进,嫁妆单子保存的很好,苏心漓看着这厚厚的一叠,心中感叹,外祖母和外祖父还真的是心疼母亲,这几乎是倾全府之力嫁女儿啊,除了各种极为珍贵的首饰,还有店面,田庄,山林,店面全都是黄金地段,单就这一项的店租就有好几万两,上面的一些字画都是千金难买的名作,还有一些名家孤本,除了这些,还有五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苏心漓最后给自己看乐了,笑出了声,兰翊舒好奇,凑了过去,苏心漓见他凑过来,直接将东西给了他。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单子,现在这些东西都在方姨娘手上呢,这些年,她用了不少,你说到时候如果我连本带利的要回来,她是不是会气的吐血?”当然,她也会开心的要命的。 “不知道她没有那么多赔,要是不够的话,这能连带吗?到时候让她娘家赔,不然的话,就将她赶出相府去,不过她应该是有的,这些年,她掌管相府,贪了可不少。”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纯净明媚,兰翊舒见她开心,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 定国公和定国公太夫人确实心疼这女儿,这嫁妆,比起皇室嫁女儿,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难怪苏心漓一心想找到桂嬷嬷,得了这东西,若是能运用得当,肯定能要回那笔嫁妆,这也就意味着,方姨娘肯定会吐血的。 兰翊舒赞同的点了点头,“最好这事情,可以和铜矿铁矿的事情一并处理了,到时候,姓方的一家,肯定会气吐血的。” “哈哈,兰翊舒,你怎么这么坏?” 苏心漓心情好,人也跟着俏皮了几分,她乐滋滋的笑出了声,然后点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就和星星似的,那样子,简直太让齐云看不上了,不就是些金银俗物吗,只要和他们公子在一起,要多少他们公子没有?他未来的少夫人不应该是个财迷啊,为什么公子不提醒她她现在这样子有损她以前高冷的形象,而且还帮着她一起? “不过,真讨人喜欢。” 由此可见,苏心漓已经激动过头了,从重生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寻找,她有太多的地方需要用到银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几个月,南方就会有一场大的灾难,这笔财富,对她来说太过重要,苏心漓怎么能不开心呢? “桂嬷嬷可能要麻烦你继续照顾了,这个,麻烦你帮我交给她。” 将这东西带回相府,苏心漓中觉得不安全不放心,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将这个交给桂嬷嬷保管。 “好。” 兰翊舒接过,将东西收好。 苏心漓已经渐渐从兴奋中平静下来,她看着兰翊舒,抿着嘴唇,半晌道,“兰翊舒,谢谢你。” 兰翊舒勾唇,伸手,突然握住了苏心漓放在桌面上的手,苏心漓吃了一惊,挣扎,兰翊舒不肯松开,齐云发愣,原来,公子每次都是霸王硬上弓的,这样的念头闪过之后,齐云很是识时务的,默默退场。 “我等着你的报答。” 兰翊舒勾着唇,看向苏心漓,倒映着她影子的双眸满满的都是深情,苏心漓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哄着脸,垂着头,不说话,今后,她绝对不会再对兰翊舒说谢谢二字了,就算是要说,她也一定不会将手放在桌子,给他可趁之机。 ------题外话------ PS:兰公子,请问你师从何处,泡妞绝技如何学来的?今天写的时候感觉蛮欢乐的,希望大家看的也能够看的欢乐 第七十九章:心有不甘,暗谋毒计 第七十九章: “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谢雨薇的屋子,枕头,被单,还有花瓶的碎片全部散落了一地,桌椅也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房间里能扔的能砸的全部成了她的发泄品,一起跪着的,还有伺候她的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鞭痕,衣服都被打烂了,她的声音已经嘶哑,显然,这样和疯子似的大吼大叫,这并不是第一次了,齐云赏给她的两巴掌,经过两日的休息还有下人的照顾,五指印记是看不出来了,不过还微微的有些肿,再配上她那凶恶的表情,看起来狰狞极了。 杜桓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在看到地上的碎片时,他只是微微的拧起了眉头,可进了屋,发现下人身上那一道道鞭痕时,脸色骤然就沉了下来,谢雨薇坐在床上,右手拿着鞭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发泄了一通,现在已经累了。 驸马只是看了谢雨薇一眼,满是无奈,看着谢雨薇,他下意识的想到苏心漓,不要说十分之一,若雨儿能有她的百分之一,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懂事明理,他也不至于为了她,为了长公主和整个公主府日日担心,不过对于谢雨薇这样的脾气,驸马早就习以为常了,许是早就已经麻木了,他心里生气,但是已经发不出火来了。 “你们下去上点药吧。” 杜桓泽看向那些个宫女太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伺候谢雨薇,从来就不是件讨好简单的事情,这些个下人,没少挨她的鞭子,若是可以选择,谁愿意说她的下人,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会愿意要这样的女儿,京陵城的那些名门闺秀,哪个的修养不比她的好,他将她关在这屋子里,是让她反思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有什么不满就拿鞭子抽下人,若是可以,杜桓泽真想拿鞭子狠狠的抽她一顿,她知道疼了,下次自然不会再随意的抽打别人。 下人们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离开,谢雨薇被关了两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还比以前更加暴躁了,眼见这些下人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离开,顿时大怒,从床上站了起来,“谁让你们走的?我同意了吗?都给我站住,我让你们站住听到了吗?” 下人们是惧怕谢雨薇没错,但是现在,她们浑身是伤,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这些虽然是下人,但那些年轻的宫女都指着自己能找个好人嫁了的,在长公主府当差,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寻人嫁了,不像皇宫里的那些宫女要二十五岁才能出宫,那时候,都人老珠黄了,还有谁会要?所以这些宫女虽然不喜谢雨薇,但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不过这一个个年纪轻轻的,都想着嫁人的小姑娘,自然是不愿意在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的,所以任凭谢雨薇大喊大叫,该走的还是走了,而且跑的飞快。 这几日,公主一直没过来这边,倒是驸马这两日来的勤,她们听府里的几个大宫女说,似乎是驸马因为这次的事情发怒了,公主妥协,同意将郡主暂时交给驸马了,像郡主这样连自己父亲都不知尊敬的人,就该好好教教,最好郡主因此有所收敛,她们今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谢雨薇见状,心头本就呈燎原之势的火那是蹭蹭蹭的往上冒,她眉毛一挑,冷哼了一声,“贱婢,居然敢违抗我的意思,我打死你们!” 她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那些人胡乱的抽了过去,杜桓泽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心里越发的生气,冲了过去,拦在那些人的前面,拽住了谢雨薇的鞭子。 “你给我松开!” 那不客气的口吻,哪里像是女儿对父亲说的话,分明就是将杜桓泽当成府邸的下人了。 “胡闹!” 谢雨薇冷哼了一声,将鞭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驸马虽然是儒雅的书生,但也是练过些功夫的,谢雨薇没有成功,气的脸成了猪肝色,“来人啊!” 驸马怒喝了一声,很快有几个御林军冲了进来,这些都是皇上赏给长公主的,驸马为了好好教育谢雨薇,问她要了十来个人,“把她给我拿下!” “你们谁敢,你们谁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让母亲杀了你们,把你们通通都杀了!” 驸马看着她恶毒整狰狞的模样,就算知道她是自己和长公主生的女儿,他心底还是没由来的生出厌恶,是的,不是无奈,而是厌恶,以前,长公主一直都说她小不懂事,给她找诸多的借口,就因为这,把她惯成这无法无天的样子,一个女孩子,整日里喊打喊杀的,而且开口闭口就是杀人,像什么样子,这样的女子,谁敢要,愿意娶她的人,必定是贪图他们公主府能带来的好处,而稍有点品性的,谁会娶? “给我拿下,用绳子绑在床边上!” 驸马冷沉着脸,那些御林军虽然为难,不过还是遵从了驸马的意思,那是他们内心的想法,他们很快找到了粗绳子,然后将谢雨薇绑在了床边上,不是那种五花大绑,而是可以有一定的活动范围,绑了双手。 “杜桓泽,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让母亲与你和离,还有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杀了,然后再将你们的尸体喂狗!” 谢雨薇越是疯狂的叫嚣,那些御林军将她绑的就越紧,绑的时候,心头也不住为自己的命运叹气惋惜,同样都是御林军,其他人保护的是皇上的安全,而他们却要伺候这样一个刁蛮,哦不,是泯灭了人性的郡主。 “不想吃饭,喜欢闹是吧,那你就尽情的闹个够,从今日起,你不用吃饭了,我会叮嘱府里的下人,谁也不准给你送吃的,你就好好在这里反思,门外会有人守着,哪一日你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错了,愿意和苏小姐道歉了,我就放你出去,不然的话,你就在这里饿死吧!” 毕竟是自己和长公主的女儿,杜桓泽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准备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好好教的,现在看来,那种方式根本就不管用,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就用极端一点的方式,杜桓泽觉得,苏心漓说的每句话都很中肯,父母之爱子,则应为之计其深远,过度的纵容溺爱,只会把孩子养歪了,谢雨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其他的女儿,就不会像他这个样子。 “道歉?我没做错,为什么要向那贱人道歉,是苏心漓自己下贱,居然勾引兰哥哥,抢我的男人,我可是身份高贵的郡主,她以下犯上,我不该给她点惩罚吗?而且这是苏妙雪给我出的主意,苏妙雪可是她的姐姐,她就是个惹人嫌的贱人!” 杜桓泽看着谢雨薇那张张合合的嘴巴,真想拿东西将她嘴巴给堵起来。 “你的男人?兰公子何时成了你的男人了?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死缠烂打!” 她的男人?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但凡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兰公子那样的男子怎么可能看上他女儿?勾引?从百花宴那日和那晚在半月酒楼的情况来看,分明就是兰公子对苏小姐有意,杜桓泽就奇怪了,同样都是女子,为什么他的女儿半点矜持都不懂呢?不要说矜持,就连礼义廉耻都没有?哪像苏小姐,纵然是面对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他们的青睐,她依旧是不卑不亢的。 “苏心漓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你什么人?我才是你女儿,你为什么向着外人,还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觉得她年轻漂亮,所以被迷住了对不对?居然有有妇之夫都不放过,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杜桓泽的双手紧握成拳,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狠狠的扇她几个耳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在明知道公主府郡主的院落戒备森严还要闯进来抽她几巴掌,真的是欠教训,杜桓泽气的,他已经无法用一个父亲包容的心态看待这所有的一切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杜桓泽听不下去了,对着谢雨薇那张嘴脸,他也看不下去了,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好好收拾她一番了,她要不知悔改,那就这样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公主府也不会因为他家宅不宁了。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我女儿了?你把我当成父亲对待了吗?不懂规矩,没有教养,我要不教你才是害了你,你母亲已经将你交给我了,你就好好反省吧!” 杜桓泽气的面色通红,他情愿长公主从一开始就不会生育,也好过生出这样一个祸害来。 “我不相信,我要见母亲,她最爱的就是我了,她舍不得这样对我的,我要见她!” 谢雨薇一听说长公主将她交给驸马,先是愣了愣,然后歇斯底里的叫出了声。 “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又不能再生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谢家这一脉就绝了,他日她如何向谢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你们是想看着我死吗?好,我就死给你看!” 谢雨薇说着,转过身,朝着床柱子撞了过去,在外面的长公主终于看不下去了,叫了谢雨薇一声,就要冲进来,谢雨薇一听到这声音,顿时一喜,转过身,看到长公主就红了眼眶,委屈的哭出了声,“母亲,父亲她为了一个外人,一个狐狸精要害死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瞥了驸马一眼,眼底闪过浓烈的狠毒,那完全不是一个女儿该对父亲有的眼神和情绪。 父亲他居然为了苏心漓那个贱人这样对自己,他已经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她一定要让母亲好好教训他。 “还有这些人,母亲,他们以下犯上,欺负女儿,你要将他们全都给杀了!” 谢雨薇边哭边说,那模样在其他人看来,自然是虚假恶心到了极致,不过却能引起母爱泛滥的长公主的怜惜,长公主刚要过去,杜桓泽突然冲了过去,将她拦住,他的面色阴沉,和以往的文静儒雅不同,透着几分暴躁,“你没看到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你还要这样惯着她任由她无法无天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非要等我们给她陪葬的那一日你才甘心啊!” 杜桓泽的声音很大,透着浓浓的不满,对谢雨薇的,也有对长公主的。 长公主不由红了眼眶,看向谢雨薇,满是怜爱和不忍,“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我们生了她,不是为了让她害死我们的,她哪里舍得死?她不舍得死!”像她这样自私的人,只会爱别人,对于自己,爱惜还来不及,哪里舍不得死,她就是看准了柔儿的心思,所以才如此。 杜桓泽转过身,看向谢雨薇的眼神满是绝望,“你不是要死吗?那就撞,用力的撞上去,反正御医就在家里候着,应该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最多就是一块疤而已,不过没关系,你是谁,身份尊贵的郡主,就算你被毁了容,肯定还是会有人把你娶回去养着的,你撞啊,撞上去,你若真死了,我和你母亲就一起下去陪你,黄泉路上,我们领着你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然后向他们叩头领罪,是我们失职,没教出一个好女儿来,你要现在死了,京陵城少了一大祸害,也不会再有人做有辱皇室尊严的事情,那样的话,皇上说不定还会怜悯体恤你母亲几分,将我们风光大葬!” 谢雨薇听着杜桓泽的话,完全呆住了,她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由有些害怕起来,对杜桓泽有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以前无论她做的怎么过分,父亲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发这么大的火,关键谢雨薇感觉到了,现在最疼她爱她纵容着她的母亲,似乎很听她的话,谢雨薇知道,自己的母亲很爱父亲,以前是父亲没真发火,所以才能降住他,而母亲之所以对他那样不满,这其中也有她的不少功劳,她知道,家中的那些姨娘,还有那两个庶女,是母亲心头的刺,只要父亲一惹她不快,她就用这两根刺去扎母亲,那样的话,母亲就会一直站在她这一边。 “母亲!” 谢雨薇偷瞄了长公主一眼,吸了吸鼻子,弱弱的叫了声,驸马没有说话,看了长公主一眼,冷哼了一声,直接就离开了,谢雨薇见状,觉得自己有救了,舒了口气,“母亲,快救我,你一定要救我,都是苏心漓,都是她害父亲变成这个样子的,害我们家宅不宁,母亲,你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谢雨薇说的义愤填膺,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沉思了片刻,转身追驸马去了,自小一起长大,又夫妻这么多年,杜桓泽是什么脾气,她心里太清楚了,他既然说了,就能够做得到,谢雨薇舍不舍得撞上去她不知道,但是她肯定,如果这次,她还继续包庇雨儿的话,驸马一定会和他和离,然后离开京陵城这个地方,到时候,她就算有雨儿,还有什么意思? “母亲!” 谢雨薇一见长公主走了,脸色大变,惊叫了一声,她看着她的背影,满是浓浓的怨恨,甚至还有仇恨,这一刻,她不会去想,她也想不到长公主这些年来对她的无条件的宠爱和包容,她只是满心怨恨,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公主居然违逆她的意思,她居然跑去追杜桓泽,她觉得长公主根本就没把她当女儿,她是一定不会道歉的。 她看了眼那些雕刻着镜子图案,看起来就很厚实的床榻,翻眼向上看着自己的额头,是,她是不敢去撞,若是没死,毁容了也就不好了,到时候兰哥哥肯定就不喜欢了,不吃饭就不吃饭,那她就饿着,看谁心疼,到时候就算母亲跪下来求她吃饭,她也不会吃的,除非她替自己狠狠的教训父亲一顿,谢雨薇心里恶毒的想着,但还是觉得气,又继续大骂了几声,然后胡乱的踢脚边的东西。 长公主一回到主院,就看到驸马在收拾东西,屏退了下人,就冲上去拽住了驸马,然后将他收拾的几件衣物全部扔在了地上,“你这是做什么?” “刚刚你站在外面,也看到了,雨儿她现在像什么样子,喊打喊杀的,那些虽然是下人,但也是爹娘生的,有血有肉,鞭子抽在身上,他们不疼吗?尤其是那些御林军,那些可是皇上的人,她到底知不知道就算她是郡主,很多事情也是不能为所欲为的,以前我就说要好好教导,你不肯,一次纵着,现在好了,她已经十四了,已经可以议亲了,她那个样子,有哪个好人家的愿意娶?你就继续宠着她吧,反正这个家,有我没我都一样,我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长公主看向驸马,坐在床上,垂着头,哭出了声,“我也没想到,雨儿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长公主心里也痛,也难受,这种痛,比起驸马来说,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难受的都快不能呼吸了。 以前,她以为雨儿年纪小,不懂事,而且只是性子刁蛮了一些,但是现在——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认同苏心漓那晚说的话,但是谢雨薇方才的表现,真的让她心寒,忍不住怀疑,若是有朝一日,她因为她失了这长公主的身份,没了包庇她保护她让她予求予取的权利,她是不是还当她是母亲,继续敬重自己,驸马可是她的父亲啊,和她一样,都是给予了她生命的人,而且小时候也是很疼爱她的,她怎么能那样对他呢?没有一丁点的敬意,连名带姓的叫着,上次在百花掩上也是如此。 这样一闹,长公主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每次她和驸马有什么矛盾,身为女儿的她从来就没劝和过,反而一直说她父亲的坏话,她和驸马的关系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她的性子,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未必就没有她的原因,长公主也失望,但再怎么样,她也是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她怎么能看着她死呢?就算长公主会因她造成灭顶之灾,她也只能认命。 “夏府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驸马见长公主这样子,不由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搂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是程府三公子妻子的娘家,前日里,程子谦亲自向皇上上折子,披露了夏家的恶行,而且还呈上了夏府犯罪的证据,并且主动向皇上请命,亲自审理此案,现在,夏老爷和夏公子已经被移交大理寺了,夏府也已经被封了,这案子,三日后就会开审,若是确认他们有罪的话,那夏府就会被抄家。” 长公主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不是说他妻子怀孕了吗?他倒是有魄力,居然这样了还将她给休了,转身就开始对付她的家人,六亲不认!”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心里头有些不快,夏家的那些事情绝对不是近日才做的,他们早不处理晚不处理,这时候搞这么大的工作,分明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告诉世人,他们定国公府的人正义凌然,大义灭亲,而她长公主呢,却包庇自己的女儿,那一家子果然心疼苏心漓,为了这道歉一事,居然整出这样大的动作。 “子谦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哪里来的这么大魄力?” 驸马说完,在长公主的身边坐下,“我问了邵伟,夏婉婷是因为服用了药物造成怀孕的假象,就是想利用孩子逼程子谦妥协。” 杜桓泽和程绍伟也算是至交好友,如若不然的话,这样的家丑,他又怎么会外扬? “不是程子谦做的那还有谁?” 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杜桓泽,然后摇了摇头,“不可能!” “如果不可能,你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件事情,是不是苏心漓做的我并不知道,但是我让人调查了一下,那日去夏府的,除了程子谦,就只有苏心漓,不管这决定是不是她替程子谦做的,这件事情,她肯定参与了其中,你与她也接触了几次,何等聪慧的一个女子,雨儿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长公主的脑海忽然闪过苏心漓的那块玉佩,面色也不由变的凝重起来,眼中也有了几分慌乱,“或许,她生来命格就贵不可言,注定是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不但如此,程子谦还向皇上提议,将夏府抄家所得在北区创办私塾还有手工作坊,不过这事,我也只是听说,并不知真伪,但是有些事情,无风不起浪。” 长公主点点头,“确实有这件事情,你说程子谦此举,是定国公府的人好心,还是因为他们有野心?” “这件事情还没传出去,这可是俘获民心的好机会,端看皇上对定国公府的信任程度,如果他将这件事情继续交给三公子处理的话,那皇上有生之年,定国公府的地位必定是牢不可破的,如果皇上将这件事情交给其他人,就说明他对定国公府还有怀疑,这样好的计策,如果真是三公子想出来的,就算新皇上位,想要动定国公府也未必能如愿。”。 “不管定国公府的人是出于好心还是野心,有了夏府这次的杀鸡儆猴,那些将定国公府的人做靠山的人必定会有所收敛,而今后,不论有谁打着定国公府的名义为非作歹,都不会也不能牵累到定国公府,夏家,实实在在的成全了定国公府的好名声,你觉得我们是他们的对手吗?” “雨儿是你唯一的女儿,让你像程子谦对付夏家那样对她,你肯定是做不到的,但如果你要继续纵着她的话,我还是会坚持之前的态度,你不想我们走到那一步,就听我的,这次,必须让雨儿吃点苦头,收敛自己的脾气,要是改不了的话,那就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呆一辈子吧,也省的出去祸害人,这当口,她要再闯了什么祸,谁都保不住。” “那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长公主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她比谁都惜命。” 长公主是关心则乱,驸马看谢雨薇的性子却比谁都要清楚,“雨儿刁钻泼辣的性子比起夏婉婷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若想纵着她,就好好想想夏婉婷这前车之鉴,程子谦多好的一孩子,她不知道珍惜,她就是被自己作害成那样的。” 夏婉婷人家至少还知道护着孝顺父母,而谢雨薇连着最基本的道德伦常都没有了。 ** 公主府的谢雨薇是日日水沉火热,相府的苏心漓却是一派的平静,因为找到了嫁妆单子,苏心漓这几日的心情相当不错,就算是看到碍眼的方姨娘和苏妙雪,她也绝对可以笑脸相迎,是那种发自内心十分灿烂的笑容,就是诡异的很,因为苏心漓一看到她们,就会想到自己将程立雪嫁妆清单上的东西拿回来后她们的表情,然后,心情就会有种兴奋的跃跃欲试。 拿着嫁妆清单上门找方姨娘要?或者问苏博然拿?这样结果只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苏心漓是绝对不会干的,方姨娘肯定会抵赖,而且耍贱拖拖拖,然后千方百计将另外一份嫁妆清单也给毁了,至于苏博然,方姨娘之所以能霸着她母亲的嫁妆,他可是功不可没,在他看来,东西在方姨娘手上,那也就是他的,而要到了她的手上,就可能变成定国公府的,所以肯定会助纣为虐,这件事情,最好是她不小心闹大的,然后有有权有势的人为她做主,皇后娘娘还有其他娘娘是最好的选择,在苏心漓看来,朝花节绝对是最好的时机,只是如何将这件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至少不让太后皇后娘娘她们认为她是故意拿她们当枪使,苏心漓觉得自己还需要好好部署一下。 “三姨娘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自那日苏心漓偷偷去找了三姨娘之后,她就开始发烧,都已经好几日了,听她私下派去照顾她的人说,她经常说噩梦,叫着孩子孩子的,苏心漓心知,她是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的,虽然水儿并没有消息回来,但是苏心漓肯定,三姨娘肯定会和她合作,因为她和她一样仇恨方姨娘,因为身份,她的仇恨不能表现出来,但是高姨娘可以,她可以发疯,尽情的折磨方姨娘,就像之前方姨娘对她那样。 “昨夜里才退了烧,现在还昏迷呢。” 那边时刻都有人盯着的,收集消息的水儿暂时不在,那人就把这事告诉了流云,苏心漓勾了勾唇,估计人一醒来,就会有消息呢,毕竟,那样的血海深仇,不报的话,就算是死,也该不会瞑目的吧。 苏心漓站了起来,走到梳妆镜前,找了个漂亮的空盒子,然后将那些价值百两一盒的珍珠粉,凝露膏,还有她自制的一些美容养肤的东西全部放进了空盒子,“把这些给秋云,让她在三姨娘沐浴后都给她抹上,尤其是脸,不要舍不得,还有,燕窝什么的日日都炖给她吃,沐浴的时候,将我配给她的那些药一并放下去。” 三姨娘的底子是在的,现在人看着的话,倒也挺干净的,但是干净是没有用的,既然想要迷惑苏博然,就一定要有漂亮的脸蛋,身上的肌肤也一定要滑腻,还有就是玲珑的身段,三姨娘的皮肤很白,现在身娇如柳,弱不禁风的,这样病态的柔弱,也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惜,但是因为没有保养好,皮肤有些不好,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当然很难,但是三姨娘却可以,麝香那东西,最是容易让女子的肌肤滑腻如玉,反正她已经不能生了,多用一些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流云看着那满满一盒子的胭脂水粉还有香料,没有舍不得,只是恭顺的接过,然后去做苏心漓交代的事情去了,苏心漓则命人搬了条矮几,坐在窗口认真对账簿去了,反正方姨娘都已经大出血了,也不至于她在这大洞旁边继续凿个小洞了,相府的东西,她虽然看不上眼,但也不会让一个自己讨厌的姨娘贪了去。 苏心漓正专心处理事情的事情,秋波突然一脸兴致昂扬的进来了,苏心漓现在对她,采用的算是放养的政策,她想让她像重用流云她们那些人那样重视她,这是不可能了,但是苏心漓也不会刻意去做让她难堪的事情,就算她老仗着自己是漓心院的老人,对青藤几个人指手画脚,她也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不过也不知道是秋波野心太重亦或是太没眼力见了,有事没事就爱在她跟前晃,说一些她根本就不怎么感兴趣的事情,这不,现在又来了。 “小姐。” 秋波殷勤的叫了声,苏心漓淡淡的应了声,却没有抬头,秋波非但没有退下,还凑了上去。 “奴婢听说,驸马和郡主发了好大的火,公主也怕了,驸马先是将郡主软禁在了房间,郡主连着发了好几天的脾气,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坏了,还打人,驸马怒了,让人将她绑在床头,还让下人不给她饭吃。” 这件事情,苏心漓确实不知情,驸马是个知理的,现在夏府的事情在京陵城也算闹的沸沸扬扬,这个时候,如果公主和驸马不想公主府的名声在定国公府的衬托下彻底臭掉的话,是绝对不会也不能将谢雨薇放出来闯祸的,公主虽然强势霸道,但是驸马难得这样强硬一次,公主未必就不会妥协,而且公主可不是谢雨薇和夏婉婷那样的蠢蛋,她可是有脑子的人,也是个会顾全大局的女人,她再怎么惯着自己的女儿,但心里到底是不想拿整个公主府为谢雨薇陪葬的。 公主府的丫鬟多是宫女,比起相府的下人来说,不知道守规矩多少倍,这才几日,消息就传到她跟前的人来了,苏心漓不难猜测,这应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毕竟,长公主那边可是一直都在等她消火呢,公主驸马这样的做法传出去,同情谢雨薇的,肯定没几个,但是对公主府也不至于太过反感。“郡主又哭又闹的好几日,不过驸马和长公主这次是铁了心教育她一番的,到现在都还没将她放出来呢,小姐,你说她出恭怎么解决啊,她现在肯定臭死了,不过她是活该,谁让她害小姐的!” 秋波幸灾乐祸的说道,拧着眉头,一脸的嫌恶,这话,要是从水儿或者是青藤她们口中说出来,苏心漓或许会附和几句,但是秋波,有秋水秋叶还有秋禾做对比,秋波这样的墙头草,不至于让她动杀心,可现在,和水儿流云那些人一比,她差的真不是一点两点,明明没有那样忠心,偏偏还要装,苏心漓想,自己可能对秋波已经有了某种偏见了,苏心漓想,自己或许应该找个借口将她给打发了,也省得她在自己跟前走来走去的碍眼。 “秋波,你已经十五了吧?可有中意的人?”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秋波问道,秋波原是满脸笑容的,听她这样一说,先是一惊,然后吓了一跳,跪在了地上,“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小姐,求小姐不要将奴婢赶走!” 苏心漓现在掌管相府中馈,而且在整个京陵城名声都不错,秋波虽是个二等丫鬟,但要找个不错的人配了脱离奴籍都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秋波的野心大,她觉得苏心漓将来是要做太子妃和皇妃的人,苏心漓也差不多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她要是等小姐嫁给太子或者是三皇子后再嫁的话,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若是她好好表现,成了小姐的陪嫁丫鬟,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哪个皇子的小妾呢,要是他继承了皇位,那她就是妃子,所以她怎么可能现在就嫁了呢? “秋波,你这是做什么?小姐是看得起你才会关心你的婚事,她何曾说过赶你,你便是嫁了人,还是可以在小姐身边照顾的,你怎这样不识好歹!” 流朱现在说话做事是越来越有大丫头的范了。 “流朱姐姐不也还没嫁吗?” 秋波嘟囔了一声,心里不服气的很,流朱还比她大两个月呢,小姐也没帮她张罗呢,分明是小姐偏心,想将来给她找个更好的,她也不想想看,就流朱那长相,现在还毁了容,谁会要她?哪像她,可是有丫鬟说她比柳姨娘还要漂亮呢。 苏心漓看了秋波一眼,然后淡淡道,“好了,你不愿就算了,下去吧。” 还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拿自己和流朱比,流朱对她忠心耿耿,为了她差点命都没了,她之所以会毁容,也是因为自己,就她这样的两头草怎么可能比得上? “小姐,秋波也太不识好歹了!” 若是小姐愿意给她指婚,那是她八辈子都修来的福气。 “她眼见高,看不上我给她指的人,好了,不管她。” 秋波是个要强拔尖的,她心里想什么,她清楚的很,爱嫁不嫁,随便她。 ** 谢雨薇已经连着饿了三天了,第一日的时候,她大哭大闹大叫大骂,但是根本就没有人管她,没人给她送吃的,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渴死的时候,有人给她送了口水,第二天,还是水,也就第三天,她喝了口没有米粒的米汤,她没饿不死,那些人也不准备饿死她,但是这样的生活,对自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谢雨薇来说,却是天大的折磨,尤其是出恭,她就只能在床边,由下人伺候,就算屋子里的窗户是开着的,也臭烘烘的,她身上也臭臭的,现在,谢雨薇再没有力气大喊大叫了,她只想着摆脱这样的生活,过回以前的日子,又饿又渴的时候,她也想过妥协,不过她心里却怎么都不甘心,如果可以,她现在更恨苏心漓了,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恨不得把她给杀了。 谢雨薇躺在床上,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饿了迷迷糊糊的谢雨薇看到一个丫鬟装扮的人影,那人越走越近,谢雨薇看着那张脸,张大了嘴巴,那人慌忙捂住她的嘴巴,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郡主,是我,徐姨娘,你别叫,我是偷偷给你送吃的东西来的。” 谢雨薇看向她,黯然的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徐姨娘将手拿开。 “徐姨娘?” 徐姨娘点点头,从自己的怀里取了包东西出来,是一只烧鸡,谢雨薇一看那东西,眼睛顿时就亮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就坐了起来,抢过徐姨娘手上的烧鸡,完全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徐姨娘看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郡主您慢点吃,没人和您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头是拧着的,每说完一个字,就会紧抿住自己的嘴唇,一副嫌恶的样子,这地方,真的是臭死了。 “长公主怎么那么狠心,若是庶女也就罢了,您可是她的亲闺女,而且还是唯一的女儿,她怎么能这样对您呢?若是饿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才好?” 谢雨薇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吃手上的烧鸡,连骨头都啃好几遍。 对长公主,谢雨薇现在心里也是满肚子的怨恨,有人说她的坏话,她自然不会阻拦了。 “郡主,您还想吃什么,告诉姨娘,就算冒着被公主驸马发现逐出府的危险,我也一定会带来给您吃的。” 谢雨薇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她一眼,不由红了眼眶,现在府里的人都被父亲管着不许对她好,就连母亲都不要她了,倒是这徐姨娘,以前自己对她那样不好,这时候,她居然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看自己,还偷偷给自己送吃的,谢雨薇心头不由大为感动。 “徐姨娘。” 徐姨娘见她这样子,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她的眼睛和手,越发小心的伺候,“郡主您可是公主的女儿,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岂是苏心漓能比的?像郡主这样优秀的人,就只有兰公子那样能配得上,苏心漓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居然也敢勾引郡主的男人,还让金尊玉贵的郡主向她下跪斟茶认错,简直就该千刀万剐,长公主可是您的母亲,怎么能偏袒一个外人呢?” 谢雨薇狠狠的咬了口鸡肉,全府的人都向着苏心漓,觉得她配不上兰翊舒,徐姨娘的这一番话让谢雨薇觉得终究还是有人明白自己的,就好像找到了知音似的,激动的都哭了。 “但是郡主,驸马这回是铁了心思了,若是您不道歉,他肯定还是不会放您出去的,就算我日日冒险给您送吃的,您就甘心一直被困在房间吗?那样的话,你还如何教训苏心漓,还怎么将属于您的兰公子夺回来?您若真有个好歹,不是白白便宜了苏心漓那狐狸精了吗?她也就脸好看一些,若是那张脸被毁了,兰公子还会喜欢她吗?肯定不会的,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他们肯定也会离她远远的。” 谢雨薇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道理,她要一直死扛着不肯认错的话,父亲肯定会将她困在这屋子里面的,那样的话,她还怎么找苏心漓报仇,然后抢回兰哥哥?苏心漓肯定巴不得她死了呢,那样的话,就没人和她抢兰哥哥了,休想!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谢雨薇见徐姨娘一副为难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在百花掩上将苏妙雪供出来担心,忙道,“徐姨娘,我很喜欢你,你放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把你供出来的,还有,若是这件事情成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我会让母亲将你扶成侧夫人。” 徐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的光亮,“郡主,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地方,你不若向驸马妥协。” 徐姨娘见谢雨薇脸色不对,忙解释道,“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 徐姨娘说完,凑到谢雨薇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雨薇那双黯然的双眸,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看着徐姨娘,阴冷的笑出了声。 “公主就只有您一个女儿,无论您做了什么,就算是把苏心漓给杀了,她也舍不得对郡主下手的。” “那当然。” 谢雨薇得意的点点头,无论她做什么,情况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她要把苏心漓给杀了,而她没死,那她就是赚到了,苏心漓害的她这样惨,她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小姐,公主府请来的拜帖。” 苏心漓接过,看了一眼,将拜帖放下。 “小姐,上面写什么了?” 苏心漓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击着,扭头看向流朱,淡淡道,“郡主三日后登门,致歉!” 第八十章:上门请罪 第八十章: 这几日,京陵城的头等新闻莫过于谢雨薇要到相府向苏心漓下跪,斟茶认错之事,虽说百姓不能妄论皇家之事,不过谢雨薇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让人义愤填膺,百姓是怨声载道,一出了什么事情,那些有漂亮闺女的人家,日日就会担惊受怕,这种因身份明目张胆的不公平,虽然老百姓都莫可奈何,可心里总归是气愤的,而那些曾经对长公主心怀敬佩的人,更是因为她屡次对谢雨薇屡次不分是非的包庇,心寒失望,对谢雨薇自然是痛恨的,更不要说那些实实在在因为谢雨薇的恶行受到伤害的人家,自己的亲闺女还了,凶手不但逍遥法外,而且继续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他们做梦都想把谢雨薇杀了泄恨,这消息一出,简直就是大快人心,所有的人恨不得都拍手叫好,然后亲眼看看昔日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谢雨薇现在倒霉的怂样,对苏心漓则是敬佩感激,觉得她这是为民除害,敢与恶势力作斗争,不愧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再加上她之前在百花掩上的出色表演,大家对她更是好感倍增。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所以谢雨薇上门致歉那一日,相府门口那条街,一大早的就站满了围观热闹的百姓,可谓是盛况空前,因为前一日下了雨,很多地方都积了水,苏心漓十分体贴的让人在地上铺上了红毯,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漓心院苏心漓住着的房间,自家的主子这样风光,下人们做起事情来,干劲自然十足,现在,出门说自己是相府的下人绝对是件光荣的事情。 因为知道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会来,苏博然之前受了伤告了假,经过这几日的修养,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倒也是人模狗样的,苏心漓有些遗憾,早知道自己随口一提水儿真的会去找苏博然动手,她一定会让她下手重点,最好把脸打残什么的,怎么也得修养一个月后才能出来见人,错过今日,他肯定会被那口怨气给憋伤的。 寅时未过,苏心漓还在睡觉,苏博然就到她的院子找她了,对于今日的事情,她现在十分的淡然,收到拜帖到现在,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这又不是嫁妆单子,应用得当就可以换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苏心漓实在找不到激动这么多日的理由,就因为她压了谢雨薇一筹?虽然她是郡主,身份尊贵,但她还真没那个资格,将那样的人放在心上,与那样的人计较,这不是与自己过不去吗?苏心漓可不想自己因为生气提前衰老。 三年来,苏博然第一次‘纡尊降贵’来漓心院找她,苏心漓哪里敢摆他的架子,就算是知道他不安好心没怀好意肯定没好事,心里不情愿,还是火速让丫鬟们伺候洗漱,换了衣裳就去漓心院的小厅见他,她到的时候,苏博然正悠然的品茶,吃着糕点,这么一大清早的,肯定还没用早膳呢,苏心漓看了看他那样,在心中啧啧惊叹,他昨晚该不会一夜没睡就光顾着打扮了吧,难道是兴奋的睡不着觉?苏心漓猜的没错,苏博然确实是兴奋的睡不着觉,他虽然做了十多年的宰相,位极人臣,但是京陵城上百年的世家大族比比皆是,相府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大人物光临啊,这几日,苏博然每日想着的都是怎样才能在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跟前好好表现,然后得到他们的赞赏,到时候,他可就青云直上了。 “父亲。” 苏心漓上前,盈盈的福了福身。 “坐吧。” 苏博然看着苏心漓,见她的一举一动,体态优美,再看那张堪称倾国倾城的脸,更觉得满意到了极点,有这样的女儿,他何愁自己不能和皇室攀上关系,若是他能押对宝,将来必定可以成为国丈,想到这些,苏博然都不禁有些飘飘然,他觉得,自己身为苏心漓的父亲,为了她美好光明的将来,有些事情,自己还是要好好提点一番的,至少,不应该太过得罪那些对她未来的皇后之路也就是他的国丈梦有一定影响的人。 “漓儿,郡主的性子,是有些霸道任性,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她不对,但她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是金枝玉叶,我听说长公主和驸马已经严厉批评过郡主了,也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而且他们之前还不计前嫌将百花女的称号颁给了你,长公主毕竟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京陵城不小,但也不大,我们这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犹不及,很多事情点到为止即可,你这般聪慧,必然能明白父亲的意思。” 不计前嫌,苏心漓听到这四个字,真的很想冷笑一声,在百花宴之前,她可有做过对不起长公主和郡主的事情,是郡主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她不过是为自己讨回公道罢了,至于那百花女的称号,在这次的事情之前,若是发生这样的情况,她会相信这是因为公主的睿智,是因为她的才艺出众才将这百花女称号颁给她的,但是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苏心漓对长公主也已经失望心寒,那百花女的称号,她未必就愿意给自己,不过是形势所迫,她根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应该还打着自己看在这荣誉的份上息事宁人的打算,哪里会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冥顽不灵。 什么过犹不及,点到为止,怕自己做的太过分,长公主不敢找定国公府发泄,拿他开刀就明说,利用她的时候就是父亲,她要做了一丁点不如他意的事情,就是逆女孽女,恨不得她没出生,或者直接将她赶出相府,她唯唯诺诺的,用力捂了这么久,结果他对自己的心,还是如石头一般,又冷又硬。苏心漓根本就不看苏博然,实在是看不上,长公主再有权有势还能大过宫廷里的太后皇上去吗?没错,长公主手上确实掌握了实权,并且有皇上的信任和愧疚,但是这些年,因为谢雨薇,皇上对她这样的心思还有几分吗?而且太后对长公主一直都有解不开的心结,这次的事情,她这样做,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是支持的呢?人谨慎一些自然没有错,谨慎一点自然没错,但身为丞相,居然这样畏首畏尾的,一点魄力都没有,就他的这点能力,没有定国公府的帮衬,能坐上丞相,简直就是笑话,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恨不得杀自己的恩人后快,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有权有势身份比他高的人都想讨好,一个也不想得罪,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女儿明白。” 苏心漓心里虽然鄙夷轻视苏博然,可面上却是一副谦卑恭顺的样子,面对苏博然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做到将心里的真实想法和面上的表露的情绪区分开来。 “郡主既然知道错了,女儿必定不会为难她的。” 只要她按着她之前说的做,从相府门口跪着走到她的漓心院,然后在院门口大喊三声苏小姐我错了,再进来向她下跪斟茶认错,这件事情,自然就过去了,她可不是那种会在一件事情上纠缠着不放的人,而且她多善解人意啊,她才是那个不计前嫌的人,因为不想谢雨薇跪在水上将衣服打湿,特意让下人扑了红毯,保她一路通畅。 苏博然听她这样说,点了点头,十分的满意。 “我所有的女儿,你素来是最聪慧的,从来就不需要我过多的操心,倒是你的妙雪姐姐——” 提起苏妙雪,苏博然不由叹了口气,苏心漓悠闲的喝了口茶,脸上那淡淡的笑意充满了嘲讽,她就知道,他这一大清早的就来找自己,肯定没安好心,果然,苏妙雪才算是他的亲生女儿,至少,他虽然自私,但却时刻记挂着她的终身大事,他若是能这样为自己,便是他这所做的一切都有私心,苏心漓想,自己对他也不至于如此的心寒失望。 她觉得苏博然可怜,被自己的女儿这样轻视,阳奉阴违,这段时间因为她与谢雨薇的事情,他肯定没少担惊受怕,苏心漓觉得自己可悲,母亲和哥哥早逝,父亲对他,只有算计和利用,没有半分真心。 “她的父母对我有大恩,要没有他们,为父就不会有今天,也就不能有你,他们临死前拉着我的手,再三恳求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妙雪,对她视如己出,妙雪的性子是不若你的好,她是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但你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她也已经收到惩罚了,你是嫡女,要对她多多包容,有机会的话,也多多提点,她是个感恩的孩子,你要对她好,将来她若是好了,必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包容提点苏妙雪?她是嫌自己的命长了,所以在身边养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等着她将自己咬死?这样的傻事,她做一次就够了,因为那一次的教训,就足够她毕生难忘了,苏妙雪当然‘感恩’了,她要不‘感恩’的话,定国公府一家,顾大哥还有她的孩子,怎么会死的那样惨? 苏心漓觉得,苏博然实在是太搞笑了,口口声声说她聪慧,可实际呢,他却把她当成傻子看待,他到底是凭什么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就因为他是她的父亲,所以就觉得她该全部听他的是吧,那他有没有扪心自问过,他有一次在心底将她当成女儿吗?既然他没将自己当成女儿对待,甚至还一心想要加害那些对她好的人,那她为什么还要将他当成父亲敬重呢? 每一次,都是苏妙雪她们母女千方百计的想要害她,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就因为她没被她们成功害到,所以她就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难不成她每次都该束手就擒等着她们害吗?简直就是笑话。 让她对苏妙雪感激涕零是吧?苏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抿着唇笑了笑,确实,要没有苏妙雪和她的父母,怎么能有现在的苏心漓呢?就为这,她确实应该好好‘报答’他们,不然的话,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再造之恩? “苏妙雪的父母是一起过世的吗?怎么会那样巧呢?他们是一起过世的吗?我听人说,苏妙雪的父母原本是很恩爱的一对,但是她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苏妙雪的母亲因为嫉恨杀死了她父亲要娶的女人,又把她的父亲杀死,然后自杀了,父亲,是这样吗?” 苏心漓眨巴着晶亮晶亮的眼眸,无辜而又天真的看向苏博然,“如果真是这样,那被她父亲娶的那个女人死的也太冤枉了,而且,她的父亲真是狠心呢,都已经有苏妙雪了,居然还娶别的女人。” 苏心漓拧着眉头,丝毫都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半真半假的说道,看着苏博然那难看的脸色,心里畅快了许多,谁让他一大早就将她从睡梦中吵醒,还破坏她的好心情给她添堵,活该! “你听谁说的?” 苏博然怔了怔,正了脸色,“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苏博然的好心情因此大打折扣,一个如此珍爱自己性命的人,大清早的,自己不得已说自己死了就算了,居然还有别人也这样咒他,他的心情能好吗?尤其,苏心漓说的那些,让他有些心虚。 “女儿也是偶然间听到下人们议论,并没怎么注意,想来应该是那些人混说的,能让父亲如此敬佩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为了权势抛弃旧爱另娶的人呢?” 苏心漓看向苏博然,一副气愤的样子,似乎是为苏博然不平。 苏心漓的这一番话让苏博然又是生气又是愤怒,不过苏心漓都这样说了,他就算有气,也只能憋在心上,毕竟所有的一切,苏心漓都是不知情的,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苏妙雪的亲生父亲吧,关于这件事情,定国公府那边未必就没有怀疑,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可以向他问罪的证据,苏博然自然不可能做出自投罗网的傻事,漓儿与她母亲还有兄长的感情素来很好,要是他把这事与她说了,她与自己离了心,今后他若是有麻烦,谁替他去定国公府让他们帮忙,她现在正是风光的时候,要是她在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跟前说自己坏话,那还了得?到时候谁提点妙雪还有他其他几个女儿。 “漓儿,还记得为父与你说过的话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妙雪和你的几个妹妹都好了,将来她们才能多多帮衬你,你也才能好。” 苏博然说的这话自然是在理的,可惜,在相府并不适用,苏妙雪还有她的那几个妹妹,一旦好了,就会想要更好,尤其是苏妙雪,恨不得踩在她的头上往上爬。 “女儿自是记得的,前日里,女儿就已经着人通知了妙雪姐姐还有几个妹妹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今日会来的事情,让她们梳洗打扮好在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跟前多多露脸。” 苏博然一听,一扫方才被人咒骂死了的阴霾,满脸的笑意,“好,好,好!” 苏心漓见他这样子,只是淡淡的笑笑,京陵城才貌双全的女子多的是,尤其是皇宫中的那些女人,更是个中的翘楚,他当殿下们是市井的莽夫,没见过漂亮女人吗?随便什么货色在他们跟前晃几圈,他们都能要?苏妙雪还好,苏汐月苏浅月还有苏沐灵几个人层次根本就没到,脸一般,身体更是彻底没长开,至于才华,苏心漓更不想说什么了,就算她们打扮的和个花孔雀似的吸引人,那些人就能被她们吸引了?到了适婚年龄的皇子们谁愿意娶一个十岁八岁的小女孩,拿回去当花瓶吗?但是花瓶也不是她们想当就能当的,苏博然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可笑之极。 苏博然站了起来,走到苏心漓跟前,脸上的兴奋和愉悦之色一点点褪去,苏心漓一看他这动作就知道他是要演戏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她心甘情愿也不好,不不甘不愿也罢,都是要陪着他演戏的,苏心漓抬着头,一脸认真的看向苏博然,苏博然再次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立雪和历仁去的早,就只留下你一个人在我身边,过去,父亲忙于朝堂上的事情,对你偶有忽视,你心里可怪父亲?” 就知道会是这样,有好处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漏了自己呢? 苏心漓心中鄙夷的很,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退到距离苏博然三步远的位置,跪在了地上,“父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大早的没事找事,就来折腾她。 “您是我的父亲,若没有您,哪来的女儿?没有父亲,又哪来女儿的今天,母亲和哥哥过世的早,父亲就是女儿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女儿孝敬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父亲呢?这些年,父亲为了琉璃,琉璃百姓,四处奔波,鞠躬尽瘁,女儿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儿身,不能为父亲分忧!” 苏心漓字字铿锵,含着泪花的眼眶莹润,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说的苏博然心中大动,忙主动将她扶起来,“谁说女子不如男,就算你是个女儿,也可以为父亲分忧,我的漓儿如此优秀,将来必定有大好的锦绣前程,你不但要多多提点妙雪和你的几个妹妹,有机会的话也要多多帮衬父亲,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他们都对你青睐有加,你若得了机会,记得在他们跟前替父亲美言几句,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女,父亲不向着你还向着谁?只有父亲好了,将来你嫁进了夫家,有了靠山,才能站稳脚跟!” “是!” 苏心漓垂着眸,柔柔的应了声,对苏博然更是轻视到了极致,人果然,自贱就可以做到天下无敌,前一刻,苏妙雪才是他的真爱,这一刻,换她是他最看重心疼的女儿了,要说贪心不足,谁能比得上苏博然? 出了事,要她去定国公府让他们帮忙,现在,她受皇室几个皇子的青睐,他就恨不得几个女儿全部嫁到皇家里面,以保万无一失,还要求她一有机会就在那些人跟前美言,这时候,他怎么没想到定国公府?靠他能站稳脚跟,她情愿相信公猪能生孩子,他不挖自己的墙角都不做了,虽然早就对苏博然的秉性了解的一清二楚,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当他一次次刷新底线的时候,苏心漓还是会觉得悲凉,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可悲,这样的父亲,真的,有还不如没有呢,每回,只要一和他见面,就算再好的心情,也会染上阴霾,自上次水儿动手教训了他之后,她每次都有开口让水儿再去教训他一顿的冲动,如果可以选择,苏心漓真的一次也不想看到他了。 “时辰不早了,你好好去打扮一番。” 目的达成后,苏博然一刻也没多留,离开了漓心院,一旁站着的流云见他离开了,终于将头抬了起来,苏博然说的那些话,便是稍微公正一些的人都听不下去,更不要说是向着苏心漓的流云了,她之所以一直垂着脑袋,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是因为太生气了,生气到已经无法像苏心漓那样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她是不敢也不能冲苏博然发脾气的,就只有不让他发现她对他的不满。 流云看着苏博然的背影,确定他已经离开了,走到苏心漓身边,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相爷还真是搞笑。” 每陪着苏心漓见苏博然一面,流云的三观就会被刷新一回,她真的很佩服小姐,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个人可是她的父亲,他这个样子,难道她不生气吗?流云发现了,小姐似乎对丞相了若指掌,因为每次丞相问什么,她一回答,丞相就算是生气,也会冷静下来,她给的答案似乎都是丞相心中想要的,相处的越久,流云就越觉得小姐不容易,对她也越是敬佩。 “他当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是什么?没见过女人的乡下汉子吗?什么货色都看得上?” 因为苏心漓的缘故,流云对相府的其他小姐一点好感都没有,其实苏妙雪苏浅月她们都不差,只是有样样都高她们一筹的苏心漓在,谁还看得上她们?谁还愿意拿眼看她们? 苏心漓只是笑,悠然的在自己方才坐着的位置坐下,任由流云发泄。 看吧,不单单是她一个人觉得苏博然的智商有问题,就连流云都看出来了,自以为是的人总是会将事情想的特别简单,好像世界合该围绕着他们的意识转动似的。 “妙雪小姐可是比小姐还要大好几个月呢,屡次陷害小姐,相爷不教训惩罚妙雪小姐就算了,居然还让小姐帮她,她要会感恩,公猪都会生孩子了,不过就是一团不该扶上墙的烂泥。”脸皮真是有够厚的,百花宴才没过多久呢,她怎么好意思出来上蹿下跳,明明恨不得害死小姐,可在人前,却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苏心漓看了眼义愤填膺的流云,笑出了声,她觉得她的形容,真的是相当贴切。 “小姐,你怎么还笑?” 流云都快气疯了,如果可以,她简直想抽打苏博然一顿。 “哎呀,我的好流云,别生气啊,我不是说了吗?他说他的,我便是应下了,但是做不做,怎么做,还是在我。” 和苏博然那种恬不知耻的男人生气,能气的过来吗? “奴婢就是为小姐不平。”小姐多好的一人啊,善良大方,对下人也没有脾气,而且一直以来,她从来就没有做过有损相府的事情,哪像苏妙雪她们,丢了相府的颜面,相府有小姐,可是争光了不少,相爷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呢,从头到尾说了那么多,让小姐帮这个帮那个,却只字不提让小姐为自己着想一下,小姐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真不知道相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肚子饿了,去用早膳。” 苏心漓觉得,自己在苏博然的事情上,调适能力是越来越强呢,前一刻,她心里都还觉得悲凉呢,现在,已经被反应了,只是觉得嘲讽,这个世界,奇葩的事情多了去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苏心漓用过早膳之后,有去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裳,早上因为见苏博然,时间太过匆忙,她只是随便整理了一下,颜睿晟和颜玉勋毕竟都是贵客,她就算不精心准备,但是也不能让人失了礼数。 最先来的是定国公府的一拨人,苏心漓的几个哥哥,特意给她撑场面的,当然,也是为了凑热闹,苏心漓的大舅舅远在边关,肯定是来不了的,至于苏心漓的二舅舅,驸马是他的至交好友,公主又是他曾经的爱人,若是遇上他们求情,他也是左右为难,所以也没到,至于云氏,她太看不上苏博然了,除非必要,不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踏足这个地方的,今天这件事情,显然还不足以让她移步,反正是苏心漓欺负别人,对象还是让人讨厌的谢雨薇,她下手再狠,她也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苏博然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有我们漓儿这样的女儿,他这次因为你,面上没少长光啊。” 程子风完全当这是定国公府似的,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随意的靠着。 “你是没看见,这一条街,从街头到巷尾,全都都是人啊,唯二的几座茶楼还有酒楼,位置早早就被人包下了,价高者得啊,他们可是发了好大一笔横财。” 苏心漓只是笑笑,同时心里有些可惜,要是那些茶楼酒楼是自己的就好了,肥水就不会流到外人的田里了,那些人也太不自觉了,应该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报答她才对。 “苏博然又开始打你主意了吧?” 程昱凡坐在苏心漓的身侧,没有程子风的嬉皮笑脸,成熟内敛的他看向苏心漓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这个妹妹,以前就让他怜惜心疼,现在,那样的心情比起以前有过之无不及,他觉得苏心漓想的太多,背负的也太多,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没本事,不能让她无忧无虑,幸福安定,反而让她为了他们的事情操劳。 “小姐。” 苏心漓还没回答呢,一听这轻柔到了极致染上妩媚诱惑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转过身,就看到秋波端着糕点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身嫣红色的水仙交领上衣,露出粉蓝色的领口,紫底带粉的腰带将她的纤细的腰肢束起,不盈一握,同色的裙摆长可曳地,苏心漓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太夫人听说她要去参加百花宴后给她送的料子,除了几个贴身的丫鬟,她也赏了一匹给秋波,秋波做成了一身新衣裳,是准备除夕夜拿出来穿的,可今日,她却穿在身上了。 秋波人如其名,秋水横波,生的貌美,今日还上了妆,鬓上插着桃花,粉面犹如含春,就犹如一朵开在三四月里的桃花,娇不可言,她一步一扭,十分勾人,苏心漓看着,面上虽然还是淡淡的,可实际上,心里已经有火冒了出来,秋波是什么货色,她很清楚,所以她根本就没让她到屋子里来伺候,而且她也没要什么糕点,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要勾引她的几个哥哥。 这要换成青藤流云她们也就算了,毕竟她们虽然是丫鬟,但是德行方面,还是过了苏心漓那一关的,可流云,苏心漓现在对她是反感的很,这样的人要进了定国公府,也是个祸害,带去的麻烦绝对不会去夏婉婷的小。 果真是野心不小啊,苏心漓最是护短,尤其是对自己的几个哥哥,在意的要命,秋波要勾引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他们,苏心漓也会生气,但是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愤怒。 “这是您要的糕点。” 秋波的目光盈盈的扫向了苏心漓的几位兄长,不由红了脸,她并未走到苏心漓跟前,而是走到程子谦身边,将东西放在桌上的时候,只听到哎呦一声,她就往程子谦的怀中栽倒了过去,程子谦是个心善的,在加上秋波是苏心漓的丫鬟,刚要顺势扶了一把,苏心漓猛地站了起来,沉着脸,端起自己喝了的茶水就朝着秋波的脸上泼了过去,苏心漓这样了,程子谦哪里还能不明白苏心漓的意思,立马收回自己伸出去的双手,然后躲开,秋波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她擦了擦脸,委屈不已的看向苏心漓。 “谁让你进来的?青藤呢?” 苏心漓看着她那扮相,再想到她的目的,就觉得窝火。 “青藤——” 秋波见苏心漓动怒了,忙跪在地上,刚想要解释将责任推给青藤,青藤就已经冲进来了,跪在苏心漓跟前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藤委屈的很,恼火的看了秋波一眼,“奴婢端着糕粒到院子了,秋波突然跑了过来,非说她送进来,奴婢,奴婢——” 青藤不是流云流朱她们,她性子绵软的很,秋波坚持,她自然也是无计可施。 “她说她送你就将东西给她了吗?我不是让你送进来的吗?谁是你的主子你不知道吗?” 苏心漓疾言厉色,青藤急的都快哭了,“小姐,奴婢,奴婢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早知道会这样,秋波再怎么缠着,她也不会将东西给她的。 “念你是初犯,我只扣你一个月的月钱,以儆效尤,如果还有下次,你就收拾东西回去!” 青藤听说要扣一个月的月钱,当然是心疼的,不过也松了口气,她在小姐跟前伺候,得的赏赐都比月钱多,她若是被赶出去,肯定就没人会用她了,到时候她一家老小都得等死。 流云和流朱两人都是聪慧的,尤其是流云,一看秋波那样子就知道了她的意图,流朱则想起苏心漓前几日说的话,还真是被小姐说中了,这秋波,果真是个心高的,居然敢勾引小姐的兄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苏心漓走到秋波跟前,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有野心是好的,但是做什么,都该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不自量力,下去!” 秋波撑在地上的双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她垂着头,眉头是拧着的,紧咬着嘴唇,满是不甘,她站了起来,跄踉了跑了下去,不等苏心漓吩咐,流云就找了几个丫鬟追了上去,今日来的可都是贵客,秋波自己作死就算了,可别害了小姐,损了她的名声。 “把东西收拾干净。”苏心漓看着摔在地上的茶杯命令道。 “你怎么把这样的丫鬟留在身边?”程昱凡凝眉,对秋波也十分的不喜。 苏心漓敛住内心的不快,看着程昱凡,微微一笑,“确实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三哥,女人缘不错哦,还是戴桃花的。” 程子谦看着他不正经的样子,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拍。 “三哥,这几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辛苦了。” 有些事情真做起来,比想象的难太过,尤其是牵涉到感情。 “傻妹妹!” 程子谦看着亭亭玉立的苏心漓,心里头有些发酸。 “不过三哥,有些事情你也得像四哥学学,像今日,秋波你根本就不该扶,寡义少耻的女人多的是,她若是因此赖上你了,可如何是好?” 程子谦没有说话,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苏心漓和几个兄长聊了一会,苏妙雪还有相府的几个庶女都到了漓心院,几个人皆是上下一新,尤其是苏妙雪,苏心漓看着她头上佩着的九宝凤簪,手上配着的南珊瑚玛瑙手串,还有耳环,外婆今日要来的话,看到这样打扮的苏妙雪,肯定会冲上去将她佩戴的那些东西都夺回来。 苏心漓看向身旁坐着的程昱凡,勾了勾唇,轻笑道,“他何止是打我的主意,他是恨不得他的每个女儿都能让他押一块宝,不要漏了才好。” “漓儿妹妹。” “姐姐。” 苏心漓点了点头,也不让她们坐下,她的几个哥哥条件有多好,她心里清楚,这些个,她一个也看不上眼,所以她连抛媚眼的机会都不会给她们的。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他们应该就快到了,等会你们就在漓心院门口候着吧。” 苏妙雪一听,眉头立马就拧了起来,不满道,“为何我们要在门口候着?”她可不是看门的婆子。 “谁让你们一个个长的这样丑,殿下他们若是看到了漓儿,你们还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吗?要怪就怪你们姨娘,没将你们生好,冲漓儿嚷什么,不过就是个养女,还真把相府当自己家,自己是小姐了,漓儿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你有什么资格冲她嚷嚷,果然是没爹娘教的,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程子风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说出的话,那是字字含毒,和针似的扎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苏妙雪,苏心漓心中暗探,如果四哥对每个女人都这样毒舌的话,肯定没女的愿意嫁他的,算了,三哥还是不要学他吧。 苏妙雪闻言,气的脸都红了,指着抬高着下巴,一脸兴致昂扬的程子风,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没说丑,谁会开心,尤其还是苏妙雪这样一心想踩着苏心漓的女子,程子风这样捧高苏心漓,将她踩进泥土里了都,她不生气才怪。 “我也是为了妙雪姐姐和妹妹们好,你们也不想,自己一番精心打扮白费吧。” 苏心漓毫不客气的顺着程子风的话接了下去,不是她自负,苏心漓不敢容貌倾城倾国,可比起苏妙雪还有家中的几个庶妹来说,她还是很有自信的,而唯一在身材上有点优势的苏妙雪,苏心漓实在是不想说,百花宴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啊,苏博然这么破迫不及待的把她推出来,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他们上次不会被她所迷,在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后,又怎么可能还会喜欢,至于颜司明,如果他好的是这口,苏心漓是求之不得,她肯定是不会阻拦的,她只会推波助澜。 “苏心漓,你,你,你等着瞧!” 苏妙雪生气的跺了跺脚,愤愤的转身离开了,她要忍,她一定要忍,姨娘说了,外公和舅舅他们已经开始出手了,听说,这次花朝节皇上也会去,所以他们已经决定在这次花朝节上动手,苏心漓,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到时候,新仇旧恨,她要一并给清算了,她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你们也下去吧。” “姐姐!” 苏沐灵甜甜的叫了声,就想要上前抱住苏心漓,被流朱给挡了,苏沐灵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苏心漓,如果这些姐姐都在门口迎接的话,而她站在苏心漓身边,那些人一定会觉得她和苏心漓关系要好,对她另眼相待的,今后她就会有更多的机会与这些皇子们接触,而且,苏沐灵觉得站在门口太掉身价了,和苏心漓在一起,会让她觉得自己也是正经的小姐。 “来人啊,将五小姐送回自己的院子去。”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呢,苏沐灵立马就收起了自己可怜兮兮的眼神,退后,“我这就去外面等。” 上次百花宴,她因为年龄小不能参加,都没见过几个皇子呢,今日可绝对不能错估了,苏心漓是美,但她也有自己的优势,譬如说八岁的童真,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见状,行了礼,转身就退下了,程子风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直接大笑出声,程昱凡和程子谦脸上也有了笑意,之前,他们一直担心漓儿会被欺负,现在看来,是他们多心了。 苏妙雪她们才离开没多久,就有下人来报,说殿下们都到了,除了公证的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其他的皇子也来了不少,还有长公主和谢雨薇都到了,苏心漓就让程昱凡程子谦他们去大门迎接。 “你不去吗?” “那么多人,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抛头露面的,流云,你随我几个哥哥去,一定要让谢雨薇从相府门口跪着进来才行。” 流云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负众望的。 “我们去院子等人吧。” 苏心漓牵着水儿的手,朝着外院的方向走去,然后在小院画架下的石凳上坐下,“水儿,等会你一定要站在我身边,若是郡主想害我,你就替我狠狠教训她。” 谢雨薇能乖乖就范自然是最好的,不过苏心漓却不相信她会轻易妥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想要保护好自己,自是要防患于未然的。 ------题外话------ PS:乃们说,该怎么惩罚死性不改的谢雨薇呢? 第八十一章:害人不成反害己(精) 第八十一章: 相府这一条街的百姓虽然多,可在没有士兵维持秩序的情况下,大家都还算规矩,井然有序的站着,就算是想看热闹,也没有用力的推搡着前面的人,唯恐这边要出了什么事,这心心念念盼了好几日的热闹就看不成了,到头来便宜了谢雨薇,这样的结果,任是谁都是不想看的,所以大家也还算安分守己,当一辆有皇家标志的马车从拐角驶进来的时候,后面跟着六七辆马车,正主到了,底下的人顿时炸开了锅,那些之前一次面也没见过的,彼此在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亲密的姿态,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似的,同样的一件事情,将所有人的距离拉近。 贵客光临,苏博然可无法表现的像苏心漓那样淡然从容,他草草的用了早膳,就率着下人,隆重其事的候在了门口,伸长着脖子等着,乍一看到巷头出现的马车,还没等下人通报,苏博然已经从他们的身边越过,走到了门外。 为首的马车是颜睿晟的,他由下人搀着下了马车,颀长的身姿,瘦弱无比,那张常年都没怎么晒太阳的脸本就白皙,因为生病,更是苍白,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让他的尊贵添上了一份让人疼惜的柔弱,尤其衬得他那双眼睛,有一种极为炫目的明亮,第二辆马车则是三皇子颜玉勋的,与他一起的还有顾南衣,后面的人相继下了马车,有颜宸玺,兰翊舒,颜司明也来了,公主府的马车则在最后,比起平日里的招摇过市,前呼后应,这次,他们的排场明显低调了许多。 谢雨薇一路上都怏怏的,驸马才不管那么多,一直都在叮嘱她今日一定不要收敛自己郡主的脾气,谢雨薇好几次向公主求救,长公主都没有搭理她,谢雨薇憋了一肚子火,对驸马和长公主的好心完全视而不见,满心的怨恨,最后兜兜转转,更是将所有的责任和怨气都归咎到了苏心漓的身上,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驸马说的那些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更没放在心上。 杜桓泽见谢雨薇这态度,心里自然是不快的,但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她愿意上门认错,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别的要求,那些,都是奢侈,只要她按着苏心漓的意思去做,堵住众人的口,让这些事情可以平息下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长公主看着谢雨薇不情不愿却还一副拼命忍住的样子,心里头很是不忍心,好几次都想开口让马车调头,可看着驸马那样,那样的话,她终究是一个字也没开口。 苏心漓,本就不是他们该得罪的人,也不是雨儿能得罪起的人,便是为了雨儿的长远考虑,这次她便是舍不得,也得狠下那个心思来。 谢雨薇答应驸马向苏心漓道歉,不过就是权宜之计,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下了马车,一看两边那些围观的百姓,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看向她,谢雨薇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是不怀好意,分明就是来凑热闹看她倒霉的,心里更是恼火,转身就要上马车回去,却被驸马拦住,杜桓泽严厉的看向她,虽然没有说话,不过那眼神和那架势,就是一副你敢走我就将你一辈子关在屋子里,只给你水和米汤喝的架势,谢雨薇想到前几日那水深火热的日子,不由打了个寒战,然后又想到了徐姨娘的妙计,不是不能将她关起来,她也可以喝水和米汤,但必须是在教训了苏心漓之后,她要让她知道,她谢雨薇才是金枝玉叶,不是她苏心漓可以肆意欺负的。 长公主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最大的让步就是将谢雨薇全权交给驸马处理,至于别的,太过强迫苏心漓的事情,长公主还是做不到的,身为母亲,她最最受不了的就是女儿的眼泪,谢雨薇的有恃无恐,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她确实奈何不了她,因为她是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颜睿晟一下了马车,苏博然就迎了上去,如果可以,苏博然恨不得代替那太监,亲自扶尊贵的太子殿下下马车,只是颜睿晟的脾气怪异,几乎谁的面子都不给,他虽然狗腿,想要好好巴结颜睿晟,但他也是好面子的,尤其京陵城的百姓都在,要是殿下拂了他的好意,他岂不是脸丢大了,成了大家的笑柄,所以苏博然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谄媚,但行动上,还算矜持的。 颜睿晟只是用眼角扫了他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直接从他的身边经过离开了,虽说他之前对苏心漓的态度也说不上热切,但给她的面子绝对是比苏博然这个父亲多了几分的。 苏博然在颜睿晟这里讨了个没趣,虽然心里有些恼火,却没有泄气,而是立马走到颜玉勋身边,“三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整个相府都蓬荜生辉啊。” 因为在颜睿晟那边没了脸,苏博然自然更加卖力的讨好颜玉勋,颜睿晟现在是太子殿下没错,但谁知道他还能当多久,皇上可是明君,怎么可能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传给一个病秧子,就太子殿下这身体,如何处理政事,就算他愿意,太子殿下却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太子殿下脾气怪异,在朝堂上根本就不得臣心,三皇子却不一样,他身体健康,年轻有为,而且深得皇上的宠爱,臣心民心所向,他的母亲,也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苏博然觉得,三皇子才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颜玉勋微笑着朝他点点头,温润如玉一般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自有一股让人愿意亲近接触的亲和力。 “丞相大人辛苦了。” 颜玉勋勾了勾唇,看着一脸受宠若惊,激动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苏博然,眼中的笑意冷却了下来。 “承受三皇子牵挂,微臣一点也不辛苦。” 就苏博然恨不得讨好皇室每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的作风,顶着长公主这么大的压力,怎么可能不辛苦呢?显然,苏博然根本就没明白颜玉勋这话中的深意。 颜玉勋似笑非笑,那上扬的弧度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苏博然却未察觉出来。 颜玉勋回头看了顾南衣一眼,笑容浓了几分,“我们进去吧。” 苏博然这才发现颜玉勋身边站着的顾南衣,不过因为顾南衣自小不在京陵城长大,回来后也是整日呆在忠勇侯府,很少出来,所以苏博然根本就不认识他,不过他想起来,颜玉勋是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而且对他和颜悦色的,两人的关系很不错的样子,这样的人物,他自然是不能得罪的,苏博然刚想要上前打招呼,颜玉勋已经从他的身边经过,顾南衣紧跟在他的身后,根本就没给苏博然机会。 回来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顾南衣接触最多的就是程子风,程子风说的最多的就是苏博然的坏话,想当然的,一心想要保护苏心漓的顾南衣对苏博然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 苏博然这次倒也不生气,毕竟比起颜睿晟来说,颜玉勋的态度绝对算得上友善的,而且还体恤他辛苦,至于被他一直忽视的顾南衣,苏博然的印象却不好,在苏博然看来,他便是身份再尊贵,能高的过三皇子殿下去,三皇子殿下都对他青睐有加呢,他居然拿乔,不过让苏博然因为心里的不满对贵人产生脾气,苏博然是绝对做不到的,就算是对方做了足以让他气死的事情,他也只会将那股怨气憋在心上。 苏博然一路下去,几乎在今日前来的每个皇子跟前都狗腿了一把,最后还凑到了长公主跟前,长公主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她很难将眼前这个人和苏心漓联系起来,因为比起女儿来说,苏博然这个父亲实在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完全是个苏心漓高冷的形象抹了黑,不过长公主心里却是开心的,因为有苏博然这样的父亲,等会苏心漓为难雨儿的时候,她好歹有个能帮忙说话的人,所以长公主就算看不上苏博然这人,还是与他寒暄了几句,虽然她心里是想对苏博然狠狠的发一通火,居然生出那样冥顽不灵的偏执女儿来,要是苏心漓有一丁点像到了她的父亲,这次的事情,也不至于会这般棘手。 向苏心漓施压,已经无济于事,定国公府?她长公主还没那个能力,至于这苏丞相,长公主一开始想的,但是一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怂样,瞬间觉得这实在是有损身份,降低了格调。 苏博然哪里晓得长公主心里的想法,他只知道,一直以来都是鼻孔朝天的长公主,今天心平气和的说了不少话,苏博然一直都担心长公主因为苏心漓的事情迁怒于他,现在见她这态度,终于稍稍安心了一些。 “小女年幼,尚且不懂事,若是有做的不妥止住,还请公主与郡主多多海涵,不要与她一般计较,您若是有什么不满,回头我一定好好训斥她。” 苏博然这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发挥的是淋漓尽致,驸马虽然是谢雨薇的父亲,但是谢雨薇说的没错,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他确实更偏心苏心漓,听他这样说,不由拧起了眉头,不过苏博然是什么人,他心里也清楚的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就连小人都算不上,如若不然的话,定国公府一家子也不会都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对苏博然这人,杜桓泽本就不喜,见他这幅嘴脸,在背后拆女儿的台,更是做不到爱屋及乌,将对苏心漓的那些好感赞赏转移到他身上。 谢雨薇冷哼了一声,不善的看向苏博然,“你那个女儿,确实要好好教教,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男人,还要不要脸了,简直就是给我们名门闺秀抹黑!” 谢雨薇觉得,苏博然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所以她也就只说苏心漓,并没有训斥苏博然。 “还有,让她时刻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为了一时的虚荣害了家人!” 谢雨薇说的直白,苏博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不过心里却有些担忧起来,郡主对漓儿的意见似乎很大,要是她今日真的下跪斟茶,必定会结下仇怨,郡主是公主唯一的女儿,她对漓儿不满,公主也必定会,郡主这话的意思是暗示长公主会对付他吗?苏博然惊的一身的冷汗,连道了几声是,那样子,完全就是拆苏心漓的台。 “雨儿,看样子你还是不知道悔改!” 杜桓泽心知谢雨薇十有八九不是真心悔过,可听她说的那些话,还是不喜的拧起了眉头,谢雨薇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诶,你说苏博然是怎么坐上这丞相的位置的?琉璃国是没人了吗?” 颜宸玺推了推兰翊舒,指了指苏博然弓着的背影,他素来最不喜这样没气性的人,苏博然那样,实在是很让人看不上,就他的为人处世还有智商,颜宸玺觉得围观的人都会表示捉急啊,他不得不怀疑他这丞相是怎么升上来的,十有八九是沾了定国公府的光,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却不知道好好对待他们的掌上明珠,还在背后,还是这么多人的背后拆她的台,这样真的好吗? 兰翊舒只是笑,满是轻蔑。 “他真的是苏小姐的父亲吗?苏小姐该不会真的是抱养的吧?” 上次苏博然的寿宴,他就觉得苏心漓和苏博然之间的气场很怪异,似乎在暗中较劲似的,表面上看,是苏心漓一直在妥协,可事实上,鼻子被牵着走的却是苏博然。 “每个人的大腿都想抱,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想的是不是太美了?” 颜宸玺扭头看向兰翊舒,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说,不过显然,两人似乎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兰翊舒不说话,颜宸玺还是自顾自的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平日高冷的他在兰翊舒跟前就像是个话唠。 兰翊舒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道,“我们进去吧。” 今日,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他们与长公主的目的截然不同,他在长公主他们跟前站了那么久,谄媚赔笑,给人的感觉,他分明就是与长公主他们更熟稔一些,这世上,哪来真正十全十美的事情,无论什么事情,在需要站边的时候,就一定要做出选择,想两边讨好,只会被两边的人都看不上,尤其,今日这些人看的可是谢雨薇的笑话,身为苏心漓父亲的他这样低声下气的,他在百姓面前还有形象吗?就这样智商的人,却有苏心漓那样高瞻远瞩的聪慧女儿,而苏博然对她的态度,也确实不怎么像亲生的。 最开始的颜睿晟才走到门口,流云和程家三兄弟也到了,流云向诸位皇子都行了礼,不卑不亢的,颇有苏心漓的风范,苏博然和长公主他们是最后一拨到的,程昱凡他们见他居然和谢雨薇走在一起,而且还低声下气的,气的恨不得上前踹他几脚,心里更看不起他了,苏博然走到门口,四下扫了一眼,见自己的女儿没一个到的,不由拧起了眉头,看向流云问道,“你小姐呢?” 不是说让妙雪和汐月浅月几个在皇子跟前多多露露脸的吗?为什么不让她们来门口接驾。 流云还没回答呢,谢雨薇立马就道,“苏心漓呢?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还有其他皇兄们都到了,她为什么不出来迎接,在门口恭候,这分明就是对太子殿下不敬!” 谢雨薇一开口,就给苏心漓扣了一顶可以杀头的大帽子。 谢雨薇话刚说完,流云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尚未嫁人,今日这么多人,不宜抛头露面,还请殿下和公主驸马郡主见谅。” 长公主一听了这话,阴沉沉的脸,瞬间就更加难看了,苏心漓没嫁人,她的雨儿也还待字闺中呢,她明明知道今日有这么多的人围观,居然还是一点也不肯让步,分明就是故意为难,驸马面上也有些尴尬,却没说什么,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这次的事情能够早些过去,苏心漓不要再耿耿于怀,针对谢雨薇,针对公主府,谢雨薇却不能忍,气的脸都成了猪肝色,“苏心漓没嫁人,我还不是一样,她自己不肯抛头露面,却要当众让我难堪,我看她分明就是轻视我母亲,故意与我为难!” 之前,谢雨薇想的并没有那么多,可现在一听流云这话,顿时觉得苏心漓是想自己诋毁自己的女德和名声,好和她抢兰翊舒,心里的火是蹭蹭的上冒。 “郡主何必觉得为难?” 程子风乐呵呵的开了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诡异一笑,指着底下围观的百姓,继续道,“下面那些人有几个没听说过郡主的大名,又有几个没见识过郡主的壮举,这露一次也是露,露两次也是露,郡主你都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也不需要多在意这一次了吧。” “程子风!” 长公主瞪了眼程子风,愤愤的叫了声。 “实话实说也有错。” 程子风撇过头,根本就不敢那恨不得把他剥了一层皮的公主,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说道。 颜宸玺跟着大笑出了声,附和道,“鞭子在手,天下我有!” 谁不知道,谢雨薇从来就没有一个郡主,不是,哪怕是一般小门小户的千金小姐都比她有修养,才艺,她没学习,怎么会?她就是个女纨绔,不呆在家里,整日就往外面跑,随身带着一根鞭子,看谁少不顺眼就拿鞭子打人,她要天天呆在家里,哪里会有这样多的事情。 公主和谢雨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谢雨薇是完全给气的,公主自然也是生气的,不过同样也很深的担忧,今日这些人,都是来看雨儿的热闹,直到今日,她才明白,雨儿之前的所作所为和她的包容,已经激起了这么大的民怨民怒,而苏心漓这次在她眼里的固执和冥顽不灵,在别人看来,就是为民除害,她不但占了便宜,还向百姓卖了乖,尤其是那些曾经遭受过雨儿迫害的人,他们有谁会不感激苏心漓?这次雨儿必须道歉,不那样做的话,根本就消不了那些百姓心中积压的不平和怒火。 “还请公主不要误会,我们小姐这样做也是为了郡主好,我们小姐说了,她只要求郡主斟茶认错,她若是来了的话,从相府门口到漓心院,郡主就要一桌子对她行跪拜之礼,那样的话,我们小姐岂非占了郡主的便宜?小姐素来言而有信,最是不喜占人便宜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长公主咬牙,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的,比起她的愤懑,其他人则因为流云对苏心漓的好感更深,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不但伶牙俐齿,而且玲珑聪慧,就她这份面对拳头不卑不亢的气度,怕是很多千金小姐都没有,而且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进退也有礼,若说她是千金小姐,怕也没有人会怀疑,这样的丫鬟,才能配得上苏心漓的那份气度。 苏博然见状,都快要气疯了,逆女,孽女,他再三叮嘱,让她一定适可而止,不要将事情做的太过分,她答应的是好,可结果呢,苏博然觉得,苏心漓就是故意来拆他的台的,她是非要将他害死才甘心吗? “去,把你小姐叫出来!” 苏博然拿出做父亲的架势,看着跪在地上的流云吩咐道。 什么抛头露面?这分明就是对殿下不敬! “我倒是觉得苏小姐思虑周全。” 颜睿晟由太监搀扶着,整个人柔弱的就像没有骨头似的,那清冷的声音,有些威严,还有几不可察的笑意和趣味,他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流云,缓缓道,“你起来吧。” 流云谢了恩,站了起来。 苏博然本来还对苏心漓有满肚子火的,想要狠狠的训斥她一顿,颜睿晟这时候开了口,简直让他不敢有脾气,不过他心里却不舒服的很,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殿下既然对他的女儿有意,最先就该好好讨好他这个岳父,居然给他脸色,还与他唱反调。 谢雨薇紧咬着唇,她本来是想狠狠的教训流云一顿的,她看苏心漓不顺眼,对她身边的丫鬟也没好感,上次百花宴的事情,这个丫头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是颜睿晟也已经抢了先,谢雨薇就算放肆,也不是不敢违逆太子的,以前长公主一心向着她的时候她不敢,现在就更不敢了,所以她只是咬着唇,然后用那双恨不得将人给吞了的眼神满是警告的看向流云。 流云与程昱凡几个人站在一起,根本就不看谢雨薇,对于见识过苏心漓如何对付李嬷嬷的流云来说,她觉得苏心漓对谢雨薇已经很客气了,只是要求下跪认错,她居然还不识好歹。 “郡主,按着上次在百花宴上的约定,您若是在宴会上向小姐赔罪,那事情就当场了了,若是亲自登门致歉,就要从相府大门一路跪走到漓心院的门口,然后大喊三声苏小姐我错了,自有人会给你开口,进门的时候,您可以站起来,然后再向我家小姐行跪拜斟茶的道歉礼。” 流云的声音刻板的很,就像宫廷里的教引嬷嬷似的,不过两者的心情却是不一样的,流云每说完一个字就紧抿着唇,就是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因为,她心里就是乐翻了的,尤其是在看到谢雨薇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越来越不情愿的样子的时候,不情愿又怎么样,小姐说了,这件事情,她情愿也要做,不情愿也要做,心不甘情不愿的,甚至觉得憋屈屈辱,那做着才好玩呢。 “我不要!” 谢雨薇毫不犹豫的拒绝,她能上门,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苏心漓就该偷着笑了。 “苏心漓她不要太过分了!” 这么多百姓都在围观呢,她要在这里下跪的话,那些人岂不都看到了,今后她还有什么颜面在京陵城混下去。 谢雨薇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是郡主,长公主的女儿,苏心漓就算不知好歹,也不会做的太过分,她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那就是大摇大摆的走进相府,然后呢,到苏心漓的院子,给她下跪,然后趁机好好的教训惩罚她,从相府门口跪走到漓心院?怎么可能! “相爷,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谢雨薇讨厌苏心漓,苏博然是她父亲,而且是个软爬子,她自然拿他开刀了,她都还没开始致歉呢,就又开始仗着身份在那里拿捏人了。 苏博然是左右为难,太子殿下是向着漓儿的,他不怕得罪长公主,但是他怕啊,但是这时候,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还有定国公府的几兄弟都在这边,他要替郡主说话,训斥漓儿的话,那就得罪他们了啊,苏博然心里是急的团团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直接就装哑巴了,心里却又将责任怪罪到苏心漓身上。 这是她惹的祸,她的事情,她这个当事人就该在场,那样的话,他怎么会这样为难? “郡主可真真是误会小姐了,小姐为了迎接诸位皇子还有公主,命人将相府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番,昨儿夜里下了雨,地上积了水,我们小姐担心郡主跪走的时候,那些坑洼里面的水迹都将郡主的衣服弄脏弄湿,还特意让人在地上铺上红毯呢。” 流云这话刚说完,人群中也不知有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小姐确实善心。” 颜玉勋也出声帮腔,清润的声音,还有那双温润的眼睛,都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心善?她心善就不会这样与我为难!” 谢雨薇见大家还是帮着苏心漓,气的都快爆炸了。 “雨儿,你够了!” 驸马已经看清了形势,看向还是一脸不甘,完全不知道悔改的谢雨薇重重呵斥了一声。 “你今日来是向苏小姐道歉的,不是耍威风的!” 长公主在心中叹了口气,越发的为谢雨薇担忧,谢雨薇要耍威风,她没意见,但就算是仗着郡主的身份自以为是,也该分清楚场合还有对象,今日在场的,可都是真正的皇子龙孙,将来琉璃之主肯定是出现在这些人中间的,雨儿她得罪了这些人,那就等同于是自寻死路。 “你给我跪下,然后给我跪走进去!” 驸马冷沉着脸命令道,与其等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他们开那个口,还不如他来说,虽然最好的结果是谢雨薇自己主动下跪走进去,不过这显然不可能! “母亲!” 谢雨薇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这些人根本就不给她面子,也不听她说话,谢雨薇心里憋屈委屈,怎么都不甘心,就算是想到她等会就可以狠狠的报复苏心漓,她还是无法吞下那口气,她可是郡主,金枝玉叶,怎么能被这些市井百姓轻视?谢雨薇无法,只有向长公主寻求帮助。 “按着你父亲的意思去做!” 苏心漓多聪明啊,她定然是知道,若是她出来的话,必定会有人向她施压,她说的话当然是不怎么管用的,但是苏博然的话,她却不能不听,不然的话,那就是不孝,这是多大的一顶帽子,她必然是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直接就不出来了,让她的丫鬟做她的代言人。 “母亲!” 谢雨薇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长公主,重重的叫了一声,火药味很重,有明显的不满,长公主还是心疼谢雨薇的,但是苏心漓和驸马说的那些话,她还是介怀了,就算是对自己的女儿,如果她一无所有,如果她不能给她想要的,她还会是谢雨薇的母亲吗?近来,谢雨薇的种种举动,都让她失望心寒不已。 若是苏心漓让谢雨薇去死,长公主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就是下跪而已,也不会有伤,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她可以做主的。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长公主怒斥了一声,拽住谢雨薇的胳膊,走到她的身后,对着她膝盖的位置就是一踢,谢雨薇委屈愤怒的红了眼眶,心里将长公主怨恨的要死,她心里甚至闪过要让长公主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甚至是后悔这样的念头来,她奋力的挣扎,长公主却摁着她,根本就不让她动弹,她看着疯狂耳朵谢雨薇,也跟着红了眼眶。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既然该做的逃不了,那她自然要想办法让公主府得到最大的好处,同时也挽回自己早就被谢雨薇败掉的名声。 她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舍不得,也要舍。 “以前,我念你年幼,每每犯了错,我会替你处理,正是以为我的姑息,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是我的错,你现在已经不小了,今后,我再不会纵容你了,这次,你必须按着苏小姐说的,向她请罪,不然的话,休要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长公主的声音很大,至少,就算她站着的是门口,还是可以有一部分围观的百姓可以听到她铿锵激昂满是懊恼悔恨的声音。 谢雨薇本来还在奋力挣扎的,一听长公主说出不认她这个女儿的话,立马就安静了,这要是平时,谢雨薇自然是不会将这样的话放在心上的,长公主要是这样说的话,她估计还得和她大吵大闹一顿,但是现在,这里这么多的人,太子殿下,皇子,还有不少京陵城的百姓,别的她谢雨薇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她还是知道的,长公主这人言出必行,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而且她还很好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话,她要是反悔,一定会被诟病,谢雨薇怎么可能不怕? 要是长公主不要她的话,那她就不是郡主了,没了这个身份—— 这些年,她仗着这个身份,没少得罪人,要是没了这个身份,一定会有很多人会报复的,到时候,她如果不死,那就会生不如死,这些年,她已经习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自己照顾自己?想想就觉得不可能,没了郡主的身份,她该怎么活,她可不想每天只喝水还有那些根本就不能填饱的米汤。 权衡了一番之后,谢雨薇张大着嘴巴,完全没有任何形象的哭出了声,流云心情舒爽的看着这所有的一切,由着他们折腾,小姐要的只是结果,而她呢,只要给小姐那个结果就可以了,至于过程是怎么样的,根本就无所谓。 长公主一听她哭,心不由软了下来,不过狠话已经放出来了,现在也容不得反悔,长公主因此对谢雨薇也极为的不满起来,她拍了拍谢雨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今后不惹是生非,还是我的女儿。” 谢雨薇吸了吸鼻子,只有妥协。 “一开始就这样不就好了,也省得我来回相府。” 颜睿晟说完,手轻握成拳,捂住嘴巴,轻咳了几声,谢雨薇几乎将在场的每个人都咒骂了个遍,更恨不得处处偏帮苏心漓的太子殿下早点归西,不然的话,将来他若是当上了皇帝,还继续帮着苏心漓的话,那她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她踩着了呢,谢雨薇不能容忍,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平衡了不少,因为很快,苏心漓就没那个资格了。 “有你们在这里看着就行了,我去漓心院等着。” 颜睿晟说完,松开太监的手,招了个相府的下人,朝着漓心院的方向走去,颜玉勋自然跟着,颜宸玺当然也不会例外了,兰翊舒可是冲着苏心漓来的,谢雨薇下跪?那些老百姓当然是没看过,不过他可不是第一次。 底下的百姓炸开了锅,谢雨薇跪着进了相府,还能听到身后愉悦的哄笑声,等着瞧,等她惩罚了苏心漓之后,就该轮到这些贱民了。 流云自然是留下的,一起的还有程家的几个兄弟,曾经曾被谢雨薇欺负的几个皇子也都留了下来,看着谢雨薇一步一滴眼泪,哭的鼻涕都出来了,紧咬着的嘴唇哆嗦着,一脸不甘的样子,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满是怨恨,简直要多大快人心就有大快人心。 她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她活该会有这样的一天! 长公主和驸马则跟在郡主身旁,谢雨薇掉眼泪,长公主也跟着掉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样子,长公主心痛到无以复加,从小,她的雨儿便是锦衣玉食,被捧在手上,不要说今日这样的屈辱,便是委屈都没受过,可怜天下父母心,长公主的心如何能不痛?她后悔的要命,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举办什么百花宴,那样的话,雨儿和苏心漓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碰面的机会,就算是碰了面,应该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杜桓泽对这个女儿虽然是失望透顶了,可见她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自然也是心疼的,可看到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时,他又忍不住在心中叹气,这些年,雨儿到底得罪了多少不该得罪的人啊,驸马一句话也没有,当然,更没有像长公主那样哭的那么伤心,比起眼泪,他有的只是满肚子的无奈和苦涩。 苏博然是一步一个脚印跟在谢雨薇的身后,谢雨薇是跪走,自然是很慢的,他也跟着乌龟似的走路,看着谢雨薇和长公主那样,苏博然心里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长公主她们会迁怒于他,心中将苏心漓是训斥了千百遍,他心里头十分的后悔,早知道他就随那几个皇子去漓心院了,有漓儿在,他们肯定会多给自己几分面子,尤其以漓儿的聪慧,肯定能帮衬到自己,说不定还能愉快的聊上几句呢,不过现在,就算他想走,可这情况,也脱不了身了,苏博然现在就祈祷,自己的那几个女儿能多几分聪慧,讨得殿下的欢心,那样的话,他也就能有保障了。 谢雨薇一只手随意的垂着,右手紧握住自己的袖拢,好像只有这样做,她才能有勇气走完这段路。 ** 苏心漓虽然没有去相府门口守着,不过随时都有人向她汇报外面的事情,所以外面的情况,苏心漓都是知道的,对苏博然,她是一丁点都不心疼,没脑子的人,自己没事喜欢往上凑,被甩了脸子也是活该,还平白让她也跟着被笑话,苏心漓恨不得那些人多多给他难堪,最好让他无地自容去,想到苏博然被谢雨薇训斥,还和条狗似的点头哈腰,苏心漓就觉得看不上,她真的很想知道,苏博然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又到底有没有脑子,今天是谢雨薇登门致歉,他却偏整的是她做错了似的,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想来以那些人的聪慧,应该都能看得出来,苏博然是怎么对她这个女儿的,他们心里,也会和她一样鄙视她吧。 至于谢雨薇,她的反应,苏心漓并不意外,她也就只有让水儿等会多多注意一些了,她只是希望谢雨薇不要辜负了长公主和驸马的深厚期望。 苏妙雪和苏浅月几个人一听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朝着这边过来了,顿时激动不已,小心的整着自己的妆容,恨不得自己此刻的装扮能配上苏心漓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那样就完美了。 苏妙雪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个个衣服华贵,卓尔不凡,继走在最前面的颜睿晟之后,苏妙雪第二个看到的是颜司明,顿时更加兴奋,那张装扮精致的容颜,在瞬间迸射出如烟火一般的笑意,颜司明很快就发现苏妙雪在看她,对着她微微一笑,而他这样轻微的举动,则让在场的几个女人都红脸,而苏妙雪,更是如水莲花一般的娇羞,让人心生怜爱。 “给殿下请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浅月,她盈盈上前,十岁的少女,还没发育完全,不过言行举止却也落落大方,身为庶女的她自有小家碧玉的清韵,其余的几个人也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行礼。 苏沐灵的年纪小,不过她的打扮倒也取巧,她并没有绾发,只是梳着辫子,脸蛋红扑扑的和苹果似的,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让人喜爱的奶娃子,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动的时候,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灵动俏皮,便是她说话的声音,也是脆生生的,至少,苏妙雪几个人的光环,不足以压过她的。 颜宸玺看向兰翊舒,勾了勾唇,这相府,可真是热闹,只是苏沐灵的段数,太低,用天真俏皮做伪装,欺骗其他人还差不多,对这些在宫廷争斗中茁壮成长起来的皇子来说,还太嫩了一些。 颜睿晟只是扫了眼最先闯过来的苏浅月一眼,扭头看向就在身侧站着的颜玉勋,淡淡道,“是上次在公主府凉亭出现的女孩。” 苏沐灵并不知道上次在凉亭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对太子殿下居然将她的这几个姐姐都记住了,她心中不忿的很,若是她也能一同前去的话,必定比她们几个更加让殿下青睐。 苏浅月苏浅月还有苏妙雪几个人先是一喜,那喜悦还没浮上心头呢,就被谁给浇灭了,因为她们很快想起来,上次在凉亭,除了苏心漓大出了风头外,她们几个的记忆都不怎么美好,而颜睿晟下面的话,更将几个人打落了地狱,“你们挡到我的路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听不出愤怒,也似乎没有不满的,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实,但是却让苏浅月几个人难堪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苏浅月心里是后悔死了,太子殿下的性子怪异,之前在百花宴,她已经见识过了,现在干嘛还要来自讨没趣,苏汐月脸皮倒是厚,心里却也是不好意思的,而苏妙雪,已经是怨了,她觉得,肯定是苏心漓趁着她们没在的时候向太子殿下说了她们的坏话,不然的话,太子殿下怎么会这样对她们?她觉得颜睿晟就是个俗人,大俗人,他分明就是看上了苏心漓的那张脸而已,苏沐灵的心情也美好不到那里去,因为她也在挡住了颜睿晟的路人行列之一。 这情况,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几个人的预料之外,因为尴尬和难堪,她们几个一会都没回过神来,颜睿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加重声音,重复了一句,“你们挡到我的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样子,要多无辜便有多无辜,苏妙雪最先回过神来,退到了一旁,其余的几个人跟着闪退到了一旁。 苏妙雪这会简直恨死苏心漓了,都怪她,让她站在门口等人,要不是因为她的话,她们怎么会被太子殿下这样对待?颜睿晟是没有训斥她们,但是他这样的态度,还有他那句说了两遍的话,那就是拿针在戳她们呢,对苏心漓,他处处偏帮,可对她们这些苏心漓的姐妹,他却不屑一顾,这样的落差,苏妙雪尤其受不了。 苏心漓院子的门是合着的,颜睿晟上前,还没开口呢,小院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水儿从里面走了出来,福了福身,行为举止算不上得体,但是却不让人反感,“殿下们请进吧。” 苏妙雪看了眼院内的方向,因为苏心漓坐在花架下,现在正是春日,藤蔓缠绕,所以她没能看到苏心漓的脸,苏妙雪冷哼了一声,她倒是会拿乔,她本以为太子殿下会因为她的失礼不尊重惩罚她,但是颜睿晟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了进去,气的苏妙雪想跺脚,不但身体有病,脑子也有病,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得了皇上。 颜睿晟进去之后,其他人自然跟着,颜司明刻意放慢脚步,走到了最后面,经过苏妙雪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看着垂头的她,笑道,“妙雪小姐今日很美。” 苏妙雪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还有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瞬间就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却还是缓缓的将头抬了起来,刚好与颜司明的视线相对,苏妙雪越发的羞涩,忙又垂下了脑袋,可心里头却乐滋滋的,果然,还是有人有眼光的,她犹豫了半晌,鼓足勇气,再抬头的时候,颜司明已经进去了,苏妙雪心里头失望不已,想了想,想要追进去,可一想到太子殿下,她的脚步又顿住,苏妙雪想了想,还是决定在门口等着,苏心漓答应了父亲,会给她们在太子殿下跟前多多露脸的机会的,她要不进去的话,苏心漓肯定还会求着她进去呢,对那性格怪异的太子殿下,苏妙雪没兴趣,不过她想进去看看五皇子,想到颜司明,苏妙雪的心头不由一阵的甜蜜。 苏妙雪安心在外面的等着,苏浅月几个人虽然觉得尴尬,可这样走了,她们心里又不甘心,她们和苏妙雪一样,都等着苏心漓的人招她们进去了,太子殿下既然对苏心漓有好感,那自然不会再对她们多加刁难了,太子殿下不喜欢她们,不还有其他皇子吗?所以几个人都没走,她们等来了苏心漓的下人,不过她并不是叫她们进去的,而是来关门的。 苏妙雪看着缓缓合上的门,气的直跺脚,其余几个人的面色也不好看,苏沐灵直接嘟起了嘴巴,“大姐她太自私了!” 一个女人,居然想要霸占住那么多皇子,难怪谢雨薇说她是狐狸精,水性杨花,根本一点没冤枉她。 “我们都不要走,父亲等会就来了,看她到时候如何处理。” 苏妙雪冷哼了一声,打定主意和苏心漓杠上了,心里头却又忐忑不安,苏心漓那狐狸精勾引太子殿下他们就算了,不会勾引五皇子吧。 颜睿晟几个人一进了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茶香,顺着香气来源的方向追踪,他们看到了坐在花架下的苏心漓,她今日穿了一身湖水绿的衣裳,那颜色极为干净,衬得她皮肤越发的白皙,如凝脂白玉一般,她右手执壶,左手拿杯,正冲着茶水,春日里,那些藤蔓上长出了嫩绿的芽儿,还有一些解了不知道名儿的小花,垂在苏心漓的头顶,阳光从外面射了进来,神情专注恬静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这一刻都安宁平静了下来。 颜司明先是扫了眼那些目露痴迷爱慕的男子,这才将目光投到苏心漓的身上,那双阴沉的眼睛,是志在必得的决心,只有这般聪慧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也才能帮他一步步走近那个位置,她有那个本事,也有那个手段。 苏心漓勾着唇,她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似乎也长了一双眼睛,明明是背对着颜司明的,但是她却读懂了他的野心,勾搭苏妙雪还不够,居然还和上辈子一样妄图利用她成就他的野心。 苏心漓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有劳殿下们跑着一趟,一起坐下来吃杯茶如何?” 和苏妙雪她们那些人一样,戴着虚伪的面子与他们亲近,这当然是一个办法,不过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同时又不让人觉得失礼,那才是上上策,苏心漓曾登上女人至尊的位置,对他们这些人人上人的心思,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身边每个人都对自己阿谀奉承的时候,谁都会渴望有一个与他们平等说话的人出现,就像上辈子的她,她一直都希望,有个能陪自己说话的人,打发宫中的寂寞和冰冷,所以她才会对苏妙雪那般的好,这些身为皇子的他们,何尝不是一样呢? “好香啊,没想到苏小姐你还会泡茶啊。” 颜宸玺的速度最快,拉着兰翊舒,以最快的速度将兰翊舒推向距离苏心漓的左手边坐下,然后跑到苏心漓的右侧,牢牢的霸占住了苏心漓两侧的位置,对于其他人扫射过来的不满神色,颜宸玺只是呵呵的笑,却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颜宸玺如此,兰翊舒更是这样了,看向颜宸玺的眼色比起平日都多了几分赞赏。 苏心漓别的人并没怎么管,只是对顾南衣笑笑,顾南衣一扫心中的失落,对他莞尔一笑。 众人先是对苏心漓泡的茶水评价了一番,自然都是极高的评价,苏心漓可不是那种会献丑的人,不能拿出手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献丑的。 “相府每日都这样热闹吗?” 苏心漓抬眸,看向颜睿晟,勾了勾唇,“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相府确实是挺热闹的,但是这些,如何能与皇室相比?进宫的人,除非一生顺利,不然的话,若有来生,应该都不会愿意再进去的,但是后宫那种地方,又有谁是可以做到一帆风顺的呢。 “皇宫里,每日也很热闹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颜睿晟靠在椅子上,随意的问道,可一双眼睛,却认真无比的看向了苏心漓。 苏心漓笑出了声,微微的摇了摇头,“相府的热闹,就已经让我手足无措了,臣女自小就在家中,见识孤陋短浅,没见过世面,若是进了宫,只怕会成了别人的笑话呢。” 在场的皇子,纷纷看向了苏心漓,微微一愣,她这分明就是拒绝太子,居然还有不想做太子妃的,她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进宫。 兰翊舒用左手端着茶杯,掩住自己的笑意,放在桌底下的右手却不安分,碰上了苏心漓的左手,苏心漓浑身一僵,差点没叫出声来,不过那样失常的反应只有一瞬,她脸上惊恐惊诧的表情几乎只是在瞬间就消失了,兰翊舒得意的很,包裹住了苏心漓大半个手心,苏心漓在外面的拇指还有被兰翊舒卡在虎口的食指掐起兰翊舒手背上的手,就是一捏,兰翊舒放下手中的茶杯,依旧怡然自得。 这个人,怎生的如此恶劣? 苏心漓想要用力,可担心自己弄的太重,兰翊舒发出声来,到时候她真的什么名声都没有了,她恼兰翊舒这样大胆,可心里却还是没舍得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恨的想要将他的一块肉给掐下来,苏心漓只有自暴自弃的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第二次第三次也没差了。 兰翊舒和苏心漓的距离近,两人的表现又都十分的坦然,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当然了,除了颜宸玺,为什么呢,因为从头到尾,他关注的只有这边的状况。 “皇宫就是座华丽的牢笼,想出来不能,想见家人不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什么意思?苏小姐,你说是吧?” 苏心漓用右手撑着脑袋,挡住自己的眼睛,在只有兰翊舒可以看到的方向,警告意味十足的看了兰翊舒一眼,兰翊舒笑笑,这个时候,身为兰翊舒的忠实粉丝,自然会站出来帮他说话了,“兰兄说的有道理,皇宫里,最多的就是规矩,见到这个要行礼,见到那个又要行礼,这还是混的不好的,混的不好的就更惨了,那些都是可怜人啊,哪像外面,自由自在的,苏小姐,你去过琉璃金国的交界吗?那个地方,这个季节,一望无际的全都是草原,草原上还有牛马,南夏很漂亮,有很美丽的海岛,不过那里的女子稍难看了一些,因为皮肤太黑了。” 这是一个皇子该说的话吗?颜宸玺,你对兰翊舒该是有多死心塌地啊!苏心漓很是怀疑,如果兰翊舒看到一头鹿说是马,颜宸玺会不会拍手附和说那就是马儿。 “三皇兄,你们也应该出去看看,不要在一个地方憋着,太子殿下,你身体不好,不能长途劳累,不过如果你想看看那风光的话,过几日,我可以画给你看。” 苏心漓揉了揉额头,这还是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个高冷的六皇子吗?真的是一个人吗? “嗯,那过几日你去东宫找我。” 颜宸玺有些意外颜睿晟的回答,不过还是应下了。 几人聊了一会,就有下人来通报说谢雨薇已经到了,苏心漓站了起来,刚走了出去,谢雨薇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苏小姐,我错了!” 声音歇斯底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苏小姐,我错了!” 过了好半天,这第二遍道歉声才出来,很快,就是第三遍,“苏小姐,我错了!”那架势,带着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 苏心漓点了点头,很快,就有下人将椅子搬了出来,同时,还有人去开门了。 谢雨薇是跪在漓心院的门口的,门一打开,她就看到了院子正中悠然坐着的苏心漓,她的身边,长了个小小个的丫鬟,排场十足,谢雨薇的双眸,迸射出浓浓的仇恨的光芒,那光亮,完全盖过了此刻的太阳,苏心漓只是淡淡的看向她身旁站着的那些人,其中就包括快要哭断气的长公主。 流云程子风等人走了进来,程子风已经来就嚷嚷着口渴,苏心漓让他们全部去喝水去了,苏博然站在外面,看着自己被关在外面的几个女儿,看向苏心漓的眼神,要多不满就有多不满,他觉得苏心漓就在耍她,她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等皇子们离开了,他一定要她看看,让她知道,谁是父亲,谁是女儿,对于父亲的决定,女儿该怎么做? 长公主亲自将谢雨薇扶了起来,谢雨薇却不领情,甩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不过因为跪了太久,膝盖又疼有麻的,她晃了好几步,才勉强维持住身形,没让自己摔在地上,她走了进去,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苏心漓。 她让她如此屈辱难堪,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她要她死,不,死太便宜她了,她要她生不如死,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她和今日的自己一样,她要她当着京陵城百姓的面向她下跪认错,然后承认,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然后,她要毁了她的脸,将她扔给那些乞丐,或者是牢里面那些没碰过女人的死囚,总之,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苏心漓看着谢雨薇,透过那重重的水雾,她似乎看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仇恨,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势不可挡。 “你们这些人看我的热闹还不够吗?还凑过来干嘛?给我滚,滚啊!” 谢雨薇见那些人往苏心漓的方向凑,顿时像疯子似的,将他们赶走,长公主见状,忙让那些人与她保持距离,苏心漓看到这一幕,心里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谢雨薇十有八九是怕那些人太近,她不好下手,尤其兰翊舒他们都是高手,安全距离范围内,她就算出手,他们也可以阻拦,苏心漓觉得,有水儿这样的高手在身边,自己真的是赚到了。 “郡主,你一路辛苦了。” 苏心漓勾了勾唇,对于谢雨薇的仇恨,视为不见,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她不是银子,也不是权势,不可能人人喜欢,更何况,就算是银子权势那东西,也有人可能不喜欢,不是还有淡泊名利的人存在吗? “给郡主上茶。” 很快有丫鬟将事先准备好的茶水送了上来,谢雨薇接过,又有丫鬟递了蒲团到谢雨薇的脚边,谢雨薇将那蒲团往苏心漓的方向踢了踢,然后跪下。 “郡主,你真的知错了吗?” 苏心漓悠闲的靠着,可那眼神却分明是看向水儿的,她这死过一次的人,最怕的就是死。 “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 长公主现在看苏心漓,哪里都是不顺眼的,这次的事情,已经让雨儿吃了很大的苦头了,她觉得,苏心漓这样问,分明就是得寸进尺,雨儿是犯了错,但是难道苏心漓不觉得自己太过咄咄逼人了吗? “公主何必如此生气?郡主既是向我道歉的,而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苏心漓没有看公主,而是盯着跪在她跟前的谢雨薇,她那恨不得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愤恨样子,还真是让人一丁点都同情不起来呢,没错,她就是记仇,她还记得,上辈子谢雨薇对她说的那些难以入耳的话,还有,她鞭子险些抽在自己脸上,被自己躲开然后抽在身上的疼,苏心漓觉得,自己没有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过就谢雨薇的这张脸,也没有太大毁的必要。 “苏小姐!” 谢雨薇咬牙切齿,将茶水送到了苏心漓跟前,她看了四下一眼,见他们一个个都站在花架下,距离这边有好几米远的距离,心头那名为阴狠的情绪,在瞬间泛滥成灾,而那种想要将苏心漓毁掉的情绪更是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苏心漓,你给我去死吧!” 谢雨薇直接将那茶水一倒,就要泼到苏心漓身上,水儿时刻都处于高度的防备状态,眼疾手快,将谢雨薇倒向苏心漓的茶水朝谢雨薇的方向一挥,那并不是很烫的茶水,全部浇了谢雨薇一身,谢雨薇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右手很快多出了一条鞭子,朝着苏心漓的脸就挥了下去,长公主和驸马见状,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他们都这样教育她了,他们没料到,她还敢这样兴风作浪,而苏妙雪和苏浅月苏沐灵她们则是一脸的得意,心中都在暗暗祈祷,这一鞭子能打在苏心漓的脸上,把她的脸给毁了。 “漓儿!” 顾南衣程子风等人见状,一惊,慌忙冲了过去,不过因为距离远,根本就来不及了,这会,她们连杀谢雨薇的心思都有了,苏心漓坐在椅子上,就算这样的时刻,她的脸上依旧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慌张,水儿上前,腿向后轻轻一踢,坐在椅子上的苏心漓连同椅子向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水儿精准无误的拽住了谢雨薇抽过来的鞭子,只听到闷哼的一声,水儿握住鞭子的手心有鲜血流了出来,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安静的院子,忽然响起清脆的声响,那是刀片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苏心漓看着水儿血粼粼的手,再看地上的水儿,心头一惊,那鞭子,居然有刀片,谢雨薇那一鞭子是朝着自己的脸打过来的,她分明就是想让她彻底毁容! ------题外话------ PS:今天晚了点,不过亲们看字数,一万七千字啊,有月票的亲们,把你们手上捂热的月票交出来吧,犒劳勤奋的小妖吧! 第八十二章:毁容 第八十二章: 苏心漓看着水儿血粼粼的手,再看地上的水儿,心头一惊,那鞭子,居然有刀片,谢雨薇那一鞭子是朝着自己的脸打过来的,她分明就是想让她彻底毁容! 苏心漓看着水儿那张愤怒的小脸,拧起了眉头,一下就心疼了起来,她知道,谢雨薇必定不会那样轻易就妥协的,所以她让人准备的并不是刚泡上来的滚烫茶水,就担心她到时候发疯乱泼烫伤了她,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对她用鞭子,尤其,还在上面弄了刀片,只是刁蛮任性吗?分明就是心肠歹毒。 其他的人,面对这完全让人出乎意外的变故,都有些呆住了,尤其是长公主,在看到地上的铁片时,完全就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苏心漓没有说话,她在等,等水儿处置谢雨薇,这样的人,若是不给她点教训,根本就无法平息她心头的怒火,她让水儿受了伤,自然就该付出代价。 谢雨薇一脸的震惊,随后便是因为目的没达成产生的滔天怒火,还有浓浓的不甘和恨意,她恼火的盯着水儿,她看到她滴血的手时,那张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为残忍和血腥,让她那张本就刻薄的脸显的越发的狰狞,一个卑贱的下人,居然也敢多管闲事,坏她的好事,活该!只是伤在受伤,谢雨薇觉得太便宜水儿了,那刀片,就算不能划在苏心漓的脸上,至少也该从她的脸上划过,最好刺进她的眼睛,把她的眼珠子给弄瞎了,让她一鼻子什么都看不见。 谢雨薇这样恶毒的想着,那疯狂的执念在瞬间浮上了脑海,没错,要让苏心漓变成瞎子丑八怪,那样的话,兰哥哥就不会喜欢她了,还有太子哥哥他们,今后肯定也不会再帮着她了,到那时候,她想让她生她就生,她要她死,她也休想活,她要她顶着那丑不拉几的模样,当着今日那些贱民的面,和狗一样舔她的鞋面,然后低声下气的承认错误,只要毁了苏心漓,她想要的,就不再是幻想,通通都可以变成现实,想到这些,谢雨薇觉得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变的沸腾起来,兴奋不已,她用力的拽了拽鞭子,准备继续,再接再厉,而此时,程子风程子谦几个人已经冲到了苏心漓的身前,但是这些,处于兴奋狂热状态的谢雨薇根本就看不到。谢雨薇以为,水儿的手已经被锋利的铁片给割伤了,还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很疼的,只要她稍稍一用力,水儿就会松开鞭子,哪想到,谢雨薇试了好几次,根本就不能将那鞭子从水儿的手中抢回来,到最后都用上吃奶的力气了,但还是没能成功。 “苏心漓!” 长公主眼神慌乱,充满了恐惧,重重的叫了一声,焦灼的看向苏心漓,被仇恨迷乱了眼睛的谢雨薇是睁眼瞎,她却不是,谢雨薇身边的那丫鬟,分明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雨儿和她对手过招,肯定是会吃亏的。 对于长公主的叫唤,苏心漓置若罔闻,与此同时,水儿却很快有了动作和反应,她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看向谢雨薇的眼神,冰冷如铁,满是轻蔑,她眉眼如常,除了因为失血过多,红扑扑的脸蛋稍微有些苍白外,就连眉头都没拧一下,就好像,那铁片扎进的不是她的手里,流血的不是她,而她也根本不会疼,她沾满了鲜血的手似乎只是轻轻一拽,谢雨薇朝着她的方向跄踉了几步,以狗吃屎之姿摔倒在地,手上的鞭子也脱了手,她咒骂了一声,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迎头就是一鞭。 “敢害小姐,找死!” 水儿心底的怒火熊熊燃烧,一双眼睛猩红,完全失了理智,恨不得将谢雨薇给杀了,不过她并没有忘记苏心漓之前的交代,不能将人给弄死,水儿就算愤怒,也还记得,自己绝对不能给小姐惹麻烦的叮嘱。 水儿这一鞭,精准的抽在了谢雨薇领口的位置,残留在鞭子表层的锋利碎片因为重力的惯性,抽在谢雨薇身上的时候,不但让谢雨薇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疼痛,同时还轻易的将她外衣的扣子给划开了,谢雨薇痛的惊呼出声,那尖叫声尖锐的就像是挨了一刀的猪,惨烈的很,她上蹿下跳,身上的外衣在瞬间敞开。 苏心漓满意的看着这一幕,觉得水儿做的是太对了,对付这种人,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是喜欢用鞭子抽人吗?那就应该让她尝尝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 流云目瞪口呆,她从来都不知道,整日里就只知道吃的水儿居然还会功夫,看着她那潇洒的一鞭,心里简直崇拜,恨不得拍手叫好。 “住手,给我住手!” 长公主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苏心漓,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让你的丫鬟停手!” 长公主尖叫着,气的脸都红了,而这种红,又泛着青,总之,那张脸,难看到了极致,雨儿在外的名声本就很不好了,她看中的几个人品不错的公子,着人去他们家探了好几次口风,没有一个是愿意的,今日的事情要再传出去,就算雨儿是她唯一的女儿,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恐怕也很难找个好人家。 “给我抽,给我用力抽,绝对不要轻易放过那个恶毒的心肠的女人!” 长公主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呢,程子风就又蹦又跳的,叫出了声,那浑厚的声音,比起长公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长公主要是质问的话,苏心漓绝对可以说自己没听到,在场的好些人都是可以作证的。 相府的丫鬟抽打郡主,而且还是当着公主还有诸位殿下的面行凶,他的那个孽女居然还纵着,苏博然根本就不敢看长公主,单听到她那声音,他那腿肚子就完全不受控制的打抖,哆嗦的厉害,他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这下完蛋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一点忙不肯帮就算了,居然还害他,她这不是害他是什么?她不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她分明就是个讨债鬼,来问他索命的。 “我以相爷的身份命令你给我住手!” 苏博然向前走了几步,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至于发软的瘫倒在地,苏博然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没脸,因为根本就没人搭理她,伴随着苏博然仗着相爷身份的命令是水儿抽向谢雨薇的第二鞭,挨了这一鞭后的谢雨薇除了叫的更加惨烈,跳的更加疯狂外,外衣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天气暖和了许多,尤其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大家就只穿一件外衣和里衣,谢雨薇的外衣一落在了地上,很快就露出了里面紫红色的里衣,苏心漓看着那艳俗的颜色,抿着的嘴唇,有了笑意,这郡主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平日里喜欢穿红戴绿就算了,可里衣居然也是这样的颜色。 “苏心漓!” 被太子殿下无视也就算了,毕竟人家位高权重,他得罪不起,可现在,居然连相府的一个小丫鬟也不将他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妙雪看着已经动了火气的苏博然,再看被水儿的鞭子追着到处跑的谢雨薇,心中大为畅快,还有等待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对谢雨薇,她是一丁点都不同情,甚至还觉得她活该,要不是她的话,大家怎么会知道百花宴上设计苏心漓的事情,是她指使教唆的,害她被公主府视为眼中钉,那些皇子们想必也因此对她心存意见,苏妙雪并不觉得自己处处针对陷害苏心漓有什么错,谁让她拦着自己的路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过只是清除自己前行道路上的绊脚石而已,何错之有?只是这样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那就不是件好事了。 苏心漓这次是将长公主彻底给得罪了,而且她居然纵容自己的人在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皇子跟前行凶,苏妙雪也不知道是说她大胆还是无知了,不过这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她就等着长公主给苏博然施压呢,想必经过今日的事情,那些皇子们应该可以认清苏心漓的真面目了,她就是个目中无人,霸道凶悍的女人,这样泼辣的女人,谁会喜欢?要没这些人给她撑腰,向父亲求情,看她还如何得瑟? 苏妙雪如此想,面露得意,苏汐月苏浅月苏沐灵她们也是一肚子的火,等着苏心漓倒大霉呢,一脸的兴味,这场热闹,她们没错过,等会,肯定会更加热闹。 眼见自己的女儿被抽了好几鞭,而且那鞭子上还有刀片,谢雨薇失声尖叫,长公主觉得,那鞭子无异抽在了自己的心上,把她的心,都打碎了,鲜血淋漓的。 她的女儿,她可怜的女儿,她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过去,恨不得那鞭子抽在自己身上才好,苏心漓所有的怨恨,所有的过错,让她来承担,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来承担,长公主还没冲过去呢,就被身旁站着的驸马拦住了,“你做什么?你过去做什么?” 这会,杜桓泽对谢雨薇这个女儿,是彻彻底底的寒心了,一丝一毫的希望都不抱了,死了就死了算了,死了才好,死了干净,她要死了,他和公主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矛盾和分歧,公主府也就安宁太平了,杜桓泽心中是这样想的,不过他知道,长公主心中却是舍不得的,但是同时,他又很坚信另外一点,苏心漓是个做事很有分寸的人,她那般聪慧玲珑的人,肯定是不会弄死谢雨薇的,不过就是趁机教训她一下而已。 这样也好,这个孩子,长公主舍不得教,他没能力教,那就让别人来教育好了,从小到大,她一次打也没挨过,更不要说被人用鞭子这样用力的抽在身上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喜欢用鞭子抽人,只有尝了这滋味,她今后才知道收敛,虽然驸马觉得打人就打人,不应该将谢雨薇的衣服给打了,但是他们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呢?这所有的一切,说来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他一哭叮嘱的话,她根本一句也没放在心上,她随身带着的鞭子,绝对不是巧合,她之前的妥协,就是为了向苏心漓报复,他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居然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 水儿仿佛只是轻轻的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那鞭子如灵蛇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抽在了谢雨薇的左手手臂,也不知水儿是如何用的力,谢雨薇的身子突然腾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在侧身朝着左边摔下去的时候,还没落地呢,紫红色的里衣突然滑落,落在了腰上,露出了里面穿着的红色肚兜还有大片的肌肤,那雪白的肌肤,因为那三道清晰的鞭痕,还有肚子上的一点点小赘肉,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美感,不过水儿下手也神了,谢雨薇的身上虽然有鞭痕,但是却没有血流出来。 从头至尾,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水儿谢雨薇还有苏心漓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当谢雨薇将茶水泼向苏心漓的时候,兰翊舒取了自己饮茶用的茶杯,握在掌心,似乎只是轻轻一捏,那杯子就碎成了好几片,在谢雨薇侧身向地面倒去的时候,兰翊舒以颜宸玺做掩护,将手上的碎片,全部都朝着谢雨薇倒地的方向并且找准位置射了过去,谢雨薇的身子才一落地,她原本已经嘶哑的声音发出了比方才任何时刻都还要悲痛惨烈的尖叫声,在身体往下倒的时候,她的头也和地面亲密接触,额头刚好撞上了兰翊舒射出去的一块茶杯碎片,几乎在瞬间,鲜血染红了她的整张脸。 兰翊舒看着谢雨薇被鲜血染红了脸,唇瓣有了一丝笑意,他的动作极快,除非是功夫极好,注意力又在这边的,不然的话,轻易的根本就发现不了,那些人当中,就只有资质很高,同样自小习武的顾南衣看到了,在看到谢雨薇满脸的血迹和地上的碎片时,猛地顺着碎片来源的方向看去,并不意外的发现了站在颜宸玺身后的兰翊舒。 顾南衣看向兰翊舒,片刻后,转过身去,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看了眼谢雨薇的额头,她这伤口,怕是用尽世间的良药,也好不了了。 颜宸玺看着谢雨薇那样,没有一点同情,扭过头,对着兰翊舒笑了笑,然后悄悄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兰大哥,那尺寸,可是一分不差啊,就谢雨薇那人,她的脸毁不毁根本就没太大的差别,不过她的心思居然这样歹毒,那碎片,就差划破她的额头,插进她的眼睛,那也是她自找的,活该,不值得同情,尤其,她居然蠢笨的当着兰大哥的面向苏心漓行凶,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兰大哥,一心想嫁给他,到底是怎样眼瞎心瞎的男人会愿意娶这样的心思歹毒的女人,反正,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情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长公主想也不想,用力的将驸马推开,抢身跑了过去,查看了一下谢雨薇的伤势,左边的肋骨断了几根,是被内力震碎的,就连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长公主看了眼地上的碎片,拿出帕子替谢雨薇擦了擦额头,看着那碗口长的血盘大口,眼泪瞬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悲伤心痛,差点没在谢雨薇之前晕过去。 谢雨薇现在浑身都在疼,因为那些碎片不单单扎进了她的额头,还有其他碎片扎进了她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疼痛,谢雨薇一直都在嗷嗷的叫着,恨不得死过去才好,不过众人也不得不感叹,谢雨薇如小强一般的生命力,都这样了,没死就算了,居然没晕过去,战斗力也持久性也太强了吧,太经打了,这哪里像娇生惯养的郡主,分明就是个糙命。 谢雨薇倒是想晕过去,不过那茶杯的碎片扎在身上实在是太疼了,那种尖锐而又清晰的疼痛折磨的她死去活来的,让她清醒着。 “母亲,母亲,我的脸——” 谢雨薇瞪大着眼睛,慌乱而又惊恐,不过因为额头流的血太多,把她的眼睛都给糊住了,所以根本什么都没看清,她想抬手,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势有多重,但是她的手似乎是脱臼了,一动就钻心的疼。 长公主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她的雨儿,今后可怎么办啊? “啊,好大的口子,这可怎么好?你们都是死的吗?是想看着郡主毁容变成丑八怪吗?还不快去通知御医!” 那些可是茶杯的碎片,锋利的很,谢雨薇又是重重摔下去的,那身形,那体重,那重力,那碎片是直接扎进去的,有寸长的口子,能不毁吗? 颜宸玺不说还好,这话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刺激啊,谢雨薇在长公主的怀中鬼哭狼嚎的,就好像疯了似的。 “我不要毁容,我不要变成丑八怪!” 苏心漓看着谢雨薇挂在身上那摇摇欲坠的肚兜,见她还在发疯,她承认,自己幸灾乐祸了,想毁她的容没成功,却成功毁了自己那张不咋地的脸,这就是报应。 “来人,取我的衣裳来!” 苏心漓的声音很大,十分适时的提醒着大家谢雨薇不洁的事实,在场的,除了身份尊贵的皇子和几位清雅的公子,当然了,还有苏博然和相府的下人,这么多的人,毁了容的谢雨薇就只有一个,该怎么分呢?思及此,苏心漓差点没笑出声来了,其实,苏博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啊,毕竟是丞相嘛,也算位高权重,长的也是人模狗样的,尤其是这样一打扮,还是很招桃花的,而且,相府夫人的位置,到现在都还空着呢,当然,最重要的是,将这两个极品凑在一起,相府必定会更加热闹,苏博然,方姨娘,谢雨薇,相恨相杀,多么美丽的画面。 苏心漓的话音刚落,流云转身就进了屋,取了苏心漓的一件外衣,递到了驸马手上,这个时候,聪明的人,都不会冲到那母女跟前充当炮灰的,至于兰翊舒那些人,他们一个个看天看地,就是不往谢雨薇那方向看,谁要娶她就谁看,但凡是稍微有点身份的,谁愿意这样的女人,葬送一生啊。 杜桓泽随手将衣服披在谢雨薇的身上,面无表情,不过看的出来,他的情绪极为的低落,换做是谁,有这样的一个女儿,谁能开心的起来?杜桓泽恨不得亲手把她给掐死了,要说他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水儿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给抽死,最好是那一跤给自己摔死了,他是一定不会怪罪任何人的,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今后还得给他们惹事,还会拖累公主。 长公主虽然心里痛恨苏心漓痛恨的要命,但是现在,她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她方才太过悲痛了,没特别注意这个问题,除了毁容,她意识到谢雨薇的而名声也彻底的毁了,她还怎么见人啊,长公主心里七上八下的,乱的很,对苏心漓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丫鬟都恨得要命,但是现在,谢雨薇大喊大叫的,她一心想着的就只有让她的情绪稳定平静下来。 “不会的,母亲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一定会好的!” “那么深的口子,就算用再好的药,恐怕也会留疤啊。” 程子风啧啧了几声,继续补刀,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幸灾乐祸的,就差没说活该的,当然,他心里已经不知道说多少遍了。 “程子风,你给我住口!” 长公主觉得,所有的人都向着苏心漓,所有的人都在不给她的面子,与她的雨儿作对。 在知道自己的脸受伤的时候,谢雨薇心里一开始是恐惧害怕,而现在,她已经绝望了,因为她能感觉得到,那碎片扎进了她的额头,而且还有很长的一条,肯定会留疤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给害的,她变成这样子,苏心漓凭什么好好的,她居然敢纵容丫鬟用鞭子抽打自己,是她把她给毁了,她要她死,死无葬身之地。 谢雨薇一个劲的哭,“母亲,大家都欺负我,大家都不喜欢我,就连您也不要我了,我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我觉得——我觉得生不如死,您也不要管我了,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 谢雨薇这个样子,只会让大家更讨厌,杜桓泽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心思又活络起来了,但是现在,他却不想管,也明白,自己管不了,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在长公主的身旁或者不远处站着,而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但是长公主却不会,有道是母子连心,她从小就对谢雨薇呵护备至,重话都舍不得说几句,就算是之前谢雨薇杀了人,她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然后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将事情摆平,正因为如此,谢雨薇才如此好强,就算做错了事情,也不会认为自己错了,更不要说认错了,每一次,她都是神采飞扬趾高气昂的,长公主总觉得,那时候的谢雨薇,最像自己。 在遇上苏心漓之前,谢雨薇的人生,因为长公主的庇护,都是一帆风顺的,她何曾这样软弱卑微过?除了第一次杀了人,谢雨薇觉得害怕,今后的每一次,就算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就算错的离谱,她却还是理直气壮的认定自己没错。 长公主恨苏心漓恨的要命,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上次百花宴是这样,这次也是,她对雨儿的了解似乎比他这个做母亲的还甚,所以她让那看起来无害的小丫鬟一直守在身边,她就是等着雨儿出手,然后狠狠的羞辱她,让她的女儿,再次当众难堪,长公主只觉得苏心漓的心肠实在是太歹毒了,她也不去想想,是她的女儿一开始存着害人的心思,这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子,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刀片,一下下凌迟着她的心,长公主后悔了,她甚至对驸马心生怨恨,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怎么狠得下那个心肠,让谢雨薇低声下气的给苏心漓道歉,如果她今日没来相府,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雨儿都被苏心漓害成这样子了,他身为父亲,居然只是在一旁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母亲给你做主,母亲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长公主将谢雨薇搂在怀中,苏心漓看着这一幕,揉了揉额头,谢雨薇都伤了这样重了,怎么还能兴风作浪呢?她应该直接晕过去啊,她要晕过去的话,长公主肯定就抱着她火急火燎的回公主府了,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事,由此可见,谢雨薇这人天生就是惹祸精,在给她添乱的事情上,她还真是生生不息,精力旺盛啊。 “来人啊,把苏心漓和她那个胆大包天胆敢伤害郡主的丫鬟拿下!”为了以防万一,长公主带了几十个御林军。 如果没有苏心漓,没有她的屡次陷害,大家虽然不喜雨儿,但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厌恶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有她,她的雨儿,看起来不会那样糟糕的,此刻,在长公主的眼里,苏心漓的优秀,完全就成了错,而且是无法原谅的错误,因为谢雨薇受伤,她的脑海也有了一种很疯狂的想法,如果没有苏心漓,她的雨儿就可以和以前一样,所以她也想将苏心漓给毁了。 并非长公主不分是非,而是这次谢雨薇受了这样重的伤,现在又哭又闹的,已经让她彻底没了理智,她向来护短,对这个女儿已经宠溺惯了,就算是做错了事情,她也是关起们来教训几句,在人前的话,都是一心维护谢雨薇的,别人一要说她几句,长公主的脸就会沉下来,这要是身份低的,没什么本事的,她立马就会翻脸,就算是驸马也不例外,这次,她已经很给定国公府的人面子了,所以才会对苏心漓处处忍让,她投之以桃她却没有报之以李,反而得寸进尺。 谢雨薇闻言,虽然还在哭,但哭声比起方才,明显没那么歇斯底里了。 驸马垂头,不住的叹气,正是因为长公主的这种做法,久而久之,才养成了谢雨薇飞扬跋扈的个性,因为她知道,长公主一定会帮着她,就算杀了人,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而且还会帮着她说是别人的不是呢,她有恃无恐,在作乱的时候,怎么会有所顾忌呢? 谢雨薇心里得意的很,觉得脸上的伤口都不是那么疼了,脸被毁了,她当然伤心,而且难过的要命,但她是郡主,身份尊贵的郡主,还愁找不到郡马呢?要是长公主将苏心漓捉起来的话,她一定要将自己今日受的屈辱和折磨十倍百倍的偿还在她身上,谢雨薇心里清楚,长公主很爱她,她根本就不可能没有她,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可能杀自己的,她不死,苏心漓死了,不论她受到什么惩罚,她就是赢家。 她要杀了苏心漓,还要嫁给兰哥哥。 之前,谢雨薇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兰翊舒,但是现在,因为经受了这重重的磨难,她更加坚定了这样的想法,她的脸已经毁了,她万分肯定,自己不可能再找到比兰翊舒更好的男人,她谢雨薇可是郡主,她的男人,必须是最好的。 “你们谁敢!” 苏心漓完全不惧,站在程子风程昱凡几个人中间,然后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走了几步,施了一礼,声音清冷舒朗,缓缓道,“长公主,就算臣女被认定有罪,那也是要过堂审的,没有人可以不经任何采证就来定臣女的罪,不过郡主身份尊贵,若是让顺天府大人来审的话,想必会让她为难,若是公主觉得太子殿下不够格的话,那就进宫面圣,一切任凭圣上做主!” 原本,是谢雨薇来向她请罪,结果,她却用水泼自己,还在鞭子上弄了刀片,想毁她的容,是她自己心肠歹毒,她算是看透了,长公主为了女儿就是个是非不分的角,那就闹到皇上跟前去,错的又不是她,想做坏事的又不是她,凭什么捉她,公主又怎么样?公主就可以私设公堂了吗? 驸马看了看苏心漓,又看了看公主和郡主,一个衣裳整齐,气度从容,而另外两个,谢雨薇是狼狈不堪,不堪入眼了,长公主则是气的跳脚,一副仿佛天都塌陷下来的样子,谁赢谁输,一目了然,杜桓泽看向苏心漓,总觉得,她的身上,有长公主曾经的影子,那样的气度,他已经很久,没在长公主的身上看到过了。 “苏心漓,你纵容丫鬟行凶,意图刺杀我,这还不是充分的理由吗?你别忘记了,我可是郡主,皇上钦封的怀安郡主,你该当何罪?” 谢雨薇见苏心漓不乖乖束手就擒,还意图狡辩,顿时火冒三丈,她的一张嘴巴可厉害的很,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轻易让她逃了。 “我看是郡主仗着自己的身份,想故伎重演,意图谋杀朝廷大臣的女儿吧,什么刺杀,凶器是什么?那根鞭子吗?那分明就是长公主想要谋害我的罪证!我要告御状,希望到时候大家为臣女作证,在皇上跟前,还臣女一个清白公道!” 长公主看着苏心漓正气凛然的样子,气的牙齿都在打颤,浑身都在发抖。 告御状?今日的事情,虽然长公主偏袒谢雨薇,但如真闹到皇上跟前,她却是不愿意的,因为她可以指控苏心漓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是苏心漓却不一样,她对雨儿的控告却是人证物证俱在,她毫不怀疑,今日的那些人,都会站在苏心漓那一边,在皇上跟前替她说话,到时候,就算皇上有心包庇,估计也是不行的,毕竟替苏心漓撑腰的不是她那个没用的墙头草父亲,而且背景雄厚,而且遇事态度强硬的定国公府,尤其,皇上要知道今天事情的始末,很有可能会对雨儿心生反感,而且绝对不会惩罚苏心漓,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没错,告御状,长公主就了不起,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种人,简直是给皇室抹黑!” 上辈子,程子风绝对和谢雨薇有仇,反正可以对她落井下石的事情,他完全是不遗余力,以前就讨厌,现在她处处针对漓儿,他就更加厌恶透了这个人了,简直就是憎恶了! “苏心漓,你将我女儿害成这样子,还有脸说这些,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你不许向我的雨儿道歉,还有你的丫鬟,也必须交给我处理!” 长公主用苏心漓给的衣裳紧紧的包裹着谢雨薇,看向苏心漓命令道。 苏心漓走到颜睿晟颜玉勋跟前,施了礼,抬头,盈盈的双眸看向他们问道,“殿下,臣女可有做错?” “你不过是自保,何错之有?”颜睿晟悠悠的道了声,瞥了眼地上躺着的谢雨薇,目露嫌弃,“皇室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颜睿晟这话,分明就是指责长公主教女无方,长公主又羞又气,脸都在发烧,但是却无可奈何,这太子殿下,为人怪异的很,别的皇子,是千方百计的巴结有权有势的人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是颜睿晟呢,他几乎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得罪了个遍,就连她的面子都不给,长公主就奇怪了,为什么这样油盐不进的一个人对苏心漓那么好,难道苏心漓是他命定的女人? “我既没错,为何要道歉?依着公主的意思,就因为谢雨薇是你女儿,是郡主,我就应该由着她将茶水泼在身上,她用带着锋利铁片的鞭子抽我的时候,我应该站在原地,任她毁了我的脸不成?或者还赔上我的一对眼睛?至于水儿,她只是忠心护主,奴才保护主子,那是天经地义,对于伤害主子的人,通常都是杀无赦的,她因为看在长公主的面子,还对郡主手下留情了,公主未免也太不感恩了吧!”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她和长公主,因为谢雨薇,两人已经是势不两立的,反正不管怎么说,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也不可能好转,既然这样的话,苏心漓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的,水儿为她才受了伤,苏心漓心里本就愧疚,又怎么可能让长公主将她带走,以谢雨薇的恶毒心肠,还能有水儿的活路吗? 错,她不会认,水儿,她们也休想带走,今日谢雨薇这伤,她就要她吃哑巴亏,白白受了。 她们就在这里和她纠缠吧,拖的时间越久,别的不说,谢雨薇脸上的伤口肯定是会加重,苏心漓肯定不会提醒,反正她的好心只会被她们当成驴肝肺,而且就谢雨薇,还真没资格让她开那个口。 “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 长公主也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做错了,但是谢雨薇被害成这个样子,她怎么能不为她讨回公道? “公主何必急着私设公堂,我不是说了吗?若是公主您不相信太子殿下和其他皇子,那我们就进宫面圣,皇上圣明,必然会还郡主一个公道的!” 苏心漓只给长公主两个选择,一是进宫面圣,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皇上知道,让他裁断,另外的话,就是长公主吃哑巴亏,谢雨薇的打白挨了,脸也白毁了,不过就算这事情闹到皇上跟前,长公主她们还是得吃下这哑巴亏,当然,水儿或许会受点皮肉之苦,但是只要有她还有外祖母他们力保,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给我把她们捉起来!” 苏心漓伶牙俐齿,长公主根本就说不过她,面圣,不可能,就这样罢休,休想,所以她只有来强的了,她就不相信,到时候皇上会要了她的命。 正当那些御林军犹豫不决的时候,在苏心漓跟前站着的程昱凡用嘴巴吹了口哨,那声音,一听就是专门练过的,悠扬而又尖锐,穿透漓心院的高墙,传了出去,长公主见势不妙,再次下了命令,她的人只和程昱凡程子风还有水儿他们过了几招,还没碰到苏心漓了,门外忽然响起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还有厚重的盔甲生,没一会,就有一支五六十人的小部队冲进了院子,领头的是程鹏的部下徐樊,他身后的一个个士兵身材壮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之气,这些都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御林军能比的,不等程昱凡吩咐,他们就将长公主的那些人围住捉起来了。 “你们大胆!” 长公主指着那群人,气的面红耳赤,“皇上养你们是让你们保家卫国的,不是让你们因为某个人以权谋私的,你们是要谋反吗?” 苏心漓淡淡一笑,指了指那些被徐樊控制住的人,冷沉着脸道,“大胆,皇上让你们跟着公主是保卫公主府的安宁的,而不是让你们纵着郡主为非作歹的,伤害朝廷命官的子女,你们是要让满朝文武寒心吗?我们你们分明是包藏祸心,意图危害社稷安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帽子,长公主会扣,她就不会了吗? 长公主听着这句话,气的咳嗽了几声,差点没吐出血来。 “顾大哥,你帮我看看水儿手上的伤口怎么样了,流云,你带他们进去!” 谢雨薇恨死自己了,那一鞭子,肯定没手下留情,水儿是用手去握鞭子的,肯定伤的不轻,方才,她与长公主对峙,水儿肯定是不会放心她一个人进去包扎伤口的,现在,外公那边来了这么多人,将长公主的人制住了,她也就不需要担心了。 苏心漓这样一说,长公主才想到的女儿脸上的伤,因为谢雨薇的情绪太过激动,那伤口已经彻底裂开了,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了,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心都纠成了一团,“先给我的雨儿看!” “郡主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御医医治的,草民学医不精,担当不起这样的重责大任!” 顾南衣说完,跟着流云进了偏方,给谢雨薇看?就算是心善的顾南衣,这会也只想在她的伤口撒盐,不过那样的事情,他是断然做不出来的,所以他只不插手就好了。 “漓儿,你这是做什么?” 苏博然站在门口,他已经风中凌乱了,死定了死定了,长公主一定恨死他了,郡主都变成这样子了,不过就是道个歉而已,低个头就有那么难吗?苏博然觉得苏心漓是死脑筋,至于那丫头,就算长公主不说,漓儿也该将她交出去向长公主请罪才对,居然还护着她,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丫鬟而已,因为这个得罪长公主,苏博然恨不得将苏心漓的脑袋剖开,看看她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苏心漓给程子风使了个眼色,程子风会意,和程子谦两人将苏博然缠住,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苏心漓横了苏博然一眼,他除了说让她向长公主道歉然后将水儿交出去的事情还会说什么,那样的话,他说还不如不说呢。 “我们回府!” 驸马终究是不忍心,不忍心长公主吃亏难堪,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苏心漓她太聪慧了,护着她的人又多,长公主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这次的事情,是雨儿有错在先,能让谁主持公道,尤其,她的心思歹毒,那样的事情,怎么开口说给别人听? 驸马见长公主不情愿,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心里头气恼的很,更有种说不出的惋惜,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公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雨儿她也是你的女儿,她变成这样子,你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长公主见驸马一句话也不替谢雨薇说,居然还让她们回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心疼她做什么?那是她自己作,要不是她自己心思歹毒,什么事情都不会有,这样只会为非作歹拖累我们的女儿,有还不如没有呢!你不回去,难道要一直呆在这里吗?呆在这里就有用了吗?”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继续呆着。 “你又准备找谁替她讨回公道?谁会为她主持公道?这次,就算你是公主,也庇护不了她了,你还这样护着她,又准备让她下次再去招惹谁?” 杜桓泽有种快要被逼疯的感觉,这要平时还好,长公主如果冷静理智的话,还能明白他的担忧,但是现在,他满心的忧虑,谁也不体谅,杜桓泽气急败坏的,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长公主的面子了。 谢雨薇一见长公主那样,想到这段时日,公主府都是驸马当家,唯恐长公主府服软,就这样回去了,那她可什么都没得到了,那可不行! 毁了苏心漓,嫁给兰翊舒,这就是谢雨薇人生最大的目标,苏心漓有那些人保护,这次她暂时是不能如愿了,不过只要她没死,今后有的是机会,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至于兰翊舒,她一定要嫁,只有嫁给他,她的人生才是圆满的,她握住长公主的胳膊,激动的看向兰翊舒,“兰哥哥,我的身子已经被你看光了,你要对我负责!” 第八十三章:夏婉婷上门闹事 第八十三章: “兰哥哥,我的身子已经被你看光了,你要对我负责!” 谢雨薇的下巴微抬,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就好像兰翊舒不娶她就天理不容,一副赖定他的样子,兰翊舒见她这样子,只恨方才自己为什么不便宜点,直接把她给弄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不过兰翊舒的涵养还是很好的,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怒,兰翊舒能维持平静,颜宸玺却不能,所有的人当中,他的反应是最大最强烈的,同时也是最快的。 颜宸玺笑出了声,是那种完全和他性格相符的大笑,可这原该是洒脱不羁的,现在却充满了嘲讽,就好像,谢雨薇说的仿佛是天大的笑话似的,这谢雨薇还真是极品奇葩了,还要不要脸了,嫁给兰大哥?就她?虽然他确定以及肯定兰翊舒百分百不会娶她的,不过就冲着她这自不量力的劲,就让她觉得生气,就她那样,如果她不是郡主,没有长公主撑腰,她想要嫁,估计都没人娶,居然还敢提让兰大哥负责。 颜宸玺的脸阴沉沉的,完全可以用阴云密布四个字来形容,却在看到苏心漓身边卑躬屈膝气急败坏毫无气节的苏博然时,眼睛一亮,那脸色,瞬间从暴风雨前的那种阴云密布的天气变成风和日丽的晴天,他笑眯眯的走过去,围着苏博然打量了一圈,苏心漓一看他那不怀好意的样子,瞬间将颜宸玺的心思猜出了几分,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她百分百的相信,谢雨薇的无耻绝对刷新了在场每个人的三观,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凭什么这样自以为是,她想嫁,兰翊舒就会娶?就因为那个身份?反正苏心漓听了谢雨薇那话,心里头是不舒服的很,有种想将她这郡主封号夺了的冲动。 “苏丞相。”颜宸玺凑近苏博然,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方才,你也看到了吧,郡主冰清玉洁的身子?” 颜宸玺刻意咬重冰清玉洁四个字,让苏心漓忍俊不禁,还冰清玉洁呢,这要是她为了勾搭兰翊舒,身子只让他一个人看了强行要求人家负责就算了,不过这里围观的人可不少啊,有一部分还是相府的下人,她怎么好意思开那个口啊。 苏博然偷偷看了谢雨薇一眼,很快垂下了头,那张本就不好看的脸,现在真的是惨不忍睹,简直就让人不忍直视,倒尽胃口,不过她的母亲可是长公主,虽然她并非皇室血脉,但确实皇上最为信任倚重的皇妹,单凭这一点,她对自己的仕途必定会有所帮助,尤其谢雨薇现在已经变成这样子了,失了妇德,自己必定可以用此事拿捏她,长公主还不得对自己言听计从,女人不过就是个摆设,他要不喜欢谢雨薇,多纳几个美妾便是,相府夫人的位置到现在都还是空悬着的,娶谁不是娶啊?能娶个让自飞黄腾达的不是更好吗?而且,谢雨薇的脾气虽然骄纵,身子也被人看光了,但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这样一想,苏博然也觉得不亏。 苏心漓一看苏博然那样,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啧啧称奇,她的父亲,为了升官发财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看到了吧?你方才还因为心疼郡主命令苏小姐和她跟前的丫鬟住手来着?我一直在观察你,你一直都在偷窥对不对?” 苏心漓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抿唇,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这话她爱听,苏博然可不就是个老色鬼吗?要不然相府哪来的七姨娘,方姨娘那院子,她的好几个贴身丫鬟都是他的通房呢。 苏妙雪听了这话,心头不由暗自着急担心起来,郡主要嫁到相府,那肯定就是相府夫人,那她的姨娘怎么办?如果方姨娘一直都成不了夫人的话,那她还怎么成为相府的嫡女啊?不过谢雨薇肯定恨死苏心漓了,要是她嫁进来的话,一定会狠狠的折磨苏心漓的,而且,她那么笨,脑子不灵光,到时为了对付苏心漓,说不定就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呢?她想要成为嫡女,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她肯定还会利用她的郡主身份千方百计的帮她,然后让她和苏心漓抗衡呢,这样一想,苏妙雪瞬间变的坦然起来,不过接下来剧情的发展并没有让她如愿。 颜宸玺又走到那群被制住的御林军跟前,“你们一直都站在门口,肯定也看到了不该看的了,对不对?” 那些御林军见状,愣了愣,看了谢雨薇一眼,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他们在公主府好几年了,对这郡主的刁蛮脾气自然是一清二楚,就算长公主身份尊贵可以助他们平步青云,他们也不要这样的刁蛮凶悍的女人,杀了他们算了,或者他们自毁双目,就算是那样,他们也不愿意娶这样的母夜叉进门,说不定没等来高升,他们就去见阎王了呢。 “颜宸玺,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长公主在听到谢雨薇那番言论的时候,也诧异的很,应该说吃了一惊,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甚至于就算在明知道兰翊舒是什么态度的情况下,偏向了自己的女儿。 苏心漓,她暂时是动不了了,她身边的丫鬟,她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至于兰翊舒,他是和颜宸玺的关系很好,贤妃太后娘娘甚至于皇上都对他青睐有加,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平民,能做郡马,还是高攀了,他不愿意又怎么样,胳膊焉能拧得过大腿,如果她坚持,并且认真的请求皇上的话,相信他一定会为雨儿做主赐婚的,苏心漓对兰翊舒似乎挺有好感的,两人的关系不错,若是让兰翊舒成了雨儿的男人,不但成全了雨儿的心愿,还能趁机打击苏心漓,那样的话,雨儿心里的怨气应该不足以太深。 “我说公主,你虽然身份尊贵,而且还是我的长辈,不过这大庭广众的,也不该这样直呼我的名讳吧?” 颜宸玺收起脸上的嬉笑还有随意,整张脸微沉着,整个人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尊贵威严,这似乎是皇室皇子与生俱来的气质,“您可是公主,规矩可不能废!” 颜宸玺绝对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捍卫兰翊舒的终身幸福,半晌,他转过身,走到相府的一群下人跟前,“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是不是?” 那群家丁没有说话,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郡主就算毁了容那也是郡主,怎么可能会嫁给他们这样身份卑贱的下人,有些人是不愿意承认,而有的,则是不敢承认。 “看看,看看,这些人全都瞧见了,难道让他们都对郡主负责吗?不过郡主只有一个,这可怎么办好呢?” 颜宸玺一副苦恼的样子,杜桓泽见了,恨不得凿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其实,当从谢雨薇的口中说出让兰翊舒负责这样的话出来时,驸马就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给埋了,就算他是看着谢雨薇一点点长大的,清楚她的脾气,还是觉得震惊,简直就是不敢置信,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而且还是毁了容,名声败坏了,最重要的,兰翊舒对她没有喜欢,只有憎恶啊,最让驸马不能谅解的是,公主明明知道兰翊舒对自己女儿是什么态度,她居然还纵着谢雨薇胡闹,当初的她奋不顾身的追求爱情,但是现在,她却自私的拆散别人,驸马对长公主也寒了心,这次,他已经无法再为她的所作所为找出借口,他谅解不了。 “难不成要一人分一块?” 颜宸玺看着长公主,目光森寒。 “郡主那么多的肉,应该没问题,不过我们要她的肉做什么,难不成拿去喂狗?” 程子风十分默契的配合着颜宸玺,长公主一听这话,气的脸都绿了,他们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将她的雨儿大卸八块,而且还要将她喂狗。 虽然,在苏心漓终身幸福的归属问题上,程子风更看重也更看好顾南衣,不过对兰翊舒这人,他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他觉得,他是配得上自家妹妹的,一个能配得上漓儿的男人,最后插在了谢雨薇那朵完全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牛粪上,那漓儿不成了和谢雨薇一个层次的了,这结果,岂不是拉低了他妹妹的档次,谢雨薇就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其实,谢雨薇方才浑身是伤,春光外露的一幕,谁没瞧见,程子风也看到了,不过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要是因此被长公主握住把柄缠上要求对谢雨薇负责,那他岂不是要切腹谢罪!其余的人也都有这样的担忧,所以没一个敢轻举妄动的,唯恐一不小心就葬身了自己原本该辉煌灿烂的一生啊。 谢雨薇呆住了,直到颜宸玺和程子风一搭一唱的才反应过来,那张脸,瞬间变的狰狞起来,那双原本深情看向兰翊舒的眼睛,也在瞬间变的凶狠无比,她恶毒的扫向颜宸玺方才说过的那些人,紧紧的拽住长公主的胳膊,然后指着那些人,像个失控似的疯子大叫道,“把他们都杀了,都给我杀了,然后把眼睛给我抠出来,都给我抠出来!” 长公主愣了愣,看向自己的女儿,第一次觉得陌生,她针对苏心漓,针对她跟前的那个丫鬟,她都可以理解,但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不过身在皇室,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还有某些秘密,经常会杀一些无辜的人,长公主是在皇宫长大的,而且还是在先帝的身边长大,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所以在片刻的错愕过后,她很快就释然了,但是驸马却不行,他是个书生,而且是个心善的人,他接受不了。 “你,我,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简直就是个恶魔,恶魔!” 因为气愤,驸马盯着谢雨薇的一双眼睛都充血了,他自己都恨不得把她给掐死了。 “回去,不要再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话,不单单是对谢雨薇说的,也是对长公主说的。 杀了,全都杀了,还要把眼睛抠出来,她以为,看到她那丢人的样子的都有谁?丞相可是朝廷命官,是她说杀就能杀的吗?在场的还有太子殿下和其他皇子,她自己死不足惜,是想给他们全家都招来杀身之祸吗?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兰哥哥,我冰清玉洁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你要对我负责!你必须对我负责!” 驸马被气了,觉得头都是晕眩的。 兰翊舒还是站在原地,和一干的皇子站在一起,阳光下,他的那张脸,俊美如玉,一身紫衣的他丝毫没有被那些身份尊贵的皇子掩盖住自己的光芒,反而更加夺目,面对众多皇子投去的同情的眼神,还有谢雨薇的自在必得,他依旧保持着自己闲适的笑意,当然,这笑意比起平时要冷许多,就好像冰渣子似的会扎人,而且充满了讥诮。 “苏小姐,可有镜子?” 苏心漓对兰翊舒的遭遇深表同情和谅解,还有莫名的气愤。 “来人,将我梳妆台上的那面小铜镜给兰公子取来。” 苏心漓吩咐了一声,很快有丫鬟进了屋,取了苏心漓的镜子递给了兰翊舒,兰翊舒却没接,指了指谢雨薇的方向,“给她送过去。” 那小丫鬟顺着兰翊舒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谢雨薇那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 谢雨薇的额头原本被兰翊舒射出去的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是很深的,而因为她剧烈的情绪浮动,现在那口子已经彻底裂开了,就算有血糊着,也能看到那伤口,就像张开的嘴巴似的,这要是大晚上,必定能将人给吓晕。 长公主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谢雨薇的伤势,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担忧和恐惧,伤口比刚才严重多了,长公主的心里有些后悔,她不应该和苏心漓在这里纠缠的,她应该一早就带她回长公主府看御医才对,雨儿必定只以为自己受了伤,但是肯定没想到伤口这样严重,若是被她瞧见自己这样子—— 如长公主所想,谢雨薇确实不知道自己的伤口有多重,而且她觉得只是额头受伤,只要将留海剪长一些,就能把伤口挡住,她并不知道,那伤口,不但深,而且长,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了眉心。 “不知能否请驸马代劳?” 杜桓泽看着凶神恶煞的妻子和女儿,又看了眼那可怜兮兮的小丫鬟,点了点头,长公主的脸色阴郁,越发的难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直接将不满表现在了脸上,谢雨薇就不一样了,她瞪着驸马,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啊?你干嘛胳膊肘一直往外拐啊,苏心漓才是你女儿吧,还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杜桓泽难堪到了极致,气的脸都青了,浑身颤抖,他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铜镜,走到谢雨薇跟前,长公主看向他的眼神警告意味十足,不过驸马这回却没有依她,他走的很坚定,就好像谢雨薇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仇人一般,是的,仇人,并不是陌生人,因为以驸马温和善良的性子,对陌生人,他只会施以援手,绝对不会伤害。 “驸马,你做什么?” 长公主见驸马已经走到她身边,而且就要蹲下,重重的怒喝了一声,她实在不明白,雨儿不是他的女儿吗?身为孩子的父亲,他不是应该和她一样无条件的护着她吗?为什么每次雨儿一出了什么事情他就和她吵,这次,还这样义无返顾的护着外人,长公主真的怀疑,他有没有把雨儿当成亲生女儿,还是因为他有别的孩子,所以雨儿对他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长公主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将驸马推开,驸马直接将她的手一甩,公主根本就没料到驸马会对她动手,而且还用这么大的力气,身子向后跄踉了一步,坐在了地上,驸马向前挪了几步,站在长公主原先站着的位置,将铜镜送到谢雨薇的眼前。 如果谢雨薇被自己这丑样子吓死的话,那他就是害死她的凶手,到时候无论公主怎么处置,他都认命了,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没教好女儿,他不想也不该牵累那些无辜的人。 苏心漓用的铜镜,自然是极好的,光可鉴人,清晰的倒映着谢雨薇的脸,谢雨薇看着镜中那个浑身是血,张着两张血盘大口的女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眉心的疤痕,她碰到了一个洞,就在她自己的脸上,她的额头,谢雨薇一副见鬼的样子,显然,她自己都有些被自己的鬼样子给吓住了。 “看清楚了吗?以前我就看不上你,我的意思很明白,就算全天下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考虑你,就你现在这幅鬼瞧见都会害怕的样子,娶你?我情愿自杀,或者,自己把眼珠子抠出来,谁看着你这张脸,都会倒尽胃口,你是想让我活活将自己饿死吗?你现在除了个自以为尊贵的郡主身份,还有什么?你以前配不上我,现在,就连喜欢我的没有资格,你还是老实的给我躲在家里,不然的话,你这高高在上的身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你自己玩完了!” 这样直接的话,实在不是兰翊舒的风格啊,苏心漓这会终于相信,齐云确确实实就是兰翊舒的代言人了,不过她完全可以体谅谅解他的不含蓄,谁让谢雨薇这人脑子有问题,稍微高深一些的人话她根本就不懂,兰翊舒不直接一些不行啊,不过这人还真是大胆又狂妄,敢这样直接了当的说人家郡主配不上他,甚至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估计他是第一人。 “啊——” 谢雨薇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尖叫着,整个漓心院因着她这声音,仿佛都在震动,将停在树上的鸟雀都惊飞了,撕裂般的尖叫,这是谢雨薇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然后,她用带血的手一把夺过了驸马手上的铜镜,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的照了照,这会,她终于知道,自己脸上的伤情有多重了,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将镜子狠狠的扔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将驸马推在了地上,然后对着镜子用力的踩,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边踩边大声道,“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长公主看到她这个样子,哭出了声,上前想要安慰她几句,但是却被谢雨薇推开,“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要让我来向苏心漓道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是不是我母亲,你是不是,我都变成这样子了,你为什么不替我报仇,你为什么不替我做主!” 谢雨薇受的刺激不轻,身为女人,还是尚未出阁的女人,脸被毁成这样,谁还能保证平常心,苏心漓扪心自问,她也不可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滑腻,没有任何的伤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漂亮的女人,无论做什么,总容易事半功倍,以貌取人,这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惯例,不过兰翊舒还真的是毒辣的直接啊,这样的人,就该赏她一面镜子。 “我要把苏心漓的脸也给毁了,我要她和我一样,我还要在她的两边脸颊划伤十刀八刀,我要嫁给兰哥哥,我要嫁给他,我一定要嫁给他!” 谢雨薇说话的声音很大,裂开的伤口因为她激动的情绪,血流的更欢了,而且因为她这样大的动作,发丝都乱了,披在脸上,和血黏在一起,这要一个人突然闯进漓心院,而漓心院又只有一个谢雨薇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大白天遇着鬼,把自己给吓死。 兰翊舒看都没看谢雨薇一眼,不过还是面露嫌恶,对他来说,和这样的人站在同一个院子,他都觉得恶心,尤其,她站着的还是苏心漓的地方,简直就是脏了这块地。 兰翊舒揉了揉掌心还残留着的茶杯碎片,朝着谢雨薇的方向飞射了过去,茶杯锋利的碎片,贴着谢雨薇的下巴飞过,谢雨薇鬓角的发丝从中间断开,随风飘在了地上,而她的喉咙,很快出现了一道血痕。 谢雨薇吃了一惊,她可以看到那碎片从自己的脖子上飞过去,还有脖子,就是喉咙那一块,血管大动脉上传来的清晰尖锐的疼痛,从小到大,那一刻,她与死亡的距离是最近的,她甚至以为,自己会被这刀片割破了喉咙,然后死去。 “你要再对苏小姐不敬,纠缠着我不放,我就——杀了你!” 最后三个字,兰翊舒说的很轻很轻,但是那神色,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那茶杯的碎片染上了谢雨薇的血迹之后,继续飞行,插在了谢雨薇右手边的大树上,一人环的大树晃动了几下,整个地面似乎都在晃动,有几片树叶掉在了地上,而那茶杯的碎片,有大半从树皮扎进了树根,众人看着晃动的树,都有些目瞪口呆,好深厚霸道的内力,好强的功夫,徐樊还有那些士兵看的都呆住了,一脸的诧异,程子谦几个人也是一脸的敬佩,他们也算是武术世家,不过学的都是近身搏击,像这样高深的功夫,他们接触的都很少。 除了见识过兰翊舒身手的苏心漓和颜宸玺比较淡定外,其余的人,便是颜睿晟和颜玉勋也露出了讶异的神情,而颜司明则是一脸的狂热,那充满了势在必得的野心的眼神落在了兰翊舒的身上,如果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何愁大事不成?他现在正得皇上太后的宠爱,一向都与人保持距离的贤妃娘娘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他又有这样的绝世功夫,有了他,那就是如虎添翼,而且,既然郡主这样喜欢他,他不愿娶她为妻,妾还是可以的,不过就是多养了个人而已,他要不想养,他给他养着。 当那刀片从谢雨薇的脖子划过的时候,长公主都吓死了,眼皮都翻过去了,她正要晕过去,谢雨薇就像是发狂的野兽似的,再次尖叫了一声,苏心漓揉了揉耳朵,然后,如她所愿,谢雨薇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情绪激动,给自己丑晕过去了,苏心漓看着她在滴水的裙子,那水迹慢慢的晕染了出来,险些没笑出声来,她是克制住了,可有些人完全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真是有够本事的,居然给吓尿了,颜睿晟和颜玉勋几个皇子拧着眉头,皇室有这样的郡主,丢脸都丢到外婆家去了。 “雨儿!” 长公主叫了一声,冲了过去,她想要将谢雨薇抱起来,不过因为兰翊舒那一下,她的双腿发软,浑身都在发抖,再加上谢雨薇身上不少碎片,她根本就不敢乱碰,所以半天都没将她抱起来。 “来人,取担架来!” 苏心漓不紧不慢的吩咐道,既然那么怕死,那就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要那些无辜女孩子的性命啊,她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苏心漓看了长公主一眼,目光冰寒,还是母亲呢,居然一丁点也不了解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论发生什么事,她完全不用担心她会想不开寻短见,谢雨薇可是比谁都要爱惜自己的性命呢。 很快有人将担架取来了,苏心漓给徐樊使了个眼色,徐樊会意,将那些御林军给放了,长公主先是吩咐了几个人先会公主府,让他们将准备好热水放到谢雨薇的房间,然后让御医在那里候着,与此同时,让人将昏迷的谢雨薇抬上了担架。 “苏心漓,兰翊舒,今日的事情,不会就这样完的。” 长公主愤愤的看向苏心漓和兰翊舒,苏心漓看着公主凶恶的模样,盈盈一笑,“恭送公主。” 兰翊舒勾了勾唇,清俊的脸,没有丝毫的畏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我劝长公主还是好好看着郡主的好,不要让她出来吓坏了人,若是把人给吓死了,公主怎么让皇上主持公道呢?” 不会善罢甘休?不就是私下去找皇上吗?他们就不相信皇上会为了一个公主和一个只会给皇室丢脸的郡主,寒了臣子和整个京陵城百姓的心,当今皇上,可不是那样的昏君,他又怎么可能做那样亏本的买卖?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走在前面,几个抬着谢雨薇的御林军紧跟在身后,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驸马的脚却像是被粘住似的,迟迟都没有动。 长公主走出漓心院的门口,很快就发现驸马并没有跟上来,转过身,看着他,“驸马!” 她说话的声音比起方才轻柔了许多,带了几分颤抖,那双眼睛,满是请求,甚至有几分哀求。 雨儿已经变成这样子了,不管驸马是什么态度,什么想法,她现在都不能没有他。 杜桓泽看向长公主,沉默了良久,在心中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长公主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看到谢雨薇那样,实在是刻不容缓,她咬着唇,先离开了。 长公主走了的好一会,漓心院都十分的安静,苏博然想训斥苏心漓,但是这么多人都在了,这一个个身份尊贵,位高权重,而且都向着苏心漓,就算他有那想法,也断然不会在这时候付诸行动的。 “今日的事情,让诸位见笑了,我在这里,代替小女和长公主向大家致歉!” 驸马说着,一扬身上的衣裳,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几乎将头埋进了地里,他实在是没有颜面再见这些人。 苏心漓看着杜桓泽那样,在心中叹了口气,谢雨薇口口声声说他胳膊肘往外拐,不将她当女儿,还有长公主,也是如此,很多时候,因为心里的那点事,根本就不体谅驸马,甚至和谢雨薇一样指责他,可她们哪里知道,他在背后,默默的为他们做了多少事情,那样气节高傲的一个书生,今日居然在这里下跪认错,如果不是在意,如果不是因为爱,他何须这样委屈自己? 苏心漓看了苏博然一眼,心里忽然羡慕起谢雨薇来,她若是能有一个像驸马这样的父亲该有多好?苏博然便是有他的百分之一,她对他,也不至于会如此,他不要对自己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事情,下跪向别人请求原谅? “苏小姐,是我教女无方,然你受惊了!” 杜桓泽说着,转向苏心漓的方向,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很快垂下了脑袋。 “驸马,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教女无方的是我,要不是我纵着她的脾气,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居然将郡主害成这样子,回头我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的,等郡主好一些了,我一定带她登门谢罪!” 苏博然诚惶诚恐,快步上前扶起杜桓泽,长公主和郡主已经被他们得罪透了,驸马可万万不能得罪了,不然的话,他肯定会被长公主给盯上的,他这丞相,哪里还能安生?驸马向殿下下跪请罪就算了,不关他的事情,但是漓儿,他都担当不起,漓儿又怎么能承受得起驸马这一跪? 苏妙雪和相府其他几个庶女,心中自然是嫉恨苏心漓大出了风头,她这样子,其他的皇子焉能记不住她?她们心中齐齐都在祈祷,长公主能找苏心漓算账,长公主已经说了,这件事没完,那兰公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个庶民,不过就是和六皇子关系好一些,居然敢这样对公主说话,要知道,长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谢雨薇的事情,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一直包庇,这次,公主要真闹到皇上跟前,皇上可能不卖长公主一个面子吗?到时候,有苏心漓和那兰翊舒受的。 “子不教,父之过,郡主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过错,我愿代她向苏小姐赔罪,不知殿下还有苏小姐意下如何?” 公主就那样带着雨儿走了,留下了这样的烂摊子,要是苏心漓坚持,程家的人闹起来,还是可以说谢雨薇今日没道歉,难道还要再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吗?还是闹到皇上跟前,一日夫妻百日恩,驸马实在不愿意到时候又闹得公主难堪,面上无光,这事情,必须了了,不然的话,真的就没完没了了。 颜睿晟站了一会,就已经累了,坐靠在椅子上,撑着脑袋,仿佛睡过去了一般,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当真就是个纤尘不染的美少年,颜玉勋看着颜睿晟没有说话,苏心漓当然是想成全驸马的,不过太子殿下他们都在呢,这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好半晌,颜睿晟睁开了一直眼睛,打了个哈欠,那动作,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随意,也是俊美到了极致的。 “我和三皇子不过是个见证,该怎么做,还得看苏小姐的意思。” 颜睿晟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说完,继续靠着闭目养神,仿若睡过去了一般,驸马闻言,看向了苏心漓,苏博然一听驸马和太子的话,心头不由着急起来,站在苏心漓跟前的他上前走了几步,看向苏心漓的眼神充满了警告,冲着她,摇了摇头。 “父亲,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心漓眨巴着眼睛,无辜的问道,她这话刚一说完,程子谦就站出来了,牵着苏博然的手,很是好心的带他去找顾南衣给他看眼睛去了,苏博然不愿意,程子风上前帮忙,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架进了房间,临走的时候,苏博然就一直向苏心漓挤眉弄眼,苏心漓全当没看到的,原本,苏博然就已经够让人讨厌的了,现在,有了杜桓泽做对比,苏心漓真觉得他就是一坨狗屎。 “来人,给驸马上茶!” 苏心漓并不拒绝,如果这样做能让驸马安心一些的话,那她就欣然大方的接受。 苏心漓这样的决定,有赞赏欣赏的,当然也有诧异吃惊的,觉得苏心漓太过不自量力了,驸马不单单身份比她高,辈分也比她高出了一辈,这样做,分明就是大逆不道,驸马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感激的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接受,那就表示,今日的事情,她不会再纠缠不清。 “将院子整理干净,椅子摆好,给驸马准备蒲团!” 苏心漓井然有序的吩咐着,当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她坐在了椅子上,驸马并没有站起来,他一只跪走到了苏心漓跟前,然后从丫鬟的手中接过茶,双手捧着,送到苏心漓的手上,态度恭敬,“苏小姐,今日你受惊了,雨儿无理,长公主做的也有不对,还请苏小姐不要与她们计较!” 苏心漓看着一脸愧疚,满是虔诚的驸马,心里酸酸的,眼眶都快红了,为什么她没有这样的父亲,如果苏博然能如驸马待谢雨薇一般,她便是倾尽一切,也会助他达成所愿,让他平步青云的。 在长公主和郡主跟前,驸马百般严厉,或许他有过让谢雨薇死了一了百了的念头,但那只是气急时的想法,现在,他依旧生气,可他还是一心一意的为她们着想,为她们善后。 “驸马,你是个好父亲。” 苏心漓从驸马的手中接过茶水,在仰头喝茶的时候,苏心漓觉得自己似乎落泪了,心里酸涩的厉害,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驸马他,依旧可怜。 “有些事,人力可为,而有些事,却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了的,凡事尽了力,问心无愧即可,你已经尽力了。” 杜桓泽看向苏心漓,听着她说的话,莫名的想哭,谢雨薇只口口声声说他胳膊肘往外拐,她身为他的女儿,枉费了他的一番疼爱,而只见过几面的苏心漓,是这些年来,唯一设身处地替他想过并且为他说过话的人,至于公主,她早就已经不是他最开始认识的谢柔儿了。 苏心漓说完,并没有看杜桓泽,而是扭头看向了颜睿晟和颜玉勋他们,“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作证,百花宴之事,还有今日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从今往后,我与长公主还有郡主,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她们不存心刁难,我也不会与她们为难!” 苏心漓说完,又喝了口茶,将茶水递给一旁的丫鬟,然后看向驸马,缓缓道,“驸马,你起来吧。” 杜桓泽看向苏心漓,感谢了一番,这才站了起来。 可惜啊,若苏心漓是男子的话,必定能有一番大的作为,这样的女子,完全有资格胜任那个位置,她若能为后,必能保后宫安宁,只是,这样聪慧的女子,似乎并不该被囚在那个华丽的牢笼。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这个女人,不但聪慧玲珑,伶牙俐齿,还有让人折服的手段和手腕,她的胸襟,便是男子都比不上,她若是能嫁给自己,他登上那个位置,指日可待,可她若是嫁给其他皇子,那就会是他最大的敌人之一,她,必须是自己的。 兰翊舒勾着唇,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苏心漓,骄傲又自豪,这才是他看上的女人,谢雨薇,连她的脚趾头盖都比不上。 苏心漓正要命人将杜桓泽送回去,管家沈复忽然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左侧站着的皇子还有其他公子,并没有看到苏博然,便走到苏心漓跟前,“小姐,相府门口有人大闹着要见您!” 想到那两人的德行,沈复不由拧起了眉头。 “谁?” “其中有一个说是程家三少爷(程子谦)的娘子,还有一个自称是他的岳母,一直闹着要见您。” 虽说夏婉婷已经被程子谦给休了,但曾经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孙媳妇,再加上有那么多百姓围观,他根本就不好让人动手,他都已经让人赶她们走了,可她们就是死赖在那里,还骂人,那言语,简直不堪入耳,她是定国公府的孙媳妇,要闹也应该去定国公府闹才对,到他们相府门前来做什么?今日太子殿下他们都在呢,这不是给相府找麻烦吗? 程昱凡冷哼了一声,“她居然还有那个脸,她见漓儿做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见漓儿?漓儿,我去看看!” “我们叫上三哥一起去!” 这日子,挑的可真好!就夏婉婷和夏夫人的智商和胆量,要说没人给她们出谋划策,苏心漓都觉得不相信。 夏家的事情,苏心漓一直都觉得不简单,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苏心漓一直都在怀疑他们是不是一早就和颜司明勾搭上了,不然的话,就这样的安城小户,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她的三哥下手,而且,夏大海看起来虽然精明,但并不是那么胆大的人,苏心漓总觉得是有人给他们出谋划策,并且给他们出谋划策的人,十分了解她三哥的为人。 第八十四章:气坏颜司明 第八十四章: 苏心漓断定,夏婉婷上门,绝对没好事,她现在虽然被程子谦给休了,可毕竟曾经是夫妻,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而且在漓心院的时候,苏心漓察觉出颜睿晟已经乏了,便想着他早些回去歇着,若是尊贵的太子殿下的身子因为她的事情累出个好歹,这个责任,她可担待不起,不过向来低调的颜司明却主动提出凑这热闹,又有其他皇子跟着附和,苏心漓自是不能再赶人。 苏心漓淡笑着看了颜司明一眼,心中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颜司明和夏家,说不定早有来往,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也是他一手安排。 这个男人,他的心思素来深不可测,关于这一点,她比任何人的领教都深,这还不是这个男人最大的本事,这个男人深谋远虑,他就是有本事将那些完全不相干的人与物摆弄于鼓掌之间,为他所用,还让人瞧不出端倪,若非上辈子她好几次见到夏大海偷偷与他会面,她又怎么会生疑呢?颜司明的野心,不单表现在他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更重要的是,在他还没攀上那个位置之前,就已经为将来剪除危害他专权独裁的设下棋局了。 虽然谢雨薇已经离开了,不过因为有夏夫人和夏婉婷这对极品母女,看热闹的人几乎都没有退去,苏心漓刚到门口,就见识到了程子风口中的盛况,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从街头一直排到巷尾,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 苏心漓唯恐颜睿晟的身子吃不消,出来前,就命人准备了舒适的靠撵,现在虽还是春天,不过白日里,太阳若久久的照在身上,还是有些晒人,所以苏心漓还命人准备了大伞,这些,仅仅只向太子殿下一人提供,所以苏心漓之前解释的很清楚,是因为太子殿下身体的缘故才会如此,不过也幸好,颜睿晟的身份是这些人当中最高的,而且他的身子也确实吃不消,对于这样的差别待遇,一直都和太子殿下较量的三皇子都没有意见,其余的人自然更不会有了。 除了围观的百姓,最扎眼的还属跪在门口正中的夏夫人和夏婉婷母女,她们二人,一身素白,就好像是给谁戴孝似的,虚弱憔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夏婉婷今日将自己收拾的极为干净,她毕竟年轻,这楚楚的模样,确实有几分让人怜爱的可怜,苏心漓刚站在门口站定,夏婉婷一下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苏心漓的方向跑,不过因为有相府的下人拦着,好几次她都被人推倒在地,她呜呜咽咽的痛哭着,忍着手皮被磕破的疼痛,站了起来,继续与那些人抗争,不要命似的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跑,而这时候,相府那些只是尽责的下人就好像是以多欺少,欺负人似的。 苏心漓勾唇冷笑,前几日夏婉婷脑子怎么不开窍,若是她和三哥找上门的时候,她来的是这一招,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让她过来!” 相府那些人一放了行,夏婉婷立马就冲到苏心漓跟前跪下。 “苏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得罪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的父亲和哥哥,放过我的家人吧!” 夏婉婷跪在苏心漓跟前,拽着她的衣裳,痛哭着恳求道,她这话一出,底下顿时议论纷纷,就好像夏大海与夏天忱入狱是苏心漓因为小心眼想要报复夏婉婷刻意针对的一般。 “夏婉婷,你这是做什么?” 程子谦见夏婉婷居然来找苏心漓的麻烦,顿时火冒三丈,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她就不该顾念夫妻间的情分,他就该斩草除根才对。 “相公,我错了,我今后再也不敢对漓儿妹妹不敬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就饶过我的家人吧!” 夏婉婷的声音凄凄,柔弱的很,完全没有昔日的跋扈,夏夫人也冲了过来,在程子谦的脚边跪下,左一口贤婿右一口贤婿的哀求。 “你们还要不要脸啊,夏婉婷,我三哥已经把你给休了,你还相公相公的叫着,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你,还有夏夫人你,胡乱攀什么关系呢?” 如果可以,程子风真想冲上去,一拳将夏婉婷和那老乞婆打死算了,看她还怎么作,程子谦怒视他们,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他想说些难听的话骂他们,只是他这个温雅的书生根本就不会骂人,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你不知道相府有贵客吗?她们既爱跪着,就让她们安安静静跪着好了,她们跪到不愿跪了跪不下去了自然就会离开,为何还要进去惊扰贵客!” 苏心漓并没有看夏婉婷和夏夫人,而是质问沈复,她没有和夏夫人还有夏婉婷那样惺惺作态,直接表明了自己嫌恶的态度,她可不屑和这样的人演戏。 “小姐,方才夏夫人和夏小姐一直在门口哭闹,说要见小姐,奴才让人劝她们走,她们非但不听劝,还破口大骂,奴才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得已才通知小姐,惊扰了殿下的。” 长公主和谢雨薇前脚刚进相府没多久,夏夫人和夏婉婷母女就来闹了,因为长公主她们还没出来,沈复不想她们进去再添事,就一直让人拦着,不过她们母女死活都不肯离开,他们动手赶人,人群里就有人起哄说他们相府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沈复无法,只有让她们跪着,直到长公主和郡主离开,她们还跪着不肯走,而且还大闹,沈复这才进去通报的。 苏心漓闻言,并没有再怪罪沈复,她就是要让太子殿下他们知道夏婉婷的真面目,她的哭哭啼啼,不过是惺惺作态。 “你父亲和兄长犯了琉璃的法律,现在都在牢里,我不过是一介女子,你求我有什么用,你要去也该去求皇上。” 苏心漓也不管这里是不是有这么多围观的人,手一甩,对着夏婉婷的心窝就是一脚。 “太子殿下还有诸位皇子都在这里,你若觉得你父亲和兄长是冤枉的,那就向殿下陈情,我看你分明就是针对我!” 苏心漓这一脚不轻,夏婉婷直接被她踹在了地上,她捂着胸口,蹙着眉头,正要装受伤柔弱,苏心漓抢先一步,就跪在了颜睿晟的跟前,“臣女知道,太子殿下身子不适,这时候,本不该继续给您添麻烦的,但是臣女冤枉,还请殿下一定为臣女主持公道!” 苏心漓字字铿锵,说完,转身看着底下围观的百姓,“夏小姐原是定国公府的孙媳妇,这也算是定国公府的家事,家丑本不该外扬,我们也是念着情分,才没将她做的那些事情公布出去让人知道,是非对错,还请大家一起评判!” “苏心漓,你休将话说的难听,若非你挑唆,相公怎会休了我?分明就是你心眼小,心思歹毒,容不下我!” 苏心漓这还没激怒夏婉婷呢,她就已经露出了原本凶恶的面目,夏婉婷声音尖锐,满是怨恨,哪里还有方才楚楚柔弱让人怜爱的样子,夏夫人见状,心头暗叫糟糕,她的这个蠢女儿啊,若非这件事情非她不可,她根本就不愿带她来,夏婉婷刚发泄了一通怒气,很快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立马垂下头,都怪苏心漓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激怒了她,她怎么会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虽然夏婉婷意识到了错误,但她并没有因此收敛,趴在地上继续道,“太子殿下,民妇说的句句属实,苏心漓并不若表面看到的那般冰清玉洁,她根本就是水性杨花,她私底下经常和男人眉来眼去,来往勾搭,在场的兰公子还有顾公子都是她的入幕之宾,但她还不知足,她和我说过好几回,想要成为太子妃!” “是呀,太子殿下,小女之前还向民妇提过此事呢,当时民妇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苏小姐是相爷之女,也算是名门闺秀,怎么会做这样有损妇德的事情?难道她就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吗?苏小姐虽然貌美,可她这样的女子,又如何能配得上尊贵的太子殿下呢?” 夏婉婷和夏夫人两人一搭一唱,不遗余力的抹黑着苏心漓,夏夫人更不忘捧颜睿晟几句,只要她们让苏心漓的名声受损,让她被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皇子唾弃,就算完成了任务,到时候,夏大海和夏天忱就可以被放出来,他们还能得到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完全可以到新的地方,继续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说完了吗?” 颜睿晟眼睛都懒得睁一下,懒懒的问道。 夏婉婷和夏夫人两人完全摸不透太子殿下的脾气,只是觉得他这声音似有些怪异,跪在地上,“民——民妇——” “来人啊,给我掌嘴。” “太—太子殿下,民妇到——到底——” 她们二人结结巴巴的,话都还没说完呢,随颜睿晟一同前来的太监就已经挽起了自己的袖子,走到母女两跟前,手举的高高的,对着她们的脸就打下去,夏婉婷怕疼,躲了一下,很快,就有人将她们摁住。 颜睿晟随身的几个太监,都是打人的好手,简直和慎刑司里面的嬷嬷有的一拼,才几下,两人的脸就肿的和猪头似的,满口的牙齿被打落在地。 “苏小姐竟是这样的人,太子殿下,您可千万不能被她蒙骗了啊!”人群中,忽有人发声,因为大家都没料到会有人为了夏夫人和夏婉婷母女与太子殿下顶撞,再加上人又多,而开口的那人似乎正是担心被别人发现,藏的极为小心,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但是有了这第一人,后面附和的人则越来越多。 “是呀,太子殿下,你可不能因为私心偏袒她啊。” “太子殿下,这么多百姓都在呢,继续的话,于殿下的名声无益处。” 苏心漓看着凑到颜睿晟耳边低语的颜司明,虽然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就是颜司明做的,但应该就是他,这些人,十有八九也是他安排的,想来,夏婉婷和她的母亲之所以能赖在这里,逼得沈复不得不向她通报,颜司明安排的这些人绝对功不可没。 “罪人的妻女,在我的跟前,也敢自称民妇,还有那女子,都已经被休了,她是谁的妇,分明冒充朝廷大官的家眷,还在背后议论本宫的婚事,我不过是掌嘴警戒,谁若再敢对我的决定有意见,我便将人拿下砍了!” 夏婉婷听了,气的要命,太子殿下分明就是有意偏袒苏心漓,她想要骂人,但是嘴巴太疼,根本就动不了。 “夏婉婷,我什么时候在哪里与你说过要成为太子妃的话?当时我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苏心漓的话刚问完,颜睿晟摆了摆手,打夏婉婷的那太监才住了手,不过夏夫人那边,却补了几巴掌,夏夫人咳嗽了几声,满嘴的牙齿,全部吐在了地上。 夏婉婷看向苏心漓,瞪大的眼睛充满了怨恨,“我——这——这妈——还记得住?”夏婉婷的牙齿被打掉了好几颗,再加上疼,说话断断续续的,还不清楚。 “我没说,你当然记不住了,夏婉婷,你之前虽然是我嫂子,但我们的关系并不好,而且你也不是那种嘴巴严的人,我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议论皇家的是非,等着你今日在诸位殿下跟前告我的状不成?” 这种事情,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错,而苏心漓,则是公认的聪明人。 “太子殿下,这件事情,微臣最清楚了。” 程子谦快步走了过来,在颜睿晟的跟前跪下。 “所有的一切与漓儿妹妹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瞎了眼,被猪油懵了心,才将这样的女子娶进门。” 程子谦扫了夏婉婷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 “自姑姑过世后,这三年来,漓儿就很少过府了,夏婉婷才进门一年,漓儿与她的关系并不好,夏婉婷的脾气不好,而漓儿的脾气却很温和,太夫人担心漓儿受委屈,从不会让她们私下接触,而且漓儿之前素是沉默寡言的,与我们都不说话,根本就不可能与夏婉婷说那些,一个多月前,漓儿去定国公府,路上马儿被人动了手脚,受惊乱跑,漓儿险些丧命,幸得兰公子出手相救,这件事情,京陵城的许多百姓还有六皇子都可以作证。” 颜宸玺闻言,站了出来,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据那车夫招供,这件事情就是当场的某个人做的。” 苏妙雪猛地看向颜宸玺,眼中盛满了恐惧,心中懊恼的很,她出来,是因为她知道夏婉婷和苏心漓交恶,她上门来找苏心漓,肯定没什么好事,所以前来凑热闹的,她一心就指着夏婉婷爆出什么劲爆的事情,最好让她失了诸位殿下的欢心,哪想到事情都牵累到她身上,不过幸好颜宸玺只是用某个人来代替,并没有点名是她,不过苏妙雪还是觉得颜宸玺可恶至极。 “这个人就是——” 苏妙雪没想到颜宸玺还会继续,心咯噔响了一下,跳的飞快,一双星眸满是恐惧,摒弃凝神,心中一遍遍的祈求祷告颜宸玺不要将自己的名字说出口。 “夏婉婷,你满口胡言,漓儿妹妹与我还有其他几个妹妹自小一起长大,我们感情要好,不比你深厚,她从来就没与我们提起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和你说?我看你分明就是诬陷,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妙雪义愤填膺,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她与苏心漓是一对情深的好姐妹呢。 颜宸玺笑笑,对着兰翊舒挑了挑眉,不过站在相府门口台阶上的兰翊舒并没有看他,而是张望着底下的人群,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人。 苏心漓抬头看了眼苏妙雪,面上的神情虽然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心里却乐开了花,苏妙雪啊苏妙雪,难道你不知道,你破坏的是你真爱的计划吗?他可是小心眼不能再小心眼的男人啊,将来他会怨恨你的啊。 “因为苏小姐的马车坏了,我当时又有要事,所以就让兰大哥送她去定国公府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倒是听说夏婉婷回了娘家。” “夏婉婷一直不满我祖母心疼漓儿,她觉得自己才是定国公府的人,而漓儿是外人,她觉得我祖父祖母不该有什么好东西就给漓儿,应该给她,因为这事,她没少和我闹,我与她怎么说她都不听,兰公子对漓儿妹妹有救命之恩,她送漓儿妹妹到了门口,我们自然应该邀他进府吃杯茶的,夏婉婷就借此事在我祖母面前兴风作浪,说漓儿姓苏不姓程,有救命恩人应该带到相府酬谢,话说的极为难听,我祖母训斥了她几句,她回去后又和我闹,祖母因为这事都气出病来了,我没有像以前那样让着她,她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苏心漓看着张大着嘴巴一直想说话的夏婉婷和夏夫人母女,伤口似乎还挺重的,嘴巴张的太开就会生疼,所以程子谦说话的时候,她们二人,没一个插得上话。 程子谦的声音不小,底下围观的人都等着听事情的缘由呢,所以都没有说话,人虽然多,但是场面上还算安静,程子谦说的话,很多人还是可以听到的,不由鄙夷的看向夏婉婷。 也就是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没有门第之间,不然的话,就她这样低贱的商人之女,如何能嫁到定国公府?高攀上了这样的亲事,就该安分守己,居然还老是惹是生非,还敢和相公吵架,简直就是没有妇德,而且动不动还回娘家,这样的女子,休了也是活该。 “她在娘家一呆就是一个月,一直都没有回去,数日前,夏府的人突然送来了消息,说她怀孕了,我担心她的身子,带了大夫上门,还有漓儿一起。” “夏婉婷之前是因为我的事情才与祖母和三哥闹了矛盾,一气之下才回的,臣女觉得若是自己一同前往,到时候和她将话说清楚,她就不会与三哥为难,与他一道回去的。” 苏心漓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说自己一早就知道夏婉婷没怀孕,她去呢,就是怕程子谦心软,又让夏家逃过一劫。 “苏心漓,你狡辩,你分明就是想让相公休了我!” 夏婉婷满嘴的血,那模样,狰狞的很,苏心漓垂眸,她就不明白了,她招谁惹谁了啊,怎么一个个都和她过不去啊。 “三哥在是不是接夏婉婷回来这件事情上,一直都很苦恼,因为他掌握了夏家父子犯罪的证据,对于这样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虫,自然应该除之而后快,也就是在那时候,夏府突然派人来通知三哥三嫂怀孕了。” 程子谦拧着眉头,继续道,“我母亲一直都希望我有个孩子,那日去夏府,我本打算接夏婉婷回去的,不过夏大海和夏天忱是断断不能饶的,我与漓儿刚到,夏婉婷就要我妹妹向她下跪认错,还说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这个孩子她就不生了,夏大海来京陵城没多久,置办了宅子并未宴请,他让我与漓儿一同与他撑场面,夏婉婷还要求漓儿还有我的祖父祖母备上厚礼,不然的话,她就不回去了,但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怀孕,而是因为连续半月服用了一种叫子如的药物,才会有怀孕症状,但是这药物最多只能有五六个月的药效,而且,她因为用了这药伤了身体,不能再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一家又如此的厚颜无耻,我当场就写了一封休书,我与她之间,她与我们定国公府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微臣也没想到,她们母女两今日还好意思上门找漓儿的麻烦。” 程子谦这话刚说完,底下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夏夫人和夏婉婷母女两不要脸,要不是因为她们就跪在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皇子们的脚边,他们都想拿臭鸡蛋和烂菜叶砸人的,这样的人,难怪苏小姐会讨厌,就这样的女子,就该休了,不休了干嘛,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多好多开明的人啊,居然还作,分明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程子谦!” 夏婉婷重重的叫了一声,程子谦是个要面子的人,而且又重情,她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说了。 “夏婉婷,当初要不是你家人陷害我,我也不会娶你,这一年多来,你并无所出,你家人更借着我们定国公府的名义,为非作歹,收敛钱财,是我让人将你父亲与兄长捉起来送进牢里的,还有他们犯罪的证据也是我亲自呈给皇上的,这所有的一切,皆因我而起,自然应该由我来解决,这一年来,那些百姓受的苦遭的罪我也要担负起一部分的责任,我已经错了一次,绝对不能让自己继续错下去,我们定国公府素来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是行军打仗,条件再怎么艰难,也绝对不会掠百姓的财物,同时也不允许任何人,包括定国公府媳妇的娘家借着我们的名义为所欲为,今后不论是谁,只要是仗着定国公府的名义作恶的,一经发现,我们就一定会秉公处理,决不包庇,到时候休要拿一家人说事,既然嫁到了定国公府,那就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人,我们绝不纵容人作恶!” “微臣当着京陵城的百姓立誓,若是微臣妻子的家人做出不利百姓,危害社稷的事情来,微臣今日必定效仿三弟(三哥),严惩不贷!” 程昱凡和程子风两人纷纷跪下,信誓旦旦。 “好!好!” 底下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夏夫人和夏婉婷两人完全被这阵仗给吓到了,脸色苍白,呆若木鸡,苏心漓看着,不由勾了勾唇,这算是因祸得福吗?苏心漓抬眸,看着在颜睿晟身边站着的颜司明,笑容越发的明媚,虽然颜司明的面色如常,但是苏心漓知道,他心中在气恼,这个人就算怒极也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在发怒,他只会紧绷着自己的嘴唇,懊恼吧?后悔吧?非但没能让夏婉婷在诸位皇子跟前坏了她的名声,还给机会让三哥在诸人面前发表了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今后,若有人再仗着定国公府的名义犯事,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幻想着成为皇帝的他,又一心想要扫除定国公府这势力的他,心中如何能舒坦呢? “这罪民居然敢诋毁苏小姐的名声,你说该怎么处理?” 颜睿晟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段缝隙,看向苏心漓,撑着额头的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有些疲倦的脑门。 “夏夫人与夏老爷鹣鲽情深,又疼爱自己的儿子,夏婉婷更不要说了,纵是嫁到定国公府,也整日将一家人挂在嘴边,让我三哥还有其他人与夏家相互扶持,是个了不得的孝女,既如此,殿下不若成全了她们,让她们与夏老爷和夏公子一家四口团聚,若是夏老爷和夏公子的事情一经证实,就让他们一起去断头台好了。” 夏夫人和夏婉婷一听说要上断头台,浑身一软,面色苍白的倒在了地上,然后,几乎只是在瞬间,她们两个齐齐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跪着爬到了苏心漓跟前,“漓儿妹妹,我知道错了,今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会再来骚扰你了,你饶了我吧。” 苏心漓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夏婉婷,原来,她不怕被休,她最怕的是死。 “苏小姐,我们只是受人指使,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求求你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很多事情,确实是婉婷做的不对,但是她曾经毕竟是你三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放过我们吧。” 夏夫人和夏婉婷一样,哭的都十分的伤心,而且充满了忐忑和恐惧,她们也确实是没办法了,夏家被封了,婉婷又被程家给休了,之前,她和婉婷因为仗着有定国公府这个靠山,没少在府里作威作福,现在,报应来了,那些人把她和婉婷的首饰都给抢走了,她们连吃个包子的钱都没有。 “我们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有人来找我们,说只要我们跪在相府门前,诋毁您的名声,就能给我们一大笔银子,还能将我家老爷和天儿放出来,我们是被鬼迷了心窍,苏小姐,我们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不得已的苦衷?” 苏心漓冷笑着问出了声,目光冰寒,夏夫人和夏婉婷两人不住的点头。 就因为这个,她就要放了她吗?今后是不是每个人害她没成功都可以用这个借口为自己开脱?饶了?为什么要呢? 苏妙雪吓得脸色都白了,一脸的恐惧,这次的事情,虽然不是她做的,但是这样的场面,总让苏妙雪莫名的心虚,她垂着脑袋,根本就不敢出声,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唯恐那些人将责任归咎到她身上,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才好,就算解释了,那些皇子也未必会相信。 “你们说的不错,夏婉婷再怎么说也曾经是我的三嫂,那就给你们一个全尸如何?” 苏心漓勾着唇,那淡淡的笑容,怎么看,怎样残忍。 “毕竟你们只是诋毁陷害我,并不算什么大事,总不能要了你们的脑袋,所以赏你们一个全尸。” 明明是要人性命,苏心漓却特别的温柔,那口气,就好像自己是在做着大发慈悲的好事似的,但是阳光下,她的周身透着的却是蚀骨的寒意,都多久了,她们还觉得自己该是心慈手软的是吗?还觉得自己就该任由她们欺负不还手是吗?她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心漓了,她要那些人畏惧她,说她心狠手辣也好,蛇蝎心肠也罢,她必须让那些人知道,欺负她的,伤害她的,就算只是诋毁她,她也会毫不客气的要她们的性命。 “太子殿下,你以为如何?” 既然颜睿晟征询她的意思,她做什么还要客气呢? 苏妙雪站在苏心漓身边,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模样,害怕的浑身打颤,就连苏博然看到苏心漓那样子,心里都有些在打抖,这是她的女儿吗?两条性命,说杀就杀?不过他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对于这样的场面,也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很快就恢复了淡然,随即,他就开始怨恨,开始生气,苏心漓可是他的女儿,她这样毒辣的行事作风,别人肯定会说他教女无方,而且这些皇子都在这里呢,她应该将自己善良贤惠的一面展露给他们看才对,讨得他们的喜爱,那样的话,才有机会在他们面前替自己说好话,现在可好—— 苏博然想到程子谦程昱凡他们几个说的话,再想到自己这些年偷偷摸摸做的那些事情,心里头又是害怕又是生气,他还想依仗定国公府,他们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漓儿也真是的,居然一句话都不说,不过没关系,今后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便是为了自己,也会去定国公府为他求情的,到时候,定国公府肯定还是会帮忙的。 苏博然的脑海忽然闪出一个绝妙的除去定国公府的妙计,定国公府的人一个个不都自诩清廉公正吗?若是哪一日他犯了事让漓儿去寻找帮忙,而定国公府从中周旋的话,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就算定国公府不倒,名声也必定受损,而且现在,天下太平,定国公府的存在对皇上来说就是个威胁,新皇登基,十有八九会想办法除掉他们,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过从今日的事情看来,苏心漓和她母亲一样,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她若是当了皇后,到时候若是向着定国公府,想除掉他们怕是不容易,这样一想,苏博然越发觉苏妙雪才是他最好的选择,纵是其他几个庶女,给他带来的好处也必定比苏心漓的大,但是苏心漓现在风头正盛,太子殿下对她尤其青睐,这不是件好事,苏博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阻止事态发展下去。 就因为苏心漓方才在百姓为定国公府的人叫好的时候没有如他所愿诋毁定国公府,苏博然心里瞬间没将苏心漓当成女儿,甚至想着如何害她,不过苏博然一有责任就往定国公府身上推,让他们下水的美梦怕是不能实现了。 “苏小姐果真是个心善的人。” 颜睿晟看着苏心漓,轻快的笑出了声。 “来人啊,将她们押送到大理寺的大牢,让她们与夏家的父子团聚!” 颜睿晟的话刚说完,他随行的护卫就冲了出来,将死拽着苏心漓的夏婉婷和夏夫人拖走,性命攸关的时刻,她们二人哪里肯轻易松手,苏心漓唯恐她们将自己的裙摆给撕下来,到时候自己可就丢人了,眨巴着眼睛看着程昱凡他们,然后指了指夏夫人和夏婉婷两人的手,程昱凡和程子风两人会意,取了刀,分别对这她们二人拽着苏心漓裙摆的手就要砍下去,夏夫人和夏婉婷吓了一跳,忙收了手,趴在地上,被人拖着离开,夏婉婷也在瞬间恢复本性,一边被拖着,一边大声骂人,那话简直难以入耳,大家完全见识到了她的泼妇本色,完完全全证实了苏心漓和程子谦所言,这种女人,不要说定国公府了,就算是普通百姓也不会要的。 正盘算着如何对付苏心漓的苏博然见状,有些被惊呆了,他知道性格脾气怪异的太子殿下对苏心漓很是青睐,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护着她,偏帮着她,难道苏心漓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了?苏博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看样子,苏心漓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不要说苏博然意外了,就连颜玉勋和颜司明这些皇子都觉得吃惊,要知道,太子殿下的性子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根本就摸不透,便是你再怎么用心,想讨好他,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身子不适,他一直都呆在东宫养着,很少出来,因为身体不能够,但是这几次,他为了苏心漓,几次破例奔波,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颜宸玺看着从容站在一旁的苏心漓,又扫了兰翊舒一眼,暗自在心中祈祷,兰大哥的情敌已经够多了,太子殿下就别来凑热闹了,不过要说太子殿下没看上苏心漓,他做的这些,根本就说不通啊,肯定是看对眼了,所以才会这样配合着帮忙的。 “不想知道是谁指使她们这样做的吗?” 比起方才,颜睿晟的精力似乎更差了,听声音就感觉虚弱了许多,眉眼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倦意,似乎是极困。 “臣女心中已经知道是谁了。” 苏心漓勾唇,淡淡一笑,自信满满,苏妙雪腿一抖,差点没倒在地上,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她还真爱对号入座,不过看她这反应,显然是对她的亏心事做的太多,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心虚,苏心漓又看了颜司明一眼,他听到这句话,眼皮都没挑一下,看看,人家多淡定,多会装。 “殿下,您该回去了。” 一直站在颜睿晟身边的康公公开了口,那眼神,又是焦灼,又是担忧。 “臣女恭送太子殿下。” 苏心漓半低着身子,福了福身,垂眸继续道,“臣女有罪,明知殿下身子不适,还牢您累这一趟,殿下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苏心漓说完,看了颜睿晟一眼,就因为折腾了半日,他的脸色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难看了,苍白透明,没有一丁点的血色,他的人更是消瘦,下巴尖尖的,腰肢比女子还要纤细,苏心漓心中不由同情起来,其实,太子殿下,真的很可怜,也不知他得了什么病,能不能治好,其实,真正的好大夫都不在宫中,而是在民间,如果是太子殿下继任大统,他会放过定国公府吗? 颜睿晟这一走,其余的人自然就跟着散去,偌大的相府,顿时安静了不少,苏博然本想狠狠训斥苏心漓一顿的,不过想到她方才说杀人时身上的那股冷意还有太子殿下对她的偏袒,顿时就打消了那样的念头,在没想到好办法对付她之前,他一定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得罪她,并没有好处,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苏博然还是并不怎么愿意做的,苏博然前后思忖了一番,决定去找方姨娘,百花宴上,漓儿大出风头,妙雪的名声却被毁了,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方家估计也不会,别以为他不知道,方家可是一门心思想扶苏妙雪的,现在他刚好也有那个意思,倒是可以合作,虽然苏博然看不起方家的出身,但是现在,他们却深得皇上的重用,和他们走的近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苏心漓刚回到院子,就去看水儿了,她想查看一下水儿的伤势,但她的伤口已经上了药还包扎好了,她进来前,顾南衣说了,水儿的伤是会好的,并不会影响今后的生活,不过苏心漓还是不放心,但是水儿坚持不让她看,她虽然受了伤,身手倒是灵敏的很,苏心漓根本就逮不住她,她知道,那伤口必定不会轻的,就算没有伤到骨头,但伤势肯定也很重,她是不想她伤心难过,所以才不给她看的,苏心漓也没有再勉强,只让与她同住的青藤注意照顾好她,然后让人给水儿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看着水儿开心吃着东西的模样,苏心漓心里的愧疚稍稍好了一些。 这些为她流血,用生命保护她的人,她也会保护好她们的。 苏心漓陪着水儿一起吃的午膳,多食了一些,坐着有些难受,便让流朱跟着一起去相府的花园散步消食,苏心漓走到一座小湖凉亭,被靠着立在湖中的柱子靠站着,然后让流朱取了些鱼食喂湖中的鱼儿,看着他们争食。 “苏小姐!” 苏心漓拿着鱼食正准备洒向湖中的手一僵,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意,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转身,不过她心中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这声音,这辈子,她只在公主府的凉亭听过一回,不过上辈子,她却将这刻入了自己的骨髓,她同船共枕十余年的枕边人,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直到颜司明走到她的身边,苏心漓才侧过身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手中的鱼食递给身后站着的流朱,拍了拍手,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颜司明行礼。 看到苏心漓居然这样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怠慢自己,颜司明的心中微微的有了恼意,不过是与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走的近些,就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他们的正妃吗?他现在的风头确实比不上太子和三皇子,支持的人也没有他们多,但是将来那个位置是谁的还不知道呢,颜司明觉得苏心漓真的是傲慢过头了。 “五皇子还没回去吗?” 相府到处都是苏心漓的眼线,她自然知道,颜司明刚刚是和苏妙雪勾搭呢,不过和苏妙雪培养感情就算了,来找她做什么,苏心漓心中不快,她就在自己的院门口散步,也能碰上这么个讨厌的人,真是倒霉,不过看颜司明这样子,似乎是去找自己呢,就算自己中午不吃多在院子里歇着,他也会找上门,这个人,不达到目的,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苏心漓这话,分明就是下逐客令了。 “我有一些话相与苏小姐说。” “哦?” 苏心漓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错过他眼底深处的精明和算计。 “不知五殿下有何指教?” 他要不是皇子,身份比自己尊贵,在朝堂上又有几分影响力,苏心漓一定会让人用棍子将他打出去,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样的人帮他做事,不是与虎谋皮吗? “我以前在外的时候,经常听志明兄提起苏小姐,他说你才德兼备,容貌无双,他一直都很喜欢你这个姐姐呢,苏小姐如此聪慧,相信一定明白,独木难支的道理,相爷夫人还有苏家的大公子已经过世,方姨娘是相府有男丁的姨娘,苏小姐何不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相互帮衬,苏小姐已经十三了,在相府想必不能久待,该为自己的长远打算才对,苏小姐可切莫为了一时的意气蒙蔽了理智,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上辈子,颜司明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她以为他是爱自己,才会为自己考虑这么多,当时感动的要命,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才好,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他所说所做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苏志明和他的关系好,她让定国公府的人帮忙扶持苏志明,其实就是在帮颜司明扶持力量,而她让定国公府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则成了苏妙雪的后盾,她让他们一点点强大的后果就是,他们架在她脖子的刀磨砺的越来越锋利,相互帮衬?她神经又没有错乱,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不过是庶子庶女,靠山也没有她的强大,能帮到她什么? “今日苏小姐真是太冲动了,公主现在必定生气极了,若是这件事情闹到父皇那里,她毕竟是父皇最宠爱的妹妹,到时必定对苏小姐不利,苏小姐若是信得过我,就由我做个和事老,你与公主府握手言和如何?” 和事老?苏心漓看着颜司明那样,真的很想狠狠的喷他,分明就是想利用她的事情到公主那里卖好,当她是傻子啊,而且依这个人厚颜无耻的程度,肯定会借此和她纠缠不清,得了便宜还想买乖,做梦吧!“五皇子,您虽然是皇子,身份尊贵,可有句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臣子的家事,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至于我与公主的事情,那是我的私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神情更是淡然,说完,捉了一大把鱼食,就朝着水中的鱼儿扔了进去,颜司明听着,总觉得她这话含着浓浓的轻蔑,不可一世,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你若真有那份心思,还不如好好劝劝大弟,让他安分守己一些,不要老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好。” 苏心漓侧过身,勾唇看着颜司明,似笑非笑,颜司明总觉得她意有所指,颜司明看着她平静如波,如春水一般的眸子,只觉得心旌荡漾,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不争不抢,有些东西一定不会属于自己,奋力一搏,结果是怎么样,谁又会知道呢?” 苏心漓轻笑出声,颜司明这是在拿话点拨她呢,向她透露自己的野心呢。 “与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相比,我现在确实微不足道,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愿意苏小姐做出有损名声,伤害危害自己的事情。” 颜司明神情一敛,整个人的神经都紧崩了起来,那双眼睛,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激动的看向了苏心漓,那眼珠,清楚的倒映着苏心漓的影子,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仿佛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是他的唯一,他不自量力的关心,如飞蛾扑火一般,有时候更让人感动,上辈子,她可不就是被这样的他骗惨了吗? “苏小姐才貌双全,聪慧玲珑,追求者众多,比起现在的我来说,他们确实与苏小姐更加般配,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苏小姐给我一次机会,就算你觉得我不自量力,但这些话,要是不说,我怕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这样的颜司明,让苏心漓觉得可笑之极,她知道的,他对付女人一直都很有一套,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不自量力?他以皇子之尊,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这要换成别的女子,必定感动的无以复加,但是怎么办呢?她除了觉得滑稽和恶心,一点其他的感觉都没有。 “五皇子言之有理。” 出乎颜司明的预料,苏心漓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知道她现在追求者多,本事比他强,尤其重要的是,人品不知道比他好多少,苏心漓知道,他这是自谦呢,想用这种自贬的方式引起她的同情,但是抱歉,她对他绝对不会有那种感情。 上辈子,她处处顺着他帮着他,定国公府和顾大哥包括她的孩子,没有一个活口,既然不论她怎么做,他都会对付他们,那她干嘛还要陪他唱戏奉承安慰他啊?生气吗?愤怒吗?不甘心吗?就应该这样,他能怎么做?说她以下犯上,冒犯他的皇子之尊,这小湖凉亭就只有流朱一个丫鬟,她放心的很,而且他不敢,现在,就算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跑到皇上跟前告状,让皇上治她的罪?他就不怕定国公府的人报复,而且在背后告一个女人的状,这种事情,闹到皇上那里,皇上必定会看不起他。 “既然可以选择更好的,当然是选择更好了的,不然的话,岂不是委屈了自己,我可不是那种将就的人,五皇子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人。” 她有些了解她让夏夫人和夏婉婷在相府门口大闹诋毁自己的缘由了,想必他是将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了,想要借着这次的事情,让他们对她心生反感,然后他的机会自然就更大了。 颜司明的脸一红,嘴唇绷的铁紧,与他在一起,委屈将就?苏心漓分明就是在笑话他不自量力,现在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他们都没说纳她为妃呢,她就已经如此嚣张了,将来还得了?想成为他们的妃子,做梦吧?居然敢看不起他,他一定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然后让她知道轻视他的代价。 “五皇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心漓说完,转过身就去取流朱手上装着鱼食的盘子,将里面的食物全部倒进了湖中,心中惋惜,颜司明对她说的那些话,应该让苏妙雪听到,那样才有意思嘛。 “我说这些,只是希望苏小姐多为自己着想,并非让苏小姐不快。” 苏心漓看着颜司明绷成一条直接的嘴唇,心情无限好,勾着唇,咧嘴,笑出了声,精致的脸,五官都舒展开来,她抬着下巴看着颜司明,脸上依旧是浓浓的笑意,“五皇子觉得我这样子像是不快吗?” 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她就是要让颜司明明白,他根本就没有挑起她情绪起伏的本事。 “我有些乏了,五皇子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苏心漓说完,也不管颜司明是不是允许,行了礼,直接离开了,流朱福了身,快步跟在了苏心漓身后。 “苏心漓!”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迸射出阴暗的厉光,他的双手紧握成拳,然后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如此来回了几次,才平复下心中的不甘和怒火,等离开凉亭的时候,又是一副尊贵的皇子派头。 “小姐,您不喜欢五皇子?” 流朱跟在苏心漓身后,好半天,她还能感受到从后面射来的占有欲十足同时充满了阴狠残忍的视线。 “你喜欢他吗?” 流朱摇了摇头,她看中的姑爷可是兰公子。 “您这样说,没什么事吗?” 那个人可是五皇子,而且听说有几分本事的,很受皇上的重用,她这样奚落嘲讽他,没什么事吗? 流朱都听出来了她对颜司明的奚落了,想来,他是气疯了,要知道,就因为他低贱的出生,他可是比谁都痛恨别人看不起他,不过打蛇不就是打三寸吗?戳人不就该戳伤口吗? “没什么,他生气才好呢!” 第八十五章:给兰翊舒谢雨薇赐婚? 第八十五章: 驸马刚踏进公主府就觉得不对劲,从大门口到前厅的路上,沿途都没碰上几个下人,他疲累万分,直奔谢雨薇的院子,才走到一半,就听到她如疯子般嚎叫着的声音,杜桓泽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精神有些恍惚,他晃了晃脑袋,稳住自己的心神,才迈着如有千斤一般的沉重的步子继续往谢雨薇的院子走,越是往前走,那叫声就越是尖锐清晰,还能听到她怒骂苏心漓指责太子殿下,杜桓泽一下坐在谢雨薇的院门口,头靠着门扉,差点没晕过去,他看着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天旋地转,有种世界仿佛都快要塌下来的感觉,他转过身,看向院子的方向。 院子里,下人们手上端着东西,来回进出,她们脸盘上的毛巾都是血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而他们一个个的神色也极为的慌乱惊惧,有太医走了出来,屋子里传来东西噼里啪啦被砸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就是长公主的怒斥生声,没一会,御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的颓丧,很快有丫鬟发现门口坐着的驸马,惊叫了一声,“驸马!” 她的那双眼睛瞪的圆圆的,就好像看到救星似的,倏然变的明亮起来,不过声音却颤抖的很厉害,显然是很害怕,谢雨薇变成这样子,以她的脾气,肯定会找下人发泄怒气,不会让她们好过的,长公主也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说不定也大动了肝火,这些下人如何会不害怕。 杜桓泽从地上站了起来,刚进屋就看到满地的碎片,屋子里乱七八糟的,谢雨薇躺在床上,整张脸几乎都用纱布包着,靠在长公主的肩上抽噎着,口中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长公主的样子少有的狼狈,发丝凌乱,身上的衣服都是血迹,轻抚着谢雨薇安慰着。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你来我这院子做什么?看我笑话的吗?” 谢雨薇先发现的杜桓泽,推开长公主,露在白色纱布外面的眼睛满是怨恨的看向了杜桓泽。 “既然你不当我是你女儿,今后你也不是我父亲,你,不准再踏足我的院子一步!” 谢雨薇是在御医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给痛醒的,然后又在公主府大闹了一场,包扎了伤口后也没休息,一直和长公主抱怨,让她替自己做主,直到长公主答应替她进宫面圣,让皇上替她做主,惩罚苏心漓和她跟前的丫鬟,再让她嫁给兰翊舒,她才作罢。 谢雨薇怕死,但是她觉得兰翊舒就是平民,他根本就不敢杀自己,反正现在她已经变成这样子了,情况也不会更加糟糕了,兰翊舒还能怎么对她?他居然为了苏心漓那个贱女人那样对自己,他越是不想娶她,她就越是要嫁给他,她得不到的男人,别人也休想得到,要是兰翊舒不娶她的话,他也休想和苏心漓在一起。 杜桓泽精神并不是很好,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他面无表情的看了谢雨薇一眼,又看了长公主一眼,神色黯然,近乎绝望,一句话也没有,转身离开,长公主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是谢雨薇已经缠上来了,长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雨儿,他是你父亲,不许这样和他说话。” 谢雨薇想反驳,转念一想,又担心心情不好的长公主因为自己生气,不去皇宫了,那她就功亏一篑了,忍着没有说话。 谢雨薇急着让长公主进宫完成她的使命,而失血过多的她折腾了一整日,也确实是累了,驸马离开之后,她就让长公主也一起离开了。 长公主刚回到房间,就看到驸马坐在房间的软榻上,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少有的颓废,谢雨薇变成这个样子,驸马也必须要担负起一部分的责任,可看到驸马那样子,却不忍心,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吩咐下人准备热水,伺候她沐浴。 “我要进宫,你陪我一起吧。” 驸马一听她说要进宫,挑了挑眉,进宫做什么,自取其辱吗? “苏小姐当着众人的面保证,她与我们长公主府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今日的事情,她也不会计较的。” 驸马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但他这话的意思,却表明了立场。 长公主一听这话,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蹭的一下全燃了,“驸马,雨儿才是你的女儿,我们唯一的孩子,为什么你总是向着苏心漓那个外人,今日的事情,要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坚持让雨儿去道歉,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根本就没将雨儿当成女儿,我后悔死了,我就不该听你的如此对雨儿!” 长公主歇斯底里,边说边坐在桌上痛哭出声,可这回,驸马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走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中安慰,他只是在软榻上坐着,呆呆的,神情沮丧,眼神黯然。 长公主等了半天,不见驸马上前安慰,心头更加恼火,以前,就算雨儿杀了人,她和驸马吵的再凶,他也没有像今日这样,扔下痛哭的她,不管不顾,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苏心漓。 “她当然不会计较了,她恨不得就此作罢,受伤害的是我们雨儿,我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 长公主满是愤恨,“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这样对我,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驸马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绝望而又充满了悲伤,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决绝,“我情愿没有那个女儿。” 那样的话,他和长公主和不至于如此。 “随便你吧,你若还这样认不清形势,得寸进尺,只会自取其辱,我不想进宫,要去你自己去。”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收起眼泪,刚好有下人来报说热水准备好了,长公主看了驸马一眼,转身离开,她一转身,驸马就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有说不尽的无奈,心中,更是说不出的苦涩。 “柔儿,我从未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累了,真的好累。” 因为看不到希望,他根本就不想坚持也不愿意再继续坚持了。 长公主入宫后,直接去了御书房找皇帝,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快,要在皇上知道今日事情的始末前,求得谢雨薇想要的旨意,事成后,就算皇上想反悔,可话已出,想必也是不能了,长公主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欺君罔上,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皇上要怪罪,到时候她会一力承担,而且,皇上不是一直都很欣赏赞赏兰翊舒吗?让他成为郡马,不正合了皇上的心意?而且长公主觉得皇上不该拒绝,她私心里觉得皇上对她有所亏欠,这次,就当是最后一次吧,她最后一次仗着那点情分,再为雨儿求一份情。 长公主大步进了御书房,宫内燃着醒神的龙涎香,文帝正坐在龙椅上还在拿朱笔批阅奏折,他的身旁,太监总管李公公李海福恭敬又小心的候在一旁,大殿内,有五六个人在伺候,所有的一切秩序井然,没有发出一丁点扰人的动静来。 “柔儿向皇兄请安。” 长公主跪在地上,行了君臣之礼。 文帝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头看了她一眼,“平身。” 文帝脸上带着笑意,可那笑容并不达眼底,他净了手,站了起来,然后与长公主一起去了茶水间,两人刚坐下,就有太监和宫女端了茶水和糕点上来。 长公主偷偷看了文帝一眼,文帝当初是怎么登上这个位置的,现在活着的那些人,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他能坐在这个位置,她功不可没,而她变成现在这样子,他也要担负起一部分的责任,长公主每次为了谢雨薇的事情进宫,就会这样自我催眠一番,可看到文帝,那样的想法,总不能理直气壮起来,他是皇帝,琉璃最尊贵的人,这些年雨儿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不过就是看在她的面上,睁一只眼闭只一眼罢了,其实长公主也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但这次的事情,她实在没有办法,雨儿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她这个当母亲的不为她出气,就让她这样委屈着呢?每次谢雨薇犯事,长公主自己也会教训斥责她,但是护短的她不允许别人这样伤害欺辱她。 生出的儿子个个英俊帅气,文帝长的自然也是不俗的,虽然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但是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还是很年轻,身为皇帝,虽然众星拱月,一呼百应,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事实上,却也很可怜,喜欢的东西不能多吃,不喜欢的食物不能不吃,尤其是文帝这样的明君,还要每日为国事操劳,十分劳累,所以就算每日锦衣玉食供着,身材也没有发福,文帝的后宫美人自然是不少的,但现在有身份位份高的多是从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的老人,文帝虽然作用佳丽无数,但并不贪色重欲,所以气色也极好,就算只是静静坐着,也自有一股让人敬畏的皇者威严。 长公主很少入宫,像这样和文帝见面,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她本想等着文帝开口询问她有何事的,到时候再说明目的,但是文帝却什么都没说,长公主心中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她心中有过片刻的犹豫,可一想到谢雨薇,长公主顿时就觉得自己己根本没有退路,她咬了咬唇,跪在了地上,“柔儿有一事恳求皇上帮忙。” 文帝脸上的笑意不减,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公主,缓缓道,“可是为了郡主的事情?起来再说吧。” 郡主,雨儿,虽然只是个称呼,但足以窥探出文帝对谢雨薇的态度。 长公主站了起来,“柔儿知道,这次的事情本不该麻烦皇兄,只是柔儿现在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想来,就只有皇兄能帮自己的忙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自嘲道,“以前,没有儿女的时候,无牵无挂的,做什么都不怕,可一旦有了女儿了,尤其还是雨儿这样不省心了,就要操碎了心,她小的时候身体不好,我担心,现在大了,我又要操心她的婚事。” 比起惩罚苏心漓和水儿,长公主觉得,就谢雨薇目前的状况,解决终身大事这个问题更加重要,而且只要兰翊舒娶了雨儿,就算她们什么都不做,对苏心漓就是一种惩罚,而且长公主已经想好了,若是皇上赐婚的话,她就称颂一下苏心漓的德行,说是要雨儿好好向苏心漓学习,请求皇上让苏心漓到公主府做客,苏心漓的命,她自然是不敢要的,不过给她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郡主今年多大了?” 长公主一愣,看向文帝,总觉得他问这问题问的有些古怪,虽然她并非她的亲妹妹,但谢柔儿知道,文帝对她比对她的好并不逊色与他的亲妹妹,她就一个女儿,雨儿每年生日,她都会替她准备生日晚宴,皇上日理万机,不知道正常,但是直接问出来,就有些让人尴尬了。 “马上就十五了。” 文帝点了点头,“是可以指婚了。” 长公主见话题被引上了正轨,露出了笑容,“皇兄这次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否则我和驸马都要被这事愁白了头发了,京陵城的年轻才俊多得很,个个都好,可郡主就是不要,她就是看上了兰翊舒,就是宸玺的那个好朋友,说什么非他不嫁,不然的话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我能如何呢?” 文帝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没有说话,长公主以为他是在衡量思考,继续说道,“那次出征,我伤了身子,今后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她的脾气骄纵野蛮,那都是我的错,是我惯坏了,但是该罚的我也都罚了,难道我还能把她给杀了不成?不管怎么样,她是我的女儿,我身为她的母亲,她的终身大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她的脾气骄纵,又学了些拳脚功夫,一般人的话哪里能降的住她,我也不放心啊,我看这兰公子就不错,温文尔雅,进退有礼,最重要的还是,雨儿喜欢他,一见到他,乖顺的就像只猫儿似的。” 这件事情,长公主本想找皇后或者是贵妃娘娘为自己说情的,毕竟同为母亲,女人家说起这些,更容易有共同话题,而且她们必定会更加体谅自己,尤其是皇后,她在皇上提这样的事情,更加方便一些,只是现在,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三皇子,他们都偏袒苏心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似乎都有意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若是指婚这事,倒也好说,毕竟兰翊舒那样的人物,虽然他没有像皇子这样的尊贵身份,但这样的对手也不容小觑。 不过兰翊舒现在和颜宸玺一样,都是太后和皇上跟前的红人,尤其是一直不怎么参与后宫和前朝争斗的贤妃娘娘,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她们两个,不论是谁,都不会愿意为了她与贤妃娘娘杠上,因为贤妃娘娘不但深得皇上的宠爱,太后娘娘对她也最为信任,而且颜宸玺虽然表现的对那个位置毫不在意,不过有谁对那个位置带来的权利可以真正做到不动心,她们肯定都还是防着的,兰翊舒是他的至交好友,若是雨儿嫁给兰翊舒,那就表示将来若是发生什么事,她会站在六皇子那一边。 “雨儿喜欢他,若是能喜欢他,自然会收敛自己的脾气,而且,兰公子是个厉害的,又有本事,若是雨儿做错了什么,他也能替她揽着,那样的话,我和驸马也不至于整天为了女儿的事情发愁了。” 长公主缓缓道,语气轻柔,仿若闲话家常一般,文帝听了她这几句话,却不由拧起了眉头,看向长公主的眼神,透着几不可察的不悦。 “翊舒他愿意吗?” 长公主一惊,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过问兰翊舒的太大,他若是愿意的,便是不愿意,对雨儿的态度不要那般恶劣,雨儿也不至于为了他变成这样子,长公主觉得,这事情,兰翊舒他必须负责,他就该照顾谢雨薇一生一世,想到兰翊舒那态度,长公主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的,所以她才会来找皇上下圣旨赐婚,到时候若是雨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兰翊舒也必不好交代的。 “能得皇上赐婚,是他的福气,他有何不愿意的?” 长公主觉得,兰翊舒之所以不将她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沾了六皇子的话,得了太后和皇上的宠爱,现在皇上发话,他还能违抗圣旨不成,就算他敢抗旨不尊,可今后,想要与苏心漓在一起,怕是不能够了,反正,长公主是绝对不会成全他们二人的。 “这可未必。” 文帝将茶杯放在桌上,上好的瓷器与上好的檀木桌撞击,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那茶杯在桌上滚动了几圈后,直接掉在了地上,摔在了长公主跟前,长公主一惊,向后退了几步,跪在了地上,而其他御书房的宫女太监全部跪了一地,文帝抬了抬手道,“收拾了吧。” 长公主看着地上的碎片,心里突突的跳着,总觉得今日的皇上有些不寻常。 “自从郡主第一次犯事,公主每一次进宫见朕都是为了她的事情。” 长公主垂着头,事实确实如此,这些年,谢雨薇惹了不少不该惹的人,很多事情她解决不了就只有进宫请求皇上,然后为雨儿说几句好话,她与皇上的感情并不深,甚至心里存着芥蒂,如非必要,她根本就不会进宫。 “玺儿自幼不在宫中长大,这些年在外吃了不少苦头,这孩子,性格虽然不羁,却孝顺的很,一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就会着人送回宫中,太后,贤妃那里,都是他送的小玩意,而且从来不会在朕跟前提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朕最喜欢的就是他不给我惹麻烦的性子。” 长公主心中一凛,心中失望的很,皇上他这是不同意了,非但不同意,而且还有些生气,拿话点她呢,让她不要提这样让她烦心的事情,同时要她管好雨儿,不要再让她惹麻烦。 “他与他的那些皇兄都不亲近,就和这兰翊舒要好,公主来之前,玺儿就找到我,说若是长公主进宫让我给郡主赐婚,如果对象是兰翊舒的话,一定不能答应,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求我呢,而且翊舒他现在和玺儿一样都深得母后的喜欢,母后再三提起,定要给他选个容貌无双,才德兼备的女子,将来她还要亲自指婚呢。” 长公主跪着,脸涨的通红,面色难看的很,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容貌无双?才德兼备?长公主听着,只觉得讽刺,他知道,皇宫里面的人没几个喜欢雨儿的,皇上也是一样,但是她没想到,皇上心里居然对雨儿有意见,还是对她有成见?她没想到,颜宸玺的动作竟然那样快,居然在她之前就见过皇上了,如果她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碰上颜宸玺的话,她早有准备,现在也不至于这般尴尬。 “我看,就郡主的性子,最好给她指一个脾气温和的,家世背景是其次,没有背景靠山的,才更好拿捏。” 这事,分明就是不能成了,而且今后也是不能再提起了,家世背景其次?皇上已经没了纵容包容雨儿的心思了,若是夫家无用,她将来翻了事,她又不在了,谁来给她善后? 长公主摇了摇头,心里后悔的很,早知道皇上是这样的态度,她也不会进宫,既然六皇子已经见过皇上了,那今日发生在相府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了,指婚不行?那雨儿的情绪如何能平静下来? “皇上,雨儿的情绪很不稳定,可否请皇上下旨,让兰公子到公主府住几天?” “这样的小事,公主也要朕插手吗?公主也太由着郡主胡闹了,若是有一天,她看上了朕的龙椅,非朕的龙椅不可,公主是准备谋逆呢还是求着朕让朕将这位置让给你女儿坐坐?” 长公主闻言,脸色陡然变的苍白起来,她实在不明白,她不过是求皇上赐婚而已,皇上何故发这样的雷霆之怒。 “柔儿不敢。” 长公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早知道皇上会动怒,她方才就离开了,她忽然想到驸马说的话,这天下是颜家的,不是谢家的,最是无情帝王家,而帝王又是这所有人当中最最无情的,皇上容了她这么多年,是觉得已经补偿够了吗?长公主原本还想提苏心漓的事情,可这会,哪里还敢对皇上提请求? “你不敢?”文帝冷哼了一声,帝王发怒,那不单单是自己性命,那是攸关全家性命的大事,长公主深知,自己这些年的风光所依仗的不过是帝王的信任和宠爱,而她一旦失了这些,就什么都不是,雨儿也是一样,她们或许还是公主和郡主,但如果只是个虚名,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以为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情朕都不知道吗?不过是念着过去的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长公主素有正直之名,朕一直想着下一次你不会做的太过分,会对郡主严加管教,但是你却让她一而再再而三有损皇室威严的事情,实在是太叫朕失望了。” 文帝说完,太监李海福很快拿了一厚厚的竹卷进来,送到文帝跟前,文帝接过,直接扔在了长公主的跟前,“看看,这就是你们这些年做的好事,简直就是胆大妄为!要没有朕替你压着,你以为现在自己还能是长公主吗?” 长公主根本就不敢看文帝,将竹书打开,里面一笔笔记录着的全是谢雨薇这些年做的恶事,而她因为帮着善后,也用了不少手段,里面全部都有记载,长公主吃了一惊,原来这些年,她与雨儿做了这样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是朕的皇妹,这天下的臣民也是朕的子民,朕包庇你们已经够多的了,这次百花宴的事情闹的那样大,我们皇家的脸都被你女儿丢尽了,你今日前来,是不是还想求这朕惩处苏丞相的女儿!” 长公主看着文帝的脸色,哪还敢说是,不过心里却憋屈的要命,眼眶都红了,“柔儿不敢,这次的事情,确实是雨儿的错,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敢将雨儿害成这样子啊,皇兄就算不肯惩罚苏心漓,至少让她将那丫鬟交给我处置。” “然后你再交给郡主,让她折磨她出气吗?就是因为你的一再纵容,郡主才会这样无法无天,我们皇室如何会有这样心肠歹毒的人?定国公府的太夫人已经进宫将这事告到太后那里了,郡主她这是咎由自取,定国公府的人大义灭亲,而你却纵着自己的女儿为非作歹,你是不是想让定国公府的人对皇室心生不满才肯罢休,你何时也成了这样不顾全大局的人?太后说了,这件事情,不准任何人插手,你也不许再计较,这次的事情,我看在你的面上,就不追究郡主的责任了,你回去后,好生管教她,今后她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情来,朕必定严惩不贷,同时你也难逃其责!” 长公主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被人扇了几巴掌,身上的力气也好像被抽光了似的,总之,整个人哪里都不对劲,难堪的很,皇上这分明就是给她下最后通牒了,若是雨儿再犯事,她这公主之位怕也是难保了。 “是,臣妹回去后一定好好管教雨儿,绝不会让她再惹是生非。” 文帝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她,若还有下一次,朕就削了她的郡主之位,收回她的封地。” 长公主闻言,差点倒在地上,若是皇上下旨夺了雨儿的封位,收回封地,那世人都会知道她谢柔儿也失了皇上信任和宠爱的事情,到时候,被雨儿害过的那些人,必定会寻事报复的,他们还不是最让长公主担心的,她就怕苏心漓会联合定国公府的那些人落井下石。 长公主心里清楚的很,皇上心里对她已经很不满了,这不满于她来说,来的有些莫名,她有一种直觉,她总觉得皇上对兰翊舒的偏疼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颜宸玺的朋友那么简单。 皇上素来重视皇家体面,他之所以一直对雨儿不满,就是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有损皇室颜面,颜宸玺与兰翊舒之间,像是朋友,但是偶尔又会给人一种主仆的感觉,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兰翊舒是主,而身为皇子的颜宸玺是仆,兰翊舒倒是从未对颜宸玺呼来喝去,但是颜宸玺对他却是有求必应,兰翊舒说什么,或者只要一有意向,颜宸玺就会上前呼应,从来不会在乎自己的颜面,颜宸玺这个尊贵的皇子身份似乎就是方便兰翊舒做事的工具而已,按理说,颜宸玺的做法比雨儿更损皇室颜面。 而且,文帝还是个多疑的人,她之前私下让人调查过兰翊舒,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他是六皇子在江湖上认识的,皇上就不担心他别有目的?但是他从未听说过皇上因此责怪六皇子或者阻拦他与兰翊舒来往,他甚至允许兰翊舒自由出入皇宫,让他经常进宫陪太后,他的态度,给她的感觉就是,他觉得身为郡主的雨儿根本就配不上兰翊舒,长公主总觉得,文帝的怒气与兰翊舒有关。 “郡主的伤,朕会命宫中最好的御医给她用最好的药,尽力将她治好。”打几巴掌,再赏给甜枣,皇者惯用的安抚人心的伎俩。 “谢皇上隆恩,臣妹告退!” 长公主起身,说完,恭敬的退下,驸马说的不错,她就是自取其辱,皇上对她的亏欠已经用光了,就算她提起过去那些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惹来他的反感,今后,她该更加小心一些才是,决不能让雨儿再犯错,不然的话,就算她赔上自己,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长公主离开后,御书房内,越发的安静,李海福屏退了左右的太监宫女,只留自己一个人在殿前伺候。 “联合那些深受郡主其害的人,让他们联名上书,奏长公主一本。” 长公主刚离开,文帝的面色就沉了下来,整个人越发的威严,而离开的长公主更加料想不到,这件事情,在皇上这里,并没有真正的结束。 “嗻。” 李海福跪地应了声,站起来后,看着文帝道,“兰公子天仙一般的人一般的人物,岂是郡主那般德行的女子能配得上的,还毁了容,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兰公子可是要成大事的人,如何能为这样一个一文不名的女人善后,长公主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李海福的声音尖细,在安静的只有他与文帝两人的御书房,无比的清晰,文帝闻言,面色舒展了一些,李海福也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说对了,皇上刚出生没多久,他就跟在他的身边伺候,这皇宫之中,要说最了解他的人,绝对非他这第一太监莫属,在皇上跟前当差,可不是轻松的活,如果连皇上的喜怒哀乐都看不清分不清,便是说了一句皇上不爱听的话,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如此,日积月累,哪里还又不能揣摩皇上心思的? 李海福说完,继续道,“苏丞相的女儿才貌双全,德行兼备,而且聪慧玲珑,便是要给兰公子指婚也应该找这样的。” 文帝扭头,看了李海福一眼,李海福忙跪在地上,不敢再看文帝。 “你这老奴才,办事去吧。” 李海福乐滋滋的领了命,转身去办文帝交代的事情去了,看样子,皇上对这兰公子,真不是一般的青睐有加啊。 长公主从皇宫浑浑噩噩的回到公主府,一回去,就去了谢雨薇的院子,谢雨薇一直都在等长公主的好消息,临睡前吩咐了下人若是公主来了,一定要叫她叫醒,所以长公主到她屋子的时候,她已经醒了,不过因为不是自然醒,人有些迷糊,也虚弱的很。 “母亲,怎么样了?皇上伯伯怎么说?” 对于身份比长公主尊贵的人,尤其是皇上,谢雨薇的嘴巴一直都很甜,私下都是这样称呼皇上的,彰显自己与他亲近的关系还有尊贵的身份。 “他答应给我了兰哥哥赐婚了吗?还有苏心漓那贱人,他准备怎么罚她?一定要将她还有那丫鬟砍了。” 长公主由谢雨薇握住她的手,忽然想到御书房内皇上扔给她的竹简,心中一痛,原来,在她和雨儿丧生的无辜性命已经那样多了,上战场杀过敌的长公主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但她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以前一次次的她没觉得,今天一下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手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沾了那么多的鲜血和生命了,想到当时皇上气愤的样子,长公主心里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雨儿,今后不要再想着兰翊舒了,母亲再给你找其他好的。” 长公主无奈道,心中更是一片的悲凉,“不要,我不要,我就是要兰哥哥,我就要嫁给他。” 谢雨薇一听这话,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开始闹,长公主像是没瞧见一般,继续道,“还有苏心漓,你今后不要再与她作对了,更不要惹是生非。” 苏心漓火冒三丈,瞪大着眼睛,怒视长公主,“为什么?难道这次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吗?我被毁容了,还当着那么多人被打了,就这样罢休,皇室的威严何在?皇上他怎么说?母亲,你可是皇上的妹妹,我是他的侄女,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面对固执的谢雨薇,长公主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想训斥她一顿,可一看到她脸上和身上缠着的绷带,又说不出那样的话来,这是皇上的意思,不算了,能怎么办呢?皇室的威严?皇上将她们当成皇室的人她们才能有皇室成员的威信和权利,不然的话,她们什么都不是。 长公主将谢雨薇抱在怀中,但是无论她怎么哄她,她的情绪还是无法平静下来,激动的很,长公主无奈,“这天下是颜家的天下,我姓谢,你也是,今日在相府发生的事情,皇上和太后都知道了,皇上说了,太后娘娘要给兰翊舒找一个容貌无双,才德兼备的女子,皇上也是这意思,他还叮嘱我管教好你,若是你下次再惹事,就削了你的郡主之位,并且还要收回你的封地,你要不想丢了这个身份,就安分守己,这段时间你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安心在家里养伤,不然的话,谁都救了你。” 长公主说着,哭出了声,而谢雨薇则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她猛地将长公主推开,“不可能,皇上伯伯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她嘴上说不可能,可心里又觉得可能,这次的事情,如何能就这样算了?那太便宜苏心漓那个贱人了,容貌无双,才德兼备,本来,她是可以的,都是因为苏心漓那个贱人,她才会被毁容了,谢雨薇想骂人,想骂皇上不念亲情,和她的父亲一样都帮着外人,不过又担心这话被别人听了去传到皇上耳中,到时候,她就不是郡主了,就算是公主的女儿,但要没封号封地,她的身份也差了很多,而且皇宫里面的那些曾经被她欺负过的公主还有其他被她欺负过的郡主肯定都会笑话她的,她才不要成为众人的笑柄。 “为什么不可能?我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你也不是她的亲侄女,之前,你在宫中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被你欺负的时候,确实只是宫女,也有不得宠的,但是现在,有多少成了皇上宠幸的女人,成了妃子?你以为你对她们做的那些事情,他们当真就不计较了吗?你以为她们会念你年幼就不在皇上跟前说你的不是了吗?还有,你只是郡主,就算再怎么得宠,身份也越不过公主皇子去,谁让你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你有什么资格轻视他们?” 长公主看着谢雨薇那冥顽不灵的样子,还是没忍住,说了她几句,谢雨薇吓傻了,坐在床上一直哭,长公主看到她这样子,心里又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难受,“好了,只要你今后乖乖的,你还是郡主,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长公主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已经是身心疲惫,她想找驸马与她说说话,但是驸马根本就不在,她问了下人才知道驸马在她离开后不久就收拾东西离开了,长公主一听,想到驸马这段时间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说,如果她再继续包庇谢雨薇的话,他们就和离,她若是不同意,他就离开,她怎么忘记了,他虽是书生,但一直以来,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而那时,他也并不像是说气话,长公主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一下就晕了过去。 ** 驸马离开了公主府,长公主昏迷了许久不醒的消息,苏心漓是从兰翊舒的口中得知的,因为这事,苏博然还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一直念叨着让她前去公主府探望,苏心漓当没听到,公主落得这样众叛亲离的下场,确实可怜,但这世上的可怜之人,从来都是有可恨之处的,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谢雨薇,谢雨薇应该不至于会变成今天这样子,而驸马也不会心寒离开。 苏心漓想,就算是选择了离开这种方式,也是不能否定驸马对长公主的爱的,他之所以这样做,大概还是希望长公主在谢雨薇的事情上能幡然醒悟的吧,按着他的意思,严加管家谢雨薇,不要再让她惹出什么事情来,长公主都命人寻了几天了,至今都没找到驸马。 “你说,驸马他会去哪儿?” 两人面对面坐在榻上,正下着棋,棋面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兰翊舒手执黑棋,看着意态悠闲的苏心漓,“走马。” 兰翊舒笑容莞尔,自从发生了谢雨薇的事情后,他几乎将苏心漓的闺房当成他另一个家了,隔三差五就来,刚好戌时亥时交接的点,每次准时的很,才几天的时间,苏心漓有事没事,都得等到这个点,不然的话,根本无法入眠。 “左右是不会出京陵城的。” 谢雨薇出事之后,长公主进了宫,虽然不知道她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又告诉了她些什么,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她非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这说明了一点,皇上对长公主的包容已经快到终点了,长公主离失宠不远了,驸马爱长公主如命,他又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会抛下长公主一走了之? “桂嬷嬷她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多了吧?” 苏博然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除非她答应去长公主府向公主郡主赔礼道歉,不然的话,根本就不许她出门,她本来想去定国公府看看的,再约顾大哥他们一起去起码踏青的,再去看看桂嬷嬷,不过因为只能呆在相府,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不过就算被困在家里,有兰翊舒,苏心漓的消息倒是一点也不闭塞,她的人能告诉她的或者是不知道的,兰翊舒都能说与她听。 “有我的人照顾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心漓笑笑,“谁说我不放心了,我只是担心她的状况。”上次桂嬷嬷那样子,瞧着实在是吓人的很。 “几日后的花朝节,不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会去,皇上也会去,方家这次的动作可是很大呢。” 这原该是一本正经的话题,可兰翊舒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伸手就去拨弄苏心漓垂在额头的发丝,苏心漓手上拿着白棋将他的手打开,“别动手动脚的占便宜。” 兰翊舒笑的一脸灿烂,苏心漓却是满脸无奈,她有种自己是在卖身让兰翊舒帮忙的感觉,因为他每次一说正事就喜欢做各种亲密的举动,怎么都阻止不了,她做不到不在意,可每次她训斥兰翊舒,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直气壮的借口,好吧,苏心漓也承认,事实上,她心里也似乎并不是那么生气,不然的话,她若真沉下脸来,兰翊舒必定也不会妄为。 “头发掉下来了,挡住眼睛了。” 苏心漓自己用手快速整了整,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停手,苏心漓的手还没收回来呢,就被兰翊舒握住了,她抬头,就对上兰翊舒那双并不正经但却深情款款的脸,“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苏心漓有种翻白眼的冲动,有他在,才容易出事呢,男女收受不亲,这话她都说了不下百遍了,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她,被他各种占便宜都习惯了,苏心漓整日在相府,也察觉出了异样,这几日,经常会有生人偷偷摸摸的来找方姨娘,无论是方姨娘还是苏妙雪,她们的平静安分守己,都透着一股不寻常,让苏心漓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不单单是方姨娘和苏妙雪,还有苏博然,因为最近的两次,来找方姨娘的那人还去私下去见了苏博然,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针对的是她,苏博然还充当了帮凶的话,那他真的就该死了。 方家人的手段,苏心漓是领教过的,方有怀更不是等闲的角色,能从一个混混爬到今天的位置,怎么可能是简单的角色? 借着文景之争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的母亲和兄长,他们要的绝对不只是方姨娘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而已,他们那几个人,野心大的很呢,女子是巩固自己权势最好的工具,但是现在,方家根本就没有适婚的女子,最好的选择就只有苏妙雪一人,同时,这也是苏博然两人心中最佳的选择,但是,自从苏博然的生日宴后,尤其是百花宴之后的事情,因为有她,苏妙雪根本就没有任何表现的机会,成了不起眼的小角色,他们精心部署了这么久,怎么甘心?苏心漓怀疑,苏博然可能和方家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也说不定,毕竟两人有这共同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只有除掉她,至少,不能让她成为苏妙雪的绊脚石才能达成,花朝节,是最好的机会,她不也盯上那日子了吗?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对兰翊舒的能力,苏心漓从不怀疑,一个胆敢踩郡主的玉佩,将她的脸毁了还能安然无恙的人,不但如此,还让长公主在皇上那里吃了瘪,听说,贤妃娘娘对他视如己出,太后娘娘也对他赞赏有加,苏心漓忽然有些厌恶起自己这样的功利心来,兰翊舒对她这样好,可她衡量的,还是他对自己的价值。 “听三哥说,五哥临时改变了计划,会赶在花朝节前回来。” 苏心漓并没有问方家到底做了什么?又想怎么对付她?她专心的看着棋局,似乎她关心的,只有这个。 “将军。” 苏心漓缓缓落下自己的棋子,看向兰翊舒,脸上的笑容愉悦,兰翊舒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淡淡的笑道,“你赢了。” 那样子,没有一丝失败的伤感,反而为苏心漓开心。 苏心漓没有说话,而是拿起兰翊舒跟前盘子的黑色棋子落下,顿时,又变成了平局,苏心漓笑笑,“不到最后一步,谁知道输赢,你说呢,兰公子?” 兰翊舒抿唇微笑,不语。 “花朝节,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苏心漓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盯着兰翊舒,似笑非笑,满是跃跃欲试。 ------题外话------ ps:下一章,就是花朝节了,嫁妆嫁妆,且看女主怎么把嫁妆拿回来 第八十六章:花朝节(25号下午六点左右更) 第八十六章: 四月十五日,花朝节。 一大早,相府门口就停了两辆马车,前面的那辆精致,奢华,一看便知是高门府邸正经的主子乘坐的,后面的那辆只是稍显华丽,若单独放着,也算是不错的马车,但和前面那辆马车一比,瞬间就变的寒酸起来,这是苏心漓仗着自己有几个皇子的青睐偏帮立下的新规矩,苏妙雪只是相府的养女,她的吃穿用度,必须与她这相府正经嫡出的小姐区分开来,至于是和庶女一样,还是比庶女好一些,这就随她的便了,但是一定要比她的差,狐假虎威,利用一切外在的条件最大限度的为自己谋福利,气那些讨厌的人,苏心漓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应用自如了,苏博然现在都要忌惮她三分呢,她自然是要尝着横着走的滋味了。 这是苏心漓前两日才立下的新规矩,她给方姨娘苏妙雪准备的时间并不短促,以方姨娘的财力和苏博然的支持,要想弄出只比她的马车稍逊一筹的马车,并不是难事,不过方姨娘和苏妙雪等人也不知道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呢,并没有那样做,苏心漓刚出相府,就看到那辆略显寒酸的马车前,似乎是车轱辘出了什么问题,马车夫正躺在车底下修理呢,苏心漓只淡淡扫了一眼,然后当没看到,继续走自己的路,苏妙雪却看到她了,见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中气恼的要命。 原本,她才是相府的嫡长女,她和苏汐月苏沐灵她们不一样,她也是有靠山的人,苏心漓凭什么撤去她原本该有的待遇?想到苏心漓今日就要倒大霉了,苏妙雪的心中有了一丝畅快,她掩下眼底的愤恨,展开笑容,朝着苏心漓凑了过去,言不由衷的说道,“妹妹,你今日可真漂亮。” 苏心漓抬眸,用那种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轻视的眼神瞥眼苏妙雪,似乎是在打量着苏妙雪,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的回答,极为的理直气壮,好像苏妙雪这样的夸赞只是在陈述事实一般,是一件极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似乎是这样的夸赞她听的太多,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自信的样子,让那张本就称得上绝色的脸添上了几分神采,在阳光下越发的耀眼夺目,气的苏妙雪想要跳脚。 “上次百花宴的事情到现在不过才短短半月,妙雪姐姐如何教唆郡主陷害我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还没忘记呢,也不知道太后娘娘皇上他们知不知道,今日这样的场合,妙雪姐姐还是不去的好,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姐姐可是难逃其咎的啊。” 方姨娘这样做,无非就是想给苏妙雪找借口让她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让大家认为她们姐妹关系要好,那样的话,对苏妙雪的流言中伤也能少一些,而且她现在深蒙太子殿下他们的欢心,与她一道的话,与殿下碰面的机会自然也能大一些,让她们轻易如愿?做梦吧,休想! 兰翊舒说,方家会趁着这次花朝节在皇上跟前对她动手,苏妙雪对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一无所知的,她可不就是难逃其咎吗? “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 苏妙雪指着苏心漓的手还没举起来呢,就被苏心漓狠狠的拍掉了,苏妙雪更气,脸又涨又红,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浓浓的不甘心,“你之所以能得到百花女的称号,根本就是投机取巧,我看你分明就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心漓只当是笑话听了,啧啧了几声,“姐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没想到那样取巧的法子呢,还整的自己那样狼狈,你出了风头又如何?你心肠歹毒,忘恩负义京陵城是众人皆知了,哪个有性情气节的人愿意娶你这样品行不端的女子。” 苏心漓说完,抿着唇,愉悦的笑出了声,苏妙雪气的想捉花她的脸,可一看到她旁边站着的水儿,顿时就焉了,那么小小个一点也不起眼的她被刀片割破了手,眉头都不皱一下,眼里就只有苏心漓,对郡主说大就大,苏妙雪可不想自己在相府门口衣服被扒光,就只有将气忍下,这气吞下去之后,苏妙雪从气极中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妹妹,姐姐的马车,车轱辘坏了,反正你顺路,我们同乘一辆马车如何?路上有个伴还能说说话。” 苏心漓没想到苏妙雪的脸皮如此之厚,她之所以将话说的这样直接,就是不愿意听她提起这些废话,没想到她居然还死皮赖脸的凑上来,果真是不达目的就不罢休啊,和颜司明一个德行,难怪上辈子能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对。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吗?我一点也不想和你说话!”苏心漓冷笑了一声,然后将脸沉了下来,“苏妙雪,我们的关系如何,彼此心里都清楚,所以呢,若是不想没脸,就不要和我演那些姐姐妹妹的亲密戏码,我不吃你那一套,对于一个一心想害我,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的人呢,我对帮她,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妹妹,我——我没有。” 苏妙雪没想到苏心漓将话说的这样直接,瞪大着眼睛,惊讶又气恼,半天说不出话来。 “父亲他现在应该在早朝回来的路上,你可以等他回来告状,我就不奉陪了。” 她管她有没有,她觉得有那就是有,出乎苏妙雪的预料,苏心漓完全就不吃她那一套,她浑身上下,哪里有有一点嫡女该有的大度和风范,她的马车都坏了,她就应该主动邀她乘坐她的马车才对,她放低身段,主动请求,她居然还拒绝了,苏妙雪真希望苏博然就在这里,看到这所有的一切,让他知道苏心漓是个多么傲慢又无理的人,她根本就没资格做相府的嫡女,她当然也想等苏博然回来,但如果那样的话,她肯定就要迟到了。 苏心漓完全不理会苏妙雪的满腔的怒气和不甘,还有满眼的羡慕嫉妒恨,不紧不慢,动作优雅迷人的走向了自己的马车,流云刚找来了小凳子,正要扶着苏心漓上马车,忽然有一道娇小的身影从相府内跑了出来,甜甜的叫着姐姐姐姐,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奔去,这声音,苏心漓自然是无比熟悉,她的五妹——苏沐灵,苏心漓转过身,就看到身着粉衣,精心打扮的苏沐灵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不经意间,苏心漓还看到了门后另外一道装扮一新的身影,苏心漓勾了勾唇,看样子,相府那些有资格的,没资格的,都想参加今日的花朝宴啊。 苏沐灵本想冲到苏心漓怀中,被水儿的一只手拦住,苏沐灵脸上的笑容在瞬间褪去,委屈不已,那小模样,粉嫩粉嫩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身为相府的小姐,怎这样莽莽撞撞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对这些人,苏心漓的心比石头还坚硬,没一丁点的同情,她没问苏沐灵找自己做什么,一开口就端出了长姐和嫡女的架势训斥,苏沐灵心里头又气又委屈,可她还要求着苏心漓呢,自然不敢犟嘴。 “姐姐,妹妹有事想上街一趟,你能不能载我一程?” 苏沐灵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了苏心漓,满是请求。 “谁许你上街的?” 以苏沐灵的身份,是不能随便出府上街的,而且苏心漓心里清楚的很,她这样子,哪里是上街,分明就是别有目的,一旦上了马车,她肯定会死缠烂打着要求与她一起去参加今日的花朝节的,就她的庶女身份,若是出了什么事,担责任的可是她。 “姐姐,父亲他允了。” 苏沐灵直接将苏博然搬了出来,苏心漓并不怀疑,苏博然要在场的话,肯定是会给她找麻烦,帮着这一个个女儿如愿的。 “你一个女孩子,如何能一个人上街,既是父亲允的,你就等他下朝回来给你安排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要去白马寺的梧桐林,路上不能停留,否则,定会迟到,让人说咱们相府的人不准时可就不好了。” 苏沐灵毕竟才八岁,眼见苏心漓油盐不进,自己的愿望要落空了,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焦灼和担忧,她推开水儿就想上前抱住苏心漓,冲到她的怀中撒娇,苏心漓觉得好笑,她以为她们的距离是这样的身体接触就可以拉近的吗?她可不是上辈子那个和傻子一般的苏心漓,对于那些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她可做不到倾心相助。 “汐月妹妹最近收敛了许多,容嬷嬷也空了,我看到时可以好好教导五妹妹了。” 苏沐灵一听,想到苏汐月向她抱怨的容嬷嬷的那些对付人的招数,心中顿时毛毛的,立马撒了手,不敢再有动作,对于她这样的表现,苏心漓尚算满意,勾了勾唇,上了马车,余下满是不甘的三个人。 花朝节的地点选在了枫叶山庄的梧桐林,这个地方,苏心漓小时候曾听已经过世的母亲程立雪提过,她说,这里是凤凰住着的地方,不过苏心漓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说有谁见到过,不过想来这里应该是块福地,不然的话,天家也不会将皇家的别院建在这里。 枫叶山庄本就是皇家的别院,平日里,就不是一般人能上来的,今日的戒备更是森严,方圆五里,全部有御林军重重把守,这时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她们应该都已经到了,她们都在山庄专门的别院休息,除非召见,不然她们是不能拜见的。 苏心漓到的时候,枫叶山庄的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苏心漓刚下马车,就有人认出了她来,现在京陵城,她是风头无二的人物,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一出来,大家纷纷上前寒暄,苏心漓礼貌的回应着,她毕竟是当过皇后的人,对这些人,是应付自如,既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热情,有机可趁,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孤傲,难以亲近,才一会,苏妙雪也到了,她乘坐的并不是相府之前停着的那辆马车,苏心漓并不意外,苏妙雪从来都是个要面的人,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就算想排挤自己,也不会让自己那样寒碜丢人的。 “漓儿!” 苏心漓一听到这声音,就觉得头疼,她现在都怀疑苏妙雪是不是故意的,知道她在这么多人跟前不能将话说的那样直接,出现在她面前恶心她,苏心漓心中反感的很,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过身,就看到一身藏青色长衫的程子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几年的时间不见,他个子抽条了许多,瘦倒是没瘦,只是因为更壮更高了,身姿颀长,看起来器宇轩昂的,看起来也更加沉稳了,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继他之后,程子谦程子风还有顾南衣全部从马车下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次花朝节,是为皇室皇子选妃,不过程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在琉璃地位崇高,程家的子孙,自然不是皇子皇孙,但是皇上对了昭显自己的贤明,也是为了拉拢朝廷的大官,正二品以上或者功勋卓著的世家嫡子也是可以前来的。 “好久没见到妹妹了,又变漂亮了。” 程子轩只比苏心漓大了两岁,他的性格算是比较外向的,但也不至于像程子风那样和猴儿似的顽皮跳脱,也不会像程子谦那样迂腐,算是介于两者中间,程子轩在家中一直都是老小,对于这样的身份,他一直都很不满意,苏心漓和苏历仁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做哥哥的荣耀,所以无论是对苏心漓还是苏历仁,他都十分疼爱,尤其是对这妹妹,根本就离不开几天,程立雪还没过世之前,他们几个几天没去定国公府,程子轩就催着让下人去通知,若是程立雪苏心漓被事情被耽误了,他就会自己屁颠屁颠的去相府,他小的时候曾经还在相府住过几个月呢,三年前,程立雪苏历仁的过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程子轩很想像小时候那样将苏心漓抱在怀中,不过现在,大庭广众的,他就算是想,自然也是不能那么做的,就只是站在她的身边,一双饱含着思念和温柔的眼睛满是激动的看向她。 “五哥还说呢,离开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我。” 程子轩是个很固执的人,对于他想做的事情,不管有多少人反对,他都会坚持,就像从商,家里所有的人都反对,他却一直都没有妥协,似乎,他就是为了那样的梦想而生的,苏心漓很羡慕他,羡慕他可以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羡慕他,可以为了自己为了梦想而活,当然,也替他开心,这辈子,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她想做的,除了保护好她一心想要保护好的人,她还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活的开心幸福,她也会尽力成全。 苏妙雪原本是准备上前和苏心漓亲热亲热的,可一看到程子风,顿时就打消了那样的念头,程子风的那张嘴巴就像吃了屎一般臭的很,又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的场合,苏妙雪还是不愿意自己的那些事情被抖出来的,只能懊恼不甘的站在一旁,想到苏心漓回回都和众星捧月一般,心中更是嫉妒不已,同样都是表哥,她的几个表哥怎么都那德行。 枫叶山庄的大门是一块很大的空地,拾几百台阶而上,才是枫叶山庄的正门,到了大门,分左右两边,一边是男宾,一边是女宾,到时候,由皇后娘娘一一召见,诸位前来的世家小姐拜见,然后表演才艺。 “她就是丞相府的嫡女,经常被你挂在嘴边的苏心漓?” 苏心漓和顾南衣等人前脚才一离开,苏妙雪的身边就出现了一锦衣华服的男子,长的倒也算周正,就是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邪气,眼圈微微的有些发黑,一看就是贪色纵欲之辈,此人正是苏妙雪的表格方哨玄,半个月前的花朝节,他因为他和父亲新得宠的姨娘偷欢被逮着了,被他的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因此错过了花朝节,方哨玄是方家的长孙,品行为人都很混账,他为人阴狠,手段毒辣,最像年轻时的方有怀,所以最得他的宠爱,他父亲因为教训了他还被方有怀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而那个姨娘,自然已经被处理了。 “果真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难怪你会那样嫉恨。” 方哨玄啧啧了几声,方哨玄要心机有心机,要手段也有手段,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看到美人就会眼睛发直,两条腿根本就迈不开路。 苏妙雪回头瞪了他一眼,蓦地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然后激道,“你若真有本事,就别在这里说我,将她搞到手啊。” 方哨玄的贼胆包天,被他看上的女人,就算是天皇老子的宠妃,他也是一定要尝尝滋味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偷他父亲的女人。 方哨玄看了苏妙雪一眼,啧啧了几声,然后看向苏心漓的背影,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程子轩心里有很多话想问苏心漓,可现在枫叶山庄人来人往的,根本就不方便说话,不过这么大的事情,程子轩心里却不放心的很,“漓儿,这两日来找我的人是你安排的吗?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程子轩与苏心漓两人肩并肩走着,这件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走错一步,不单单是苏心漓,而是整个定国公府的人,都会有灭顶之灾。 “漓儿,这事可玩笑不得。” 程子谦和程子风看着程子轩一脸凝重认真的样子,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可看了眼四周的人,还是没问。 “五哥,我有分寸的,他怎么说,五哥只管怎么做就是。” 其实苏心漓自己都觉得很奇怪,自己竟然这样相信兰翊舒,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定国公府命运的事情,从头至尾,她就没有丁点的怀疑。 “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一定替你到外婆外公还有舅舅跟前替你求情,让你如愿以偿,至于本金的问题,我也一并替你解决了,如何?” 程子轩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他从商的事情,当初反应反对最激烈的是程郑氏,现在她还是不同意,这次回来,她一直就拿夏婉婷一家的事情在他的耳边念叨,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程鹏和程绍伟的态度,他们的顾虑,他不得不顾及,但他还是想经商,程子轩是个有冒险精神的人,他会脚踏实地的做事,但是他同样信奉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而且他相信苏心漓,尤其是从程子谦口中知道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之后,漓儿她是绝对不会害定国公府的,更加不会害他。 “好!” 程子轩应下,他心里却清楚,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相信那个人也好,不信那个人也罢,今日的事情,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到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选择。 几人分道扬镳,苏心漓刚进了右边的门,就有一宫女迎了上来,低着身子恭敬的问道,“可是丞相府的苏小姐?” “你是?” “是太子殿下让奴婢在这里等苏小姐的,请苏小姐随我来。” “烦请姑姑带路。” 苏心漓知道,方家的人会选在心里对自己下手,但肯定是私下用小动作,他们再大胆,也不敢选在今日对自己暗下毒手的,而且有水儿跟着,苏心漓心底还是挺有底气的。 苏心漓跟在她的身后,顺着花径,曲径通幽处,就到了一处台基,拾阶而上,是一座小山,上面建有一座八角飞檐的凉亭,而颜睿晟则在亭中的栏椅上背对着她坐着,苏心漓上前,刚要行礼,颜睿晟突然转过身,“这里就我们两人,这些虚礼就算了,坐吧。” 颜睿晟今日穿了身明黄色的团鹤暗花长袍,衣襟和下摆以及袖口都用偏黑色的金线勾勒着如意云纹,气质高贵,俊美出尘,苏心漓也不矫情,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到颜睿晟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 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道了声嗻,纷纷恭敬的退下,流云也跟着离开,水儿却站着不动,流云怎么拉都没用,苏心漓看着颜睿晟冷然的脸,就好像没看到这些似的,转过身,对水儿道,“水儿,你和流云在外面等我。” 苏心漓发觉,水儿似乎特别戒备她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但是对兰翊舒—— 她的功夫不是挺厉害的吗?按理说,反应应该很敏锐才对,但是兰翊舒都把她的漓心院当家了,她却一次也没发现,还有上次去看桂嬷嬷,她的肚子坏的也太巧了吧,苏心漓心里虽然觉得挺好奇的,但也没有多想,转过身,此处的地势高,视野极为的开阔,甚至可以看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她们休憩的院子,外祖母担心她这次再出什么事,也来了,应该和太后娘娘一起,还有那些盛装打扮的千金小姐,聚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苏心漓有些感激颜睿晟,要不是他,她现在肯定被那些女人‘围攻’着呢,她虽然喜欢热闹,但比起虚与委蛇,她更愿意坐在这里吹吹风,看看景。 枫叶四周只有一小片枫叶林,围绕着枫叶山庄的多是梧桐树,放眼望去,春末的梧桐树树叶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泛着光,再往远一点看去,是一大片空地,几人纵马驰骋,因为距离的有些远,所以根本就辨别不出有哪些人,不过那在风中驰骋如风一般的英姿,却让人羡慕,苏心漓扭头,顺着颜睿晟的视线望去,发现他看着的正是马场的方向,那双眼睛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向往,苏心漓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同情颜睿晟。 “百花宴的事情,我还没机会向太子殿下道谢呢,若是没有太子殿下,我怕是会有很多麻烦呢。” 苏心漓的口气平静轻柔,没有拘谨,也没有起身下跪道谢,就像是对待平等的朋友。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颜睿晟头也不不转,依旧看着那群如风一般自由自在在马上驰骋的少年,如果太子殿下身子康健的话,他现在应该就可以和他们一样了吧,完全不用羡慕,他的太子之位不会这样岌岌可危,阳奉阴违的大臣也可以少很多,他的脾气,也不会这样孤僻怪异,不近人情,苏心漓正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情的事情,颜睿晟突然转过身,看向苏心漓认真的问道,“你会骑马吗?” 苏心漓有些意外,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小的时候,外祖父和舅舅曾经教过我,略懂些皮毛,不过依旧很久没碰了。” 上辈子,身为皇后的她经常会跟着颜司明一起去狩猎,她的马术还有箭术都还是不错的,在女子当中,应该算是姣姣了吧,虽然她是很恨颜司明没错,但是她必须得承认,皇后这位置,还有颜司明的喜好,还是给她带来了好处的,譬如说学了一身的技艺,这些东西,足够让她在这样的场合,有出众的表现。 “定国公亲自教的,想必一定很不错了。” 苏心漓笑笑,不否认,也没有承认。 “小的时候,我看着外公舅舅和哥哥他们骑马的英姿,总觉得特别帅气,我和我哥哥,是我已经过世的那个哥哥,都想要学,后来学会了,就觉得没什么了,向我母亲学琴棋书画也是,没得到的就羡慕别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拥有,一旦得到了,就又觉得无所谓了,而现在,我最最想要我的母亲和哥哥能活过来,但这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我羡慕有母亲疼爱有兄长保护的人,但是我没有吗?我也有!无论是太子殿下想要的,或者是您不曾在意的,您都拥有了很多,又何必羡慕别人呢?” 苏心漓说完,才将视线移到颜睿晟身上。 “我拥有什么?” “殿下觉得我有什么?这次要不是您和三皇子殿下帮忙,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被相府扫地出门了呢。” 苏心漓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说道,颜睿晟则笑出了声。 “现在,肯定有很多人羡慕我,但如果笨一点的人成了我,那相府的小姐现在必定就是人人唾弃的对象,说不定比郡主还惨。” 苏心漓轻笑出声,颜睿晟想听心里话,她就按着他的意思说给他听,颜睿晟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毫不掩饰对苏心漓坦率的喜欢。 “这天底下,比我幸福的人肯定大有人在,但是大部分肯定是比我现在惨的。” 若是和她上辈子悲惨的解决相比,应该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但是就她现在的处境来说,苏心漓还是挺满意的。 “你觉得五皇子怎么样?” 苏心漓心中一凛,没想到颜睿晟会在这时候提起颜司明,心情顿时染上了阴霾,脸上的笑容一下淡了下去,还真是大煞风景。 苏心漓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她怎么忘记了,颜司明那混蛋现在可是颜睿晟的人,据她所知,颜睿晟的身体不好,上辈子,他死了之后,太子党这一派的势力,包括皇后娘娘全部站在了颜司明这边,但是皇后一家,最后没几个有好下场,颜睿晟现在虽然还是太子,但是就他的身体,谁都不会看好,毕竟,未来的皇帝不可能是一个病秧子,当今皇上身体康健,很多人估计都会觉得太子殿下会走在皇上的前头吧,颜睿晟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试探她的口风?颜司明虽然是颜睿晟的人,但是苏心漓总觉得,太子殿下对他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信任亲密,太子殿下性子虽然怪异的很,但却是个孝子,很听皇后娘娘的话,难道他也觉得自己不行了,想将自己这位置还有他外公一家托付给颜司明,这不是将羊送入虎口吗? 她到底该怎么说呢?要不要善意的提醒一下呢?如果她提醒了,他把她当成敌人,那可怎么好? “是个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人。” 苏心漓想了想,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真正光明磊落有气节的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能让人一再挑战自己的底线事后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就只有几种可能,其中一个就是野心勃勃,不得不忍。 颜睿晟愣了愣,看向苏心漓的眼神似多了几分吃惊,“还有呢?” “太子殿下想问什么?” 苏心漓心里隐约猜出了颜睿晟找她的用意,面上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太子殿下比三皇子还要危险,看样子,今后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很,对颜睿晟,她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同情他,他和她一样,都肩负重担,他的担子比她的还重还沉,她虽然是女子,但她至少有健康的身体。 “五弟几次在我面前都提起了苏小姐。” 苏心漓微微一笑,心中却在嗤笑冷哼,该死的颜司明,居然还敢打她的主意,真是恶心死了。 “他说的是我父亲的养女吧,郡主来相府向我道歉那日,他还特地去了我姐姐的院子呢,妙雪姐姐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五皇子呢。” 苏心漓将自己撇的是一干二净。 “殿下,皇上已经到了,让今日前来的小姐全部到后山上的梧桐林。” “太子殿下的身体现在确实是有些抱恙,但若是您自己都放弃的话,岂非更无希望可言?” 苏心漓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朝着颜睿晟行了个标准的大礼,“臣女告退。” 颜睿晟凝视着她,目中毫不掩饰的失望惋叹,半晌,挥了挥手,“去吧。” 梧桐林,顾名思义,就是到处都是梧桐树的林子,枫叶山庄从建立到现在不过百余年,但是苏心漓曾听程鹏说过,这片梧桐林,从琉璃建国之初就已经有了。 梧桐林里,同样有一大片空地,现在,高台的地方搭了一大片的棚子,修饰的极为精致华丽,上面摆着软椅,是供太后皇上皇后还有其他皇子坐的,正对着她们的方向,摆放着两排的古琴,都是上乘的古琴,苏心漓心中好奇,不是说诸位小姐选自己擅长的才艺吗?可看这情形,难道每个人都表演弹琴吗? “妹妹,这是何意?” 苏妙雪眼尖,最先发现苏心漓,指了指那些古琴,看向苏心漓问道,琴棋书画,她的琴艺只算一般,她最擅长的是跳舞,因为她觉得那可以淋漓尽致的展现一个女子的美,她这次,本来也是准备跳舞的,但是现在,苏妙雪有了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 “我如何知道?” 苏心漓才甩开苏妙雪的手,忽然传来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齐齐跪下,整片梧桐林,女子的声音整齐划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心漓抬头,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身龙袍走在最前面的文帝,他的右手边是太后和她的外祖母,太后娘娘由贤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搀着,太子站在距离文帝最近的位置,后面一大群都是皇上的女人,再就是皇子和勋贵家的公子,兰翊舒那人还有他的一身紫衣都太过惹眼,苏心漓一眼就看到了他,和颜宸玺站在一起,也因此,距离皇上很近,除了那些勋贵家的公子,方有怀居然也在,看样子,文帝对方有怀真的很看重。 “平身!” “谢皇上!” 所有人叩谢了皇上的隆恩之后,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最喜琴音,诸位小姐都是众爱卿的掌上明珠,必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若先弹上一曲助助兴。” 今日的花朝节前来的小姐都是正四品大官家的小姐,而且只能是嫡女,年龄也必须在十岁以上,所以比起上次百花宴来说,人要少很多,只有百余位小姐,谢雨薇脸毁成那样子,自然是不能来了,长公主身体抱恙也没来。 文帝的话刚说完,他身边的太监就让十个女子上前,十架古琴,刚好一人一台。 “你们随意就好。” 太后看了文帝一眼,缓缓说道,一字一句,透着凤威。 苏心漓看着或自信或慌张的女子,抬眸扫向了皇后和她身边的皇贵妃,虽然她们二人的神色镇定自若,但苏心漓还是从她们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意外,也就是说她们事先并不知情,难道这是皇上的临时起意?他为什么这样做呢?难道是想借着太后替自己选妃,不能啊,文帝并非昏庸的帝皇,而且,若是要赏琴音的话,应该是一个人一个人弹奏的吧,十个没有任何默契的人一起弹,曲目也不统一,这如何弹?不过这也确实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琴技,不单单是弹琴的技巧,更多的是要求弹琴者心无旁骛,而且,只有弹琴的人琴技高超,才能压住其他人。 音起,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弹的好好的,不过没一会,音就全乱了,最开始的十个人,弹完完整一曲人都没有,苏心漓看着那几个害怕的从位置上站起来的人,并没有过多的留意,直到了第三组,才有一个完整弹完一曲的人,那人苏心漓认识,是当朝太傅的女儿,也就是付文博的妹妹——付雅霄,上辈子颜司明的女人之一,苏心漓对她的印象很深,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子不好,柔弱的很,另外的话,是因为她和后宫那些爱争宠的女人不一样,她性子温婉,为人也很善良,和她聊天,会让人觉得心情宁静,所以她经常会找她聊天,只是没多久,她就病逝了,其实现在想想,她的死,实在太过蹊跷。 苏心漓看向付雅霄,眼角不经意间扫到了文帝的方向,他的脸上,还挂着最初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似乎多了失望在里面,以付雅霄的琴艺,他不是该赞赏的吗?怎么会失望呢?苏心漓觉得不对劲,她扫了四周一眼,越发觉得不寻常,今天不同于以往的安排,就透着古怪。 后面的好几组,有几个表现都非常的不错,她们的琴音,便是苏心漓都是赞赏的,而且生的也美,体态端庄,也不会像付雅霄那样体弱多病,太后和皇后娘娘她们分明也是满意的,而文帝的神色却越来越不对劲,苏心漓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他到底在找什么,苏心漓这边还没思考到答案呢,就看到方有怀的那张脸,他盯着自己,那双精锐的眼睛,满是残忍算计的光亮,他又准备怎么对付自己呢。 苏心漓满腹疑惑,等轮到她的时候,就像是被人赶着上架的鸭子似的,坐在了琴台上,她闭上眼睛,手指轻轻划过琴弦,那触感,熟悉而又陌生,那声音,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苏心漓抬头,看着高耸入天的梧桐树,忽然想起程立雪教她弹琴时曾说过的关于这片梧桐林有凤凰的传说,想起她曾经教自己弹奏过的曲子,那是完全不同于耳边听到的那些琴音的曲子,苏心漓慢慢的回忆着,手指慢慢的抚上了台上的琴弦。 低沉的琴音,最开始是温柔,而后竟不自觉的带上了风雨欲来的紧张之气还有果断的杀伐和浓烈的仇恨,从气势上,完全压过了其他人,方静怡,苏妙雪,方有怀,颜司明,你们害死了我的母亲,还害得我和我外公一家家破人亡,毁了我一生,绝对不要原谅,这辈子,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苏心漓的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与此同时,十指骤然发力,激荡的琴声悠悠泛开,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仿佛携着狂风暴雨来临一般,狠狠的敲击着院中每个人的心脏,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然迅速地布满了墨黑的乌云,阳光完全被乌云遮住,天地间陡然地暗黑下来,耳边似乎有惊呼的声音,苏心漓觉得那好似是幻觉一般,黑云压顶的天空忽然响起一声震天的雷鸣,苏心漓猛地睁开眼睛,刚好与文帝满是兴奋雀跃的眼神相对,心中咯噔一下,浮现出了很不好的预感。 ------题外话------ PS:必须和亲们说一声对不起,非常非常的抱歉,今天一早醒来,头疼的非常厉害,整个人很难受,根本就不能码字,小黑屋(写文的一个软件)锁了一万字,不写完不能出来,所以更的晚了,非常非常的抱歉,希望亲们见谅 第八十七章:阴谋阳谋迭起 第八十七章: 苏心漓的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与此同时,十指骤然发力,激荡的琴声悠悠泛开,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仿佛携着狂风暴雨来临一般,狠狠的敲击着院中每个人的心脏,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然迅速地布满了墨黑的乌云,阳光完全被乌云遮住,天地间陡然地暗黑下来,耳边似乎有惊呼的声音,苏心漓觉得那好似是幻觉一般,黑云压顶的天空忽然响起一声震天的雷鸣,苏心漓猛地睁开眼睛,刚好与文帝满是兴奋雀跃的眼神相对,心中咯噔一下,浮现出了很不好的预感。 几乎是同一时间,梧桐林里的梧桐树在狂风中摇曳,紧接着,天边一道急剧的闪电劈开了暗沉的天空,苏心漓因为不适,眯起了眼睛,苏心漓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停手了,必须停手了,但是手却完全不受控制。 远处的天边,光亮忽然大炽,众人抬头看天,只一眼,苏心漓猛地睁大了眼睛,可很快的,眼睛却又因为承受不住某种比闪电更加炫目的光亮,眯成了一条直线,顿了一顿,方才看清了,那比闪电更加炫目的光芒,来自于一只展翅飞来的鸟儿,她的身上披着五彩的羽毛,绝美而又炫目,高贵的让世人不敢逼视,尽管从来没见过,但是众人的心里头猛然浮上两个字,纷纷脱口而出,“凤凰,是凤凰!” 凤翱九天,遮天蔽日,破云而出,那只载着命运的凤凰,徐徐而来。 原来,这个地方,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有凤凰的存在,凤栖于梧,梧桐林,皇家的别院,但是上辈子,她并没有听说过有凤凰出现在梧桐林啊,难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巧合?苏心漓的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文帝方才一系列的反应,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巧合那样的简单,这所有的事情,分明就是文帝精心策划的。 绝美绚丽的凤凰,舞着五彩的翅膀,昂着高贵的头,正姿态优美,霸气十足的朝着苏心漓的方向飞去,墨黑的云层纷纷退却,天空中出现了一抹极为纯净的红,比朝霞的颜色艳丽,比晚霞的更富生机,如同女王巡视着自己的子民一般。 全场寂静! “天,真的是凤凰!” 安静过后,人群中,这样的感慨,一声高过一声。 苏妙雪也看到了,她不笨,就算不能像苏心漓那样揣测出这个中的缘由,不过她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出现凤凰绝对是吉兆,而且,凤凰高贵,而且,一直以来,无论是民间还是皇室,都流传着一句话,得凤者为凰,这凤凰是谁引来的,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后,之前那么多人弹琴,什么都没有,但是她们一弹琴,这凤凰就出现了,那就说明这凤凰是她们引来的,苏妙雪看了眼身边坐着的苏心漓,她何时学会的弹琴,而且还弹的这样好。 她的脑海,闪过一个让她觉得特别可怕的念头,该不会这东西是被苏心漓引来的吧,虽然弹琴的有十人,但是她琴音透着的气势却是最强的。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凤凰,是她引来的,苏妙雪当即也不多想,低头就开始专心抚琴,苏妙雪能想到的,其余的女子多也能想得到,皇后梦谁都有,所以当下,那些年轻的女子在片刻的惊诧错愕后,皆埋首专心抚琴,都希望自己是创造这祥瑞之人。 比起她们这一个个前仆后继想往上冲的人,苏心漓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平静,甚至紊乱的很。 文帝做了这么多,目的何在?当今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堪称天下女子的楷模,她没有犯错,文帝不可能废后,那就是为他心仪的皇位继承人寻找皇后! 苏心漓心中咯噔响了一下,她当过皇后的人生,已经被彻彻底底毁过一次了,这辈子,她的命运要自己牢牢掌控在手中,苏心漓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搜寻着谁,刚好与兰翊舒专注的盯着她的视线相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是满满的请求,还有决绝,兰翊舒一下就读懂了她的担忧,慌张和害怕。 “顾大哥,你看,是凤凰,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啊,真漂亮啊!” 顾南衣顺着程子风手指的方向,就看到了一眼,只短短一眼,他就将视线转移到了苏心漓的身上,一身淡蓝色的她微眯着眼睛,就坐在琴台上,凤凰身上五彩的光芒和她的气质奇妙的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凛然高贵,这样震撼人心的画面,根本就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顾南衣的脑海忽然浮现出他离开前,师傅与他说的话,天女星,凤凰命,他说他们不可能,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是因为这个。 凤凰越飞越近,那炫目的光亮,比太阳不知道耀眼了多少倍,她四处张望着,仿佛有耳朵一般,在寻找着什么,苏心漓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看了眼前面和左右的人,她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苏心漓脑海一遍遍浮现出的全是这样的想法,眼见凤凰飞到太后和皇后的位置时,苏心漓咬了咬唇,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两只手的手指上,只听到一声尖锐响,琴弦一下就断了,那琴弦极为的坚韧,而且尖锐,苏心漓的手指一下就被划破了,有血流了出来,几乎是同一时刻,有好几个女子的琴弦也和她一样断了。 苏心漓听着她们的惊呼声,看着自己滴落在琴上的鲜血,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苏妙雪见那只翱翔的凤凰突然不飞了,停在靠近太后和皇后的位置,学着苏心漓,用巧劲将琴弦弄断了。 苏心漓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看了眼兰翊舒的方向,许是因为方才弹琴太过费心,也或许是因为慌张,苏心漓出了不少的冷汗,面色也有些苍白,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她对着兰翊舒,抚着自己的胸口,冲着他虚弱一笑,真的好险,她竟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顾南衣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苏心漓身上,见她受伤,心中一痛,冲着她微笑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站在皇帝跟前,一身紫衣的兰翊舒,他勾着唇,俊美无筹的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对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似乎是示意她放心,那双眼睛,带着某种让人安定的力量,两人的默契,仿若心有灵犀,顾南衣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揪疼了起来,像是被刀割了一般,那双无波无绪的眼睛闪过一种名为失落和伤心的情绪,他看了眼场上其他女子的琴弦,同一时刻,怎么可能那么多人的琴弦都断了,肯定是有人动的手脚,方才漓儿看着的方向,似乎好像就是兰翊舒站着的位置。 苏心漓知道,今日的事情,除了某些知道内情或者是皇室极为敏感的人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用巧合来解释的,凤凰确实是因为她们这一组弹奏引来的,但是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之前大家的功劳呢,这是梧桐林,今日,太后皇上皇后都在,琉璃两个最尊贵的女人都在,说那凤凰是来拜见太后和皇后的,这完全是可以说得通的,但是苏心漓心虚啊,她浑身都发虚,上辈子,她也是做过皇后的女人,并且她的第六感敏锐的告诉自己,今日的事情不寻常,她甚至直觉的自己就是皇上找的那人。 苏心漓抬头看着那凤凰,一双满是慌乱盛着慌张的媚眼儿直直的盯着她,她觉得那凤凰仿佛也在看向自己,她紧咬着嘴唇的模样看起来凶恶的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寒之气,一副你敢上前我就和你拼命的架势。 在皇上太后和诸位娘娘跟前,拉断琴弦,虽然他们都会觉得她是无意的,但毕竟是在殿前失了仪态,苏心漓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的很,她知道,这时候,最合乎大家闺秀的气质的举动就是上前请罪,不过苏心漓一点也不想做那出头鸟,她现在就在等着有人第一个站起来,然后她再跟着,苏心漓本就没有在宴会上大放光彩的想法,现在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不要丢了定国公府的脸就行了,反正不管怎么样,苏心漓心里都清楚,这场花朝节,她十有八九还是会和百花宴一样,成为主角,不过她等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那些女人在想些什么,一个个都傻傻的坐着,就像被人定格了似的,苏心漓心中都想骂人了,难道她们和自己一样心虚?这一个个,不都挺想自己能当上皇后娘娘的吗? 苏心漓偷偷看了眼文帝,他的神色已经不若最初的激动,不过眼中却还残留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还有些许的狂热,苏心漓既已决定随大流,自然不愿意想那些费脑子的事情,就去想其他了,看文帝今日这举动,他应该是不准备将这其中可能的隐情或者是原因告诉其他人的,不然的话,皇后和太后都不会流露出惊诧的神情,他以前不说,估计这其中的玄机,他暂时也应该不会告诉其他人,他中意哪个皇子,就看他把这些弹奏的女子赐给谁,苏心漓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好像握住了掌控未来某种局面的钥匙,心中安定了许多。 太后还有皇后其他诸位娘娘都抬头看向天上的凤凰,深宫的女子,脑袋转的是最快的,今日的事情或许是巧合,但是这些人,从来都是宁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人,苏心漓深知,就因为她们的某种猜测,她们这一组的女子很有可能成为皇室的抢手货,尤其是身份尊贵的她,不过这样的结果,苏心漓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要真‘有幸’让那凤凰落在自己身上,那她真的是麻烦了,至少现在,还有其他九个女子和她一起分担呢。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祖母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颜宸玺走到几个人的跟前,最先跪下,行的是标准的大礼,苏心漓见状,舒了口气,从桌子上站了起来,和其他人一起跪下,向着三人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的呐喊声齐整划一,在飞着凤凰的梧桐林上空久久飘扬回荡着,苏心漓垂着脑袋,一心就巴望着那凤凰早点飞走,虽然她的想法有些太过自恋自负,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心漓偷偷看了眼颜宸玺跪地的背影,叹了口气,还是他的反应快一些,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因为这些反应慢半拍的女子傻坐多久。 苏心漓是敏锐的察觉出这其中不对劲的极为少数的人之一,但其他人的脑子都是有些发懵的,今日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对这些久在深闺的女子来说,实在是太让人不敢置信了,她们心里又惊又喜,同时也是又惧又怕的,她们希望自己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同时又害怕自己乃至于整个家族都可能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父皇,皇祖母,皇后娘娘,儿臣之前从未见过凤凰,必定是栖身于这梧桐林的凤凰知道你们来了所以才会现身的,凤凰林飞,天降祥瑞,我们琉璃的江山,必能万代相传!” 颜宸玺的话刚说完,又是一片排山倒海的呼万岁千岁的声响,苏心漓心中紧绷着的弦却松了,颜宸玺说这凤凰是因为皇上太后和皇后来了,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他们是琉璃最尊贵的三个人,凤凰现身,也不奇怪。 “哈哈!” 文帝看了眼脚边乌压压跪着的人,开怀大笑,心情极好。 “好,好,好!” 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苏心漓心中却腹诽,她不知道这是吉兆还是什么,不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一年,应该是琉璃的灾难,天灾不断,一年之中,因为这死去的百姓有数十万之多,琉璃的噩梦,差不多三个月后就要开始了,上辈子,颜司明靠着从她这里骗去的银子赈灾博得了美名,这辈子,她倒是要看看他去哪里骗这么一大笔的银子,苏妙雪那吗?很快,她的姨娘就要倾家荡产了,苏心漓之所以急着拿回这笔银子,一方面是想给程子轩经商的本金,另外的话,就是那些灾民进京后的安顿,她要帮着定国公府赢取天下百姓心。 “赏!” 这赏自然是赏给让皇上龙心大悦的颜宸玺,这是苏心漓第一次见到皇上和颜宸玺之间的相处,皇上对六皇子,确实就像外界说的那般,纵容宠爱的很。 “谢父皇隆恩。”颜宸玺叩谢了圣恩。 停在太后和皇后中间位置的凤凰突然仰头,对着如火烧一般的明艳的天空,长鸣了一声,声音清亮悠远,鸣响九天,似伤心,似失望,还有种说不出话的受伤,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似的,山林中,鸟雀全部飞了出来,各种各样的鸟儿都有,颜色各异,不过却远不及凤凰的光亮,百鸟之王,果真是名不虚传,白鸟环绕,如众星拱月一般,编织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凤凰继续朝前飞去,在苏心漓所在的上空停留了好一会,不过凤凰的身体很大,所以也看不出她到底青睐的是谁,苏心漓并没有仰头,她是垂着脑袋的,所以自然没有看到这奇观,凤凰悠扬的叫声回音从另外一边传过来,在上空回旋,在耳边绕梁不绝,十分的好听,那是可以让人不自觉的会臣服,甚至是跪拜的声音,凤凰再次嘶鸣了一声,飞身离开,那五彩绚烂的羽毛足以迷乱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线,直到凤凰再也消失不见,湛蓝的天空还是如火一般的在燃烧,那颜色,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活力,还有说不尽的希望。 苏心漓垂着脑袋,看着掉落在自己脚边的羽毛,那颜色,就像是五彩的黄金石,苏心漓不着痕迹的捡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袖中。 就这样飞走了啊,苏心漓的心里头有些失望,甚至还有几分愧疚和歉意。 对不起,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 凤凰已经飞走了,可所有的人都还还沉浸在她突然出现的惊诧中,从她最开始出现到离开,所有的一切,感觉就像是一场色彩鲜艳的美梦,过了许久,皇上才让众人平身。 “哪位是丞相府的千金,站出来给我瞧瞧。” 太后的声音威严,却又透着一股慈爱,太后和云氏的关系很是要好,可以说是帕交,坤宁宫,云氏是可以来去自如的,上辈子,为了帮助颜司明夺得那个位置,苏心漓几乎和现在的贤妃娘娘一般,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坤宁宫,太后若是病了,她便一直守在榻前伺候,颜司明现在并不得宠,他后来之所以能得到太后的看中青睐,这其中大部分的功劳都来自于苏心漓,可惜,颜司明狗咬吕洞宾,根本就不领她的情,不过这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就算隔了好久没和太后娘娘见面,苏心漓对她的感觉也并不陌生,而且,知道太后娘娘的喜好对她来说,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臣女苏心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心漓上前,迈着莲步,她走的每一步距离都差不多,就好像丈量过的一般,体态优美,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 “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苏心漓依言,缓缓的抬头,与太后娘娘满是威仪的凤目相对,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若说有的话,那也是敬畏,苏心漓心里是很佩服太后娘娘的为人的,她虽是妇人,但是并不像妇人那般短见,她有男子的深谋远虑,对后宫,她恩威并施,皇上以孝道治天下,朝堂上的大臣也多尊重她的意见,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就干涉前朝的政事,而且对待其他皇子,她也十分的慈爱,在苏心漓看来,皇上之所以没有对定国公府下手,大概也有一部分是太后的缘故,毕竟太后和云氏两人的关系极为的要好。 太后笑出了声,“仙儿常在哀家面前夸赞你,说你越长越漂亮了,而且乖巧懂事,性格温婉,女大十八变,才几年没见,你都长成娉婷的大姑娘了。” 云氏就坐在太后的不远处,听到她这样说,面上也是满满的喜色,云氏经常对太后说,所有小姐里面,长的最漂亮的那个就是她的漓儿,太后经常说她是自夸,不过近来颜宸玺也说过这样的话,见到苏心漓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心里也有了几分赞同,只是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明说的,不然的话,必然会给苏心漓拉不少的仇恨。 “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哀家听着不错。” 苏心漓一怔,心里有些没底,不过转念一想,皇上从头到尾都没提这个问题,方才皇上说让所有的小姐用这种方式表演的时候,太后似乎还愣了一下,她这样问,是不是表示,她对这次的事情,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云氏一听,面上不由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曲同人心,一首曲子反应的意境完全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心境,方才,苏心漓的曲子完全压过了其他的千金小姐,而且她的曲调全然不同与一般千金小姐的婉转动听,她的琴声是冰冷的,就像是冒着寒气的潭水,弥漫着的水雾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同时还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孤寂,充满了怨恨,云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心里头有些后悔,当初,立雪和仁儿过世后,她就该不顾一切的将漓儿接到身边的,那样的话,她的性子也不至于这样起起伏伏。 立雪和仁儿在世的时候,她虽然少言,但性子还是活泼的,也会经常笑,但是自从她过世后,整个人就变的郁郁寡欢,整日不发一言,现在又变成这样子,对于现在的苏心漓,云氏心中还是算满意的,因为这样尖锐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她,不会受欺负,可这样冷冰冰甚至是有些清心寡欲的性子,云氏又担心的很,她听说了,这次几个皇子都有向她示好的意思,都被她给拒绝了,对她心存好感的兰翊舒和顾南衣,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但是漓儿,若是这些人她都看不上,将来她到哪儿给她找好的夫婿去。 苏心漓弹奏的那曲子叫《凤舞》,不过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时候,苏心漓是绝对不可能老实交代的,她看着太后,面色平静缓缓道,“臣女只是很小的时候听母亲弹过,也不知道叫什么。” 太后哦了一声,脸上慈爱的笑容不变,对苏心漓更是多了几分怜惜,程立雪和苏心漓不同,她是程家的大小姐,以前经常跟着云氏进宫陪太后,太后对她还是十分疼爱的,经常还开玩笑说让她嫁给文帝,如果不是因为定国公府不想参与皇室的争斗,或者,现在的皇后很有可能就是程立雪。 “百花宴上的事情,哀家也有所耳闻,立雪以前就是个才女,你这孩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怪你外祖母那样心疼你,时刻将你挂在嘴边,哀家也很喜欢梅花呢,今后你若是没什么事,就经常与你外祖母来坤宁宫坐坐,也好陪哀家说说话。” 这话,分明就是抬举苏心漓了,苏心漓忙谢恩,因为长公主的缘故,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四公主没少受先皇的冷落和委屈,有一次,也不知是何缘故,长公主和四公主发生了口角,大冷的冬天,四公主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连着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烧,之后落下了病根,事后,先帝却偏袒长公主,为这事,太后对长公主一直存着很大的芥蒂,这次,她这样教训谢雨薇,完全是报了当年的怨气了。 “是。”苏妙雪柔声叩谢了圣恩,苏妙雪看着苏心漓那样,气的肺都快要炸开了,琴是大家一起弹的,凭什么太后只宣苏心漓一个人上前,苏心漓的古琴断了,殿前失仪,太后应该责罚她才对,但是她非但没有责怪她,还当众嘉奖她,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让她今后经常进宫去坤宁宫找她,这是多么大的恩典,苏心漓入了太后的眼,那就表示入了后宫其他娘娘的眼,之前她已经有了皇子的青睐了,苏妙雪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一有什么好事就落到苏心漓身上。 苏妙雪看向方有怀,眼神写满了焦灼和着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天动手,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苏妙雪就是见不得苏心漓风光,无论她脸上是平静也好,带着笑意也罢,在苏妙雪看来,那就是在得瑟,向她炫耀,苏妙雪心里头恼火的很,眼睛不期然的扫到盯着苏心漓眼睛已经发直的方哨玄,心中快速的闪过一个念头,又是懊恼,又是后悔,他这表哥最爱美女,为了得到美人不择手段,就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呢?她就应该一早就将苏妙雪介绍给他认识,不论苏心漓看得上看不上他,一旦方哨玄得了她的身,毁了她的清欲,她还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 对苏心漓的这种荣辱不惊,不卑不亢,太后显然是极为满意的,方有怀心里却不满的很,如果没有苏心漓,那脱颖而出的很有可能就是妙雪,苏心漓身上的光环太盛,同出相府,就她嫡出的身份,就足够死死的压着妙雪,方有怀心中气恼,方才,那样好的机会,若是那凤凰能落在苏妙雪的身上的话,那她必定是贵不可言,方姨娘成为相府夫人,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他方家,想要取代甚至是超越定国公府,也是指日可待。 苏心漓,绝对不能留!方有怀看向苏心漓,唇边是极为残忍的笑意,那双眼睛,更是布满了狰狞的杀意和恶意。 “之前几次听皇儿提起,今日一见,本宫看这也是个聪慧的孩子呢。” 皇后娘娘笑着附和太后的话,苏心漓只是一听,心中却想着颜睿晟今日与她说的话,心中觉得好笑,皇后娘娘,你刚刚的儿子还大公无私的将我往别的男人身上推呢,不过他的眼光简直比他的身体还要差劲。 “皇祖母,母后,我就说吧,你往人群里一看,最漂亮最惹眼的那个就是苏小姐无疑了。” 颜宸玺玩笑着说道,苏心漓想,他或许是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异心,不然的话,不会这样潇洒恣意,不过这颜宸玺是想让她成为京陵城小姐的公敌吗?讨厌的嘴巴! “就你嘴贫。” 贤妃娘娘虽然已经三十多了,但保养的却很好,比起皇后来说,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她的皮肤白皙,脸上带着轻柔的浅笑,那双眼睛也极为的平静,看起来就像个少女,尤其,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平和而又宁静,她常年都是随太后礼佛,身上的气质沉淀了下来,少了后宫女子的尖锐和功利,难怪她不争宠,这么多年,却依旧盛宠不衰,物以稀为贵,后宫之中,像她这样的女子太少。 弹琴演奏,只是皇帝临时起意,花朝节既是给皇子挑选妃子的,那自然是要给她们展示自己最擅长的才艺的,所以之后,便是诸位小姐表演的时间,才艺展示才开始没多久,就有一太监冲了进来,“皇上,枫叶山庄外面,有一民妇领着众人喊冤,大吵大闹,要见皇上。” 苏心漓看了那太监一眼,心中了然,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枫叶山庄是什么地方,今日的这些人,无论是谁,岂是一介民妇说见就见的,今日又是朝花节,沿途的戒备不知道多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就一介民妇和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岂会是那些人的对手,苏心漓怀疑,这太监十有八九是得了方家的好处,或者很有可能就是方家的人,不然的话,他怎么敢这时候进来打扰皇上他们的雅兴和兴致?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有什么事情,过了今日在说!” 文帝的面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显然是极为不满太监这时候进来禀告这扫兴的事情,那太监当然知道这事有风险,见文帝这样子,吓得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地,战战兢兢道,“他们状告的是丞相府的小姐,所以奴才——才——” 苏妙雪一听,下意识的看了方有怀一眼,眼睛倏然变的明亮起来,外祖父出手了,他已经出手了,苏心漓,我看你这回还怎么逃? 文帝拧着眉头,面色越发的难看,看向了皇太后,皇太后看了眼满脸担忧的云氏,缓缓的将目光投向了苏心漓,“苏小姐,你说,这是见还是不见呢?” 苏心漓看向皇太后,心里就和明镜似的,太后娘娘分明就是将这烫手的山芋推给她了,而且还卖了定国公府天大的人情,她若是说不见,那些人指不定以为她做了什么恶事,说贼心虚呢,而且她便是说不见,皇上他们就真不查了吗?只有见了,而见,其实就是掉进他们陷害自己的大坑。 苏心漓站了起来,走到皇太后的跟前跪下,“臣女觉得该见。” 苏心漓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那太监口中所说的状告之人并不是她,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哦?” 文帝看向苏心漓,淡淡的哦了一声,“她可是来状告你的。” 苏心漓微微一笑,“有道是身正不怕,臣女行的端做得正,自然不惧人言,而且,臣女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们不惧枫叶山庄的森严戒备,搅乱皇上还有娘娘们的雅兴也要来告臣女,皇上是明君,他们是圣上的子民,皇上自然不可能因我一介女子罔顾您其他子民的冤屈。” 文帝和太后齐齐笑出了声,“不愧是定国公的外孙女!” 苏博然要在场的话,听到这句话,肯定有会气的吐血了,明明是他的女儿,可在外人眼里,苏心漓做的那些有气节骨性的事情,全成了定国公府的功劳,就好像苏心漓的优秀与他全然无关一般,虽然事实如此,不过对心眼和针眼有的一拼的苏博然来说,他肯定是不能容的。 苏妙雪和方有怀见状,觉得苏心漓这是在自寻死路,心头皆是一喜。 “将那妇人带上来,其余的人带到梧桐林的入口,让他们候着。” 苏心漓站了起来,看向兰翊舒,两人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很快,人就被带了上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衣,头上还戴着白花,她一进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每年的花朝节,对皇室来说,也算是一件可喜的事情,有人在皇家办喜事的时候戴小百花,这分明就是不敬皇室,不管是什么理由,这都冒犯了皇室的尊严,苏心漓看着那缓缓走进来的女子,勾了勾唇,那女子刚走进来,并没有跑到皇上太后他们跟前,而是奔到苏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后抱着她的腿就哭出了声,“小姐,你好狠的心啊!” 她的声音凄厉悲痛,充满了怨恨,苏心漓听着,感觉自己好像刨了她家的祖坟似的,而来人接下来的话,很快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些年,奴婢的母亲对您忠心耿耿,和桂嬷嬷一起替您守在灵城那个偏僻的小地方,不敢有一句怨言,您怎么忍心,您怎么能将她们都活活烧死呢?” 那人的话刚说完,原本安静的梧桐林顿时变的热闹起来,或看着或指着苏心漓,议论纷纷,说出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那些官家小姐,她们大部分人的水平都是相当的,但苏心漓的存在,完全掩盖住了她们的光芒,她一日不除,她们就没有出头之日,摆在她们面前的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她们自然是万分期待接下来的这场好戏了。 灵城?那个小地方,那些常年养在深闺的小姐自然是没几人知道的,不要说她们了,就是其他的皇子和公子也未必能有几个人知道这地方,苏心漓却熟悉的很,因为这些年来桂嬷嬷就一直被关在那里,被她们折磨着,而且,那里好像有一座铁矿。 铁矿!电光火石间,苏心漓的脑海有一个并不是很清晰的念头闪过,她心中一惊,掌心有冷汗冒了出来,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和其他娘娘还有皇子们都在呢,你若是有冤屈,就向他们陈情,让他们替你伸冤。” 苏心漓说着,脚一扬,直接就将她踢开了,找这么个人,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比起这个想冤枉自己的人来说,苏心漓觉得自己才更加冤枉吧。 “奴婢翠花,给皇上,太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请安。” 原来是叫翠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还真是有修养,第一次见这样尊贵的人,居然没有手忙脚乱,苏心漓忽然想到她从外面进来时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决绝,她今天,是抱着和她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吗? “你一个奴婢,居然敢在皇上太后和皇后跟前自称奴婢,是不是活腻了!” 只有天子,还有太后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才能自称奴婢的,其他的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苏心漓是兰翊舒喜欢的人,颜宸玺自然是要千方百计护着的。 “好了,你不要吓着她,让她说。” 众人见太后这态度,都有些不明所以了,她方才不是还袒护苏心漓的吗?怎么这会居然对陷害她的人这般和颜悦色! 苏心漓觉得太后真是想太多了,这丫鬟,一点也不害怕,当然,她就不相信,太后没看出来。 “太后,您一定要为奴婢死去的母亲和桂嬷嬷做主啊?”翠花痛哭出声。 桂嬷嬷?云氏下意识的想到程立雪的陪嫁丫鬟,她是死都不会相信,漓儿会害桂嬷嬷,但是看着跪在太后跟前的陌生丫鬟,她又担心起来,肯定是有人陷害漓儿,到底是哪个混蛋这样一直和她的漓儿过不去?云氏担忧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只是笑着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也不要轻举妄动。 “奴婢是灵城一个叫灵村的地方的人,我们那村子极为偏僻,就只有十几户人,三年前,桂嬷嬷突然找到我们这里,带了一大批的士兵,她给了一大笔银子让我们村子里的人离开,有人不从,她就命人直接将人给杀了,我的母亲因为与桂嬷嬷之前就认识,两人是好友才幸免于难,小姐霸占了整个村子,在那里建了农庄,桂嬷嬷是田庄上的管事,我和我母亲就在她的手下干活,半个多月前,小姐忽然派人来将桂嬷嬷和我的母亲全部绑了起来,扔进柴房烧死了。” 翠花说完,就痛哭出声,她说的这些,全都是半真半假,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分明就是方家,现在却被冠在了自己的头上,而她,是不可能有士兵的,苏心漓抿着嘴唇,唇边勾出一抹残忍到近乎妖娆的笑意,方家,果真是野心勃勃,她还真是一点没看走眼,他们不但想害自己,还想趁此机会将外公他们一家拉下水。 苏心漓任由那些鄙夷,惊叹,嘲讽,或幸灾乐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面不改色,也不辩驳,静等着翠花将话说完,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简单,她需要知道,方有怀的全盘计划。 “苏小姐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们?” 苏心漓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时候太子还会为自己说话。 “贱妇也觉得好奇,好像是因为我们村子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近些日,越来越多的人来我们村子里挖山,然后将东西运了出去,贱妇今日还将那东西带来了。” 翠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纸宝打开,是黑色偏白的粉末,方有怀冲上前去,走到翠花跟前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跪在了地上,大声道,“启禀皇上太后,是铁粉!” 可不就是铁粉吗?你事先不就知道了吗?有必要这样激动吗? 文帝也站了起来,看向翠花,凝眉道,“你们那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吗?” 翠花点点头,“一整座山都是。” 无论是云氏,还是程子谦程子风他们,脸色都变的十分难看起来,程子风想要冲出去,被程子轩拦住,他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在斜对着的苏心漓,她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没有一丝慌张,就好像,就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苏心漓,你怎么解释?” 苏心漓无所谓的笑了笑,“方大人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那黑黑的粉末是铁粉,真是不得不让人甘拜下风啊,还有,这个叫翠花的女子,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分明就是诬陷!” 苏心漓义正言辞,诬陷?其实也不算,因为方有怀挖的那些铁粉全被兰翊舒给拦截了,成了她的东西了。 “皇上,奴婢有人证,之前贱妇还有贱妇的母亲都是和小姐身边一个叫秋水的丫鬟接头的,她可以作证,还有今日和贱妇一同前来的,他们都是幸免于难的灵寸百姓,他们也可以为贱妇作证,小姐挖了这么多的铁,肯定是偷偷藏在哪个地方了。” 翠花说的慷慨激昂,分毫不肯退让,皇帝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不开口,只当她是心虚,生气道,“传证人!” 陷害她就算了,居然还想拉外公他们下水,简直不能原谅,参与这次事情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题外话------ PS:明日恢复下午三点前更新 第八十八章:集体陷害 第八十八章: 枫叶山庄距离相府并不是很近,来回的话,就算快马加鞭,差不多也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但是文帝派去的人,半个小时都没到呢,就领着秋叶到了,除了秋叶,还有苏博然和方姨娘二人,苏心漓看着难掩得意兴奋之色的他们,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看这样子,苏博然果真参与了,很好,让尊贵的皇帝陛下还有太后皇后他们看看她的父亲是怎么对她的,将来她要反击的时候,那些人说不定会生出苏博然是罪有应得这样的想法来。 “微臣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苏博然跪在地上,向文帝还有太后他们请安。 “贱妇(贱——贱婢)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方姨娘和秋叶站在苏博然的身后,齐齐跪在文帝等人跟前。 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秋叶看着消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眼神黯然,没有神采,显然,这段时间,她在方姨娘那里过的一点也不好,苏心漓并不奇怪,秋叶本就不如秋禾口齿伶俐会讨好人,这段时间,方姨娘在她这里屡屡受挫,肯定需要找人发泄心中的怒火啊,诚然,她曾经的二等丫鬟是最好的选择,苏心漓猜测,方姨娘她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将秋叶除掉,或许等的就是这一天,利用她反咬一口。 “她之前可是你的丫鬟?” 文帝指着秋叶,看向苏心漓问道。 苏心漓并不否认,“是臣女身边的二等丫鬟,因为太过勤奋会办事,刚好方姨娘那边又缺用的人,我就将她赏给方姨娘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现在算是方姨娘的人。” 苏心漓走到秋叶的右手边站着,看向文帝,不卑不亢的姿态让文帝都有些意外,她的神色淡然,哪里有半分的恐惧慌乱,镇定自若,语气更是平缓,就好像是在陈述着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她这样的态度,实在很难让人做到怀疑。 “她,你可认识?” 文帝将手指着秋叶的手指向翠花,然后看向秋叶问道。 “认——认识。” 秋叶垂着脑袋,看都没看翠花一眼,直接回道,她跪在地上,浑身哆哆嗦嗦的,面色如土一般。 这才是婢女第一次见到皇上太后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该有的态度,尤其做的还是欺君罔上的事情。 “你一直垂着脑袋,看都没看那名为翠花的女子一眼,怎么就知道认识了?” 开口问话的是贤妃娘娘,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可随意间指出的事实,让人不自觉的怀疑,这次的事情有很大的蹊跷。 “我们方才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了。” 方姨娘恼火的看了秋叶一眼,主动替她解释道,贤妃娘娘身边的姑姑芷华道,“你是谁?” “贱妇是相府的姨娘。” 想到苏心漓即将完蛋,而且定国公府还能受到很大的打击,方姨娘的心情空前的好,因为激动和雀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次的事情之后,皇上肯定会念着方家和她的功劳,然后当场直接将她扶成夫人的,没了苏心漓,妙雪将会是相府最最优秀出众的嫡女,将来她当上娘娘皇后,那些曾经拿她身份说事的人,她一个人也不会放过的。 “原来只是个姨娘,难怪如此不守规矩,贤妃娘娘让你回话了吗?一个贱婢,居然敢在皇上太后娘娘跟前自称我,该当何罪!” 方姨娘的脸一下涨的通红,她身旁站着的方有怀,面色也不好看,他现在虽然成了皇上跟前的近臣,深蒙皇宠,但是朝堂之上,根本就没几个人看得起他,后宫的那些娘娘,更是因为他的身份处处轻视,从苏心漓和苏妙雪的差别待遇就可以看出来,苏心漓是时时处处被夸赞,但是妙雪,根本就无人问津,难道她们会不知道静怡是他的女儿吗?但是她们一个个半点面子都不给。 “掌嘴!” 方有怀心中正不平衡的时候,太后的命令更让他有种气的快要吐血的冲动,因为他气愤的缘由一点也没错,就算他现在爬的这么高,大家对他还是轻视的,根本不愿意与他家的亲近,太后才下了命令,立刻就上来了两个嬷嬷,一人扯着方姨娘的头发,另外一人对着她的脸啪啪啪就是五个嘴巴子,将她的嘴巴都打歪了,才停手,方姨娘咳嗽了几声,十几颗牙齿,几乎可以拼凑成一完整的牙套了,从她的嘴巴里面掉了出来,她的脸,也在瞬间肿成了猪头,嘴角都是血,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样子。 一旁的秋叶吓得面色苍白,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好,苏妙雪和方有怀也是冷汗直流,而苏心漓,看的很爽,心里更畅快。 程立雪虽然不在宫中长大,但毕竟是皇太后看着长大的,而且她温婉善良,乖巧又懂事,皇太后自然是喜欢的,云氏和她又是好友,两人说知心话,不可避免的偶尔会提及家里的事情,云氏经常会不经意间表露出自己对苏心漓的担忧,这又会提起方姨娘,所以皇太后对方姨娘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她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皇太后自然不会客气,也算是为好友出气了。 那两个嬷嬷差不多这样循环了三次,方姨娘已经是面目全非了,皇宫内的御医或许不是琉璃最好的,但是那些嬷嬷整治人的手段却齐集了精粹,而且凭着先人日积月累的经验,这其中的精髓,她们是已经完全把握了。 直到方姨娘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皇太后才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停下。 “皇上,皇子们都在呢,这件事情何须你亲自审理,我看就交给小六吧,他回来这么久,一件正经事都没办过呢。” 难怪那些臣子和皇子都费劲了心思想拉拢颜宸玺,不论是皇上和太后,都对他青睐有加啊,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皇太后对她的偏袒,六皇子先前对她有救命之恩,而且两人走的算是很近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还有贤妃娘娘的赏赐,六皇子肯定会向着她毋庸置疑的,果然,位高权重的人就是,就算偏心谁,也可以明目张胆的,完全不担心他人诟病。 “儿臣领命。” 秋叶本就害怕的要命,一听要六皇子审自己,浑身哆嗦的越发厉害,方有怀心里也不满的很,今日皇子们都在,这里随便哪个皇子,于他而言,都比找六皇子有利,太子殿下身子不适,不能审理,这件事情大可以交给三皇子,若是担心滋生三皇子的野心,完全可以交给五皇子,五皇子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五皇子与志明是好友,必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不必紧张。” 颜宸玺走到秋叶身边,他自幼在民间长大,是所有皇子中与百姓还有下人接触最多的,他不喜欢与那些官员来往,也不想和那些想要争夺皇位的人走的太近,所以总端着架子,高傲的很,但是他对百姓的态度却很温和亲近,颜宸玺是兰翊舒派,自然是帮着苏心漓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做的太过,而且颜宸玺心里清楚一点,这丫鬟要是这么一直怕下去,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对苏心漓很不利。 “给她倒杯冷水上来!” 颜宸玺吩咐了一声,很快有太监端了杯凉水上来,秋叶双手接过,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得干净,然后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老实交代,若是欺君罔上,那可是要杀头的。” 秋叶战战兢兢,偷偷看了方姨娘一眼,方姨娘现在脑袋完全是晕乎乎的,一双眼睛冒着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撕裂了一般,就好像是将脸浸泡在满是辣椒的盐水中,又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上面蠕动,难受的要命,她现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反应也慢的很,秋叶看她,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方有怀则狠狠的瞪了秋叶一眼,秋叶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 相由心生,方有怀这人心肠恶毒的很,看起来就是一副凶相,而且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打打杀杀的,身上有一种杀伐的血腥之气,尤其他满脸到处都是胡子,眼睛一瞪,更添了几分恐怖,秋叶就一被胁迫的小丫鬟,欺君是死罪,可要是不欺君也是死罪,而且一家老小都无法幸免,秋叶哪里能不害怕的? “是。” “我再问一遍,这个人,你可认识?” 颜宸玺指着翠花,再问了一遍,秋叶垂着脑袋,深吸一口气,想到临出门前,方姨娘与她说过的话,只要她将这次的事情办好了,她就可以解脱了,而且所有的事情方姨娘她们都安排好了,只要她配合,要是方姨娘她们不说,谁知道她是不是撒谎,方姨娘是绝对不可能将这些事情都抖出来的,秋叶这样一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缓缓的抬头,看了眼翠花的方向,点了点头。 “贱婢认识。” 她的声音虽然颤抖的,但却是坚定的,而且也没有像先前那样结结巴巴的。 “她叫翠花,以前贱婢在小姐跟前伺候的时候见过,最开始的是在漓心院见面的,后来都是贱婢按着小姐的吩咐在外面与她见面,每次她都会让我向小姐回报田庄上的事情,那里还有个铁矿,小姐说过,那些东西都是有大用的,说是可以冶炼兵器。” 苏心漓听到这回答,简直想笑,这些人,分明就是想害死她还有定国公府,定国公府本来就因为手握重兵被圣上忌惮,冶炼兵器,分明就是想要谋反叛乱,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这孽女,好大的胆子!” 苏心漓用眼角扫了苏博然一眼,微勾的嘴唇划出冰冷而又充满嘲讽讥诮的弧度,“父亲,皇上太后娘娘都还在呢,他们都还没定我的罪呢,你何必着急?” 苏心漓这话,分明就是一点面子也没给苏博然留,百善孝为首是吗?但是现在,她不想被这帽子压着了,便是被世人唾骂唾弃又如何?那些人为何不想,她苏心漓愿意为了定国公府的人身先士卒,为什么对苏博然却是这样的态度,她并非那种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人,可看着苏博然那嘴脸,她实在是忍不了,他身为丞相,就算脑子不怎么灵光,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罪名真要落在她头上,无论是对她还是定国公府都是灭顶之灾,他心里很清楚,但他还是落井下石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女儿,甚至于,她只是工具,只要可以为他带来好处,可以折断斩断甚至可以毫不留情的将她扔进火里烧成灰烬的工具。 “居然还敢狡辩!” 苏心漓这才扭头,给了他一个正眼,比起苏博然恨不得和她撇清父女关系的义愤填膺,苏心漓则要显得平静许多,她勾了勾唇,微微一笑,“父亲,你似乎很希望这事是我做的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还要株连九族的!” 苏心漓的声音清冷,甚至还带着点笑意,苏博然可是她的父亲,他说的一句话,比旁人说上十句百句都管用,他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是推是什么? “你既知这是杀头的重罪,为什么还要去做?我是你的父亲,同时也是当朝的丞相,我既食君之禄,自然应该为皇上分忧,你若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又岂能姑息?” 苏博然慷慨激昂,云氏程子谦程子轩那些人越发的看不上,他可是漓儿的父亲,他们定国公府的女婿,也算是一家人,要没有他们定国公府,他焉能有今天?他非但不感恩,还想踩着他们定国公府的头继续往上爬,良心简直被狗给吃了。 当着皇上太后还有他们定国公府的人的面,他尚且如此对漓儿,私下还不知道怎么挤兑她呢?程子谦程子风二人忽然想起苏心漓说过的话,要没了相府没了苏博然,她苏心漓还可以活的像模像样,可要没了定国公府,她就什么都不是。 “相爷,现在真相未明,你这话言之过早了!” 颜宸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当然,他也觉得苏博然太蠢了,苏心漓是个聪慧的女子,又被他兰大哥看上了,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他若是好好巴结苏心漓,将来能少的了好处?可他倒好,现在事情真相还没出来呢,他就急着撇清关系,一副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的架势,这哪里像是父亲,分明就是仇人。 颜宸玺觉得苏心漓真该和他断绝关系,当然,他也希望她那样做,什么孝顺不孝顺,只要处理得当,就算是苏心漓主动断绝父女关系,到时未必就是苏心漓的错,皇上他们都在呢,苏博然这态度,分明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定国公府对相府不薄,他这样对待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孙女,不是薄情寡义忘恩负义是什么?既然那么爱惜自己的形象,就该好好用心经营,果然,笨的无可救药。 苏心漓身姿笔直,她心里是无所谓的,不过面上却佯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她就是想让外祖母他们瞧瞧,苏博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将来相府若再出了什么事,若真是为了她,就该袖手旁观。 “冶炼兵器?” 方有怀的声音很粗,而且厚重,“你可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方有怀见颜宸玺半天没问到点子上,直接切入了主题。 “在夫人和少爷的墓地,有一个很大的山洞,就是在那个地方。” 苏心漓冷眼看着方有怀,他为了搞垮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一早就在秋叶山庄外面候着的秋叶,因为担心事情多生变故,冒着风险将那些铁从灵村那个偏僻的地方运到母亲的墓地,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她,但是他们想要对付的怎么可能就只是一个她那么简单? 颜宸玺回头看了眼兰翊舒,见他微笑着朝着自己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命人去程立雪的坟墓搜找。 “苏小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颜宸玺冷着脸,一副严厉的样子,可事实上,却是给她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自然是有的。” 苏心漓盈盈的福了福身,“皇上,太后,请允许臣女问几个问题。” 直到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但是她依旧从容淡定,那份气度,便连太后都觉得自叹不如。 “你问吧。” 私下挖铁矿,并且冶炼兵器,这分明就是想要谋反,文帝心里自然是生气无比的,可看着苏心漓那样,他又实在无法愤怒的起来,若这些事情真的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这般坦然,但要不是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是她做的,而且定国公府还牵涉其中,定国公的忠诚,文帝是很相信的,但他是篡位才当上皇帝的,比一般人不知道要多疑多少倍,在他看来,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想要的,程鹏他未必甘于人臣,文帝并没有除掉定国公府的心思,但他心里是忌惮着这百年的大家族的。 若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定国公府,就必须拔出不可。 苏妙雪坐在自己的位置,双手紧紧的交缠在一起,紧握成拳,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住自己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她紧抿着唇,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苏心漓,这回你死定了,定国公府也必定会受到牵连,说不定会满门抄斩,想到这些,她就值止不住的兴奋,今后,相府就是她的天下了,再也没人能拦她的道了。 其他的人,家中和定国公府有牵扯的自然是胆战心惊,不过在场的女子,更多的还是窃喜,若这件事情属实,苏心漓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一个个自诩自己优秀无双的人,都觉得自己出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苏心漓慢悠悠的走到翠花和秋叶跟前,“翠花,秋叶刚刚说你和你母亲来漓心院找过我几回,这可属实?” 众人一听这问题,都有些莫名其妙,翠花和她母亲是去找她的,去没去,属实不属实,她能不知道,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想为自己开脱。 “小姐!” 翠花抬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苏心漓。 苏心漓冷着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迫人的威慑,满是威严,冷声严厉道,“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 “你和我是在什么地方见面的?” “小姐的房间。” “好,那我问你,我小院的方向是坐南朝北还是坐北朝南?我院子里的秋千架是在左边还是右边?我房间的窗棂贴着的是什么图案?我窗台上摆了什么?我房间的软榻放在哪个窗口?我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是我母亲在我出生时种下的,这棵树是在前院还是后院?还有,我屋子里的桌子,是进门的左边还是右边,还是正对着院子放着的?” 翠花看着苏心漓,完全懵了,她平静淡然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皲裂,不要说她了,就连苏博然方姨娘还有方有怀他们,也全都傻了。 “桂嬷嬷是三年前离开的相府,这三年来,我房间的摆设从未变过,你和你母亲来见了我这么多回,不可能不知道吧?” 既然要陷害她,还是定那么重的罪,就该提前做好功课才对,她是那么好害的吗? 翠花脸都白了,不过她反应倒是很快,“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去主子家,哪里敢东张西望?” 苏心漓点了点头,却不以为然,“方才你从外面进来,按理,最先看到的应该是正对着入口的方向的皇上太后他们才对,然后请求他们为你申诉冤情才对,但是你最先看到的为什么是坐在一旁并不怎么起眼的我呢?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他们是天下之主,身份尊贵,你一个贱婢,为何又敢东张西望呢?” 翠花动了动唇,瞬间哑然了,她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直接就跪着走到皇上太后他们跟前,趴在地上,大哭道,“皇上,太后,您一定要为母亲还有灵村那些无辜的百姓做主啊!” “皇上太后娘娘有说不为你做主吗?他们若是不替你做主,你现在如何能跪在这个地方?他们不正是为你做主吗?你既是卑贱的下人,就该效忠主子,怎么反倒一门心思想置我于死地呢?” 苏心漓声音平静,却逼人。 “你们若有心想置我于死地,也该等我将话问完,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的话,做个糊涂鬼,可如何是好?” 苏心漓完全不理会翠花的大喊大叫,颜宸玺直接让人将她从太后跟前拉开,“你若再敢放肆,我便直接将你的手筋挑断。” 苏心漓拧眉,这六皇子还真是偏心的直接又坦荡啊。 “皇上,太后娘娘,秋叶不过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她年纪轻,做事浮躁,不服管教,也算不上聪明机灵,对我更不忠心,自三年前母亲过世后,父亲一直没有再娶,父亲念我年幼,担心我太过辛苦,将相府的治家权交到了方姨娘的手上,相府的下人,是方姨娘从牙婆子手上买的,我身边带秋的丫鬟,大多都是她精心挑选送来的,其中就包括这秋叶,这丫头,伺候我并不久,并没有多少情分。” 她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将事情交给一个自己刚接触不久而且是别人送来的丫鬟,聪明人会干这样的事情吗?以前,她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但是今日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都不知道的啊,他们认识的苏心漓聪慧机智,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苏心漓!” 苏博然气的牙痒痒,什么担心她才将相府的治家权交到方姨娘的手上,通通都是狗屁。 姨娘身份低贱,那是上不得台面的,怎么能掌管中馈,干这样事情的男人,都是色令智昏分不清轻重是非的庸才,而且还会让人觉得他薄情寡义,忘恩负义,苛待嫡女,这些事情,他私下做,可以,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现在,不但让外人知道了,知道的人还是苏博然的顶头上司,一个个都是他十分忌惮的人,苏博然如何能不生气?皇上如何还会重用他?苏博然觉得苏心漓是故意的,故意拆他的台。  “这几年,相府下人的卖身契一直都是由方姨娘掌管的,前段时间父亲才交给我,那之后,秋叶一直都是跟着方姨娘的。” 苏心漓原本没针对苏博然的,但他做的这样过分,那她为什么要和他客气?她倒是要看看,离了定国公府,遇到麻烦没有他这女儿,和方家联合的他,顺风顺水的日子可以过多久。 文帝太后等人闻言,脸上的愠怒之色退了不少,上位者都有一个心态,那就是宁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苏心漓只是很平静的告诉他们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在明知道秋叶是方姨娘的人的情况下还重用她做这种杀头的事情,之后又将她还给方姨娘,她这样做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等着秋叶将这可以招来杀身之祸的大事告诉皇帝,这可能吗?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干不出这事,而在那些人的眼里,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更加不可能这么干。 “父亲,方姨娘,你们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枫叶山庄?” 苏心漓抿着唇,一副惊讶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盯着方姨娘和苏博然。 这件事情,布置的确实相当缜密,但是只要静下心来一想,就会发现这其中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但是很多时候,人都会因为自己一些主观上的情绪或者是所谓的证据忽视那些细节,当然,如果不是兰翊舒事先早就告诉自己今日方有怀会动手,她早有准备,而且手上还掌握了可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的有利证据,苏心漓知道自己肯定会慌张无措,至少,绝对无法像现在这样平静,因为这件事情,涉及的并不仅仅是自己而已,还有外公他们,关心则易乱。 众人因着苏心漓的话,皆是一副深思的样子,虽然所有的证据都对苏心漓不利,但是苏心漓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只等皇上派去的人回报,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方姨娘哦哦哦的叫了半天,但根本就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苏心漓看着她那样,心中还真是痛快至极,想做相府夫人是吗?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成为嫡子嫡女是吗?她会一点点慢慢将她这样的梦想,彻底打碎。 苏博然见方姨娘那样子,只觉得丢脸至极,他见她几乎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只有自己开口解释道,“我和你姨娘不放心你和妙雪,担心上次百花宴的事情重演,故才会在外面等候。” “那为什么带着秋叶,真是好巧啊。” 苏博然瞪了苏心漓一眼,他就知道,苏心漓和她那个娘一样,胳膊肘都往外拐,是他的冤家,早知道她非但不帮自己,还不分场合对象和他唱反调,她一生出来,他就将她掐死算了。 “至于桂嬷嬷,母亲尸骨未寒,方姨娘硬说她偷了她的金簪,就被赶出了相府。” 眼见着自己一件件事情被苏心漓当着皇上太后的面抖了出来,方姨娘心里都快气炸了,方姨娘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在她看来,相府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属于她的,包括相府主母的位置,是程立雪抢了她的,是程立雪欠了她的,她甚至是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她的嫁妆,把这当成补偿,但是看到文帝和太后还有云氏他们阴沉沉的脸,方姨娘不由害怕起来,苏妙雪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现在,比起苏心漓的那张脸,她更想要封住的是苏心漓那张能言善辩的嘴巴,明明,情况都对她那样不利了,就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她的姨娘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苏心漓本就对方姨娘存着很大的不满,她根本就不可能再帮着她在云氏跟前说好话,扶她做相府夫人,现在,云氏还有皇上太后他们肯定讨厌是姨娘了,还有一个月就是程立雪的忌日了,若是定国公府从中作梗,皇上太后他们又对姨娘不满,就算父亲有心将方姨娘扶正也没有用,要是方姨娘成不了相府夫人,她如何能成为相府的嫡女?苏妙雪不是没想过将自己挂在程立雪的名下,这要以前苏心漓和她们关系好的时候还有可能,但是现在,这简直难如登天。 “苏小姐,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就有用了吗?若是在相府夫人的墓前搜出铁石和兵器,到时铁证如山,你便是死罪一条,你就算有十张嘴巴也解释不清,你一介女子,肯定做不成这些事情,还是老实交代,这些事情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苏妙雪心中那个着急啊,手心都出汗了,乍一听方有怀的话,顿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对她,她怎么忘记了,只要那些人从苏心漓母亲的墓前搜出铁石和兵器,到时候铁证如山,苏心漓就是再怎么铁证如山也没有,而且,这样大的事情,就她一个女子肯定是不可能的,皇上必定会觉得是定国公府的人也有份,到时候全家问斩,不就没人阻碍她姨娘成为相府夫人了吗?她还是可以成为相府嫡女的。 “这时候,方大人是不是很想从我的口中听到我外祖父或者是我舅舅的名字?” 苏心漓紧抿着的嘴唇冰冷,那双漂亮的媚眼,在穿透了重重梧桐叶的阳光下熠熠发亮,可射出的却是冰冷的寒光,方有怀心中一凛,有种呼吸一窒之感,“难道不是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意态悠闲的很,就好像所有的这一切只是一场供她观赏的马戏,正是因为她这轻松闲适的姿态,云氏还有程家的几兄弟才能沉得住气,没有出声。 “当然不是了,定国公府的男儿个个赤胆忠诚,一心只想守护琉璃百姓的安宁,报答皇上的信任和重用,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看方大人这样子似乎很失望,怎么,是因为没从我口中听到可以将定国公府治罪的答案吗?” 苏心漓说的话相当直接,满是对方有怀的嘲讽,方有怀被她看着,心中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恶寒,那双漂亮又清澈的眼睛,仿佛住着一只恶魔,一只想要将他撕成碎片的魔鬼。 “我,还有我父亲,外祖父外祖母她们尚且不知道我母亲的墓前有铁石,不过听方大人这口气,好像已经认定皇上派去的人可以在那地方搜出方大人口中所说的铁石和兵器,难道方大人之前去过,该不会这件事情就是方大人你一手策划陷害我的吧?不过呢,我不过是一介女子,莫非是因为我挡了你某个亲戚的道,拦了你滔天的富贵,所以你想除之而后快,还是说,你的目标是一心报国的定国公府?” 苏心漓直言不讳,方有怀的目的一下被人戳中,心虚的很,大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心漓冷着脸,严肃道,“这正是我想对方大人说的,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皇上派去的人都还没回来呢,一切等证实了结果再说,方大人便是再看我不顺眼,也不用急着这一时置我于死地吧。” 方有怀直接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冷哼了一声,现在就让她猖狂,等那些去搜寻东西的人回来了,他看她还如何狡辩?方有怀心中气闷,看了眼淡然从容的苏心漓,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决定,此女不除,必定后患无穷,她越是聪明,就越该死! “皇上,太后娘娘,您一定不能相信小姐的片面之词,您一定要为贱婢的母亲和桂嬷嬷还有灵村那些穷苦可怜的百姓申冤啊,今日与贱婢一同前来的那些人,他们可以作证,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姐做的!” 翠花跪在地上,有些着急的说道。 云氏和程子谦他们见这一个个人咬着苏心漓不放,心中都十分气恼,程子谦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要这样步步小心,琉璃的朝廷,有太多的人,盯着他们定国公府,等着捉他们的把柄,并不仅仅是直接针对定国公府的人,更多的是以那些与定国公府有关的人作为切入口,夏家是,漓儿也是,正因为位高权重,才应该更加小心,因为只要一不小心走错一步,就会引来帝王的猜忌,到时候,定国公府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都可能丧生。 程子风看了眼身边的顾南衣,他正一脸心痛和愕然看着那些害苏心漓的人,似乎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以前,程子风一直都觉得顾南衣和漓儿才是最般配的,但是这一刻,他却认同了程子谦的观点,一直都在山中生活的顾大哥太过的干净,也太过善良,京陵城这大染缸他尚且适应不了,又如何帮着妹妹避开那些尔虞我诈?他保护不了妹妹,甚至于,他还需要漓儿的保护。 顾南衣神色黯然,心中更是闷堵,他知道,漓儿在相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是他没想到,她的身边,竟然有这么多的明枪暗箭,原来,有那么多人想置她于死地,也对,天女岂是那么好当的?而他,他顾南衣这时候能帮她做什么呢? 她相信,不论是漓儿,还是定国公府必定都不会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这所有的一切,必定是有人陷害,这分明就是一个设好的局,顾南衣真的很担心,皇上派去的那些人会带来对苏心漓不利的消息,这时候,在漓儿最需要人站出来帮忙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顾南衣懊恼的很,第一次,他觉得那样的无力,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废物。 颜宸玺命人将与翠花一同前来的百姓都带了进来,他们才一进来,就跪在文帝和太后跟前喊冤告状。 “皇上,贱民的父母妻儿死得好惨的,你一定要为贱民做主,向害了他们的人讨回公道啊!” 苏心漓看着他们哭爹喊娘,如丧考妣的模样,心中冷笑,演戏演的还真像。 “苏小姐既要杀人灭口,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颜宸玺自然是不相信苏心漓会做这样的事情,当然,如果这件事情要是她做的,以她的聪慧和做事的周全,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必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斩草除根的。 “那日,贱民挑柴去镇上卖,才逃过一劫。” “贱妇的外祖母过生日,带了两个孩子回娘家,孩子他爹有事不能去,没想到这次竟成了永别,大柱,你死的好惨好冤啊!” 那妇女说完,又开始痛哭喊冤,整个梧桐林的上空,飘荡着的全是他们的哭声,他们不住的磕头,将头都磕破了,就是这些人的样子,就已经足够让人相信他们有天大的冤屈了。 苏心漓才稍稍扭转的局势,因为这些人的出现,再次落于下风。 “你还有何话可说?” 颜司明站了起来,气愤指责,苏心漓绝对相信,他是公报私仇。 “子虚乌有,何须强辩?” 苏心漓抬着下巴,脊背挺的笔直,坦荡若君子,“不过他们的心情,臣女倒是可以理解,皇上派去的人既是快马加快,再过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应该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孰是孰非,自有论断。” 苏心漓绝对相信颜司明是公报私仇,还整的自己多体恤百姓似的,恶心! 这批去找东西的人绝对有方有怀的人,到时候直奔目的地的,但是那山洞中,根本就不会方有怀说的那些东西,到时候他们必定要四处搜找,然后派人回来回信。 苏心漓满是讥讽的看了眼地上那些哭喊连天的人,现在,就尽情的哭了,再过半个多时辰,你们再想哭,可就没机会了。 众人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期间,有宫女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点心,皇上太后还有云氏他们似乎都没什么胃口,其余的人也没吃东西的心思,倒是苏心漓,津津有味的吃了好几块糕点,比平时在家吃的还多,苏妙雪觉得她这是在强装镇定,诅咒她吃的这是断头饭,可策划这一切的方有怀看着苏心漓,心头却生出了很大的不安来,茶水糕点才撤下来,就有一士兵冲了进来,手上的马鞭还未放下,在文帝的跟前跪下,“启禀皇上,相府夫人的目墓前确实有一个很大的山洞,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属下命人四处都搜查过了,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题外话------ PS:抱歉,估算错误,明天漓儿出手,一定让方姨娘连本带利的将嫁妆要回来 完美逆袭,拿回嫁妆(28号下午五点左右更) 第八十九章: “启禀皇上,相府夫人的目墓前确实有一个很大的山洞,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属下命人四处都搜查过了,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不可能!”方姨娘被打的不灵光的嘴巴居然清晰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四处都搜查过了吗?”方有怀震惊的问出了声,带着难以察觉的不甘,方有怀才说完,就对上苏心漓清亮亮的眼眸,细碎的光亮如宝石一般,似笑非笑,充满了讥诮,方有怀心中咯噔一下,很快察觉到自己因为情绪激动,一时说漏嘴了,看向那御林军笑统领,继续道,“那么多的铁石,若是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必定会生事端,对皇室的安危和琉璃的安定不利,一定要仔细搜查清楚!” 他自说自话,听的苏心漓却想发笑,而苏妙雪已经呆住了,其实那御林军刚进来通报的时候,她喃喃的说了句怎么可能,只是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再加上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所以没人听到,而指证苏心漓的秋叶就好像被雷劈中似的,整个人完全呆住了,其他的人,像翠花,估计也被吓傻了,喃喃的说不可能,而苏博然则是一脸诧异的看向方有怀,好像是在询问缘由。 “看样子,诸位都十分肯定,那地方有铁石啊!” 苏心漓看着这画面,只觉得说不出的美好,心中更是畅快,她笑着感慨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却又像是充满了实质的重量,砸在众人的心上,他们齐齐看向那些众志成城集体控告苏心漓的那些人,看着他们错愕惊诧还有恐惧的表情,那意外,怎么看都像是结果和料想的不同,这果然是诬陷吗? 云氏和程家几兄弟闻言见状,不由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意,虽然他们方才一直都依着苏心漓的意思,沉着气静观事态的发展,但除了程子轩心中稍稍有一些底气外,大家的心都是悬在半空中的,就像方有怀说的,一旦从程立雪的墓前搜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那便是苏心漓再怎么伶牙俐齿,铁证面前,她也是百口莫辩,尤其,这次的事情不但苏心漓会遭殃,整个定国公府还会遭受牵连,到时候,他们自身难保,还如何去护苏心漓? 顾南衣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有种虚脱之感,从今日起,他定要好好守护漓儿,绝不会让她再置身于危险之中,她未来的路,无论怎么艰难,他会倾尽所有力量,冲在她的前面,为她披荆斩棘,助她成为一飞冲天的凤凰。 这是天命,不可违,以他的力量,也抗拒不了,而且,她若是登上那个位置,今日这些人,必定再不敢诬害她。 颜宸玺扭头,偷偷看了兰翊舒一眼,一身紫衣的他身姿笔直如树一般,唇边扬着的是万年不变的笑意,只是这会有点深,他的眸,黑沉平稳,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就好像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此刻,颜宸玺真想拍自己的脑袋几下,从头至尾,兰大哥一句为苏心漓求情的话都没说过,他甚至一直都是在一旁观看好戏,他肯定是提前就预知到了结果,不然,以他对苏心漓的在意,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她身陷险境,真是的,也不提前告诉他一声,白操心白担心了他! 众人不由的看向站在跪着的人群中的苏心漓,她一身淡蓝色的衣裳,个子不高,身姿挺拔,岿然不动,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射了进来,洒在她的脸上,和其他精心装扮的小姐不同,她只是化了个简单的淡妆,很淡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出来,她雪白如瓷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一种晶莹剔透的光泽,她的眼睛明亮清澈,说不出的沉静坦然,在场的众人不由想到百花宴,那日,郡主就和今日这些人一般,咄咄逼人,可自始至终,她都是不慌不忙,淡然如水一般,结果呢,就算是在公主府,郡主还是输人又输阵,众人再看阳光下那美得如同仙子一般微微笑着的女子,只觉得她高不可攀又深不可测。 “启禀皇上,微臣带人四处仔细的搜查过了,什么发现也没有,不过此时兹事体大,微臣的人还在那边继续搜查,若有发现的话,他们一定会回来回禀圣上的。” 那武将的声音,铿锵有力,分明就是对方有怀的回击,而且言语间充满了不屑。 方有怀,他算个什么东西,除了像苏博然此等趋炎附势之辈会上前巴结,有气节的人,尤其是像这些近身在皇上跟前保护的御林军,除了能力特别出众的,不少都是勋贵世家精心挑选的公子,他们清高的很,能看上方有怀这样流氓出身的人吗?更别论被这样的人质疑了。 “绝对不可能,之前我和秋叶都是去过的,肯定是小姐察觉在害死我母亲和桂嬷嬷自后,我又逃走了,她担心东窗事发,所以将东西都转移了!” 都这时候了,居然还咬着她不肯放,果真是——忠心耿耿啊,陷害不成就强词夺理,简直可笑,不过这说辞,苏心漓却不能不重视,毕竟定国公府的位置本来就挺尴尬,绝对不能再帝王的猜疑了。 “对,肯定是这样!”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那嘴脸,有几分想要发笑的冲动,伤口这么快就缓过来了,生命力和恢复能力还真是强大,不过她这样子,真的很欠抽。 “对,翠花说的对,贱婢之前还和她去过呢。” 秋叶已经完全慌了,不住的点头,然后用发颤的声音说道,边说边流眼泪,害怕的哭出了声。 “那地方,可是你们两人提供的,你们可是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的。” 当然,她们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没有资格让她和他们打赌的,方有怀是什么人,她若是和上次在公主府那样咄咄逼人,他必定会心生警觉,那对她,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那是小姐你将东西偷偷转移了!” 苏心漓眉眼平静,眉目如画儿一般,哦了一声,“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翠花,我看你分明就是联合方家的人诬陷我!” 苏心漓最后一句话,说的是铿锵有力。 “皇上,贱妇的娘亲死的好惨啊!” 她一哭喊,其余的人就跟着,还有的说出生无可恋,想随同家人一同去了的话,苏心漓心中冷笑连连,轻哼了一声,“你们就那么想死是吗?居然敢诬陷我,还想害我外公他们——” 苏心漓抿着唇,一双冰冷的眼睛如利刃一般射向了有些慌乱胆寒的方有怀,既然一个个这么想死,她要是不成全,那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皇上,太后娘娘,臣女从未去过那个叫灵村的地方,今日这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有人想利用我构陷忠心为国的定国公府一家,臣女有证人!” 苏心漓的声音清润,与文帝对视,方有怀,你们的招数用完了是吧,那该轮到我出手了,苏心漓心中有些惋惜,今日,苏妙雪倒是沉得住气,苏心漓倒是巴望着她出来落井下石呢,到时候她必定难看不已,看苏妙雪被自己气面红耳赤,咬牙跺脚,对苏心漓来说,绝对是很大的乐趣。 方姨娘冷哼了一声,但是因为被掌了嘴,疼的要命,一部分的牙齿掉了,另外一部分则摇摇欲坠,满嘴的血腥味,胃里恶心的厉害,可她想着,自己是要当丞相夫人的人,绝对不能在皇上太后跟前如此失态,若是苏心漓知道方姨娘心中所想,必定嗤笑不已,事情都这样了,她居然还做白日梦。 “流云,你将人带上来。” 流云道了声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侍卫,很快,流云就扶着一名头发发白的老嬷嬷走上前来,满头的银发,还有隐藏在黑暗中,似乎是因为自卑,又似乎是因为畏惧,她始终低着头,眼睛更是转都不敢转一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当方姨娘和翠花看到来人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两人,身子完全止不住的颤抖,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被火烧死了吗?怎么会这样? 云氏的有些不大好,眯着眼睛,看着那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老婆子,觉得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这是何人。 “翠花,方姨娘,这个人,你们应该不陌生吧?” 对于她们二人的反应,苏心漓十分满意,常年的劳作,已经让桂嬷嬷的身体失去了缘由的韧性和灵活,就算是跪地的动作,都有些艰难,可她还是在流云的帮助下,恭敬的向皇上和太后请安。 “民妇桂枝向皇上太后娘娘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的声音,苍老而有沧桑,似呜咽,听着让人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她的声音虽然苍老的有些古怪,却无异于平地的惊雷,轰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呢,老夫人,奴婢有罪,奴婢没照顾好小姐和少爷,奴婢有负您的重托。” 说完,她又朝着云氏的方向,重重的叩了个头,云氏一下就站了起来,一下就站了起来,似是不敢置信的看向桂枝,程子谦他们也是一脸震惊,因为桂嬷嬷在三年前就已经彻底消失了,他们都以为她被害了呢,至于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母后,这是?” “是桂嬷嬷,翠花,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桂嬷嬷是程立雪的贴身嬷嬷,以前,陪同程立雪去了几次坤宁宫,所以太后是认识她的,只是她的容貌变了太多,衰老的几乎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所以她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方姨娘,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方姨娘她们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乱成一团,因为惊惧,脸色惨白,吓的说不出话来,而方有怀也已经发懵了,不是说已经被火烧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有怀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让他惊得冷汗涔涔,他抬头看向苏心漓,怒目而视,苏心漓似乎察觉到他凶恶的视线,扭头,迎上他的视线,微微一笑,那眼神,满是讥诮,就好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给方有怀的感觉就是,他精心布置了近一个月的局,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苏心漓的掌控之中,这样的念头,把方有怀吓了一跳,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觉得深深的不安,心神不宁,两边的眼皮跳的极为厉害。 “桂嬷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氏上前,看着如枯萎的稻草一般的桂嬷嬷,不由想到从前,气愤的问道。 “来人,给桂嬷嬷看座。” 太后长期吃斋念佛,心慈手软了许多,尤其是看到以前的老人,现在变成这样子,腿瘦的就和棍子似的,仿佛一跪,就会从中间断了似的,虽说只是个下人,但想到程立雪,还是不忍心,便让人赐了座,这对下人而言,绝对是天大的殊荣,要知道,她面对的可是皇上和太后,就连丞相和方有怀都跪着呢,苏博然,他是活该,苏心漓猜测皇上和太后很有可能是故意的,因为从他下跪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文帝和太后都没开口让他起身,期间,苏博然向苏心漓暗示警示了好几回,苏心漓全当没看到,他爱多事跪着,身为女儿,她自然不能违背他的心意了。 “谢太后娘娘,奴婢就是个下人,如何能在皇上太后跟前站着,奴婢跪着就好,只求太后为小小姐做主,别让这些人害了她去!” 桂嬷嬷说完,又忍不住掉眼泪。 “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太后都认定她是桂嬷嬷了,翠花自然不能再强辩了,她的神色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镇定,尤其是一双眼睛,满是慌张和不甘。 “当年,小姐和小少爷才刚过世,都还没下葬呢,方姨娘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我下手,她冤枉奴婢偷了金簪,奴婢的为人,太后娘娘是最清楚不过的,奴婢陪着小姐到了坤宁宫几回,瞧着那么多奇珍异宝,从来就没动过那心思,又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姨娘的金簪?但是无论奴婢怎么说,她都不相信,打了奴婢二十大板,就将奴婢赶出了相府。” 这话,不单方姨娘听着胆战心惊,苏博然闻言,那感觉,也不亚于五雷轰顶,程立雪和苏立仁尸骨未寒,他就放任一个姨娘在相府作威作福,甚至让她残害夫人的忠仆,这完全就坐实了他宠妾灭其,忘恩负义的罪名。 苏博然是什么人,桂嬷嬷心里清楚的很,对这姑爷,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要不是因为他无能又不关心小小姐,小姐和小少爷说不定就不会死,桂嬷嬷在皇上和太后跟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奴婢刚出相府,就被人用麻袋套住了脑袋,之后就被带到一个叫灵村的地方,那里,就只有一个田庄,照顾奴婢的正是翠花和她的母亲。” 桂嬷嬷在说到照顾二字时,加重了声音,冷哼了一声,翠花吓得是冷汗直流。 “刚到的时候,翠花和她的母亲对奴婢是好言相劝,方姨娘也去了几回,恩威并施,让奴婢一定交出小姐交给奴婢保管的嫁妆单子,那是小姐的东西,她死了,奴婢自然应该将这些东西交给小小姐的,而且奴婢深觉方姨娘此举不怀好意,方姨娘一直都忌惮着小姐的嫁妆,想要占为己有,所以奴婢怎么都不肯交出去,她们见软的不行,就给奴婢来硬的,她们不给奴婢饭吃,还让奴婢没日没夜的劳作,还严刑拷打奴婢,到最后,她们母女两已经以折磨奴婢为乐了,奴婢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过才三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老奴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见到太后夫人还有小姐她们,看到小姐安好,奴婢就算现在闭上眼睛也瞑目了!” 她又诉说这些年的遭遇,包括翠花母女对她恶毒的诅咒,她当着的面掀开了自己的衣裳,她瘦若柴骨的手臂全都是狰狞的伤口还有疤痕,一看就是上了年限的,不过因为伤的太重,所以到现在还留下了疤痕,根本就消不掉,她边说边嚎啕大哭,让观者不由落泪,太后云氏和心稍软的妃嫔和小姐都纷纷擦拭眼泪,为她不平,同时愤怒于方姨娘做的那些事情,当然,他们还很看不起苏博然,还是一朝宰相的,定国公府对他不薄,他居然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 方姨娘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跳如雷,紧咬着唇,口中的牙齿松动的更厉害了,吐血的感觉更浓了,苏博然完全有扇方姨娘几巴掌的冲动,当然,他想教训的还有忘恩负义的苏心漓,在他看来,要没有他苏博然就没有苏心漓,他对苏心漓不但有生育之恩,而且还是他将她养大的,她这样拆他的台,简直就该天诛地灭。 方有怀瞪大着眼睛,气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有种将方姨娘掐死的冲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她捉桂嬷嬷盘问嫁妆单子的下落,他并不反对,甚至是赞成的,毕竟程立雪那丰厚的假装,任是谁看了都会眼红的,他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自然希望能有这么一大笔财富,但是桂嬷嬷一直都死咬着不肯松口,他就是担心生出今日这样的风波,让她将人解决了,但是方静怡却不听,一直让翠花母女日夜折磨她,她要早早的就死了,今日又怎么会有这些事情? 云氏忽然想到一个多月前,苏心漓问她嫁妆清单的事情,苏心漓听说嫁妆单子不见了,也并未多言,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她那嫁妆单子应该不是自己放哪里了,而是被有心人偷走了,这样的想法,把云氏吓了一跳,居然有人进她的房间,偷走了东西。 这时候苏心漓看着方姨娘,然后将视线落在了翠花的身上,“你不是说你母亲与桂嬷嬷是旧识好友才逃过一劫的吗?你不是说桂嬷嬷与你母亲一起被我杀人灭口烧死了吗?哪里有管事的被日夜折磨弄成这样子的?桂嬷嬷明明还活着,哪里是被谁灭口了?倒是你的母亲,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过想来,她应该是死不瞑目的!” 苏心漓的话翠花的脸色变的越发难看,而那双眼睛的慌乱是表露无遗,“你胡说,我怎么会害我母亲,你少血口喷人!” 还以为心理素质有多好呢?不过尔尔。 “我可没这样说,你又何必急着承认!” 苏心漓当然知道,翠花母亲的死与她无关,这些都是兰翊舒的人干的,但是她知道,别人不知道啊,这会,翠花的心智已经紊乱了,而且还心虚的要命,她若是不好好利用,岂非太对不起自己了?敢害她外公他们,她就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桂嬷嬷是你的人,她的话如何能信?” 方姨娘强压住内心的慌乱,指责苏心漓,虽然苏心漓没有明说,但是她这意思分明就是自己授意让翠花害死她母亲的,而桂嬷嬷则是漏网之鱼。 “桂嬷嬷怎么会在你这里,我看这分明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苏妙雪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她有种他们大家再次掉入了陷阱的感觉。 方有怀看着这时候冲出来替方姨娘不平的苏妙雪,咒骂了声蠢货,难怪她会输给苏心漓,现在是什么情形,她不知道吗?他是巴不得自己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话,彻底的置身事外,但是她居然还往上凑,是嫌不够乱吗?方有怀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心里头又是后悔又是懊恼,早知如此,当初他就应该让妙雪在方府呆着,自己亲自带,她现在也不至于这样蠢笨无知,方有怀是愤怒的要命,苏心漓却是心头一喜。 苏心漓根本就不鸟苏妙雪,她出来,这次的事情,就只是多了个炮灰而已,她就是要表现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让大家都知道,相府的养女远不及她的地位高,而且这样无知的话,她根本就不屑回应。 “方姨娘为何千方百计想要得到那嫁妆单子?”兰翊舒开口,缓缓的问道,苏心漓听到这问题,笑了,而方姨娘已经心乱如麻,至于苏妙雪,她下意识的紧咬住自己的唇,因为太过用力,嘴皮一下就破了。 苏心漓扭头,看向苏博然,苏博然瞬间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如果这是在相府的话,苏博然一定会大声呵斥苏心漓闭嘴,什么都不许说,但是皇上太后都在此,还有将苏心漓当着宝贝疙瘩护着的云氏,他哪里敢造次?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盯着苏心漓,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满是警告,大有她敢胡言就让她好看的架势,不过这样对视了半晌,苏心漓那双晶亮的眸始终是似笑非笑的,满是讥讽,苏博然被她这样看着,心里是越来越没底,不安的很,只有改变策略,几乎只是在瞬间,他阴沉沉的脸陡然变的慈爱起来,转变之快,就像是突然罩上了面具,由始至终,苏心漓脸上挂着的都是轻柔的笑意。 都知道紧张害怕了吗?苏心漓双手撑地,头伏在地上,对着苏博然叩了个响头,然后又缓缓的抬头,平静的与他对视道,“父亲,我现在已经十三了,相府在我的管理下也是秩序井然,井井有条,方姨娘现在应该很不舒服,您要真体恤她,就让她将母亲的嫁妆还给我,也省得她辛苦管理。” 苏心漓的面色平静,声音无澜,却让苏博然有种气晕过去的冲动,将正室的嫁妆交给一个妾室保管,这样的事情,任是谁都会瞧不起的,苏博然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全都被苏心漓生生扯下来了,然后还被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踏,完全没有一点尊严可言,而方姨娘和苏妙雪全都愣住了,方姨娘已经掌管了程立雪的嫁妆三年了,现在,她几乎已经将这些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了,那么多的财富,让她做什么都有底气,现在要交出去?她的心都在滴血,苏妙雪也是,程立雪的那些东西,无论是金银首饰还是名画古琴,她没有一样是不喜欢的,她出去应酬的穿戴用品多是从程立雪的嫁妆拿的,正因为有她的那些东西,让她成为诸位小姐艳羡的对象,不至于被人轻视。 “你说什么?立雪的嫁妆不在你手上?” 云氏也不管皇上太后在场了,气的怒喝了一声,脸都红了,其余的人也是一脸的震惊,满是鄙夷的看向苏博然,他们之前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相府的姨娘要去追杀一个嬷嬷,还逼问嫁妆清单的下落,因为他们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苏博然居然将正妻的嫁妆交给一个姨娘,就这样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坐在丞相这位置吗? 今日到场的多是正室所出的子女,他们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姨娘,苏博然居然将正室的嫁妆交给一个妾,原本,好些人都觉得苏心漓居然这样逼自己的父亲,做的有些过了,可一知道这结果,顿时觉得苏博然就是罪有应得,若是他们的父亲在他们母亲死后将嫁妆交到一个居心叵测的妾室手上,他们定然也是会想法子讨要回来的。 有一千金站了出来,“方姨娘经常会带妙雪小姐参加宴会,臣女的母亲曾经提过,她的好几套头饰似乎都是已逝相府夫人的东西。”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站了出来,方姨娘和苏妙雪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那嫁妆单子可在?” 这时候桂嬷嬷忙不住的点头,流着眼泪道,“奴婢就是担心相府有人生出那不该有的贼心,所以趁着小姐刚死,大家都在守灵的时候,将东西偷偷藏了起来了,奴婢这次回来,又取出来了。” 桂嬷嬷说着,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珍藏了好些年的单子递给了太后跟前的宫女,太后看了一眼,眉眼间闪过淡淡的惊讶之色,然后点了点头,命人将东西给云氏过目,云氏翻阅了一点,看着嫁妆单子上的自己和签字,眼泪纵横,“是真的。” 方姨娘那被血染红的脸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显得越发的恐惧狰狞,苏博然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现在直后悔当初立雪离世之后,他为什么没将苏心漓一起送去陪他,苏妙雪也怏怏的,然后他们听到太后缓缓道,“既然漓儿已经长大,丞相,回去后你们就将东西轻点一下,尽快将这些东西交还到漓儿手上。” 方姨娘一听苏心漓提起嫁妆单子的事情就觉得头晕,一直忍耐到了现在,可现在听着太后和缓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心底的翻滚,惨叫了一声,口中的鲜血哗啦啦的吐了一地。 苏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当然知道,一个大男人,还是当朝丞相,觊觎妻子的嫁妆,很是让人瞧不起,但那可是程立雪的嫁妆,当年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可是倾了大半个定国公府的财力,比出嫁的公主还要风光啊,他觉得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动的,但是现在,全部要交出去了,还是交到苏心漓这样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身上,而且还是太后下的命令,今后他哪里还能问苏心漓要啊,这一旦交出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了啊,苏博然单想想,就觉得自己肉都是疼的,心里就好像破了个大洞似的,不过现在,那些伤痛和不舍,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吞。 “回禀皇上太后,立雪的嫁妆就在相府里保管着呢,只是暂时替漓儿保管,等她稍大一些,就会全部交还到她手上的。” 稍大一些,多大?十三岁还小吗?这样的鬼话,谁会相信?真要是暂时保管,方姨娘何故要扣着桂嬷嬷并且千方百计的逼着她交出嫁妆单子,而且一听太后说让她将东西清点一下叫出来,她顿时就像死了爹娘似的。 “你有这个心,自然是最好的。” 太后的口气,相当的不屑。 “皇上,太后娘娘,相府的小妾保管了正室夫人的嫁妆都三年了,而且还给妙雪小姐改了好几套头面,说不定私下也送了人,若嫁妆清单上有的东西,方姨娘交不出来,那该如何?” 苏心漓抬头看着兰翊舒,舒朗的眉眼,笑意缱绻,她觉得,兰翊舒实在太招人喜欢了。 方姨娘那边血还没吐完呢,听完,更是狂呕不止,很多人瞧见了,也有种作呕的冲动,苏心漓表现的却很从容淡定,还主动命人将有碍观瞻的方姨娘拖到一旁。 “漓儿,你觉得如何?” 从一开始的苏小姐,到现在的漓儿,不过一个称呼的转变,可众人却敏感敏锐的察觉出太后对苏心漓态度的转变。 “一切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苏心漓跪着,脑袋也垂着,态度谦卑的很。 “你先起来再说。” 苏心漓站了起来,看了眼身侧还跪着苏博然方有怀等人,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很好。 “那是我姑姑的东西,表弟死了,所有的东西自然都该归还给漓儿,一个低贱的小妾,还有一个忘恩负义的外人,凭什么害了我妹妹还要强占她的东西,甚至拿那些东西做人情,太后娘娘,你可一定要为漓儿做主啊!” 程子风冲上前来,躬身请命,他愤愤的看了苏博然一眼,恨不得在他身上狠狠的踹上几脚。 方有怀听了这话,气的喘着粗气,嘴边的胡子都飞了起来,低贱的小妾,他方有怀的女儿居然被人说成是低贱的人呢,他心里能舒坦吗?一直以来,方有怀都希望方姨娘早日成为相府的主母,不单单是为了利益,关键是说着好听啊,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侯爷,女儿居然还是个小妾,看不起他的人都说他女儿低贱,是奴才,简直让他丢尽了颜面。 苏妙雪面色通红,恨不得当场大声向众人宣告,她并不是外人,她就是相府的大小姐,她哪里忘恩负义的,她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漓儿,太后这是在征询你的意见,你直说无妨。” 别人不知道,云氏却清楚的很,今日这嫁妆之事,绝非苏心漓临时起意。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苏心漓这八个字,掷地有声。 “苏心漓,你别欺人太甚!” 太后这样说,她不敢反驳,但是苏心漓,或许是因为奴役了苏心漓太久,在她的身上,苏妙雪的骨子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所以她一开口,她就毫不客气的指责了。 “你这是不满哀家的决定吗?果然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来人,给我拉到一旁,掌嘴!” 太后眉毛一挑,尽显凤仪,镇的苏妙雪说不出话来,她还没回过神呢,就已经有人将她拉到一旁,然后就是啪啪啪的巴掌声和苏妙雪因为吃痛的惨叫声,苏妙雪瞪大着眼睛,楚楚的看向颜司明,希望他为自己求情,颜司明却看都不看她的方向。 “那些东西既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自然该原封不动的还给我,身子奴才,既保管了主子的东西,就该如桂嬷嬷一般,怎么能擅自挪用,这事情是方姨娘做的,她自然应该承担责任,臣女的意思是,回去之后,就让她将母亲的嫁妆全部交出来,然后一一清点,若是交不出来,就将物件记下来,找几个当铺的掌柜估量一下价值,然后照价赔偿,这些都是我用来缅怀母亲之物,若是我必定是不会擅改的,那些改了花样款式的头面,方姨娘每样赔偿一千两银子当做精神损失的费用,若是有折损的,另外追算。” 文帝和太后听完,直接笑出了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文帝缓缓道,“朕准了。” “方姨娘只是个妾,若是银子不够赔,那该如何?” 颜宸玺看向眉眼清朗的兰翊舒,暗自佩服他的考虑周全,同时又想到,苏心漓好像很喜欢银子的样子,那就更应该嫁给兰大哥了,他的银子指不定比国库还多啊。 太后觉得有理,看那姨娘的态度,分明就是将立雪的东西据为己有了,这些年肯定挥霍了不少,她一个姨娘,若是赔不出来该如何? “若是到时候不够,那就丞相和方大人一人承担一半。” 颜宸玺和兰翊舒一搭一唱,配合的是天衣无缝,这时,从不多事的贤妃开口道,而且言辞极为的犀利,“若非丞相纵容,宠妾灭妻,一个姨娘如何能动用正室夫人的嫁妆,至于方大人,教女无方,也有责任,两人都难逃其咎。” 苏心漓看向贤妃娘娘,微微一笑,心中却欢喜万分,颜宸玺讨喜,他的母后更让人喜欢。 “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颜司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文帝的跟前跪下,若是这次嫁妆一事,能交给他全权处理的话,必定能有很多机会与苏心漓接触,而且她有求于自己,必定不敢像之前那样傲慢,到时候他再用些手段,就不相信鱼儿不上钩,而且,这件事情要处理的好的话,他还能得到苏妙雪和方家,简直就是一箭数雕。 “父皇,您不是说我从回京到现在都还没办过一件正事吗?反正我也确实没什么正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 开玩笑,那颜司明一看就是对苏心漓不怀好意,那可是他兰大哥的女人,想和兰大哥抢女人,做梦吧,这么好的与美人亲近并且还能或许芳心的机会,他当然是要极力为兰大哥争取的。 “皇祖母!” 颜宸玺唯恐文帝不同意,直接钻进太后的怀中撒娇,太后拍了拍颜宸玺的肩膀,笑着看向文帝道,“就交给小六吧,省的他没事整天乱跑。” “那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处置。” 颜宸玺一听,从太后的怀中跳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文帝行了礼,“谢父皇,父皇,兰大哥他也没事,我们可以一去的吧?” 文帝看了兰翊舒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方有怀和苏博然一听要将这件事情交给六皇子,整个胸腔都快气炸了,他们眼前浮现的并不是太后皇上的脸,而是苏心漓数银子的画面,他们的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了,饶了我吧。” 秋叶是相府的丫鬟,世面还是见了不少的,才一回过神,就看到方姨娘吐血,而苏妙雪则被人不停的扇巴掌,苏博然满脸的土色,至于翠花,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她的脑海只盘旋了一个念头——死路一条,但是她不想死啊,她还这么年轻,她之所以答应方姨娘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脱离奴籍,好好找了个人嫁了啊,然后享受富贵的日子啊。 苏心漓侧过身,垂眸,不冷不热的看了眼拽着自己不肯放手的秋叶,“你这样的奴才,我为何要饶?” 苏心漓说着,对着她的心窝子,就是狠狠的一脚,无论是人前人后,她都不会是那种柔弱善良的玛丽苏,对害自己的人,她可从来不会因为想要标榜自己的宽容就轻易的饶恕。 “是方姨娘,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姨娘交代奴婢这么做的,还有上次小姐被劫持的事情,虽然奴婢没有证据,但肯定和方姨娘脱不了关系,这些年来,秋禾收受了方姨娘的很多好处,她一直都在替她办事,我们之所以会以下犯上,欺辱小姐,也是方姨娘授意的,相府的下人,无论是谁,只要欺辱奚落了小姐,就会有赏赐,如果不照做的话,方姨娘就会将她们赶出去,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秋叶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心窝上的疼痛,被苏心漓踹在地上之后,很快起来,然后再次爬到苏心漓身边,“奴婢也不想诬陷小姐的,但如果奴婢不这么做的话,奴婢和奴婢的家人都会死,自从跟着方姨娘之后,她就经常打我出气!” 秋叶说着,也顾不得什么清白清誉了,挽起自己的袖子,那胳膊上,一块轻一块紫的,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明显是被人用力拧的,触目惊心。 “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贱婢根本就不是那个叫翠花的,是她和方姨娘之前串通好了,而贱婢之前又是小姐的丫鬟,所以她们才利用贱婢陷害小姐,贱婢罪该万死!” 方姨娘她一边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扇巴掌,一边听着那些仿佛在剜她肉一般的噩耗,吐血不止,再听到秋叶的这些自控,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既知罪该万死,那为何还要求饶,来人,拖下去给我砍了!” 苏妙雪一听砍了二字,不由就想到脑袋和身体分家的画面,就连脸上的刺痛都无法感知到了,眼一翻,直接就晕倒了。 “皇上太后仁慈,她既想活,皇上又何必与他们计较?为这样的人脏了手,实在不值!” 她要让他们牢牢的记住,得罪她苏心漓,想害定国公府会是什么下场,死,太便宜他们了,她要他们生不如死。 “你以为如何?” “女的卖去军营,世代为娼,男的代代为奴。” 苏心漓话一出,梧桐林里顿时一片哗然,这哪里是求情,分明就是故意折磨,众人不由看向苏心漓,她还是和刚才一样,静静的站着,身姿笔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明明该让人觉得温暖的,可没由来的让人生出了几分寒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与文帝的视线平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神色坦然,而她的这份淡定,更让人胆战心惊,一个人的心肠到底该有多冷多硬,才能在皇上和太后还有其他娘娘皇子跟前理所当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样的事情,在场的不是没人做过,但他们都是私底下悄悄的去做,这苏心漓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文帝也盯着苏心漓,为帝十余载,自有一股压迫人的威严,可对面的小女孩,却始终是那淡淡的样子,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没有任何的畏惧之色,文帝心中,有一股很强烈的预感,这个女孩,这个叫苏心漓的女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半晌,文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笑出声,似是龙颜大悦,而那些心悸于苏心漓手段的后宫女子听到文帝的爽朗愉悦的笑声,先是一愣,随即很快收起眼底的不满之色,不管她是不是太过的心狠手辣,心肠毒辣,能得文帝和太后欢心,那就是最好的儿媳人选。 “好,就依漓儿所言,女的世代为娼,男的世代为奴,来人,给我把他们压下去,女的送去军营,男的送去黑窑!” 文帝大手一摆,很快就有侍卫上前,秋叶都还没来及的求饶,就被人拉下去了。 “皇上,这些可都是无辜的百姓啊,他们只是想讨一个公道而已!” 方有怀如何能甘心,他精心布置了一个月的局,以自己的损失惨重落下帷幕?而他想要对付的人,非但毫发无损,而收益颇丰! “皇上,贱民冤枉啊!” 方有怀的话刚说完,那些与翠花一同前来的人就大哭着喊冤。 “无辜的百姓?”苏心漓冷哼了一声,“是不是无辜,方大人心知肚明。” 苏心漓的笑容,越发的轻柔温婉,“翠花认识的人应该不是我,是方大人你吧!” “你血口喷人!” 方有怀盯着苏心漓细白的脖子,浑身都是气,恨不得将苏心漓的脖子扭断,之前,他只是觉得苏心漓挡了苏妙雪的道,并且想利用她打击定国公府,但是现在,方有怀看着苏心漓那沉着冷静的双眸,还有万事了然于心的自信神态,可那双眼睛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如寒冰一般,浸着浓浓的寒意还有仇恨,方有怀忽然就想到苏心漓已经死去的母亲和兄长,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方有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苏心漓非死不可,她一日不出,必定后患无穷。 “是方大人自己心怀不轨,冤枉诬陷我在先,方大人承蒙皇上圣恩才能有今日,更该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安分守己,少诬陷忠良,做那些奸臣佞臣之事,无风起浪!” “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是诬陷朝廷重臣!” 自进入仕途后,方有怀收敛了不少,但依旧是火爆脾气,他自认经历了无数风浪,居然栽倒在苏心漓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满盘皆输,现在,她居然还不依不饶。 “方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灵村的百姓,他们真的就是了吗?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灵村的百姓是吗?好啊,我可不是那种残害无辜百姓的恶人!”她就让他死的心服口服。 苏心漓说着,朝文帝拱了拱手,“皇上,臣女还有新的证人!” 文帝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就算身为帝王,他也不得不佩服苏心漓,她是如何遇见到这所有的一切,并且安排了这一切?这个女人,太过的聪慧,同时擅长谋略,一步就能看百步之远,简直比男子还要深谋远虑,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居然还能有奇招,最重要的是,她不过才十三岁,面对翠花的咄咄逼人,秋叶的诬陷,竟如此沉得住气。 “宣!” 苏心漓给水儿使了个眼色,水儿出去没多久,就有一群衣着褴褛瘦如柴骨的人走了进来,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洗澡,身上还有一股恶臭,一双眼睛惶恐不安的张望着四周。 方有怀看了眼翠花的神色,见他一副见鬼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完结宠文《宠妻,婚然天成》,一对一,甜蜜温馨,值得一看 一网打尽,方家大出血(29号下午六点左右更) 第九十章: 方有怀是心急如焚,可一看到苏心漓,就想到她那张伶俐的嘴巴,就算是在皇上和太后跟前,她说话也直接的很,没有任何顾忌,最要命的是,她句句戳中的都是他极力想要掩盖隐瞒的事实,让他心虚又恼火,这也就算了,皇上对她的态度似乎格外放纵,方有怀想到方才在九天翱翔的凤凰,心头不好的预感更甚,两边的太阳穴都觉得突突的疼。 苏心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软角色,怕只怕,他今天就算是损兵折也未必能将她拉下水,还可能惹了一身骚。 “皇上太后跟前,岂容这些人失仪?” 苏心漓讥讽的看了他一眼,“先前那些百姓在皇上太后跟前大闹着诬陷我就可以,他们为何不可?方大人这双重标准定的也太过明显了吧。” 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了。 “他们都是皇上的的子民,皇上是明君,又怎会嫌弃自己的子民?” 文帝笑了笑,这小妮子,给自己扣这么一顶大帽子,他若是不替这些人主持公道,那岂不就成了昏君了?不过苏心漓和方有怀应该不认识才对,方有怀要对付苏心漓,文帝还能想得到缘由,但是苏心漓如此针对方有怀,就好像彼此间有深仇大恨似的,文帝就有些意外了,文帝正这样想的时候,苏心漓又对着方有怀挑了挑眉,有些挑衅的说道,“方大人如此着急,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虚了?” 方有怀浓密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粗粗的直线,浑身都是煞气,被苏心漓赌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满肚子的气愤和愤怒,就只能往肚子里面吞,若论动手能力,双方较量,苏心漓肯定不是方有怀的对手,但皇上太后跟前,岂容他们放肆? 方有怀的计谋一早就被苏心漓看穿了,苏心漓是有备而来,而方有怀已经被杀的措手不及,底气已经不足,确定自己拿回自己母亲嫁妆的苏心漓却越战越勇,苏心漓上辈子毕竟做了那么久的皇后,什么世面什么人没见过,方有怀吓吓一般人行,但是她?一个绕着鬼门关走了一圈然后还顺带去乱葬岗游了一圈的人,她有什么可惧怕的! “皇上太后娘娘在此,你们有什么冤屈,只管说来!” 苏心漓看着那群跪在地上,只一个劲抹眼泪的人说道。 “既然有冤,便直接说来,朕和太后在此,必定为你们做主!” “回皇上的话,草民等人是灵村的村民,我们村闭塞,人虽然少,但是家家户户,自给自足,生活倒也安乐,三年前,有一批人闯进了我们村,他们给了我们一大笔银子,让我们离开那地方,我们收拾好东西刚到村口,就觉得浑身无力,一下倒在了地上,忽然冲出一批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人,他们对着我们就是砍,草民的父母妻儿全死了,草民的背上挨了一刀,草民倒在地上,父亲刚好压在草民的身上,草民心里乱极了,当时的情况,唯有撞死,才逃过一劫。” 许是想起了那段悲痛的记忆,这么大的人,当着皇上和太后等人的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哽咽的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这边刚说完,又有一男子用力的擦了擦眼泪,开口道,“他们将我们扔进村子里的灵河,村子里老幼妇孺加一起七十多口人,到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 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没有一个劲的喊冤,而是陈述着那段悲痛的记忆,他们的神情因为悲痛到了极致,已经麻木,那双黯然的眼睛浑浊,一丝光彩也没有,毫无生气,如行尸走肉一般,这样的他们,比起之前那群哭爹喊娘的人,看着更让人震撼,心里都不由的发酸。 “草民家有四个兄弟,两个弟弟年纪尚轻,还未娶亲,事发的前几日,草民嫁到牛村的姑姑给三弟寻了门亲事,父亲让我和婆娘去看看,若是成了,我们一家子就拿着银子去牛村盖套新的房子,再买几亩田地,我们才回来,还没到村口,就听到村民们凄惨的尖叫声,我和婆娘觉得不对劲,偷偷上去一看,一群人脸上蒙着黑布正拿刀砍我们村的人,地上全是尸体,草民的父母还有两个孩子全死了,草民的妻子因为看到孩子,冲上去的时候也被杀了,就留下了草民一人,他们将人扔进了灵河,草民一路尾随,才救了这么几个人,草民一个人,将他们葬在了灵村下流河边的小山丘上。” 说着,四五个壮汉齐齐泪如雨,哭的就和个三岁小孩似的。 “你们胡说什么!” 方有怀怒目而视,因为愤怒,两只眼睛好像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凶狠无比。 苏心漓,苏心漓,你果真是好本事,灵村就这么几个人,你居然也能找到,苏心漓足不出户,嫁妆又没要回来,这些事情她又没让定国公府的人帮忙,她哪里能有那本事,找出这几个人,这些,都是兰翊舒帮忙,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苏心漓就不清楚了。 “苏小姐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你们竟帮她如此颠倒黑白!” 翠花怒声斥道,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些人,她明明有吩咐全部杀掉的,为什么还是有漏网之鱼,其实翠花这件事情做的已经很周密了,只是他们毕竟不是如生土长的灵村人,哪里能知道村子里有哪些人,灵村那日迁徙,一些农户的亲戚来帮忙了,他们清点人数的时候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所以翠花根本就没有派人继续追杀。 “妇孺小孩都不放过,你们这些人简直才应该千刀万剐啊!” 那些人手指着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的是慷慨激昂。 “草民几个父母妻儿都死了,我们早就是生不如死,之所以苟且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家人报仇,皇上,您一定要为草民等做主啊!” 四五个瘦若枯槁的男人朝着文帝的方向不住的叩头,又重又响,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待,这些个大男人,眼泪止不住哗啦啦的流,不是因为觉得冤屈,而是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些年他们生不如死,只等着为家人沉冤昭雪,现在,愿望已经达成了,他妈呢了无牵挂,已经无所谓死活了。 方才说自己是灵村的那些人见了,也有样学样,众人虽然更同情后面来的那一伙人,但是现在双方各执一词,都有道理,都让人觉得可怜,文帝和太后也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 “皇上,我等父母妻儿的尸骨应该还在,您可一定不能让他们枉死,不然的话,我等就算是死,也难以瞑目啊!” “谁知道那些尸骨是不是你们自己埋下去的?” “皇上跟前,岂容你们争吵,圣上英明,自有圣裁,必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前面一拨人是诬陷了苏心漓,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不是灵村的人,若他们真的只是百姓的话,死咬着苏心漓不放,今日的事情怕还不是那样好解决的。 “皇上,可否将此事交给臣女处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哭喊声不断,文帝正被扰的头疼呢,苏心漓要接手这烫手的山雨,替他排忧,文帝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两拨中,必然有一批是灵村的人,皇上,若臣女能证实后面的这几个人才是灵村的人,那方大人就是冤枉诽谤我,皇上一定要给臣女主持公道。” 文帝含笑看向苏心漓,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这是自然的。” “谢皇上!”苏心漓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来人,准备清水,再请几个农民来!” 苏心漓说了声,很快有几个宫女断了清水上来,“将他们的手洗干净。” 其实,需要洗手的只是苏心漓之后带来的那一拨人,之前的那一批,他们的衣着都还算整齐的,也十分干净。 “皇上,太后,还有诸位娘娘皇子们,这样两拨人同时出现,你们心里会觉得谁才是灵村的人?” “自然是你带来的那些人。” 太子似乎对苏心漓做的事情挺感兴趣的,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昏昏欲睡。 “臣女也是这样觉得的,双亲被杀,痛失幼子,家离破碎,颠沛流离,这是多大的悲痛,经历过这样的人生低谷,大部分人都会一蹶不振,整个人会快速消瘦,但是你看翠花带来的那些人,他们看起来似乎还很壮,既是生不如死,必定食不下咽,怎么可能会长肉呢?” 苏心漓这样的分析,很多人自是赞同的。 “事情都过去三年了,就算在沉重的伤痛,也该缓过来了吧!” 说话的是方有怀的孙子方哨玄。 “你们把袖子都挽起来,然后将掌心对着陛下举起来!” 翠花带来的那一拨人,自然不是个个心理素质都像她那样强大的,胆战心惊,浑身发抖,挽起袖子的时候,手都在打颤,将手掌心对着文帝和太后等人的方向举了起来。 “都给我举好了,你们的手就可以说明真相,胆敢欺君罔上者,剁一只手,再卖去军营黑窑!” 手又不是嘴巴,他又不会说话,怎么可能说明的了真相?可就算知道这道理,翠花那一拨人还是害怕的要命,原本手就颤抖的厉害,这会,更合适骨头被剔了似的,根本就举不起来。 方有怀看到这场面,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他心里后悔懊恼的很,方才翠花他们被押下去的时候他就该息事宁人的,因为他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皇上,你仔细看他们的掌心,经常干农活的百姓,不论男女,他们整个手掌心都会很粗糙,结着厚厚的茧子,而且皮肤会很黑,这和练武的人是不一样的,练舞的人,一般是虎口茧子最多,虽然他们也会很黑,但是和在田地里劳作的人也有不同,但是你看翠花带来的这女子,她的掌心很光滑,手背也很白皙,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之前在灵村的时候家境富余,但是她的父母还有夫君不是被我杀了吗?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必定是要操劳的,怎么可能有一双这样的手?” 兰翊舒站在文帝的身侧,看向苏心漓,看着她淡定从容有沉静自信的模样,勾了勾唇,这样神采飞扬又带着点咄咄逼人气势的苏心漓,简直让人着迷。 苏心漓眼一瞪,立马就有人将翠花带来的那几个男子的手举了起来,“他们的手臂很粗,而且还很壮,不像农民,倒像习武之人。”苏心漓勾了勾唇,一双眼睛望进他慌张惶乱的眼底,勾了勾唇,然后用只有两分玩笑却有八分认真的口气道,“该不会灵村的百姓是被你们杀了的吧?” 苏心漓的话才说完,就听到有一宫女惊呼了一声,很快,那宫女面色苍白的跪到文帝和太后跟前,用颤抖着的声音结结巴巴道,“皇——皇上,他——他——” 她一张脸憋的通红,他他他半天,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她跪在地上,面向文帝太后等人,手却指着苏心漓盘问那人的裤裆,原来是,尿裤子了,其余的小姐见了,也是一脸的赧色,倒是距离他最近的苏心漓,坦然的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比起其他人害羞和微恼,苏心漓的心情却是不错的,尿了?那等同于是害怕心虚,那些已经入土为安的人,也不用再被骚扰。 没一会,侍卫们就带了五六个农民走了进来,“四哥,五哥,你们过来。” 苏心漓叫了声,程子风和程子轩也走了过去。 “皇上,你看他们的手,是不是如我说的那样?” 皇帝看了看那几个百姓的手,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程子风程子轩的手,果真和苏心漓分析的一样,事情的真伪如何,到现在,显而易见。 “方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苏心漓当然清楚,今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方有怀这老混账想要害她,但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现在正是需要他办事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些就除掉他,不过既然他可以冤枉诽谤她,她为什么不可以质问他呢?这一系列的事情本来就是他策划陷害她和定国公府的,就算不能将他治罪,他也要让皇上他们明白,这次的事情与方有怀脱不了关系。 文帝看了苏心漓一眼,眼中闪过惊叹之色,这样一个久在深闺的女子,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他凉凉的看向方有怀,目光冰冷如韧,方有怀垂着脑袋站着,冷汗流的相当欢快。 “皇上,微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无任何构陷之意。” 方有怀跪在地上,饶是一向沉稳的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也不由哆嗦了,今日的事情,苏心漓分明就是早有了准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害她的事情的?现在的局面,对方有怀来说就是办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心漓又不是神算子,她哪里能知道方有怀会利用灵村铁矿的事情陷害她,她就算是聪慧,也不会想到那里去,毕竟那么多的铁矿,身为臣子,那可是金山银山都未必买的来的东西,他倒是看得起自己,应该说是重视她身后的定国公府,居然用赔铁矿山的这种方式想要害她,然后借此牵连到定国公府。 苏心漓不得不承认,比起方有怀的手段,方姨娘之前对她做的,根本就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要不是自己之前早有防范,若非兰翊舒一直派人盯梢,将方有怀弄到母亲墓前的那些铁石和兵器偷偷转移了,那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定国公府也必定会遭殃。 至于桂嬷嬷和灵村的这些人,苏博然这人不但爱权,也贪财,他肯定是不会乖乖交出母亲留下的嫁妆的,必须是位高权重的人勒令,今天这日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灵村的那些人,原就是她用来反击方有怀的,不过因为方有怀的这一闹,这些人倒是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方有怀是个肯取舍的狠角色,从这次的事情就看得出来,他为了对付定国公府,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这个人,他,非死不可! “但是你确实冤枉诽谤我了!”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苏心漓当然懂,而且她还知道,这也分人和场合的。 “漓儿,这些人,你说该如何处置?” 苏心漓闻言,缓缓田某,看了文帝一眼,文帝果然不想办了方有怀,苏心漓心里头不由失望,不过因为一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苏心漓倒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皇上,臣女以为,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设计这一切的人,他想要害的并不仅仅只有我而已!” 苏心漓直言不讳,指了指翠花带来的那些人,“还请皇上一定彻查此事,还灵村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这些人应该是以翠花马首是瞻的,知道的或许不多,未必能指证方有怀,但是从他们的口中,未必就一点有用的讯息都得不到,苏心漓其实很想让文帝将这些人交给她全权处置,但是这不和朝堂的规矩,而且文帝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半点端倪也没有察觉,他不想办方有怀,肯定不会将这些人交到她手上的。 “至于这些人——” 苏心漓指了指那些灵村的百姓,叹了口气,心中酸酸的,极为同情他们的境遇,“方大人给他们每人一千两银子,让他继续回到灵村生活吧,也好陪伴他们已经过世的父母妻儿,逢年过节,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太可怜了!” 苏心漓要放他们回去,方有怀没意见,但是凭什么让他给他们一千两银子啊,他们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这可就是五千两银子,而且他若是同意了的话,不就是默认了害他们的人是自己了吗?他给了银子,他们却对苏心漓感恩戴德,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方有怀可一点也不想干,就算他有银子,他也不想给。 “就依漓儿所言。” 文帝还没开口呢,太后悠悠的叹了口气,已经替他回答了。 “皇帝,这些人也着实怪可怜的,而且方大人今日对漓儿确实有冤枉诽谤之嫌,皇儿也说了,要让方大人向她道歉的,她这样做,方大人想必也不会有意见的。” 太后握住文帝的手,凤态威严,不容置喙。 “太后所言甚是,花朝节结束之后,微臣即可命人将银子送到他们手上,再让人护送他们回灵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你们的冤屈昭雪,回去之后,你们要时刻铭记皇上太后的恩德,好好重新开始,若是哪日娶妻生子,一定要到相府通知我,到时我一定会备上薄礼,给你们送去的。” 苏心漓话刚说完,那些只知道哭仿若呆滞了一般的人忙叩头谢恩,他们的眼泪并未停止,甚至哭的更大声了,但是比起刚才的麻木和绝望,此时这哭声更像是一种宣泄,还有对过去那段生不如死的生活的告别。 太后看向苏心漓,眉眼含笑,满是赞赏,方有怀是地痞流氓出身,胆子大的很,她是担心他会对这些人下毒手,所以才会如此,看起来冰冷狠毒,可骨子里却是个善良到不行的孩子。 苏心漓向程子轩递了个眼色,就站在皇帝跟前的程子轩忽然跪下,从怀中取出了一奏本,恭恭敬敬的递到文帝跟前,“皇上,臣子有本奏请!” 好好的百花宴,原本是给诸位皇子选妃的,这欢天喜地的事情,被这么一搅和,大家的兴致和心情都受到了影响,文帝也不例外,他今日之所以现身花朝节,有自己的目的不假,但也是想要放松,一下知道整个村子的人几乎死光的消息,不论是谁,心情都会有些沉重,文帝是丁点都不想理会那些糟心的事情,有奏本的话,不会明日再呈上来吗?非要选在今日,文帝心里头不悦的很,可身为帝王,就算是不快,该处理的事情还得处理。 文帝心中清楚,自己今日对方有怀,确实有所偏心,这时候,定国公府的人出来,他总是不好发脾气的,李海福接过程子轩手中的奏折,弓着身子递给了文帝,文帝接过,将奏折打开,原本满是阴云的脸在瞬间迸射出如雨后彩虹般艳丽明亮的光彩,对此,苏心漓只觉得全在预料之中,偷偷看了兰翊舒一眼,漂亮晶亮的双眸,满是感激。 “这几年,臣子一直在外游历,途经琉璃和金国的凤凰山,还有梧州时,那里的水有一层金黄如沙一般的沉淀,臣子起初以为那是金矿,刚好微臣有几个朋友擅长此道,臣子就让他和他的几个朋友一道来帮忙,确定凤凰山有一座大铜矿,而梧州的山上虽然有铜矿,但是产量却远不及凤凰山,原本,臣子决定等姑姑的忌日再回来的,可想着这样的大事,应该尽早回来向禀报皇上,若是扰了皇上的雅兴,还请皇上一定要赦免臣子的罪过!” 程子轩弓着身,态度恭敬到不行。 凤凰山?梧州?听第一遍的时候,方有怀是难以置信,他觉得是自己幻听了,他心里也深深的希望是自己幻听了,可当程子轩再次说出凤凰山和梧州这两个地名时,方有怀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晕眩的厉害,他向后退了两步,双手紧握成拳,晃了晃脑袋,才没让自己倒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巧?方有怀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但是他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个声音,一遍遍的告诉他,这就是他寻了差不多近十年,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寻到的两座铜矿和铁矿,灵村的铁矿,他为了诬害苏心漓并且将定国公府拖下水,已经曝光了,现在皇上已经知道了,不日那里就会有重兵把守,那些东西就会成为皇家的东西,现在,他的两座铜矿也要——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子轩还有文帝手上那份奏折的时候,苏心漓正优哉游哉的欣赏方有怀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在极度愤怒和不得不压抑的双重情绪下,他的脸在不停的抽筋,一双眼睛红红的,就好像被人拿着锋利的刀从他身上不停的割肉似的,完全痛到不行的样子,苏心漓看着,完全被他肉痛的样子给取悦了,嘴角清冽的弧度越来越浓,最后,她直接抿唇愉悦的笑出了声,众人纷纷看向她,苏心漓很快意识到自己开心过头有些失控了,她朝着文帝福了福身,“天佑琉璃,皇上洪福,不然的话,单凭五哥一己之力如何能找到这铜矿山?” 凭程子轩当然找不到了,这不是托文帝的福,最该感谢的人还是方有怀啊。 “好,好,好!” 文帝连道了三声好,将折子合上,然后递给了太后过目。 他之所以龙心大悦,固然有这两座铜矿的功劳,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看到了定国公府的人对他的忠心,是的,对他的忠诚,他们若是有异心的话,大可以私下采了这些铜矿,然后制成兵器,或者交给任何一个皇子,以定国公府的势力,他们若是想要扶持一个皇子有何难?虽说未来琉璃的天下会是文帝的那些皇子的,但他现在毕竟还年轻,比起那些喜欢结党营私为自己将来谋取福利的人,像定国公府这样的更让他满意放心。 在文帝两边坐着的皇子,好几个面色都不怎么好,皇后和皇贵妃看着地上跪着的程子轩,若有所思,面色似都有些凝重,最气恼遗憾的还是颜司明,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和方有怀一样,都紧握成了拳头,他懊恼,他恨,他觉得自己出手太慢太晚了,如果他一早就得到了苏心漓的芳心,那两座铜矿还有定国公府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任他驱使,颜司明心中甚至有一股无名的恼火,他觉得那两座铜矿合该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同时还觉得程子轩还有程府的其他人太过愚蠢了,不过对苏心漓,他越发的志在必得,若能有这样聪慧的女子相助,那位置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事实上,这件事情定国公府就只有程子轩一个人知道,程子轩还是前日才知道的,苏心漓担心太多人知道会打草惊蛇,让兰翊舒再三叮嘱程子轩一个人也别说,所以程子风程子谦,甚至于程鹏都是不知情的,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程子轩身上,并没怎么注意到其他人,而程子谦程子风尤其是云氏,也都是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他们眼中的震惊和意外,并没有人几个人窥探到。 “该赏。” 太后将程文轩递给文帝的奏折缓缓的盖上,重新交到文帝的手中,她眯着眼睛,因为那喜不自禁的笑意,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你想要什么赏赐?” 文帝大方的给出了空头支票,只要定国公府的人对他忠心耿耿,他自然也不会吝惜。 文帝的心态,苏心漓一清二楚,她之前花费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做了揣摩,所以她改变了主意,让兰翊舒的人不要动那两座铜矿,若是那两座铜矿完好无损的交到文帝手中,他必定会对定国公府的忠诚深信不疑,而如果那铜矿被大规模的动过的话,以文帝的多疑,肯定会觉得他们挖了不少,那反而得不偿失,而且,多亏了方有怀的设计和兰翊舒的帮忙,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批用铁打造的上好兵器和铁矿,这也算是收获不菲。 这叫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是姜太公,而方有怀,则是条笨鱼。 “臣子恳请皇上,将这些人交给我处置!” 程子轩的手,直指翠花等人。 方有怀看着程文轩,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翻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郁结的气堵在胸口,根本就上不来,口腔和喉咙的深处全是一股股的腥甜,呼之欲出,方有怀想吐血,只要一想到今日的事情,他就会觉得头晕目眩,好几次差点都晕过去了。 他的铜矿,他的铁矿,还有他已经制造出来的上等兵器,方有怀的整颗心,不是,他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心痛,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滴血,这些东西,可是耗费了他十多年的心血才找到的,他是留着将来有大用的,但是现在,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东西却成了别人得到赏赐的资本,而且还是他千方百计想要整垮的仇人,方有怀杀了程子轩的心都有了,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他选的多是与外界阻隔极为偏僻的地方,程子轩,该死的,他是怎么找到的?这不可能是巧合,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从出生到现在,方有怀是第一次尝试这样满盘皆输的失败,最让他恼火的是,自己只能吃哑巴亏,他深刻的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到底是一种憋屈的滋味。原本,方有怀并未将那五千两银子放在心上,可一想到自己失了两座近百万两的铜矿,方有怀瞬间就不好了,只觉得这时候拿出去一辆银子那都是件肉疼并且让他滴血的事情。 程家的人,这样坏他的好事,该死,全都该死!苏心漓看着方有怀那样,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他因为愤怒而有的粗重的喘气声,这在苏心漓听来,这却成了最美的乐曲和旋律,她看着他肉痛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凶神恶煞,仿佛恨不得把程家的人还有她全部撕成碎片喂狗决心,就这样吧,刚好,现在的她也是一块又硬又锋利的石头呢,就和匕首一样会割人,就看看谁更厉害一些。 首局开战,她赢了,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翠花也有些懵了,她抬头偷偷看了方有怀一眼,他额头的青筋全部爆出来了,手上的更是,那双手,压抑着的力量,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可以将人的脖子拧断。 “这些人的背后,必定有主谋,这一次不成,必定就有下一次,臣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绝对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程子轩并不说那些为了江山社稷的大话,却依旧慷慨激昂,他直接袒露了自己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漓儿,也是为了整个定国公府,苏心漓看着一脸坚定的程子轩,心头泛酸。 文帝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好,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置!” “把这些人暂时先带下去,严加看管!” 苏心漓看了程子轩一眼,程子轩也看向她,两人仿若心有灵犀一般,默契一笑。 翠花被两个士兵架住,拖了起来,方有怀锐利的视线扫射在翠花的身上,对于这样的视线,翠花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还要敏感,她眼中的光亮,在瞬间,变的黯然,没了半点的神采。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指使贱妇!” 翠花大叫了一声,推开那两个士兵,苏心漓看她那动作,心头一惊,翠花这身手,分明就是会功夫的,推开那两个士兵之后,她朝着一旁的梧桐树就用力撞了上去。 翠花之所以一直没有任何的动作,是因为她确信方有怀还会救她,对自己的能力,翠花很有自信,自己对方有怀的价值,翠花心里也清楚的很,虽然方才文帝下令将她卖到军营,但是她觉得以方有怀的本事,肯定会营救她出来的,到时候她就可以重获自由,继续之前的生活,但是现在,一旦她落入程家人的手中,方有怀想救她谈何容易,今日,她已经见识过苏心漓的手段了,到时候,她必定会设下重重陷阱,来个瓮中捉鳖,对此,方有怀心里也清楚的很,所以,他肯定是不会出手救自己的,无论她说还是不说,就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尽忠尽责,方有怀念着旧情,必定会善待她的孩子。 “给我拦住她!” 苏心漓大喝了一声,程子风程子轩等人都朝着她的方向冲去,兰翊舒最快,翠花可不是那些小角色,他一直都防着的,她一推开了那两个士兵,苏心漓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他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了,众人只看到半空中紫衣飘飞,如云彩一般,还有那张恍若谪仙一般的脸,只觉得是仙人降临,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不少女的频频犯花痴。 翠花还没撞上梧桐树,就已经被兰翊舒踢倒在了地上,兰翊舒那一脚不轻,不过势必是不会让她丧命的,翠花倒在地上,吐了几口血,苏心漓快步冲了上去,倒在地上的人却闭上了眼睛,苏心漓看向兰翊舒,兰翊舒也是一惊,苏心漓蹲下,探了探她的脖子,已经没气了,兰翊舒也蹲下,他本来还想邀功的呢,没想到——兰翊舒心里头很不是滋味,都不敢看苏心漓。 “把她的嘴巴给我打开。” 苏心漓看着翠花吐出的血,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看看她嘴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嘴里藏毒?不过苏心漓她怎么知道的,她真的只是个深闺长大并且只有十三岁的小姐吗? 苏心漓能知道这些,还多亏了颜司明,估计是他缺德害人的事情做了太多,不止一次的有人刺杀他,她是他的皇后,两人偶尔还是会呆在一起的,所以她也碰到过几回,有一次,一个人被捉住之后,颜司明还没审问他就死了,他在嘴巴里面藏了颗粒的毒药,若是没成功被捉就服毒自尽,不过她听颜司明说过,这种死法,在金国才是最盛的。 侍卫按着她说的去做,果真在翠花的牙齿缝里发现了还剩半颗的黑色药丸,皇帝和太后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震惊,而颜睿晟颜玉勋等人,看向苏心漓的神色,感情也越加的复杂,皇后和皇贵妃偷偷看了对方一眼,最后齐齐将视线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这女子,必须是他们皇儿的妻子,如若不然的话,就只有毁了。 兰翊舒从怀中取了个丹药,就要塞进翠花的嘴里,被苏心漓拦住,“她已经断气了。” 苏心漓说完,直接从兰翊舒的手中夺过了丹药,然后站了起来,重新还给兰翊舒,“她一心求死,你何必浪费?” 翠花才刚端起,兰翊舒这药物,必定是有用的,不然的话他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拿出来,只是为了翠花这样的人浪费这样珍贵的东西,太不值得了,这事还没查到方有怀头上呢,她就一心寻死了,便是他们严刑逼打,她也未必会招供出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苏心漓怀疑,她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方有怀的手上,譬如说孩子,兰翊舒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苏心漓可舍不得。 兰翊舒微笑着从苏心漓的手上接过药丸,指尖碰到苏心漓的掌心,苏心漓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瞪了他一眼,兰翊舒脸上的笑容更浓,在场很多人的脸都是红的,或气愤或激动,所以对苏心漓脸上的异彩也没多想。 苏心漓慌忙收了手,绝对怀疑,他是故意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也敢胡来,不过最让苏心漓恼火的是,她就是生不了他的气,他几次三番来她的闺房,便宜没少占,她当时还能沉下脸,可他第二日来找自己,她立马就把昨天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他要没来,她就惴惴不安,苏心漓觉得正是因为自己这样的态度才会将他纵成这样子的。 “皇上,她们二人如何处置?” 兰翊舒走到文帝跟前,指了指晕在自己的血泊里和被打的鼻青脸肿绝对忍不住本尊的苏妙雪。 “身为姨娘养女,霸占擅用主母财产,定要严惩不贷,将她们二人移交大理寺,宣判后,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太后厉声说道,方姨娘和苏妙雪是女子,朝廷官员后宅的事情,比起皇帝,太后更有权力过问。 “太后,若是就此将她们移交大理寺,那臣女如何清点母亲留下来的财产,所以漓儿想向太后和皇上讨个恩典,能够将她们二人交给臣女处置?” 今日过后,颜司明必定更会对她死缠烂打,方姨娘和苏妙雪的名声都毁的差不多了,现在,两个人更相配了,苏妙雪要翘辫子了,她到哪里给颜司明找那么相配的女子去? 太后看向苏心漓,眉目慈爱,点了点头,“好,就交由你处置!” “谢太后!” 苏心漓道了谢,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姨娘和苏妙雪,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兰翊舒见此,也扫了方姨娘和苏妙雪一眼,他有预感,方姨娘和苏妙雪吐血的生活,今日,才刚刚开始。 ------题外话------ PS:这个月22号开始,小妖的朋友来小妖家玩,因为码字,也没带她四处转转,对爱我的读者,小妖只求问心无愧,今天小妖送她去火车站,这段时间更新时间并不是很稳定,请亲们见谅,明后天,会尽量恢复以前的时间更新 第九十一章:大获全胜,苏兰定情 第九十一章: 文帝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程文轩,又看了看他身旁站着的苏心漓,尤其是苏心漓,他是越看越觉得满意,龙心大悦,“你想要什么赏赐?” 程府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了,依着他们的功劳,一家子都可以封侯拜相,便是给定国公封王想必也没有任何人说闲话,只是程府的祖训规定,家中任何人不得称王,家中子孙也不能封侯,所以其实定国公府他根本就不知道赏赐什么了,定国公府上下,最最重视宝贝的就是苏心漓这个外孙女,他若是赏她点什么,必能更得他们全家感激。 苏心漓看向文帝,漂亮的媚眼儿转了转,似乎是在沉思,半晌,她扭头看向灵村那些瘦若柴骨,泪流不止却又仿若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一般的百姓,勾了勾唇,用轻快的声音,朗朗道,“臣女希望能像今日一样为那些冤屈的百姓申冤,让死去的人可以瞑目,活着的人重获新生!” 她说的激动,脸上的笑容明媚,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如朝阳,就那样,没有丝毫的畏惧,坦然又大方的与文帝对视,她的神情认真,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而她的要求,倒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看来,身为女子,就不该抛头露面,既要替百姓申冤,肯定就要和这些人接触,她们是身份尊贵的官家小姐,如何能与这些卑贱的百姓混在一起?那些一心想让苏心漓做自己儿媳妇的妃子们听了,不由蹙起了眉头,觉得苏心漓不守妇德,心太野了。 皇帝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向苏心漓的眼,深了不少。 “苏小姐观察入微,公正聪慧,确有御史之风。” 兰翊舒站在原来的位置,神色未变,似乎只是那么随口一提,他的语气轻缓,也听不出任何偏颇的意思,偌大的梧桐林,陷入了空前的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视线集中在了兰翊舒,苏心漓和文帝三个人的身上,他们看向兰翊舒的神色充满了震惊,御史,这管职并不大,但是哪有女子当官的啊,方有怀则盯着文帝,神经紧绷着,一颗心仿佛都快要跳出来了一般,不过,文帝似乎是嫌他受到的刺激不够,在片刻的沉默后,大笑道,“漓儿可真是当朝的女御史。” 太后扭头看向文帝,眼角却瞥着他身后站着的兰翊舒,眉眼间透着诧异之色,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太后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了,他们微张着嘴巴,完全就是一副活见鬼的神情,而程子谦程子风等人则是满脸的喜色,至于苏博然,那样子,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儿,又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彻底焉了。 苏心漓一听,立刻就跪在地上叩谢皇恩,“多谢皇上,臣女一定会做好一个女御史的本分的。” 这下,连太后的脸上都露出笑意了。 方有怀没忍住,咳嗽了几声,整个口腔里面,全都是浓郁的甜腥味,那血和喷泉似的都快要吐出来了,他生生的将那些喷涌的鲜血咽回了肚子,不过还是有血迹从他的两边的嘴角流了出来,很快又被他用手擦掉,而被人拉到一旁掌嘴的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闻言,满心的不甘和恼火,但是现在,她们两边的脸实在是太疼了,她们张嘴都觉得疼,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更不要说大叫着抗议了。 她们那一双仿佛淬了毒药的眼睛盯着苏心漓跪在地上的身影,恨不得能将她撕成碎片,同时在心中一遍遍的祈祷皇上千万不要封苏心漓为御史,苏妙雪嘴巴一张一合的,因为气愤,浑身上下仿佛都在冒烟一般,干裂干涩的厉害,除了愤怒,不甘,恼火,嫉恨,苏妙雪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恼后悔,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最开始的时候,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冲出来的。 苏妙雪抬头看着皇上身后站着的一干青年才俊,还有他身旁坐着的几位皇子,更有种吐血三升的冲动,她这个样子,居然被五皇子看到了,都怪苏心漓,都是那个贱人害的,她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那么肤浅吗?喜欢以貌取人,她肯定是不服气五皇子殿下喜欢的人是她。 “皇上,臣女还小,尚不懂事,实难当重任。” 苏博然跪在地上,抬头看向文帝,眼神慌乱,说话的声音颤抖,焦灼而又慌张。 他算是看出来了,苏心漓就是个不孝女,专门拆他的台的,她天生就是他的灾星,是要毁了他的,她之前入了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他们的恩宠,尾巴就翘起来了,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现在,她又得了皇上和太后的恩宠,若是再让她当上御史,自己今后还如何能拿捏的了她? 苏博然越想越觉得生气,尤其是在听到身后苏妙雪呜呜的声音时,更是满肚子的火,他之前是怎么和她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她一定要多多提携妙雪和她的其他妹妹,她就是这样提携的吗?方姨娘便也就算了,今日皇子和娘娘们都在场,他们看到妙雪这样子,如何还会娶她为正妃?在苏博然看来,苏心漓没向皇帝太后给苏妙雪求情,就是不孝,身为嫡女,如此没有容人之量,就是没有教养,皇上和太后他们必定会认为他教女无方。 “皇上,这不合琉璃的祖制。” 苏妙雪一看到站出来的颜司明,满是仇恨的眼睛迸射出浓浓的光亮,她就知道,五皇子和其他的皇子不同,他不是会因为苏心漓的一张脸就被迷惑的人,他肯定是见她被欺负成这样,心疼了,所以才会站出来替她出头的。 颜司明站在皇帝跟前,平稳沉静的眼神是浓浓的不满和不赞同,一个女子,如何能抛头露面的,他在站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考虑到苏妙雪,虽然苏心漓从头到尾一直对在拒绝他,对他也只有厌恶,但是他总觉得她就是他的女人,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女人,颜司明是个控制欲很强,并且有着很浓厚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自然是不会愿意自己的女人和一群臭男人在一起的。 其实程家的几兄弟,尤其是云氏,他们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好,漓儿今年已经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这个年纪,应该在家中学习女工女戒,将来再找个好人嫁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都选择了尊重苏心漓的意见,程子谦程子轩几兄弟都是见识了苏心漓的手段和才智的,深觉得苏心漓和其他女子一样相夫教子实在是有些浪费,至于云氏,她自小接受的并不是那些传统刻板的教育,在她看来,女子未必就不如男,她觉得苏心漓可以比很多男子做的更好,而且,有了官职,对苏心漓是一种保护,再加上苏博然他们不同意,他们更觉得自己应该同意了。 “琉璃的祖制也并未规定女子不能入朝为官啊。” 说这话反驳颜司明的自然是颜宸玺,其实,对于女御史一事,他心里也是不怎么赞同啊,兰大哥的女人怎么能抛头露面呢,不过这是兰翊舒主动提的,兰大哥肯定有自己的思量,颜宸玺自然是积极主动的配合的。 “这样做更能显得父皇知人善任,英明圣明。” 这该死的颜宸玺,老是和他唱反调,最要命的是,父皇十有八九都会采纳他的意见,颜司明心中气恼的很。 “父皇,儿臣在外这么多年,常见许多无辜百姓因为遭受了冤屈满心抑郁怨恨,很多小规模的暴乱皆因这些人被煽动所致,若是今日的事情让百姓知道,父皇再封苏小姐为女御史,他们必定会相信他们的冤屈只是官员暴戾相护,皇上是有心为他们申冤的,必不会因此对琉璃产生怨恨,而且那些沉冤得雪的子民必定会感念父皇的恩典。” “皇上三思啊,若是女子为官,朝廷必会生乱啊!” 方有怀冲了出来,字字铿锵,仿若啼血的杜鹃,声音坚定悲怆。 “臣女只知道,贪官横行,欺虐百姓,官官相护,会引起民怨,从未听说过女子为官就可引起朝廷动荡,你们反对,不过是因为我若为官,会触及你们的利益罢了,方大人,如果现在被封的是苏妙雪,你扪心自问,可会反对?” 如果得到皇上太后恩宠被封赏的是苏妙雪,方有怀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他一定会感激涕零,叩谢皇恩,当然,他这样的想法,肯定是不肯宣之于口的,方有怀看向苏心漓,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臣是对事不对人,再者,苏家的养女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她受封与否与我有何干系?” 不待苏博然说完,苏心漓就冷哼了一声,然后她轻轻的笑出了声,用一种愉悦的口气,半真半假的说道,“方姨娘对妙雪姐姐的好,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许是妙雪姐姐经常与方姨娘呆在一起,两人长的是越来越像,妙雪姐姐与方府亲近就和我与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样,很多人都说方姨娘和苏妙雪像是亲生母女呢,我也觉得像呢,方大人,你难道不觉得妙雪姐姐像是你的外孙女吗?” 苏心漓说完的同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妙雪和方姨娘的身上流连逡巡,苏博然和方有怀见皇上太后等人也往她们母女的身上看,一颗心就像被根细细的线提着跳着,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苏博然惊的是一身的冷汗,这个孽女,他是要害死自己才肯罢休吗?苏博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是跪着的,要是站着的话,他肯定会因为双腿发软直接坐在地上,到时候皇上太后他们必定会有所惊觉。 所有的人都想从方姨娘和苏妙雪的身上查找出端倪,不过此刻,两个人的发丝凌乱,衣服也不整,两边的脸肿的就和猪头似的,嘴角也都挂着血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两人的模样同样的狼狈不堪,那双唯一还完好的眼睛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就像是毒蛇一般,如此看来,还是挺像一对母女的。 苏博然和方有怀两人唯恐苏心漓再说出什么石破惊天的话,半天都不敢接茬,苏心漓瞬间满意,他们这反应,大家应该都会认为他们是心虚吧。 梧桐林里,再次恢复了寂静,文帝却大笑出声,“好好好,朕一言九鼎,说了赏就一定赏,就封你做五品御史,行监察百官还有京陵城事务的权利,平日里,可以不用早朝,如果有重大情况,可以直接进宫向朕禀报。” 苏心漓刚想问自己如何进宫呢,毕竟她就算是丞相之女,定国公府的外孙女,身份尊贵,但她不是皇室的成员,皇宫那地方也不是她说进就进的,尤其还是直接见皇帝,文帝估计是觉得方有怀等人受到的刺激还不够深,一把扯下腰间配着的九龙玉佩,李海福忙过去接,然后递到苏心漓手上,苏心漓接过,立刻就叩谢皇恩。 苏心漓觉得今日这花朝节自己真的是赚大发了,不但如愿拿回了母亲的嫁妆,反将了方有怀一军,让他气的半死,苏妙雪和方姨娘还挨了教训,现在还受封成了御史,女御史啊,苏心漓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相当激动美好,比上辈子自己当皇后还甚,毕竟琉璃从建过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三百年了,当过皇后的女人多了去了,但女御史她却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人了,估计后面也没有来者,而且皇上还将贴身的玉佩给她当做信物,见信物如见皇帝,这简直就是钦差的待遇了。 御史这官职不高,才五品,但关键是有实权啊,尤其皇上刚刚亲自说了,赐她监督百官和和京陵城事务的权利,也就是说,她的老子苏博然还有一心想除她为后快的方有怀都受她监督,他们做的事情也是一样,这可比封县主郡主什么的实在太多了。 苏博然,今后你就尽情让你的禽兽父亲,看我这孝顺女儿怎么回报你。 苏心漓转身将九龙玉佩交给流云,为显重视,当着皇上太后的面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收好,然后抬头看着兰翊舒,一贯清冷疏落的眉眼,满是愉悦和兴奋的笑意,苏心漓现在真的是太感激兰翊舒了,以身相许的念头都从脑海冒过了。 兰翊舒也看着她,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她那洁白无瑕的脸上,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意,仿佛清晰倒映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毫无顾忌的看着他,冲着他微笑,这也算是他们关系的一种很大进步吧,兰翊舒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苏心漓盈满了,胸腔间,全是幸福甜蜜的味道。 苏心漓看兰翊舒的时间不短,有心的人,自然可以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互动,譬如说颜司明,颜司明见苏心漓居然和兰翊舒眉来眼去的,气的眼睛都红了,心里愤懑不已。 “你想从商?” 文帝这话,自然是问程子轩的,程子轩微愣了片刻,然后沉静道,“是。” “今后皇宫的采办用度,朕就交给你如何?” 方有怀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和银子有关的事情,尤其还是程家的好处,闻言,嘴巴里面又是一口的鲜血。 皇宫中,除了皇上太后,娘娘,皇子,还有数不清的宫女太监,若可以直接与皇室做生意,自然可以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但是同样存在很大的风险,而且,这其中所能得到的财富皇帝很容易心中有数,也就是说,程子轩所做的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若有一天,帝心不悦了,他想要收回,并非难事,这不是苏心漓想要看到的。 “谢皇上隆恩,臣子虽想从商,却并不谙此道,没有任何经验,如何能担当得起这样的重任,且,臣子也不希望自己用心付出所得到的成就被人说成是靠家中庇佑,臣子更愿意从小的商人做起,臣会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皇商,并且让皇上还有诸位娘娘放心的用臣子提供的货物。” 文帝闻言,脸上的笑意不减,“好,不过你此次寻得这两个铜矿,功不可没,朕就赏你白银万两,黄金千两,京陵城的店面,你看重了哪几家,告诉朕,朕转赠给你,供你作经商本金。” 苏心漓闻言,和程子轩一起谢恩,京陵城随便哪几家店面吗?兰翊舒千辛万苦查询出的方家财产的单子她还小心的收着呢,又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刻了,方有怀可是有好几家不错的铺子和店面呢,她一定不会客气的。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申时了,诸位小姐是没有才艺展示的时间了,诸位厉害的娘娘心里都有了明确的目标,也没什么心情,而且因为灵村那七十多条无辜的性命,太后和皇上都无心办晚宴,所以花朝宴也没了,程子轩受了赏之后,皇上便让众人回去了。 苏心漓心情大好,见方有怀离开,忙快步追了上去,颜宸玺和兰翊舒两人对视了一眼,极为默契的跟上,程子谦顾南衣还有云氏等人也都尾随,在距离方有怀只有两步之遥的时候,苏心漓走到了程子轩的身旁,从一种从未有过的轻快语调,满是崇拜的说道,“五哥,你真的太厉害了,别人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都未必能找到一座铜矿,你一个人才离开京陵城几年,就找到了两座这么大的铜矿,真是太厉害了!” 苏心漓刻意咬重人力物力财力六字,在说到厉害二字时,轻柔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尖锐,并且被她故意拖长了,方有怀的身体一僵,原本强壮的身体摇摇欲坠,若非方哨玄扶着,估计都会倒下去,不过不知内情的人都会觉得他是被苏心漓给气的,哪里会想到这其中真正的缘由? 方有怀几乎可以断定,苏心漓是故意的,她知道那两座铜矿是自己的,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方有怀本就是个处事缜密的人,尤其这还是杀头的大罪,他更是处处小心,而且凤凰山的那座铜矿,在他入朝为官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他实在不明白苏心漓是怎么找到的,最让方有怀觉得要命的是,苏心漓从他的手上占了这么大的便宜,非但不感恩,还在这里激他。 方哨玄虽然觉得方有怀不对劲,不过那两座铜矿的事情,方有怀并未向他提过,方哨玄这人,本事是有的,手段也毒辣,但他好色是致命的缺点,方有怀就担心他什么时候喝醉了再碰上个漂亮女人,把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说了,所以,很多事情,方有怀都是有保留的,方哨玄一听到苏心漓的声音,忙转过身,此刻,苏心漓正和程子轩说话,她微抬着下巴,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满是对程子轩的濡慕崇拜,嫣红的嘴唇微微撅着,那娇俏的模样挠的人心痒痒,方哨玄眼睛都瞪直了,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方有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自己的孙子,也扭过头去。 “方大人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心漓看着方有怀铁青的脸,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冰冷有嗜血的寒意和杀意,那模样让从他身旁经过的几个小姐心里都毛毛的,苏心漓的神色未变,悠闲的模样就好像是一只慵懒的老虎对着一只发威的野猫,苏心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方大人,你到底是从哪里找了像翠花那样喜欢诬陷好人的废物啊?” 苏心漓啧啧了几声,看着方有怀因为愤怒全身的气血上涌,他一张铁青的脸在瞬间变成红色,就好像被煮熟的蝎子似的,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更欢了,朝着方有怀福了个身,再接再厉,继续道,“今日的事情,还得多谢方大人,若是没有方大人成全,今日我如何能有这样的丰收?” 方有怀的眼睛,以一种可以看得到的速度瞪大瞪大,眼珠子仿佛快要掉出来了一般,那样子恐怖的很,好几个小姐都被他吓哭了,苏心漓只是向后退了两步,然后面露嫌恶,道,“方大人,回去准备好银子,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去皇上那里参你一本,说你欠债不还钱。” 苏心漓说完,潇洒如风一般从他的身边经过,还没走几步呢,就听到噗的一声,方有怀心中的怒气和怨气还有对银子的不舍,让他的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口中的鲜血,直接就喷了出来,苏心漓回头看了眼倒在方哨玄怀中的方有怀,笑容更美更柔。 “这一大把年纪的,吐这么大口的血,会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方有怀眼皮上翻,看了就站在他眼前的颜宸玺,一张脸和他嘴边的血迹是同一种颜色,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被人诅咒得了不治之症,方有怀只觉得胃里翻腾,刚刚吞咽回去的好几口血就像喷泉似的,这会全喷上来了,他灰黑色的衣裳,好几块血,脸上和脖子上也都是。 “看样子,还真是。” 难得有一回,兰翊舒配合自己,颜宸玺很开心,也不嫌弃方有怀的血,拍了拍他的脸,又揪了揪他的脖子,叹了口气,“方大人,没什么事就家休息,别出来惹事,那样才能活的长。” 颜宸玺啧啧了几声,又似乎是嫌弃方有怀的血了,将带血的手往方哨玄的肩上拍了拍,“好好照顾方大人。” 颜宸玺还没走呢,方姨娘就冲了出来,扑到方有怀的怀中,哭了好一会,就恶狠狠的瞪着苏心漓,骂骂咧咧的说了好久,不过苏心漓基本没怎么听清,反而被方姨娘现在这样子给愉悦了,两边的脸嘴角都是血,说话的时候,就和个血盘大口似的,过去这几年,一直都是方姨娘和苏妙雪踩在她头上,苏心漓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反正那种心情,是结合她上辈子还有这辈子的人生,从未有过的,怎一个爽字了得? “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啊?” 苏心漓见方姨娘似乎是骂累了骂不动了,凉悠悠的问了句,方姨娘顿时呆傻了。 “要不是为了你这个女儿,方大人何至于变成这样子,方姨娘,要怪就怪你不孝,距离明日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本官看方姨娘的精力不错,回去后,将我母亲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等我明早带清单去清点。” 苏心漓说完,看了眼方姨娘身后盯着自己愤愤的出神的苏妙雪,微微一笑,还并不是那么合规矩的露出了几颗雪白的牙齿,“妙雪姐姐,你也是,回去将东西整一整,我明早好去取!” 其实这话,苏心漓也是对苏博然说的,这些年,他可没少拿她母亲的东西去做人情,估计他的私人小金库也有不少母亲的嫁妆,他自然是应该拿出来的,不过不拿出来也没关系,折现也是可以的。 方有怀看到在自己怀中痛哭的方姨娘,心头更气,如果不是因为她无能,什么都办不好,他又怎么会出手?他要不出手,怎么会输的这样惨?方家这次可是损失惨重啊,三年了都好好的,居然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方有怀想到自己的一个铁矿,两个铜矿,还要再赔偿苏心漓一笔银子,还有给灵村那些百姓的五千两,再看到苏妙雪那让人倒尽胃口的怂样,靠在方哨玄身上的身子一直,一口气直接吐在了方姨娘的头上脸上,他看着落日耀眼的阳光,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想到皇上和太后他们都不在了,心中一松,直接晕了过去。 “外婆,我送你上马车。” 这样就受不了了吗?方有怀,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你可要悠着点,不要一次性把血吐光了,因为,今后,你有的是这样的机会。 云氏握住苏心漓的手,苏心漓的手心柔软,手温冰冰凉凉的,并无任何异常,可云氏的手心,却有了厚厚的冷汗,苏心漓温柔的摩挲着她的手,每一下,似乎都是在让云氏放心,云氏看着她,那目光中,有太多难以言喻的沉痛和怜爱,她知道她过的不好,没想到方姨娘和苏妙雪母女竟放肆至此,尤其是苏博然,这些年,定国公府帮他那么多,就是希望他能待漓儿好,没想到,他竟忘恩负义比禽兽还不如。 程子谦程子风几兄弟有很多话想对苏心漓说,尤其是程子轩,憋了一肚子的疑惑和话,苏心漓只是对他们笑笑,“这里说话不便,等过几日,我拿回了母亲的嫁妆,我再去找你们,今天过后,我空闲的时间应该更多,到时候我们一起骑马踏青。” 苏心漓说起骑马踏青的时候,眼中满是笑意,活脱脱就是一贪玩的孩子,谁能将现在的她与方才那在皇上跟前自信满满咄咄逼人的女子联系起来。 “有事情不要一个人担着,记住,你还有外公外婆。” 云氏说完,拍了拍苏心漓的手背,上了马车。 “顾大哥。” 苏心漓柔柔的叫了声,眼中盛着担忧,从方才出来到现在,顾南衣的脸色一直就很不对劲,那双总挂着柔和浅笑的眸像是蒙上了灰尘,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我先回去了。” 顾南衣看向苏心漓,似有千言万语,苏心漓看他的样子,也觉得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的,但是他只说了这一句,他甚至没有等苏心漓的回答,就上了之前来时的马车,苏心漓看着他孤单又落寞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酸涩,还有些微微的发疼,她觉得,自己和顾大哥的距离,似乎是越来越远了,这样的距离,似乎是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拉近的。 “你这个样子,兰大哥心里会不舒服的。” 直到顾南衣的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苏心漓都还没回过神来,虽然兰翊舒没什么反应,颜宸玺却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很不是滋味的说道。 兰大哥对她的好,她都看不到的吗?那个顾南衣有什么好的?能比得上顾大哥吗?要知道,每次苏心漓一遇上什么事情,都是兰大哥站在一旁帮着她,当然,他所有的功劳,也该记在兰大哥的头上,因为如果不是看在兰大哥的面子,他肯定是不会凑这些热闹的。 苏心漓回过神,扭头看了眼身侧的颜宸玺,然后转身看向兰翊舒,他依旧是寡淡如水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的不悦,苏心漓走到他身边,抬头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半晌,一副了然的神情,缓缓道,“好像真的有。” 兰翊舒无波的双眸似是疑惑的转了转,然后又恢复了一贯的笑意,兰翊舒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像颜宸玺想象的那么夸张,毕竟苏心漓不止一次的说过,她和顾南衣不可能,而且她看他的眼神,更多的是愧疚和怜惜,并没有男女间的那种爱意,所以对苏心漓的身心归属,兰翊舒还是十分有自信的,当然,他也害怕这样的愧疚会发生某种质变,所以不让这种情况发生,每次苏心漓一有事,他保准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而且尽心尽力,就算是可能会产生某种质变,那也该是苏心漓对他。 “桂嬷嬷的话,还是继续让她在医馆休养吧。” 兰翊舒一开口,戳中的就是苏心漓心中所愿,相府是个多事的地方,今日的事情过后,方姨娘必定恨死桂嬷嬷了,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害她,还有苏博然那个渣爹,肯定也会找她麻烦,这些事情,桂嬷嬷还是眼不看为净,在医馆养好身体最重要,而且,虽然相府的事情很快就不用她忙碌了,但她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太多,没有时间照顾并且保护好桂嬷嬷。 苏心漓点点头,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柔柔的唤了声兰翊舒。 “兰翊舒。” 兰翊舒看她,每每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这张脸,兰翊舒总会有一种心旌摇荡的感觉。 “嗯?” 两人的目光相对,彼此的眼中仿佛就有对方,苏心漓被兰翊舒这样盯着,心下不由不好意思起来,她垂着的双手放在身前,只是交缠在了一起,嘴唇也紧抿着,甚至那白净的脸蛋,也染上了一种让人心动的胭脂红。 “我会报答你的。” 她盯着兰翊舒的眼睛,她自己那一双清澈又淡然的媚眼儿染上了少女的羞涩和窘迫,可她却没有因此移开视线,有一种执着的认真,那模样,落在兰翊舒眼里,可爱到了极点。 “尽量用你想要的方式报答。” 苏心漓说完,垂着头,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可那淡淡的红晕却在瞬间爬上了整个脸颊还有白玉般的耳垂,然后,没有任何的停留,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的方向走去。 报答他?并且是用他想要的方式报答他?兰翊舒只盯着苏心漓看的出神,她的话,倒是挺进耳里了,可因为被她的样子所迷并不怎么清醒,所以直到苏心漓转身,他看着她一别于以往的沉稳从容甚至有些慌乱的步子,再想到她转身前那红彤彤的脸和发烧的耳根,不是害羞是什么。 颜宸玺正觉得苏心漓不对劲呢,转过身,就看到兰翊舒那一贯沉稳无澜的双眸,在瞬间迸射出璀璨如烟火一般的光亮,他们认识五年,却是他第一次明白,原来,兰翊舒那如古井一般的眼睛,不但会生出喜怒哀乐的情绪,还会发光发亮,就像浩瀚夜空的星辰,明亮的让人觉得炫目。 刚刚,苏心漓和兰大哥说什么了?颜宸玺心底有一个悲催的声音,因为苏心漓的声音太小,他没听到,难道是她决定以身相许了?颜宸玺正好奇的时候,有些出神的兰翊舒忽然朝着苏心漓马车的方向跑了过去,苏心漓刚上了马车坐下,用冰凉的手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不停的做着呼气吐气的动作,她伸手探向额头的时候,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掀开,兰翊舒那张清贵俊逸的脸,尽在咫尺,苏心漓看到他,完全忘记了吐气,只傻傻的维持着呼吸的动作,脸别的更红了。 兰翊舒看着她这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了一贯的清冷,“你刚刚说的,都是认真的吧?” 苏心漓坐在马车上,将蒙在额头的手抚到脸颊,然后用双手捧着自己红的发烫的脸,是手指的缝隙露出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都要被脸给烫化开了。 冲动是魔鬼,冲动害死人,苏心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你刚刚做了什么?那算是表白吗?苏心漓虽然是已经当过母亲的人了,但是在爱情上绝对是个新手,至少,就算她上辈子爱颜司明入骨,她也未将爱挂在嘴边,她是个用实际行动证明的人,但是现在,她居然主动说出那样露骨的话,而且兰翊舒还追上来—— “会用我喜欢的方式报答我?所以苏心漓,你是准备用心爱我然后以身相许吗?” 苏心漓的脸更红了,她抚着脸的手指仿佛被烫伤了一般,指尖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我——我没有那样说!” 苏心漓抬着下巴,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心虚,说话的声音有些结巴,这人怎么这样啊,流云和水儿就站在马车外面呢。 “我——我只是—是说尽量。” 兰翊舒了然的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似乎只剩下纯粹的愉悦,他另一只手伸进马车,猛地握住了苏心漓贴在脸上的手,苏心漓使劲挣扎,“你再挣扎我可就上马车了。” 苏心漓认命,她一个要面要脸要皮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厚脸皮,不是,没脸皮的兰翊舒。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如果他们这样子,被人看到的话,她一定会说是兰翊舒强迫的。 颜宸玺觉得苏心漓这边很不对劲,一冲过来,就看到兰翊舒将另外一只手伸进去,据他的了解,应该是占苏心漓的便宜,因为根据齐云的汇报,两人的感情正处于可以拉手的阶段,不过兰大哥也太大胆了吧,这可是枫叶山庄脚下啊,这么多的人,当然,颜宸玺怀疑他是故意的,不过看这样子,苏心漓对他并非无意啊,不然也不会纵着了。 为了表明这马车里不是只有孤男寡女的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颜宸玺拉着流云掀开帘子的一角钻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兰翊舒深情款款的看着苏心漓,还紧握住她的手,苏心漓看着这冒出来的两人,瞬间呆住了。 兰翊舒紧握住苏心漓的手,她的手很小,他的大掌完完全全可以包裹住,手背和手心柔软异常,那触感,让人的心都会变的柔软起来,他笑了笑,一双眼睛黑秋秋的发亮,“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许反悔。”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清俊的脸,有一种孩子气的霸道,“当然,就算你反悔,我也不会同意的。”“兰大哥,你放心了,苏小姐虽只是女子,但她说出的话,绝对不会反悔的,苏小姐,你说是吧?” 虽然没听到苏心漓说了什么,不过颜宸玺又不是傻子,颜宸玺这样子,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不对,她现在已经后悔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苏小姐,你要不回答的话,兰大哥是不会松手的。” “是是是,我说出的话,是不会反悔的!” 兰翊舒闻言,嘴角上扬,这才松开苏心漓的手,他站在马车外,眉宇清俊舒朗,如画儿一般。 “我明天去相府找你。” 苏心漓看着自己被兰翊舒牵过的右手,只觉得整个掌心都酥酥麻麻的痒。 “记得找几个当铺的掌柜,至于价格——”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看向兰翊舒和颜宸玺,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些找不出的东西,价钱,当然是抬的越高越好了。 兰翊舒和颜宸玺刚出来,见苏妙雪和方姨娘苏博然还站在原地,颜宸玺勾唇,笑着说道,“苏小姐,明日我们会奉皇命去相府,帮着你清点嫁妆的!” 兰翊舒赞赏的看了颜宸玺一眼,鄙夷的扫了眼苏博然,扬身离开,训斥了方姨娘和苏妙雪的苏博然这会正恶狠狠的盯着苏心漓离去的马车,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苏妙雪和方姨娘见状,两人有添油加醋说了不少苏心漓的坏话。 “我们回相府!” 苏博然的一张脸气的通红,甩了甩袖子,上了马车。 这该死的逆女,他绝对不能这样轻饶了她。 ------题外话------ PS:要清点嫁妆了,让苏博然和方有怀赔多少银子呢? 第九十二章:要么死,要么还嫁妆! 第九十二章: 花朝节结束之后,皇后还有皇贵妃留下来善后,而文帝则和太后一起,将她送回了慈宁宫,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替两人泡了茶,然后静退到一旁,太后没有让她离开,文帝自也没有让她退下。 “苏家这丫头,皇上怎么看?” 太后悠闲的喝了口茶,声音温和,可那双威严仪态十足的凤目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性,落在了文帝的身上。 “我很少见皇帝陛下笑的像今日这样开怀了。” 太后总觉得那凤凰一事不同寻常,在后宫浸淫了近五十年的她,有一般女子所没有的洞察力,当然也很清楚,有些事情,自己能问,而有些事情,自己却问不得。 “苏小姐聪慧敏锐,确实非同一般,哀家看着也喜欢,如今后宫之中有皇后皇贵妃,妃位却还空了两个,皇上也该添新人了。” 文帝闻言,抬眸看了太后一眼,淡淡的笑了,“定国公就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宝贝着呢,如何舍得将她送入宫廷,还是个可以做她父亲之人,且,苏心漓和定国公府的五公子同时立了大功,朕若这时候召苏心漓入宫,天下百姓会如何想朕?” 不要说定国公了,现在稍有些权势的大臣,哪个不是想将他们的女儿嫁给他的皇儿吗?就定国公那又臭又硬的脾气,除非苏心漓自己心甘情愿而且态度坚决的非入宫不可,不然的话,就算他下旨让苏心漓进宫,他们也必定会抗旨不尊,而且从苏心漓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并不愿意入宫。 听小六说,她一直都刻意与她的皇儿保持距离,就算是太子和老三也不例外,确实是难有的聪慧机智的女子,那样高傲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女子,如何甘心屈居妃位,而且她天生就该是九天翱翔的凤凰,皇后贤德,并没有犯错,太子虽然脾气孤僻怪异,也并未做任何奸恶之事,更何况,她有更加合适之人,他不想和他反目成仇,自然不能抢他心爱之人。 “皇帝——” 太后迟疑了片刻,担忧之色尽显于脸上,上次的百花宴还有今日的花朝节,适婚的皇子都去了,这两次,独只有苏心漓一人大出风头,她家世背景雄厚,身份尊贵,容貌倾城,聪慧敏锐,堪称无双,对后宫的娘娘还有任何一个皇子而言,她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太美的女人,是祸水,尤其苏心漓还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最重要的是,她的计谋和手段,而今年,她不过才十三岁,她和云氏是好友不假,但涉及到皇室还有她的子孙的,所有的情谊,都靠边站,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孙子为了一个女人,自相残杀。 “就算没有苏心漓,他们的争斗也不会停,她不过是个女子,母后过虑了。” 太后还想再说些什么,皇帝已经站了起来,朝着太后行了礼,“儿臣还有政事要处理,先行告退。” 太后见状,用手撑着脑袋,轻轻的点了点头,“去吧,皇上政务繁忙,也该多多保重龙体。” “太后娘娘。” 文帝一走,太后的贴身嬷嬷就立于她的身后,给她揉捏两边的太阳穴,力度恰到好处,“太后不要说皇上,自己也该多多保重凤体才是。” 太后叹了口气,握住了嬷嬷的手,拉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华裳,哀家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在枫叶山庄的梧桐林瞧见凤凰,今日的事情不简单,皇帝他有事瞒着哀家。” “皇上对太后娘娘素来是最孝顺的,皇上他是明君,太后娘娘不要太担心了,依奴婢看,今日这凤凰一事,实属巧合,枫叶山庄本就是灵地,那里又有一大片的梧桐林,凤凰乃百鸟之王,必是通灵的,想来是被哪位小姐的琴音给吸引了,且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都在,说不定她是想来拜见太后和皇后的呢。” 华裳的年纪与太后差不多,从她还是小姐的时候就伺候着,五十多年了,也是她现在可以毫无保留说几句知心话的,华裳说话的声音极为温柔,声线婉婉约约的,听着让人十分的舒服。 太后叹了口气,心中的忧虑不减半分,虽然她几乎已经不再插手朝堂的事情,但身为太后的她,很多事情却不能不关心,睿晟是皇后之子,又是嫡长子,太子之位,他是名正言顺,只是他的身子,这都近十年了,还是不见好,皇帝日理万机,而且还要绵延子嗣,就他的身体,根本就不能继承大统,还有他那脾气。 其实太后最中意的是三皇子颜玉勋,他为人谦和有礼,知人善任,为人也正派,听的进去谏言,且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只是皇帝似乎并没有废太子另立的打算,若现在的太子是颜玉勋,后宫之中的那些妃嫔,诸位皇子,还有朝堂上的大臣也不至于蠢蠢欲动,怀有异心,对这些,身为父亲的文帝只是冷眼旁观,太后如何能安心? “华裳,你说那件事情,他是不是知道了?” 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紧握住华裳的手,整个都在颤抖。 “太后娘娘又胡思乱想了。” 华裳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哀家好生后悔,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所以老天才会如此惩罚我,若是没有那件事,昱儿他应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小时候,漓儿还进宫与他一起玩过呢,小小的一对人,哀家看着就觉得般配。” 太后的声音发颤,有眼泪有了流了出来,她松开华裳的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天色已经暗了,走廊还有其他各处的琉璃宫灯都悬了起来,夜里的慈宁宫,恍若白昼,那明亮的光亮给柔和,有些刺眼,定国公有个好外孙女,难怪云氏每次见她都将她挂在嘴边,赞不绝口,那样正直玲珑的孩子,又是立雪的孩子,她瞧着也是打心底里喜欢的,但是她怎么忍心,同室操戈相煎太急的事情,再次发生。 太后站在窗边,抬头看着浩瀚漆黑的夜空,“华裳。” 华裳应了一声,默默的走到她的身后。 “难怪长公主会在她的手上吃亏,怀安被她弄成那人不人鬼不鬼样子,只能吃哑巴亏。” 太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了笑意,她对苏心漓的好感,这次百花宴还有后续的事件,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确实是个处事周全的孩子,便是长公主十六七岁的时候,英姿煞爽,理智果决,也未必能赢得过她,现在又有一个事事处处拖后腿的郡主,郡主争强好胜被娇惯坏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她怕是更不容易死心了,若她冥顽不灵,继续招惹苏家小姐,不消多久,京陵城必不会有怀安郡主,至于公主府,也是早晚的事情。” 华裳说的这话十分中肯,皇上宠爱信任公主,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皇上对苏心漓更是青睐有加,他不将苏心漓纳入后宫,甚至让她成为当朝唯一的一个女御史,必定是有大用,华裳是看着文帝一点点长大的,带他的时间比太后还要长,她太清楚文帝了,他并非那种会做无用功之人。 “后宫,又该热闹了。” 太后侧身靠在窗棂上,看着华裳,笑着,悠悠的叹了口气,那笑容,苦涩而又充满了无奈。 目前,皇后巩固自己和太子地位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了苏心漓,有定国公的支持,再加上苏心漓的智慧,想要打败三皇子,绝非难事,但是太子体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若是苏心漓诞下皇子,将来她就是皇太后,皇上年幼,就只有她主持朝政,到时候,这琉璃的天下,怕是要改姓,这是太后最担心的。 皇后会极力争取苏心漓,皇贵妃为了三皇子和权势,也不会例外,还有其他有野心的娘娘们,估计也会抱着希望横插一脚,除非苏心漓一个也不选,如若不然的话,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才会希望皇上纳她为妃,便是那些皇儿们再被她所迷,也不至于当然也没那个胆和自己的父皇抢女人。 “太后不是想为兰公子指门好的亲事吗?苏小姐才貌双全,和兰公子倒是相配,奴婢瞧着,兰公子对苏小姐也是有意的。” ** 关于太后与文帝还有华裳之间的对话,苏心漓当然是不知道的,她从枫叶山庄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被兰翊舒紧紧握住的手一直都酥酥麻麻的,就好像有蚂蚁在掌心里面蠕动,痒痒的,让人的心也乱乱的,流云和水儿两个丫鬟在她的对面坐着,水儿一边吃一边盯着她看,而流云则干脆什么都不做,双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盯着苏心漓看,虽然她们两个什么都没说,可苏心漓还是觉得心虚,脸红彤彤的,一直到相府,苏心漓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 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脸红这么久,而且,浪费了这么长的思考时间发呆害羞,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苏心漓刚下了马车,就看到身后紧随着的另外一辆马车,勾了勾唇,心情越发愉悦,“我们进去。” 今日的事情,苏博然和方姨娘本来都可以不出现的,方姨娘想看她倒霉落魄,情有可原,可苏博然,她却无法理解谅解,他私下勾结方有怀利用她拉外公一家下水就算了,居然和方姨娘一个德行,是想亲眼看看皇上是如何惩罚她,或者说他是想看看自己是怎么被他们给害死的,苏心漓心中一片冰寒,她对苏博然已经不是不抱希望那么简单了,想让她死是吗?那她就在这之前把他给整死了去。 “你个不孝女,给我站住!” 苏心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苏博然气急败坏的声音,转过身,就看到他沉着脸快步朝这边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看吧,苏博然就是这样无耻的人,他可以不顾念亲情残害女儿,甚至一心想将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定国公府送上断头台,却不允许别人反击,他害别人有理,而别人不过是以其人之身还至其人之道就成了无道,她是不孝女,那他又是什么。 对苏博然的这种态度,苏心漓自然是不满的,甚至相当不屑,不过看到他这么生气愤怒,心里却舒坦了许多,没事找事,自找罪受,活该! 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有丫鬟搀着,跟在身后,她们两个虽然只有脸上受了伤,不过那些嬷嬷下手让她们疼的可不只有脸,她们都是要面的人,自然怕府里的下人看到,所以下马车的时候,用丝帕罩住了半张脸,跟在苏博然的身后,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就连神情都是一样,充满了嫉恨怨恨不甘还有一种等待看戏的幸灾乐祸。 “父亲。” 苏心漓见苏博然走近,盈盈的福了福身,那从容淡定的姿态就好像今日在枫叶山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从枫叶山庄一路回来,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一搭一唱的,一直都在说苏心漓的坏话,几乎都没停过,方姨娘是最了解苏博然的脾气和忌讳的,很多话都说到了点子上,苏博然见她这样子,心里头的火气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就像个充满了气的气球,仿佛快要爆炸了一般。 “你还有脸叫我!” 苏博然咆哮着,就像头发狂的狮子,苏心漓眼皮都没抬一下,波澜不惊。 父亲?身为父亲的他给了她什么?是,他是给了她生命,但是那唯一的一条命,她上辈子已经还给她了,还搭上了整个定国公府,所以,她是一点都不欠他的了,本来,她还准备看在父女一场的情分上,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堪,但是他居然和方家勾结想要害死她,既然这样,她又何必顾念那点所谓的血缘情分?苏博然活着,并且以宰相的身份活着,就是个祸害,今日的事情,让苏心漓坚定了自己除掉他的决心,并不仅仅是脱离父女关系而已。 “妹妹,你眼里还有父亲吗?他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他和相府还有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再三叮嘱你,要好好提携我还有几位妹妹,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就只顾着自己出风头,对其他所有人都落井下石,方姨娘是父亲的姨娘,我们和方家也算是亲家,是一家人,你怎么能那样对方大人呢?” 苏妙雪和方姨娘两人在马车上都清理了伤口,上了点药,现在是稍稍舒服一些了,这不,就开始兴风作浪了。 “一家人?谁和你是一家人,你不过是个克父克母忘恩负义的扫把星,你虽然姓苏,但是你别忘记了,你并不是我们相府的人,既是个外人,就该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你有那个资格吗?好个厚颜无耻的东西!苏妙雪,你脑子是坏了吗?还是每次你面对我的时候都会自动忘记那些对我做的事情,不过呢,我记性好的很,你们对我做的一桩桩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害我,还要求我帮你,你是做什么美梦呢?” 既然苏博然的眼里心里都没有她这个女儿,那她为什么还要将他当成父亲对待?既然这个人的心,不论她怎么努力去捂都捂不热,那她干嘛还要花那份心思?苏心漓算是看出来了,苏博然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女儿,他心里或许想要利用她得到想要的富贵,但只要别人一挑拨,他很快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只要有定国公府的存在,他就不会安心,定国公府必然是岿然不倒的,那能动摇的就只有苏博然了,今日的事情过后,她和苏博然的父女情已经差不多了,既如此,她干嘛还要像以前那样,小心谨慎的陪着不是呢,就算在他的面前,她也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还有,掌你嘴巴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你该仔细想一下,在场那么多的小姐,他们为什么只掌你和方姨娘的嘴,当然,你若有不满,也该找他们申诉,不过,今日京陵城的勋贵公子还有诸位皇子娘娘都在,你发丝凌乱,两边脸颊肿如猪头,嘴角带着血迹的样子被他们瞧见了,总不太好。” 苏心漓说完,抿着唇,有些同情的看了苏妙雪一眼,不过心里却笑的极为欢快。 “苏心漓!” 苏妙雪咬牙切齿的叫了声,扬手朝着苏心漓的脸就要打下去,她的无名指微微的曲着,一双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可她的手还没碰到苏心漓呢,就被她握住了,苏心漓勾着唇,似乎只是轻轻一捏,就听到苏妙雪鬼哭狼嚎的叫声,苏博然登时大怒,就算现在苏妙雪将他的老脸都丢光了,但最让他不满的还是苏心漓,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在皇上跟前那样难堪?还有雪儿,她怎么会在诸位皇子跟前失礼? 苏心漓分明就是见不得他好,这时候,苏博然完全和苏妙雪是统一战线的人,见苏心漓居然这样对苏妙雪,顿时大怒,手扬的高高的就要打苏心漓,苏心漓的右手扣住了苏妙雪的手,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方姨娘和苏妙雪见苏心漓被教训,两人的脸上都迸射出得意的亮光,苏妙雪甚至觉得手腕并不是那么的疼了,只听到卡擦一声,苏心漓眯着眼,也不管她身后就是台阶,直接就将她推了下去,苏妙雪尖叫了一声,方姨娘惊呼了一声妙雪,却没及时扶住她,倒是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厮,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 至于苏博然,他重重扬着的手则被水儿控制住了,水儿似乎只是很轻很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而苏博然的一张脸却苍白,龇牙咧嘴的,斗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缓缓流下,他完全就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他紧咬着唇,扭头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暗含警告,苏心漓直当自己一无所察,从怀中取出文帝今日在枫叶山庄的梧桐林赏给她的九龙玉佩,放在空中,细细的打量,苏妙雪尖叫着,挥开那些扶住她后肩的小厮的手,大发雷霆,刚要向苏心漓问罪,告她谋害自己,就看到苏心漓举在半空的玉佩,和苏博然还有方姨娘一样,气的眼睛都红了,对着身后的小厮又发了一通脾气。 因为方才的动作太大,她脸上的丝帕已经掉在了地上,她两边的脸颊还有嘴巴都高高的肿起,整张脸看起来不知道比平时大了多少倍,就像苏心漓说的那样,完全就像个猪头似的,再配上她那凶狠的眼神,狰狞的表情,着实把下人吓了一跳,心中却在腹诽,这么丑,谁愿意扶? “那些小厮,姐姐到底中意哪一个呢?” 苏心漓唇瓣上扬,一双眼睛迸射出奇异的亮光,听的苏妙雪却捉狂恼火,这些就是低贱的守门的小厮,如何能配得上她?苏心漓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父亲,姨娘,我要把他们的手砍下来了,砍下来,全部都砍下来,杀了,通通都杀了!” 苏妙雪尖叫着,面红耳赤,不过因为她的脸是红肿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苏妙雪!” 苏心漓重重的呵斥了一声,“动手殴打朝廷官员,该当何罪!你是想我即刻进宫将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告诉皇上吗,还是让我直接命人将你的手给剁下来,然后把你也给杀了!” 苏心漓声辞严厉,脸色更是阴沉,吓得苏妙雪说不出话来。 “漓儿!” 苏心漓不屑的瞥了眼方姨娘,“方姨娘,需要我提醒你的身份吗?叫小姐,或者苏大人,也可以!” 方姨娘的眼中闪过极度的恼色,却不敢再反驳,苏博然盯着苏心漓手上的九龙玉佩,像是要用这凶恶的眼神将他弄碎似的,在苏博然看来,这是相府,是他的读盘,而苏心漓是他的女儿,他想怎么教训都可以,没想到教训她不成,自己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差点没将他给活活憋死,现在,苏心漓手上有皇上的九龙玉佩,随时随地都可以去御书房朝见皇上,皇上对他本来就有很大的不满了,要是她再说自己的坏话,苏博然简直不敢想,他好不容易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松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 既然硬的不行,苏博然自然只能来软的。 “漓儿,我知道为父这些年做得不够好,但我毕竟也是你的父亲,我生你育你,哪里有不图你好的。” 从苏博然开口说的第一个开始,苏心漓一听他那口气,就知道他的意图,这样了解自己的伪君子父亲,也不是件好事,因为他不论什么做,她都不可能再得到所谓的父爱。 “水儿,虽说你制止父亲是为了他殴打朝廷官员,犯下大祸,但你也不该对他动手,就扣你一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还不快松手!” 水儿瞪了苏博然一眼,冷哼了一声,这才松了手。 “漓儿,妙雪之前确实针对你做了不少错事,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你不是已经答应父亲不计较了吗?” 她是没计较啊,她和他们算的只是今天的账。 苏博然见苏心漓之前逼人的神色平静了不少,还以为她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了,这个女儿,他最清楚了,吃软不吃硬,只要他好好和她说,她肯定什么都会答应的。 “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以下犯上。” 方姨娘过去,恭恭敬敬的赔了礼,“您别听秋叶那丫鬟浑说,因为她没照顾好小姐,奴婢狠狠的教训了她,她记恨奴婢才会那样说的,奴婢怎么会害小姐呢?害了小姐对奴婢又有什么好处?” 苏心漓冷冷一笑,“好处多着了,譬如说让苏妙雪取代我的位置,还有吞了我母亲的嫁妆。” 苏博然见苏心漓时时提起嫁妆之事,才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苏博然可以在皇上太后还有定国公甚至是方有怀面前装孙子,但是苏心漓,就算有一天她成了皇后娘娘,苏心漓对他必定有有求必应,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克制自己的脾气,在他看来,苏心漓是他的女儿,就该事事听从他的安排,不得违抗,不然就是不孝女,而他也必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把她给弄死。 “漓儿,你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多嫁妆做什么?将来父亲若是好了,不比那些金银财物对你的帮助价值更大!” 苏博然气呼呼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苏心漓都还没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她母亲的那些嫁妆若是给了她,他是半点好处都捞不着了。 苏心漓不搭茬,任由苏博然无耻的将那些话说完。 “你现在就进宫告诉皇上,就说自己少不更事,嫁妆就由我暂时替你保管。” 苏心漓真的很想拿尺子丈量一下,苏博然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一个大男人,还是个丞相,居然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说自己要霸占已经去世的夫人的财产,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女儿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然差的不是那么一点两点,方姨娘和苏妙雪闻言,心中顿时雀跃不已,如果那些嫁妆在苏博然手上,她们还是可以和之前一样,继续享用。 苏心漓朝着苏博然的方向走近了两步,那九龙玉佩就在苏博然的眼前晃啊晃啊,“父亲,这是皇上亲赏的玉佩,是不是见玉佩如见圣上的啊!” 苏博然一僵,有些不明白苏心漓这话中的意思,流云的反应极快,她跪在地上,水儿跟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的人一听,又不是傻子白痴,也大概猜出了这个中的缘由,纷纷跪在地上,苏博然回过神来,一张脸就像被人泼了颜料似的,精彩纷呈,苏妙雪和方姨娘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不甘和恼火,但她们身前的苏博然已经跪下了,她们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站着,苏心漓独一人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心里头十分的舒坦,就当她是狐假虎威好了,今后苏博然要摆出父亲的威严,她就拿玉佩出来,看谁比谁厉害。 “父亲,明日六皇子和兰公子奉了皇命会带人来相府,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的命令,如何收回成命?” 她要这时候进宫和他说这件事情,皇上一定会觉得她不识好歹,苏博然就想着自己,可曾为她考虑过一分一毫。 “而且这件事情,外祖母和几个哥哥也知道了。” 他不是忌讳外公他们一家吗?反正她提不提,他该做的坏事还是一件部落,那她就和方姨娘一样,多在他的耳边念念气气他。 “父亲便是想教训我,只怕也得等一等,不然的话,明日六皇子和兰公子来了,瞧见我被人打了,到时候问起来,我便是不说,他们估计也能猜得到,女儿这样做也是为了父亲考虑。” 苏心漓一副我是大好人,你别不领情的样子,气的苏博然牙齿嘎吱嘎吱的响动。 苏心漓眉眼含笑,看向苏妙雪,然后指了指她的手臂,苏妙雪低头一看,正是自己佩戴了好几年的暖玉镯子,当然,这样好的暖玉,并不是她的,也不是方家的,更不是苏博然给的,而是从程立雪的嫁妆里面拿的,这暖玉镯子不但能养身,而且因为色泽红润,衬的手特别白皙,最重要的,这暖玉镯子,总共就只有五套,有银子也买不到,大大的满足了苏妙雪所有的需求,尤其是虚荣心,现在见苏心漓这样子,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十分善解人意的提醒道,“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享受。” 苏心漓说完,将玉佩收拾好,朝着地上跪着的苏博然福了福身子,“父亲,女儿先行告退。” 苏心漓一转身,蓦地想到什么,转过身,刚好看到苏博然启唇欲说话的嘴巴,她笑了笑,然后淡然道,“父亲,相府各个库房的钥匙还有账簿,回去后,我会整理好,明儿一早,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苏心漓猜的不假,苏博然正用相府的管家权好好的治治苏心漓,让她知道厉害,哪里知道,这也被苏心漓抢了先,他看着苏心漓半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气的两边的太阳穴,跳跳的疼。 苏心漓再次转身,水儿和流云立马起身跟上,苏心漓走的并不快,所以还能听到苏妙雪和方姨娘两人怂恿苏博然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当然,还有对相府治家权的请求,苏心漓充耳不闻,嘴角上翘,真正胜利的人,是身心愉悦的,就像此刻她的,身心轻松。 折腾了一整日,苏心漓也有些累了,用了几块糕点,沐浴更衣后就歇下了,夜里的时候,总觉得不对劲,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流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苏心漓还未睡醒,一贯清冷的声音软绵如云,带着几分惺忪,像是在撒娇一般。 “快过戌时了。” 苏心漓的大脑,有短暂几秒钟的短路,很快,她就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声音不对劲,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兰翊舒的床边,他的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正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床的帷幔是放下的,阻隔了床内床外的两个世界,这场面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苏心漓盯着兰翊舒,眼睛眨了眨,他一直都在,苏心漓确信,自己看到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因为刚睡醒眼睛花了。 她说呢,怎么睡得那么不安宁,原来是到了他每日来漓心院的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习惯。 “你怎么来了?” 苏心漓想要挣开兰翊舒的手没成功,另外一只手试图将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拿开,也没成功,不但没成功,还换来了兰翊舒越来越不坏好意的笑意,兰翊舒盯着苏心漓,她的脸,在柔和的光线下,白里透红,比他的巴掌还小,那么小那么粉嫩的一个人,五官精致,拼凑在一起更是倾国倾城,她睡着的时候恬静柔媚,没有醒着时的那份淡然和警惕戒备,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爱不释手,兰翊舒欢喜的有亲吻她将她吞进肚子里的冲动,犹豫了好几次的结果就是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我啊,兴奋得睡不着觉,就来找你了。” 兰翊舒答的理所当然,干净的笑容,没有高高在上的疏离,也不会让人心生戒备,仿若不谙世事的男子,苏心漓笑,原来兰翊舒也有这样让人安心的一面,然后下一秒,兰翊舒就做了件让苏心漓特别看不上特别不安心的事情,他低身脱掉了自己的鞋子,直接上了苏心漓的床。 “你干嘛?” 苏心漓紧裹住身上的被子,一下坐了起来,她背靠着内侧的床板,一脸戒备,不过因为担心惊动了其他人,声音倒是很小。 “回去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小心心,这不是梦吧?” 苏心漓一听兰翊舒那甜腻的掉渣的称呼,睡意全无,脸蹭的一下也全红了,耳根都在发烧,“不要这样叫我。”实在是太怪异了。 “那该怎么叫?漓儿?”兰翊舒摇了摇头,“我才不要和那些人一样,小心心,心心,心肝?” 苏心漓绝对怀疑兰翊舒是故意的,因为他自己都被自己给逗笑了。 兰翊舒并没有再继续靠近苏心漓,而是在她放在躺着的位置坐下,双手向后撑着脑袋,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明亮耀眼。 “你这是做什么,谁让你上我的床的,下去!” 苏心漓红着脸,一双眼睛又羞又恼,恨不得将兰翊舒给踢下床去,要是今天如愿让他赖在床上,今后他再来漓心院,肯定不坐桌上,直接赖床上了,这和牵手是一个道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会得寸进尺,而她也会觉得,反正都有第一次了,第二次也无所谓了,一次次的纵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第一次杜绝。 “小心心。” 苏心漓有种捉狂的冲动,可奇怪的却是,她的心里并不只有恼火,还有一种似乎是羞涩又似乎是喜悦的情绪,果然,她身边的一个个人脸皮都这么厚吗? 死皮赖脸,苏心漓的脑海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了这四个字,还真是该死的贴切。 “你把你今日在落叶山庄门口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好不好?” 做梦吧,说第一遍她已经后悔了还想她再说第二遍,今日在落叶山庄,她要什么都不说的话,兰翊舒最多就牵牵她的手,绝对不敢爬到她的床上来,所以她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给我下去!” 苏心漓气呼呼的冷哼了一声,紧裹着被子,就去推兰翊舒,不过就她的那点力气,兰翊舒若是不愿,她如何能将他推下去,所以结果就是,她推了半天,除了自己累的要命还出了一身的汗,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不下去,我下去!” 苏心漓才站了起来,才大走了一步,脚不小心踩到了被子,头直接朝着床外的方向栽了下去,苏心漓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叫出声的时候,立马紧抿住了嘴巴,这样摔下去,额头不会开包吧,千万不要摔的太重,因为她明天还要去找方姨娘苏妙雪她们要回嫁妆呢,苏心漓一阵胡思乱想,最后才有了结论,都怪兰翊舒,她正这样想的时候,腰间一紧,然后,她整个人都跌入了兰翊舒的怀中,她趴在他的身上,而她的唇,正落在他右边的脸颊,重重的,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苏心漓的耳根在发烧,而兰翊舒的脸,也变的红彤彤的。 因为刚刚那一摔,苏心漓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已经掉在了床上,她倒在兰翊舒身上的时候,就只有一层单薄的里衫,现在已经是四月中了,兰翊舒一向又是不畏冷的,穿的很少,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有些紊乱的心跳声,尤其是兰翊舒,他的手贴着苏心漓的背,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苏心漓那光滑细腻的触感。 苏心漓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了两圈,她的睫毛就贴在兰翊舒的脸上,微微颤抖的时候,兰翊舒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的带过,温暖啊还有舒适,却又让他的心忍不住颤抖。 苏心漓先一步回过神来,因为兰翊舒的身体起了某种微妙但是却显著的变化,苏心漓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苏心漓的脸更红了,美丽娇艳,就像是一朵在清晨绽放的花儿,兰翊舒看着,只是呆呆的入神。 苏心漓并没有将兰翊舒推开,而是一把用力的拉起刚刚从自己身上掉落的被子,裹在身上,把自己弄的和个粽子似的,然后背对着兰翊舒,蜷缩到床的内侧,兰翊舒也才回过神来,当然,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体上起的某种变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指尖停留在被苏心漓意外吻过的地方,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光滑柔软到了极致的触感。 如果她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那感觉一定更美好,不过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兰翊舒脸上的笑容,幸福又甜蜜。 背对着兰翊舒的苏心漓则用手指细细的摩挲着自己的唇瓣,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纠结,一如她的心,乱如丝麻。 真是倒霉!苏心漓懊恼,她在兰翊舒跟前,失误是越来越多了,果然,人一紧张,就容易犯错。 苏心漓咬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祈祷着兰翊舒快点离开,等了好半天,身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半晌,身后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心漓才松了口气,裹着被子的腰忽然被人从身后搂住,苏心漓还没放下去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绳子吊起来了一般,瞬间又七上八下的。 “苏心漓,我终于确信,你下午对我说过那样的话。” 兰翊舒的声音轻柔舒缓,而且认真,苏心漓也不知怎的,没有反抗,其实,她是希望,有这样一个,在她需要的时候,可以从身后拥住她的怀抱的吧。 “我会用你想要的方式继续爱你的,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但是,你绝对不能爱上除了我以外的男人。” 兰翊舒最后一句话,说的霸道无比,苏心漓在背对着他的方向,勾唇笑了笑,她又不是没心没肺,可能没负担吗?而且他做的那些,不就是为了让她产生负担然后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真实,所以晚上,就让我搂着你睡觉吧。” 这是什么理由。 “就这样搂着你,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苏心漓想到之前兰翊舒为她做的种种,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她知道,她的心,已经软了,“就一次,下次不许上我的床。” 兰翊舒嗯了一声,清俊的脸,那柔柔的笑意,就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一次,今后就不上苏心漓的床了,他可是准备和她生儿育女的,那样的话,可是要天天上她的床做更加亲密的事情才行,不过现在,她还太小了。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在枕边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的情况下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反正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兰翊舒已经不在身边了,她将自己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如兰翊舒之前承诺的那样,他真的没有对她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苏心漓笑了笑,克制力还真是不错。 苏心漓梳洗装扮好,又用了早膳,在此之前,她命青藤流朱将漓心院的下人全部召集了起来,她刚用完早膳没多久,颜宸玺和兰翊舒就来了,他们身后也跟了一大伙人,看样子,很有可能是京陵城各家当铺的老板,也有几个是算账的,还有几十个侍卫,苏博然也在。 今日早朝结束之后,文帝让他和颜宸玺一起回来了,并且再三叮嘱他一定要配合今天的事情,苏博然心中不情愿,可文帝亲下的命令,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就只能选择照办。 兰翊舒一身紫色的锦衣,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苏心漓看到他的一刹,刚好他也在看她,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忙别过头去,颜宸玺抬头看着天空,四周的空气,有一股奸情的味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芳情园,相府的其他姨娘和小姐也来凑热闹,到芳情园的时候,方姨娘身边的丫鬟说她身子不适,让他们改日再来,苏心漓只是冷笑,方姨娘是个爱财的,一下交出这么多东西,等同于榨她的血呢,苏心漓冷笑了一声,领着众人直接冲进了院子,方姨娘爱财不假,但是这个人,她更爱自己的性命。 “方姨娘,你是要抗旨不尊吗?身为姨娘,挪用主子的财物,等同于偷窃,来人啊,把方姨娘拖出来游街,然后拉到东门的断头台!” 她今天要不整的她和苏妙雪掉层皮,她就不叫苏心漓。 ------题外话------ PS:改之前的一个错误,太后住的地方是慈宁宫,我写成了坤宁宫 第九十三章:欠了我的给我还回来(精) 第九十三章: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就看到方姨娘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喜欢穿红戴绿的她今日难得穿了身素净的白衣,她的头上戴着斗笠,白色的轻纱垂下,挡住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方姨娘的身材还是保养的极好,纤侬合宜,这样的打扮,让她比起平日,多了几分让人怜爱的气质,苏心漓却觉得好笑,嘴角好看的扬起,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老实说,对方姨娘苏妙雪这些人厚颜无耻并且不分对象场合永远抱着侥幸心理的心态,苏心漓觉得自己永远不懂,如果这件事情换做是她,这时候,她肯定直接就将所有的东西叫出来了,拖拖拉拉,除了自取其辱,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结果。 “妾身给相爷小姐还有六皇子请安。” 方姨娘福了福身,声音柔柔的,弱弱的,明明算是个体态丰盈的女人,却整的自己好像弱柳扶风似的,请安的时候,还没站起来,手撑着额头,就倒了下去,她靠在王嬷嬷身上,有气无力的,仿佛快要死掉了一般,气若游丝,“小姐,妾身的身子实在不适,能不能过几日再来?” 苏心漓冷冷一笑,她当她是谁啊,她是死是活与她有什么干系?当然,她现在确实不想让她死,皇上和太后应允,将她交给她处置,她不好好折磨她,将她弄的生不如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你既然身子不适,就在一旁看着。” 苏心漓目光冰冷,心中冷笑,“把库房的钥匙叫出来。” 方姨娘原本还有些力气的,一听苏心漓这话,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王嬷嬷的身上,今日,六皇子和兰公子都在,苏心漓身为女子,便是伪装,也应该宽己待人,尤其她还是病人,却没想到她竟还是这样的咄咄逼人,半点都不肯退让。 “丞相大人,我们可是奉旨助苏小姐拿回嫁妆,谁若是不配合,那就是抗旨不尊,抗旨不尊是什么罪,丞相大人心中应该知晓吧?” 颜宸玺唇边含笑,悠然轻松的看向苏博然,苏博然心中自然是不愿意将那大笔的财富交到苏心漓手上的,但是现在,六皇子就在这里,就算他有心助方姨娘拖延也是不能的,抗旨不尊?那可是砍头诛九族的大罪,他如何能不知道?金银财宝固然重要,但哪里能比得上他的性命官位,而且这些东西交给苏心漓保管,苏心漓人就在相府,这些东西还是他的。 “还不把库房的钥匙交出来!” 苏博然对着方姨娘怒喝了一声,见她还靠着王嬷嬷的身上不动,向前走了几步,严厉的扫向她身边一干的下人,那些下人垂着脑袋,方姨娘的手段,她们清楚,但是相爷才是相府真正的主子,她们也不敢不能违抗,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还愣着干什么?” 苏博然见她们还傻站在原地,顿时是火冒三丈,苏心漓有皇上太后撑腰他暂时奈何不了她,这一个个奴才,居然也胆敢违抗他的意思,苏博然能不冒火吗?他都觉得自己的喉咙灼灼的烧,说出的话仿佛都要带火了,“吃里扒外的东西,白养了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杖毙了,省得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苏心漓闻言,只是淡淡的笑,苏博然这是那话给她听了,她是在相府长大的没错,但是苏博然从她身上捞到的好处可比他供给她的衣食住行贵重多了,他可不欠她的,所以苏博然就算是将带火的喉咙给喊破了,她也子当没听到,他爱做这种指桑骂槐的事情就做好了,她听就听了,又不会少块肉。 方姨娘见苏心漓和苏博然这态度,知道是在劫难逃了,她要再不交出钥匙,只会让苏博然觉得她也是那种不识时务好歹的人,并没有任何好处,遂吩咐道,“石榴,将库房的钥匙交给小姐。” 方姨娘的私人库藏和相府是分开的,苏心漓去过相府的府库,里面并没有她母亲的嫁妆,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想办法拿回来呢? 苏心漓接过石榴递过来的钥匙,故意走到方姨娘的跟前掂了掂,看的方姨娘无比眼疼,胸口都疼,到后面,她干脆两眼一闭,倒在了王嬷嬷的身上,苏心漓却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她,愉悦的轻笑了一声,然后凑到方姨娘,满含讥讽的说道,“原来,方姨娘吃硬不吃软啊。” 方姨娘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就好像利刃似的,那里面森森的寒光盯着苏心漓,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拿起手中的钥匙,调皮却有些恶劣的在方姨娘耳边晃了晃,然后扔给了流朱,“流朱,流云,你们带着漓心院的人跟着石榴,将库房还有方姨娘屋子里的东西,全部给搬到院子里来。” 库房还有屋子里的东西全搬出来,方姨娘滴血的心有些懵了,她掀开帘子,用一种极为不满的眼神看向苏心漓,“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凭什么搬!” 苏心漓嘴角上扬,那样子,看起来愉悦又轻松,和方姨娘的气急败坏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方姨娘现在看苏心漓是要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是那种一看到她的脸,就会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冲上去将她的脸撕烂的冲动,尤其还是笑脸,更让她说不出的不舒服,但现实却是,她气死自己可以,动手打苏心漓却不能,当然,她根本就碰不了她,所以方姨娘就只能别开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多退少补啊!” 苏心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若是我母亲的嫁妆一件不少,我自然不会拿你方姨娘的那些物件的。” 苏心漓再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神情,那口气,似乎是看不上方姨娘的那些东西,方姨娘闻言,更是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也咽不下去。 “若是我母亲的嫁妆少了,方姨娘自然是要赔了,不然的话,你准备让父亲赔偿吗?” 让他赔偿?苏博然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本来,苏心漓把程立雪的嫁妆拿回来,他的心,就已经生疼了,还要他再拿东西出来赔给苏心漓,苏博然是万万不舍得,苏博然这人爱沽名钓誉,总爱装出一副是钱财如粪土的高洁样子,苏心漓却明白,他就是个大俗人,金银珠宝,权势名利,他没有一样不爱,没有一样不想要的,虽然他也从程立雪的嫁妆挖了不少好东西,但是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苏博然目光短浅,苏心漓清楚的很,像这次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稍微聪明有远见一点的男人,都会说嫁妆是自己保管的,而不是为了推卸一些经济上的责任,将事情推到一个姨娘身上。 所以说,苏心漓看不上苏博然这人,真的不是没有缘由的,不过苏心漓早就将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了,这些年,程立雪的嫁妆没少被动用,就方姨娘,她是个周全的人,苏心漓相信,她的东西绝对不会全部都在相府,所以,苏博然这次肯定是要放放血的。 流朱流云应了声是,漓心院的那些人也是热血沸腾,干劲十足,方姨娘和苏博然都担心苏心漓的人趁乱会顺走什么珍贵的小玩意,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他们,所以派出了不少下人跟着,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监督。 方姨娘眼看着苏心漓院子里的下人将她府库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面搬,心不停的在滴血,不是,滴血二字已经完全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她的心,就好像是破了个大洞,那鲜血就和喷泉似的,不停的往外喷涌,连带的,身上也疼,那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刀片,割身上的肉。 “六皇子,你的人,可否借我一用?”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他的那双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眼睛此刻全是肉痛和心痛,仿佛是在为那些即将离他远去的贵重物品默哀,苏心漓着方姨娘那张被白色纱布挡住的脸,心中委实觉得惋惜不已,现在,方姨娘的心情一定比苏博然更加沉痛复杂啊,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幕,居然就这样错过了,她能不感叹惋惜吗? “他们是按着父皇的旨意前来协助苏小姐的,苏小姐随便调用。” 颜宸玺挑眉,一副你随意的样子。 “青藤,水儿,还有你们——” 苏心漓指了指颜宸玺带来的两排侍卫,大概有二十余人,又让漓心院剩下的下人跟着,“随我去雪园。” “你去雪园做什么?” 方姨娘一听苏心漓说要去雪园,情绪一下就激动了起来,声音拔尖,哪里还有半分那病怏怏的样子。 昨儿一整个晚上,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其实各奔就没睡着,一直都在商量对策,但是商量了一整个晚上,根本就想不出来,只有一个字,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只要东西还在他们手上,事情说不定就有回旋的余地,这么多的东西,苏心漓不可能一一检查,实在是时间太过紧迫了,不然的话,有些东西,完全可以用赝品替代。 “你说呢?” 苏心漓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然后对着方姨娘挑了挑眉,一副你懂得样子,方姨娘当然懂,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不安忐忑,心惊肉跳的。 “苏心漓,你别太过分了,雪儿已经被你害成这样子了,你还想怎样?” 方姨娘浑身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浑身疼痛的她觉得好累,但是她试着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根本就无法入眠。 方姨娘实在是不知道,方有怀的计策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当初翠花偷偷来相府找她商量的时候,她可是惊叹了好久,她觉得,这计策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她觉得并且认定苏心漓甚至是定国公府都会在劫难逃,但是结果,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方姨娘混沌的大脑快速的旋转着,她想起来了,是因为桂嬷嬷,没错,就是因为桂嬷嬷,方姨娘现在后悔的要命,早知道她会坏了她的好事,当初她一定会把她给杀了。 苏心漓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辜,“方姨娘,你的脸又痒了是吧?” 苏心漓抬眸扫了方姨娘一眼,说出的话,半点都不客气。 兰翊舒办事,苏心漓绝对放心,今日来的这些当铺的掌柜还有算账的是肯定不会将今日在相府的事情外扬的,所以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尽情的发泄嚣张,她可以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但是这种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说话处事方式,苏心漓更加喜欢,每一个毛孔都是舒张着的,惬意到了极致。 苏心漓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为自己觉得可怜,看样子,她是被压抑太久了。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连本带利的要回来,苏心漓说完,转身就走,兰翊舒交代了颜宸玺几句,跟了上去,那些侍卫和丫鬟也跟着。 何姨娘看着苏心漓这阵仗,除了惊心,就是心惊,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苏心漓了,至少,她是怎么都无法将她和记忆中那个胆小懦弱真的只是空有一张皮囊的小姐联系在一起,她以前是方姨娘的丫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直以来,她都唯方姨娘的命令是从,但是刚刚,她却没有冲出去帮着方姨娘与苏心漓较量的勇气,想到前一天晚上的壮志豪言,何姨娘自己心里都觉得羞愧嘲讽,就算没有苏浅月,她也不敢站出去与苏心漓对峙,就算她心里很想为自己被容嬷嬷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儿苏汐月报仇。 六姨娘也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她一直都想钻空子上前替苏心漓说话,与她套近乎,但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虽然,苏心漓对待姨娘的态度深深的刺痛了她,让她恼火,但就算是这样,六姨娘的心中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苏心漓套上关系,为了自己,也为了女儿苏沐灵,现在,对苏心漓另眼相待的并不只有皇子而已,听说昨日花朝节上,她又大出了风头,还封了官,成了琉璃的第一个女御史,要是沐灵能跟着她,必定是有利而无一害。 至于柳姨娘,她倒也是想来凑这热闹的,每每看到苏心漓风光无二,她总觉得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只是苏心漓不许,她也就只能安心呆在凝霜院,而苏沐灵和苏浅月两人对苏心漓是又嫉又恨,她们心里也渴望着自己有这样的风光,便是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也好,她们也可以抬着下巴看人,她们两个,心里头都后悔的要命,她们之前是没欺辱苏心漓没错,但是那还不够,她们怎么没在那些人欺负小姐的时候上前帮她呢,如果她们有那样做的话,哪怕只有一次—— 众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思量,可当下人们将那些奇珍异宝都搬到院子里的时候,当那些珠宝首饰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耀眼的光亮的时候,所有的人,眼睛都直了,她们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这里随随便便一样东西拿出去卖了都足够她们生活一辈子了,她们只更坚定了自己要和苏心漓交好的想法,然后,从她那里得到好处。 苏心漓才一转身,都没走几步,就看到兰翊舒追了上来,两个人肩并肩走着,距离的很近,苏心漓不由想到昨晚,在自己的那张床上,她考在兰翊舒的身上,两人的身体贴着身体,彼此都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心跳,她的唇,还重重的亲在了兰翊舒的脸上,苏心漓的眼睛,有些不受控制起来,她用眼角偷看兰翊舒,视线集中在他被自己亲吻过的那一块地方,兰翊舒突然扭头,苏心漓心骤然一慌,忙别过头,脸,完全不争气的红了,并且望着兰翊舒相反的方向走,试图与他保持距离让自己紊乱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兰翊舒见状,只是笑,朝着左手边的苏心漓迈了个大步,苏心漓一惊,扭头看向她,兰翊舒只对她露出如大男孩一般干净的笑意,调皮的很,苏心漓瞪他,只是此刻,她面颊绯红,那双漂亮的眉眼更是含着动人的春意,那一眼,虽有恼意,但更多的却是少女的羞涩,非但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而更加的让人心动,也幸好,两人此刻是走在最前面,所以身后的丫鬟也自以为是兰翊舒想要靠近苏心漓,但是苏心漓却十分矜持的与他保持距离。 雪园距离芳情园并不远,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雪园的门是关着的,只有两个守门的嬷嬷,她们一见到苏心漓,大喝了一声,“小姐来了!”隔着紧闭着的大门,苏心漓听到雪园里面似乎有很大的动静,水儿上前两步,走到苏心漓身边,对着大门的方向道,“快开门!” 水儿右手的伤不轻,她是因公受伤,苏心漓特意到兰翊舒那里给她要了最好的药,水儿的康复愈合能力也强,几天的时间,伤口已经结痂了,而且就算她刚受伤的时候,这伤口也并未影响她,她完全就和平时一样,该吃吃,该睡睡,反正该干嘛就干嘛,一点也没耽误,就因为这,几乎成了流朱流云几个人的偶像。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雪园恢复了安静,苏心漓抬头,看着紧闭着的门,看样子,苏妙雪为了那些东西,是准备抗旨将她拒之门外了,可见,她是多么宝贝她母亲的那些东西,既如此,她将东西拿回,她心里必定会更痛更难受。 “苏妙雪,你给我开门!” 苏心漓大喝了一声,见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向后退了几步,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给我撞!” 苏心漓一声令下,那些侍卫上前,二十多个人一起撞门,各小院的门和大门不一样,相府的大门是气势恢宏的铁门,但是各个院落却是木门,二十多个身强体健的侍卫齐齐撞门,就算没有借助任何的工具,没一会,门就被撞开了。 苏心漓笑着看了兰翊舒一眼,其实,苏妙雪这样拙劣的反抗对策,也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谁让她那么了解她呢。 苏心漓领着人才进了院子,就看到苏妙雪在丫鬟的搀扶着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苏心漓,你这是做什么?” 果然,和她姨娘一个德行,难道她会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吗?明知故问。 苏心漓完全没搭理苏妙雪,将她的院子观察了一遍,朝着她正屋的方向走去,直接进了房间,苏妙雪见状,跟在了身后,“苏心漓,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虽然只是养女,但我也是你的姐姐的,你身为相府的嫡女,怎能这样没有教养?” 苏心漓任由苏妙雪像是恼人的蜜蜂,在她的身后嗡嗡嗡嗡的叫着,可她却像没听到一般,在看到几个嫁妆清单上熟悉的物件后,扭头看向苏妙雪,嘴角的那诡异的弧度,看的苏妙雪心里有些发毛。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的那张脸,啧啧了几声,很是善意的提醒苏妙雪道,“妙雪姐姐,大白天这样出来吓人,真的好吗?” 那鼻青脸肿似猪头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方姨娘都知道用东西挡挡,苏妙雪居然不知道,苏妙雪尖叫了一声,看着苏心漓身后那一大群人还有她身旁站着的兰翊舒,闭着眼睛,尖叫了一声,然后垂着你脑袋,用手捂住脸,苏心漓勾了勾唇,还真是擅长自欺欺人。 苏妙雪原以为只要自己紧闭雪园的大门,苏心漓进不来,就会离开,她还敢撞门不成?这实在是太过粗鲁了,完全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行径,而且,她这样做的话,必定会惹来父亲更大的不快,她应该是不敢的,哪想到苏心漓居然真的这样做了,苏妙雪觉得苏心漓简直疯了,为了那点东西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除了桌椅,梳妆台,衣柜,床榻,其余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搬,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也给我拿走!” 苏妙雪听了这话,当场就傻了,站在原地,完全就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苏心漓下达的这命令,对她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致命的,等苏妙雪回过神来,她猛地抬起了头,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脸上的那些伤了还有自己的形象问题了,她看着苏心漓带来的那些人,他们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可现在,手上都抱着东西,全都是她的,她的。 “放下,都给我放下!” 苏妙雪发狂的尖叫着,苏心漓能感觉到,她的心和她的姨娘还有父亲一样,应该,都在滴血,这些,都是苏心漓带来的人,苏心漓现在和苏妙雪势同水火势不两立,他们怎么可能会听苏妙雪的命令呢,所以他们一个个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尤其是苏心漓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做事更是积极无比,抱着东西,按着苏心漓的吩咐,送到芳情园去。 “你们都是死了吗?还傻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们拦住,然后将东西夺回来!” 苏妙雪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一双眼睛猩红,歇斯底里的命令道,苏心漓,凭什么拥有这些东西,她就算毁了,也不会给她的。 “你们谁敢?谁要是敢阻拦,那就是违抗皇命,杀无赦!” 苏心漓站在一群人的中间,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凌然气势,却着实能将人震慑住,尤其那杀无赦三字,冰冷响亮,字字铿锵,谁也不敢妄动。 “都给我将东西搬到芳情园清点!” 她要方姨娘和苏妙雪亲眼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财宝,一样一样全部从她们的手里转到她的漓心院,那样,多有意思啊。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因为是在相府,似乎只要在这个地方,苏妙雪就会有一种优于苏心漓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经过近三年时间的沉淀,到现在,已经盲目,昨日在枫叶山庄的梧桐林她还怕死来着,但是现在,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太后,就这样面对苏心漓,苏妙雪心里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底气十足,她觉得苏心漓是不能对她如何的,也不敢对她如何的。 此刻的苏妙雪自然不知道,她这样自以为是的想法很快就会破灭,因为她与方姨娘的厄运很快就会来临。 “这是我的东西,不准搬走!” 眼见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不敢动手,苏妙雪就只有亲自上,因为她的阻拦,有个色泽极好的玉瓶掉在了地上,那把玉瓶的丫鬟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当场就懵了傻了,跪在地上,哭着向苏心漓赔罪,而苏妙雪却觉得得意万分。 她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毁了,苏心漓也休想拥有,苏妙雪的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这样疯狂的念头,并且十分的兴奋。 其余的人见状,也吓了一跳,都有些不敢碰那些易碎的东西,唯恐苏妙雪阻拦,她们把东西打碎了,这些东西,就算她们倾家荡产,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赔不起啊,苏心漓走到那丫鬟跟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面对着得意洋洋的苏妙雪,苏心漓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白痴,她神色淡然,对着苏妙雪微微一笑,可说出的话,却让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妙雪,你尽管砸,我只按着嫁妆清单核对,少一样你们赔一样,方姨娘的银子若是不够,没关系,不是还有父亲和方大人吗?” 苏心漓说完,眼角四处扫了一眼,拿起一丫鬟手上拿着的红珊瑚举得高高的,直接摔在苏妙雪跟前,她又拿起一个彩窑花瓶,又是重重一摔,那碎片溅的高高的,落在苏妙雪跟前,苏妙雪只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眼睛的深处,还有深深的惶恐,“苏心漓,你摔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父亲和姨娘赔!” 这些东西都极为的贵重,苏心漓摔了就摔了,凭什么要让父亲,尤其是方姨娘赔? “就凭我高兴!” 苏心漓下巴微抬,明明苏妙雪比她高,可众人的感觉却是,苏心漓正居高临下的看向苏妙雪。 “苏心漓,你这个疯子!” 苏心漓只是笑,那笑容是技巧嘲讽的,也有些冰冷残忍,没错,她就是个疯子,为了报仇,从地狱而来,化身魔鬼的疯子,不过,她会是一个优雅而尊贵的疯子,然后,她要将方姨娘和苏妙雪逼疯,现在,她距离成功不是越来越近了吗? “把东西都给我搬去芳情园,等会我过去清点!” 苏心漓话刚说完,大家该做什么,便继续做什么去了,而方才那打碎了玉瓶的小丫鬟则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苏妙雪一转身,就看到苏心漓的人在翻她的梳妆台,将她的好些金银首饰都收拾了进去,女子爱美,苏妙雪也不例外,见那些人居然拿走她的发簪首饰,顿时扑上去想要抢回来,现在,苏心漓院子里的那些人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们是一心准备执行好苏心漓交代的任务,和苏妙雪缠上了,为了方便首饰,有人还上前拉住了苏妙雪。 “去藏珍阁!”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苏妙雪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只有四个字,但这四个字,却将她从地狱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虽然都是地狱,但事实上,还是存着很大的差距的。 藏珍阁,藏着珍宝的阁楼,一听这名字,就让人觉得很文雅,当然,也能猜出里面有很多珍贵的东西,苏妙雪为了标榜自己的才女之名,在里面搜罗了很多字画孤本,还有各种的器乐,譬如说,上等的古琴还有玉箫玉笛,这些东西,大多都是程立雪的,一直以来,苏妙雪都十分宝贝这藏珍阁,等闲人都进不去,苏心漓进去过一次,不过当时她只是看几样东西觉得眼熟,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十之八九都出自她母亲的嫁妆,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苏妙雪不单单向苏汐月苏浅月还有苏沐灵她们炫耀,还向她炫耀,这给苏心漓的感觉就是,一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然后还向原主炫耀,这样不要脸没有羞耻心的人,纵观琉璃,估计都找不到几个。 苏心漓十分好心让苏妙雪冲到了她主屋的左侧的小屋,就是藏珍阁的入口,然后让水儿摁住,然后和兰翊舒一起进了藏珍阁,命令侍卫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不落的全部搬到芳情园,为什么是搬到芳情园而不是直接送回到漓心院,除了想让方姨娘和苏妙雪母女更加痛苦外,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喜欢这么多人全部挤到她的院子,虽说她并不准备在相府久待,但她现在还住着啊,颜宸玺和兰翊舒他们带来的这些人就算了,苏心漓并不怎么欢迎相府里的那些女人还有苏博然那个男人。 苏妙雪看着那些千金难买的珍宝全部被苏心漓抢了回去,好几次,她发了疯的想冲上去把那些东西夺回来,但是年纪小小个子也小的水儿却力大如牛,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 这些年,她之所以能被其他小姐崇拜,并且让很多自以为高傲的名门闺秀主动和她来往,甚至一直将她当成相府真正的嫡女,很大一部分是得益于这些孤本名画,还有苏博然请来的那些名师,他们一开始本来不准备教授她的,但是一被她领进藏珍阁,就答应授课了。 苏妙雪看着那一个个高大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将东西往外搬,他们进去的时候,手上都是空空的,出来的时候,两手却满满的,苏妙雪只觉得有一口血在喉咙里死死的憋着,让她两眼昏花,忍不住要晕过去,可心口的那股怨气和不甘心憋着,却让她怎么都晕不了。 离开藏珍阁的时候,苏心漓还和兰翊舒特别检查了一遍,确定这个地方已经被自己搬空了,已经没什么东西落下了,苏心漓和兰翊舒默契十足,笑着对视了一眼,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苏心漓离开藏珍阁之后,再次回到了苏妙雪的房间,屋子里,细白的玉片,还有颜色绚烂的窑瓷碎片还有血红色的珊瑚碎片落了一地,满是狼藉,不过方才还摆满了各种奇珍的各个柜子差不多却空了,苏心漓觉得自己很道德,因为她没有让人翻苏妙雪的衣柜,也没翻她的床。 苏心漓刚出了屋子,就看到苏妙雪从藏珍阁走出来,跄跄踉踉的,估计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步子都不稳了,她一看到苏心漓,眼睛就像冲了血似的,“苏心漓,你这个魔鬼!” 苏心漓一出来,水儿一领了命,就将苏妙雪给放了,苏妙雪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进藏珍阁,她一心只想看看自己的宝贝,都没站起来,半跪半爬着进了藏珍阁,一进去,就看到各个柜子里的东西全没了,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矮几上摆放着的好几架上等古琴,还有玉箫玉笛等其他各种器乐,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个空空的壳子。 苏妙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苏心漓抽筋剥皮,三年前,她就应该让她和她那个短命的母亲还有哥哥一起去了,一死百了,她好心留下她的性命,让她多活了这么久,她非但不感恩,居然还恩将仇报。 魔鬼?苏心漓并不觉得这是贬义,如果她不化身魔鬼,又怎么制得住那些个恶毒心肠的小人呢?是魔鬼是天使有什么关系,只要可以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她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尤其是方姨娘和苏妙雪对她的态度。 “你把东西还给我!” 苏妙雪尖叫了一声,朝着苏心漓飞扑了过去,才一半,就被水儿轻轻的给推开了,真的是轻轻的,因为苏妙雪只是倒在地上,然后只吐了一口很小的血,那双眼睛依旧充满了生气,愤怒,不甘,憎恨。 “你的东西?” 苏心漓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听着苏妙雪理直气壮说出的这句话,冷冷的笑了,反正她已经了解并且深深的习惯苏妙雪的厚颜无耻了,所以苏心漓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她甚至都懒得和她解释,这场争斗,她已经胜利了,身为大获全胜的胜利者,她又怎么会和一个因为失败而不甘恼火的人计较呢?有必要吗?这种降低档次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她只需要冷眼旁观她们的不甘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就可以了。 苏心漓说完,一步步朝着苏妙雪靠近,眨巴着眼睛,“你可以那样认为,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做呢?有本事,就抢回去啊!” 苏心漓半低着身子,看了眼苏妙雪手上的暖玉镯子,那笑容有些诡异,她站了起来,不再看苏妙雪一眼,转身离开,兰翊舒则跟上,走出雪园的时候,苏心漓侧过身,看了眼身边依旧云淡风轻,温文尊贵的兰翊舒一眼,“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她允许兰翊舒跟上来,是因为她想要他看到她的全部,既然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那她的好,她的坏,他都应该知道,并且包容。 兰翊舒笑了,以一种极为自然的方式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走近,走早右边的他用左手碰了碰苏心漓的右手,小指在她的掌心挠了挠,握住了,然后又恋恋不舍的放开,如果条件允许,他想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不单单是这一段路,他希望,今后的每一次,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我喜欢你,包括你变成疯子和魔鬼的一面。”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他的个子比只有十三岁的苏心漓高了差不多一个头,走近的时候,他凑到她的耳边说道,那声音,温柔又认真,有一种致命的蛊惑,苏心漓觉得耳朵痒痒的,转过身,就对上兰翊舒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没有半点的玩笑和敷衍,笑了笑,然后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兰翊舒的小指,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从她的神情中,兰翊舒知道,那并不是不小心。 这就好,这样就好,苏心漓的心里有些激动雀跃的想,兰翊舒,虽然我并没有将打开我心门的钥匙直接给你,但是我在房间的一旁,给你开了一扇窗口,虽然很小很小,但你不会知道,我这扇窗口,就只会为你一个人打开。 就算被颜司明那混蛋伤碎了心,但她心里还是相信爱情的,同时也深深的渴望着。 苏心漓会到芳情园的时候,芳情园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各种奇珍,苏心漓刚进院子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被吓了一跳,嫁妆清单上的东西太多,她只是看了大概,知道很多,可真的当这些东西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还是给苏心漓带来的某种冲击,当然,这种冲击带来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开心,她盯着那些东西,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一如夜空中的星辰,明亮璀璨。 方姨娘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方姨娘刚从库房出来,看到那些东西全都没了,心都被掏空了,她怎么甘心,虽说这些都是苏心漓的东西,但方姨娘还是不甘心就此将这些东西让她抢回去,而苏博然则垂着脑袋,不过眼睛却不时往那些嫁妆上瞟,唉声叹气的,而何姨娘和六姨娘还有相府的下人他们的一双眼睛几乎都定在上面了,就连那些当铺的掌柜,眼睛也是精亮的。 “东西全都搬出来了吗?” 苏心漓看向流朱问道。 “小姐,全都在这里了。” 满满一屋子的珠宝古董,现在全空了,单想到方姨娘苏妙雪她们的心情,苏心漓的心情,就更加好了。 苏心漓命下人搬来了桌椅,送到院子四周的回廊上,为了提高效率,苏心漓事先已经命人将嫁妆清单抄录了好几份,她让人一一交到几个掌柜的手上,每三个当铺的掌柜配一个手抱算盘的掌柜,分工清点,这工程量并不小,这些人替她办事,她还要再借他们的口从苏博然和方有怀那里再讹一笔银子,自然不能亏待了别人,所以不但准备了桌椅,还备了茶水。 “开始清点!” ------题外话------ PS:明天是一号,提前和亲耐的们商量一哈,请把月票赏给我,如果有幸让我在月票榜呆几天,小妖会更加发奋的,努力二更 第九十四章:收割银子的强盗(精)求月票 第九十四章: “开始清点!” 苏心漓一声令下,所有当铺和算账的掌柜便进入了工作的状态,按着嫁妆清单上的名列清点物品,苏心漓另外又让人在方姨娘的房门口摆了四张椅子,三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的是上等的茶水还有精致的糕点,这四张椅子,除了她,颜宸玺,兰翊舒,另外一张则是给苏博然准备的,毕竟他是相爷,相府真正的老大,不过就算是有颜宸玺在,苏博然也并不领情,站在院子的左上角,一副心痛的都快不能呼吸的样子,而苏心漓显然是觉得再怎么刺激这些人都是不够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品着茶,和兰翊舒颜宸玺说说笑笑的。 为了方便苏心漓要回所有的嫁妆,云氏将当年替程立雪操办嫁妆的那些个嬷嬷打发了过来帮忙,当铺的掌柜每报一样,就有人从芳情园院子里找出来,核对了真伪后,再由人装到箱子里送到漓心院去,从雪园回来,苏心漓就让流云流朱还有水儿几个人全部都回去了,身边就留了个青藤伺候。 什么尺长镶金的玉如意六对啊,什么尺长的羊脂白玉送子观音,还有很多名贵的首饰,什么纯金的红宝石头面,极品的翡翠羊脂白玉,还有鸽子蛋大的祖母绿猫眼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五大箱子的书卷字画,还有价值万金的古琴,都是古董,不一而足,全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宝,还有十几处田庄,几千亩的良田,还有山头和店面。 这三年来,有些东西已经被方姨娘和拿去做人情,方家人没少从中受惠,还有苏博然,他拿了不少东西贿赂人,所以让苏博然和方有怀两个人平坦,他们真的是一点也不冤枉,还有一些珠宝首饰,被她自己拿出来戴了,还有一些给苏妙雪改了,所以很多东西都都找不到了,苏心漓这次主要盘查的就是那些找不到的物件,由那些资深的当铺掌柜估算出价值,再由那些管账的掌柜合算总值。 苏心漓并不担心方姨娘以假充正,鱼目混珠,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精品,就算是伪造赝品,也需要不少时日,自己这三年是什么个性,苏心漓清楚的很,虽然她很看不起那样的自己,但她不得不承认,那样的苏心漓无害的很,根本就不会让人设防,方姨娘估计早就将母亲留下来的那些宝贝当成是她的东西了,而且,桂嬷嬷一事,是她杀的她们措手不及,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为了以防万一,她昨晚还让水儿在这里守着,确定她们没有任何的动作。 苏妙雪刚走到芳情园门口,还没进去,就看到七八个侍卫抬着一个大箱子往漓心院的方向走,那样子,就好像里面装着的是稀世珍宝似的,极为的小心。 那里面装着的可不就是从方姨娘苏妙雪那里夺回来的珍宝吗?因为是易碎的物品,不像孤本名画,箱子掉在地上也没关系,他们哪里敢不小心翼翼的? 苏妙雪还没进芳情园呢,就听到里面传来核对嫁妆清单的声音,这个镶钻梅花簪子的呐喊声刚完,就是上等的烟霞缎十匹,或者就是好几个声音纵横交错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的,可浑身疼痛难忍的苏妙雪还是辨别出他们说了什么。 她知道,程立雪的嫁妆很丰厚,但是以前,当那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她的时候,她一点也没觉得多,反而嫌定国公府陪嫁的太少了,但是现在,当苏心漓要将那些东西全部夺回去的时候,她又觉得太多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将所有的一切一把火全部烧成灰烬。 苏妙雪才走进去,就看到苏心漓院子里的下人和方才那些侍卫一样,正将那一个个掌柜报出的东西装进箱子,而这些箱子的去向,苏妙雪刚刚已经看到了,这所有的东西,都会搬到苏心漓的院子,然后入她的小金库,只要想到这个,苏妙雪就气的咬牙切齿,她刚到门口,就看到正对着房门坐着的苏心漓等人,她和颜宸玺还有兰翊舒谈笑风生,脸上的笑容落进苏妙雪的眼里,那感觉,简直比有人拿刀子割她的肉还疼,非常的不是滋味。 不知廉耻的女人,她凭什么抢走她的这些东西! “都给我放下,通通都给我放下!” 苏妙雪发了疯一般的冲上去,无论看到别人手上拿了什么都想要去抢,因为每一样她看着都喜欢,看着都想要,尤其是那些在阳光下闪闪亮亮的头面,好几套都是她特别喜欢的,她不能接受,她接受不了,这些东西,居然都成了苏心漓的了,她从一个丫鬟的手上拿了个青绿色的瓶子,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又抢过一副名画,胡乱的撕了几下,扔在地上,然后狠狠的踩,她现在这面目全非丑陋到惨不忍睹的样子配上那凶恶的表情,还有已经凌乱的发丝,简直比市井的泼妇还要不如,看的在场许多人都呆住了。 当铺的那些掌柜,看着地上的碎片,还有被苏妙雪踩着的名画,心都在疼,啧啧摇头,对苏妙雪更是鄙夷不已,不要说他们了,何姨娘六姨娘还有苏沐灵那些人也都肉疼滴血,对苏妙雪的这种行径,相当不满,她们看着苏妙雪那鬼样子时,眼中先是震惊,而后则是浓浓的幸灾乐祸。 程立雪在世的时候,苏妙雪还能经常想起来自己只是相府养女的身份,要小心谨慎讨得主母欢心,可自从程立雪过世后,这三年,苏妙雪不但吃穿用度和嫡女一样,那气焰,更是不知道比嫡女嚣张了多少倍,因为方姨娘管家,相府的后院都是方姨娘做主说了算的,苏妙雪又得苏博然的宠爱,所以她们就算是不满,也不敢不能做什么说什么,现在看到苏妙雪这样子,各自心中自然都觉得畅快的。 不过就是个养女,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凭什么鸠占鹊巢,对她们这些相府的小姐颐指气使! 看样子,下人们说的都是真的,方姨娘和苏妙雪二人惹得皇上和太后不快,被扇了嘴巴,何姨娘虽然惧怕方姨娘的淫威,可一想到苏妙雪把她的两个女儿当成丫鬟使唤,就连何姨娘都觉得幸灾乐祸。 苏心漓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指了指地上的东西,看向一旁的掌柜道,“上等青绿色玉瓶一个,还有那幅画,烦请你们看看值多少银子,一起记上!” 苏妙雪本来是想继续发疯的,闻言,动作顿时僵住,迟疑了片刻,而这瞬间,方姨娘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跑到苏妙雪跟前,将她抱住,抚着她的脸,那样子,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此刻,她对苏妙雪的心疼心痛有多少,对苏心漓的仇恨就有多深。 其实,她和苏妙雪的想法是一样的,情愿将这些东西毁了干干净净也不想便宜苏心漓,但是这不是她想毁就可以毁的,因为毁了多少,到时候都是要她们赔的,方姨娘掌管相府的这些年,捞了不少油水,而且利用程立雪的这些嫁妆也挣了不少银子,她若是愿意倾家荡产,想要赔偿苏心漓还是够的,但就算是为了苏博然方有怀,她也还是不会那样做的。 苏博然除了她的几个孩子,还有苏心漓,苏汐月苏浅月姐妹,还有个苏沐灵,现在,柳姨娘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相府想要分家财的人多,从苏博然那里,她自然是能抠一点就一点,到时候给几个孩子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方有怀,方姨娘更是不敢指望的。 “姨娘,让他们住手,你让他们都停手啊!” 苏妙雪指着那些人,痛哭的像个孩子,丑的掉渣的孩子,苏心漓真想拿一面镜子让苏妙雪照照。 方姨娘轻拍着苏妙雪的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哄她,方姨娘的身上有千万般的不好,但是有一点,还是可取的,譬如说她对几个孩子无私的母爱,苏妙雪见求助方姨娘无用,跑到苏博然跟前跪下,拽着他的衣裳,“父亲,这些东西一旦进了苏心漓的库房,就再拿不回来了,她就算将这些东西给外人也不会分您分毫的!” 苏妙雪哭着挑拨离间,不过苏心漓承认,这些东西一旦进了漓心院,确实就不会再和苏博然有丁点的联系,事实上,这些东西原本就和苏博然没有任何关系,而她,也确实准备将它们用于外人身上。 苏妙雪说的道理,苏博然当然是懂得,他也不想将这些东西还给苏心漓,但就算他是丞相,是他的父亲,这件事情,也不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而且颜宸玺还有皇上现在最器重的兰翊舒都在,就算他有满肚子的不甘不满,但是连句抱怨的话都不能说。 “父亲,您快让他们住手吧!” 苏妙雪这边哭哭啼啼的,那边的人已经继续去完成苏心漓交代的任务了,芳情园再次变的热闹起来,苏妙雪一只手拽着苏博然的衣裳,另外一只手指着那些搬东西的丫鬟,哭的越发大声,虽然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以前苏妙雪哭的时候,看起来是楚楚可怜,但是现在,苏博然看着她那样子,实在是难以生出任何的怜惜来,甚至觉得难堪,这么多外人都在,苏妙雪此举,简直将他的老脸都丢尽了,而且她怎么就盯着这让人不忍直视的样子就出来了呢,身为女子,如何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形象! 苏博然又低头看了苏妙雪一眼,眼中闪过嫌恶,她这样子,哪个皇子会喜欢? “那些都是夫人生前留下的东西,妙雪是她唯一的女儿,她现在已经十三了,这些东西,自然是应该她拿回去自己保管的。” 苏博然说的是正气凌然,而苏妙雪则是听的目瞪口呆。 何姨娘六姨娘等人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苏心漓将这些东西夺回去的,同样都是姨娘,方姨娘保管这些东西都三年了,随便赏她们一件小玩意都好啊,但是她们却半点好处都没捞着,要这些东西还是方姨娘继续保管的话,她们肯定还是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还给小姐,苏心漓大方,当然,在她们看来,还很好骗。 在苏博然身边伺候最久的方姨娘很快察觉出他口气的僵硬还有在看向苏妙雪时的嫌恶,方姨娘看了苏妙雪一眼,从她站着的那个方向看去,就看到苏妙雪的脸肿痛的就和个馒头似的,没有任何的美感,对身为母亲的方姨娘来说,看到苏妙雪这个样子,她只会心疼,并且替她报仇,但是苏博然—— 他是心疼苏妙雪不假,但是这种心疼,是建立在苏妙雪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之上的,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比起横溢的才华,倾城的容貌比什么都重要,至少,绝对不能倒胃口。 苏妙雪两边的脸颊本来就挨了巴掌,那肿痛的伤口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完全触目惊心,当然,是非常不好的,她不修边幅,就这样出来了,大哭大闹,苏博然如何会喜欢?方姨娘吓了一跳,一边向苏博然请罪,一边让人帮忙将苏妙雪拉开,然后,又命人拿了另外一个斗笠替苏妙雪戴上,遮挡住她那张不能入眼的脸。 一遇上了事情,不是找方姨娘就是找苏博然,也对,一直以来,苏妙雪也都是在方姨娘的呵护和苏博然的宠爱下长大的,根本就没受过什么挫折,她不向他们求助能找谁呢?不过,她这才刚刚出手呢,这样一点小挫折就受不了了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害死她的母亲和兄长?在她真心对她好的时候,又从来都不知道珍惜,反而回过头处处害她? 她惊讶于苏博然将母亲的嫁妆交给方姨娘的这个低智商的决定,当然,她同时佩服又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从苏博然的手上将这些东西骗到她的库房的? 苏妙雪心里头还是十分的不甘心,但是现在,姨娘无计可施,父亲的话,也不愿出面,苏心漓有颜宸玺兰翊舒帮忙,还有好几十个侍卫,而且他们打着的还是当今皇上的旗号,她就算是不甘心,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上等的暖玉镯子一对!” 只听到一个掌柜用一种极为职业化的口气,大喊了一声,虽然也有其他当铺的掌柜在喊,他们的声音也不小,但不论是苏心漓,还是苏妙雪,亦或是何姨娘六姨娘那一伙人,都将那暖玉镯子四个字听的是清清楚楚。 苏妙雪的大脑空白,整个人完全处于对苏心漓的嫉恨仇恨之中,直到那掌柜喊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用右手挡住戴在左手的镯子,一双眼睛则紧张又戒备的看向苏心漓,刚好对上苏心漓似笑非笑的眼,苏妙雪的心咯噔一下,藏在了方姨娘的身后。 苏心漓站在最正中的位子,摆了摆手,芳情园很快安静了下来,她的手直指苏妙雪戴着手镯的左手,缓缓道,“苏妙雪,把我母亲的东西交出来吧!” 苏心漓的声音平静和缓,却蕴着说不出的得意,丝毫没有压抑,她的手指勾了勾,示意苏妙雪将东西归还回来,为什么她昨晚没要,方才去雪园的时候也没让人去夺,她就是要让相府的姨娘还有那些爱多事的庶妹们瞧瞧,看看她们今后还敢不敢在她面前多事。 “这东西已经是我的了,为何要还你!” 苏妙雪站在方姨娘的身后,探出个脑袋,不满的说道。 “是你的了?”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看着苏妙雪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不要脸的大笑话,她顺着台阶,一步步朝着苏妙雪的方向靠近,看到这状况,方姨娘恨到不行,“小姐,你已经把东西都抢回去了,不过就是个暖玉镯子,你和妙雪是姐妹,送给她戴戴又能够如何!” “现在呢,我,确实不差这一个暖玉镯子!” 苏心漓细细的摩挲着自己的光亮的指甲,然后绽放出一个极为迷人的笑容,“但是呢,我不乐意!” 她母亲的东西,凭什么给害死她的人戴,她要还能允许苏妙雪戴着这暖玉镯子在她跟前晃荡炫耀,那母亲必定会死不瞑目的,在这点上,她和苏妙雪还有方姨娘的想法出奇的东西,就算将东西毁了,她也不可能给她戴,当然,一旦毁了,她自然是要找方姨娘还有方有怀苏博然他们赔偿的。 “往日,你们一个个对我做了什么,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放在这里,记的清清楚楚呢。”苏心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想从我这里占便宜,捞好处,不可能,我可不是谁都可以糊弄的三岁小孩!” 苏心漓这话一出,何姨娘六姨娘她们都变了脸,难道她们的心思已经被小姐看穿了? “给我脱下来,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原来,看着自己憎恶讨厌的人如砧板上的鱼儿一般任她宰割是这样的心情,果然很舒畅。 “小姐,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姨娘!” 方姨娘怀中搂着的苏妙雪浑身都在发抖,方姨娘疼的心都碎了,气的面色铁青。 直到现在,方姨娘还做着相府夫人的美梦,所以这当口,他还在心里告诫自己,要顾忌自己的身份,不能和一般姨娘那样,有泼妇行为,而且现在苏心漓正得宠,得的还是皇上和太后的宠爱,她不能在这当口再继续得罪她,所以就算方姨娘想将她的脸给撕烂了,头发给扯掉,她还是什么动作都不敢有。 “所以我说,苏妙雪怎么那么像方姨娘的女儿呢?这自以为是的不要脸性子都是一样的,亏方姨娘还没忘记,我是小姐,而你是个姨娘,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见有哪个主子将奴婢放在眼里的,我心情好了,你就是我的姨娘,我若是心情不好,你呢,和相府的奴才根本就没什么两样,我还真没见过,哪家的奴婢这样质问主子的呢?莫不是方姨娘暂管了几年的家就幻想着自己是相府夫人了?” 苏心漓的话,完全没有给方姨娘留半点的颜面,直接不委婉,这字字看来,是有些刻薄的甚至该带上憎恨,但是苏心漓却是用一种平静的不起波澜的口气说出来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主子在训斥不懂规矩的下人。 这样的话,苏心漓之前并不是没说过,但那时并没有这么多的外人,方姨娘这会面子里子完全都没了,又羞又恼,却说不出话来。 “哦!”苏心漓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眨巴着眼睛,十分善意的提醒方姨娘道,“皇上和太后已经将你交给我处置了。” 方姨娘闻言,面纱下的眼睛陡然瞪大,苏心漓冷笑了一声,厉眸扫向苏妙雪,“你给还是不给?” 苏妙雪没有说话,只是贴着方姨娘的背靠了靠,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很好! 苏心漓上前,推开方姨娘,一把就握住了苏妙雪的手臂,伸手就去脱苏妙雪手上的暖玉镯子,方姨娘重重的叫了声苏心漓的名字,就要上前帮忙,却被人拦住,苏妙雪的头上罩着斗笠被风吹起了一角,苏心漓看到苏妙雪因为舍不得暖玉镯子忍着手上的疼痛而与自己僵持着,那张肿的就和馒头似的脸都僵成了一团,苏心漓快慰不已。 原来,这就是无力相争时,她所能体会的快乐,难怪苏妙雪和方姨娘总喜欢抢她的东西,就算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们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的开心。 “疼,姨娘,我疼,好疼!” 苏妙雪本来就不舒服,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扣着她的手,根本就让她动弹不得,疼的她眼泪都掉了出来,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甘心把自己这么喜欢的暖玉镯子还给苏心漓,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方姨娘,别的她不指望了,就希望她能帮着自己留下这唯一的暖玉手镯。 看到苏妙雪疼的把嘴唇都咬的泛白了,苏心漓的心里更加的开心了,想到母亲的镯子在苏妙雪的手上戴了三年,苏心漓就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女,对不起程立雪和兄长的泉下之灵,以前的那些日子是补不回来了,不过今后她有的是办法让苏妙雪多吃些苦头。 方姨娘心疼的都要碎了,但是她被好几个人拦着,根本就冲不过来,看着苏心漓大叫道,“小姐,你快住手!” “那暖玉镯子多少银子,你要多少银子,我买!” 她买?就算她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乐意将母亲的东西继续给苏妙雪戴着,她越是喜欢越是舍不得,苏心漓就越是开心,这可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乐趣。 方姨娘见苏心漓根本就不鸟她,只能向苏博然求助,“相爷!” 方姨娘这一声,就好像给了苏妙雪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她歪着头,看向苏博然的方向,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流,不过因为头上戴着斗笠,苏博然看不到,但是她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哭腔。 “父亲,您帮帮我!” 苏博然越看苏妙雪那样就越觉得失望,这就是他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金钱和心思培养出来的,怎么会如此的不端庄,就为了一个手镯,就好像死了爹娘似的,而身为另外一个当事人的苏心漓却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就好像是逗着老鼠的猫儿,让她这样近乎抢劫的行为也让人无法讨厌。 苏博然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不答话。 他现在是看不上苏妙雪,但他又希望有人能够挫挫苏心漓的锐气,所以放任着苏妙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而他的置之不理,更是让苏妙雪痛哭的越加伤心。 “苏心漓,就算是死,你也休想从我这里拿走暖玉手镯!” 苏妙雪有些发狂的尖叫了一声。 “好!” 苏心漓冷冷一笑,干脆握住苏心漓的手,撞向了木箱的一角,方姨娘刚刚不是问她要多少银子吗?她就看她能赔多少,眼看着苏心漓真的准备玉石俱焚,她宝贝的暖玉镯子就要撞到箱子了,苏妙雪那叫一个心疼啊,心里就像突然间被凿开了个窟窿似的,这暖玉手镯,是她极为心爱之物,而且戴了三年,已经有感情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妙雪一直紧握住拳头的手,瞬间松开了,苏妙雪这手一松,苏心漓眼疾手快,将暖玉镯子从苏妙雪的手上脱了下来,然后还故意举了起来,在阳光下照了照,这才递给了一旁的下人。 “苏小姐,这暖玉镯子戴着养身,而且色泽红润,衬得皮肤白皙细腻,你不戴吗?” 苏心漓抿唇,对着颜宸玺莞尔一笑,“别人用过的二手货,我是不会再戴的!” 苏心漓回答的极为理所当然,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闻言,气的脸都紫了,苏心漓既然自己不戴,放在库房,空着也是浪费,为什么不能给妙雪戴,简直就是可恶至极,苏妙雪看着自己空空的左手,靠在方姨娘的怀中,哭的越发伤心,只是那哭声,比起之前,压抑了不少,委屈不甘到了极致。 “方姨娘,苏妙雪,以后但凡是我母亲的东西,你们还是少动那些歪脑筋,毕竟呢,你们一个是妾,另外一个也不是正经的小姐,总是去碰主母的东西,不合规矩,会让人觉得没有礼数,心中生厌。” 苏心漓说这些话的时候,扫了眼何姨娘六姨娘一干人等,冷冷一笑。 “刚才让各位看笑话了,你们继续吧!” 几十个人,中间几乎没有间断,从辰时开始清点,一直到申时差不才清算出来,用了差不多四个多时辰,除了将嫁妆清单上没有的东西全部整理了出来,还各自估算出价值,然后计算出了总数。 青藤将记录着清理结果的单子递给了苏心漓,苏心漓看了一眼,递给了颜宸玺,颜宸玺看都没看,就给了兰翊舒,还有另外一份,苏心漓先让人给苏博然过目,苏博然看完后,又递给了方姨娘,方姨娘看着清单上那一笔笔数目,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都没反应。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不可能!”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不甘又极为肉疼痛苦的样子,如果这些人不是兰翊舒找来的,数目上,是应该会小一点。 “你们向方姨娘解释一下!” 苏心漓话刚说完,很快就有个发须发白的老者还有一个手抱着算盘一脸精明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年老的那个先开的口,“苏小姐母亲的嫁妆,都是价值连城的精品,还有一些,整个琉璃就只有几套,其中有一套瓷杯,整个琉璃,就只有三套,六年前,齐大人花了三千两黄金购了一套,但是被摔碎了,现在就只剩下两套,那套瓷杯摔碎了之后,齐大人命人通知了各个当铺的掌柜,若是有人愿意出让,他愿意出价五千两黄金,并且价格还可以商量,这件事情,在场的同行都可以作证,那套绿翡翠镶钻头面——” 那较老的掌柜按着嫁妆清单上的物品品名,一一估算出了价值,方姨娘和苏妙雪那人就听着他爆出一个个天文数字,完全呆傻了,这位掌柜说完了之后,另外一个算账的则将他说的,一笔笔算,一样样算,方姨娘和苏妙雪好几次气的都要抽过去,两个人想破口大骂,但是却骂不出来。 齐大人,天下首富齐达,他有的是花不完的银子,当然喜欢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了。 “瓷器,器乐,名画孤本,头面被改了花样的折损,稀有的绸缎,农庄田庄山林铺子的利息,还有五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这些加起来折合成银子差不多有三十八万两,除去姨娘用来赔偿的那些东西,你们总共需要赔偿苏小姐三十三万两银子和一万两黄金就好。” 方姨娘一口气上不来,直抽抽,噗嗤吐了口血。 “方姨娘,姨娘,不好了,方姨娘吐血了!” 王嬷嬷冲了过去,大声喊道。 他们又不是瞎子,都看到了,那么大声做什么,苏妙雪也扶着方姨娘,一脸哀伤的看向苏博然,不过她此刻头上戴着斗笠,轻纱遮面的,苏博然哪里能看到她哀求的眼神,尤其,他现在也已经有些被那数字给弄的发懵了,而且是满心的不甘和不乐意,苏心漓都已经拥有这么多稀世珍宝了,居然还有三十三万两银子一万两黄金,比他还富有,他心里相当的不平衡,他觉得自己应该从她那里抠点过来,因为他才实相府的一家之主,他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总该有所表示吧。 何姨娘六姨娘那些人听到那数字就已经呆了,心中五味杂陈,已经不是羡慕嫉妒恨这几个字可以形容的了,她们一个月的月银才几两,如果不是得宠的了赏赐,想攒十两银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苏心漓一下子却拥有了近百万两银子的财富,尤其是苏沐灵和苏浅月,恨不得和苏心漓换个母亲,她们都觉得如果自己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相府的嫡女,她们的表现一定会比苏心漓好,苏沐灵看着院子里的那些奇珍异宝全部装进了箱子然后一个个送到苏心漓的住处,心中不停的盘算着利用自己天真无害的优势得到苏心漓的好感,然后趁机要几样宝贝。 “找大夫!” 自己的威严被人这样挑衅,苏博然也看不下去了,他现在亟需找一个地方发泄,苏心漓一看苏博然那样,就知道他把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现在,方姨娘和苏妙雪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她搬空了,当然了,苏心漓也觉得方姨娘肯定在哪里偷偷藏了不少好东西的。 方姨娘是什么人,苏心漓太清楚了,她绝对不是个大方的女人,从琉璃建国之初到现在,定国公府也有几百年了,数百年身居高位,而且立功不断,单就皇上的赏赐,那数量就会让人惊掉下巴,母亲的嫁妆,东西都是上等的精品,她根本就不可能送那么多东西出去,而且她的心眼比谁都多,苏心漓严重怀疑,她肯定瞒着苏博然和方有怀私藏了一些。 苏心漓给兰翊舒递了个眼色,兰翊舒会意,勾唇,微微一笑,扯了扯颜宸玺,颜宸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了指急忙忙替方姨娘去找大夫的王嬷嬷,“急急忙忙的做什么,要是撞到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弄坏了,你用命赔吗?” 颜宸玺这样说,王嬷嬷哪里还敢再动,直接跪在了地上,而她站着的那地方刚好是苏妙雪方才摔碎了瓷瓶的地方,她一时不察,那碎片直接就扎进了她的膝盖,疼的她龇牙咧嘴,嗷嗷的叫。 颜宸玺拿着核对后的清单看了一遍,然后吩咐了几个人,似乎是在上面加了些什么,然后走到苏博然跟前,将东西递到他手上,“丞相大人,你看,方姨娘屋子里和库房的东西已经全部用来做赔偿了,但是还差了这么多,父皇有命,剩下来的空子,你与方大人各自承担一半的责任,你看看上面的数目有没有错,没错的话就签个字,摁个手印,然后三天内把银子给缴清了!” 苏博然猛地抬头,用一种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六皇子,文帝在枫叶山庄的梧桐林确实说过让他和方有怀一人承担一半的责任,但他是谁,他可是程立雪的丈夫,苏心漓的父亲。 出嫁从夫,程立雪既然嫁给他,她的嫁妆自然也是属于他的,若是没有他,哪来的苏心漓,而且苏心漓吃住都在相府,身为女儿,怎么能向父亲要债,这简直就是大不孝! 方姨娘的生命力不可谓不顽强,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吐了几口血之后,靠在苏妙雪的怀中,看向苏心漓,虚弱的开了口,“夫人嫁到相府这么多年,这些嫁妆经她的手可比在我的手上时间久,有些东西,分明就是她自己送人了,还有,我根本就没看到那价值万两黄金的瓷杯,说不定是小时候小姐和已经过世的小少爷打碎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此刻,方姨娘只觉得懊恼,还有从未有过的后悔,她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没送苏心漓和她的母亲和兄长一起上西天。 “那你怎么不说定国公府之后又送了多少东西来相府,还有皇宫的赏赐,你需要奉承巴结别人,自然要拿好东西做人情,我母亲可不需要。” 苏心漓挑了挑眉,指了指嫁妆单子,“方姨娘,这长长的嫁妆单子上,里面有多少东西,你心里清楚,不过呢,你毕竟也是相府的姨娘,而且还为父亲生了两个儿子,我才没和你算的那么细,我看这样吧,你们就给三十万两吧。” 苏心漓十分大方好心的说道。 “苏心漓,你,你——” 方姨娘手指着苏心漓,气的说不出话来,噗的又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如纸,苏妙雪愤愤的瞪着苏心漓,怒喝道,“苏心漓,你这个强盗,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匪强盗!” 没错,她就是——收割银子的女土匪强盗。 “方姨娘,除了这些金银首饰和古董摆设,你手上应该还有不少良田旺铺吧!” 方姨娘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眼珠子仿佛都快要掉出来似的,一下晕了过去,苏妙雪忙扶住她,“姨娘,姨娘,父亲,姨娘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就晕过去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姨娘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反正现在东西差不多都拿回来了,就算方姨娘现在翘辫子,有皇上的命令,苏博然和方有怀两个人该赔偿的还得赔。 “丞相大人,父皇说了,以苏小姐的孝顺贤惠,让她亲自问你要银子,这种事情,她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其实,这种事情,苏心漓完全做的出来,而且她非常想做,只是人言可畏啊,而且苏博然这人无耻的要命,若是她问他拿,他肯定是不会给的,所以苏心漓一早就和兰翊舒商量好对策了。 “但是苏小姐已经痛失了母亲,父皇的意思是,不能让她吃亏了,所以命我全权负责向你要债的事情,不让苏小姐插手,当然,就算苏小姐插手也没用,三天之内,你将所有的银子都交到我手上,再有我还给苏小姐,这样的话,也可以避免影响你们父女的情分。” 父女的情分?苏心漓嘴角扬了扬,她和苏博然之间有这东西吗?这事一闹,苏博然估计都视她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苏小姐大方,免了那三万两的零头,也就是三十万两白银和一万两黄金,你和方大人一人一半,也就是说,丞相大人需要赔偿给苏小姐十五万两白银和五千两黄金。” 苏博然生气的瞪着倒在地上的方姨娘,他看着她身前那一滩红色的血,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其实,他也有种想要吐血的感觉,他看向苏心漓,解铃还许系铃人,只要苏心漓开口,一切就有转机。 “丞相大人,你不用看了,就算你把苏小姐的后脑勺瞪了个大洞出来,这该赔的银子你还得赔,而且苏小姐要出了什么事,你还得花银子给她找大夫看病,你还是签了吧,不然的话,我也不好向父皇交差吧,丞相大人应该不想因为这些银子引得父皇不快丢了顶上花翎吧。” 这一招,最是管用,苏博然一听,果然按着颜宸玺说的,乖乖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摁了手指印,总共是两份。 “这些都是京陵城各大当铺的大掌柜,很忙的,丞相大人体恤百姓就不要让他们跑两趟了,今日直接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吧?” 颜宸玺这意思,自然是直接去苏博然的库房取东西,然后将苏博然的东西搬到苏心漓的院子了,看吧,他就是如此的体贴。 苏心漓问心无愧的从颜宸玺那里拿了一份,放在掌心上看了看,十分满意,看了跪在地上的王嬷嬷一眼,“王嬷嬷,和我们去趟方府吧?” 十五万两银子,五千两黄金,苏心漓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应该可以给方有怀雪上添霜了,苏妙雪说她是强盗,她要不做点符合身份的事情,如何对不起这些人对她的‘看重’? ------题外话------ PS:如果能上月票榜前十的话,小妖拼着老命加更,所以亲们不要吝惜手上的月票啊,不需要捂热给我,捂热这种任务,交给小妖就好! 第九十五章:好戏,还在后头 第九十五章: 从相府乘坐马车到方府,差不多需要半个多时辰,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行人到方府的时候,申时都已经过了,正是方家的人用晚膳的时辰,兰翊舒先下的马车,命人前去通知方有怀,守门的人看着这阵仗,犹豫了片刻,还是快步进府通报去了,直到守门的人说老爷请,兰翊舒才转身命青藤将苏心漓接下了马车。 苏心漓今日穿的是碧蓝色的春衣,那颜色其实是有些素雅的,谈不上靓丽,但穿在她的身上,却成了一道极为抢眼的风景线,她腰间系着的朱玉因着她的动作,发出极为清脆的声响,落日的艳阳映照着她娉婷的身姿,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清丽脱俗,就好像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似的。 方府的下人看着从马车缓缓而下的苏心漓,一双眼睛恨不能定在她身上,而且露出了贪婪好色的神情,兰翊舒站在苏心漓身前,不悦直接表露在了脸上,冰冷而又锐利的视线从众下人的脸上扫过,就好像锋利的刀片划在脸上,割的人生疼,而苏心漓也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样子,那些个下人都是有眼力见的,纷纷垂下了脑袋,兰翊舒这才满意,和苏心漓进了方府。 方有怀是混混出身,也算半个商人,一下跻身朝堂,尽显暴发户本色,方府金碧辉煌,就连朱红色的柱子也描上了粉金色的图案,十分的抢眼,苏心漓和兰翊舒跟着下人到了大厅,刚坐下,就有下人送上了茶水和糕点,苏心漓并没有喝茶,看着那些俏丽的婢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击着,然后沉着脸,对站立在一旁的管事冷声质问道,“这就是你们方府的待客之道?你们的主子呢?” 昨日,方有怀是被人从马车上抬回到院子的,苏心漓让方有怀在皇上太后跟前栽了个大跟头,丢了脸,方府的管事,还有其他主子对苏心漓自是不喜的,方府在相府是有眼线的,他们也都知道,苏心漓此番前来不安好心不怀好意,所以都想晾着她,让她知道他们方府的人不是她一个奶娃子就可以随意欺负的,不过现在的苏心漓,更不是那种会任人欺负吃亏的主。 “老爷和少爷们都在用完膳。” 那管家一直都是在方有怀的身边跟着的,以前也是个喜欢喊打喊杀的主,而且方有怀这些年得势,连带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也是个不知天高地位自以为是的主,此刻,他这样实事求是的回答,实则是傲慢不已。 “客随主便,小姐和这位公子还是等着吧。” 兰翊舒受皇上赏识的事情,管家也是知道一些的,但若真的赏识,怎么不让他入朝为官,谢雨薇为了兰翊舒要死要活的事情,管家也知道,皇上再如何器重,还能越得过他家大人和公主去?至于苏心漓,他倒是知道不能得罪,不过她这样气势汹汹的,主子们的意思都说给他一个下马威,他自是要照办的,而且他觉得苏心漓不守妇德,身为女子,不在家学习女工女戒,出来抛头露面,而且还是和一个男子一起,成何体统! “好一个客随主便,我看你家主子分明是没将皇上放在眼里,不敬圣上!” 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自是让那管家心头一惊,面色都变了,兰翊舒悠闲的喝了口茶,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看了那管家一眼道,“告诉方有怀,我与苏小姐是奉皇命前来办事,如果他不想今晚是他在方府的最后一顿,就立马给我滚过来!” 兰翊舒的声音不大,口气也淡淡的,给人一种懒懒的感觉,那神色也是云淡风轻,却有一种让人不敢违逆的气势,管家低着头,擦了擦冷汗,转身通报去了,没一会,就有两个男子疾步到了客厅,除了昨日去了枫叶山庄的方哨玄,还有他的父亲--方靖安。 方哨玄一声锦衣华服,那神色看起来有几分愉悦,他和方靖安长的并不是很像,倒是和他的祖父方有怀有六分的相似,尤其是眉眼间的那份邪气,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至于方靖安,他则是那种强壮的男人,国字脸,面色阴沉的时候,有几分骇人。 “兰公子,苏小姐,你们大驾光临,实在是让我们方府蓬荜生辉啊!”方靖安抱拳,客套的说道。 方有怀拥有一座铁矿,两座铜矿的事情,方哨玄不知道,方靖安却是知情的,方靖安为人沉稳有心机,而且不像方哨玄那样好色,他是个极为自律的人,也不贪杯,他不想说,亦或是不能说的事情,别人是很难从他的口中撬出来的,正因为如此,方有怀要做什么事情多数都会与他商量。 “方侍郎既将我们奉为上宾,为何让我们在此等候,难道在方侍郎眼里,一顿晚膳比贵宾还要重要吗?” 方靖安愣了愣,他有些明白为何父亲会被他气吐血了,她既然知道自己是客,哪里有客人选在主人家用晚膳的时候登门的,她与他们并不是那种可以一起用晚膳的关系,明明是她的错,她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了他们的头上,言语间都在指责他们对他们不尊不敬,而且之前言明他们身上有皇命,那就是说,他们对圣上不敬,这一扣就是顶大帽子。 虽然昨日花朝节方靖安没有去,但是梧桐林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经从方哨玄口中得知了,这苏心漓,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她什么都敢说,就算是当着皇上太后的面,也无所顾忌,而且还本事不让自己惹上麻烦。 还真是一点也不客套。 “我和哨玄之所以迟来,是因为家父身子抱恙,我和犬子在他的屋子里伺候,不然的话,怎么会怠慢了贵客?” 方靖安说着,在主人的位置坐下,而方哨玄一双眼睛则直勾勾的落在苏心漓身上,那眼神,看的兰翊舒直想将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方大人病了?” 方靖安心头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人老了,不中用了,自是比不得年轻的时候。” 方靖安闻言,脸色都变了,正常人这时候不都该问一句方有怀的病情然后表示一下关怀,让他安心养病的嘛,这苏心漓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方靖安之所以将方有怀生病的事情告诉她,就是希望苏心漓通点人情不要在方府闹事,方靖安有一种脑子被人重重敲了一下的感觉,整个人有些发懵,心里也憋了口气,可偏偏,苏心漓却是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就好像是和朋友聊天,然后陈述一个事实,让人有火也发泄不出来,只能吃闷亏。 “人老了,不服老是不行的。” 苏心漓见方靖安面色不好看,非但没有住嘴,说的更开心了,可那表情,却是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方靖安听不下去了,盯着苏心漓,脸色沉沉的,越发吓人,他这样子,自然是想吓苏心漓的,不过从鬼门关跑了一圈回来的苏心漓哪里会被他吓住,她极为淡然的取出苏博然已经签了字的嫁妆清单审核结果,递给了青藤,青藤又交给了方靖安。 “昨日枫叶山庄发生的事情,想必方侍郎已经知道了吧,我呢,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这些年,我母亲的嫁妆一直都是由方姨娘,也就是你妹妹暂时保管的,但是方姨娘逾越了身份,私自挪用,甚至意图将我母亲的嫁妆占为己有,因为她存了不该有的歪门邪念,导致我母亲的嫁妆受到了严重损失,今日,皇上说了,若是数目不够,剩下的责任由你和我父亲各自承担一半,我已经命人将数目都清点了一下,她总共需要赔偿我三十八万两,除去那些她拿来抵债的物件,还欠我三十三万两白银和一万两黄金,我看在她是我父亲姨娘的面上,将那三万两的零头给略去了,还剩下三十万两白银和一万两黄金,你和我父亲一人一半,也就是说,你们方府需要赔偿我十五万两白银和五千两的黄金。” 苏心漓在提起银子的时候,眼底的深处似冒着幽幽的光,但是她的口气却很淡,不见波澜,却又理所当然,就好像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似的,而且在说起略掉那三万两白银的时候,她的神情透着一副说不出的慷慨,完全就是一副我施恩,你要知图报的姿态,看的方靖安也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十五万两白银和五千两黄金,他们方府不是拿不出来,但是现在,他们就算是有,也不想给,如何能舍得啊,那两座铜矿和一组铁矿可是他们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花费了五六十万两银子才寻得的,现在,因为苏心漓和程家的人,那些,全没有了,现在还要给苏心漓这么多银子,这无异于在他们鲜血淋漓的伤口上重重捉一下,还撒上了一大把的盐巴,那钻心的疼痛,简直到了骨子里。 不要说知道铜矿铁矿的方靖安肉疼气愤舍不得,便是方哨玄在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姑她嫁到相府已经十多年了,她欠下的银子,凭什么让我们还?” 若这些银子是给苏心漓的聘礼,方哨玄自是不会反对,但给方姨娘还债,他出生的时候,方姨娘已经差不多离开方家了,方哨玄并无感情,而且这个当姨娘的姑姑,一直都是他的耻辱,为她还这么多的银子,方哨玄是万万舍不得的,虽然方有怀并未将铜矿铁矿的事情告诉他,但是方哨玄并不是傻子,昨日的事情,他多少能看出点蹊跷。 “方公子,昨日花朝节,你不是在场的吗?” 苏心漓那眼神,仿佛就在看个傻瓜白痴,“这是皇上的意思,你这是在质疑皇上吗?” 方哨玄铁青着脸,哑言,苏心漓美则美矣,但是这张嘴巴,实在锋利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而且,你们也从我母亲的嫁妆得了不少好处吧。” 方哨玄想要否认,话都到嘴边了,对上苏心漓那双仿若对世事了然于心的眼睛,竟说不出狡辩之词来。 “我父亲已经签字,现正将银子交给六皇子呢,想来方侍郎也不会让我白跑这一趟的吧。” 方靖安心中气的要命,被他握在手中的嫁妆清淡的清理结果几乎被捏成了一团,苏心漓淡笑着,指了指在方靖安手中已经揉成一团的纸,“就算方侍郎将这所有的一切烧成灰烬,怕也是赖不了的,六皇子那里还有备份呢,是要给皇上过目的。” 方靖安闻言,心头更加气闷,直想将手中的东西给撕了才好,却只能生生克制住这样的冲动,将并拢的五指松开,实在不是方靖安不够沉稳,他本就不是那种淡泊名利的人,昨日比几十万两银子还贵重的东西瞬间成了别人的,而今日,害他们失去那一切的人拿着一个什么狗屁单子让他们还债,而且一开口就是几十万两,谁能不疼,谁能不恨? “你道如何?” 方靖安咬牙切齿,努力想要维持平静的面色有些僵硬。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方靖安心中恼火死了,苏博然是苏心漓的父亲,哪有女儿逼父亲还债,父亲还大把的银子给女儿的,这比银子,只要他想点办法耍个小聪明,完全是可以不用还的,皇上说了,方府与丞相府各自承担一半的责任,苏博然不还,那他们自然可以拖着不用给。 方靖安看着有苏博然签名和手印的凭据,恨的咬牙切齿,直想杀人,苏博然这个蠢蛋。 还有那个妹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和父亲说了多少回了,让她将桂嬷嬷解决掉,她若是听他们的话,何至于会有这么多事情,最让方靖安好奇忧虑的是,灵村那样偏僻的地方,苏心漓是如何找到桂嬷嬷的,还瞒天过海,让他们觉得桂嬷嬷死了,还有那两座铜矿的藏点,方靖安并不相信是程子轩找到了,昨日所有的一切都太过巧合,就像是经过某个有心人特意安排的。 “没银子啊?” 苏心漓悠悠的重复了一句,然后站了起来,打量着宽敞明亮又富丽的客厅,还有摆放着各种奇花异草的院落,“方府这院子若是卖了,应该能值不少银子。” “苏小姐!” 方靖安闻言,手用力拍了下桌角,站了起来,一脸恼怒的看向苏心漓。 “我们方府可是皇上御赐的,岂是你说卖就卖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苏心漓转过身,目光平静的摇了摇头,和气急败坏的方靖安形成鲜明的对比。 人与人之间的较量,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赢,相反,气的跳脚的那个往往是落于下风或者是已经失败的人,因为胜利的人只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失败者的痛苦和焦躁。 “欠了别人这么多的银子,不想着还债,却还想着高床暖卧,锦衣华服,美妾俏婢,成群环绕,我倒是想让皇上还有天下臣民评评理,是谁过分!” 苏心漓就站在方靖安正前的位置,目不斜视,目光沉沉的落在他身上,就连曾出入过沙场的方靖安都有一种压迫感。 “不过呢,我和方侍郎现在也算是同僚,就算方侍郎不算是我的顶头上级,不过呢,官也是比我大的,我今后还要仰仗方侍郎多多照顾提携呢,且方大人现在卧病在床,我总不能让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露宿街头,那样显得我太不人道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呢,我给你们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振振有词,调皮俏丽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她这法子绝对是给方靖安方哨玄父子添堵的。 “你们给我写一拮据,就说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方靖安欠苏心漓十五万两白银五千两黄金,兹定于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还清,若是到时不能还清,就拿方府抵债。” 方靖安气的是面红耳赤,方哨玄也有些呆住了,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刁钻的女子,无所顾忌,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 “方侍郎,你放心,看在我们同朝为官的份上,我是不会收你的利子钱的。” 方靖安听苏心漓提起她为官的事情,心里头越加的生气,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非但没能除了苏心漓,还让她因此蒙受了皇上和太后的圣恩,而他们方府呢,一无所获,皇上还因此对他们不满,这让他们心里如何能够平衡?自看到苏心漓的第一眼,方靖安就想杀了她泄恨,现在,那冲动是越来越强烈了,但是结果却是,他不但不能动苏心漓半分,还要被她言语刺激,方靖安觉得自己也快要吐血了。 “方侍郎意下如何?” 苏心漓眨巴着眼睛,一副和他商量的架势。 “家父身子抱恙,还请苏小姐宽限几日!” 方靖安抱拳,朝着苏心漓低下了头,他那样子,确实是请求人的姿态,不过那口气却是恨不得将苏心漓撕了然后吃肉喝血。 “方侍郎和方姨娘不愧是兄妹,我今日问她要回母亲的嫁妆时,她也是如此说的,还有由方姨娘一手带大的苏妙雪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直接将院门关上了,以为这样我就进不去了,方侍郎,你猜结果如何?” 苏心漓挑眉,含笑看向方靖安。 “你是准备强来吗?这可是方府,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丞相府!” 方靖安恼怒的盯着苏心漓,觉得她太过不识抬举。 “方侍郎府上必定有我母亲的东西,我劝你们还是尽快交出来,皇上都说了,命你们三日内还清,我又怎敢不宽限呢?不过呢,还请方侍郎在这份假装清单的审理结果后签个名,然后摁上手印,再写一份借据,我和方侍郎并不是很熟,对方府的人人品并不是很了解,很是不放心,若是你们厚颜无耻,没还银子说还了,强词狡辩,那我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兰公子,你以为如何?” 皇上将嫁妆一事全权交给了颜宸玺和六皇子处理,颜宸玺此刻正在相府,她自然是问和她站在统一战线的兰翊舒了。 “苏小姐所言极是。” 兰翊舒配合着,十分认真的回道,方靖安心中冷哼了一声,因为怀安郡主一事,京陵城还有谁不知道兰翊舒对苏心漓有意,他们两个分明就是一伙的,也不知道苏博然是如何教导女儿的,让她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而且还是和个男人一起,最让方靖安不满的是,这样不守妇德口齿伶俐没有规矩的女子,那些皇子居然会喜欢,简直就是瞎了眼了。 “方侍郎,苏小姐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她与你们并不相熟,但从方府出去的方姨娘,不知尊卑且颠倒是非黑白,品行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苏小姐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等方府将欠苏小姐的银子还清了,她自然会将所有的凭据归还的。” 兰翊舒说的是有凭有据,方靖安想反驳都不能,对兰翊舒,无论是方有怀,还是方靖安,他们心里都是忌惮的。 他们想拉拢颜宸玺,兰翊舒与颜宸玺走得近且气度不凡,刚来京陵城没多久,他们就有了从他身上下手的心思,尤其是怀安郡主追求他的那段时日,他们更想将他收为己用,但是兰翊舒的性子比颜宸玺还傲,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们想尽办法调查他的底细,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结果,而且他们派去的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全部石沉大海,没了音讯,他和父亲都怀疑,那些人已经死了,现在,兰翊舒更是蒙受了皇上,太后和贤妃娘娘的宠爱,尤其是皇上,待他比几个皇子还亲近,上次百花宴,他踩碎了郡主的玉佩,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死定了,但这件事情,就那样无声无息的算了,半点波澜都没掀起。 总之,兰翊舒给人的感觉太过高深莫测,再加上文帝宠爱,他们哪里敢和他叫板啊。 “来人啊,准备笔墨!” 兰翊舒根本就不给方靖安任何解释狡辩的机会,直接命人准备笔墨,让他写借据,然后又指了指那份已有结果的清单对方哨玄,“你将里面的东西抄录一边,然后交给你的父亲签字画押。” 苏心漓听到签字画押这四字,不由将方靖安想象成了跪在衙门下的犯人,签字画押,准备认罪,而方靖安和方哨玄两人一听,都懵了。 苏心漓确实亟需银子,不过如果苏博然赔偿了十五万两白银和五千两黄金的话,再加上从方姨娘那里搜出来的现银,暂时是不缺了,至于方家这笔银子,只要有借据在她手,他们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先好好戏弄戏弄他们,让他们难堪,于她而言,这就是最好的利息,也算是告慰母亲与兄长的在天之灵。 母亲,哥哥,害死你们的真凶,逍遥法外了三年,不过你们放心,他们对你们,对我,还有对外公他们一家的陷害伤害,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的。 “不用了!” 苏心漓听到声音,转过身,就看到方有怀在方才接待他们的管家的搀扶着,大步进了客厅,只是那步伐比起平日里的沉稳有力,看起来有些虚浮,而他那张虎虎生威的脸,也有些苍白。 “祖父!” 方哨玄叫了一声,快方靖安一步跑到方有怀的身边,接替了管家的位置。 方哨玄直接将方有怀扶到了主座,方靖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苏心漓带来的那份签了苏博然大名的清单递给了方有怀,方有怀打开,在看到那个数字的时候,呼吸一窒,眼睛都瞪大了,拿着那清单的指尖也是颤抖着的。 他现在心里是又悔又恨,有太多的悔,也有太多的恨,总之,就是一肚子的窝火,昨日,从枫叶山庄回来到现在,他躺在床上,一直都在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他的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可结果却是他输得一败涂地,他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太过轻敌了,程家的人对他早有防备,那两座铜矿的位置,他们或许一早就知道了,迟而不发,就是为了等他往枪口上撞,给他致命一击,还有苏心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小瞧了这个女娃子,这样精致的足以祸国的容貌,再加上她的聪慧伶俐,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方有怀这样想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她身旁站着的兰翊舒。 早知道苏心漓会是这样大的绊脚石,当初,他就不该管那些顾虑,送她与她母亲和兄长团聚,方有怀突然想起来了,苏心漓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程立雪过世的这几年,她一直都特别的温顺,十分配合方姨娘,她的转变,是在苏博然生日那晚,也就是说,是静怡派人行刺了她之后,肯定是因为这次意外,让苏心漓察觉到了什么,思及此,方有怀只觉得胸更闷了,恨不得将方姨娘叫出来,狠狠的抽她一个耳光,他方有怀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赔偿的事情,方大人准备如何处理呢?” 苏心漓看向方有怀,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管家,我将我命你备下的五万两银票取来,再取两千两的黄金给苏小姐。” 方有怀在做这个决定,尤其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颗心就好像破了个大窟窿似的,血仿佛都快流干了,就好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事情仓促,我们方府并没有那么多的现银,还请苏小姐宽限两日,就算我们砸锅卖铁,我方某必定会在三日内让人将余下的银子全部送到你手上。” 程立雪的嫁妆,方有怀自然也是分了不少好处的,但肯定是没有这么多的银子的,方有怀觉得自己和苏博然一人承担一半的责任是自己亏了,苏博然肯定分得了更大的好处,早知道苏心漓是这样的讨债鬼,当初,他就应该让方姨娘多给他一些程立雪的嫁妆,那样的话,也不至于让苏博然捡了这么大个便宜,方有怀的心里相当郁闷,方有怀如此想,苏博然也是一样,以前,他觉得苏心漓胳膊肘往外拐,现在,他觉得方姨娘也是个向外的,不然的话,怎么会不见了这么多的宝贝,他觉得肯定是方姨娘将东西都给了娘家。 虽然和苏心漓的交锋就只有一次,但这一次,已经足够让方有怀明白,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苏心漓并不是那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这笔银子,他是想还得还,不想还也得还,既如此,他们还做什么要写借据让苏心漓握住把柄借机嘲笑戏弄,其他的人若是知道了,必定会心生鄙夷。 方有怀不止一次的想过了结苏心漓的性命,她若是死了,程家的人必定伤心欲绝,哪里有心情去管嫁妆的事情,那些东西必定还能为静怡和他们所有,而且他还能报大仇,但是现在,苏心漓实在是太得宠了,皇上,太后,还有几乎所有的皇子都对她有好感,尤其是这兰翊舒,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就连郡主都不多看一眼,公主都不放在眼里,整日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苏心漓要现在死了,不消多想,所有的人都会想将全部的责任推卸到他头上,到时候不单单是他,还有整个方家的人都会有性命之忧,为了一个奶娃子,赔上方家一家,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后来,方有怀不止一次的为今日的决定后悔,当初,就算是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他也应该杀了苏心漓。 苏心漓看着坐在主座上气的青筋爆出却还强忍着吐血冲动的方有怀,勾了勾唇,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冰冷的,不愧是方有怀,单就他的这份忍功和识时务,还有他对人心的擅长揣度,他能走到今日,便不足为奇。 方有怀有没有银子,苏心漓和兰翊舒都心知肚明,十五万两白银五千两黄金,这个数字,并不是估算程立雪的嫁妆损失得来的,而是根据苏博然和方有怀的财产定出来的,这些银子,他们拼一拼凑一凑挤一挤还是能拿出来的,但是却会让他们的心和刀割了一般的疼,尤其是方有怀,这次的花朝节,他可是损失了近百万两银子,无论是苏博然还是方有怀,今后他们想起这事,估计都会觉得心疼不已,这样,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她就是想让那个他们尝尝心情郁结却不能发,心疼难忍的滋味。 方靖安和方哨玄两人都想劝几句,不过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他们两人心里也都清楚,苏心漓来势汹汹,目的明确,这银子是非还不可的,只不过这么大笔的银子,他们实在是有些割舍不得,所以心存侥幸,事实上,方有怀这样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至少,苏心漓今后就没机会和理由纠着他们不放了。 方哨玄见苏心漓看都不看他一眼,并且如此不留情的对付他的家人,心中有片刻的失望,还有对给方姨娘还债的不满和不甘,不过他盯着苏心漓的那张脸,心情很快又变的欢快快活起来,只要苏心漓成了他的女人,那她母亲的嫁妆,祖母和苏博然赔给她的银子不全是自己的吗?而且不论是太子三皇子殿下,还有祖父口中一直赞许有加的兰翊舒都似对她有好感,她若成了他的女人,他岂不就是人人称羡的对象,而且,有苏心漓在手,还愁定国公府的人与他们作对吗?这可是一箭数雕一本万利的好事,祖父和父亲必定会同意的。 苏心漓看都不看她一眼,方哨玄却自顾自的做起了美梦,当然,他并没有察觉到,在他用志在必得的眼神色眯眯的看向苏心漓的时候,他已经被另外一个人盯上了。 管家很快取来了银票和金子,苏心漓让青藤接了银票,然后命那些随同她一起前来的侍卫接了金子。 “方大人,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 如她所想,方有怀为了得到,比任何人都擅长舍弃。 就算是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苏心漓还是没有向方有怀等人卖乖,她现在不过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完全是理所当然,还需要感谢那些未经她许可就动用她母亲财产的人吗?这才是笑话。 方有怀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他担心,自己一说话,就忍不住吐血。 “想来,方大人还有方府并不怎么欢迎我,所以呢,还请方大人不要食言,三日内,将余下的十万两银子和两千两黄金送到我的漓心院,我看方大人的脸色并不是很好,需要休息,那我就告辞了。” 苏心漓说完,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又突然转过身,见方有怀正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张铁青的脸涨的通红,苏心漓一双眼睛凉,善意的提醒道,“方大人,你既已上了年纪,比不得从前年轻,有些不能做的事情,还是少做。” 苏心漓说完,就见方有怀抚着胸口咳嗽,她勾了勾唇角,这才满意离开,她走的并不快,甚至有些慢,走到主院门口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桌椅茶杯被摔在地上的声响,苏心漓极为默契的与兰翊舒对视了一眼,看样子,这次的事情,方有怀他们气的不轻啊,那她就放心了。 和来时一样,苏心漓和兰翊舒乘的是同一辆马车,刚上马车,苏心漓就让青藤将那五万两银票给了她,然后给了兰翊舒五千两,兰翊舒见状,看向苏心漓,眉头不自觉的蹙起,苏心漓挑眉笑着解释道,“你兰大公子岂能看得上这些俗物,这些不是给你的,而是给那些帮忙的掌柜的,我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吧,还有六皇子带来的那些侍卫,虽说他们只是执行任务,但今日多亏了他们帮忙事情才能进展的如此顺利,你看这些银子是直接给他们还是轻他们喝酒吃饭都可以,就当是酬劳。” 就一天的酬劳而言,苏心漓明显多给了,但今日的那些人都是在商界稍有名望地位的,将来五哥经商,少不得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打好基础终归是没错的,至于那些侍卫,他们都是在宫中当差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得了好处,自然会在其他人面前说她的好话,用不多的银子买个好名声,怎么看这都不是亏本的买卖。 “这些事情,你无需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她现在也算是他的半个女人,他为自己的女人办事,哪里还有收她银子的道理。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抿着唇,那样子看起来犹豫又纠结,“兰翊舒,欠别人太多的滋味,并不好受,我不想亏欠你太多。” 兰翊舒一看就不是那种短银子的人,这五千两,对他来说,多它不多,少了更无所谓,但是每件事情都找兰翊舒帮忙,事后也是他替自己善后,她是轻松惬意的呆在相府,兰翊舒却为她的事情跑断腿,他出了力现在还要替她出银子,苏心漓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晚上睡前,她经常会挖空心思去想自己该如何报答兰翊舒,所以昨日枫叶山庄门前所言,并非一时冲动,她觉得自己该给兰翊舒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你不是决定以身相许了吗?有什么可亏欠的?” 兰翊舒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将桌上的银子推到苏心漓跟前,“你不是缺银子吗?将来一起还我好了。” 兰翊舒说着,握住了苏心漓放在桌面上的手,又开始新一轮占便宜,苏心漓一开始还挺感动的,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见他又趁机百折不饶的吃自己的豆腐,不由瞪了他一眼,兰翊舒嬉皮笑脸的,非但没有拿开握住苏心漓的手,还用两只手一起将她的两只手捧在手心,苏心漓甩了好几次,可他的两只手堪比狗皮膏药,根本就甩不开,苏心漓瞬间绝望,绝望过后就由着他了,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果然,她就不该和他客气。 其实,就算不缺银子,她也还是会这样做,她无法容忍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在方姨娘和苏妙雪那些人手上,并且成为他们对付自己的一种工具和利器。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那张一脸笑意的脸,怎么都无法将他和初次见面的那个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而且洁癖到了极致的男子联系起来,人生若只如初见,还是相当美好的。 对,就将来一起还吧,若是他们成婚,她的东西不都是他的吗?这样的念头在苏心漓的脑海冒过,她的脸瞬间就红了,苏心漓唯恐兰翊舒又不正经调戏自己,在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冒热气之后,立马就脸贴着桌子趴在了上面,然后她听到兰翊舒清雅又有些惋惜的声音,“只是可惜了,方有怀那只老狐狸。” 苏心漓闻言,心头不由一暖,虽然相识不久,但他却是最了解自己心意的。 生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不过,你若是要治他,今后有的是机会。” 苏心漓慢慢的抬头,将下巴靠在桌子上,红红的脸蛋,衬得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越发的水汪汪明亮,“不用今后,兰翊舒,这件事情,还没完。” 她笑着,眨了眨弯弯的明月,说不出的聪慧俏皮,“方姨娘的命运,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握在我手里呢,方家的人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让方姨娘成为丞相夫人,牢固和苏博然之间的关系吗?苏妙雪不是一心也希望方姨娘扶正,然后她可以从养女成为嫡女吗?还有方姨娘,她可是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丞相夫人呢,所以兰翊舒,真正的好戏,是在他们将银子还给我之后。” 这一次,她要让方姨娘还有苏妙雪她们,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笑容莞尔,面露期待,她的那些鬼主意,从来就没教他失望过。 ------题外话------ PS:乃们说,漓儿会怎么对付方姨娘呢?另有一事咨询,就是读者群,因为之前建的读者群太过冷清,小妖很是受伤,所以已经渐渐的没有了那想法,但如果有亲觉得建群交流有必要,小妖就建,方便大家交流 第九十六章:进宫面圣(4号下午五点左右更) 第九十六章: 苏心漓回到漓心院的时候,她留在院子里的几个丫鬟,流朱,流云,水儿都在整理她母亲的嫁妆,还有从方姨娘那拿来的一些抵债的物资,颜宸玺从苏博然那儿拿了六万两银票和八千两的黄金也送来了,除此之外,颜宸玺还从苏博然的库房顺走了不少用来抵债的宝贝。 颜宸玺选的自然都是苏博然真爱的精品,苏博然没想过用这种东西偿还的,但是颜宸玺哪管这么多,他不是个爱财的人,但是今日这一折腾,他的积极性完全是被调动出来了,整个人是热血沸腾,苏博然的银票不够,他硬是让他开了库房,苏博然不敢违抗,让人开了相府的库房,颜宸玺拣了几样贵重的,苏博然当时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一双眼睛红的仿佛要滴血似的,毕竟是苏心漓的父亲,颜宸玺也知道不能做的太过分,不然闹起来的话,对苏心漓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并没有多拿,不过还是没凑够十五万两银子,颜宸玺当时,十分善意的提醒了一下,说方姨娘手上应该藏了不少私货,譬如说贵重的金银首饰,还有良田田庄旺铺,苏博然当时几乎没有考虑,杀到了雪园,反正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给了颜宸玺两个大的田庄还有八间盈利的旺铺。 苏博然这边赔偿的东西,零零散散加起来差不多已经够数了,苏心漓看着满屋子的黄金,心情荡漾,苏博然爱金子远胜于银子,他的那八千两现黄金全便宜自己了,果然是个不错的好习惯。 苏心漓命人将东西一一归置好,这十万两银票,她自己收着,过几日给程子轩送去,作为他经商之用,再加上皇上昨日对他的赏赐,本金的问题应该是解决了,金银首饰锦衣华裳,流云的眼光素来好,这些自然由她打理,苏心漓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物件摆放在屋子里,都是些颜色靓丽的,连带的,整个屋子跟着变了明亮许多,余下的,她全部命人搬进了她之前备好的小金库,她的库房一下多了这么多的宝贝,难保有人不会生出觊觎之心,苏心漓特命人上了两重锁,分别将钥匙交给了力大如牛和心思越来越细腻的流朱保管。 苏心漓差不多干了几样自己定要经她手的事情,之后便去沐浴用膳,然后斜靠在软榻上由青藤给她揉捏肩膀,看着流云像个管家婆似的指挥着,一边指挥一边做记录,苏心漓看着流云那样,甚为满意,有种自己捡到宝的感觉,这时候要没有流云,她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悠闲。 苏心漓大获全胜,漓心院的下人也跟着扬眉吐气,一片欢腾,至于相府的其他下人,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准了,苏心漓如今才是相府真正的当家人,方姨娘和苏妙雪她们之前个个都想设计坑害结果,可结果呢,她们一个个都没好下场,但是苏心漓却如鱼得水,她本来就有定国公府撑腰,百花宴上,先是入了皇子们的眼,这次花朝节,又蒙受了皇上的圣宠,还给她封了个五品御史,虽说是个五品,却是琉璃建国以来第一个女官,不过因为苏心漓身上要守的三年孝期还没过,所以封官的庆祝宴要延后一个月,文帝册封的圣旨暂时也还没下来,不过苏心漓并不担心这个,那日梧桐林可是几百上千双眼睛看着,他们的耳朵也都听着的,文帝想反悔那也是不能的。 之前百花宴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得罪了郡主死定了,现在,怀安郡主的脸被他们家小姐的丫鬟打成那样,不但小姐没事,水儿也活蹦乱跳的,这次,相爷还赔了小姐一大笔的银子,虽然苏心漓将管家权已经叫出来了,但是相府上下,有谁敢轻视她?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但是现在家里真正该敬重忌惮的人是谁还是知道的,男人的话还是相爷,可这后院的女人,不管将来的夫人是谁,肯定是不能得罪小姐的,如果相爷与小姐发生冲突,他们可以假装没看到就佯装没看到,躲的远远的,不要参与,谁也不要得罪。 等流云指挥着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她准备的库房后,苏心漓去看了一眼,眼见原本空荡荡的屋子一下被塞满了各种宝贝的箱子给装满了,苏心漓觉得自己心上的一角也有种被盈满了的感觉,苏心漓心情大好,“大家辛苦了,相府的管事每人赏五两银子,漓心院的下人每人二两,相府的其他下人一人一两,芳情园和雪园除外。” 众人一听,纷纷跪在地上,叩头谢恩,赞苏心漓为人大方,赏罚分明,说的都是好话,苏心漓心情舒畅的接受了,才命她们退下,开玩笑,她花了那么多银子,自不是给自己添堵的。 就算她现在将管理相府的权利交出去了,但她还要在这个地方待下去,适时的收买人心还是很必要的,她要让相府上下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跟着她苏心漓,有她的肉吃,就有他们的一口汤喝,这样的话,今后不论是谁掌家,她才能牢牢的掌控住所有的主权,至于芳情园和雪园的人,她们一个个揣度主子的意思没少欺负陷害她,她就算再大方,银子再多烧的慌,也不会给她们的,而且她们之前没少狐假虎威欺负其他的下人,她这样的差别待遇,绝对可以更得奴心。 “小姐,奴婢们为小姐效劳那是应该的,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气,您给的赏赐也太重了,漓心院的下人便也算了,她们的了小姐的赏赐,办事自然更加卖力,但是相府其他的人,他们又没伺候小姐,而且之前还合着方姨娘妙雪小姐他们欺负小姐,相府除了漓心院,芳情园和雪园还有上百的下人呢。” 苏心漓扭头淡淡的瞥了秋波一眼,灯光下,她沐浴过后的肌肤有一层淡淡的水光,十分的莹润,一双柔媚的媚眼儿古井无波,看着却让秋波的心咯噔了一下,惊的跪在地上,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小姐,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秋波诚惶诚恐的,双手撑在地上,垂着脑袋,根本就不敢抬头看苏心漓,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苏心漓懒懒的靠在软榻上,她都还什么没问,就已经不打自招了,她若真没有私心,心中无愧,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慌张无措。 秋波心中的那些小九九,苏心漓心中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是看她现在风光,却更亲近信任水儿流云等人,心里不平衡,极力想要在她跟前讨好罢了,一个丫鬟,野心倒是不小,妄图利用她这主子做踏脚石,还妄图得到她的重用,真是异想天开,而且短见! “跪下做什么,我又没说怪你。” 苏心漓的口气淡淡的带着玩笑,和水儿流云她们说话没什么不同,但若是用心仔细去倾听,便会发现,此刻的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淡漠而又疏远,这种冷淡是真的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时辰不早了,小姐折腾了一整日也累了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流朱对秋波自然也是不喜欢的,她知道苏心漓不愿与她计较,也不想看到她,便打发她离开,秋波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刚好与她的视线相对,她吓了一跳,忙垂下脑袋,起身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小姐,这样不安分又见不得世面上不得台面的丫鬟,您留她在身边做什么?” 流云看着秋波的背影,很是不满的说道,想到方才自己累死累活清点东西,指挥着人将东西搬到库房的时候,她只顾着摸着那些东西,满是惊叹贪婪的眼神,流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身为丫鬟,一下见到这么多堆积如山的宝贝,惊叹错愕,起了贪念都是可以谅解的,因为在看到那些漂亮的收拾和衣裳时,她也有过占为己有的想法,但是这些东西从中午搬到漓心院到现在,她一直就都是那样,流云心头就不爽了,身为丫鬟,最基本的就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并且明确哪些东西是她们可以拥有的,哪些是她们不该觊觎的,这一定要搞清楚,但是显然,秋波根本就不明白状况。 “没有她,哪能衬的出你们的好来?” 苏心漓坐直着身子,面上笑意浓浓,流云等人闻言,想想似乎也觉得是,一般的小姐对奴才哪里有这样好,想来正是因为有之前的下人还有秋波作对比,这样一想,流云又觉得秋波还是有贡献的,心理也就平衡了。 “最近事多,不用管她,找人盯着就可以了。” “流风苑那边怎么样了?” 苏心漓屏退了左右的下人,只留了水儿一人在屋里问道。 “三姨娘一直都有在用小姐送去的香粉香料,现在已初见成效,才不到月余的时间,便已肤如凝脂,身有暗香。” 苏心漓闻言,神情未变,“告诉她,随时做好准备,还有,若是父亲议起我,父亲如何说,她只管应和,可以说我的坏话。” 苏心漓可是皇后,宫廷争宠的手段,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不少女子自己会练香,让自己的肌肤永远莹润如玉,保持年轻,还有以暗香魅人的,刚好,兰翊舒这次送来的医本就有练香的,苏心漓自己偷偷弄了一些,不过安全起见,那些香粉却是她让兰翊舒帮忙弄来的,就算有一天苏博然怀疑,必定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这些香料,能让女子的肌肤保持年轻,暗香浮动,同时也有很大的副作用,因为香料最大的成分就是麝香,而长期用麝香的话,则会造成不孕,三姨娘本就被方姨娘害的不能再孕了,苏心漓想尽早见到效果,三姨娘也想尽早复仇,苏心漓在这凝香粉中加入了大量的麝香,麝香名贵,并非一般人能用得起,这凝香粉,两盒价值近百两,三姨娘是全身都有在用,单就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就用了七八盒,不过苏心漓坚信,她之前和现在付出的,很快就可以见到成效了。 漓心院这边大家得了赏赐,自是一片欢腾,府里的其他下人暂时还不知道赏赐一事,所以相府还算风平浪静,芳情园那边却是一片惨淡,雪园也是乱糟糟的,一片狼藉,除了何姨娘和六姨娘,流风苑一整晚都有一盏小灯,一直燃到了天亮,而明松堂的灯却一直燃到了天亮,一直到他早朝的时候,只不过,各人的心情不同。 方姨娘昏迷之后,直到后半夜才幽幽的醒过来,屋内燃了两根蜡烛,光线昏暗的很,不过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方姨娘很快想到,她这些年的心血,全都被苏心漓给搬走了,方姨娘深吸了一口气,但是那口气憋在胸口,却怎么都上不来,也下不去,不过幸好,苏心漓抢走的就只有那些玉器古玩,她手头上还有良田田庄还有一家赚钱的铺子,维持生计还是可以的,程立雪的嫁妆,她也偷偷藏了一部分,将来妙雪嫁人,她便将那些东西当了,给她另外置办,方姨娘这样劝慰了一番,郁结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可很快,她就迎来了一个晴天大霹雳。 苏妙雪正床榻边抹眼泪,她的那张脸上,唯一完好的眼睛肿的就和核桃仁似的,和那张脸出奇的融合,她见方姨娘醒来,止住了眼泪,然后用喑哑颤抖又无措的声音看向迷迷糊糊的方姨娘说道,“姨娘,怎么办?” 苏妙雪已经过惯了锦衣美食的生活,想到方姨娘和自己的院子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心中彷徨,更担忧的很,她的金银首饰已经被苏心漓给抢了,姨娘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今后她要参加什么宴会穿戴什么啊,那些小姐肯定会笑话死她的。 “您昏迷的时候,父亲——父亲来过了,她威逼着王嬷嬷交出了您另外一个小库房的钥匙,将您的那些良田,田庄,还有铺子,地契全都拿走了!” 苏妙雪抽泣着,妾身体会了切肤之痛的滋味,想到自己和方姨娘都一无所有了,她就好像被人挖掉了肉一般,苏心漓这吸血鬼,不但将她和姨娘的东西抢光了,还跑去方府,听说拿了很多银子回来,外祖父他们本就不是大方的人,肯定因此恨死他们了,哪里还肯接济他们,苏妙雪觉得,父亲的心肠也好狠啊,想到他气势汹汹的冲进芳情园,凶神恶煞的模样,还踢打王嬷嬷,苏妙雪就觉得心有余悸,那样的苏博然,于她而言,从未有过的陌生。 方姨娘正准备开口让苏妙雪将东西藏好,一听这话,下意识的看了王嬷嬷一眼,见她又是畏惧又是羞愧的点了点头,猛地弹跳了起来,还没坐起来,又倒在了床上,浑身抽动着,“苏心漓,相爷,你,你们好狠啊!” 都是强盗,强盗! 方姨娘说完,又喷了一口血,那血喷在苏妙雪的脸上和衣上,苏妙雪尖叫了一声,不停的用手擦掉血迹,那样子,充满了嫌弃,方姨娘再次努力,撑着手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去找苏博然问清楚,身子还没坐稳,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嘭的摔在了地上,再次昏死了过去,王嬷嬷和苏妙雪又忙让人请郎中,一直折腾了许久。 这一次,方姨娘是真真实实的被气病了,而一直以来在相府嚣张跋扈的苏妙雪,自那次的事情之后,也变的沉寂了不少,整日呆在雪园,苏心漓自然是不会去找她的麻烦的,但是这并表示苏妙雪有好日子过,苏浅月苏沐灵隔三差五就登门拜访,除了她们,府里还有不少其他的下人,苏妙雪之前仗着得苏博然的宠,有方姨娘撑腰,颐指气使的,现在也算得了报应,在别人眼里,她不过是养女,也没像方姨娘那样真正树立自己的威信,大家不欺负她,欺负谁。 两日后,方有怀依照先前的承诺,让方哨玄将余下的金银全部送到了她这里,方哨玄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花心大萝卜,苏心漓觉得自己这形容还算是好听客气的,就他的那些事迹,便是说他是色魔也不为过,这样的人,苏心漓自然是不愿接触的,和他多呆片刻便觉得是浪费片刻的时间,一拿了银子,就下了逐客令,方哨玄本不愿,水儿直接用蛮力将他拖了出去。 方哨玄离开了漓心院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明松堂找了苏博然,还分别去了方姨娘和苏妙雪,现在,相府上下的人都得了她的好处,无需苏心漓开口下令,就会有人争先恐后的将事情告知与她,苏心漓不知道方哨玄和苏博然他们说了什么,第二日,苏博然早朝回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探望苏妙雪,之后又去看了方姨娘,就因为苏博然这一举动,方姨娘和苏妙雪的处境顿时好转了不少,苏心漓好戏还没看够呢,自是觉得惋惜不已,虽然她不清楚方哨玄和苏博然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 现在,不论是太子殿下还是三皇子,亦或是其他稍得宠一些的皇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而相府适龄的小姐,除了她,就只有苏妙雪,至于苏浅月苏汐月,苏博然一开始就没将太多的希望放在她们身上,综合各方面的条件,她们远不如苏妙雪,她们的年纪也在那里摆着,十岁,太小了,而她们的身份和一直以来的默默无闻,注定她们不在皇家的考虑范围之列,更不要说才八岁的苏沐灵了,如果只能在她和苏妙雪两人之间二选一的话,就现在的状况局面,苏博然自然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苏妙雪了。 在苏博然探望了苏妙雪和方姨娘之后,相府库房的东西,不少都到了苏妙雪和方姨娘的屋子,尤其是苏妙雪的,不过比起以前,还是逊色了不少,苏博然的那些东西如何能与程立雪的嫁妆相提并论,更何况,苏博然并非大方之人,他必定是舍不得将最好的东西给别人用的。 这些,苏心漓自是不管的,当然,她也管不着,那日的事情之后,苏博然为了报复,已经将漓心院隔离,现在,漓心院的一切开销花费都是苏心漓自己支付的,苏心漓自也不会去闹,毕竟她现在也不短银子,而且因为这点小事去闹,苏心漓还真不乐意,苏博然做的越狠越绝越小家子气,将来翻起旧账来,就算顶着一个孝字,她也能让自己不落下风,而且,就她现在这受关注的程度,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苏博然做的这事,必定不止相府的人知道,那些苏博然想要极力隐瞒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会知道的,苏博然既然喜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干嘛要替他将那大石移开,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她可没那个力气,就算是有,她也没那心思,而且,她现在是相府人心所向,岂是苏博然说孤立就孤立的。 苏博然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可没像她那样给那么丰厚的赏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利益关系,她与那些下人有利,聪明的人,至少大部分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嫁妆一事处理妥当,苏心漓便寻了个由头去定国公府,现在,苏博然已经不管她了,她虽在相府,想去哪里,只消吩咐一声,就可以出门,完全不用向苏博然请示,苏心漓深觉,少了这一麻烦的程序,出门方便了许多。 苏心漓这时候出门,而且身后还跟着的成群奴仆手上都拿着盒子,相府的一个个自然不乐意了,尤其是几个姨娘和庶女小姐,这次苏心漓的赏赐就只有府里的管事还有下人,并没有何姨娘六姨娘她们,苏汐月苏沐灵她们也是没有的,除了三姨娘那边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她就只给柳姨娘送了上等极为舒适的棉布,给小孩做衣裳,是最好不过的,柳姨娘怀孕已经差不多四个月了,已为人母的她虽然还爱金银首饰,不过苏心漓送这些适合孩子穿戴的绸缎棉布,她自然也是欢喜的。 府里的一个个姨娘,她们的脾性,苏心漓心中了解的很,一个个贪心不足,她给了她们一样,她们就会想要第二样宝贝,第三样宝贝,她不给,她们便觉得小气,而且她们这一个个之前都有参与害她,苏心漓并没有和她们结盟的想法,她深知这些人不可能彻底为她所用,既如此,她还浪费银子干嘛?她的每一两因此,未必都可以用在刀刃上,但是一定要有价值。 苏心漓最先见的是云氏,程立雪的这一批嫁妆,除了那些玉器古玩,名画孤本,还有不少上等的药材,苏心漓挑了两根百年的人参还有一些上等的雪莲灵芝给了云氏和程鹏,云氏见了这些东西,直夸苏心漓有孝心,眼睛弯的都眯了起来,却又让她将东西都带回去,自己滋补身子,雪莲灵芝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但是上百年的人参,苏心漓现在却是不能食的,不然的话,很容易虚不受补。 苏心漓当然知道,定国公府并不差这些东西,她今日带来的东西,基本都是从定国公府出去的,不过是表表孝顺罢了,另外两个嫂嫂,苏心漓一人送了支镶着红宝石的金簪,至于两个舅母,一人一对翡翠耳环,她们收了东西,自然开心,苏心漓见大家都高兴,和乐融融的,心中自然也是开心的,这些个人,虽然都是从别人家嫁进来的,她们对她自然不若云氏和几个哥哥对她那般真心贴意,不过面上都还是过的去的。 苏心漓并不确定,那个奸细就是夏婉婷,她能做的,就是从现在开始,尽量对那些人好,不与她们作对,如果她们还是不满足死不悔改的话,那也是她们自寻死路,将来落在她手上,她也无需再讲任何情面,自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定国公府没了处处与她作对,针对着她的夏婉婷,苏心漓觉得轻松自在了不少,苏心漓将礼物发给她们之后,云氏就让她们离开了,只留了苏心漓一个人,“你这孩子,来外婆家还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你的几个舅母和嫂子,她们什么都不缺,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给自己多攒点东西。” 云氏偏疼苏心漓,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她一下送了这么多东西,虽说大家欢欢喜喜的,云氏看着也开心,也总归是替苏心漓舍不得。 “这次百花宴,贤妃娘娘赏赐了不少的金银首饰,母亲的嫁妆也有好几个小木匣子,我哪里用的了那么多,而且外婆也知道的,我素来是不喜欢穿金戴银的,那些东西放在库房里也是浪费,还不若送给几个嫂嫂和舅母,你看看她们方才多开心啊。” 以前,程立雪的嫁妆都在方姨娘那儿,她是想送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而且之前的苏心漓也不懂这些,几乎每次都是两手空空的来定国公府,回去却是满载而归,也难怪有人心里会失衡。 “你这孩子——” 云氏叹了口气,“怎么和你母亲一个样,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上,苏博然也真是混账,居然将我们给你母亲的嫁妆交给一个姨娘保管,那方姨娘也忒无耻了,居然想将那些东西占为己有。” 云氏倒不是看重那些金银之物,只是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给女儿搜罗来的东西被一个姨娘占有,心中就觉得不舒服的很。 “外祖母,别生气了,您看,我现在不是连本带利的全要回来了吗?” 苏心漓依偎在云氏的怀中,调皮的眨了眨眼,苏心漓问苏博然和方有怀要嫁妆的事情,云氏也是知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听说方姨娘病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 云氏冷哼了一声,“那也是她活该!” 云氏说完,想到今日花朝节的事情,面色不由多了几分担忧,她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手,“漓儿,委屈你了,你记住,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定国公府永远都是你的家,只要有我和你外公在一日,就没人可以欺负你,勉强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外婆知道,我的漓儿已经长大了,能够明辨是非,凡事也都有自己的主意和态度,不论你做什么决定,外婆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自上次百花宴之后,云氏就有很多话想对苏心漓说,这次花朝节之后更是,可现在,她就在自己身边,依偎在她的怀中,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千万言语到了嘴边,她不由想到,不论是百花宴面对咄咄逼人的公主,还是花朝节上方有怀在皇上太后跟前的诋毁无线,她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万事了然于心,胸有成足的,便是她都不由被她的这气度折服,漓儿这样的改变,云氏看在眼里,十分的开心,也放心,这样的漓儿,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至于她欺负别人—— 漓儿并非那种不明是非,主动招惹别人的人,她若是出手,肯定是别人做的太过分了,那必定就是她活该。 “外婆。” 苏心漓蹲在地上,靠在云氏的膝盖上,抬头看着她,认真的叫了一声,“不论我做什么,下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为了定国公府好,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害您和外公还有哥哥他们的。” 程子轩几个兄弟一听苏心漓来了,立马就屁颠屁颠的到云氏的院子找人,云氏可不是一般昏庸的老太太,哪里能看不出来这几个小的有事瞒着自己,她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就像苏心漓说的,他们不论做什么,难道还会害定国公府不成,都是为了定国公府好,这几个孩子都长大了,有担当了,知道该肩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了,云氏看着,心中自然是开心的,孩子们的事情,既然有意避开她,云氏也不掺和,交代了几句,就放了苏心漓,和他们玩去了。 “五哥,舅舅舅母他们都答应了吗?” 苏心漓跟着几个兄长进了程子轩的书房,开口直接问道。 “祖父点头了。” 定国公府还是程鹏的一言堂,两个舅舅都是孝子,他同意的事情,两个舅舅肯定是没意见的,舅舅们没意见,舅母们有意见也没用。 “此事,还得多谢妹妹。” 程子轩说着,对着苏心漓的方向就要作揖。 “几个哥哥应该都知道定国公府在琉璃的尴尬之境吧?” 书房的门是关上的,屋子里就只有程子轩程子风还有程昱凡程子谦几个人,苏心漓说话自然不需要拐弯抹角,她是毫不避讳,直接切入了主题,不管是再小的事情,只要涉及到定国公府,苏心漓的神经就会完全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上辈子,定国公府满门被抄家斩首的噩梦历历在目,挥之不去,哪怕重生后,她做是顺风顺水,有如天助,苏心漓还是不能不担心,尤其是花朝节的事情后,皇上没处置方有怀,不正是说明皇帝他心里其实是有和方有怀一样的心思的吗?他或许没想过将定国公府的人置于死地,不过趁机打击定国公府,这想法,肯定是有的。 “五哥从小就聪明,只要你想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的很好,我相信,五哥若是从商的话,一定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银子,然后像齐家那样,就算是天家皇室,也要忌惮三分。” 从重生到现在,苏心漓一直都在考虑,如何铲除定国公府的危机,琉璃已经平静的数十年,如果她上辈子的记忆没错的话,已经养精蓄锐了几十年的大金国很快就会发动战争,让程家的人卸甲归田,外公肯定是死活都不会同意的,而且偌大的琉璃,像方有怀那样的小人并不止一个,只要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权利,他们为了永绝后患,必定会斩草除根,程家满门忠烈,没能死在战场,死在琉璃的奸佞小人的手中,苏心漓是定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而且她也不甘心就此放过苏妙雪和颜司明他们。 既然,隐退之法已经行不通,那就只有迎难而上,兵行险招,树大确实招风,但若是这根数的牢牢的盘踞在地面,粗大根深,枝繁叶茂,让任何人都觉它无法撼动,这不就行了吗?定国公府现在有权,他们差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果他们程家出了一个像齐达那样的人物,还有谁敢打他们的主意! 苏心漓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程子轩成功的话,那他们程府就不会有重重的危机,便是失败了,大不了就像这辈子一样,这次,她陪着他们一起上断头台好了。 “妹妹你的意思是——” 几个人闻言,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定国公这爵位沿袭已有数百年,琉璃的士兵几乎是以定国公府的人唯命是从了,这换做任何一个皇帝,都会忌惮的,如果下一任君上控制欲强烈一些,他们程府几百年的家业,都会被毁于一旦。 “反正定国公府已经够强了,我们有何惧他再更强一些,既然我们如何表忠心都不能让他们信任我们的话,那我们还做什么要盲目的表忠心?与其让他们忌惮,还不如让他们畏惧,让皇帝畏惧,臣民畏惧!” 苏心漓走到桌旁,将桌上的小木匣子打开,“这里是十五万两的银子,我相信以五哥的本事,必定能像齐达那样,不但让琉璃的每个地方都有产业,还延伸到琉璃之外,但是在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这件事情,暂时是不能让皇家的人知道的,皇上盯我们盯的又紧,还望五哥一定要小心谨慎。” 几个人听着苏心漓说的话,自是觉得惊叹不已,心觉得自己以前太过短见了。 “以前,是外公外婆他们殚精竭虑照顾我们,现在,我们已经长大了,该是我们保护定国公府,为定国公府的安宁出力了,资金的问题,若是短缺,五哥只管向我开口,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程子轩看着桌上的小木匣子,那里面放着一摞摞的银票,只觉得有千斤重,让他的心,都沉甸甸的,漓儿这是用她的家当,来赌定国公府的明天了。 书房的门陡然被推开,苏心漓等人心头猛地一惊,齐齐转身,看着门口站着的程鹏,大家的心都跳的飞快,他们这几次做的事情,无一不是瞒着程鹏的,就是担心他太过愚忠反对,现在好了,被逮个正着了,苏心漓有些纠结的咬着唇,刚刚她说的话,外公到底听了多少。 “外公!” 苏心漓最先反应过来,犹豫了片刻,还是换上了与平日无二的笑容,迎了上去,“外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心漓想了想,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子好假,她握住程鹏的手,直接跪在了地上,“外公,这些事情都是我出的主意,与几个哥哥无关,漓儿只希望外公和外婆高床暖枕,夜夜睡得安稳,并没有任何谋逆之心。” 苏心漓这一跪,程昱凡等人也跟着跪下,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程鹏站在门口,好一会,叹了口气,慢慢的走了进来,伸手温柔的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苏心漓抬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苏博然,“外公,我们只要知道,自己没有那谋反的心思就可以了,而且只有我们强大了,才能如外公所愿,如定国公府祖祖辈辈的先人所愿,保护琉璃百姓,幸福安宁,免受战争之苦,至于别人怎么说,嘴巴长在他们身上,岂是我们能管得了的?” “起来吧。” 程鹏低着身子,将苏心漓拉了起来,看着她的脸,“漓儿长大了,知道保护家人了,立雪和历仁在天之灵,见到这一幕,一定会很开心欣慰。” 程鹏说话的声音温柔,眼眶都红了。 “外公。” 苏心漓柔柔的叫了声,伸手替程鹏拭掉眼泪。 “若是银子不够,就去库房支五万两。” 程鹏说完,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转身离开。 他已经年过半百了,活不了多久了,有生之年,定国公府应该会好好的,但是这些小辈都还年轻,他们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他们不过是寻求自救自保之法,何错之有?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他死不足惜,却不能不为这些子孙后代着想,尤其是最近漓儿屡屡发生意外,程鹏自然希望定国公府再强一些,让任何人也不敢伤害苏心漓,他唯一的女儿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他希望她好好的幸福,他希望,有定国公府的撑腰,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遵从自己的心而下的,漓儿说的并没有错,便是他们再怎么强大,也无谋反的心思,而且还能更好的保护琉璃百姓的幸福安定,免受战争之苦。 他很高兴,也很欣慰,在他保护下成长下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尤其是当年那个小粉团子。 “祖父这是什么意思?” 程子风还跪在地上,看着程鹏的背影,有些发懵,当看到程鹏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肯定又要挨骂了,挨骂还是轻的,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挨打,但是祖父居然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同意默许的意思。” 苏心漓看着程鹏的背影出神,嘟囔着说道。 他的退让,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他们。 “二哥,三哥,四哥,漓儿,你们听到了吗?祖母说让我去账房支取银子。” 银子倒是其次,这是程鹏的一种态度,定国公府各个都敬佩程鹏,自然希望,自己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得到他的支持。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外公他们失望。” 苏心漓在定国公府用了午膳不久便回去了,临行前,再三交代程子风多去陪陪顾南衣,并且答应下次来定国公府的时候与他们一起骑马踏青去,苏心漓想想,心中叹了口气,有哪个嫡小姐像她这样忙,骑马踏青一事,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提,结果到现在,一次都没去。 苏心漓回相府的第二天早上,她刚起,水儿就带来了好消息,昨夜,苏博然昨日在后花园池塘边赏景伤感,忽有一女子泛舟湖上,不慎落水,苏博然英雄救美,而那女子和美人自然是沉寂了近十年的三姨娘,苏心漓完全可以想象,当时那场面是多么的惊艳,让人难以忘怀。 夜里,月光皎皎,耀眼生辉,一身有异香的女子身着素衣,在月下泛舟湖上,重重的碧色与其他颜色相互交映,女子微微一笑,自是可以迷了人的心魂,苏博然并没有将三姨娘安置在已经荒凉了的流风苑,而是直接将人抱回了明松堂,一脸五日,除了上朝的时间,其余在相府的时间,都寸步不离。 三姨娘,从来聪慧,不像柳姨娘,需要她处处提点,她漂亮的出场,已经牢牢的捉住苏博然的心,还有那魅人的体香,短时间内,苏博然又如何能放手?而且,三姨娘温婉,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 苏心漓相信,自己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距离程立雪的三年孝期越来越近,只有短短半月的时间了,相府的后院也越来越热闹了。 方姨娘的身子渐渐好转了,不过还是有些虚弱,比不得以前神采飞扬,何姨娘和六姨娘她们也是蠢蠢欲动,不过目前风头最盛的还是三姨娘,她一直都歇在明松堂,至于流风苑,苏博然正命人修葺,从这一举动,完全就可以看得出来,苏博然到底有多宠爱三姨娘了,大出血之后,居然还花银子大肆装修流风苑,都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可中年的男子,也是不遑多让的。 “小姐,二少爷要回来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和上辈子一样,他不但人回来了,而且还立了很大的功劳。 原来,从地方上缴的赋税运往京陵城的时候被山贼给看上了,巧的是,苏志明被这群山贼给捉了,这些山贼本来想利用苏志明向丞相府敲诈一笔的,但是他们想要抢劫官银的想法也被他偷听了去,更巧的是,苏志明居然从这群山贼中手中逃脱了,并且向地方官报了案,就在山贼与那些运送官银的人厮杀的时候,苏志明领着官府的人到了,保住了这笔银子,并且还捣毁了山贼窝,官府的人员从山贼窝中搜出了大量的兵器,这些个山贼,罪大恶极,当场就被诛杀了,官银保住了,而且还端了强盗窝,苏志明居功至伟,皇帝也是龙心大悦,自然应该论功行赏。 “流云,准备一下,我要进宫面圣。” 第九十七章:给顾南衣赐婚! 第九十七章: 苏心漓有文帝给的九龙玉佩,虽然现在圣旨未下,但她已经是五品的御史,而且圣上金口玉言,她若是有事,可以直接进宫面圣,入宫的一路,自是畅通无阻,进了东华门,就是属于皇宫的领域,就有太监引路,苏心漓坐在马车内,撩开车帘,入目是碧瓦红墙,一排的宫殿,看不到尽头,苏心漓抬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有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恍若隔世,上辈子,她就是在这座冰冷而又华丽的牢笼,被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并且,死不瞑目,苏心漓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打颤,不自觉的紧咬住了自己发白的嘴唇。 流云察觉出不对劲,轻轻的叫了几声,苏心漓却依旧呆呆,流云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苏心漓这才回过神来,从窗外收回来的眼睛还带着似迷惘似痛苦的神色,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小姐,您没事吧?” 流云偷偷观察着苏心漓的神色,小心的问道。 苏心漓盯着她,轻笑着摇了摇头,“能有什么事?”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让悲剧变成事实。 苏心漓到御书房的时候,文帝正和大臣商议政事,文帝身边的大公公李海福亲自出来引着苏心漓到了御书房的偏殿等候,苏心漓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所有的一切,和脑海中的影像重叠,似乎都没有改变,苏心漓面上维持着平静淡然的神色,心情却有些不自在,掌心也冒出了冷汗,距离噩梦发生的地方这样近,置身其中,苏心漓仿佛可以看到上辈子一直残留在脑海的碎片,其实,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踏足这个地方,但是很多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的选择。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李福海再次走了进来,苏心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李福海弓着身子,垂着脑袋,态度相当恭敬,苏心漓走了几步,流云跟了上去,苏心漓转过身,看着她道,“你在这里候着。” 对流云这丫鬟,苏心漓越来越满意,她几乎综合了流朱青藤身上的所有优点,不仅做事井井有条,而且心思细腻,她的自信,苏心漓也很喜欢,像今日,就很沉得住气,文帝政事繁忙,但近来琉璃太平,又没有大的人祸天灾,什么事情需要商议这样久,苏心漓怀疑,文帝就是为了试探她的耐性,但是她没料到,流云也这样沉得住气,站在她身后,两个多时辰,动也不动的。 苏心漓谦卑的跟在李福海的身后,目不斜视,刚进御书房,记忆中熟悉的龙涎香气从室内飘散,灌到了鼻尖,御书房内,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往的那些回忆再次不受控制的浮上心头,她日日给颜司明炖滋补的汤药送来,他批阅奏折,她为他研磨,有时,他太过疲倦,累的睡过去,她会从太监的手上接过披风,轻轻的为他盖上,直到现在,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具体在哪个位置发生的她都还记得,苏心漓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两只眼睛的眼皮也不停的跳,掌心冒出了更多的冷汗,脸色和唇色都白了,苏心漓垂着头,紧咬着唇,不让人察觉出任何的痕迹。 颜司明,你给我的痛苦,对我伤害,这辈子,我必定十倍百倍千倍的奉还。 “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心漓对那个五品御史还是挺稀罕的,皇上至今没颁发圣旨,苏心漓自然要不失时机的提醒了,文帝听她自称微臣,古沉的面色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起来吧!” 苏心漓站了起来,这才抬头看向文帝,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上佩着龙冠,身后的龙椅在这样有些幽闭的房间也闪耀着光亮,屋内,所有的一切,衬的文帝越发的英伟不凡,威严不已。 文帝摆了摆手,所有的宫女太监退下,就只剩李福海一人,苏心漓心中有了计较,在文帝还是个并不怎么受宠的皇子的时候,李福海就在他的身边伺候,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他在皇上跟前说的话,说不定比皇后都要管用几分。 “你进宫见朕有何事?” 苏心漓面色平静,比起枫叶山庄那日,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几分臣子该有的谦逊,“请皇上恕微臣斗胆一问,皇上允诺将方姨娘交给我处置一事,可还算数?” 文帝开门见山,苏心漓也不拐弯抹角,询问的方式,更不委婉,她要的回答就是文帝的金口玉言,不能悔改,若是问的太含蓄,当然,文帝自是可以听的出来,但他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苏心漓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苏心漓弓着身子,双手向前,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与文帝对视,没有丝毫的畏惧,苏心漓见文帝盯着自己,是那种带着浓厚压迫的眼神,屋子里,就只有她与文帝还有李海福三人,而那略有些昏暗的光线让文帝的眼睛更加的锋利逼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苏心漓有些摸不准文帝的心思,要是文帝反悔的话,她今日此行,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方姨娘和苏志明母子,那怎么可以? 都说帝心难测,果然如此。 虽说苏心漓是两世为人,该经历过的她都经历了,但当官却是第一回,所以为官的行礼,苏心漓有些吃不消,不过才片刻的时间就觉得浑身僵硬,酸痛的很,苏心漓唯恐自己摔在地上,殿前失仪,直接就跪在地上,安静的可以听到银针落地声响的大殿,就只有她舒朗清脆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却字字铿锵。 “皇上身为九五至尊,自是一言九鼎,微臣怎敢有质疑皇上的意思,只是微臣听闻,方姨娘的儿子此次有缴费护官银的功劳,微臣担心自己若是处罚的重了,会——” 苏心漓说完,偷偷看了文帝一眼,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苏心漓双手撑在地上,头直接伏在地面上,大殿内,那样的安静,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显得有些紊乱。 “朕金口玉言,允诺了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等你母亲过了三年生忌,我自然会颁诰书,还有封赏。” 虽说国事繁忙,但有颜宸玺兰翊舒二人,一逮着机会就各种提点,尤其是颜宸玺,他便是想忘也忘不了。 “至于方姨娘,她不过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姨娘,而你是正经嫡出的小姐,朕和太后又将她交由你处置,自然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为了一个姨娘的事情来找朕,这就是你做御史见朕的第一件事,实在是太叫人失望了。” 苏心漓才不管文帝失望不失望呢,听了这话,心头狂喜,忙叩头谢恩,其实,并非苏心漓小题大做,上辈子,因为苏志明立了功,文帝直接将他封了大理侍卿,是从三品的大官,而且还是在大理寺任职,属于实权实位,可见皇上对他的重视,当然,这其中肯定有皇上关于利益的衡量,因为苏妙雪和苏志明两人长脸,母亲忌日过后,方姨娘理所当然的成了相府夫人,可见,皇上是有意抬高方家的地位的,正因为如此,苏心漓才觉得自己应该进宫一趟,若是皇上出尔反尔,必定会对她有所亏欠,而他若是应允了,那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下手了。 “微臣进宫,其实是有别的事情奏请圣上。” 苏心漓依旧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身子,她进宫,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她此次进宫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方姨娘的事情不假,但这是私事,她身为皇上钦封的第一个女御史,进宫面圣的第一件事全部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要传出去,岂不是打皇上的脸,那圣上还能重用她吗?这种赔本的买卖,苏心漓是不会干的。 “微臣前几日去定国公府,听我三哥提起,皇上似有意在北区建立私塾和作坊,以便那里的小孩上学识字,同时让那血穷苦的百姓有一技之长,这是利国利民的善举,微臣承蒙皇上厚爱,有幸成为朝堂的一员,但至今未有任何的贡献,微臣实在是愧对皇上的错爱,所以,这次的事情,微臣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苏心漓说的是振振有词,慷慨激昂,一点也不比那些为官数十载的人逊色分毫,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苏心漓陪在颜司明身边那么久,大小场面不知见了多少,他们说话的口气和方式,苏心漓早就了然于心。 “哦?” 文帝靠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苏心漓。 “烦请李公公到我的丫鬟那儿取一样东西来。” 皇上身为九五至尊,自然不是谁想见就见的,所以苏心漓才让流云在隔壁的偏殿候着。 “传她进来。” 苏心漓这样识时务,文帝自然也给她面子,流云就在隔壁,文帝下了命令后,没一会,她就跟着一宫女进了大殿,走到文帝跟前,落落大方的行了礼,文帝看着苏心漓,开怀大笑,“有其主必有其仆,你这丫鬟,倒有几分你的风范。” “谢皇上夸赞,小姐聪慧能干,知书达理,温柔娴熟,岂是贱婢能比的?” 文帝闻言,对苏心漓又是一阵夸赞,说她教人有方之类的云云,苏心漓只是笑笑,她若真教人有方,身边怎么会出秋禾秋水秋叶这样的败类,还有现在的秋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跟在她身边那么久,一个个居心叵测,而这次的几个丫鬟,跟在她身边没几天,倒是进退有礼,落落大方,这其中,她自然有功,但运气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流云,将东西呈给皇上。” 流云将一个木匣子双手捧在头顶,李海福上前接过,打开,递到文帝跟前,文帝看着里面一摞的银票,垂着的眼眸闪过惊叹,许是因为意外,李海福拿着匣子的手都有些颤抖,目测差不多有十几万两,总共是十五万两,还有五千两的黄金,再加上之前给程子轩的十万两,苏心漓手头上的现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手头就只剩下两三万两,不过还有一万多的黄金,所以苏心漓的手头还算是挺宽裕的,但是这笔银子,现在却是不能动的,是要留到几个月后,有大用的。 “能为皇上分忧,微臣甚感荣幸,还望皇上给微臣机会,微臣感激涕零。” 苏心漓向着文帝的方向走了两步,跪在地上,三十万两银子,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财富掌握在她手上,难保不会有人觊觎,皇上未必会例外,这些年,琉璃虽然太平,但这仅限于没有大的战争,但是小的天灾不断,而且很多地方风雨不顺,皇上体恤百姓,三年内减免赋税,国库并不丰盈,虽然文帝是篡位才坐上这个位置的,而且还重新方有怀那样的佞臣,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是明君。 苏心漓想的很明白,与其等别人来抢,她不得不交出来,被人认为不识时务,还不如主动上缴,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都说拿人手短,这个道理,不论是在平民百姓还是天子皇家的身上应该都是一样的,她一下给文帝这么大笔的银子,文帝他好意思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嘛,就不担心良心不安夜不能寐?而且,若是北区的百姓知道他们定国公府不但出了主意,还出了力气和银子,他们心里必定会感激,最重要的还是,这十五万两银子和五千两黄金,可以买断方姨娘的未来,彻底毁了她的丞相夫人梦,她要是做不了丞相夫人,那苏妙雪一辈子就只能是相府的养女,而苏志明苏志安就只能是庶子,永远都太不了头,单冲着这一点,苏心漓就觉得这银子,花了一点也不亏。 文帝点了点头,李海福会意,将东西盖上,然后收下。 “你对方姨娘那一房很不满?” 文帝难得关心起了臣子的家事。 “任何人对一心想害自己的人,应该都不会有好感!” 苏心漓迎着文帝的视线,目光澄澈,坦率的叫人意外,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就算文帝之前不知道方姨娘的所作所为,她就不相信,百花宴上,苏妙雪害她的事情,他不知情,还有这次花朝节,谁都能看的出来,她和苏博然还有方姨娘苏妙雪他们,关系很不好。 “微臣在相府,势单力薄,只想自保。” 她想让方姨娘苏妙雪她们活着的时候生不如死,就算是死,也是死不瞑目,苏心漓坦率,但还不至于傻到将这些都说与文帝知道。 “还想,守护好母亲与哥哥的东西,报答他们之前对我的厚爱。” 苏心漓盯着文帝,目光坚定,既然他问,她就答,苏心漓有一种预感,文帝对她似乎还挺包容的,只要她说的做的不是太过分的话,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事情。 “就只是这样?” 文帝似笑非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苏心漓也只是微笑,“微臣想的只是这样,只是他们若是不依不饶,微臣总不能坐以待毙。” 她太了解方姨娘苏妙雪那些人了,典型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们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而她要的就是她们的不依不饶。 文帝笑了,一副看穿了苏心漓心思的样子,“你今年十三了,可有意中人,你觉得朕的皇儿们如何?” 苏心漓一惊,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文帝,他的脸上却没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苏心漓不由头疼,她今年才十三而已,她的外祖父外祖母都没着急,皇帝急个什么劲?她今年才十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皇子们个个英俊帅气,她是不是应该摆出一副少女羞涩的样子,羞答答的低着头不回答,不过那样子,苏心漓心里实在厌弃的紧,装不出来,只有面不改色道,“皇子们身份尊贵,能力卓绝,英伟俊逸,岂是微臣这样的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 纵观琉璃,她若是配不上,还有谁有那个资格?说到底,苏心漓心里头就是不乐意,而且她觉得,皇帝问她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如果问的人是太后,她还觉得正常一些。 “那兰翊舒呢?” 苏心漓的眼睛,几乎在瞬间,完全不受控制的骤然张缩,不过她有的,也只是这样几不可察的反应,苏心漓觉得脑袋里面的弦紧绷着,有些疼,她想否认,但是那些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竟说不出口了,果然,她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睁眼说瞎话,但是难如登天,苏心漓唯有福了福身,恭敬的说道,“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微臣做不得主。” 至于苏博然,就算他是她的父亲,她的婚姻大事,也未必是她能做主的,苏心漓真想哪一天,皇上或者是太后‘慈爱’的对自己说,你可以替自己的婚姻做主,谁也不得勉强。 苏心漓心情有那么几分郁闷,文帝对她这回答却似乎很满意,脸上有了笑意,只是苏心漓此刻是半低着身子的,并未察觉。 “前几日长公主又进了宫,与皇贵妃见了一面,你可知是所为何事?” “微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长公主近来身体抱恙,驸马迟迟未回,她派了大波的人去寻至今仍没有任何音讯,驸马并非愚钝之人,他若是想躲,又岂会让公主的人找到? 如果长公主是为了驸马的事情找皇上帮忙,直接找皇上便可,她去找皇贵妃,十有八九是为了谢雨薇的事情,事情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谢雨薇有太医精心照料,想必额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肯定留疤了,思及此,苏心漓心里就只有两个字,活该! “长公主找皇贵妃帮忙,让她到朕跟前说项,与怀安郡主赐婚。” 苏心漓垂着脑袋,眉头不由拧起,谢雨薇这人还真是不要脸了,长公主为了自己的女儿也真是够可以的,兰翊舒都那样表明态度了,两母女还是不肯罢休,苏心漓心头虽然不悦,不过并不担心,皇上若真有心成全谢雨薇,不会等到现在,兰翊舒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算是皇上亲下的圣旨,也未必能勉强的了他。 “你猜他这次看中的人是谁?” 苏心漓一愣,听皇上这口气,难道不是兰翊舒吗?谢雨薇要死要活哭闹着不就是要嫁给兰翊舒吗?改变主意了吗?是谁那么倒霉?这样的问题冒出之后,苏心漓的心思有了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她垂着眼睑,慢慢的做着吸气吐气的动作,努力克制住自己狂乱跳动着的心。 “忠勇侯府的嫡长子,忠勇侯先夫人的儿子——顾南衣。” 苏心漓闻言,只觉得自己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被人重重一拽,只听到撕拉一声,那弦从中间彻底的崩裂开来,居然是顾大哥,怎么可能是顾大哥呢?长公主找的是皇贵妃做说客,皇上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说明,皇贵妃答应了,该死的皇贵妃,难道她不知道谢雨薇是什么德行的人吗?要才没才,至于容貌,她原本长的就不好看,现在就是个丑八怪,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如何能配得上顾大哥!果然是皇贵妃啊,为了权力和地位,半点亲情都不顾,苏心漓心中恨的很,当初,她怎么没让水儿将谢雨薇弄死,就应该弄死才对。 顾大哥呢?顾大哥他知道吗?还有忠勇侯,他是什么想法?其实,顾大哥他不该回来的,就算是他的血肉至亲,一个个也不念丝毫旧情,全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他这样的赤城之人,如何能够适应? 长公主,谢雨薇,癞蛤蟆想吃天鹅头是吧,她会叫她们付出代价的,既然那些人是不死不休,那她就想法子将她们都弄死了,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将顾大哥解救出来。 “你觉得如何?” 苏心漓心里乱的很,可在文帝跟前,却不敢表露出来,文帝心里是如何想的,他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他到底想试探什么?苏心漓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思考着,她觉得如何,她当然觉得不好了,非常不好,相当不好,就谢雨薇那种人,如何能配得上顾大哥?但她肯定不能这样回答的,文帝一开始问她诸位皇子如何如何,她说高攀不上,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那不过是推诿之词,至于兰翊舒,好吧,她是变相承认了,但是她要直接说不好,长公主和谢雨薇都是皇室的人,皇上会如何想? “单论德行的话,郡主自然是配不上忠勇侯府的嫡子的,不过怀安郡主是公主唯一的女儿,身份尊贵,如此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怀安郡主的性子之所以这样骄纵,只是因为公主过分宠爱,本性并不坏,若有人从旁指点,相信郡主一定会有所收敛改变。” 苏心漓言不由衷的说着。 暂且不说谢雨薇会不会收敛改变,就算是会又如何?在苏心漓看来,她还是配不上她的顾大哥,这门亲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同意了,就算是皇上赐的婚,她也定要将她搅黄了。 “微臣只是外人,没有资格评判,最重要的是忠勇侯的意见——” 虽然苏心漓心里乱的很,急着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在没摸清对方的目的之前,她如何敢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心思?苏心漓越想越觉得生气,恨不得拿鞭子抽死谢雨薇算了,她还想连长公主一起抽,原先,驸马离开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同情,她将她身边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赶走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长公主,还真是该! “他同意了,不日,朕就会下旨为他们二人赐婚。” 苏心漓闻言,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停的下坠下坠,坠落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渊,可她却还是强忍着,用最后的一丝理智维持着平静,并且她看到自己跪在地上,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奉承的说着皇上圣明的话,明明心里将他视为昏聩之君。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御书房的,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在御书房门外的,她拜谢了李海福,由另外一个公公领着出宫,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一前一后两个姑姑来找,分别是皇后和皇贵妃的人,苏心漓心里是偏向于去见皇贵妃的,很想狠狠的骂她一顿,不过她很清楚的知道,这实在是不现实,皇后和皇贵妃,不论哪一个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她不论和谁走,都要得罪一个人,所以她一个都不选,事实上,她心里,也一个都不准备选,斥责皇贵妃,就她这一个五品小官,这样的事情,她最多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既然这样,她还见皇贵妃干嘛,给自己添堵吗? 苏心漓拜别了两位姑姑,没走多久,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三皇子颜玉勋,他一身玄青色的华服,脸上带着难有温度的笑意,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走近,因为顾南衣的事情,苏心漓现在对他的印象差了很多,扯了扯嘴角,才勉强有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顾大哥自幼丧母,皇贵妃怜悯其可怜,经常将他带在身边,苏心漓现在不由的怀疑,她这样的好,有几分是真心,还是从一开始就未雨绸缪,为了今日的利用?谢雨薇,她除了有一个做公主的母亲还有郡主的头衔,还有什么?偌大的京陵城,便是随便在大街上找一个女子,也比她好上千万分,换贵妃看中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为了拉拢可以助她儿子登上皇位的力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微臣给三皇子请安。” 颜玉勋还没走到苏心漓身边,苏心漓就见了礼,流云跟着,她能感觉到,自家的小姐心情不好,只是一直在压抑着。 朝廷的文武百官,谁不知道,皇上宠爱三皇子,按照祖制,一般的皇子,凡过了十五岁者,都是要出宫生活的,但是颜玉勋却不同,他过了十七了,还是在皇宫生活,享受的是和太子一样的待遇,正因为如此,朝堂之上,三皇子才会有那么大的派系支持,与太子成分庭抗礼之势,但是苏心漓却不得不怀疑文帝的用心,他要真宠爱三皇子,大可以将太子废了,毕竟就太子的身体,他继承大统才让天下臣民担心,外敌虎视眈眈吧,迟迟没有这样做,倒有些将他当做箭靶的意思。 “苏大人的气色似乎不好,怎么,受气了?” 苏心漓自称微臣,颜玉勋也配合着。 “三皇子多虑了。” 苏心漓的态度恭敬又疏远,让人瞧不出一丝的毛病来,颜玉勋挥了挥手,所有的太监宫女还有侍从纷纷退到了几丈远。 “我很好奇,是何事让苏大人如此不悦?” 苏心漓讥讽一笑,在皇上跟前,她努力做的滴水不漏,但是在颜玉勋跟前,她却不愿意那样做,他不是和顾大哥关系挺好的嘛,居然眼睁睁看着他娶谢雨薇那种女人,想到百花宴上,一贯高高在上与人保持距离的他对着顾南衣一口一个表格,叫的好不亲近,苏心漓就觉得讽刺不已。 苏心漓直言不讳,“顾大哥的事情。” 颜玉勋却是一副不知苏心漓所云的样子,那样子,无辜的让苏心漓更加生气。 “三皇子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皇上要为顾大哥和谢雨薇赐婚。” 颜玉勋闻言,面色也是一变,“怎么可能?” 苏心漓盯着颜玉勋,他的错愕意外,并不似假装,似乎是真的不知情,苏心漓一愣,口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她看了四周一眼,确定周围都是颜玉勋的人,并没有外人,放低着声音对颜玉勋说道,“皇上说了,这件事情,是长公主找贵妃娘娘说项的,贵妃娘娘去皇上那里求的情,皇上才答应赐婚的。” 颜玉勋清俊的面容,眉头拧起,“这件事情我确实不知情。” 他的面色并不是很好,除了诧异惊愕,还有不满。 “回去后,我找我母后问清楚,若这是真的,我定向父皇求情,让他收回成命。” 谢雨薇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人人避之不及,谁接手谁被人瞧不起。 苏心漓听他这样说,眉宇舒展了不少,幸好,顾大哥的亲人,还有一个人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 “你该不会认为这件事情我也有份吧?” 颜玉勋看向苏心漓,嗤笑出声,苏心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确实就是这样想的,皇室,有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争的头破血流,他们连父亲亲兄弟都残害,表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我对那个位置确实有想法,但我还不至于为了他,不择手段,让自己的表哥娶那样的一个女人。” 颜玉勋坦然的很,眉宇清亮,给人一种光明磊落之感。 如果对方是知书识礼文雅贤惠的女子,颜玉勋或许不会反对,毕竟顾南衣总要娶妻的,反正都是要娶的,既如此,为何不娶一个对他的皇位有帮助的呢?但要是谢雨薇,他敬谢不敏。 “我相信三皇子,我曾听说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烦请三皇子带给贵妃娘娘,不怕神一样强大的对手,就怕有猪一样只会拖后腿的盟友,谁要是沾上谢雨薇谁倒霉,因为我讨厌她。” 她和谢雨薇之间,两相权衡,如果只能择其一,相信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她讨厌谢雨薇,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和蟑螂一样的女子继续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还有,若是皇上问起是谁告知你此事,还请三皇子不要将我招供出来。” 苏心漓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言罢,转身离开,苏心漓有一种直觉,很强烈的直觉,她总觉的,皇上这样急着给顾南衣安排婚事似乎与她有关。 苏心漓告别了颜玉勋之后,快速离开了皇宫,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苏心漓长长的透了口气,有一种疲倦至极的感觉,她靠在马车上淡淡的吩咐道,“去忠勇侯府。” 苏心漓心急如焚,想要快点见到顾南衣,她并没有把握,如果三皇子去劝的话,皇上他会松口吗?该死的谢雨薇,她不是对兰翊舒死心塌地非他不嫁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对象了,苏心漓心里知道,这十有八九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谢雨薇变成这样子,必定想要报复,她现在正得宠风光,她不敢光明正大的与自己挑衅,她与顾大哥一贯走的近,关系也好,她以为自己喜欢顾大哥,所以想抢走。 “小姐。” 流云轻轻的叫了声,跪在苏心漓的身边,替她揉按两边的太阳穴。 “刚才我在御书房,可有异样?” 苏心漓当时的心情乱遭遭的,现在想来,总担心自己表现的有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小姐进退有礼,皇上赞不绝口呢,小姐的心情不好,可是为了顾公子?” 苏心漓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奴婢觉得,皇上似乎也有意将郡主赐给顾公子。” 苏心漓闻言,睁开了眼睛,看向流云。 “小姐在皇上跟前隐藏的那么好,若是现在自乱阵脚,之前的努力岂非白费了?” 苏心漓坐直了身子,盯着流云,忽而,露出了笑容,关心则乱,是她太过急切了。 “直接回相府。” 忠勇侯是不是同意?顾大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想的,还有皇上是不是会亲下圣旨赐婚,这些,重要吗?不,一点也不重要,因为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怎么做的,她都不会同意! 她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去阻拦,这门亲事,谢雨薇和长公主休想如愿!她既手下留情,他们不知道珍惜,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还有忠勇侯的刘夫人,这次的事情能成,必定少不得她的功劳,她一定会代替顾大哥,好好报答她的。 苏心漓刚回到相府,就看到苏博然和三姨娘两人无比恩爱的挽着手,似乎正准备出门,苏心漓看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幕,甚是满意,走上前去,苏博然原是笑容满面无比温柔的和怀中的三姨娘说话的,看到苏心漓,顿时将脸拉了下来,然后别开视线,仿佛多看苏心漓一眼,眼睛就会疼似的,事实上,对苏博然而言,每看苏心漓一眼,他就会想到自己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和金子,不但眼睛疼,心更疼的厉害。 “妾身给小姐请安。” 三姨娘漫不经心,行的礼更随意,傲慢的仿佛不将苏心漓放在心上,起身用手整着自己的发髻,不过就算只是这样轻微的动作,苏心漓就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香气,苏博然自然也闻到了,一副陶醉的样子,三姨娘对苏心漓的这种轻视,苏博然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是开心的。 “父亲!” 三姨娘不将她放在眼里,苏心漓却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向苏博然见礼,半点不懈怠,让苏博然根本就挑不出毛病来。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你又去哪里了?一个女孩子,整日抛头露面不着家,成何体统,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苏心漓勾着唇,笑的讽刺,苏博然他有脸可言吗?一个没脸的人老是将颜面挂在嘴边,真是可笑,就算他的老脸丢尽了,那也绝对不是因为她苏心漓。 “进宫面圣了。” 苏心漓面色平静,口气更是平淡,苏博然心里是又嫉又恨,他身为丞相,都不能时时进宫,而苏心漓却可以随时进宫,想想就觉得生气。 “进宫做什么?”苏博然的口气和缓了不少,他担心苏心漓这孽女收了他的银子还在皇上跟前说他的坏话。 “进宫告诉皇上,方姨娘已经将母亲的嫁妆还给我了,还有剩下不见的东西,你和方大人将银子都补齐了。” 苏心漓才说完,三姨娘就闹着说要出门,那声音,再配上那肌肤和香气,就连苏心漓都觉得荡漾,更不要说苏博然了,苏博然本来还想再问几句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和三姨娘两人恩恩爱爱的出了门。 苏心漓还没回到院子,就看到苏妙雪迎面走来,身上穿了见淡粉色的新装,头上擦着两根金簪,手上戴着玉镯,腰上佩戴着璎珞,这些东西,都是新的,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重新变成了一清新的小美人,她看到苏心漓,高傲的挑起了下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苏心漓,可那双眼睛,却迸射出恶毒的寒光,苏心漓在心中骂了声有病,转身朝着漓心院的方向走去。 她实在不知道,现在的苏妙雪,有什么可炫耀的,用这些东西彰显她重新获得了父亲的宠爱吗?抱歉,她一丁点也不会嫉妒,因为现在的她彻底没有巴结苏博然的想法,有时间在她跟前搔首弄死,耀武扬威,还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如何勾引颜司明,那样的话,她也可以少费些心思撮合他们。 苏妙雪见苏心漓不搭理她,甚至不将她当一回事,心中气恼,追了上去,生气的尖叫了一声,“苏心漓!” 苏心漓头也不回,继续走自己的路,让苏妙雪发狂发疯去吧,苏妙雪骂了几句,许是气难平,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苏心漓转身,就看到几个丫鬟跑到坐在地上的苏妙雪跟前,嘘寒问暖的,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倒下的可不止方姨娘一个,苏妙雪也病了。 “苏心漓,你少得意,志明就要回来了,你害了我们的,我们一定会要回来的!” 苏妙雪气急败坏的,苏心漓咧嘴,微微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喽。” 苏心漓面露出夸张的得意之色,又成功将苏妙雪气了一把,这才回到漓心院。 “苏志明什么时候回来?” 苏心漓回到漓心院,喝了口茶看向水儿问道。 “据说是三天后。” 苏心漓紧握住茶杯,唇边的笑容如罂粟一般,妖娆而又诡异,她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三日后,是个游街的好日子!” 想利用苏志明扳本,她同意了吗?痴人说梦! 第九十八章:方姨娘游街,苏志明归京(精) 第九十八章: 一如苏心漓料想期待的一般,三日后,是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春日里的风柔和异常,让人的心情都是惬意的,苏心漓的心情尤其愉悦,一大清早的就起来了,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她对着镜子,整理着妆容,清新高贵却不失大方,不错。 苏心漓刚用了早膳,顺天府衙门的李大仁就来了,身后跟了七八个衙役,当然,还有一辆停在相府门口引来了众人围观的囚车,水儿还在吃,从起来到现在,这已经是她第三顿早餐了,门外的婆子进来通报,说李大人来了,苏心漓并没有让他们进来,而是起身出去迎接,她今日穿了身淡蓝色的衣裳,下面浅红色的裙子,是那种极浅极浅的红色,没有任何的图案花纹,只有竖着的线条,金银线交纵,高贵又大方。 “李大人。” 苏心漓看到李大仁,盈盈的福了福身,论官位,李大仁也比她高很多,而且是那种手握实权的官。 “苏小姐。” 李大仁受宠若惊,忙又向苏心漓行礼,苏心漓虽然只是个五品御史,但从建国以来,这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官,而且她可是相府千金,定国公府捧在手心的外孙女,又承蒙皇上太后的喜爱,尤其,诸位皇子都对她青睐有加,皇子妃之位,于别的女子或许可望不可即,难如登天,但对苏心漓而言,却如探囊取物一般,而且,上次秋禾的事情,苏心漓并没有因为他的失职追究责任,于他也算有恩,李大仁哪里敢不敬重?就苏心漓近来在京陵城的风头,有这样好的机会巴结,李大仁自然不会错过,就算事情有些麻烦棘手,也可能因此得罪某些他不想得罪的人,不过,富贵险中求嘛。 自确定苏志明今日回来后,苏心漓就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既然要游街,那当然就要囚车了,她当即就找到了李大仁,因为有皇上的默许,事情变的简单许多,李大仁并没有纠结太久,就答应了她的请求,而昨晚,方姨娘要游街的事情,兰翊舒已经按着她的意思,命人传遍了大街小巷,今儿一早,方姨娘的种种罪行,李大仁也以告示的形式,贴了出来。 “李大人,今日之恩,我苏心漓铭记于心,必不会忘怀。” 苏心漓盯着李大仁,目光灼灼,那认真如承诺般的言语,让李大仁心中一动,只觉得这次的事情,值了。 其实,苏心漓的人一开始找到他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犹豫的,毕竟方姨娘可不是一般的姨娘,她是方家的女儿,而且一直以来,苏博然都十分宠爱她,最重要的是,她的亲生儿子苏志明这次立了大功回来,皇上必定会嘉赏,但是苏心漓说了,圣上是同意将方姨娘交给她全权处置的,而且,苏心漓的前途,不可限量,这诱惑太大,他都想好了,将来若是方家还有苏志明他们质问,他就说是圣命难违。 “去芳情园吧。” 苏心漓淡淡的说道,面色平静,只有唇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嘲讽至极,又愉悦至极,不过李大仁却看不出来,只是觉得奇怪,因为他无法从苏心漓的口气听出半分对方姨娘的憎恨之意,还有那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得意喜悦之色,给李大仁的感觉就是,她只是在惩罚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不带任何的私人感情。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芳情园,比起以前,芳情园的门庭冷落了许多,明明还是以前那座院子,却给人一种凋敝的感觉,下人们坐在一起,似乎是在偷偷议论着什么,又是惶恐又带着几分兴奋,另外还有三三两两的下人在洒扫,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的。 方姨娘放在相府里的那些积蓄,都已经被她夺走了,还剩的一些,也因为颜宸玺善意的提醒被苏博然拿去抵债了,因为方家,她的日子过得不至于太过艰难,但是手头肯定不若之前大方了,这次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不轻,她到现在都还病着呢,不过听说因为苏志明的事情,她的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一直都在屋子里呆着,所以下人们才敢这样偷懒。 “小姐!” 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那些自顾干着自己事情的下人闻言忙站了起来,看到苏心漓,忙毕恭毕敬的行礼,虽说现在相府掌家的并非苏心漓,苏博然甚至因此对她不满,但又有谁敢对她不敬? “你们姨娘呢?” “姨娘在屋子里呢,还有大小姐——”她口中的大小姐指的自然是苏妙雪,苏心漓都还没任何的反应呢,那人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奴婢该死,看奴婢这张嘴,该打,该打!”那人说着,对着自己的脸就是啪啪啪的几巴掌,下手一点也不留情,没几下,脸就肿起来了,嘴角也出了血。 “不用你了,下去吧。” 苏心漓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李大仁就跟在她的身后,在要进屋的时候,苏心漓忽然停下脚步,“李大人,可否在门外稍等我片刻?” 李大仁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不但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向后退到了院子,水儿和流云则从李大仁的身边经过,随着苏心漓一同进了屋。 “你来做什么?” 方姨娘受宠,她的芳情园是除了程立雪的倚梅园外最大的院子,方姨娘管家的这三年,她的院子还扩建了两回,而她的这个房间扩建了三回,打通了两边的耳房,以前,她屋里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珍贵的器皿和古董,奢华大气不已,让人歆羡,现在,她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差不多搬光了,就只剩下那些空荡荡的架子,而这房间的大看起来就如同鸡肋,想到过去,让人觉得滑稽又可笑。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那惶恐不安又警惕戒备的模样,她晓得苏妙雪已经知道自己的来意了,现在相府的下人哪个不忌惮她,她不想让方姨娘和苏妙雪知道的事情,她们岂能知道,至于方家的人,兰翊舒早有安排,他们的人呢是绝对到不了相府的,苏妙雪应该也才刚知道不久吧,所以方姨娘,因为是前一刻才知道这个消息,根本就没有时间准备逃脱。 害怕了吗?很好,正是她期待的反应。 “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方姨娘靠着床榻,因为害怕,身子不停的后移。 “就是做你脑子里想的那件事情啊。” 苏心漓眨巴着眼睛,理所当然的回道,她走到床边,流云搬了条椅子擦了擦,然后给苏心漓坐下。 “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志明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要这样对我,他和我父亲都不会放过你的!” 方姨娘的脸色并不好看,也消瘦了很多,因为生气恼火,苍白的脸在瞬间涨得通红,她的一只手撑着床,整个人都在颤抖,愤愤的盯着苏心漓,恨不得将她给撕了。 苏心漓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笑了,是那种很开怀的笑,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满是对方姨娘的轻视和讥诮,“不放过我?怎么个不放过法?像花朝节那次那样陷害吗?你们精心布置了那么久的局,不就是想害我吗?结果呢?也不知道方有怀现在怎么样了,身子好些了没有,是不是还躺在床上?” 苏心漓每说一句,方姨娘因为错愕,眼睛便瞪大一分,她知道,她居然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段时日以来,方姨娘一直都在猜测,这件事情,苏心漓是不是一早就知情了,但是她很快排除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做的那样小心隐秘,她怎么可能知道?还有那桂嬷嬷,方姨娘实在是搞不明白,她都将她藏在那样偏僻的地方了,苏心漓到底是怎么找到的?总之,直到现在,方姨娘都还是一头雾水。 “我若是要靠你们放过,岂能活到今日?至于苏志明,区区庶子,何惧之有?” “那相爷呢?相爷知道这件事情了吗?他肯定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方姨娘的神色慌张,此刻,她将苏博然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苏博然是个要面子好面子的人,他肯定不会同意苏心漓这样做的,他不同意,苏心漓还要坚持的话,那就是不孝。 “花朝节,方姨娘不是在场吗?皇上和太后都说了,将你全权交给我处置,既如此,是要杀你剐你还是让你的脑袋和身子搬家,当然是我说的算了。” 苏心漓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指甲盖,悠闲的看着一边脸色苍白一边脸色通红的方姨娘惊颤不已的用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让苏心漓有一种猫捉老鼠的成就感。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姨娘!” 苏妙雪手指着苏心漓,说话的声音有些结巴,父亲现在独宠高怡婷那个狐狸精,要是方姨娘就这样死了的话,今后在相府,她就没有靠山了,方姨娘要成不了相府夫人,她就只能是相府的养女,永远都成不了相府的嫡女,永远都要比苏心漓那个贱女人矮上一截,她不要,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不允许?” 苏心漓毫不客气用力的拍掉了苏妙雪指着自己的手,“苏妙雪,你有那个资格吗?”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冷森寒,看着靠在床边的方姨娘,“方姨娘,两个多月前,你命人在我去落叶寺的路上追杀我的事情,我这里,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苏心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轻笑了一声,“其实,你应该也不是想杀我,而是不想让我参加父亲的寿宴,因为,有我在,你的宝贝女儿苏妙雪永远就只能是陪衬,你不甘心,你想毁了我的名声,那样的话,我就成不了苏妙雪的威胁了,当然了,你想要的,并不仅于此,相府已经是你们的天下了,但是呢,你想成为相府夫人,就需要我外公外婆他们同意,若是我名声毁了,你们再用点手段,到时候,我身边有的就只是你们母女二人了,你们二人若是虚情假意一番,我定然被你们感动,到时候,还不得对你们言听计从?那时,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相府夫人,苏妙雪就是相府的嫡女了,还有你的两个儿子,还能借着我得到定国公府的帮忙,对吗?” 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已经傻了,因为苏心漓说的,一字不差,但是这个计划的目的,就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知道,就连王嬷嬷方姨娘都是瞒着的,更不要说李嬷嬷了,苏心漓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说来,漓儿还真是不孝,方姨娘都在床上病了这么多天了,我一次都没来探望呢,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醒过来的吗?” 苏心漓勾着唇,笑的宛若魔鬼,“乱葬岗。” 苏妙雪有些被苏心漓那样子给吓到了,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床上。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怎么能不好好报答呢?” 苏心漓凑近方姨娘,柔柔的笑了一声,她的脸上,有宛若春风的笑意,但是却让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如置冰窟。 “你说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有什么证据吗?” 方姨娘到底见过的世面多一些,比苏妙雪更快的回过神来,不肯承认。 “证据?”苏心漓勾着唇,顿了顿,“我说是你做的,那就是你做的,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在绝对的权利和优势面前,证据什么的都是浮云。 “苏心漓,你公报私仇!” 方姨娘指着苏心漓,不满又惊恐的叫嚣着,她蓦地想到什么,然后大声道,“根本就不是六皇子救的你,是你们事先串通好了,你根本就是不洁之身了,你这样的美色,那些混混一定很喜欢吧!” 方姨娘大笑出声,说不出的得意,水儿上前,就想揍她,被苏心漓制止,等会,有她倒霉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来人啊,把她给我拉出去!” 苏心漓的话音方落,李大仁等人立马冲了进来,苏心漓指了指床上的方姨娘,扬眉勾唇,淡淡道,“捉起来!” 方姨娘以为苏心漓是要杀死她,哪里甘心,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赤脚就跳下了床,想要逃走,不过她一个身子虚弱的女人,哪里能逃得开七八个大男人的围追堵截,很快就被捉住了,直接押送了出去。 “姨娘!姨娘!”苏妙雪追了上去,“你们快放了我姨娘,不然的话,我弟弟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妙雪凶狠的威胁道,不过却没有一人听她的话,眼见着方姨娘已经被衙门的人押出去了,而苏妙雪却被几个人拦着,根本就不得上前,苏妙雪四下看了一眼,快步走到苏心漓跟前,抱住她的大腿,跪在地上,向她求情。 “妹妹,求您大人大量,看在我们十多年的姐妹情谊上,放了姨娘吧。” 她说什么都不能让方姨娘死,她要死了,她这辈子差不多也完蛋了,弟弟今日就回来了,他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上一定会嘉奖他的,到时候,或许还有转机和希望,不过今日之耻,他日她一定会千百倍的奉还。 苏心漓低头,看着满脸的泪痕,紧抱着自己大腿不肯松开的苏妙雪,笑了,上辈子,最初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她也曾这样求她,她请求她看在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上,向颜司明求情,当时,她是怎么对自己的呢。 “我们之间,有姐妹情谊吗?” 苏心漓说完,对着苏妙雪的腿肚子就是用力一脚。 上辈子,她处处与人为善,却落得个孑然一身,不得善终的下场,这辈子,她就要与人为恶,谁要是敢害她,她就要她们自食恶果。 “苏心漓!” 苏妙雪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不甘心的大叫了一声。 “姐姐这样求我,是为了方姨娘,还是为了你自己呢?” 苏心漓看着地上面色苍白,疼的冷汗直流的苏妙雪,冷冷的笑了,转身,扬长离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相府的其他人也惊动了,芳情园的门口,除了养胎的柳姨娘,所有的人都到了,包括重获苏博然宠爱的三姨娘,当她看到方姨娘衣裳褴褛,发丝凌乱的从芳情园押出来的饿时候,三姨娘的脸上先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方姨娘用愤恨羞恼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三姨娘直接大笑出声,“方静怡,你也有今天,哈哈!” 她笑了许久,一直到苏心漓出来,她才渐渐止住了笑声,她看向苏心漓,那剪剪的秋水满是感激和敬佩,还有肝脑涂地的臣服,那是在苏博然跟前绝对不会流露出的神情,方姨娘从被房间里押出来到现在,一直都在骂人,最开始是骂苏心漓,在高怡婷大笑之后,她两个人一起骂,苏心漓跟在李大仁的身后,而相府其他的人,则跟在苏心漓的身后,方姨娘落得这样的下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对高怡婷而言,那是毋庸置疑的大喜,六姨娘心中也是欢快的,可何姨娘却有些担忧,以前,方姨娘得宠的时候,她仗着自己是方姨娘一手提拔上来的,在相府是耀武扬威,好不风光,因为她的授意,她没少欺负苏心漓,方姨娘那样厉害的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苏心漓说捉就捉,说杀就杀,何姨娘如何能不担心? 一行人刚走到相府门口,就见苏博然手上拿了张盖着官府官银的告示,匆忙焦灼的跑了进来,骂骂咧咧的方姨娘一看到苏博然,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相爷!” 她委屈不已的看向苏博然,一双眼睛布满了泪花,两边的脸颊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发丝凌乱,衣裳褴褛,脚上没有穿鞋,因为一路被人拖着走,扎破了脚,脚趾和脚背上都有了血的话,苏心漓想,此刻的方姨娘或许有几分让苏博然疼爱的楚楚可怜,可惜,此刻的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又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影响美感,甚至有些有碍观瞻。 方姨娘想冲到苏博然跟前,痛哭着控诉苏心漓,陈述自己的冤情,但是现在,她被两个大男人押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被苏心漓踹了一脚的苏妙雪追了出来,看到门口正中站着的苏博然,黯然的双眸倏然有明亮的光辉闪过,她冲开人群,直接跑到苏博然跟前跪下,握住他的手,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苏博然,哀求道,“父亲,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姨娘吧,妹妹非说姨娘害她,要砍她的头,我求她看在这么多年姐妹的情分上放过姨娘,她居然踹我!” 苏妙雪的话刚说完,方姨娘又开始流泪,然后细数和苏博然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帮他回忆这些年她的甜蜜和温柔。 “漓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苏博然是上早朝的时候才知道苏心漓要对方姨娘做的事情,下了早朝之后,急忙忙就赶回来了,刚好看到官府贴的告示,因为听人议论的时候频繁提起相府,他让人撕了张告示,顿时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 “父亲,方姨娘觊觎主母的位置,霸占并且擅自动用主母的财产,并且谋害小姐,证据确凿,这些年,她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李大人将她的罪行清清楚楚的写下来,让世人知晓,就是为了警告那些心怀叵测的妾室,以下犯上,以奴害主,那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同时也是告诫大妇们,既要与人为善,保持后宅的安宁,同时,也要擦亮眼睛,不能让这样的害群之马存活于世,当然,更是告诫男人们,纳妾需要谨慎,除了容貌,更需要考量妇人的德行,若是不处罚方姨娘,那就是纵容妾室继续犯错,如何平息正室夫人的愤怒?父亲若是不想与所有的人正室夫人为敌,就不该阻拦李大人执行公务!” 苏博然被苏心漓的一番话说的是哑口无言,正室夫人和妾室不同,她们多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千金,并且嫁的也多是高门大户,与所有的正室夫人为敌,他哪里能有那个本事?但是方姨娘,现在却是万万死不得的,她若是死了,他和方家的联盟必不得长久牢固,而且志明就要回来了,他如何向他交代? “父亲,你不要听她的,她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横加狡辩,姨娘只是奉父亲的命令暂时管理夫人的嫁妆而已,相府这么多的人,还有人情往来,开支甚大,姨娘不想让父亲为难,不得已才动用了夫人的嫁妆,并没有霸占之意,她就是看不惯我与方姨娘,故意陷害,父亲,您一定要为姨娘做主啊,不能让她白白枉死啊!” 苏妙雪慷慨激昂,她的话刚说完,方姨娘也跪在地上附和,想到相爷可能无能为力,自己会被送上断头台,方姨娘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相爷!” 三姨娘风情万种的叫了声苏博然,风姿婀娜的走到他身边,“相爷,小姐说的言之有理。”她凑到苏博然跟前,低声说道,“小姐之所以敢这样明目张胆,是因为有皇上的圣旨,相爷若是坚持反对,那可就是和皇上过不去。” 高怡婷说的这个道理,苏博然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苏心漓这样做,完全没有顾及到他还有相府的颜面和体面,就因为方姨娘和嫁妆一事,他已经成了整个京陵城还有其他文武百官的笑柄了,苏博然如何能不恨?而且,方姨娘的事情,皇上已经全权交给了苏心漓,分明就是苏心漓不肯放过方姨娘所以才整出这一出。 至于方家,苏博然灵机一动,没了方家,不还有高家吗?现在,高怡婷的父亲可是户部的尚书,她的几个兄长也在朝为官,他若好好待她,不就可以重拾和高家的关系了吗?而且,他顺着漓儿一些,对她忍让一些,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将来出了什么事,她总不能丢下他不管,比起外人,定然会提拔他多一些的,而且定国公府的人,说不定也会因此对他改观。 “走!” 苏心漓一声令下,两声凄楚尖锐的声响,几乎冲破云霄,在相府的上空飘荡,方姨娘看向苏博然,满是可怜动人的哀求,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因为胆怯愧疚,苏博然根本就不敢看方姨娘,方姨娘趴在地上,双手牢牢的抱着鹅卵石的地面,不过那些光滑的石头,岂是她用手抱的住的,最后,她是被衙役沿着地面拖走的,但是那双眼睛,却始终不甘又怨恨的看向苏博然,还有浓浓的绝望和悲凉蔓延。 苏心漓站在一旁,睁大着眼睛,嘴角上扬,似是不肯错过这场精彩大剧的任何一个细节,苏妙雪,方姨娘,你们看清了吗?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真爱,还真是让人唏嘘呢。 “姨娘!” 苏妙雪绝望的叫了一声,在苏心漓的脚迈步的时候,再次牢牢的抱住,只要这回苏心漓敢像刚才那样踹她,父亲必定会为她主持公道,兴许还能拖延一点时间,只要等到志明回来,苏妙雪认定了,只要苏志明回来了,方姨娘就能活下来,皇上一定会看在他年少有为,刚立了大功的份上,赦免姨娘的。 苏心漓还真是没有辜负苏妙雪的期望,直接用被她抱住的左腿在她的心窝上狠狠的踹了一脚,比起刚才,多用了好几分的力气,苏妙雪倒在地上,用丫鬟此咬破自己的舌头,伴随着她剧烈的咳嗽,有血滴落在了雪白掺杂着灰色的鹅卵石上,苏妙雪躺在地上,舌尖上的那点疼痛让她觉得整张脸都在抽疼,而胸口处两次受伤,更是隐隐作痛,苏妙雪一只手捂着胸口,呻吟出声,该死的苏心漓,终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今日所吃的苦,我一定要让你当着众人的面跪在我的跟前求饶,到时候,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赏她两脚的。 “雪儿!” 苏博然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的叫了声,冲到苏妙雪跟前,将她抱在怀中,“苏心漓!” 还没等他说完,苏心漓就已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无辜却又理所当然的说道,“妙雪姐姐不是说我踹了她吗?我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岂不是对不起她对我的冤枉和诬陷!” 一旁的李大仁看着苏心漓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心中啧啧称叹,这苏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她方才明明就踹了苏妙雪一脚,可她这样一说,别人必定都会觉是苏妙雪陷害她,苏妙雪挨了两脚,别人都会觉得她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苏心漓!” 苏妙雪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憋住了一般,闷的很,也慌得很,她指着苏心漓,因为太过生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可偏偏苏心漓还是那副无辜无比的样子,最让苏妙雪气不过的是,她的那张脸,她觉得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像苏心漓这样恶毒的女人,就该生一张和她心肠一样的丑陋无比的脸才是,既给了她一张这样的脸,就该让她身份低贱,最好是生在窑子那样的地方,一辈子卖笑卖身,但是却给了她这样尊贵的身份,苏妙雪觉得老天的眼睛简直被屎给糊住了。 苏心漓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平静的一眼,但是她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那是胜利者才会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只一眼,苏心漓便转身离去,苏妙雪尖叫着追了出去,却在相府的门槛被绊住了,摔了一跤,这一跤,只让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气血上涌,骨架都要散开了,两只眼睛,更冒着金星,良久,她才抬起了脑袋,相府门口人山人海的,全都是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一辆囚车,而方姨娘已经被人上了拷,押了上去。 方姨娘的衣裳已经被磨破了,膝盖,尤其是手心,都已经流血了,被那两衙役扣着的地方,上面有了鲜明的五指印记,反正浑身上下,方姨娘没有一处是觉得不疼的,但是她现在满心都是对死亡的恐惧,根本就感觉不到了。 她怕死,她不想死,她还没帮着妙雪狠狠的踩在苏心漓的头上,她的两个儿子,志明这次立了大功就要回来了,志安和老夫人还在苏家的老家苏家湾没有回来,她都还没见到两个孩子最后一面,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也不要就这样死了。 方姨娘被拘押在囚车上,面色惨白,她惊恐如过街老鼠一般的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四周,哀求的看着围观的每一个人,似乎是想从他们的身上寻找转机,她不甘心,她更加恨,她为苏博然筹谋划策,大半辈子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忍气吞声,但是今日,他的女儿将她押往刑场,他可以阻拦的,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囚车缓缓的启动朝着东门行去,她等来的并不是救她的人,而是街道两边围观着的百姓无情的向她扔臭鸡蛋和烂菜叶,还骂她是毒妇,不得好死,很快,她的囚车就挂满了烂菜叶,还有臭臭的蛋清和蛋黄,苏妙雪趴在相府的门槛上,看着这一幕,绝望悲凉的尖叫了一声,“不!”她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慢慢褪尽,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绝望和哀伤。 就算方姨娘不死,这次的事情之后,父亲也不可能扶她为相府夫人了,她也没机会成为相府的嫡女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心漓,是苏心漓毁了她美好的人生,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她不好,她也休想好。 直到方姨娘的囚车离开了好一段距离,苏心漓才登上马车,命令车夫赶车,和方姨娘保持一段可以看到她倒霉样却又不会被那些扔她的臭鸡蛋和烂菜叶祸及的距离。 “小姐,方姨娘她们似乎会错意了!” 流云坐在苏心漓身边,好笑的说道。 苏心漓怒了努嘴,“对我做的坏事太多,亏心!” 看吧,方姨娘也觉得自己应该杀了她呢,她如果想要她死,早就下手了,干嘛要选在今天。 方姨娘恨啊,早知道苏心漓会将她送上断头台,当初,她就应该送她和程立雪和苏立仁作伴,方姨娘越想越觉得后悔,人群中,有人朝着方姨娘扔了颗石头,刚好砸在她的额头,方姨娘吃痛,尖叫了一声,眼看着自己距离东门的断头台越来越近,方姨娘终于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了,她疯狂的摇着头,挣扎着,嘶吼着,可神智却越来越不清醒,她被人押上了断头台,而苏心漓则下了马车,上了距离断头台最近的一座茶楼,茶楼内,视线最好一个雅间,兰翊舒和颜宸玺正在品茗,苏心漓笑着走了进去。 方姨娘看着那亮蹭蹭的刀,双腿发软,浑身也没有力气了,她的大小便开始失禁,但就算是在极度的恐惧中,方姨娘也没有忏悔,她唯一后悔的就是没送苏心漓一起上西天,她看着断头台下围观着的那些人,有不少定国公府的人,不由大声咒骂他们,在看到方家的人的时候,她又开始尖叫着向他们求救。 李大仁命人将她的嘴巴堵了起来,然后按着苏心漓的意思,宣读了方姨娘的种种罪状,群情越发的激愤,都说要将方姨娘杀了,方姨娘抬头看了眼烈日,头晕乎乎,她浑身颤抖着,但是她暂时并没有被拖上断头台,有棍子重重的落在她身上,方姨娘惨叫了一声,痛的几乎魂飞魄散,围观的那些老百姓都说要打死她,而且还夸赞苏心漓仁慈,方姨娘就不明白了,像苏心漓那样恶毒心肠的人,她哪里仁慈了,仁慈的人会杀人吗?她要是仁慈的话,她怎么会被她害成这个样子? 方姨娘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她痛哭流体,跪在地上向那些曾经她口中低贱的人求饶,那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总之,是丢脸到家了,刚开始,方姨娘还有力气哭着求饶,后来,出气多,进气少,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身上实在痛的要命了,好几次,方姨娘都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方姨娘觉得自己死定了,然后她就想,与其这样活活被打死痛死还不如砍头算了,就痛一下,然后她满心都觉得,苏心漓真的是个恶毒到了极致的人,居然连死都不给她痛快,就又开始在心里不停的诅咒她,正这个时候,人群中,忽有一身着锦衣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朝着这边的方向,疾速奔来,到断头台前才停下,然后气都没喘,直接快步奔上断头台,来人正是方姨娘的大儿子,也就是这次立了大功的——苏志明。 “住手,都给我停手!” 苏志明的功夫不错,将那些教训方姨娘的几个衙役直接打倒在了地上,然后冲到方姨娘跟前跪下,“姨娘,姨娘你怎么样了?” 方姨娘勉强睁开眼睛,她的脸上,眼睫上全都是冷汗,视线并不清楚,模模糊糊的看到苏志明的声音,眼睛陡然睁大,虚弱到了极致,“志明!” 方姨娘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伸手想要摸摸苏志明的脸,但是她现在痛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她轻轻的叫了苏志明的名字,一下就晕了过去。 “姨娘!” 苏志明焦灼的叫了声,将方姨娘从地上抱了起来,李大仁为难,看向临窗眺望着这边的苏心漓,见她点了点头,才没有为难,其余的百姓,尤其是那些正经娘子,都不怎么愿意,不过官府的人都不阻拦,他们自然也不会强出头,不过嘴上却不肯饶人,说方姨娘活该,又说苏志明胆大包天敢劫法场之内的,当然,并没有几个人被苏志明的孝举所感动,大家族里面,只有主母才是正经的娘亲,他这样做,根本就是对夫人的不孝。 茶楼的阁楼上,苏心漓和兰翊舒颜宸玺三人并肩临窗而立,远远的看着那一幕。 颜宸玺偷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愤怒和悲伤,也瞧不出丝毫的得意和胜利者的嚣张,她的神情就是那样淡淡的,如水一般,波澜不惊,就只有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含着清冷的笑意,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苏心漓察觉到颜宸玺打量的眼神,对着他微微一笑,“六皇子,希望我这样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不会让你反感!” 颜宸玺摆了摆手,“你这话该对兰大哥说!” 苏心漓笑出了声,看向兰翊舒,兰翊舒向着她的方向靠近了两步,伸手,直接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然后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个性。”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对那些妇人之仁的伪善白莲花没兴趣,苏心漓任由他抱着,也不挣扎,兰翊舒开心的嘴角都咧到耳后了,苏心漓这算是承认他们的关系了吧。 兰翊舒略微沉思了片刻,然后开心的冲着苏心漓道,“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问颜宸玺干嘛,我一个人喜欢你就够了!” 他巴不得,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喜欢苏心漓,至于其他的雄性,尤其是男人,要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兰翊舒最喜欢了。 颜宸玺啧啧了几声,掀开自己的衣袖,“兰大哥,看,鸡皮疙瘩,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兰翊舒本来想揍颜宸玺的,不过呢,因为怀中的美人没有挣扎,他想多抱一会,所以,暂时就不和他计较了。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幽香,是呀,前行的道路上有他兰翊舒陪伴,她有何惧,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一定可以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排除一切的艰难险阻。 苏志明是有大功没错,但是他劫法场,救下方姨娘,就等于和京陵城的大妇为敌,她倒是有看看,当她这个助力变成阻力,苏志明还如何有一个锦绣前程? 苏心漓和兰翊舒颜宸玺用了午膳,聊了好一会才回了相府,回到漓心院的时候已经是申是,刚一回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呢,一脸难色的流朱就走到她跟前,犹豫了半晌,缓缓开口道,“小姐,皇上给顾公子和郡主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 苏心漓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的茶杯,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题外话------ PS:苦逼的小妖,长稚齿了,好痛苦,另:关于亲们说的进程问题,小妖尽量加快 第九十九章:设计退婚 第九十九章: 在知道皇上下旨将谢雨薇赐给顾南衣的那一瞬,苏心漓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飞到忠勇侯府,质问顾士延,他为什么要答应,虽然顾大哥自小并不在他的身边长大,但也是他的儿子啊,而且还是嫡长子,他把顾大哥当做什么,垃圾回收站吗?她还想狠狠的教训刘夫人还有她那个不怀好意的儿子顾江臣一顿,但就算是这样,苏心漓还是觉得不够解恨,如果皇上坚决不收回成命,那顾大哥就离开忠勇侯府好了,追随他的师傅,浪迹天涯,既然忠勇侯府的人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那他干嘛还要管他们的死活。 当然,这些仅仅是苏心漓极度恼火时的想法,只要稍冷静一些,苏心漓就知道不可能,顾大哥那种人,就连对陌生人和曾经伤害了他的人从来都是报以善意,又怎么可能置自己家人的生死不管呢?不过,最让苏心漓意外的还是文帝的态度,长公主和谢雨薇的第一对象是兰翊舒,长公主肯定向文帝提过谢雨薇和兰翊舒的婚事,没有任何风声,肯定是因为文帝没答应,依之前三皇子的态度,他应该会向皇上求情才对,既如此,文帝为什么坚持将谢雨薇这样一个谁背谁倒霉的包袱给顾大哥?苏心漓觉得自己想不通。 苏心漓看着流朱远去的背影,从桌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追了上去,“流朱!” 流朱已经走到了小院的门口,回过身看向苏心漓,见苏心漓一直不说话,又返了回来,苏心漓见她回来了,则回到屋子原来的位置坐下,流朱则走到她身边站着,“小姐,怎么了?” “马车暂不用准备了,你着人告诉我四哥,就说我明日回定国公府。” 如果她的预感没有错,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保持冷静,然后与顾大哥暂时保持一定的距离。 “还有,芳情园那边的情况,找人盯着些。” 苏心漓说完,走到书桌前,流云会意,将宣纸摊开在桌上,然后研磨,苏心漓手中拿着朱笔,白色的宣纸上,满满的,就只有一个静字,龙飞凤舞,透着烦躁。 ** 漓心院这边,表面上,一如以往,风平浪静,可芳情园,下人们和郎中进进出出,是热闹无比。 苏心漓做事向来很有分寸,所以方姨娘看起来虚弱到了极致,要死不活的,但事实上,那些都只是皮外伤,并不会要了方姨娘的命。 方姨娘的房间,苏博然,苏志明,苏妙雪还有何姨娘和她的两个女儿,六姨娘和苏沐灵也在,苏心漓这次,偌大的房间,因为站了不少人,看起来终于不再那么空荡荡的了。 苏心漓这次是彻底将苏博然得罪了,苏博然不但要回了她的治家权,还将教导苏汐月规矩的容嬷嬷给辞退了,苏博然出手将人赶走,苏心漓自然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相府,相爷才是老大,不过容嬷嬷临走前,苏心漓给了她一大笔银子。 苏汐月因为苏心漓,被容嬷嬷折磨了一个多月,日日胆战心惊,她都恨死苏心漓了,恨不得在她脸上的狠狠的咬上几口,将她的肉给咬下来,不过她又担心苏心漓将容嬷嬷找回来继续折腾她,根本就不甘轻举妄动,现在,她一见了苏心漓,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可以绕多远就绕多远,不过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可以看到苏心漓倒霉的话,苏汐月还是很愿意凑这热闹的。 苏汐月看着方姨娘这样子,心里酸酸的有几分难过,还有些惋惜不甘,今日,整个京陵城的人都知道方姨娘的罪行了,苏心漓又和她作对,她再想成为相府夫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想到因为苏心漓,自己不能成为嫡女,苏汐月的心里越发的气恼。 屋子里站着好几排的人,不过谁都没有说话,十分安静,都等着郎中的结果,直到那郎中说方姨娘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并没有大碍,这样的欢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六姨娘掩饰的还好,苏沐灵和苏浅月直接将失望表露在了脸上,苏志明这次立了大功回来,他有方家撑腰,又是苏博然的长子,要是方姨娘这次被苏心漓弄死的话,那今后相府可有得热闹了,鹬蚌相争,总有他们渔翁得利的时候,这方姨娘的命还真大,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死。 这边,那郎中才给才给方姨娘看完,何姨娘唯恐天下不乱站出来道:“方郎中,你给妙雪小姐看看,她被我们家小姐踹了两脚,都吐血了。” 苏志明闻言,面色更是难看,方郎中依言给苏妙雪诊了脉,和方姨娘一起开了药,苏妙雪本来是想方郎中将自己的病情往重了说的,最好给苏心漓定一个意图谋害姐姐的罪名,不过那郎中完全不看她的眼色,实话实说教苏妙雪好不生气。 “志明,你刚回来,又赶了几天的路,辛苦了,方姨娘这里有下人照顾,你去休息吧。” 苏博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少不得方姨娘在背后出谋划策,苏博然对方姨娘还是挺倚重的,他和老夫人最心疼的孩子是苏志安,苏历仁过世,苏志明就成了长子,苏博然对他自然极为看重,一直都觉得苏志明有乃父之风,这次苏志明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苏博然更这样觉得了,而对苏妙雪,苏博然是又心疼又愧疚还看重,所以她对苏心漓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父亲,我不累。” 苏志明看向苏博然,态度恭敬却又坚定,“我许久没有见到姨娘了,她醒来后一定最想看到我和大姐。” 他口中的大姐,自然指的是苏妙雪。 苏博然看着他,叹了口气,“那你就在这里陪你姨娘吧,妙雪,你身子不适,还是——” 苏妙雪却摇了摇头,“父亲,刚刚那大夫也说我身子无碍,我也想留在这里陪姨娘。”她还有很多话要对苏志明说呢。 苏妙雪走到苏博然身边,毕竟被苏心漓结结实实的踹了两脚,她的脸色看起来是苍白无比,她心疼的看向苏博然,虚弱的说道,“父亲,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的话,今后相府哪里还有女儿的容身之所?” 苏妙雪说完,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她说的自是今日在相府门前,苏心漓当着苏博然的面踹他一事,苏博然心里头也恼火的很,将苏妙雪搂在怀中,安慰了几句,气愤的离开了,其余的人对着苏妙雪和苏志明两姐弟说了几句宽慰的套话,也先后离开了。 对苏志明去法场劫人一事,苏博然心中自然是不满的,不过这样也算是孝行,而且杖毙方姨娘并非圣上亲自下旨或者是大理寺的宣判结果,是苏心漓个人的行为,所以情节要轻许多,而且苏博然心里也是不希望方姨娘死的,除了出于各方面利益的考量,方姨娘毕竟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在的,而且苏博然对她,也有一定的依赖心理,所以他虽然觉得苏志明鲁莽,也没有深究。 “弟弟,你可一定要为我和母亲做主啊。” 以前,苏妙雪一有什么事情就是找方姨娘帮忙,现在,方姨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但是苏志明却不一样,他是父亲看中的相府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相府的,而且她还立了功,苏妙雪自然是寄希望于他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大姐,你不要着急,先将事情说清楚。” 苏志明继承苏博然和方姨娘身上的优点,虽然他比苏心漓还小几个月,但是却比苏心漓高出了大半个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姿态,而八岁开始,他就在外游历,颇有见识,也很有心机,比起方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妙雪便将这两个来月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其中都是苏心漓如何如何过分,如何如何的让人深恶痛绝,而对于她和方姨娘做的那些,她几乎决口不提,反正在她的口中,苏心漓三心二意,水性杨花,就是一爱拈花惹草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而她和方姨娘则是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的受害者。 “弟弟,苏心漓将我伤成这样子,还差点害死姨娘,你一定要替我们报仇,她现在勾引了那些皇子为她神魂颠倒,皇上和太后对她也另眼相待,还坑骗了外祖父和父亲几十万两银子,她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当着父亲的面也敢踹我,弟弟,有苏心漓那个贱人在,我和你永远都别想有出头之日,她说不定还会将我害死!” 提起苏心漓,苏妙雪就有一种咬牙切齿的痛恨,一直以来,都是她踩在苏心漓的头上往上爬,似乎只是在突然间,苏心漓将她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并且站在了她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位置,苏妙雪焉能不恨? “弟弟,我今年已经十四了,马上就十五了,我原想着等姨娘扶正,成为相府夫人,那我就是相府的嫡女,到时候若是能嫁到皇室,将来必定能成为你的助力,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苏心漓那个贱人给毁了,弟弟,再这样下午,我这辈子就完蛋了!” 苏妙雪说着,坐在床边,就开始伤心的抹眼泪。 苏志明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苏妙雪说的,并不是所有的事实真相,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苏心漓踹了苏妙雪,并且差点要了方姨娘的命,这一点,苏志明绝对不能容忍。 “苏心漓她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大变,是不是你和姨娘做了什么?” 每年,苏志明都会回来一两次,就是去年,他没有回来,每次回来,他感觉,苏心漓和苏妙雪还有方姨娘的关系都是挺融洽的,尤其是夫人和大少爷过世后,苏心漓可以说对苏妙雪她们言听计从,苏志明之所以隔了一年没有回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次回来就会是相府的嫡长子了,他若是再立了大功,到时候方姨娘和他必定风光无限,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这样的局面。 苏妙雪看了床上的方姨娘一眼,有些吞吞吐吐,苏志明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对我,你们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父亲三十岁生日前,我和姨娘怂恿苏心漓去落叶寺替父亲请愿,姨娘途中派人袭击了她,我和姨娘并没有想要弄死她的意思,但是她却紧咬着这件事情不放,想要将我和姨娘置于死地!” 直到现在,苏妙雪还将事情的责任往苏心漓的身上推,一副她是好人,而苏心漓却是大恶人的架势。 苏志明闻言,眉头拧的和个死结似的,方姨娘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是为了苏妙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简单浅显的道理她们都不懂吗? 人只有一条命,谁都爱惜,谁也不是傻子,方姨娘都派人害苏心漓了,她可能还会帮着她们吗?难怪苏心漓的性情会大变,处处与他们作对,就因为走错了这一步棋,导致现在,几乎满盘皆输的局面,方姨娘现在要想成为相府夫人,简直就是难如登天,苏妙雪的嫡女梦,他的嫡子梦,估计都得破碎,苏志明越想越觉得生气,愤愤的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姐姐。 “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现在怪我也没有用了,夫人的孝期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让姨娘扶正吧!” 苏志明心中恼火,她以为相府夫人是想当就能当的吗?且不说定国公府如何阻拦,单就父亲那一关,就不好过,谁会要一个游了街,被百姓唾弃的女人为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苏心漓,她肯定是故意的。 苏妙雪见苏志明不说话,又继续大倒苦水,明明受了伤,抱怨起来的时候,却比谁都有劲,她涛涛不绝的说着,自然是成功将苏志明的明火暗火都挑了起来。 夜半的时候,方姨娘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虽然她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但是苏志明和苏妙雪说的那些话,方姨娘还是听清了一些,她拧着眉头,虽然从鬼门关跑了一圈,但她还是怨,也恨,不过现在不是和苏心漓作对的时候,父亲都出手了,结果,他们一个个都输了这么惨,想到苏心漓说的那些话,就好像对她所有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方姨娘就觉得心惊,不由忌惮了几分,她紧握住苏志明的手,“志明,不要轻易去招惹小姐!” 从前,他们一个个就是太轻视她了,所以才会输的这样惨。 方姨娘的声音虚弱至极,刚说完,就又晕了过去,仿佛她醒来,就是为了叮嘱苏志明这件事情。 苏志明忙又去找大夫,他看着方姨娘那狼狈又虚弱的样子,想到下人们端着的一盘盘血水还有那染着血的纱还有苏妙雪说的那些话,他心中的恨意非但没有因为方姨娘的这句话浇熄,或是有所压制,反而燃烧的更旺,恨不得将苏心漓,燃烧成灰烬。 ** 六姨娘和何姨娘她们自出了芳情园之后就各自分道扬镳,六姨娘交代叮嘱了苏沐灵几句,直接回去了,而苏沐灵则去了漓心院,苏沐灵到了漓心院后,才有嬷嬷进去通报了,苏浅月就来了,看到苏沐灵,冷哼了一声,满是讥诮,而苏沐灵看向苏浅月的眼神却有些不善,显然是觉得苏浅月来的不是时候,苏浅月也觉得苏沐灵在这里碍眼的很,彼此相互嘲讽了几句,冷哼了一声,皆背对着对方。 院子里下人进来通报的时候,苏心漓正在写字帖,听说苏沐灵来了,嘴角莞尔的勾起,她放下手中的笔,捏了捏手腕,还没回答呢,就又有另外一下人进来,说苏浅月也来了,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冷,接过流云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喉,缓缓却不容商量道,“不见!” 苏沐灵和苏浅月两人前来所谓何事,苏心漓心中清楚的很,她们一个个是看她现在得势了,尤其有机会与皇上太后还有几个皇子接触,想利用她谋一个好前程而已,苏志明这次立了大功,必然会得到嘉赏,她们能不巴结?这两个人,十有八九是从芳情园过来的,这样两边倒的墙头草,苏心漓本就不愿搭理,尤其是现在,她正为顾南衣的事情烦恼呢,哪里有那个心思应付她们。 “都是因为你,漓儿姐姐才不见我的!” 苏沐灵见苏心漓见都不见自己,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了后来的苏浅月身上,她转过身,看向苏浅月,怒目而视,哪里还有平日里在苏博然跟前的娇俏可爱。 “你怎么不说漓儿姐姐是因为讨厌你,不想见你,但是因为不能厚此薄彼才不见我的!” 苏浅月心里头也不舒服的很,苏心漓虽说是嫡出的小姐,身份比她们尊贵一些,现在在京陵城的风头无二,确实威风,但再怎么说她们也都是她的妹妹,她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做姐姐和嫡女的责任和义务,苏浅月心里头也恼,恼苏心漓,也恼苏博然,更恼自己的母亲。 所有的姨娘里面,何姨娘的身份是最低贱的,也最是愚蠢不怎么受宠,而苏博然,以前他还能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命令苏心漓对她们几个妹妹多多提携,但是现在,两人闹翻了,苏心漓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了,苏浅月觉得苏博然实在是太过愚蠢了,方家和定国公府,苏妙雪和苏心漓,就算是瞎子也知道该怎么选了,可偏偏,苏博然就是个瞎子,睁眼瞎,她们几个姐妹的境遇之所以如此尴尬,他有完全不能推卸的责任。 苏浅月感觉,苏心漓对她们几个姐妹都没有好感,但她现在心里害怕啊,苏心漓现在可以直接面圣,也能去见太后,说不定还能经常和诸位皇子见面,还有京陵城其他勋贵公子,说不定后宫的那些娘娘都想巴结苏心漓,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呢,这些人,不论哪一个,只要苏心漓随口提她几句坏话,那她这辈子就完蛋了,苏浅月心中没底气的很,她迫切的想要见到苏心漓,试探一番,但是现在,最棘手的是,没有她的允许,她连她的院子都进不去,更不要见她的面了。 苏浅月心中有些慌乱,忽然灵机一动,更大声的和苏沐灵吵了起来,苏沐灵的母亲毕竟是老夫人赏的,身份比何姨娘自然要高上许多,苏沐灵又是老幺,自是比苏浅月苏汐月姐妹受宠,她再有心机,不过也才十岁,而且她和苏浅月一样,都有意将苏心漓引出来,和苏浅月吵了几句,两人就动起手来。 “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在外面打起来了!” 因为苏心漓不想见苏浅月和苏沐灵的态度挺坚决的,下人们见两个小姐争吵,就没有进去通报,直到两人动了手才匆匆忙忙的进去告知苏心漓,苏心漓现在正烦呢,见那两个人还不识好歹的在这里添乱,心中更是恼火,哪里打架不好,偏生在她的院门口,分明就是没事找事,如果是在别的地,苏心漓巴不得他们自相残杀,打的越凶越好。 “水儿,你去,让她们打架给我滚远点,不要在我的院门口。” 有些人,是吃软不吃硬,但相府的人,多是吃硬不吃软,水儿才出去了没一会,就笑容满面的回来了,轻松的拍了拍手,“小姐,人已经打发走了。” 流云上前,凑到苏心漓身边,“小姐,您为什么不趁着这机会孤立方姨娘呢?” 苏沐灵和苏浅月主动上门,这可是个好机会,多一个朋友可比多一个敌人好,尤其是宰相府这种虎狼之地。 “她们的心太大,我许不了永久的利益,也不想许。”尤其不想看到她们的嘴脸。 何姨娘是方姨娘的丫鬟,方姨娘会选择何姨娘,肯定是因为手上有可以牢牢掌控她的把柄,她们两个的利益是休戚相关的,至于六姨娘和苏沐灵,两个人仗着有老太太撑腰,身份不高,倒是自以为是,野心大的很,而且因为有老太太,她们总有一条退路,根本就不可能效忠于她,而且,她和方姨娘之间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她要的是绝对的忠心,这两房的人,她谁也不会用,既然与她无用,当然就只有打压了。 ** 当晚,兰翊舒并没有来,苏心漓因为顾南衣的事情又辗转难眠,第二日,苏心漓起的并不早,和往常的时间差不多,但因为没睡好,头有些疼,流朱流云伺候她沐浴更衣,因为脸色不好,化了淡妆,苏心漓没什么胃口,早膳就吃了几口,就动身去定国公府。 她到相府门口的时候,刚好撞上早朝回来的苏博然,还有意气风发正准备进宫的苏志明,苏博然原本还乐呵呵笑眯眯的与苏志明说着话,看到苏心漓,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你这又是要去哪里?又是定国公府?”苏博然明知故问。 “你既然那么爱去定国公府,就在那边住下不要回来好了!” 苏博然冷哼了一声,口气极为不善,苏心漓当没听到,向他行了礼,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志明,“弟弟回来的,真是时机。” 苏志明心中已经恨死苏心漓了,不过他和苏妙雪不同,并不是个会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人,他勾唇笑着,恭敬的朝着苏心漓行了礼,“弟弟一回来,原就该去见见嫡姐的,只是姨娘被奸人所害——” 苏心漓听了这四个字,直接就笑出了声,“奸人所害?”她挑眉,笑的好不讽刺,“是自食恶果吧!” 苏志明只是从苏妙雪的口中得知苏心漓的口齿伶俐,一张嘴巴气死人不偿命,他不以为然,因为他对苏心漓的印象并不是这样的,可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就相信了苏妙雪的说辞,果然,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她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姨娘,大弟可不同,你现在可是相府的长子,有立了功回来,前途无量,可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该死的姨娘自毁前程!” 饶是苏志明能忍,听了这话,面色也完全不受控制变的难看起来,苏心漓看了,脸上的笑意更浓,转身扬长而去,她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身,见流云正傻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盯着苏志明,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惨白,苏志明一开始只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他,并未在意,直到苏心漓离开,才发现她身边站着的丫鬟,见她的神色不对劲,心中不由生出疑惑。 “流云!” 苏心漓重重的叫了声,流云才回过神来,忙别开视线,垂着脑袋,快步跟了上去。 “姐姐可要好好管教身边的丫鬟,莫要让她失了礼数,到时候丢脸的可不仅仅只有你而已!” 和最初那些发现苏心漓转变的人一样,苏志明并未将苏心漓放在眼里,对她,也没有太多的敬重,苏心漓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没有任何的回应,直接上了马车,用同样轻视甚至是无视的态度回敬了苏志明,将苏志明气的够呛。 直到上了马车,流云的神色还是很不对劲,紧握成拳的双手始终没有松开,她紧咬着嘴唇,嘴皮都有血渗出来了,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惶然不安,还有浓浓的憎恨,泪水都涌了出来,她坐在苏心漓的对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身都在颤抖,任谁都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了。 苏心漓和水儿连着叫了几声,流云都没回过神来,水儿拿手在流云跟前晃了晃,她也没有知觉,水儿扯了扯她的衣袖,握住她的手臂重重的晃了晃,然后凑到她的耳边,大叫了一声,流云才懵然回过神来。 “小——小姐!” 她的声音结结巴巴的,眼眶的泪水涌了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 苏心漓拧着眉头,忽然就想起流云看向苏志明的神色,“你认识苏志明?” 苏志明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流云要见过他,不足为奇,但是流云那神情,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苏心漓蓦地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流云,“流云,你的家人?” 苏心漓还没问完,流云就含泪点了点头,“小姐,就是他,就是他害死我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的,他还捉了我们村子里的很多人,就是他,就是他没错!” 流云的神思似乎有些恍惚,念念叨叨的,因为情绪太过情绪,说话全然不像平日里那样条理清晰有逻辑,不过苏心漓却听出来了,是苏志明联合另外一些人,害死了流云的父母和弟弟,但这是为什么呢? 苏心漓本来还想继续将事情询问清楚的,可看到流云那样子,便也没有再问,心想着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说吧,苏心漓牢牢的握住流云的手,“流云,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会帮你报仇的!” 流云抬头,看向苏心漓,眼泪流的更急,然后,趴在桌上,痛哭出声,苏心漓没有说话,只是轻拍着她的背部,如果苏志明真的无端端害死了流云的父母的话,那就算他立了天大的功劳,可滥杀无辜,她总有办法将他整死。 “苏志明为人深沉,比苏妙雪和方姨娘她们更难对付一些,在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之前,你绝对不能让他发现端倪,若是你每次都像今日这样盯着他看,他肯定会有所怀疑的,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流云很是伤心,哭了许久,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几乎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对于苏心漓说的话,她只是不停的应是,到了定国公府后,苏心漓便让水儿带流云下去歇息了。 流云身为她的贴身丫鬟,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作为回报,苏心漓本就有替她报仇的意思,现在,她的仇人还是苏志明,那这所有的一切与她而言,不过只是顺道而已。 苏心漓到了定国公府后,并没有去找云氏,她找了个下人询问,知道顾南衣来了,就在程子风的院子,苏心漓直接就去了程子风的院子,程子风院子的大门大开着,苏心漓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院子里面传来程子风有些跳脚的怒斥声,还有程子谦程子轩几个人的劝告,苏心漓心头一紧,提着裙摆,快步进了院子,院子里就只有他们几个,一个下人都没有,他们几个或坐着或站着,就在湖心亭,程子风最先看到苏心漓,眼睛倏然变亮,就像看到救星似的,“漓儿,你来了!” 顾南衣坐在大理石的凳子上,听到程子风的话,转过身,就看到苏心漓提着浅粉色的裙摆,正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步步靠近,阳光灼灼,洒在她绝美的脸上,她的神情,似有几分焦灼,顾南衣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想到花朝节那日,她一曲凤舞,引来藏于梧桐林的凤凰,百鸟齐飞的盛景,直到现在,都还为京陵城的人津津乐道。 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那所有的一切,只是个巧合,但他知道,不是,他也知晓,文帝的心里,知道那也不是,顾南衣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可以手握数十万的大军,权倾朝野,那样的话,他也就有资本护漓儿一世安宁。 顾南衣深觉,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明明他想要的,只是平淡一生,他最不喜的,便是官场争斗,尔虞我诈,可现在,他却主动跳了进去。 “漓儿,你快劝劝顾大哥,他居然答应娶谢雨薇那个女人!” 程子风走到苏心漓身边,拉着她的手,指着顾南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撬开,从顾南衣到现在,他都说到现在了,口干舌燥了,但是顾南衣他居然还是坚持遵从皇上的圣旨娶谢雨薇为妻,那样的女人,便是丢给一个德行好的乞丐,那都是谢雨薇高攀了,她有什么资格成为顾大哥的妻,程子风很喜欢很佩服顾南衣,但是他实在是太讨厌谢雨薇了,他觉得,顾南衣要娶了谢雨薇,他就等同于失去顾南衣这个好朋友好兄弟了,而且,他不想顾南衣一辈子像长公主那样永远在她的后面替她擦屁股收拾残局。 谢雨薇和顾南衣的这门亲事,进行的很隐蔽,至少之前,程子风是半点风声也没听到,圣旨赐婚,他还是被蒙在鼓里,直到苏心漓昨日派人来定国公府,他才知道这件事情,当即火冒三丈,他去了趟忠勇侯府,第一次和顾南衣发生了争执,因为气不顺,出来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得意洋洋的顾江臣,他气不过,和他比试了几招,结果可想而知,他小小的发泄了一下。 苏心漓看向顾南衣,他还是一身白裳,那样素净简单的颜色,总能轻易刺痛她的眼,让她的心酸酸的,就像现在,从花朝节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数日的时间,但是苏心漓却觉得顾南衣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尤其是那双云淡风轻的眸,似乎藏着某种让他不平静的心事,黯然了许多,苏心漓走到顾南衣的身边坐下,盯着他的眼睛,“顾大哥,郡主她配不上你。” 顾南衣盯着苏心漓,眉色温润,眼神温柔,“她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身份尊贵,如何会配不上我?” “身份?她除了是长公主的女儿有个郡主身份还有什么?她根本就是一无是处,长的不漂亮,德行更差的要命,而且她还几次三番想要漓儿的命,你怎么能娶这样的女人?什么圣命难为,那样的女人,比破鞋还不如,你完全可以拒绝的!” “要不行的话,就一走了之,离开这个地方,既然忠勇侯还有贵妃娘娘他们不管你的终身幸福,你干嘛还要管他们的死活,以前我还挺敬佩长公主的为人的,现在觉得她简直就是是非不分,可恶至极,难怪驸马会走了,反正你的这门婚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要是娶谢雨薇,今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大哥!” 程子风的情绪激动的很,嘴巴都不把门了,不该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程子风,你给我住口!” 苏心漓抬头,恼火的盯着因为情绪激动面色通红的程子风,程子风有些被苏心漓的样子吓住,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顾大哥,是因为我吗?”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很柔,透着伤怀愧疚和无奈,然后,她的脸色陡然变得冰冷起来,“如果是那样的话,完全没有必要!” 顾南衣微垂着眸,没有说话,那双平静的眼睛,如死水一般,没有生气。 “顾大哥,你不要说是因为漓儿,那样的鬼话,我是不相信的,你要真是为了漓儿的话,就该和谢雨薇保持距离,顾大哥,你看兰公子,谢雨薇死缠烂打,他都不为所动,还处处维护漓儿,为她出头,你呢,顾大哥,原先我一直看好你和漓儿的,但是现在,我看不起你!” 顾南衣拧着眉头,那一贯淡然平静的神色充满了痛苦的,却依旧没有开口,程子风看着他那闷葫芦的样,一拳用力的捶在柱子上,冷哼一声,离开了,程子谦看向顾南衣,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了,程子风才过了桥,又转身回来了,程子谦继续无奈的叹气,原路折返了回去。 “你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了是吗?” 程子风一回来,就听到苏心漓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南衣,认真的问这个问题,程子风听了,气的整张脸连脖子都红了,心里头更加的不满,漓儿过来不是应该劝阻顾大哥的吗?她怎么这样问?就算顾大哥心意已决,他也会千方百计的阻扰的。 “漓儿。” 顾南衣一直都是垂着脑袋的,根本就不敢与苏心漓对视,这才缓缓的抬起了头,苏心漓心中也气恼的很,比起程子风,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愤愤的相拥手中的茶杯去砸摔在顾南衣的脸上,将他砸醒,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像直到现在,苏心漓还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顾南衣肯为了她舍弃一切,包括性命,他们小时后确实经常在一起玩,但是这都近十年未见了,他一回来,她就嫁给了别的男人,他为什么还愿意在自己的身边守护着她,静静的,默默的,让她心酸又感动。 “若是那日花朝节,你没去,该有多好!” 苏心漓疑惑不解,看着顾南衣沉痛的目光,花朝节那日,花朝节那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苏心漓根本就不知道顾南衣说的是哪一样,苏心漓忽然想起来了,顾大哥好像就是从那一日才疏远自己的,这就是说,顾大哥答应这门婚事,和那日的事情有关,苏心漓不想去深究这个中的缘由,因为她十分肯定,顾南衣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为了自己,顾南衣这答案,分明就是心意已决了,这件事情想要有突破,就只能从谢雨薇那边寻找突破口。 “难道那日我去了花朝节,你便不是我的顾大哥了吗?”程子风盯着苏心漓,不是这样劝的啊,苏心漓应该和他一样说,要是顾大哥敢娶谢雨薇的话,就和他一刀两断,恩断义绝,那样的话,顾大哥肯定就不会娶了。 “你永远都是我的顾大哥啊。”苏心漓眨了眨眼,认真的说道。 就像定国公府的家人一般重要的顾大哥,就算是拼了性命,她也想要守护的顾大哥,她想守护他,就像他上辈子对她那样,静静的,默默的,为他挡去一些的厄运。 苏心漓握住顾南衣的手,笑容甜甜,“顾大哥,从你回来到现在,我一直都说要一起去骑马踏青呢,但是一直都没去,我们三日后去青山的马场吧,四哥,你也一起去吧。” 这话题跳的有些快,程子风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根据他的经验和直觉,漓儿她肯定,不是,应该不会让顾大哥娶谢雨薇那个比巫婆还恐怖的女人吧。 苏心漓和顾南衣说了好一会话,程子风好不容易寻了机会,才将苏心漓拉到一边,“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你把我们三日后要去青山骑马的消息放出去,除了我们,再加上兰翊舒和颜宸玺两个人。” 谢雨薇死心罢手了?苏心漓会相信才有鬼了,她这样做,不过是觉得自己和顾大哥亲近,想趁机报复罢了。 既然谢雨薇那么想嫁到顾家,忠勇侯和刘夫人又那么想让谢雨薇成为他们的儿媳妇,借机和长公主府攀上关系,她怎么能不成全呢?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完结宠文《宠妻,婚然天成》,绝对温馨,绝对甜蜜 第一百章:将计就计 第一百章: 三日后的青山马场,除了顾南衣和程家几兄弟,苏心漓邀请的兰翊舒和颜宸玺,太子颜睿晟,三皇子颜玉勋,还有五皇子颜司明等人都来了,苏心漓相府的那些兄弟姐妹自然也不愿错过这样的热闹,也一同来了,还有平日里本就喜好骑射的勋贵公子和世家小姐,青山的马场,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青山的马场坐落在京陵城的西郊,占地近5000亩,是整个京陵城最大的马场,同时也是京陵城第二大的狩猎场,仅次于皇家的狩猎场,也因此,这里不但可以踏青遛马,还能供人一年四季狩猎,不过一年四季,狩猎场秋天才是最热闹的,春天的话,人并不是很多。 琉璃虽一直都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不过对男女的设防并不若前朝也就是陈朝那么严格,而且,青山马场为了方便京陵城的世家小姐游玩,像马场这种大众的游玩项目,有分男女的专区,所以马场上有不少女子的飒爽的英姿,因为场地大,青山马场经常会举办一些大型的活动,除了赛马,还有一些才子佳人的诗画比赛,其中最大的一个马场,就是不分男女的,今日,因为光临的贵客太多,青山马场的场主王权开放了正中最大的马场,并且将他一直舍不得面众的几匹宝马全部拿了出来,这些宝马都是从金国配的种,比起琉璃的骏马来说,高大彪悍了许多,一如金国的人。 这青山马场和半月酒楼一样,都是天下第一富商齐达的产业,苏心漓和程子轩一样佩服齐达的能力和经商的手段,琉璃每一座稍繁华一些的城镇,就有齐达的产业,很多偏僻的地方也都有它的点,几乎每一个可以叫得上名或者是挣钱的行业,马场,酒楼,珠宝,药材,他都有涉足,不单单是琉璃,还有金国,西越,南夏,都有齐达设下的分支。 这样大的财富,自然会引来众多人的觊觎,但因为齐达的实力太过强大,任何一国的势力,都不敢随便招惹,就担心自己惹了这天下第一富商,他用手上的财富资助另一国攻打自己,而琉璃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们,都费尽各种心里想要去拉拢这齐达,让他为自己所用,不过齐达就是不为所动,号称只做生意,不谈政治,许是因为旗下的产业太多,齐达经常各地巡视,所以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就没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苏心漓对他也一直好奇的很。 她之所以支持程子轩经商,就是希望他能成为像齐达那样的商人,手握天下财富,就算不能超越,成为齐达第二也可以,滔天的财富再加上定国公府的权,还有谁能够匹敌? 不过据苏心漓上辈子的记忆,齐达最后好像死了,她不知道颜司明是怎么做到的,在颜司明成为皇帝的半年前,她现在所知道他的产业,半月酒楼,青山马场,几乎在一夕间易主,成了颜司明的,不过那些金银财宝,也在一夕之间消失了,仿佛插上了翅膀一般飞走了。 苏心漓记得很清楚,那日,她熬了人参鸡汤到颜司明的书房找他,他当时大发了雷霆,在场的还有在数日前已经被问斩的夏大海,后来,颜司明向她解释了这件事情,他之所以大发雷霆是因为大笔的银子消失,他担心落入对琉璃江山社稷不利的人手中,上辈子,齐达之所以落的那样的下场,肯定和夏大海有关,现在,夏大海和夏家的人都已经不足畏惧了,不知道齐达和他经营的王国能不能逃脱那样的命运,如果可以的话,苏心漓觉得,齐达应该好好感谢她一番,要是能给她一半,不,三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就好,只要他将他旗下十分之一的产业送给她,苏心漓觉得,自己就很心满意足了。 上辈子,苏心漓成为五皇妃后,有三次的皇家狩猎是在青山马场,苏心漓来了两回,对这个地方,谈不上多熟悉,但也绝对不会陌生,尤其,这几日,她已经让程子风偷偷将这个地方的每个角落都摸清楚了,这次,苏心漓并没有让兰翊舒帮忙,她做的这些,是为了帮顾南衣摆脱谢雨薇,虽说她对顾南衣并没有男女之情,但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男女感情可以取代的,而且两人的年纪又是可以婚配的,就算她将所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了,纵是兰翊舒说他不介意,那样得寸进尺厚颜无耻又不知好歹的事情,苏心漓是干不出来的。 为了方便骑马,苏心漓穿了身轻便的骑马装,贴身的骑马装,勾勒着她窈窕的身姿,娇小玲珑,苏心漓的骑马装是浅绯的,苏心漓有一套骑马装是枚红色的,更衬肤色,但是现在,程立雪的三年孝期未过,这样人多的场合,她自然是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的,脚上蹬了一双小牛皮的靴子,头发也盘了起来,衬得整个人精神不已。 春日里,万物复苏,风光本就优美别致,青山马场的风景,更是别致,独具一格,远远望去,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苍翠的绿色,大片的草原,满山坡都是苍翠的绿色,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林木,青山马场这边,不但依山,而且傍水,这里的水草之所以这样丰茂,是因为有好几条小溪。 程子风刚到青山马场,尽显猴儿本色,一来就按捺不住,冲出去赛马了,这几日,他每天都来这地方,但因为有任务在身,只能看别人骑马,都快馋死了,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然先去过瘾了。 苏心漓到的时候,时辰尚早,颜睿晟他们都还没有到,谢雨薇也算是京陵城的名人,作恶多端的她现在倒霉起来,也多的是人关注她的动向,所以皇上下旨将她赐给顾南衣一事,在场多数的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随口一问,也多的人是八卦解释,所以顾南衣和苏心漓一到,就有人看向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对于人言,苏心漓早就淡定,看了顾南衣一眼,他虽面无表情,苏心漓看着却觉得心疼难受,她的顾大哥,不该被这样指指点点,苏心漓才转过身,突然看到有一个石子朝着她飞过来,水儿就站在苏心漓的身后,眼疾手快,将石子朝着丢苏心漓的人一甩,那小小的石子就照着原来的路线飞了回去,只听到哎呦一声,是一个看起来和苏心漓差不多大,但是身材却比苏心漓高大壮硕的女子,总是,人长的有点急,在水儿让石子原路返回的时候,她惊叫了一声,用两只手挡住了脸,她的脸是没受伤,不过手背却流血了。 “苏心漓!” 这个人,苏心漓认识,是长公主手下一个副将的女儿,叫赵敏儿,据说从小到大都是谢雨薇的跟班,和谢雨薇双贱合璧,被人称为京陵二霸,女的霸王花,前段时间,她的祖母过世,她与她的母亲还有兄长一起送她的尸首回老家,所以并不在京陵城,看这样子,她这是准备给谢雨薇出头了。 赵敏儿满脸的怒气,那张遗传了她父亲的脸实在是让人无法生出任何的好感来。 “你不要脸,居然和郡主的男人在一起!” 赵敏儿手指着苏心漓愤怒的指责道,然后看向她身后似在沉思着什么的顾南衣,“顾南衣,你现在已经是郡马了,怎么还和别的女人走的这样近,你不要命了吗?” 苏心漓听着这话,耳朵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成了郡马和别的女子走在一起都不行了,她当顾大哥是什么,吃公主府软饭的男人吗?而其他的人,不论男女,皆同情的看向顾南衣。 这样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男子,又是忠勇侯府的嫡长子,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看苏小姐对他那偏袒劲,没准对他有意思呢,就因为皇上的一道圣旨,就错过了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如何能不让人扼腕叹息?大家一致认定,顾南衣是被逼无奈才做这郡马的,再加上谢雨薇的所作所为让人憎恶,所以大家虽然心里觉得苏心漓此时还和顾南衣走在一起有失妥当,但并没有将她当成寡义廉耻的女子。 “赵敏儿,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不要惹我!” 苏心漓由着那些人指点议论,并没有拉开与顾南衣之间的距离,冷冷的看向赵敏儿,面色不愉的说道。 有这样一个如傻子般强出头说傻话的人也好,刚好可以让顾大哥明白,一旦他和谢雨薇在一起,他们怕是见面都会被人妄论是非,顾大哥他不在意自己,还能不在意她吗? “你想怎么样?” 赵敏儿扬着下巴,“区区一个下人,居然敢伤我!” 苏心漓冷冷的笑了,“知道郡主她为什么会被毁容吗?”苏心漓扫了眼那些议论纷纷聒噪不已的人,目露警告,“因为她想毁我的脸,我的丫鬟忠心护主,她摔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哪里,然后脸就毁了,其实,你也可以试试,看看她区区一个下人敢不敢伤你!” 赵敏儿闻言,看了眼自己流血的手背,下意识的想到谢雨薇头上那丑陋的疤痕,再看苏心漓和她身边那丫鬟,不由有些胆寒,若非她和父亲习武,刚刚用手挡住脸,现在,她的脸颊,指不定就有个地方被划花了,苏心漓将谢雨薇害成那样子,不但她自己安然无恙,就连她的丫鬟都平安无事,想到这些,赵敏儿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是想好好教训苏心漓一顿替谢雨薇出气,那样的话,谢雨薇与她的关系必定更加亲密,若是她经常在长公主面前替她与她的父亲美言,对她还有整个赵家都有很大的好处,赵敏儿人长的虽然不咋样,不过也有进宫做娘娘的梦,不过就算她有让谢雨薇帮忙然后走捷径的想法,可断然是不敢用自己的脸开玩笑的。 “皇上只是为两人赐了婚,现在,不是还没成婚吗?郡主那样身份尊贵的女子,也不知道顾大哥能不能消受的了?” 苏心漓也不避讳,直接称呼顾南衣为顾大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在顾南衣的身份上加一个郡马,尤其给他冠上这一切的人是谢雨薇。 苏心漓是不介意别人怎么说,顾南衣却不行,他不想别人对苏心漓指指点点的,所以赵敏儿的事情之后,他主动与苏心漓保持了一段距离,苏心漓也就由着他,毕竟她今日的事情要是成功了,今后和顾南衣有的是相处的时间和机会,不过他也担心顾南衣受委屈被欺负,就让程昱凡和程子谦程子轩都跟着他。 程子风也知道自己今日来是有正事的,所以在马场溜达了两圈,过了瘾之后,立马就过来了,他四下张望了好几圈,然后将苏心漓拽到了一旁,“你确定谢雨薇能来?” 程子风有些担心,谢雨薇素来是没什么耐性的,她要知道苏心漓会来,这时辰,应该到了才对啊,但是现在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苏心漓却淡然淡定的很,很是能沉得住气,“她今日能来,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来,她和顾大哥又不是马上结婚,我们有的是机会下手,今天不行,还有下次,三哥,你不要着急。” 程子风听她这样说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也就不像之前那样着急了,苏心漓看着他气喘吁吁,一脸焦灼担心的样,因为刚骑了马,额头脸上都是汗,苏心漓拿着手帕替他擦了擦,程子风笑着,低下身子,享受苏心漓的照顾和伺候。 “你放心去骑马吧,不会有事的,现在时辰不是还早吗?谢雨薇她会来的。” 苏心漓给了程子风一个放心宽慰的眼神,转身一个人溜达去了,走到一处山坡,山坡的右手边是一大片的树林,正对着的是一条小溪,小溪的两面被树木环绕着,树林的尽头,有一个竹屋,那与树木河流完美相融的翠绿色,在阳光下,说不出的雅致,这竹屋果真还在,苏心漓勾了勾唇,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山坡的地面都是繁茂的绿草,因为有人会修剪,所以十分整齐,至于那些石子之类的‘危险’物品,在这个地方,都是不存在的,苏心漓沿着山坡而下,小溪的水十分干净,如玉带一般,溪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水中还长了一些水草,水草下还有四周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小溪的两边,还长着各种不知名的小花,花上面还带着水珠,花本身并不名贵,但是苏心漓却觉得比宫廷的那些牡丹芍药不止漂亮了多少倍,苏心漓看了四周一眼,找了块大石,先是坐着,后来直接懒懒的躺在了上面,然后将帕子洗净打湿,蒙在了脸上。 虽然程昱凡程子谦程子风他们没有跟着,但是水儿和流云却是一直贴身跟在她身边的,今天这样的场合,苏志明十有八九会来,苏心漓本想让流云呆在府上的,不过流云坚持,苏心漓也就由着她了,毕竟,不论什么事情,逃避都只是一时的,既想要复仇,那就该勇敢面对那些害的自己一无所有的人。 “小姐,有人。” 水儿的话才刚说完,苏心漓都还没坐起来呢,就听到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苏小姐,好雅致啊。” 既然被人瞧见了,苏心漓自然也不急着起来了。 颜玉勋刚到青山马场,就命人去打探苏心漓的下落,听说她在这边,立马就赶过来了,刚过来,就看到小溪旁的大石上,躺着一窈窕的身影,她的脸,被一绣着荷花图案的帕子挡着,看不清楚脸,不过那五官,尤其是鼻子和嘴唇,却在阳光下映了出来。 小溪,树林,绿草,野花,还有躺在石头上用帕子蒙住脸的美人,颜玉勋只觉得这一幕美不胜收,让人心痒痒的,陶醉。 直到那声音近了,苏心漓才坐了起来,帕子顺势落在她的手上,苏心漓侧过身,扭头看向朝着自己方向走来的颜玉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疏落而又客套。 颜玉勋那一双清冷却含着笑意的美眸也直直的盯着苏心漓,手帕自然而然的落在她放在膝盖的手上,同时也露出了她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她的那双盈盈的媚眼儿,如水晶一般,比那溪水还要清亮透彻,虽然她的笑容淡淡的,不带温度,可颜玉勋还是觉得美好的不可思议,让那阳光都失了颜色,颜玉勋只觉得心跳都完全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苏心漓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刚要行礼,却被颜玉勋制止了,“今日,这里,没有三皇子。”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苏心漓也懒得行礼,毕竟她对这些跪别人拜别人的兴趣都不大。 颜玉勋走到苏心漓身边,扫了四周的美景一眼,“苏小姐,还真是懂得享受。” 那大石就在树下,所以十分的阴凉,靠在上面休憩,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苏心漓只是看着面前的小溪还有水中的鱼儿,勾着唇,没有说话,颜玉勋见她这样子,心下却不由尴尬起来,这种感觉,于从小就被奉承的他而言,陌生的很,苏心漓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让他的心没由来的失落起来。 “表哥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母后后来也劝了父皇,但是父皇说他已经应允了长公主,不能改变主意。” 这样的解释,几乎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就从嘴巴里面说出来了,颜玉勋看着苏心漓的侧脸,她侧脸的曲线,明明是柔和异常的,但是却无法让人生出亲近,颜玉勋看她,总有一种她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让人难以亲近,这样想的时候,颜玉勋不由觉得好笑,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他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 苏心漓看向他,只简单了回答了三个字,皇帝态度坚决又如何,只要长公主不能让谢雨薇一日十二个时辰,日日呆在公主府,她就有本事让这门婚事告吹,若是长公主真有那个本事,到时候她也就只能向兰翊舒求助了,大不了让齐云将谢雨薇偷出来,将她扔到青楼去,或者直接将人弄死了一了百了,只是这样做的话,太便宜了刘夫人他们了。 正这个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苏心漓回过身,抬头望去,就看到颜司明走了过来,他的面色沉静,目光冷凝,嘴唇却紧绷着,成了一条直线,冰冷又有几分僵硬,苏心漓知道,这是他心情极度不好时才有的表情,不过这关她什么事情,其实是有关系的,因为他的心情不好,她的心情,会不自觉的变好。 “五皇子。” 苏心漓曲着膝盖,福了福身。 颜司明点了点头,继续往苏心漓的方向走,然后站在她和颜玉勋的中间,满是讥诮的说道,“两位,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五弟不也是一样吗?” 颜司明的到来,将颜玉勋方才心中的美感全部给破坏了,颜玉勋自是不愉,不过却没有表露在了脸上,与颜司明客套的很。 苏心漓看向颜司明的时候,眼角不期然的瞟到了不远处的山坡上的两道身影,不由扬起了一个冷笑,还真是好巧。 以前,是有她苏心漓的地方就有苏妙雪,现在,是有颜司明的场合,就少不了苏妙雪啊,果然,春心萌动的魅力还真是大啊。 “三皇子与五皇子聊吧,我出来了这么久,几个哥哥该担心了。” 苏心漓可以浪费时间,但是她的时间,绝对不能浪费在颜司明身上,与他多呆一刻,苏心漓都会觉得满心的不自在,不是,是恶心! 苏心漓此举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对颜司明的厌恶,颜玉勋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颜司明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哦,对,就是这样的表情,她诅咒颜司明,天天厄运缠身,时时心情糟糕。 苏心漓刚上了坡,躲在树后的苏妙雪就冲了出来,拦在了苏心漓身前,水儿见状,向前走了几步,护住苏心漓,而流云则下意识的用仇恨的眼光看向苏妙雪身旁站着的苏志明,然后,她突地想到什么,垂下了脑袋,双手紧握成拳,紧咬着嘴唇。 苏妙雪盯着苏心漓,怒目而视,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脸都变形了。 这该死的贱人,狐狸精,身边都已经有那么多的男人了,为什么还要勾引她的五皇子? 苏心漓只淡淡扫了苏妙雪一眼,目光轻蔑,苏志明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打量了一遍,心中叹了口气,嫡女和庶女修为的差别,一目了然。 男人都喜欢矜持的女人,求而不得才是最好的,不然的话,为何会有欲擒故众之说,苏心漓就算面对三皇子他们,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进退有礼,保持距离,她的身份又尊贵,长的又漂亮,这样的女子,自然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反观苏妙雪,五皇子不过是先去见了苏心漓,她就一副好似别人杀了她父母的样子,高下立见,苏志明很想偏袒自己的姐姐,却又不得不承认,若是让他选,他也会选择苏心漓。 苏心漓绕开苏妙雪,还没走几步,就又被苏妙雪给拦住了,“苏心漓,你不要以为你长的有几分姿色,就可以随意勾引男人。” 苏妙雪这话一出口,苏心漓没什么反应,苏志明却拧起了眉头,这哪里是一个有修养的女子会说的话,他看向苏心漓,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眉宇间透着说不出的自信,“妙雪姐姐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她轻笑了一声,指尖划过自己的脸,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勾人至极。 “若是我只能说只有几分姿色的话,那妙雪姐姐又是什么?蒲柳之姿?” 没有哪个女子能够别人说自己丑,尤其苏妙雪和苏心漓还是这种关系,苏妙雪又是个爱护极了自己容貌的人。 “苏心漓,你——” 苏妙雪手指着苏心漓,气的面色通红,“妙雪姐姐,我有的可不只是容貌而已,还有尊贵的身份,我可是相府的嫡女,唯一的嫡女,而且,我还是皇上钦封的御史。” 苏心漓越说,苏妙雪就越是生气。 “就算是这样,五皇子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这种水性杨花,脚踩几条船的女人,没人会喜欢的!” 苏妙雪怒气冲冲,半天憋了这么一句话来。 “是吗?”苏心漓嗤笑了一声,冷冷的将她的手打开,然后几乎只是转瞬之间,她的面色又沉了下来,“五皇子就在下面,你既然喜欢他,就去找他好了,装什么矜持,然后像个小丑似的在我面前晃动,真是烦人!” 苏妙雪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又羞恼的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直视着苏妙雪因为发怒而涨得通红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然后看向她身旁站着的想要开口的苏志明,摆了摆手,“大弟,你不要和我说什么姐妹情谊,我和你的大姐呢,没那种感情,你既然带她来了,就好好看着,别让她像个疯子似的咬人,不然的话,我是一定不会客气的。” 苏心漓说完,冷哼了一声,径直从苏妙雪的身边经过,撞了她一下,一同前来的苏汐月苏浅月还有苏沐灵她们本来还想趁着这机会可以见到苏心漓的面向她示好然后试探军情的,看到苏心漓这样子,唯恐苏心漓当众给自己难堪,虽说是苏心漓咄咄逼人做的过分,但到时候倒霉的肯定是她们,所以她们都不敢上前。 苏心漓才刚从苏沐灵她们几个身边经过,兰翊舒和颜宸玺就过来了,还有齐云齐磊,齐云苏心漓倒是经常见,齐磊已经隔了挺长时间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沉稳的很,也沉默的很。 “你的魅力可真大。” 兰翊舒转了个身,站在苏心漓的身边,口气并不是那么愉快的说道。 “那当然。” 苏心漓抬头看着兰翊舒,回答的一点也不客气,然后,她素净的脸,那笑容,如研磨一般散开,“不然的话,你怎么会站在我身边?” 要是她魅力不大,兰翊舒可能会喜欢她吗? 兰翊舒闻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是吧,我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的眼光也不错。” 苏心漓瞪了他一眼,“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兰翊舒只是笑,那张俊雅的脸,越发的俊逸出尘,与苏心漓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登对。 “太子殿下也来了。” 颜宸玺不无奇怪的说道,颜睿晟的身体不好,以前几乎不来这样的地方的,不过这几次,苏心漓的事情,他似乎都参与了,所以这次颜睿晟会来,十有八九和苏心漓有关。 “郡主也已经到了。”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眨了眨眼睛,苏心漓笑出了声,生她者父母,知她者却非兰翊舒莫属。 “让开,快让开!” 说曹操,曹操就到,苏心漓正和兰翊舒颜宸玺闲聊呢,扭头就看到谢雨薇身着大红色的骑马装,胯下是高大的白色骏马,她红似火的衣裙翩飞,朝着苏心漓的方向,直直的冲了过去,口中却自欺欺人的喊着,“哎呀,马儿受惊了,快让开!” 苏心漓一惊,抬头刚好对上谢雨薇的眼,她眼中闪过的尽是怨恨和狠辣的光芒,她就知道,谢雨薇是不会轻易死心的,不是,这个人,就算是到了黄河,她也未必会心死。 她一边惊叫着马儿受惊,一边又用力扬着手中的马鞭,打在马背上,她的身后,跟着顾江臣和赵敏儿两人,谢雨薇的马儿跑的极快,随风起舞的除了那能带来美感的红衣,她厚厚的刘海也被掀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狰狞的疤痕,因为受伤的是额头,所以谢雨薇不得已换了个发型,剪了厚厚的刘海,遮挡住额头上的伤。 苏心漓知道,兰翊舒就在她身边,也不害怕担心,并不急着躲开,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眼睛危险的眯起,手一伸,直接就将身侧的苏心漓搂在了怀中,谢雨薇见状,越发的恼火,手上的马鞭扬的高高的,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惊叫了一声,谢雨薇的眼睛仿佛能迸射出恶毒的寒光来,苏心漓被兰翊舒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而齐云齐磊还有颜宸玺则躲闪到另外一边,谢雨薇见状,调转马头,再次向苏心漓的方向袭去,苏心漓不慌不忙的,仿佛袭击她的谢雨薇只是一只被她玩弄的老鼠,她平静的靠在兰翊舒怀中,看向疯狂的谢雨薇,调皮的指了指她的额头,冷冷的笑出了声,“郡主,你的刘海被掀起来了,好大的一块疤啊。” 苏心漓说完,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谢雨薇的理智,之前已经被仇恨的火焰彻底燃烧成了灰烬,在看到兰翊舒和苏心漓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苏心漓死,她几乎已经将自己额头上的伤给忘记了,经苏心漓这样善意的一提醒,谢雨薇很快想了起来,忙伸手将刘海挡住,可因为马儿跑的太急,她一只手根本就无法制住马儿,整个人被马儿甩了下去,苏心漓看着谢雨薇在半空中飘飞的身体,心中也有一个邪恶的念头,这一跤最好重一些,将谢雨薇摔死算了。 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一身着黑衣蒙着黑色纱布的女子突然腾空飞了起来,手中的长鞭一挥,将谢雨薇接住,等到谢雨薇安然的落于地面,她又消失了,她的身形娇小,但是却灵活至极,如闪电一般。 是暗卫! 据苏心漓所知,每一任皇帝的手上都会有一批武艺高强的暗卫,专门负责安全,不过因为文帝是篡位了,并且杀死了先帝最宠爱的儿子,所以先帝并没有将这批隐卫的下落告诉文帝,至于这批隐卫的下落,至今无人得知,虽说他们是直接效命于皇上的,却是认牌不认人,颜司明当上皇帝之后,一直都在寻找这批人,但是一直都没有结果,先帝宠爱长公主,会给她一两个暗卫也不奇怪,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今日的事情,怕是有些棘手,苏心漓看向兰翊舒,这次的事情,不找他帮忙是不行了。 兰翊舒也看向苏心漓,似乎只要一眼,他就可以窥探出她心中所想,不等她开口,兰翊舒就点了点头,“可以。” 苏心漓勾着唇,笑的灿烂,她真想抱着兰翊舒热情的啃一口。 谢雨薇从草地上爬了起来,百花宴之后,她已经沦为了京陵城的笑柄,大家已经不若之前那样怕她了,再加上苏心漓带的头,大家则肆无忌惮的大笑出声,谢雨薇恼火的很,伸手整了整刘海,确定伤疤已经挡住了,才拍掉身上的杂草,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对众人的恨意,尤其是在看到靠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时,那眼神更是吓人,片刻,她忽然大哭出声,想要命人将苏心漓捉起来,转念一想,根本就不会有人听自己的,转身准备去找顾南衣气苏心漓了,顾南衣自然是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苏心漓,有没有胆量,和我比试骑马?” 谢雨薇哭着离开,赵敏儿却不死心,走了过来,挑衅的看向苏心漓,骄傲的向她挑战,她的马技在京陵城的闺媛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之前她并未在马上见过苏心漓,赵敏儿认定,她必定不如自己。 “我若是赢了,你就向郡主道歉,不准接近顾公子,也不能和兰公子卿卿我我!” 赵敏儿故意将声音放大,给苏心漓难堪。 “我若是输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赵敏儿认定自己会赢,现在,整个京陵城,谁也不如苏心漓的风头盛,她要是赢了苏心漓,一定会名声大噪,而且郡主在苏心漓的头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要是她能让苏心漓向她道歉,并且不能再靠近顾南衣和兰翊舒,郡主岂会少了她的好处。 “但是怎么办呢?我不想和你比!” 苏心漓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赵敏儿。 “我喜欢一个人骑!”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齐云就站出来了,将赵敏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齐云虽然脸上有疤,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帅气,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邪肆的感觉,赵敏儿看向他,眼睛微微的有些发直。 “就你?”齐云啧啧了一声,那口气,那眼神要多轻蔑就有多轻蔑,“也配和苏小姐比试?” 赵敏儿一听这话,面上不由难堪起来,“这片马场,暂时只属于苏小姐一人,没你的份!” 齐云说完,招来了王权,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众人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反正他一松开王权,王权就命人去清场了,将那些赛马的人全部都赶了出来,然后又牵出了一匹高大又通体血红的骏马,苏心漓一看就是上等的宝马,那马儿直奔兰翊舒跟前,一双桀骜的眼睛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像是兔子一般,乖顺到不行,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兰翊舒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扶着苏心漓骑到了马背上,苏心漓想抗拒都不行,她翻了个白眼,现在,不但这片马场暂时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和兰翊舒尚处于萌芽状态的感情也是人尽皆知了,苏心漓有些认命的想,知道就知道吧,兰翊舒都不怕,她怕什么! 苏心漓上了马背,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与天几乎快要并成一条直线的地面现在与自己完全融成了一体,她一手握住马缰,双腿夹紧马腿,马儿一下冲了出去,苏心漓感受着马儿疾驰的速度,春日的风吹在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还有树木散发出来的独属于春天的味道,苏心漓闭上眼睛,慢慢的感受着,那独属于生命和自由的味道,她重来的人生才有的气息。 许是因为速度太快,苏心漓盘着的发丝忽然松了,她乌黑的发丝随风起舞,青丝如瀑,有些挡住她的脸,还有那绯色的衣裳,也飞荡着,苏心漓的唇角一点点慢慢的不停的上扬,有了越来越浓的笑意,到最后,她直接笑出了声,很轻的声音,在风中飘荡着,如银铃一般,那画面,让苏心漓比画中的仙子还美,很多年之后,很多人想起这样的画面,都会感叹,也会不自觉地有了会心的笑意。 颜睿晟坐在马场的高台上,马场内的苏心漓,似乎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点,那位置快速的漂移着,颜睿晟伸手,想要捉住,牢牢的捉住,但是却发现,那女子如风一般,根本就捉不住,但是他的内心,却越来越渴望。 她的马术确实没什么技巧,她并没有谦虚,她懂的似乎真的只有皮毛而已,而她享受的,不过是纵马驰骋的快乐,那正是他一直以来可望而不可即的。 赵敏儿见状,心中又羡又妒,转身找谢雨薇去了。 “郡主,那苏心漓实在是太可恶了,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了了。” 赵敏儿气的鼻子都歪了,谢雨薇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手上的鞭子,已经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树木了。 “苏心漓,你个贱人狐狸精,我一定要你好看!” 谢雨薇边拿鞭子抽在树上,边发了疯似的乱叫,赵敏儿心中怒火也是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响,见谢雨薇这样子,自是上前添油加醋,“长公主也真是的,郡主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她怎么能不替您主持公道呢?” 这段时间,谢雨薇已经被徐姨娘洗脑了,心中对长公主的不满和怨恨越来越深,对徐姨娘反而越来越言听计从,这次,让长公主出面,请求皇上将她赐婚给顾南衣的主意就是她给自己出的,谢雨薇听赵敏儿这样说长公主,非但没有指责赵敏儿,心中更恼火,觉得长公主没有将她当成女儿看待。 “都是苏心漓那个贱人,像这样的祸害,当年老天怎么不将她和她母亲还有哥哥一起收了去,郡主,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的。” 赵敏儿走到谢雨薇跟前,好姐妹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谢雨薇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一脸期待的看向赵敏儿,“你有什么好主意?” 赵敏儿一脸的恶毒,点了点头,“主意我倒是有,只要成功的话,一定可以让苏心漓身败名裂,就算她今后死皮赖脸的缠着兰公子,兰公子也必定会嫌弃她的,至于其他皇子还有皇上太后,也都会唾弃她的。” 哼,苏心漓敢得罪自己,她管她是什么身份,她一定要让她好看,赵敏儿信心百倍,一脸的阴狠,“就算是嫁人,她也只能做一个抬不起头的小妾!” 谢雨薇闻言,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立刻破涕为笑,“你倒是和我说说,我们合计合计。” 赵敏儿凑到谢雨薇耳边,将自己的计划与她说了一遍,谢雨薇频频点头,“我让人去送个信。” 只要这个计策成功,那苏心漓就休想翻身了,她比自己还惨。 苏心漓一个人在马场跑了好几圈,香汗淋漓,更是畅快不已,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回到兰翊舒身边,在马背上,对着她嫣然一笑,“它叫什么名字?” 她雪白透着红的脸颊在明媚的春光里格外的耀眼,她额上鼻上的水珠更是盈盈发亮,衬的她肌肤如玉一般,那双媚眼儿似水,发丝凌乱的披在脸上肩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惊心动魄的美。 一时间,兰翊舒看的不由痴了,只觉得,只要能让她脸上的笑容永久,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红云。” 不等兰翊舒来扶,她直接纵身下了马,兰翊舒则命人将马儿牵走,“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就将红云送给你。” “好啊。” 苏心漓并不拒绝,整了整发丝,笑容更加明丽。 苏心漓刚骑了马,青山马场的场主已经设了宴,苏心漓和兰翊舒到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到了,其中就有谢雨薇。 苏心漓只想喝茶,刚坐下就命人倒茶,她的位置原本是和顾南衣程子谦等人在一起的,兰翊舒非拉着她和他坐一起,而在她位置身后候着的丫鬟突然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苏心漓转身,刚想告诉她自己要喝茶,就看到她转了转手中的酒壶,这才上前给自己倒茶,苏心漓四下扫了一眼,就看到坐在一起的谢雨薇和赵敏儿正巴巴的看向这边,一脸的紧张和兴奋,苏心漓勾了勾唇,到嘴边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任由那丫鬟在她的杯中斟了自己并不怎么想喝的酒。 谢雨薇和赵敏儿的眼睛齐齐一亮,还有坐在顾南衣下首的顾江臣,看向苏心漓的眼神越发的赤裸猥琐,并且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这么多人都巴望着她喝下这杯酒,善良的苏心漓自然不忍他们失望,抬手就将酒水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然后,在众人看不到的脚步,苏心漓将那一小杯酒水,直接倒进了自己衣袖的帕子。 ------题外话------ PS:亲们,中秋节快乐 第一百零一章:一场阴谋引发的惨案 第一百零一章: 太子的身份最高,自然坐在正中的主座,他的目光,几乎没有任何的掩饰,落在苏心漓,还有苏心漓身旁坐着的兰翊舒身上,那张布满了病容的脸,透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也不能明白的歆羡,他虽然是太子,身份尊贵,但又能如何呢?手上的权利再大,拖着这病弱的身体,他能做什么,喜欢的东西,不敢去追求,更没有占为己有的勇气和决心。 “兰公子,是个有福之人。” 颜睿晟的一只手手肘撑着椅子的扶手,懒懒的靠着,另外一只手的酒杯举了起来,康公公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太子,有些犹豫踟蹰,想要开口劝几句,可底下都是人呢,颜睿晟拿着酒杯的手又一直举在他的酒壶跟前,康公公偷偷看了兰翊舒一眼,他正深情款款的看向苏心漓呢,这丞相府的女儿也太不知好歹呢,明知道太子殿下还有其他几个皇子对她有好感,居然和别的男人走的这样近,眉来眼去,卿卿我我的,是嫌命长了吗?还有那兰翊舒,就算是他现在深蒙皇上太后和贤妃娘娘等人的喜爱,也只是区区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和皇子们争抢女人,最要命的是居然这样明目张胆,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兰翊舒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苏心漓的身上,未曾移开,替苏心漓倒酒的那丫鬟,她的小动作,兰翊舒没发现,不过苏心漓那小动作,是清清楚楚的落在兰翊舒的眼中,当苏心漓放下手中的空酒杯时,谢雨薇赵敏儿还有顾江臣的眼睛越发的亮了,带着一种奸计得逞的诡异和恶毒。 苏心漓轻笑了一下,看样子几个人吃的亏还是少了一点,居然这样沉不住气,尤其是谢雨薇,在她身上都吃了这么多的亏了,居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她玩着手中的杯子,有些调皮的冲兰翊舒眨了眨眼睛,兰翊舒也笑,谢雨薇看着这一幕,眼中迸射出火光,噼里啪啦的响,不过在看到苏心漓手中握着的酒杯时,又露出了得意又诡异的笑容。 “我也这样觉得。” 兰翊舒看向颜睿晟,言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因为颜睿晟颜玉勋还有其他皇子都在,女子们自然都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至于那些男子,任谁看着太子殿下风一吹仿佛就能倒的身姿,都不会敢大声说话的,所以这里的人虽然多,场面却有些冷清,热不起来。 苏心漓口渴的很,想多喝几杯,但又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就只喝了一杯,第一杯酒下肚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苏心漓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了,一只手撑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可是不舒服?” 一直站在苏心漓身后的流云见状,关切的问道。 “的确有些不适。” 苏心漓伸手揉了揉脑袋,拧着眉头说道,“头有点晕。” 太子缓缓开口道,“既然身子不适,就下去歇着吧。” 谢雨薇心头一乐,巴不得流云赶快将苏心漓扶下去,至于那个叫水儿的丫鬟,谢雨薇四处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苏心漓身边那个会功夫的丫鬟,心头越发的激动欣喜,如果只有一个半点功夫不懂的流云,事情可好办多了,谢雨薇只觉得是天助她也,只要毁了苏心漓,她还愁对付不了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吗?到时候她有的是办法将她们一个个整死。 苏心漓由流云扶着,站了起来,流云并没有将苏心漓扶着到院子里休息,而是朝着她今早来的那条小溪旁的小木屋走,那里其实是一大片狩猎场,这季节比较冷清,苏心漓经过的时候,沿途根本就没碰上几个人,苏心漓和流云这时候走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苏心漓和流云两人刚走到小溪旁,身后忽然多出了两道黑色的身影,分别将流云还有苏心漓给打晕了,一个身形高大一些的,看着自己才刚碰到苏心漓的手,一脸的诧异,他都还没下多重的手呢,苏心漓怎么就晕了呢,不过这会,美人再怀,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苏心漓扛在了肩上,至于流云,则被另外一人拖到了小木屋的后面,然后两人齐齐上了楼。 为首的身形高大一些的人影,进了二楼的竹屋,将扛在肩上的苏心漓放在了床上,那双露在黑色面巾外的眼睛,满是急不可耐,他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巾,那因为纵欲过度而深陷的脸颊,是不同于生病的苍白,那一双眼睛因为某种猴急的情绪,让那张看起来并不丑的脸,说不出的猥琐下流,此人不是顾江臣是谁,他身后还站着一人,从那厚厚的刘海和那双阴毒的眼神就可以判别出身份,正是谢雨薇。 苏心漓和流云两人前脚刚走,谢雨薇和顾江臣两人就借故离开了,然后追上了苏心漓,一路尾随,跟在她的身后。 “还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啊。” 顾江臣搓了搓手,口水都有些控制不住,流了出来,谢雨薇看他那样,自然是嫌弃不已,不过她现在正是用的着他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什么。 “该死的贱女人!” 她看着苏心漓那张素净的脸,白嫩的肌肤,仿佛能滴出水来,那嘴唇,也是水润水润的,看着就有让男人一亲芳泽的冲动,她的眼睫毛也很长,而且浓密,鼻梁高挺,就算是闭着眼睛,五官也极为立体,这样的容貌,落在善妒的谢雨薇眼里,自是妒忌不已,谢雨薇盯着床上静静躺着的苏心漓,恨不得手上有一把刀子,将她的脸划花了,谢雨薇这样想的时候,直接抽出了身上随身带着的鞭子,才刚举起,蹲在床边的顾江臣忙站了起来,制止住了谢雨薇,“郡主,这可万万使不得。” 顾江臣心中紧张的要命,只要今日,他与苏心漓将生米煮成熟饭,这京陵城风头无二的女人就是他的了,诸位皇子喜欢,兰翊舒喜欢,还有顾南衣都喜欢的女人,他们都没有得到,他却得到了,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而且苏心漓才刚要回她母亲的嫁妆,除了那些珍贵的物件,还有好几十万两白银几万两黄金,这些就都是他的了,还有定国公府,他们必定会倾尽全力,助他平步青云的。 “你若是用这鞭子将她的脸给毁了,到时众人必定知道她是被害的,而且会循着伤口怀疑到你头上,到时候定国公府的人能饶了你,岂不是得不偿失?她要成了我的妾,还不是任由你打骂处置?”这么美的一张脸,顾江臣哪里舍得谢雨薇将她给毁了? 按着谢雨薇的意思,他将苏心漓睡了之后,要当着众人的面说是苏心漓勾引他的,然后只能做他的妾,并且将来要交给她处置,他是傻了才会同意,这样一个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他如何舍得将她交给郡主摧残?而且不论是定国公府的人亦或是苏心漓自己,又岂会甘心为妾? 不过之前商讨的时候,不论谢雨薇和赵敏儿怎么说,他都答应了,他若是不同意的话,这样的没事,如何会落在他的头上?不过勾引之类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而且别人也未必会相信,还不如说他与苏心漓是两情相悦,情到浓时,情不自禁,到时候苏心漓必定会对他感恩戴德,她那么聪明,有她心甘情愿帮自己,还愁忠勇侯的位置会花落别家吗? 谢雨薇看了眼床上的苏心漓,又看了顾江臣一眼,冷哼了一声,将鞭子收了起来,“便宜你了,给我快点!” 谢雨薇面色不善,满是鄙夷,顾江臣这男人,除了好色,还虚伪担心,根本就是一个窝囊废,她就是要给苏心漓找这样一个连她都看不起的男人,想到苏心漓很快就会成为整个京陵城的笑柄,被所有的人轻视,她就觉得痛快。 谢雨薇才一出了屋,顾江臣完全就按耐不住了,哼着欢快的小区,一边死死的盯着床上的苏心漓,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上半身脱了个干净,低着身子,手刚伸向了苏心漓的衣襟,这样人人都想要的绝色美人,她的第一次,很快就是自己的了,不过可惜,她是昏迷的,早知道今日有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就该随身带一些催情的药来,美人在身下回应,那感觉,岂不妙哉? 顾江臣这样想着,手刚碰到苏心漓的衣襟,正这个时候,床上一直陷入昏迷状态的苏心漓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明亮异常,仿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珠宝,熠熠夺目,她的嘴角轻轻上扬,就那样微微一笑,四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变的黯然起来,而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就好像是一潭深水,将人的心神,全部吸了进去,可那张绝美的脸,却是清清冷冷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那笑容,却是冰冷的,充满了讥诮,仿若在讥讽顾江臣不自量力,自找死路。 “顾江臣。” 苏心漓轻轻的叫了声,那柔柔的声音,有薄薄的熏人醉的热气从她的口中吐出,配上那媚眼儿,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顾江臣全身的血气上涌,鼻子下方有两行鼻血,片刻,才回过神来,吓了一跳,刚要尖叫,苏心漓右手轻轻一扬,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极为不正常的香气,还有粉色的碎末,顾江臣觉得不对劲,瞪大着眼睛,刚要闭气,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那些粉色的粉末已经被他吸进了鼻子,他两眼一黑,苏心漓眼看他要晕了,对着他的胸膛重重的踹了一脚,顾江臣向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苏心漓从床上站了起来,极为优雅的整了整自己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发髻,那随意的动作,简直魅惑至极,苏心漓瞅了眼地上躺尸一般的顾江臣,看在他阻止谢雨薇用鞭子抽他的份上,苏心漓决定就不让水儿动手教训他了,自己亲自上,在他的身上补了两脚。 苏心漓觉得,谢雨薇那厮,真是蠢的够可以的,鞭子不能抽,不过踹几脚还是可以的啊。 房间的门被推开,水儿单手提着谢雨薇走了进来,那轻快的步伐,轻松的姿态,就好像她手上拎着的只是一只小老鼠,水儿进了屋,老远的距离,就将谢雨薇往床上一甩,又是一声嘭的巨响,还有几声小的乒乓声,不但床榻剧烈的晃动着,发出吱吱的声响,整个木屋仿佛都发生了地震了一般,苏心漓颇为同情的看了谢雨薇一眼,水儿这一摔,等会她再被顾江臣再干上三百回合,顾江臣本身的战斗力如何,她并不知道,但是呢,对自己配的药,苏心漓还是很自信的,想必等谢雨薇清醒过来,浑身的骨架必定都散开了。 不等苏心漓吩咐,水儿已经十分自觉的将地上的顾江臣拎了起来,就好像是拎一只小鸡似的,然后往床上一扔,刚好趴在了谢雨薇的身上,床晃动的更厉害了,苏心漓都有些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塌了,不过幸好,它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谢雨薇和顾江臣两人抱在了起来,那姿势,实在是太适合接下来剧情的发展了。 “水儿,去弄点清水来。” 苏心漓吩咐了水儿一声,从衣袖内取了个小瓷瓶出来,放到了谢雨薇的鼻尖,她今天来青山马场,就是为了做坏事的,所以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她带的十分齐全,屋子里就有清水,水儿倒了一杯,递给苏心漓,苏心漓看了一眼,更觉得口干舌燥的,骑马之后,她就觉得嘴巴渴死了,一直憋到现在,苏心漓一口气将茶喝的干净,然后又让水儿倒了一杯,用手沾湿,在谢雨薇和顾江臣的脸上洒了几滴。 这些药,她都是按着兰翊舒给的方子配的,之前还没用过呢,不过其他可以验证的药,她都找人试了,效果都还不错,苏心漓觉得自己对兰翊舒还真是有些盲目信任啊。 苏心漓将茶杯剩下的水直接倒进了茶壶,然后坐在桌旁,静等两人的反应,苏心漓刚坐下没多久,躺在谢雨薇身上的顾江臣就动了,一动便是雷霆,他发了疯似的啃咬着谢雨薇的嘴唇,然后迫切的撕掉了身上的裤子还由谢雨薇的衣裳,就像个动情发狂的禽兽,苏心漓看到这一幕,眼睛倏然变亮,满满的笑容透着成功后的满足感,很快,她就觉得有些窘迫,虽说她曾经是为人母的人,不过还从来没看过现场版,苏心漓的脸不由红了红,侧过身,她一旁站着的水儿正瞪大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哪里有半点害羞,苏心漓有种教坏小孩的罪恶感。 “我们走吧。” 药效已经发挥作用了,事情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苏心漓拽着并不是那么情愿离开的水儿出了屋,她将这雅致的竹屋上下打量了一遍,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就这样被顾江臣这渣男和谢雨薇这丑女给毁了。 “苏小姐,人可好一些了?” 苏心漓刚从二楼的台阶下去,就看到竹楼入口的位置,太子颜睿晟随意的靠着,他苍白的脸,一半隐在昏暗中,另外一半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微挑着眉,似笑非笑。 苏心漓看到颜睿晟,心咯噔跳了一下,两只眼睛的眼皮跳的更快,这已经不是不安的预感了,事实的状况确确实实就很让人不安,她可以杀人灭口吗?水儿看向颜睿晟,目露凶光,被苏心漓给拦住了,杀人灭口这种事情,绝对是分对象的,颜睿晟身为一朝太子,又是个病秧子,他是一个人站在自己跟前没错,但谁知道有没有人在暗处保护他呢,谋害太子的罪名,就算她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男人的低吼,间或还有女人惹人遐想的尖叫声,饶是苏心漓的脸皮再怎么厚,再怎么从容淡定,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干笑了两声,这种做坏事被人捉住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美好,苏心漓倒是想要解释,但是这时候,一切的说辞,不过都是虚妄的狡辩之言,她只是后悔,早知道太子殿下在这里,她一定会将顾江臣和谢雨薇的嘴巴给封起来的。 “这溪边的精致不错,不知道苏小姐肯不肯赏脸,陪我走一圈?” 苏心漓走到颜睿晟跟前,笑靥如花,恭敬的行了礼,“那是微臣的荣幸。” 现在,不要说陪他赏景走一圈了,就算他让她跳河,她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颜睿晟勾了勾唇,似乎是开心的样子,看了水儿一眼,这时候,苏心漓完全将察言观色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她也看了水儿一眼,缓缓道,“水儿,你去看看流云怎么样了。” 水儿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并不是很情愿的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颜睿晟慢步走在了前面,而苏心漓,则跟在他的身后,静默着不说话,这时候,她除了妥协,根本就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颜睿晟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就算只是漫步,也比一般人费劲许多,他也走不了太久,两人就在小溪和狩猎的树林交界处停下歇息,两人刚停下,苏心漓就给颜睿晟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让他坐下歇息,态度殷勤到不行。 心虚吗?除非颜睿晟是傻子,不然的话,正常人哪里有不心虚的?这时候,顾江臣和谢雨薇还打的火热呢,颜睿晟现在派人过去,肯定能逮个正着。 “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说话了?” 颜睿晟斜靠在大石上,看向苏心漓,听声音,颇为愉悦,就像是一个得志的小人。 苏心漓就站在他的对面,与他略有些冰冷又带着懒散的目光相对,那双眼睛,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一种愤世嫉俗。 “太子殿下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如何处置我呢?” 若是颜睿晟想要替谢雨薇出头,他之前不会几次三番帮助自己,他若是要毁了她,不会让她陪他来这个地方走走坐坐,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身上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颜睿晟想要威胁她,她这时候自然是不得不接受的,但他如果还提出花朝节那样的要求,让她和颜司明在一起,苏心漓肯定还是不会答应的,在苏心漓看来,今日的事情,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关键得看颜睿晟提的条件。 颜睿晟看着苏心漓一脸戒备的模样,忽然想起今日她骑在马背上,在马场上纵横驰骋的模样,如一只快活的飞燕,他的脑海里,现在都还是她如银铃一般不带任何掩饰的愉悦的笑声。 “今后,你若是没什么事,偶尔去东宫陪陪我,如何?” 苏心漓闻言,瞳孔骤然张缩了一下,有几分迷惘,而后则是了然,“太子殿下是准备给我和五皇子制造机会吗?” 原来,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死心。 苏心漓抿着唇,漂亮的脸,神情认真到不可思议,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与五皇子,绝对没有任何可能。”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又继续道,“我奉劝殿下一句,与五皇子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你为他做了再多,他也未必会感恩。” 颜睿晟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淡然的笑出了声,“我知道,只是让你有空偶尔去东宫做客,至于你是不是会不会成为五皇子妃,那就看颜司明的本事了。”没了在正中主座镇压着的颜睿晟,宴上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大家与自己熟识的朋友聊天,也算融洽,正这个时候,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几乎冲破云霄,那尖叫声越来越近,直到最后,有一丫鬟打扮的女子冲了进来,一副惊恐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正是谢雨薇身边的贴身丫鬟,手却指着一个方向,“南边狩猎场的竹屋有人,有人——” 她犹豫的许久,脸都涨红了,还是没将偷情二字说出口。 赵敏儿见状,心头一喜,自然以为事情成了,因为这是她之前和谢雨薇商量好的,要是事情成了的话,就让她丫鬟过来报信,到时候,她再将众人都引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敏儿掩下心头的欢喜,上前问道。 “奴婢,奴婢不好意思说。” 她垂着脑袋,支支吾吾的。 “快说!” “奴婢,奴婢方才好像瞧见苏小姐还有一男子进了那竹屋。” 她这话的指向性太强,话才说完,听了这话的那些人就像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 “你胡说,苏小姐冰清玉洁,如何会做这苟且之事!” 有仰慕苏心漓的男子替她辩解,当然,也有另外的声音出现,程昱凡程子谦等人看了眼苏心漓空空的位置,心不由悬了起来,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顾南衣的反应最快,直接跑着离开了。 其余的人自然不肯错过这热闹,纷纷跟了上去,至于苏妙雪苏志明还有苏心漓的那几个妹妹,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没有一人的心中是不欢喜的,既然苏心漓那么难相与,那就让人毁了她,看她今后还如何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尤其是苏志明和苏妙雪二人,他们今日之所以会来,就是觉得有热闹可凑,这场面,这状况,还真是一点也没让他们失望。 若是苏心漓的清白被毁,便是她那张脸长的再绝色又如何,对父亲而言,她就是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而且定国公府因为这事必定也不能再插手相府夫人的事情,方姨娘还是有希望的,所以这几个人,可谓是一马当先,比其他人都要积极。 颜宸玺心里也有些不放心,看了兰翊舒一眼,见他优哉游哉的,又觉得安心了不少,齐磊齐云水儿三人都不在,肯定都是去保护苏心漓了,兰大哥怎么可能让苏心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兰翊舒看了颜宸玺一眼,勾了勾唇,“当然。” 其实,今日的事情,明眼人一看,都能猜出其中的猫腻,苏心漓前脚离开,谢雨薇和顾江臣后脚就跟着离开了,而且前来报信的是谢雨薇的丫鬟,谢雨薇可不是那种甘心吃亏的主,所以大家隐隐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苏心漓肯定要倒大霉了,今日这马场,有多少仰慕苏心漓才貌的男人,就有多少嫉恨苏心漓恨不得将她毁了的女人。 “屋子里有异动。” 因着谢雨薇丫鬟的帮忙,众人没有走任何的弯路,很快到了那地方,今日前来的这些人,有不少男子都有一定的功夫底子,耳力灵敏的很,尤其四周安静,那声音伴着山间的风被吹散开来,在场的,虽然有许多人都尚未娶妻,但大多都是通人事的,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小木屋内偷欢呢,众人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心头越发的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 顾南衣和程子风两人就站在木屋的门外,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两人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正这个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如猫儿一般的叫声,那娇媚的呻吟,酥软柔媚到了骨子里,顾南衣心中一喜,不是苏心漓的声音,程子风也听出来了,一脚用力将门踹开,而其余的人,尤其是苏妙雪和苏志明,两人再次一马当先,冲在了前头。 苏妙雪和顾南衣等人才冲进去,顿时就傻眼了,他们身后的那些人,也全部都看呆了,床榻上,确实有一男一女,两人的衣服已经被撕碎,凌乱的丢了一地,除了有一身男子的上衣是完好的,可见战况的激烈程度,他们冲进来的时候,那女子靠在男子的身上,口中还说着一些难以入耳的污秽字眼,这样的场面,不要说那些未出嫁的女子看的羞红了脸,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就算是男子,当场也窘红了脸。 苏妙雪和苏浅月苏沐灵捂住脸,背过身,不过心中却欢喜不已,捉奸在床,苏心漓,这回任你巧言善辩,也说不清了。 床上的男子,正是一早就离开的顾江臣,而那女子,因为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众人只看到她的背部,上面有青紫的手指印记和其他的痕迹,还有那曲线,一览无余,众人正这样想的时候,很快发现,顾江臣鼻子的下方,似乎有鼻血的痕迹。 屋子里,那激情过后的残留着的怪味,十分的浓郁,让程子风都拧起了眉头。 顾江臣一开始的眼睛是迷惘的,就只有满满的情欲,很快,那双眼睛恢复了一贯的清澈明亮,他看向站在最前面的顾南衣,闪过浓浓得意之色,“大哥!” 他也不管是不是有这么多人围观,将身上的女人往怀中用力一带,带着浓浓的炫耀,将身上的女人拉的更紧,房间里,再次响起女人的尖叫声,痛苦又夹带着浓浓的愉悦,顾江臣一听那声音,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最先跳进他眼睛是铜钱大小的疤痕,那厚厚的刘海,以一种怪异的形态布在那张谈不上美丽的脸上,再加上那疤痕,和浑身的汗水,只让人觉得狰狞,顾江臣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猛地将怀中的女人一推,那女人光着身子面朝天,每一个地方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那张脸,哪里是苏心漓,分明就是谢雨薇自己。 谢雨薇摔在地上,痛的直尖叫,那声音,穿透了竹屋,响彻了九霄,她也清醒了过来,先是蹙着眉头,浑身上下的骨架就好像散开似的,疼的她整张脸皱的和包子似的,在发现是谢雨薇之后,众人都用一种同情和看好戏的眼神看向了顾南衣,他的面色分毫未变,冷冰冰的,气愤,羞恼,解脱,什么都没有,比他们这些局外人都还要平静。 背过身去的苏妙雪苏浅月等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苏心漓的声音,她们转过身,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根本就不是苏心漓,而是谢雨薇。 苏志明苏妙雪等人看到这样的场面,心头惋惜不已,如果,如果现在坐在这地上,坐在这里的是苏心漓,那该有多好,苏志明和苏妙雪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都觉得失望不已,这谢雨薇,还真是没用,设计了苏心漓这么多回,没一次成功的,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谢雨薇倒在地上,看着那屋子里多出的一个个人,一张张脸,吓得花容失色,再次惊叫了一声,坐了起来,用手抱住自己,可她这样做,根本就无济于事,该露的地方,她是一丁点也没能挡住,看的一些好色之徒流口水,谢雨薇已经快十五了,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女儿,营养好的很,她的身材还是不错的,如果不看她那张脸,这场面,还是赏心悦目的。 赵敏儿已经完全懵了,在状况外,根本就缓不过神啊,和顾江臣滚床单的女人不是苏心漓吗?怎么成了郡主了?赵敏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的很,完蛋了,郡主和公主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谢雨薇坐在地上,心里乱成一团,她看着床单上的血迹,身上的疼痛还有那些痕迹无一不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一切,居然是顾江臣那个王八蛋做的,他那样的男人,居然也敢玷污她的身子,他有什么资格?谢雨薇锐利的视线扫向了顾江臣。 顾江臣心中咯噔跳的飞快,百花宴之前,他确实有想娶谢雨薇的打算,他母亲也有那意思,但是现在,她毁了容,身子又被这么多男人女人看光了,而且她那脾气,谁受得了,他可是忠勇侯的嫡子,将来的忠勇侯,他怎么能娶这样的女人,他娶了这样的女人,一辈子可就完蛋了。 “郡主,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江臣心中打定了主意,决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谢雨薇身上,这次,他们原先是要设计苏心漓的,但是这事情,肯定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顾江臣忽然想到自己想要对苏心漓动手时,她似乎对自己洒了些什么粉末,然后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顾南衣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了,程子风哼着小曲,欢快的跟在了身后,几个人刚出了房间,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苏心漓,她的身后跟着脸色和精神都不是很好的流云,而身旁,则是太子颜睿晟。 兰翊舒见状,不由拧起了眉头,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则无奈的眨了眨眼睛,颜睿晟绝对是她这次计划的变数,苏心漓郁闷的很,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谢雨薇坐在地上,心里是六神无主,彷徨不定,见顾江臣不但不担负责任,反而将事情的责任推卸到她身上,顿时火冒三丈,这火气一上来,理智就全没了,谢雨薇比寻常人还少的羞耻心也灰飞烟灭,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没穿衣服,四下看了一眼,拿起被扔到床边的鞭子,直接就站了起来,转身朝着那些人围观的人就乱挥,“滚,都给我滚!” 在屋内的这些人,多是些好事之辈,至于颜玉勋那些皇子,就算好奇,也不可能冲进来的。 那些人唯恐自己被谢雨薇的鞭子伤着,纷纷退了出去,赵敏儿更是心魂未定,吓得魂飞魄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离开木屋之后就想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的母亲,然后想出对策,她刚有这样的想法,就看到和太子还有三皇子殿下他们站在一起的苏心漓,吓得双腿发软,面色苍白,直接倒在了地上。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谢雨薇和顾江臣两个人,顾江臣看着手上扬着鞭子的谢雨薇,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娶的,同时他也后悔的要命,他就不该听谢雨薇和赵敏儿的,要是谢雨薇嫁给顾南衣,就算他本事再大,再有靠山,他这辈子也只能完蛋。 “你想做什么?” 忠勇侯虽然是个武将,但是顾江臣却觉得练武太累,刘夫人溺爱儿子,也就由着他了,顾江臣也就是只三脚猫,连谢雨薇都比不上,谢雨薇虽然虚弱,都快要晕过去了,可心头却好像有一股气强撑着,她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朝着顾江臣抽了过去,顾江臣吃痛,抱着被子,惊跳了起来,哪想到下床的时候,脚不小心踩到了被子,摔倒了地上,他身上裹着的被子大半落在了床上,他倒在地上,身子也是光着的。 谢雨薇盯着他,一双眼睛都是喷火的,尤其在看到他的身体时,想到就是这肮脏不已的东西毁了自己,整个人气的都快要爆炸了,她四下看了一眼,在床头的方向看到了挂剑,她扔下手中的鞭子,踮着脚,将剑从剑鞘里面取了出来,顾江臣原本还有些发晕,一看到那寒光闪闪的宝剑,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他不停的向后退,口中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那声音,惶恐不安,满是恐惧。 顾南衣站在竹楼外,听到顾江臣的声音,心头有些不忍,可一想到他居然对苏心漓有这样的歪念,顿时就没了那心思,而对程家的几兄弟来说,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就该让那对狗男女自相残杀,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害人,居然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死了也是活该! 过了好一会,里面的顾江臣差不多都已经没声了,苏心漓这才开了口,一副完全不知状况的无辜模样,担忧道,“还是进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事。” 有人将门推开,那神情,比方才看到床上那一对男女大战的表情还要惊悚,苏心漓走到门口,苏妙雪等人跟着,方才,苏妙雪苏浅月等人看到苏心漓安然无恙,再次被几个皇子包围着的时候,本想上前寒暄的,可又担心苏心漓当众给他们难堪,没有那样做。 不要说其他人了,就算是见多了世面的苏心漓,看到屋子里的场面和状况,也觉得实在太过凶残残暴了,屋子里的东西,凌乱的倒在了地上,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顾江臣赤身倒在地上,下身都是血,谢雨薇,就站在他的身前,手上拿着宝剑,那剑还在滴血,显然,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方才,顾江臣之所以大声呼救,想来是因为有人想要残害他的老二。 苏心漓大概将屋内的形势分析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琉璃又多了一个太监,还是个身份‘尊贵的’的太监,她正这样想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刺耳的尖叫,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将她的耳膜都刺破了,苏心漓揉了揉耳朵,在抬眸的时候,兰翊舒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高大的身子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许看。” 说着,他也不管在场有多少苏心漓的追求者,直接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推着她离开了房门口的位置。 苏心漓怒了努嘴,她也不想看的啊,她好像听到了干呕的声音,她也觉得这场面实在恶心,她也想吐的紧,不过更多的是开心,谢雨薇还真是配合啊,顾江臣现在尚未娶妻,一个孩子都没有呢,看刘夫人今后怎么猖狂,顾士延就只有顾南衣一个嫡子了,事情变成这样子,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顾大哥娶谢雨薇的,她不但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因为谢雨薇的配合,还彻彻底底的毁了谢雨薇和顾江臣两人,这简直就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啊。 她不想看,她想笑。 太子看了苏心漓一眼,冷冷的命令道,“来人,速速将长公主还有忠勇侯忠勇侯夫人请来!” 苏心漓垂眸,勾了勾唇,这下好了,有热闹可看了! ------题外话------ PS:审核,拜托,从五点一直到现在,检查好几遍了,真不知道具体哪里有问题,求告知一下,中秋过节啊,急着出门啊 第一百零二章:太监丑女,天生一对 第一百零二章: 长公主和忠勇侯忠勇侯夫人一听说谢雨薇和顾江臣出了事,火急火燎的就赶过来了,不过因为青山马场在郊区,距离忠勇侯府和长公主府都挺远的,所以等他们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多时辰后了,比起忠勇侯忠勇侯夫人,长公主来的要更快一些。 还是竹楼二楼的屋子,为了方便长公主和忠勇侯忠勇侯夫人了解事情的经过和真相,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动,顾江臣还是倒在地上,衣不蔽体,身上只用薄薄的被子盖着,顾南衣已经替他看过了,并且让人给他上了药,他现在,人是死不了,但肯定是不能行夫妻之礼了,对这样一个好色之徒来说,这绝对是最好的惩罚,这样长久而痛苦的折磨,比杀了他更让苏心漓觉得痛快,而谢雨薇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牢牢的裹住,浑身都在颤抖。 她刚才是气急,被愤怒和羞恼彻底冲昏了理智,所以才会对顾江臣做那样的事情,可现在,冷静下来,谢雨薇看着屋子里所有的一切,尤其是躺在地上好像已经死过去的顾江臣时,不由害怕起来,可一想到他居然敢睡自己,而且这事还被兰哥哥发现了,谢雨薇又觉得顾江臣这色胚活该,但就算是这样,谢雨薇还是觉得胆战心惊,这种恐惧,比她以往任何一次都还要甚,因为恐惧,她已经哭了很久了,到现在,声音都哑了,整个人也是精疲力尽。 这事,若发生在从前,谢雨薇必定不会如此,但是从百花宴后,连着好几回,她都踢到了铁板,她发觉,原来她尊贵的郡主身份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而且,因为驸马离开的事情,长公主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处处纵容着她了。 长公主刚到,还没进屋,就看到坐在床上抱成一团的谢雨薇,长公主一惊,提步跑了进去,一到门口,就发现躺在地上的顾江臣,还有他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分身,地上除了沾了血迹的鞭子,还有剑,剑上也都是血,长公主又不是傻子,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报信那人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憔悴的脸,更是惨白的吓人。 谢雨薇一看到长公主,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眼睛倏然亮了一下,再想到自己今日受到的委屈和屈辱,不由痛哭出声,“母亲!” 她大叫了一声,长公主还是没回过神来,她又哭着连续叫了好几声,长公主才如梦初醒,身子剧烈的晃了晃,手扶在门框上,饶是长公主,都有些六神无主了,有种天要坍塌下来的感觉,她忽然想起驸马,她觉得他说的实在是太对了,她不该,她真的不该,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惯着谢雨薇。 良久,长公主才平复住自己紊乱的心绪,苏心漓靠在木质的扶手上,看着长公主因为受到重大打击而距离晃动着的身形,勾了勾唇角,没有一丝同情。 长公主才进了屋,还没向谢雨薇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呢,忠勇侯和忠勇侯夫人后脚就到了。 “儿啊,我的儿!” 刘夫人人没到,声先到了,苏心漓老远就听到她鬼哭狼嚎的叫声,心情相当舒爽,刘夫人担心顾江臣,根本就没有向站在苏心漓身边的几个皇子请安,自己冲进了二楼的竹屋,顾士延一脸的急色,看到颜睿晟等人,放慢了脚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冠,恭恭敬敬的向几位皇子行了礼。 自顾江臣的惨案发生了之后,颜睿晟已经命那些看热闹的公子小姐先回去了,现在,除了替他办事的五皇子颜司明,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三皇子颜玉勋,就只剩下唯兰翊舒命令是从的六皇子颜宸玺,苏志明和颜司明交好,所以也留下来了,这样的热闹,苏心漓自然是不肯错过的,这一点,颜睿晟心知肚明,所以并没有让她回去,她没离开,程家几兄弟肯定是不会走的,也都留了下来,还有一个顾南衣,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兄弟,一个是他未来的妻子,他也算是当事人和受害者,他自然是有在场的权利的,当然,还有策划这件事情的主谋之一——赵敏儿。 “我的儿啊!” 顾士延刚向几个人行了礼,站在门口的刘夫人就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她的身子后仰,苏心漓觉得她可能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要晕过去了,不过后来还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应该是不甘撑了过去。 去报信的人只说顾江臣出大事了,让他们速速赶来青山马场,至于其他,他们并没有多说,所以顾江臣和长公主一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一听到刘夫人这呼天抢地的惊叫声,大感不妙,三步并作一步,冲了上去,和之前的长公主还有刘夫人一样,他一到门口,也呆住了,挺直的脊背,近乎僵硬。 从顾士延同意皇上将谢雨薇赐婚给顾大哥这件事情来看,他就不是个好父亲,至少对顾大哥来说不是,虽说顾江臣才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儿子,可也不能偏心至此啊,苏心漓觉得,这样的结果甚好,因为不管顾士延是亲爹还是后爹,顾江臣已经变成这样子了,他今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顾大哥身上了。 里面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顾士延忍痛劝架的声音,刘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爱子心切,想来是受不了这刺激动手了,苏心漓的眼睛亮了亮,对于敌人自相残杀的精彩场面,她一直都是抱着能围观就围观的态度的。 “顾大哥,你去看看,别又出什么事,闹出人命来就不好收场了。” 苏心漓看向顾南衣,这样说的时候,她已经迈步前进了,兰翊舒的速度更快,苏心漓的身子才动了动,都没迈开步子呢,就已经被他抢先一步拦住了,兰翊舒居高临下的看向苏心漓,目露不满,一个女子,做什么凑这样的热闹。 “齐云,齐磊,你们进屋收拾下房间。” 苏心漓本来还觉得无所谓的,一听兰翊舒这样说,脑子里不自觉的想到顾江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分身,其实当时她就看了一眼,很快就觉得恶心别过头去了,现在脑子里的印象就是模糊的一团血块,饶是如此,苏心漓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垂着脑袋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兰翊舒就站在她身前的一个台阶,两人的距离是很近的,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就好像苏心漓是靠在兰翊舒怀中的,兰翊舒本就比她差不多高了一个头,还站在高她一个台阶的位置,衬得苏心漓越发的娇小,小鸟依人。 兰翊舒今日的种种行为无不向众人昭告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苏心漓是他的女人,当然,苏心漓对此也还算蛮配合的,兰翊舒这样的霸道在别人看来,自然是有人心中不满的,程家的几个兄弟还好,毕竟他们之前和兰翊舒有所接触,对他的印象还挺好的,尤其是这几次,每每苏心漓出了事,他都第一个站出来帮忙,替她出头,对他也是越加满意,当然,也有人心中因此不满,譬如说颜司明,他之前确有帮着兰翊舒得到苏心漓然后拉拢他的想法,但是这段时间,他几次接触,这人都是油盐不进,比颜宸玺还难搞,现在见他和苏心漓站在一起,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萦绕上了暧昧的气息,他深沉的目光,不由染上了一层寒意。 齐云和齐磊知道他们未来的夫人想凑热闹,所以兰翊舒的命令一下,他们立马就进了屋,旁人的厮杀,他们是不管的,他们在屋内找了个罐子,然后将顾江臣的小弟弟随便往里面一扔,就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等做好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们用被子将顾江臣浑身上下都紧紧的包裹住,弄的像个粽子似的,确定除了一张脸还有一双手,没有其他有碍观瞻的地方露出来了,他们又将顾江臣搬到了床上,他们这一系列的动作,当然,也很粗鲁,之前顾江臣已经痛晕过去了,因为他们,再次清醒了过来,疼的他龇牙咧嘴,直冒冷汗,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夫人像个疯婆子似的,撕扯着谢雨薇,恨不得自己化身为一只真正的母老虎,将谢雨薇撕成碎片,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长公主还是疼惜女儿的,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也是受害者,自然不肯刘夫人伤害谢雨薇,不过她毕竟理亏,心中担心这次的事情闹大,也不敢还手,只是防御,刘夫人这会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公主,只想着替自己的儿子报仇,那留着长长指甲的爪子,下手,可一点都不轻。 苏心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扭打成一团,一向高贵大方的长公主面色铁青,原本整齐的衣裳现在也歪歪的凌乱,头发更不要说了,都快成鸡窝了,两根玉簪子斜斜的插在头上,而谢雨薇不知何时从床上被拉了下来,身上裹着的被子也松垮垮的,极为不整,长公主见太子殿下等人进来了,面色越加的难看,想也不想,直接将刘夫人推到在地上,至于顾士延,他就站在一旁,原来,他的劝架只是用嘴巴劝劝,难怪战况这么激烈。 也对,顾士延可就两个嫡子,现在,最疼爱的那个孩子都没留下命根子就断了,他怎么可能不恨,虽然顾忌着自己的官位还有忠勇侯府没有动手,又怎么可能真的劝架?至于顾南衣,他也是站在一旁,确保不会出人命。 “好了,事情都已经变成了这样子,你便是杀了雨儿又有什么用?” 长公主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和发髻,冷冷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刘夫人,愤愤的说道。 如果这是在长公主府,长公主也很想狠狠的教训谢雨薇一顿,但若是别人动手,她总担心,下手太重,把谢雨薇给弄死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对谢雨薇也已经渐渐失了耐心了,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她还能亲眼看着她死吗? “她将我儿子害成这样子,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刘夫人的一双眼睛通红,就像失控的野兽似的,满是嗜血的杀意。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知道呢,你现在就下结论,未免太早了吧!” 长公主很快就摆出公主的威仪来,谢雨薇身上裹着被子,像只过街的老鼠似的,站在长公主的身后。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的儿子居然敢如此欺凌郡主,毁她清白,他变成这样子,也是咎由自取!” 一如以前的每一次,一出了事情,长公主千方百计的将事情推卸到了别人的身上。 “肯定是郡主勾引的臣儿!” 长公主一听这话,相当恼火,“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女人,我的女儿如何会看上这样的男人,更不要说勾引!” 刘夫人也不甘示弱,“我的儿子确实有些好色,但他眼睛没瞎,我们家的婢女,随便捉一个,哪一个不比郡主漂亮水灵,至于郡主——” 刘夫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长公主教女有方,京陵城谁不知道怀安郡主的大名,善妒,野蛮,霸道,任性,更没有半点矜持,见到男人就往上扑,分明就是他勾引的我儿子!” “我倒觉得他们是你情我愿的。” 两人争吵不下,苏心漓寻了个间隙,突然插话道,刘夫人和长公主皆看向苏心漓,长公主见到苏心漓,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善意的眼神的。 三天前,苏心漓和兰翊舒等人要来马场赛马的消息在京陵城传的是沸沸扬扬,谢雨薇一听就说要来,她却觉得事有蹊跷,一直都不肯她来,就担心发生什么意外,但是谢雨薇却不肯轻易妥协,她近来身子不适,哪里经得住她天天闹腾,便将自己的隐卫给了她,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生事,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论是顾公子欺凌郡主,还是郡主勾引顾公子,他们若是不情不愿的话,在错误没酿成之前,大喊一声不就好了,今日马场这么多人,到时必定有人冲进来,岂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而且,郡主和顾公子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长公主和刘夫人若是不信,离开之后,随便找个在场的人去打听一番,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我就可以作证,我等冲进来的时候,顾江臣和怀安郡主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顾江臣见到顾大哥还叫了声大哥,然后还将怀安郡主更紧的搂在怀中,郡主口中还唤着顾江臣的名字还有一些污秽之言呢。” 程子风心情大好,振振有词,他当然这事情有蹊跷,并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做的,但是他会实话实说才怪了。 “母亲,我是被冤枉的,是苏心漓,一定是苏心漓那贱人想要害我!” 谢雨薇紧搂着长公主,泪如雨下,长公主听到谢雨薇的话,是火冒三丈,终究是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甩了谢雨薇一巴掌,狠狠的看向她道,“你给我住口!” 她实在是太痛心太失望了,她都说多少遍了,她不是苏心漓的对手,让她离苏心漓远一点,原来,她只是嘴上答应的好听,一句也没听进去,更不要说放到心里了。 “母亲,您居然打我?我都被害成这样子了,您不替我讨回公道,居然还打我,若不是有人害女儿,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在您眼里,女儿是那种没有廉耻心的女人吗?” 就算她没有廉耻心,她也不可能找一个顾江臣这样的废物。 “谢雨薇,你自己没有廉耻心,不要脸就算了,不要什么事情都赖在我妹妹头上!” 程子谦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气的面色通红,谢雨薇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不知悔改就算了,居然还将责任往他妹妹的身上推,简直是岂有此理。 “母亲,女人一定是中了别人的奸计,肯定是有人对女儿用药了,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女儿也必然看不成顾江臣的!母亲,女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顾江臣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心漓看着刘夫人和顾士延越加难看的脸,谢雨薇果真是脑残无疑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可避免的要成为忠勇侯府家的儿媳妇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嫌自己将来的日子过的太轻松吗? 不过,谢雨薇越想越觉得今日的事情有蹊跷,她和顾江臣明明都将苏心漓打晕了放到床上了,她本来是想抽苏心漓几鞭子的,被顾江臣拦住了,之后,她就离开了,她刚出门,忽然就被人打晕了,之后的事情,一直到被人发现之前,她的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被下了药,怎么可能一丁点记忆都没有? 今天这个计划,一开始针对的原本是苏心漓,苏心漓安然无恙,可她却遭了这横祸,谢雨薇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和苏心漓脱不了干系,她手指着苏心漓,满是怨恨的嘶吼道:“母亲,肯定是苏心漓,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喜欢脚踩几条船,她一边紧拽着兰哥哥不放,又不舍得顾南衣,她不想顾南衣娶我,与我在一起,所以设下这样的毒计,苏心漓,你简直是胆大包天,我可是郡主,公主的女人,你居然敢坑害皇室的人,应该罪该万死!” 比起谢雨薇的歇斯底里,苏心漓则是一派的从容淡定,那模样,更是无辜到了极致,“郡主,你是公主的女儿,身份是比我尊贵,但是再怎么说,我可是也是皇上御赐的五品御史,还请你不要信口开河,冤枉朝廷官员!” 颜宸玺站了出来,用一种严肃又公正的口气道,“青山马场的场主今日设了酒宴,苏小姐因为身子不适,一早就离开了,之后,郡主和顾公子两人相继离开了,我们正喝酒聊天的时候,郡主的丫鬟忽然尖叫着跑了进来,说苏小姐与一男子偷情,并且引着我们到了这里,但是和顾公子打的火热的并不是苏小姐,而是郡主自己,当时,两个人确实都是清醒的,顾公子想要推卸责任,郡主一起之下,就拿鞭子仇人,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来,当时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与顾公子二人,等我们察觉出不对劲再冲进来的时候,顾公子已经变成这样子了,郡主呢,手上拿了把剑,剑上都是血。” 人证物证俱在,这责任,谢雨薇是绝对跑不了的。 “事发的时候,苏小姐正与我在一起。”颜睿晟也开口道。 “哦,我不胜酒力,在溪边醒酒,刚好碰上了太子殿下。” 苏心漓可是很有原则的,她可不想和颜睿晟牵扯不清,自然要解释清楚了。 长公主见他们一个个都帮着谢雨薇,虽然已经习以为常,还是觉得气恼不已,以前便也就算了,可这次可是事关皇室的声誉和体面,他们居然还是帮衬着苏心漓,长公主不是傻子,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有人设计陷害,就苏心漓和顾南衣的亲近,她完全有这样做的动机。 “苏心漓,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有用了吗?我和顾南衣的婚事可是皇上亲赐的,顾南衣要是敢不娶我,那就是抗旨不尊,是要被砍头的!” 苏心漓真的很想看看,谢雨薇的脑袋是怎么构造的,都这状况了,她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雨薇已经想清楚了,兰翊舒原本就不喜欢她,她现在毁了容,又失了清白,不管怎么做,兰翊舒都不可能再娶她了,那顾南衣还是不错的,长的一表人才,而且待人温和,彬彬有礼,就顾江臣这熊样,将来忠勇侯的位置肯定是顾南衣了,虽然忠勇侯夫人的位置,她并不是那么看得上眼,但是现在,她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苏心漓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顾士延。 顾士延心里气的要死,今日的事情,对忠勇侯而言,绝对是天大的丑闻,他原先有两个嫡子,现在,顾江臣身上是彻底没有希望了,将来忠勇侯府只能由顾南衣继承了,他如何能让忠勇侯府未来的继承人娶一个这样不要脸的女人,那他忠勇侯这位置必定会一直成为别人的笑柄,今日这事情,知道的人太多,肯定是压不下去的,就算皇上下了圣旨,也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之前,他之所以答应了顾南衣和谢雨薇的婚事,是因为只是单纯的觉得谢雨薇脾气有些不好而已,不肯认输,再加上刘夫人还有其他小妾在他的耳边吹耳旁风,本来,老侯爷的意思就是将忠勇侯的位置传给顾南衣,他们忠勇侯府虽然比不上定国公府,但也为琉璃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反正不管怎么样,忠勇侯都不可能让顾南衣娶谢雨薇的。 “你这样的女子,南衣可要不起,郡主将我弟弟害成这样子,理应对他负责,照顾他一辈子才对!” 顾南衣出了声,他的口气虽然淡淡的,但态度却强硬的很。 “我堂堂郡主,如何能嫁给一个太监!” 谢雨薇自然不愿意啊,以前,顾江臣还好好的时候,她都看不上他,现在,他变成这个样子,她就更加不考虑了,长公主心里头也是不愿意的,要是雨儿嫁给顾江臣,她下辈子就毁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长公主府未来的希望也是寄托在她身上的,她若是嫁给一个不能行周公之礼的男人,将来长公主府由谁来继承,她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不是全毁了吗? “她与顾大公子的婚事可是皇上指的——” 长公主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心漓打断了,“既然已有人夫,还是皇上的指的婚,就该恪守本分,就算是多喝了几杯,也不该与其他男子行这苟且之事,郡主既知自己是皇室的人,如何能只知时时谨记自己的郡主身份,高贵不已,不知履行自己维护皇室颜面的责任和义务,近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郡主若是以死谢罪,表明忠贞,今日的事情,也就一了百了了!” 谢雨薇咬牙指着苏心漓,“苏心漓,你居然敢让我去死!” 谢雨薇虽然觉得羞耻难堪,但她还真的没想过去死。 长公主虽然不想谢雨薇去死,可心中对苏心漓的话却是赞同的,如若一开始,众人冲进来的时候,谢雨薇就以死表明清白的话,她若是不死,必定能证明清白,她和顾南衣的婚事或许还有希望,若是死了,皇上更为体念她,多多照顾长公主府,但是现在,之前皇上对她已经有了很大的意见,她有事都不敢直接去找皇上了,就是担心引来他的反感,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长公主心知,若是自己上门求情,必定只是自取其辱,长公主心中气恼,她明明有让暗卫跟着谢雨薇,为什么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苏心漓设计的,她应该会阻拦才是,正因为如此,长公主心里也有些吃不准。 “微臣不是让郡主去死,而是但凡稍微有点廉耻之心的女子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会以死证明清白,维护体面。” 顾士延心中还盘旋着顾南衣说的那句话,对呀,让郡主嫁给顾江臣,这件事情不就一了百了了吗?臣儿变成这样子,还有谁会愿意将女儿许给他,郡主的品行脾气虽然不好,但毕竟是郡主啊,既然是她将臣儿害成这样子的,她自然是应该负责的,至于她的野蛮,他们忠勇侯府也不是相府,府里有的是功夫高手,还制不住她吗?她越是不想嫁给臣儿,他就越是要让她嫁给臣儿,让她尝尝守活寡的滋味,才能报他心头只恨。 刘夫人心里头却是不愿意的,以前,她觉得谢雨薇是郡主,身份尊贵,若是臣儿能娶了她就可以得到公主的帮助,但是在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刘夫人已经看不上她了,她中意的是苏心漓,今日,她之所以让顾江臣前往,就是让他趁机和苏心漓多亲近亲近,就算顾江臣变成现在这样子,刘夫人还是觉得谢雨薇配不上她儿子,不过谢雨薇居然敢这样轻视她儿子,她一定会让她好看的,谢雨薇既然想嫁给顾南衣,顾南衣肯定不喜欢她,到时候她到忠勇侯府,势单力薄,还不是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夫人心里更偏向于将谢雨薇嫁给顾南衣,那样的话,顾南衣一辈子都要戴绿帽子,成为别人的笑柄,而且这会让她有一种自己儿子还是高他一层的错觉。 “母亲,我不要嫁给顾江臣,我嫁给他这辈子就完蛋了,我要嫁给顾南衣,皇上伯伯是将我赐给顾南衣,我就要嫁给顾南衣了!” 长公主心乱如麻,没有说话,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虽然还没闹到皇上跟前去,但是很快,整个京陵城的人都会知道,已经不是她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了。 “太子哥哥,三皇子哥哥,我不要嫁给顾江臣,我堂堂郡主,如何能嫁给一个太监,这会成为皇室的笑柄的!” 谢雨薇见长公主不说话,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几个皇子身上。 颜睿晟闻言,冷冷的嘲讽了一声,“你若在意皇室的颜面,不想自己成为众人的笑柄,就该向苏大人说的,最开始的时候,以死明志,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说不定本宫还会念着你的忠贞不屈奏请皇上厚葬你呢。” 太子的话,无疑是在谢雨薇的脸上,打了重重的一巴掌,显然,颜宸玺还觉得她受到的打击还不够,继续道,“我也会奏请父皇,撤了你的郡主之位,将你贬为平民,那样的话,皇室的颜面多少能保存一些。” “不可能!” 谢雨薇惊叫了一声,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可能,我是公主的女儿,就该是郡主!” 长公主好几次蠕动了自己的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很有可能。 “而且我一定会嫁给顾南衣的!” 谢雨薇将之前对兰翊舒的执念用在了顾南衣身上,她跪在地上,这会终于发现了被扔到一旁的赵敏儿,然后慌张道,“母亲,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赵敏儿做的,因为之前苏心漓的丫鬟对她不敬,所以她想要报复,原本,她是要设计苏心漓的,母亲,我是冤枉的啊!” 长公主闻言,痛心疾首,不知该如何应对,苏心漓已经开了口,“冤枉,你若冤枉的话,对她的计划如何知道的这样清楚,害人不成反害己,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要怪就是你自己太笨,不然的话,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人被人利用,我看顾江臣挺喜欢你的,之前一直在你的身后追着,还有赵敏儿也是一起的,你们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侯爷,我看不若这样,既然这事与赵敏儿也有关,不若就让她做顾江臣的小妾吧。” 赵敏儿闻言,瘫坐在了地上,苏心漓随口的一句建议,已经决定了她的命运,她还是黄花闺女,却只能嫁给一个没有根的男子,而且他变成这样子,还与他有关,她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至于郡主你,说不定你肚子里现在已经有了顾江臣的孩子了,难道你还想带着他的种嫁给别人吗?” 苏心漓这话说的直接,让在场的其他男人都有些汗颜,程子谦略微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脸都红了,却没有出声制止。 算了吧,反正不管漓儿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不愁没人要的。 刘夫人坐在地上,脑袋晕乎乎的,气的发疼,整个人就好像死灰似的,听到苏心漓这话,看了眼床上的落红,眼睛不自觉的亮了亮,对呀,大家都说了,方才的张狂激烈,郡主又是第一次,极容易怀上,她肚子里要是有了臣儿的孩子,如何还能嫁给顾南衣? 忠勇侯越想越觉得苏心漓说的有道理,看了长公主一眼,转身进宫面圣去了,长公主心道了声不好,跟了上去,颜玉勋是第三个离开的,颜睿晟等人也跟上,为保事情安全,苏心漓让程子谦等人也去了,颜宸玺是在皇上跟前能说得上话的,他自然也不能缺席了,没一会,房间里面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下兰翊舒陪在苏心漓身边。 “郡主,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尤其不能动气,不然的话,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刘夫人,你好好照顾你未来的儿媳妇,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事情圆满解决,苏心漓也不想继续掺和这趟浑水了,准备直接打道回府,还没上马车呢,就被颜司明给拦住了,颜司明看向苏心漓身侧站着的兰翊舒,眸中闪过浓浓的不悦,苏心漓敏感的察觉到了,却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勾着唇,微微一笑,笑容愉悦,同时充满了讥诮,“五皇子。” “我想与你单独聊聊。” 颜司明的口气,并不是商量,而是强势的命令。 苏心漓挑眉,“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而且微臣身子不适,想早些回去休息。” 他想单独和她聊,那是他的事情,她可是一丁点也不想和这披着羊皮的狼,不是,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单独呆在一块。 颜司明闻言,拧起了眉头,苏心漓与太子和三皇子都走的那样近,对他却爱答不理的,态度冷淡,她这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颜司明心中有一颗名为恼火的苗子在生根发芽,瞬间茁壮成长。 她就认定,他会一直被颜睿晟和颜玉勋压着吗? “苏大人不肯赏脸?” 颜司明并不准备就这样算了。 “苏大人身子不适,五皇子何必强人所难?”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身前,站在她和颜司明的中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颜司明脸上唯一一丝柔和的笑意也沉了下来,沉沉的看向兰翊舒和苏心漓,兰翊舒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变,只是唇边多了一抹讥诮,“你既然身子不适,就早些上马车休息吧。” 兰翊舒扭头看向苏心漓,目光温柔,说话的口气也是,就像是丈夫对妻子一般,苏心漓十分自然的受了,朝着颜司明行了礼,由流云和水儿搀着上了马车,颜司明愤愤的看向苏心漓决然离去的背影,目光阴沉的有些骇人,甚至透着某种嗜血的杀意。 兰翊舒目送着苏心漓上了马车,直到车帘隔绝了颜司明看她的视线,兰翊舒才朝着颜司明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目光却与看向苏心漓的不同,是全然冰冷的,眼底的深处,就好像结了冰块似的,然后当着颜司明的面,与苏心漓上了同一辆马车,没有刻意的挑衅,也没有炫耀,但这些,却让颜司明紧握着的拳头咯咯作响,苏心漓因为太子殿下和颜玉勋轻视他就算了,居然为了一个兰翊舒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颜司明目光深沉,仿佛有阴冷的寒芒从里面迸射出来,目送着苏心漓的马车离开,居然敢这样轻视他,他一定会让她后悔。 “颜司明这人,心思深沉的很,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你少与他接触。” 兰翊舒一上了马车,就开始叮嘱苏心漓。 苏心漓勾了勾唇,神色却认真的很,“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这种人,不但心思深沉,而且心眼更小,不但要刻意少接触就少接触,还要多多防备。” 苏心漓顿了顿,继续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和他接触,而是他自以为是,装作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你放心了,他可是苏妙雪的心上人,我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人。” 兰翊舒听苏心漓这样说,笑出了声,“你这样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倾着身子,将苏心漓藏在桌下的手拉了上来,捧在自己的掌心,苏心漓是习以为常了,连挣扎都没有,齐云是见多不怪了,而水儿,则是一脸兴奋,至于流云和齐磊,一个冷着脸继续面瘫,只是眼睛里闪过继续诧异,另外一个,却红了脸。 “流云,趁着这机会,将你的事情与兰公子说说。” 流云的家乡,在千里之外的江城,那根本就不是她的能力可以触及的范围,如果事情真的像流云说的那样,那苏志明的事情,这其中必定有猫腻蹊跷,只要她有证据,定能借着此事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看方姨娘和苏妙雪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虽然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不过正被兰翊舒占便宜的苏心漓,很有意思。 ** 苏心漓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苏妙雪因着太子之命,一早就回来了,不过她并没有乖乖在雪园呆着,也没有去芳情园照顾方姨娘,而是在苏心漓回漓心院的必经之路候着,苏心漓懒得搭理她,任由她一个人在回廊像个泼妇一般叫骂,她确实有些累了,一回到院子,直接到浴室沐浴,之后便歇下了,醒来的时候,已近亥时,屋子里,流云和流朱在床榻边候着。 苏心漓睁开眼睛,只觉得喉咙干的厉害,流朱给她倒了杯水,苏心漓喝了,然后看向流云问道,“顾大哥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有消息?” 流云一脸的喜色,点了点头,“皇上下令,将谢雨薇赐给了顾江臣,赵敏儿也如小姐所愿,成了顾江臣的小妾,并且,皇上还听从了六皇子的建议,撤去的怀安郡主的封号还有封地,而且让郡主和顾江臣近日就完婚,今后不得以郡主自称。” 不能与郡主自称,其实和撤去她郡主的位置没什么差别,谢雨薇觉得是赵敏儿,赵敏儿也必定觉得是谢雨薇害了自己的一生,还有刘夫人,今后,忠勇侯府必定会很热闹。 流云话刚说完,脸上的笑容沉了下去,继续道,“苏志明被分到了吏部任职,并且进了翰林院。” 前一句话,苏心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一听到苏志明进了翰林院,眉头却不由拧了起来,吏部虽然属于六部之内,里面的人多少都有些实权,但翰林院终归清高,琉璃好几任丞相都是从翰林院提拔出来的,苏博然也是,皇上让苏志明进翰林院,未必就没有让苏志明接替苏博然的位置,继承他的衣钵的意思。 第一百零三章:正式宣战 第一百零三章: 近来这京陵城,奇怪又有趣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发生,让人应接不暇,也因此,茶楼酒座,每日都是人满为患,不论是喝茶还是饮酒,大家都不缺谈资。 要说这朝堂之上,风头最盛的,当属丞相苏博然,自百花宴后,唯一的嫡女屡屡大出风头,她的锋芒几乎盖过了京陵城其他所有世家小姐的风采,不但入了诸位皇子的眼,得了他们的青睐,还被皇上钦封了五品御史,成了琉璃历史上第一个女官,若是押对了宝,将来皇后之位,必不在话下,而他的长子,则被封了验封清吏司的郎中,在吏部任职,掌管文职官员的封爵,议恤,褒赠及任用吏员等事,属于从四品的官职,而且还进了翰林院,可谓是风头无二,一时间,苏博然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巴结着。 虽然,苏心漓出彩一事并非他所愿,但到底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所以就算苏心漓对他疏冷淡漠,甚至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苏博然也并未因此去寻她的麻烦,苏志明炙手可热,深受皇上的看重,对他的生母方姨娘,苏博然自也和颜悦色,厚待了几分,她现在身子不适,苏博然是不吝将库房的那些上好的药材往她的院子里送,其他的姨娘见状,便将那些小心思收了起来,和以往那样小心伺候巴结着,因为程立雪的孝期一直没过,苏心漓任命的诏书迟迟未下,而在青山马场事件的几天后,任命苏志明的为验封清吏司郎中的诏书却传到了相府,皇上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也因此,方姨娘和苏妙雪的心思,再次活络了起来。 “苏心漓是五品的御史,大弟却是四品的郎中,而且皇上还免了姨娘的死罪,并且让你进翰林院,可见皇上是更重用你的,父亲在成为丞相之前,也是在翰林院供职,皇上这意思,分明就是让你继承父亲的衣钵。” 因为苏志明,从断头台上被救下来的方姨娘重新获宠,在相府的地位,是水涨船高,俨然有在十日后程立雪孝期一过,就扶成相府夫人的架势,苏妙雪的日子自然也跟着好过起来,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重获以前风光的她好不气派,现在,她听到外面那些夸赞苏志明有勇有谋的话时就觉得像是在说她似的,苏志明的前途一片光明,这也预示着,她可以有一个锦绣良缘。 苏妙雪完全忘记了她之前对苏心漓的屡次陷害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得,太子颜睿晟还与三皇子颜玉勋还有其他皇子对她的轻视,心里头乐滋滋的她是自信万分,她觉得自己丝毫不比苏心漓差,苏心漓有的,譬如说外祖父一家的支持,她也有,像父亲的宠爱和偏袒,还有兄长的帮衬,苏心漓没有的,她也有,苏妙雪觉得,就算她之前因为某种失误失败了,但今后只要她小心谨慎,好好表现,还是可以反败为胜的。 “大弟得了如此殊荣,父亲必定会大肆为弟弟庆祝的。” 苏妙雪笑容满面,之前,因为苏心漓那强盗,她与姨娘的金银首饰,但凡是穿戴体面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现在苏志明正是风头大盛的时候,父亲必定会为他准备庆功宴,到时候,那些达官贵人肯定是要争相巴结的,必定会有人送不少值钱的东西来,她还愁没有华美的衣服首饰吗?当然,苏妙雪更有趁此机会扳回一局的打算,她想要华丽的亮相,吸引众人的眼光,然后在宴会上大出风头,让众人改观对她的印象,她要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她苏妙雪一点也不比那个苏心漓差,她要让每一个轻视她的人后悔。 “我不准备现在办酒宴。” “为什么?”苏妙雪拧着眉头,下意识的问道。 要是苏志明不办酒宴的话,她如何能趁此机会大出风头,如何让那些人对她改观?如果她还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怕还是很难嫁到皇室。 “妙雪,志明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现在确实不宜张扬。” 方姨娘轻叹了口气,苏妙雪是她的女儿,又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心里想了些什么,她如何能不知道?方姨娘很想告诫苏妙雪几句,他们这一房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妙雪不应该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该多多为其他人考虑,尤其是苏志明,他可是她的弟弟。 “姨娘,你以为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也想帮你和大弟吗?” 苏妙雪眉梢一挑,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苏心漓现在在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皇子跟前说话比父亲都还要管用,若我能像她一样的话,姨娘何至于如此,还有大弟,他被封的绝对不是从四品,正三品甚至是二品都有可能,再过十来天夫人的孝期就过了,父亲现在又最宠爱三姨娘那贱人,姨娘现在这样子,如何能扶正?大弟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固然最好,我能入贵人主子们的眼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有姨娘扶了正,我和大弟有了嫡出的身份,我们才能在外面昂首挺胸的做人,不至于低苏心漓那贱人一等,矮她一截。” 苏妙雪说的是振振有词,就好像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的私心,都只是为了方姨娘和苏志明而已。 方姨娘听了苏妙雪的话,叹了口气,面露愧疚的看向苏志明和苏妙雪,“是姨娘对不起你们。” 她牵起苏妙雪的手握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现在,整个京陵城的人都知道,她霸占夫人的嫁妆,戕害嫡女,皇上是看在了苏志明的面子赦免了她的死罪,但她还算是戴罪之身,近来苏博然频频来芳情园探望,都只是坐一会,她屡屡试探,苏博然再三推脱,态度和之前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一离开芳情园就回明松堂,他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不过是因为有高怡婷那贱人在罢了,高玉婷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有她在苏博然身边,肯定会不择手段的阻扰她成为相府夫人,而方府那边,因为方有怀一下赔了这么多的银子,大家对她有颇多的怨言,她哪里敢向他们求助。 对苏博然,方姨娘现在是失望透顶,已经绝望了,这些年,她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替他操持着相府,维护后宅的安宁,不但如此,还为他在官途上出谋划策,他能官居宰相,她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但是这次,苏心漓要处死她,他居然就那样让她将她带走了,要不是苏志明及时赶到,她早已经被乱棍打死了,现在,除了自己的几个孩子,方姨娘是谁都不敢指望的,想到现在自己在外的名声,方姨娘心里就像是被刀扎了似的疼,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苏志明和苏妙雪他们。 苏妙雪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方姨娘可不就对不起她吗? “姨娘,您别这么说,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 苏志明牢牢的握住方姨娘的另外一只手,“姨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再接再厉,势必会让你成为相府夫人的。” 其实,苏志明心中也是气方姨娘的,如果当初,她一直就按兵不动的话,不让人劫持苏心漓,那她就永远都不会发现事实的真相,至少,在缓几个月也好啊,等方姨娘扶了正,他和苏妙雪都成了嫡子嫡女,到时候就算苏心漓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庶子的身份,就像是压在苏志明心上的一根重重的木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要不是方姨娘轻举妄动,再过半月,他就是相府的嫡子了,而且苏心漓若还和之前一样好哄骗的话,他的官途,还有定国公府做踏脚板,还愁不平步青云吗?但是现在,就因为一步棋走错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毁了,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苏志明便只有将不满压制在心上,然后将所有的责任和怨恨推卸到苏心漓的头上。 “大姐,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但是现在并非办庆功宴的好时机,琉璃以孝治国,夫人孝期未过,我在临近她孝期的时候大摆筵席,必定会被人诟病,苏心漓现在是御史,到时,她若是以此在皇上跟前参奏我一本,对我是大大的不利,而且,几个皇子对苏心漓都青睐有加,我若这时候办庆功宴,他们碍于定国公府和苏心漓的面子,不来的话,那当如何?那我的风头必定大打折扣!” 苏妙雪听苏志明这样一分析,又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她和姨娘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他要是出什么事情,她们就真的完蛋了,苏妙雪也不敢冒险。 “夫人的孝期马上就要过了,我就是担心,父亲被贱人蛊惑,立一个不会下蛋的女人为夫人。” 苏妙雪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大弟,你也知道,苏心漓现在处处与我们作对,她若是坚决反对扶姨娘成为夫人,定国公府必定会反对到底,而且苏心漓现在又与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他们走得近,他们一个个都向着她,若想让父亲扶姨娘为夫人,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苏妙雪现在都恨死方姨娘了,当年她将她从外面抱回来的时候,就该想办法将她寄养在程立雪的名下才对,那时候程立雪不同意,她死了,直接找父亲不就好了,就是因为她的拖拖拉拉,导致她现在还只是相府的养女。 “若是她发生什么意外呢?” 苏志明看向苏妙雪,又将冰冷阴狠的目光移向了方姨娘。 “志明,你可不要胡来!” 方姨娘一次次在苏心漓的手上吃了大亏,方有怀他们都出手了也没捞到半点好处,这次,她更是差点死在了苏心漓的手上,直到现在,她的身体都还是怏怏的,整日里也没什么精神,苏志明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方姨娘可不想他出什么差池,和她一样,栽在苏心漓的手上。 “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苏志明轻蔑的冷哼了一声,“要怪,就怪她自己不知好歹,不识时务,谁要是敢阻拦姨娘成为相府夫人,我通通都不会放过的!” 苏志明可不想抱着庶子这身份过一辈子出不了头,他可是一心盼着自己能成为嫡子的,可惜,原本是助力的苏心漓现在成为了他和方姨娘这一房未来坦荡光明的人生道路上最大的障碍,那他自然会毫不客气的一脚将她踢开。 他倒是想现在设计再立一个大功,但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就算他立了天大的功劳,有苏心漓和定国公府的人阻扰,方姨娘想要成为相府夫人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苏心漓和谢雨薇那样,到时候,父亲就亟需一个嫡女,除了苏妙雪,相府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而且,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定国公府再泽呢么权势滔天,也没有资格插手相府的事情。 “姨娘,这些年您辛苦了,我和大姐已经长大了,您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以后有的是福让您享,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的。” 方姨娘看着苏志明坚定的眼神,喜极而泣,一只手握住苏妙雪,一只手握住苏志明的手,点了点头。 苏妙雪也是一脸期待的看向苏志明,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好弟弟,我和姨娘,可就全靠你了。” ** 苏志明被封了验封清吏司的郎中,还进了翰林院,已经被大家认为是苏博然继承人的他前途是一片光明,苏志明洋洋得意,自是要多多结交好友了,颜睿晟的脾气怪异,自然不会因为他得了皇上的眼,被赞了句青年才俊就刻意拉拢,至于颜玉勋,他倒是有所表示,苏志明的任命书一下,他就命人备了厚礼赏赐给他,其余的皇子纷纷效仿,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颜宸玺,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踩低就高之事向来与他无关,他是兰翊舒的人,兰翊舒是苏心漓的人,而苏志明呢,是苏心漓的敌人,所以他根本就没有面上过得去的想法,他根本就不与苏志明碰面,赏赐,当然,也没有,不过京陵城的其他许多人,还是很愿意与苏志明结交来往的,而身为苏志明至交好友的五皇子,这时候,是无比的捧场。 这其中,自是有利益的考量,一方面,是想维持他与苏志明之间的关系,让他一心为自己办事,另外的话,自然是冲着苏心漓了,怀揣着这样的目的人,并非颜司明一个,几乎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苏志明招呼着一众的‘好友’,在他们用完午膳后,则命下人将他们都带到了客房休息,苏妙雪一听五皇子来了,自然是欢欣鼓舞,收拾了一番,就巴巴的想要去见他,被方姨娘给拦住了,颜司明趁着众人午休的时间,亲自到雪园拜访苏妙雪。 在灵州的时候,苏志明已经将苏妙雪的真实身份告知了颜司明,苏志明这样大肆结交,其实是颜司明的意思,他这是帮他未来的大业招揽人才,想要笼络一个人,许一些他想要的好处固然是有诱惑力的,但最牢靠的方式,还是联姻。 苏志明就只有苏妙雪一个姐姐,方家目前的话,血缘最亲近的就只有这样一个外甥女,而且苏妙雪还是苏博然最心疼的女儿,他若是娶了苏妙雪,就等于得到了相府和方家两家的支持,饶是如此,苏心漓还是他的第一目标,颜司明的想法是,两个,他都要,两姐妹共事一夫,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 苏妙雪虽然对颜司明有意,不过却矜持的很,未有丝毫的逾矩,没有苏心漓在身边激怒她,她的表现还是很大家闺秀的,从始至终,颜司明都用他那双专门练过的眼睛专注的看向苏妙雪,苏妙雪是脸红心跳,颜司明起身离开,她心中是依依不舍,不过还是按着方姨娘的意思,忍着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不过因为这次的接触,她对颜司明的好感却更深了,她觉得,颜司明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苏心漓的外貌所蛊惑的人,他是喜欢她的,自己的心上人也喜欢自己,这让她如何能不欢喜? 而躲在暗处观察的方姨娘,对颜司明的表现,也算差强人意。 从雪园离开之后,苏志明主动领着颜司明去了苏心漓的漓心院。 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天经地义,尤其是像颜司明这样的人物,将来他若登上大宝,自有后宫佳丽三千,苏志明和颜司明接触的时间并不短,对颜司明虽谈不上有多么深的了解,但是有一点,苏志明心中却是清楚的,颜司明不但有鸿鹄之志,而且还是个个性霸道的人,对定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他未必能容得下,既如此,若是让苏心漓先嫁给他,成了他的助力,等哪一日,她没了利用价值,再将她一脚踹开,到时候,她是死是活还不是任由他们说了算,至于苏妙雪,以他和颜司明这样的关系,他必定是不会亏待她的。 颜司明有登上大宝的能力,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寻找能帮他登上那位置的助力,定国公府,于任何皇子而言,都是最好的垫脚石。 苏志明毕竟在外面历练了几年,又得了颜司明的指点,比起方姨娘和苏妙雪这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来说,自是要有远见许多。 漓心院的大门是微合着的,已是春末夏初,天气虽热了,但也不至于特别热,太阳悬在空中照着,这个时辰,总让人觉得昏昏欲睡,漓心院院门口的婆子坐在地上,正靠在青石的木板上休憩,不过就算是睡觉,她也还是警醒的,眼睛才睁开一段缝隙,看到苏志明,就像吃了药似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颜司明来过相府几回,上次谢雨薇来向苏心漓道歉的时候,他还来了漓心院,守门的婆子是知道他的,苏志明也就算了,颜司明不同,他可是皇子,在发现有皇子光临漓心院的时候,那婆子就觉得自己应该进去通报了,虽说小姐不在院子,但毕竟还有几个能在小姐不在的时候替她拿主意的。 “不用通报了。” 苏志明刚一推开门,就瞧见漓心院院子的画架下,坐着一女子,穿着碧蓝色的背心,月白色的长裙,青色的藤蔓,上面缠绕着各色的小花儿,就如那女子在阳光下的容颜一般,妍丽动人,她垂着脑袋,一只手拿着锦布,另外一只手拿着针线,就算隔着一段距离,苏志明还是从那背面的纹路看出了花样,是一对五彩交脖的鸳鸯,在荷塘里嬉戏,那碧绿的叶子还有粉嫩的荷包,栩栩如生,她绣的认真,那一双秋波荡漾,从侧面望去,可以看到她的眼角和侧颜,温柔又恬静。 秋波长的本就貌美,不然的话,身为丫鬟的她不至于那样的心高气傲,甚至有攀上凤子龙孙的想法,之前,苏心漓说要给她指一门婚事,她因为想要更好的,攀附荣华富贵,没有同意,近来,小姐是如她所愿不提这件事情了,也没有说将她赶出去,但是她不论去哪里,参加什么应酬宴会,都只带水儿和流云两个丫鬟出门,这便也就算了,她有什么事情都只与后来的青藤水儿流云她们说,每次都避开她,将她当外人,秋波明显感觉到自己受排挤了。 她今年已经十五了,比不得水儿她年轻,也比不上流朱流云她们受宠,将来小姐肯定会给她们指一门好婚事的,尤其是流朱,小姐待她好的就和亲姐妹似的,秋波自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小姐就是不信任她,她现在已经开始有些着急起来了,她倒是想让苏心漓给她指一门婚事,反正在苏心漓身边也没有什么盼头,但是她觉得,如果自己这时候上门求她的话,她肯定会随便将她指给一个下人,所以直到现在,秋波只是干着急,根本就不敢去找苏心漓。 想到这里,秋波不由拧起了眉头,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美人蹙眉的样子,自然还是美的,正这个时候,苏志明突然去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秋波吓了一跳,手上的针线还有尚未绣好的鸳鸯交脖戏水图一并掉在了地上,抬头,就看到一身锦衣华服的苏志明从门口朝着她的方向,缓缓走去。 苏志明虽然十三岁还没到,不过个子却十分的挺拔,比十三岁的苏心漓要高上小半个头,方姨娘是美人,苏博然也是美男子,继承了两人优良基因的苏志明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尤其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一身锦衣华服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秋波在看了他一眼之后,顿时心猿意马起来,脸瞬间就红了。 在她一心想要觅得如意郎君的时候,苏志明出现了,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虽说现在苏志明只是个庶子,但相府根本就没有长子,现在的苏志明,完全符合秋波对未来夫婿的标准,正经夫人,秋波是不敢想,她要的,一直是可以享用无限富贵荣华的姨娘身份。 “大少爷。” 秋波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上前行礼。 “嗯。”苏志明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在她的身上打量,然后笑道,“几年不见,秋波生的更美了。” 这话,明明是轻佻带着些许调戏的话,苏志明却说得一本正经,秋波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垂着脑袋,没有接话,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颜司明还站在门外,没有进来,苏志明四处打量了一眼,看向秋波,继续问道,“二姐呢?” 他口中的二姐,指的自然是苏心漓。 “小姐午觉刚醒,说要出去走走。” 颜司明就站在门口,秋波这声音虽然不大,不过他还是听到了,他看了苏志明一眼,他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颜司明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转身离开了,既然苏心漓没在,他自然也没有在这边呆的必要了,不过颜司明离开漓心院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相府的花园四处溜达,最后在一座小树林的凉亭找到了苏心漓,她依着栏杆靠着,正悠闲的喂养湖水的鱼儿。 她就静静的坐着,凉亭正中的石椅上,坐着一小丫鬟,真是水儿。 水儿上次受了伤,并且还毁了谢雨薇的容貌,颜司明自然是记得的,是个身手不错的丫鬟,听府里的下人说,她的力气大的很,随手一提,就能将一个壮汉轻轻松松的拎起来,此刻,她正趴在桌上吃着糕点。 颜司明看着静静坐在湖边的苏心漓,她的一举一动,皆是随意至极,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让你完全移不开眼,四周的景色精致,所有的这些,仿若都成了她的陪衬,落在颜司明的眼里,就好像是一副有山有水有树有美人的画儿。 颜司明盯着苏心漓玉白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心中再次感叹,这女子的脸,果真完美没有瑕疵,颜司明勾了勾唇,这样完美的女人,自是上天专门为他打造的,他若是得不到,其余的人也休想拥有。 “苏大人,好雅兴啊!” 颜司明知道水儿的身手不错,所以刻意小心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并且是在距离小亭的一段距离观察苏心漓,所以用吃来抵抗困意的水儿并未发现。 不需要转身,苏心漓就已经判断出了来人是谁,她一把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扔进湖中,看着那些鱼儿去抢,拍了拍手。 还真是阴魂不散,她知道,今日苏志明会带一批人来相府,颜司明这人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可她呢,又不想见他,所以才躲到这地方来,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一次性将他想说的废话说完了,她表明态度,估计他也就可以死心了,虽说颜司明是太子的人,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愿意与他接触,就算是虚与委蛇也不愿意。 水儿看到颜司明,已经从桌上站起来了,走到已经转过身的苏心漓身旁,苏心漓看着凉亭外站着的颜司明,他今日穿了身黑色的长衫,不过衣衫的下摆用银色的线绣着吉祥的云纹图案,神秘又高贵,风吹起他的衣角,让他的那张脸多了几许俊雅和亲近之气,不过在苏心漓看来,这个男人不管怎么样,她对他的印象,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五皇子。” 苏心漓行了礼,态度淡漠而又疏离,可颜司明还是走了过来,四周十分的安静,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脚步声,甚至还有呼吸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急不缓,保持着一贯的从容镇定,那他的那双眼睛,除了势在必得的决心,还有满满的自信。 苏志明是他的人,他现在风头盛,对他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苏心漓真的不得不佩服颜司明的聪明还有高瞻远瞩,一早就投在了太子的麾下,他做的什么事情,在旁人看来,想必都会觉得是太子授意,是太子的意思,就像来相府,皇后对他,怕还心存感激呢,事实上,他却一直都在利用太子做幌子,培植自己的势力,想来颜睿晟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所以对他的态度偶尔会有几分不友好,不过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青山马场,苏大人真是好手段啊。” 苏心漓悠然一笑,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抬头,长长的眼睫因为眨眼的动作微微的颤动,她含笑冰冷又讥诮的效益的眼神满是无辜,看向颜司明,“五皇子一开口,怎么说的就是我听不懂的话。” 苏心漓一脸的懵懂无辜,配合着自己说的话,实在很难让人生出不该有的怀疑之心来,不过显然,颜司明也不是那么好骗的,“苏小姐敢说,这次郡主和顾江臣的事情,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未变,只是那神情更加的懵懂无辜了,“该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苏心漓看着颜司明阴沉的脸,继续道,“郡主和顾江臣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们分明就是你情我愿的,郡主后来之所以会愤怒生气,是因为顾江臣想要推卸责任,如此不更说明郡主是甘愿的吗?至于那赵敏儿,她一个副将的女儿居然也该坑害朝廷命官,说来,顾江臣变成那样子也有她的责任,她嫁到忠勇侯府做小妾,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样又恶毒又小心眼的女子,我和能让她去祸害其他人?” 苏心漓一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造福万民的架势,将所有的责任推卸的是一干二净,对于苏心漓的这种态度,颜司明心头恼火,可恼火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对她又越来越看重和欣赏。 除了有让男人着迷的美貌,她还有许多男子都没有的雷霆手段,她狡黠,聪慧,锋芒毕露,百花宴,花朝节,不论是哪一次,她从来都不会委曲求全,耀眼夺目的让所有的人几乎只能看到她的存在,这样的女子,就此错过,对一心想要得到最好的颜司明来说,她如何能甘愿?尤其,她对他的大业,会有莫大的帮助。 这段时间,颜司明一直都在想,是不是上次他与苏心漓见面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姿态摆了太低了,苏心漓身为相府的嫡女,定国公府的外孙女,虽然不是公主郡主,却也是天之骄女,而且她才华出众,这样的女子,必定是高傲,眼高于顶的,颜司明觉得自己一开始考虑的方向就有问题,他以为苏心漓这些年被方姨娘苏妙雪还有相府众人的欺压,苏博然的漠视,内心应该是极其缺乏温暖的,所以他应该采用柔情招数,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错了,任何女子,都有英雄情结,喜欢尊贵霸气的男人,征服欲,不单男人对女人有,女人对男人也有,若是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如何会让人重视呢?尤其是像苏心漓这种想要什么立马就有人将东西送到她跟前的女子。 颜司明这样想,心里头已经拿定了主意,欲擒故纵,居高临下,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相信,那日的事情,与你无关。” 颜司明轻笑了一声,盯着苏心漓,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殿下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苏心漓眉宇舒展,轻灵一笑,哪里有半分无奈难受的样子,她甚至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对于苏心漓的软硬不吃不识时务,颜司明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苏心漓,我给你一次机会,做我的正妃。” 颜司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看向苏心漓,而是看着午后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我现在与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确实有一段距离,但是这些年,我苦心经营,从小到大,我想要的,还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那些反抗过我的人,到现在,都已经彻底消失了。” 这是将利诱和威胁一并用上了吗? “我很看重你的能力和手段,我相信,只要我们两个联手,必定事半功倍,没什么是我们得不到的,我会让你成为最尊贵的女人,至于你生下的孩子,我也会让他继承我的位置,你如此聪慧,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我说话算话,今日我答应了你,将来一定会做到。” 看重她的能力和手段?也不仅仅只有这些吧,最重要的还是她所能牵绊住的权势吧。 苏心漓笑出声来,事实上,她的心里笑的更加疯狂,果然,物以类聚,他和苏妙雪就是一个德行——厚颜无耻的贱人,上辈子,他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而她为此甘心为他赴汤蹈火,不惜性命,结果呢,她助他得到想要的,但是他呢,却让她死也不能瞑目,这就是他颜司明信守承诺的方式,根本就是一文不名的狗屁! 她确实是个聪慧的人,所以同一个人的当,她最多只会上一次,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苏心漓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交缠在一起,她的一只手用力的掐了掐另外一只手的虎口,如此,她才维持住了自己最后一丝理智,没有给颜司明一巴掌,她眼眸一转,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在瞬间开出花来,烂漫而又妖娆,却冰冷的没有温度,颜司明的心紧绷着,等着苏心漓的回答,只要苏心漓答应了她,苏妙雪那边她并不担心,她本就对他有意,又有站在他这一边的苏志明,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个人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和千秋大计,但苏志明肯定是明白的,他必定会帮自己,到时候,他必定可坐享齐人之福。 就在颜司明青天白日做着美梦的时候,苏心漓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我拒绝!”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态度和口吻却极为的强烈坚决。 颜司明一窒,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看向了苏心漓,他开除这样诱人的条件,她居然还是拒绝了,他确实有用得着她帮忙的地方,但她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未免太让他难堪了,简直就是不识时务。 “苏心漓!” 颜司明的声音和他看向苏心漓的目光都阴沉的可怕。 “五皇子,我的耳朵还没聋。” 苏心漓转过身,声音清冷,一如方才。 “有殿下这想法的并非一人,我为何要答应你?我这人懒得很,最讨厌做那些费脑子的事情了,我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呢?有朝一日,等殿下登上那个位置,再来找我说这些话吧,到时候,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颜司明冷笑了一声,他看向苏心漓的眸,浮现出了一丝残忍的杀意,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将苏心漓杀了,他虽然不是最得宠的皇子,可也是有自己的地位和势力的,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话。 退而求其次,原来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他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等到那一天,他必定会让定国公府在琉璃消失,那些与苏心漓暧昧不清的男人,他一个也不放过,还有苏心漓,他若真登上了那个位置,他一定会让她后悔今日这样的决定,后悔今日说的这些话。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那白皙如天鹅一般的脖子,手中的骨节咯咯作响,而站在苏心漓身后的水儿也是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十多年的夫妻,她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想做什么,苏心漓唇角上扬,看向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的颜司明,微挑了挑眉,那姿态,甚是轻松,还有对颜司明的轻视。 颜司明,你终于也有恨不得想要我杀了吃肉的这种心情了吗?你能感同身受就好,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比起你对我做的,我现在还给你的,才刚刚开始而已。 想杀了她又怎么样?他能杀的了吗?除了这样干瞪着自己,用眼神表示愤怒不满来,他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对颜司明,苏心漓早就抱着你死我活的心态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的,既然要斗,那就无所畏惧的放开手,她倒是要看看,这一回,鹿死谁手,她就是要挑衅,她要颜司明每一次想起她,都恨的咽不下气,睡不着觉,那样的话,她也算是找着个垫背了,只要想到颜司明因为愤怒睡不着觉,咽不下器,她就会觉得浑身轻松舒畅。 苏心漓眉毛一挑,巧笑倩兮,“殿下,妙雪姐姐对你可是情深一片,她虽然长相身份还有智慧手段都差我一大截,不能与我相提并论,不过她对五皇子的一颗真心却是无价的,还希望殿下不要辜负了她,至于我,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不嫁殿下,应该还是会有人要的,我出来的已经够久了,该回去了,不然的话,若是被姐姐瞧见了,那可就不好了。” 苏心漓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颜司明一人留在原地,气的面色铁青。 “苏心漓!” 颜司明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不过只是片刻,他很快就恢复如初。 除了他,还有人要是吧?他倒是要看看,她的自信,还能维持多久。 第一百零四章:各出奇招 第一百零四章: 苏心漓和水儿刚回到院子,才喝了口茶,就看到守门的婆子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便让人将她宣了进来,守门的婆子进了门,见秋波没在,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给苏心漓磕了头,又给她身边的几个一等丫鬟都行了礼,苏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眉眼却是温和的,“何事?” 对于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只要不犯大错的,苏心漓都宽容的很,而且不论是一等还是四等的下人,若是家中有急用需要银子,她都会让人提前将月银结算给她们,甚至会视情况额外赏给他们银子,苏心漓的想法很简单,身为主子,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解决了她们的问题,若她们不知感恩敢吃里扒外背叛她,那她自是不需要手下留情,就算是杀人,苏心漓也是杀的理所应当,没有半分愧疚。 苏心漓为人宽容大方,脾气也谈不上骄纵任性,更不会随意打骂下人,她的几个贴身丫鬟也从不做狐假虎威的事情,漓心院的下人大多都是她后来从杜牙婆子那里买来的,知道跟着她必不会被亏待,所以一个个做事都上心认真的很,也很忠心。 守门的婆子看了苏心漓一眼,然后道,“小姐今儿下午和水儿姑娘出去散步的时候,大少爷和五皇子来了,大少爷不让老奴通报直接就进了院子,当时秋波姑娘正在画架下刺绣,大少爷夸赞了几句,老奴就瞅着秋波姑娘脸红了,一双眼睛秋水含波,五皇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就离开了,大少爷与秋波姑娘在花架下坐了好一会,秋波姑娘亲自给大少爷斟了茶水,用的好像是小姐平日里吃的茶叶,但是他们后来说了什么,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苏心漓盯着那守门的婆子看了半晌,手指在茶面上轻轻的敲击着,淡淡的笑道,“流云,给她五两银子。” 那婆子一听,大喜过望,朝着苏心漓又重重的叩了个头,“老奴多谢小姐赏赐!” 院子里的奴才们都知道,苏心漓赏罚分明,她既说了赏,就是会给的,不需要推辞。 五两银子,那可是差不多她一年的俸禄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砸她头上了,这样的好事被她给遇上了,她如何能不高兴。 流云闻言,道了声是,转身就去取了银子给了那婆子。 “嘴巴严实点,今日的事情,不许声张。” 那婆子乐滋滋的从流云手上接过赏银,千恩万谢,重重的应了一声,“老奴今儿一整天都在门口守着,什么都没做,奴婢告退了。” 那婆子一脸感激热切的看向苏心漓,见苏心漓点了点头,将银子藏好离开了。 那守门的婆子一离开,流云就去了趟苏心漓的茶水间,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难看,“兰公子前两日送来的雪芽,被人动过。” 宫廷的生活太过寂寞无聊,上辈子,苏心漓做皇后时,爱上了饮茶,可重生后,她一直都在慢慢的戒掉这习惯,因为茶水太浓,夜里难以入眠,以前,她是为了等颜司明,根本就睡不着觉,也不想睡觉,但是现在,苏心漓可是比谁都爱惜自己的身体,长久饮茶的话,对身体并不好,尤其,茶水里面很容易被人动手脚,所以苏心漓已经很少喝茶了。 兰翊舒对苏心漓就和之前定国公定国公府对她一样,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恨不得全部往她这里送,全部进了她肚子才好,雪芽就是他送来的。 这雪芽,说是茶,其实也不是茶,和一般的茶叶花茶不同,它不用水泡,而是新鲜的牛乳,牛乳用薄薄的杯子盛着,放置开水中,加至微热,再将雪芽放进去,每晚喝一杯的话,具有安神静心的作用,是兰翊舒专门为夜里睡不好,时常梦魇的苏心漓准备的,而且还有美肌养颜的功效,苏心漓也很喜欢这味道,几乎每晚睡前流云都会为她准备一杯这样的雪芽牛乳,流云又是个极为细心的人,她每日都经受手的东西被人碰过,自然能够有所察觉。 “这秋波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动兰公子给小姐送来的东西,还是给苏志明——” 水儿不甘的冷哼了一声,她每日看小姐吃的那样开心,还一脸甜蜜,也很想尝尝的呢,但因为是公子专门送来给小姐的,小姐好几次说让她尝一尝,她都忍着诱惑拒绝呢,想到那东西居然进了苏志明和秋波那两个人的口中,水儿有种将他们的肚子剖开,然后将他们吃的那些东西全部取出来的冲动。 “小姐,秋波她——” 流朱看向苏心漓,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就算苏志明现在前途一片光明,那也是庶子,身为丫鬟,未经允许,善做主张,动用主子的东西,招待的还是个主子不喜的人,这不是没将主子放在眼里是什么,还是说为了昭示她的受重用程度呢? 苏心漓淡淡一笑,“苏志明今年已经十二了,是时候找个通房了,她有那想法也不稀奇。” 她之前看中的那些人,太子殿下,三皇子,还有她的几个兄长,现在都不行了,苏志明现在风头正盛,谁都会觉得他前途无量,对男人而言,第一个女人,意义总归是不一样的,这段时间,她虽然不曾亏待秋波,但绝对没有秋波想要的重用,而且上次谢雨薇来相府赔罪时,因为她的那份居心,她发雷霆,之后更加疏远,对秋波这种心高气傲一心想往上爬的女人来说,当然不甘栖于她的漓心院了。 “小姐的意思?” 对青藤这种谨守本分的丫鬟来说,秋波的心思,她显然是不明白的。 “你们不是一直嫌她碍眼吗?想来,她在我身边应该呆不久了。” 苏志明虽然才十二岁,不过从他这次‘剿匪’的事情看来,他和颜司明一样,都是心思深沉,心肠狠毒之人,苏志明和苏博然一样,都不怎么爱美色,秋波生的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她若不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而苏志明又恰好别有用心,他一前途锦绣光明的大好青年如何能看得上她? 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母亲的三年孝期就过了,就现在的形势,她若是不发生点意外,他们如何将方姨娘推上那个位置。 “小姐,我看还是寻个缘由,将秋波打发了吧。” 流云是亲眼见识过苏志明的手段,她的父亲母亲还有五岁大的弟弟皆丧命在他的手中,流云虽然努力克服,但一想到才十二岁的苏志明刀起刀落如侩子手一般杀人,流云就觉得满心恐惧,颇为忌惮,现在见他想要还苏心漓,而且还撺掇着他们院子里的自己人,心中越发担忧,只觉得秋波是一颗定时炸弹,将她留在身边,十分的不安全,早些将她送的远远地,让苏志明没有可趁之机。 “漓心院进进出出这样多的丫鬟,哪里是我们想防就防得住的,留着秋波才好呢,留着她,我们才能知道苏志明想做什么,现在将她打发走,只会打草惊蛇,引起敌人的注意,让他们更加谨慎,今日的事情,你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平日里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 三日后的清早,苏心漓才刚醒,流云就告诉她,说苏志明命人送了东西来,她将礼单报了一遍,苏心漓闻言,勾了勾唇,以方姨娘他们现在的经济条件,苏志明送的礼并不轻,不过苏志明都回来这么久了,一早没将礼物送来,这当口,必定别有居心。 “你去库房挑几样回礼,至于苏志明送来的那些东西,仔细检查一下。” 苏心漓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便让流朱伺候她梳洗更衣了,到了用早膳的时间,青藤端了早膳上来,摆了一桌子,除了以往一直跟着她的几个丫鬟,今日她的身边多了个秋波。 苏心漓端坐在桌上,不着痕迹的将秋波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 她的几个丫鬟里面,秋波生的是最美的,如四月桃花般含着春意的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恒波一般荡漾,十分的勾人,还有那眉毛,是时下最流行的柳叶眉,并不是一般的眉笔能画出来的,她今日穿了身枚红色的绣罗裙,衬得那脸颊越发的粉嫩生水,已经十五岁的她比起苏心漓要高一些,而且也更加的丰满,身段玲珑,惹火勾人。 这缎子,是她从方姨娘和苏妙雪那里拿回母亲的嫁妆时,苏心漓额外赏赐给身边的几个丫鬟的,秋波做好了有一段时间的,但是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穿,苏心漓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而且现在的她虽然才十三岁,但是事实上,心智却已经超三十,做过皇后的她,如何能感觉不出秋波的变化呢,可苏心漓只是勾着唇,浅浅的笑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自定国公府挑选的那几个丫鬟被送到相府之后,苏心漓的早膳,一直都是青藤伺候的,青藤摆好了膳食,正要去伺候苏心漓,秋波已经抢了先,将碗筷摆在了苏心漓跟前,“大少爷知道小姐喜欢读书,今儿一早,就命人送了不少他搜罗到了书册来。” 苏心漓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淡淡的哦了一声,“他如何知道我喜欢看书的?” 苏心漓看的其实是兰翊舒送来的医书,不过她不想别人知道,所以书册的封面并不是医书的名字,秋波自然是不知道的。 秋波顿了顿,而后笑道,“大少爷有心,自然可以知道的。” 也是,有什么事情一问秋波,她哪里有不说的道理。 秋波见苏心漓还是一副不温不热的样子,心里头有些着急,继续道,“天儿渐渐热了,大少爷还送了一把上等的玉骨香罗扇给小姐,还有文房四宝,小姐是不是该准备回礼啊。” “秋波,这些都是小姐的事情,你身为丫鬟,管得太多了!” 流云有些听不下去了,蹙着眉头训斥道,她真不知道秋波是怎样想的,小姐对她那样好,她竟还不知足,居然还与大少爷勾结,打小姐的主意。 秋波闻言,吓了一跳,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小姐将方姨娘那里稀罕的宝贝都搜刮来了,大少爷哪里能比得上小姐,他既送来了这些东西,大小姐自然应该回礼了,秋波现在虽然还是苏心漓的丫鬟,但她已经将自己当成苏志明的人了,恨不得苏心漓将那库房的所有宝贝都送给苏志明才好,不过她也知道这样不可能,不过若是有几样好的价值不菲的,她在大少爷跟前也更好说话啊。 以前,苏妙雪处处被方姨娘还有她的人欺压,秋波觉得苏心漓太过无能,跟着她没有面子,她做梦都希望苏心漓能够崛起,变的强大起来,让她也可以抬首挺胸的,但是现在,她是巴不得所有的一切还是维持着苏心漓被劫持前的状况,那样的话,大少爷要她还不是一句话,而且方姨娘肯定能成为相府夫人,到时候大少爷就是相府的嫡子了,前途必定无量,就算她只是个姨娘,但心高气傲的秋波自信自己必定可以成为第二个方姨娘,岂不比一些正经夫人和娘子还有威风,而且,苏心漓若是没将程立雪的嫁妆要回来的,她若成了大少爷的姨娘,将来必定可以受益颇多。 反正,秋波现在是恨不得到苏心漓这里多挖一些东西给苏志明方姨娘那一房,她都后悔死了,之前苏心漓有所动作的时候,她就应该提前通知方姨娘才对,这样的话,大少爷他们的处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 秋波自是希望苏心漓对她就像之前对秋禾那样言听计从,有小姐的话,大少爷将来必定成为人中龙凤,说不定有朝一日,她这个姨娘,都可以踩在苏心漓的头上。 “小姐,奴婢并非冒犯僭越,奴婢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好,夫人和少爷离开都已经三年了,相府现在就只剩下小姐一人,小姐的聪慧本事手段奴婢等都看在眼里,自然是信服的,只是独木难支,小姐今年已经十三了,夫人的孝期一过,小姐就可以议亲了,小姐将来嫁到夫家,总需要娘家的兄弟支撑,大少爷他心里是有小姐这个姐姐的,又有本事,小姐和不与他相互帮衬,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流朱流云几个人听了这话,气的面色都紫了,小姐和苏志明是什么关系,她不知道吗?她说的这些话,无一字不诛心,分明就是吃里扒外,苏心漓只觉得这话耳熟,然后她很快想起来了,之前,一心为了她好的颜司明也说过类似的话,还真是让人堵心的恶心。 “这么说来,我应该谢谢你了。” 秋波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挑眉看向自己,似笑非笑的,不由垂下了脑袋,虽然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轻视苏心漓,觉得她没用无能,还蠢笨如猪,但是现在,她心里对她却是害怕畏惧的,她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总觉得那双过分漂亮的媚眼儿能读懂能内心的想法。 苏心漓勾了勾唇,很好,还不至于太蠢,至少多多少少听的出来她说是反话,不过看样子,她和苏志明的交流很顺利啊,原本那么识时务做事也算有分寸的人,居然敢在她的面前替苏志明说话了。 若是秋水秋叶几个人受蛊惑,说出这番话,苏心漓的心情或许并不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一种并不愉快的感觉,但是秋波——她可是个聪明的人,她与方姨娘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方姨娘是如何对她的,这段时间,她又是如何回敬方姨娘的,秋波在一旁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时候,她居然敢在她跟前说出这些话来,显然已经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是铁了心帮着苏志明他们了。 苏心漓自觉的自己对秋波已经够包容忍让的了,不过既然她不知道珍惜,那她也无需客气了。 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通报,说方姨娘求见,苏心漓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秋波一眼,面无表情,冷冷道,“还跪着做什么,起身伺候我用早膳。” 秋波唯唯诺诺,站了起来,走到苏心漓跟前,继续伺候,却始终偷偷打量着苏心漓的神情,见她似乎自顾着吃,将方姨娘的事情抛诸脑后了,小心提醒道,“小姐,方姨娘还在外面等着呢。” 之前,她为了小姐,没少做得罪方姨娘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情形和以前不同,方姨娘可是要做她婆婆的人,秋波自然要趁着自己还在苏心漓身边的时候好好巴结了。 苏心漓侧身,眼一横,抿着嘴唇,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没看到我在用膳吗?” 秋波顿时不敢再说话,大气也不敢出,不过心里头却生气的,不就是相府的小姐吗,骄横什么,看你还能这样蛮横到什么时候,秋波心里头恨的很,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巨大又强烈的渴望,她也想这样训斥苏心漓。 她照顾她这么多年,小姐却丁点的旧情都不念,流朱便也就算了,她到底是哪一点比流云青藤她们差了,尤其是那个水儿除了吃就是吃,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小姐情愿重用她们也将她晾在一边,秋波越想心头越觉得生气。 “不过是个犯了大错的罪妇而已,让她在外面候着。” 看这情形,小姐对方姨娘那一房的戒心很重,想让她出手帮大少爷,是不可能了。 苏心漓慢悠悠的用完了早膳,看着下人们将东西都收拾干净了,这才让方姨娘进来。 没有以往的金银玉器加身,方姨娘的穿衣打扮极为的素净,一身偏白色的长裙,腰上挂了个荷包,荷包上绣着荷花,一针一线,栩栩如生,方姨娘的绣工一直都是极好的,苏博然的很多衣裳都是她亲自做的,像她这样心细又貌美还有心机的女子,能让男人宠爱不足为奇,不过可惜了,她遇上的是苏博然这样一个只爱自己的男人,才一段时间没见,方姨娘又消瘦了不少,苏心漓勾唇,眸中划过一丝了然,近来发生了这么多不让她如愿的事情,她着急上火,小病了一场,自然消瘦憔悴了许多。 方姨娘一进来,就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秋波见到,自然是想自以为是的强出头替方姨娘说话,苏心漓横了她一眼,秋波一愣,顿时僵在了原地,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小姐,奴婢知错了,求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 方姨娘放低姿态,苍白憔悴的脸上带着泪痕,脑袋微垂着,那样子,要有多真挚诚恳便有多真挚诚恳。 方姨娘已经想好了,她现在的处境确实十分糟糕,但她肚子争气,她的几个孩子也都争气,她还是有希望争取的,方姨娘觉得,自己不应该将所有的重担都让苏志明一个人承担,她也应该主动出击,尽己所能,重获苏心漓的信任,只要苏心漓对她放下芥蒂,像之前那样对她,那她的相府夫人的位置完全有希望,还有她的几个孩子,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等到了那一天,她有的是机会再将苏心漓整死。 在方姨娘看来,苏心漓不过才十三岁,还是个小孩子,只要她‘诚心’认错,表明忠心,表现再好一些,多多关爱她,她就不相信她不为所动,方姨娘觉得,既然自己的几个孩子都那么懂事,那她自然不能给他们添乱,要与他们分忧。 流云像是没看到方姨娘似的,给苏心漓倒了杯温水,苏心漓喝了一口,姿态高贵优雅,看向地上跪着的方姨娘,淡淡的开口问道,“错哪里了?” 那口气,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训斥不懂事的婢女,方姨娘一愣,她原以为苏心漓会让她起来的,毕竟现在苏志明可是很受人追捧,却没料到苏心漓苏心漓会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并且让她数落清点自己的罪状。 方姨娘憋了口气,可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忍了。 “夫人才过世没多久,小姐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奴婢本应好好照顾安慰小姐的,但是因为忙于相府的事情,分身乏术,忽略了小姐,让那些不守规矩的下人有机可趁,欺负伤害小姐,这是其一,其二,奴婢不该觊觎夫人的嫁妆,小姐,奴婢承认,奴婢确实有将那些东西占为己有的心思,但那只是一开始,但是后来奴婢已经没了那样的想法了,奴婢原想着,等过了夫人的孝期,小姐也该长大了,便将那些嫁妆还给小姐的,还有,奴婢有些时候是对小姐不敬,但那是因为奴婢将小姐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所以有些时候才失了分寸——” “大胆!” 方姨娘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苏心漓呵断了,苏心漓冷沉着脸,将杯中喝剩下的茶水全部倒到了方姨娘的脸上。 “小姐!” 方姨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吃惊的看向苏心漓。 “大胆罪妇,居然到现在还敢为自己的罪行强词狡辩,小姐可是身份尊贵的嫡女,是正室夫人所出,你一个低贱的妾室,居然也敢将小姐当成女儿,分明就是以下犯上,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流云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对方姨娘极为不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直到现在,她们一个个居然还将小姐当成好哄骗的孩子,简直就是可笑。 “秋波,给我掌嘴!” 苏心漓的厉谋扫向一旁紧张不已的秋波。 “小姐。” 秋波双手交缠,看向苏心漓,极为犹豫的叫了一声,方姨娘可是大少爷的生母,那就是她未来的婆婆,她如何敢又如何能对她动手? “你是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因为太过的轻柔,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但是那字字透着的冰冷和威慑,却让人不敢不服从她的命令。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以下犯上,奴婢今日来,就是诚心向小姐认错了,奴婢之前确实做了不少错事,让小姐对奴婢有不少的误解,也让小姐因此对我不满,这些全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惹了小姐的不快,奴婢自己动手!” 方姨娘说着,手举的高高的,对着自己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边打自己边向苏心漓认错求饶,就算是对自己的脸,下手也是一点也不留情,苏心漓看着她渐渐红肿的脸,勾了勾唇,看来,方姨娘这次下了很大的决心嘛。 方姨娘本想着,苏心漓这样一个母亲兄长早逝,父亲又不疼爱的女娃子,心中必定是缺爱的,尤其是母爱,所以她才会说那样不敬的话来,她本还想说,自己必定会将苏心漓当成女儿关心疼爱,借此勾起她心中的柔软,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她连让她将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苏心漓对她,心中有气,方姨娘便想着自己成绩让她将怨气都发泄了,而且让一个婢女当着相府其他下人的面动手打她,实在是太掉身份了,还不如她自己动手。 方姨娘差不多连着打了自己四十巴掌,两边的脸肿的就和发酵的馒头似的,嘴角也都流血了,苏心漓这才嫌恶的摆了摆手,“好了,你既知道错了,就好生在芳情园反思忏悔,不要出来惹是生非。” 方姨娘听到苏心漓说的这句话,气的浑身血气上涌,她咳嗽了几声,吐出来的全都是血,她都这样对自己了,苏心漓这贱人居然还是不肯让步,不过方姨娘现在可不敢惹苏心漓,她只磕头谢了恩,然后道,“小姐,所有的错事都是奴婢做的,与大少爷无关,大少爷是您的大弟,他对小姐也是最敬重的。” 方姨娘说完,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面色未变,心中焦急,她之所以这样委曲求全,是因为苏心漓现在在几个皇子跟前都说得上话,她担心她在几个皇子跟前说苏志明的坏话,影响了他的前途,可现在,她该说的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看这情形,苏心漓是不可能成为她成为相府夫人的助力了,有她在,他们这一房,恐怕很难有出头之日,只有除了她。 “秋波,你替我送方姨娘回去。” 傻愣在原地的秋波闻言,应了一声,忙起身去扶地上跪着的方姨娘,动作之快,态度之殷勤,比起方姨娘身边那些个丫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流云,寻几个丫鬟,将给大弟的回礼,让秋波一并送回去。” 秋波闻言,面上浮现出喜色,有了这些东西,她和大少爷也好交代了。 “如此光明正大的吃里扒外,分明就是没将小姐放在眼里。” 流朱冷哼一声,想在秋波的脸上狠狠的淬一口,青藤也是震惊不已,她的反应素来是最迟钝的,之前,大家说秋波有异心,她感觉并不深,就觉得她比她们几个的性子要拔尖高傲一些,可现在,却是亲眼所见,这秋波,做的也太过明显,难道她不知方姨娘那一房各个都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吗?但凡秋波有一丁点的良心,就该和方姨娘他们那边的人保持距离。 原本青藤和秋波关系还挺好的,但是现在,她心中却不由对她反感起来,小姐对她们那样好,这天底下都找不到小姐这样大方又好脾气的主子了,秋波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何必与她置气!”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明明她才是当事人,但是她的反应却比其他几个人都要平静许多,看不出一丝怒容,淡定的很。 “她也不想想,若非她有利用价值,大少爷如何会看上小姐的丫鬟!” 流云轻嗤了一声,嘲笑秋波的不自量力,不过她终究做不到苏心漓的淡定,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脸的怒容,心里也是抑制不住的怒意。 苏心漓面色冷凝,“我这座庙太小,容不下她这凤凰。” 这个道理,流云如何会不知,只是被那虚幻的富贵梦迷花了眼,苏心漓觉得自己也有些搞不懂秋波的想法,有正经的娘子不做,偏偏要去做别人的小妾,难道她没看到她是如何奚落方姨娘的吗?还有苏汐月苏浅月那些个庶女,她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自己着想,可惜—— “时刻找人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一丝异常的,都要向我汇报。” ** 秋波扶着方姨娘到芳情园的时候,苏志明也在,乍一看到满脸血迹已经辨不出原貌的方姨娘,顿时迎了上去,看向一旁的秋波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秋波便将今日在漓心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志明,中间少不得添油加醋,苏志明听了,面色越加的难看。 秋波将方姨娘扶到床上,苏志明则将其他下人屏退了,“姨娘,我都说了,这样做的是没有用的,你又何苦上门自找其辱。”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苏志明又是孝子,看方姨娘变成这样子,面色自然不好看。 方姨娘靠在床榻上,看向秋波,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然后道,“你先回去吧。” 秋波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移到了苏志明的身上,见他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悻悻的,透着失望,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她就恢复了迷人的如花笑靥,“我早就说了,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大少爷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她身为姐姐,理应先给大少爷准备贺礼才是,但是却一直迟迟没有动作,还要大少爷主动,小姐真是小气,有那么多的好东西,给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舍得,就给了这么些回礼。” 苏心漓回赠的东西并不少,但是秋波可是亲眼见到苏心漓那些堆积如山的物品的,她才回赠了这么几样,她心里自然不快了。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必定不会辜负的,你快些回去吧,若是在这边呆的太久,让姐姐生出疑心就不好了。” 秋波红着脸,羞涩的看了苏志明一眼,欲语还休,半晌,才道了声是,转身离开。 “志明,你怎么能与一个丫鬟纠缠不清?” 方姨娘是过来人,她又不是瞎子,苏志明和秋波之间的那些暧昧,她如何会看不出来,她看向坐在床边的苏志明,沉着脸,认真的看向苏志明说道,“志明,你可是相府的长子,现在有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将来是要接替你父亲的位置的,她这样一个身份卑贱的下人,居然也敢妄图飞上枝头做凤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她给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方姨娘冷哼了一声,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她现在两边的脸颊生生的疼,一个字也不想说,但是见到苏志明和一个下人眉来眼去的,对他寄予了厚望的方姨娘如何还能忍得住不提鞋几句,她就担心苏志明年轻气盛,被美色所迷,到时候就中了苏心漓的圈套了。 “姨娘放心,她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儿子岂是那样轻易就被迷惑的!” 苏志明的话,让方姨娘放心不少,“那你是——” 苏志明抿着唇,阴沉一笑,“自然是用她对付苏心漓。” 方姨娘听他这样说,更是放心了,可很快,她的心又悬了起来,“志明,苏心漓已经不是之前的苏心漓了,姨娘之前就是因为太轻视她才落得如此下场,现在,你可不能出什么事。” 一方面,方姨娘迫不及待的希望铲除苏心漓,但是另外一方面,对苏心漓,她心里又是极为忌惮的,她担心苏志明和之前的她一样,弄巧成拙,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将火烧到自己身上,方姨娘的心情,是矛盾的很,近来,她是越来越后悔,当初,苏心漓就像是一直乖巧的小猫,那时候多好啊,她干嘛要去招惹她呢,对于派人劫持她一事,方姨娘一直都耿耿于怀。 “她居然这样目中无人,如此对待姨娘,我岂能放过她,姨娘,你也说了,她已经不是之前的苏心漓了,有她在一日,她必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扰姨娘扶正,也必定不会答应将我,大姐,还有小弟挂在夫人的名下,难道姨娘甘心我与大姐还有弟弟抱着庶出的身份过一辈子吗?” 方姨娘咬牙,“我自然是不愿的。” “富贵险中求,我就不相信,苏心漓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方姨娘看着苏志明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的热血就好像燃烧起来似的,没错,与其这样一直被压着看苏心漓的脸色过日子,还不如放手一搏。 “我是相府的长子,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还能眼睁睁看着我出事不成?而且父亲对苏心漓本就不喜,我若是对付她,他必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方姨娘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苏志明和她是不一样的,苏博然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苏志明却不行,而且苏博然那人极为的大男子主义,霸道小气的很,苏心漓身为他的女儿,不对他言听计从,还时时处处与他作对,他心中巴不得有人出面替她对付苏心漓呢。 “你准备怎么做?” 自己的儿子,方姨娘自然是了解的,他这样说,必定是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苏志明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凑到方姨娘耳边,将自己的计划与方姨娘说了一边,方姨娘频频点头,可最后,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忧的看向苏志明,“这样,能行吗?” “有什么不能行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苏心漓一旦成了方家的人,她今后还会坑害方家,与我们作对不成?那岂不是坑害了自己?表哥是个爱美之人,我与他已经商量好了,这件事情若是成了,苏心漓归他,至于苏心漓的那些嫁妆,他会一分不留的给我们,而且,父亲对她本来就已经失望透顶了,再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怎么可能还会维护她?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定国公府的人插手又如何,只要父亲执意如此,表哥,苏心漓是答应得嫁,不答应也得嫁,她若是不嫁的话,就等着一辈子孤独终老好了。” 方姨娘一听到苏心漓那些丰厚的嫁妆,眼睛不自觉的亮了亮,心动不已。 苏心漓害的父亲丢了那么大的脸,她若是进了方府,日子必定不会好过,想到苏心漓每日都会被人折磨,日日都水深火热的,方姨娘顿觉得心中的那口恶气纾解了不少,整个人从头到尾都痛快了许多,她要是不嫁的话,就只能永远做一个被人嘲笑的老姑娘了。 “若没了苏心漓,以大姐的人品样貌,必定可以得到诸位皇子的青睐,顶替她的位置,还有定国公府——” 苏志明在说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唇边有了一抹极为邪恶的笑意,只要苏心漓被他们牢牢的拽在手心,他们何愁定国公府的人不乖乖就范,到时候,整个定国公府的势力为他们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方姨娘听苏志明这样一分析,想到这其中的种种好处,点了点头,“你和秋波都小心一些,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让苏心漓发现了。” ** 两日后的一个晌午,苏心漓正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一小丫鬟在她屋前探头探脑的,苏心漓看着面熟的很,看了流云一眼,“是院子里负责打杂丫鬟翠儿,上次小姐去雪园搬回夫人的嫁妆时,她因为苏妙雪一撞,她手中的玉瓶掉地上了,吓得要命,当时小姐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呢。” 苏心漓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让她去我的房间。” 翠儿就比水儿年长一些,个子小小的,苏心漓明显能感觉到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十分紧张的样子,进屋就向苏心漓行礼,说话却结结巴巴的。 “你不用紧张,说吧,有什么事?” 翠儿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含笑看向自己,那样子亲切的很,心跳稍稍恢复了些许的正常,“今儿奴婢和其他几个姐妹正在小姐屋子里打扫卫生的时候,秋波姐姐忽然来了,她嫌我们笨手笨脚的,将我们全部赶了出去。” 想擦洗这样的事情,一等丫鬟都是不需要动手的,为了防止的小丫鬟手脚不干净,同时也是为了房子某些人居心叵测,打扫苏心漓的房间时,一般都有四五个丫鬟同时进行,相互监督,秋波将她们全部都赶出去,必定不怀好意。 苏心漓盯着地上跪着的翠儿,忽然笑了,“若你说的属实,今后,便由你顶替秋波的位置。” 秋波是漓心院的二等丫鬟,是在苏心漓跟前伺候的,月银什么的,更不是她这样一个洒扫打杂的下人能比的,翠儿大喜过望,重重的叩头谢恩,好一会,她又觉得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上次她打坏了夫人的嫁妆,小姐都没让她赔偿呢,也没惩罚她呢,这样一想,翠儿又觉得这赏赐自己受之有愧,又抬头看向苏心漓道,“小姐,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这些赏赐,奴婢不敢要。” 翠儿垂着眼睑,想要又不觉得不好意思,那纠结的模样,看的一旁的流云笑出了声,“小姐说出的话,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只要你今后忠心耿耿的,一心为小姐效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就是对小姐最好的报答了。” 翠儿忙说不敢,各种发誓,苏心漓只让她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许说,便让她退下了。 “你们两个,将我屋子里的东西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青藤,你去找水儿来。” “是,小姐。” 流朱流云青藤几个人都是心思细腻的人,一听苏心漓的话,各自去忙苏心漓吩咐的事情了。 流朱和流云两人将苏心漓的房间翻了个遍,最后,流云在苏心漓床底下的小箱子里翻出了几封信。 “小姐,你看。” 流云刚将信件交给苏心漓,水儿就来了,苏心漓接过信件,看向水儿,“水儿,你将屋子里那些大的花瓶,翻过来,仔细瞧瞧,看里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水儿领了命,就去检查那些大的花瓶了。 苏心漓将信件拆开一看,竟是男人写给女人的信寄托相思,暗通曲款的信,苏心漓的思绪不由飘到上辈子,秋禾冤枉她和顾南衣的事情。 信件提笔的是苏大小姐,而落款的则是方哨玄。 苏心漓微抿着的唇角微微上扬,冰冷嘲讽,流朱已经将苏心漓的各个衣柜和翻看了,走到苏心漓身边看向她道,“小姐,少了两样的东西,都是绣着百合图案的肚兜和荷包。” 苏心漓的衣服首饰是流朱专门负责的,流朱一直都在苏心漓身边伺候,对她所有的东西都熟悉的很,尤其是贴身之物,她分外注意,所以一少了,她很快就察觉出来了。 “小姐,这是水儿从您靠窗的大花瓶内搜出来的。” 苏心漓沉着脸,看了眼青藤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一个用稻草扎着的小人,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官帽,衣服的前襟是一张白纸,上面赫然写着苏博然三个字还有他的生辰八字,而他的胸口,扎着好几根针,苏心漓冷笑了一声,绝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意,好一个秋波,她对她不差,她居然帮着苏志明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不过她这大弟倒是好手段,这份歹毒,也不怪乎上辈子可以成为颜司明的左膀右臂了。 “仔细再搜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几个人放下手上的东西,又将苏心漓的房间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不过并未发现其他的东西。 “流云,你找个人将这些信件送到苏妙雪的房间,顺便,再到她那里拿一个百合的荷包和一个并蒂莲的肚兜来。” 苏心漓说着,将这些信件,全部交给了流云,然后又将放在桌上的一个扎着针的小人给了水儿,“水儿,将这东西送还给苏志明。” 水儿接过,点点头,“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 苏心漓看着水儿那一脸认真严肃的样,不禁有些好笑,点了点头,“去吧,顺便告诉三姨娘,就说我有事情找她,晚上戌时在漓心院的后山的小亭子见面。” 流云和水儿领了命令,各自办事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青藤和流朱陪着苏心漓,几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流朱,恨不得将秋波那没心没肺的女人给杀了,不过她心里气归气,却还不忘安慰苏心漓,青藤自也附和着劝慰苏心漓,苏心漓淡淡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挑眉道,“她还没有让我伤心的资格,既然她自己自寻死路,我何苦拦着,你们两个,切记不要露出马脚。” 流朱和青藤认真的点了点头。 “准备笔墨。” 苏心漓眼睛微敛,眼底的冰冷仿佛成了难以融化的冰渣,她快速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吹干,将东西递给流朱,“将这封信送到兰公子手上。” 夜半戌时,高怡婷准时到了苏心漓约定的地方,和以往清冷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同,现在的她对苏心漓的态度相当恭敬。 “小姐。” 苏心漓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纸包,递给了高怡婷,“将这个,分三次,倒到父亲饮用的茶水中,让他服下。” 高怡婷什么也没用,便从苏心漓的手上接过东西,然后道了声是,仿佛苏心漓所说的一切,对她而言,就是要必须执行的任务一般。 “母亲的孝期马上就要过了,你既然也有想当上相府夫人的心思,就趁着老夫人还没在,多花些心思,偶尔,也该与户部尚书多多走动。” “妾身明白了。” 苏心漓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你出来不宜太久,回去吧。” 苏心漓看着高怡婷离去的背影,在栏杆处坐下,看着在月下畅游在水中的鱼儿,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苏志明,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厚此薄彼,既然你都送上门来,那就只管放心,方姨娘和苏妙雪有的,我自然也不会缺了你。 第一百零五章:设巧计,让敌人往里钻 第一百零五章: 苏志明的速度,一如苏心漓预料的那般,十分迅速,事发的第三日,就采取了行动。 苏心漓用了早膳,正在相府的后花园内散步,就看到苏志明领着一大群所谓的京陵才子正往这边的方向走,苏心漓远远的扫了一眼,并没有给她写信的方哨玄,不过据守门下人的来报,方哨玄今儿一早就到了相府,看到这个情形,苏心漓只是勾唇一笑,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苏志明忽然唤了苏心漓一声,快步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其余的人见是苏心漓,为了一睹美人姿容,忙快步跟上了苏志明的步伐。 与苏志明来往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参加了百花宴和花朝节的,自看过苏心漓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其中便有当朝太子太傅的儿子付子文,之前,他们多是只有机会远远看苏心漓一眼,现在这样近距离的与她接触,更觉得她姿色妍丽,无人能及,其中有不少好色之徒眼珠子就像定在苏心漓身上似,根本就移不开,有的甚至因为太过专注痴迷流出了口水,而不少人,则吞着口水,那场面,好不壮观。 这若是换成寻常女子,必定脸红心跳,害羞着离开了,苏心漓却淡定从容的很,一双眼睛更是平静,说话间,应答如流,却又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架势,就像是皇上召见考生似的,事实上,苏心漓看对面那些毫无形象的男子的脸就好像是在看猪头,而他们,则是发情的公猪,既如此,她又怎么会害羞呢? 苏志明见那些原本恭维着他的人现在一个个全都围着苏心漓转,一个个低声下气的,恨不得跪在地上舔苏心漓的脚丫,而将他这正主完全忘记了,心头不由有些恼火,他瞪了苏心漓一眼,被人群围着,却又与那围绕着她的人群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苏心漓却似并未察觉,绝美的脸上,带着疏落而又清浅的笑意,既不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又不敢让人太过靠近,她的一举一动,落落大方,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就好像是洁白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虽然苏志明心中更加偏袒苏妙雪,但看着此刻的苏心漓,他不得不承认,苏心漓确实比苏妙雪优秀,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不上来,但心里就是觉得,苏妙雪应该是不及苏心漓的。 “大姐,你可有看到方表哥?” 苏志明走到苏心漓身边问道。 “你哪个表哥?长什么样子?我在这湖边坐了好一会了,并未见有陌生男子过来。” 苏志明有此一问,自然是希望给众人造成苏心漓和方哨玄很熟的错觉,不过显然,苏心漓并没有上套,她的回答,让苏志明不满意的都有些气闷,不过苏志明胸闷归胸闷,却没有将这种不满表露在脸上。 “不过弟弟也该注意一些,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才好,尤其是后院,若是出了什么事,大弟能负的了那个责任吗?” 方哨玄长相阴柔,性好女色,甚至连父亲的女人都不放过,这在京陵城的圈子可以说得上众人皆知的秘密,苏博然的几个姨娘都是娇俏如花的美人,方有怀和方靖安也知道方哨玄的性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尴尬发生,根本就不允许方哨玄踏足相府,也正是因为如此,方哨玄一直都不知道原来相府的后院还藏着这样一个倾国倾城让人心动的女子,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心漓才没有遭他的毒手。 “各位公子请自便。” 苏心漓说完,转身翩然离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 相府的后花园距离苏心漓的漓心院并不是很远,但是却要经过比较僻静的明风堂,苏心漓绕过回廊,刚出了明风堂,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忽然有一人影从假山后窜了出来,朝着苏心漓扑了过去。 “我的乖乖小心肝,可想死我了。” 绝色美人近在眼前,对方哨玄这样一个看到美色连名字都忘记怎么写,祖宗十八代都抛诸脑后的人来说,他如何还能保持的住,让自己继续保持清醒,这是后花园到漓心院的必经之路,而且人少,方哨玄一听到脚步声,探出脑袋,就看到苏心漓那张绝色倾城的脸,顿时心花怒放,那双眼睛,就和饿了许久的猫儿看到鱼似的,一双眼睛冒着的光亮简直比十五的月亮还要亮眼,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动作已经快他的思绪一步朝着苏心漓扑了过去,他一心都扑在苏心漓身上,这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苏心漓的身边,不论去哪里,都会跟着一个不起眼身手却极好的水儿。 一路上,苏心漓的警觉性都相当高,一听到声音,立马就闪到了一旁,所以迎接方哨玄怀抱的并不是美人苏心漓,而是她身边贴身女侍卫的一拳,水儿的力气大是出了名的,这一拳过去,方哨玄再次飞了起来,不过他身边带了两个小厮,那两小厮也都是懂些功夫的,见方哨玄被打飞了,立马就飞身过去想要接住他,只听到连着几声的咔擦响,似乎是手断了还是脱臼的声音,方哨玄的那两名小厮仰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然后就成了方哨玄的垫背,被压在了地上,几个人,动作几乎完全一致,嘴角不停的涌血。 方哨玄是方有怀一手调教出来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和水儿还是可以过几招的,至少在清醒的状态下,水儿这一拳,他便是不能化解,也不至于伤的这样重,但是当时,他满心就只有苏心漓,想着这样的大美人立马就是自己的了,很快就会被他压在身下,今后也只能被他一个人玩弄,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方哨玄抛到了九霄云外,水儿那只用了五分不到的力气,他是挨了十成十。 苏心漓看着这惨烈的一幕,虽然面上还是平静无波,没太大的反应,可看着水儿比她瘦小的身子,比她短瘦的手臂时,心头却是止不住的震惊,她实在搞不懂,那么小的身子,是如何拥有这么大的爆发力的,难道就因为吃的多吗?如果吃的得多就能有让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力气,苏心漓也很想试一试。 苏心漓尚且如此,流云就更不要说了,她缓慢的转过身,看向一脸轻松的水儿,满是不敢置信,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虽然一早就知道水儿力气太大就像个怪物,可每一次她爆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震惊。 水儿朝着苏心漓笑笑,然后看向流云,咧了咧嘴,伸出四个手指头,表示自己只用了四成的力气,然后又收了一个手指,最后又拿出另外一只手的小手指,表示自己只用了三成半的小力气,小姐说了,只是给点教训,不能将人打死,也不能让他痛晕过去,水儿是练武之人,听力极好,她早就感觉到方哨玄不止一个人,所以她只用了三成半的力气,流云吞了吞口水,果然,在力气的较量上,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水儿,就算她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比不上水儿的三成半。 方哨玄倒在地上,因为水儿这一拳,他是头昏眼也花,靠在那两个人的身上,不停的咳嗽,话都说不出来,苏心漓上前,对着方哨玄就是几脚,流云有样学样,踹的方哨玄哎呦哎呦的叫了不停,想到,美人就在自己跟前,一定要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也顾不上别的了,只用手护住脸,然后解释道,“苏小姐,快别打了,是我,方哨玄,苏志明的表哥!” 水儿倒是想上前,不过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那样的话,方哨玄就一命呜呼去见阎王了,他死了不要紧,关键别坏了小姐的事。 苏心漓踹的也累了,整了整自己的仪容,流云也差不多了,调整自己的呼吸,没一会,苏志明等人就赶到了,苏心漓随意的在假山旁站着,平静的脸上,那微扬起的唇角总给人有种说不出的讥诮,至于水儿,正旁若无人的做拉展运动。 方哨玄虽然挨了不少的拳打脚踢,不过脸还是完好的,所以苏志明一来,就认出了他来,在看到他和他的两个小厮都躺在地上的时候,不由拧起了眉头,却还是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然后看向苏心漓问道,“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弟居然还有脸问我,我之前是怎么与你说的,后院是重地,闲杂人等,尤其男子是不得入内的,不然的话,坏了几个妹妹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苏心漓一脸的正色,众人看到这场面,再想到方哨玄平日里的为人,心里都猜出了个大概,果然色胆包天,居然连苏小姐也敢动,而且还是在相府,众人看着方哨玄蹙眉的痛苦模样,心中暗道活该,没有半分同情。 流云轻视的看了苏志明一眼,眼底燃烧着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冷哼了一声,“大少爷,这贼子胆儿真大,居然一直藏在假山后面,想要对小姐图谋不轨,你可是认识他?” 苏心漓和流云等人在苏志明之前,就将与方哨玄的关系撇的是干干净净。 “你有见过这样英俊帅气,英伟不凡的贼子吗?” 苏心漓和流云虽然都动手教训了方哨玄一番,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方哨玄这人比想象中的耐打,所以说话还挺利索的,不过因为疼痛,他一直拧着眉头,那张阴柔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扭曲。 苏心漓笑而不语,方哨玄长的确实不丑,他的五官虽然阴柔,但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女气,但是对身边美男云集的苏心漓来说,对这样看着娘娘腔,或者说一看就是坏人的男人,她实在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我方才是在假山后休憩。” 方哨玄给自己找了个极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痴痴的看向苏心漓,只要一想到自己可以将这个绝色的女人占为己有,便只是脑海里的一个想法,方哨玄都觉得兴奋不已,一双眼睛闪烁着灼人的亮光。 “表弟,你可是误会了,我与你姐姐一早就认识的,今日,我可是专门为了她而来的,因为我想给她一个意外惊喜,有些吓着她了,她身边的丫鬟才会将我当成贼子教训的,你说是吧,小漓儿!” 方哨玄说着,向着苏心漓抛了个媚眼儿,因为他的一张脸还是完好无缺的,所以这动作还是富有一定的美感的,让方哨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他与苏心漓说话的口气也极为的放荡,尤其是那小漓儿三字,要多温存便有多温存,不知道的人,只当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呢,众人闻言,不由一阵唏嘘,不过一想到方哨玄的风评,再看苏心漓那张脸,便又觉得不足为奇了。 方哨玄从地上站了起来,自以为风度翩翩的姿态,然后沉着脸,不满的看向苏志明道,“这是我与小漓儿之间的私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办法解决的。” 原本,众人都觉得这是方哨玄的手段,可一听他这话—— 他话中暗示的意味太强,让人不多想也不成,苏志明闻言,心头自然是欢喜的,他这个表哥,在处理正事上还行,有自己的手段,可一涉及到了美色,完全就没有任何的章法可言了,简直就是市井的泼皮无赖,不要脸的死缠烂打,非得将那小娘子弄到手才肯作罢,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找上他。 “原来是方家的公子。” 苏心漓沉着一张脸,满是讥诮的看向方哨玄,一副了然的姿态,“果然是名不虚传。” 苏心漓顿了顿,“见到美色,就移不开眼了,不过也不该血口喷人,就你的身份,这天底下,可不是什么女人你都要得起的,更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苏心漓这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方哨玄的轻视轻蔑,不过他听了,却一点也不生气,脸上依旧笑嘻嘻的,那双眼睛,从苏心漓出现在到现在,几乎就没从她的脸上移开过,满是深深的痴迷和浓浓的爱恋,“小漓儿莫要生气,我知道你是气我不该当众这样叫你,我向你赔不是了,不过我实在是担心啊,近来,你和别的男子走的那样近,你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 “你胡说!” 苏心漓还没什么反应,苏心漓身边的丫鬟却已经听不下去了,手指这方哨玄,气红着脸斥责,今日方哨玄说的这些话,若是被传出去的话,那小姐的清誉闺名,就毁于一旦了。 苏心漓只是扬着嘴唇,冷眼看向方哨玄,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真是如此,这方哨玄为了美色,还真是厚颜无耻,不择手段啊,而且也很有演戏的天赋,那恳切可怜的口气,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委屈小媳妇似的,实在是让人同情啊。 “表哥,你与我大姐认识?”苏心漓不敢置信的看向方哨玄,用震惊的口气问道。 “那是当然,我与小漓儿早就彼此私定终身了。” 方哨玄看向苏心漓,说的极为笃定,那眼神,落在相信他的连篇鬼话的人的眼中,就是款款深情。 “表弟,还有诸位贤兄,实不相瞒,我与你的姐姐早就认识了,她还给了我定情信物,而且我们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只是她说自己年纪尚小,还没到议亲的时候,一直让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对她素来是言听计从,她怎样说,我便怎么做了,可最近,她却对我爱答不理的,而且还与别的男子走的很近,我实在控制不住,才会来相府,就是想将事情问个清楚。” 最近才对他爱答不理,苏心漓近来风头大盛,诸位皇子都对她青睐有加,她完全有更好的选择了,在方哨玄的口中,苏心漓完全成了一个爱慕虚荣,薄情寡义,寡义少耻的女子,而他自己,则是委屈求全的深情男子。 “漓儿,我承认我是有些花心,也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是为了你,我会改的,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只要你不离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方哨玄不愧是演技派的,才说了几句话,就有眼泪挤了出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苏心漓觉得,这句话,并不是那么有道理,因为方哨玄的声情并茂,不少人已经相信她了,看向苏心漓,议论纷纷的,说出的话,自然并不是那么好听的,不过苏志明听着,心里头却畅快的很,只觉得自己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而苏心漓就要倒大霉了。 “表哥你说你与我大姐已经私定终身,她给了你信物,而且你们还一直有书信往来,表哥,事关我大姐的声誉,你可不能乱说,可有什么证据?” 苏志明一步步的引导,恨不得立马就将苏心漓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苏志明的话刚说完,忽然有一小厮冲了进来,“小姐,大少爷,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他们来相府了。” 众人一听,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暗自觉得这场好戏必定会更加热闹,苏志明和方哨玄闻言,心里头自然是十分开心,尤其是苏志明,据他所知,这一个个可都是对苏心漓有那个意思的,这几次她出了事,他们都极为的偏袒袒护,他们若是能亲眼看这一出戏,岂不妙哉?有这些人充当见证人,还怕苏心漓抵赖吗?而且他们若是知道苏心漓与方哨玄苟且之事,如何还会喜欢这样不要脸的女子? “你引他们前来。” 苏志明吩咐了一声,饶是他心思深沉,可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年幼的他还是无法掩饰住内心的真实想法,脸上的笑容,溢着阴狠和得意。 苏博然这几日身为极为不适,肚子经常抽疼,难受的很,京陵城稍有名气的大夫,他都让他们敲过了,就连御医都来家里了,但就是查不出毛病,不过这肚子抽痛起来还真是要命,尤其是一到了晚上,是一波接着一波,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痛的要断气了,不过到最后都没死成,连着疼的两个晚上,苏博然的气色也很不好,也因此,他就算是十分的不愿意,也只能向圣上告假,对此,他是又忧心又恼火,从他三十大寿之后,他就一直在走倒霉运,以往,身为丞相的他可是兢兢业业,但是现在,苏博然真担心,文帝哪天心情不好,或者看他不顺眼了,革了他的丞相之职,所以在知道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他们都来了相府的时候,苏博然也顾不得自己不舒适的身体,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就去迎客了,苏妙雪一听五皇子来了,再加上听身边的丫鬟报了苏心漓那边的事情,也有些按捺不住,打扮了一番,也跟着去了,至于苏沐灵和苏汐月也收了消息,一起跟着去了。 “微臣苏博然恭迎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诸位皇子的到来,实在是让相府,蓬荜生辉啊。” 这几个人当中,颜玉勋最年长,目前在朝堂上也最有势力,所以几个人便都以他为主的,他摆了摆手,苏博然这才站了起来。 “苏小姐呢,带我们去见她吧。” 颜宸玺倒是丝毫都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颜司明看了眼颜宸玺,又看了看兰翊舒,苏志明的计划,他也是知道一些的,颜宸玺兰翊舒这些人能来,那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不知怎的,他心中浮现出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了,怎么就这么巧,这几尊大神,平日里相府请都是请不来的,但是今日却像是约定好的一般来找苏心漓。 苏妙雪等人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颜司明一行人,苏妙雪勾了勾唇,如含春的少女一般看向他,然后上前行礼,一行人,包括身子不适的苏博然,齐齐朝着明风堂的方向走去。 苏志明自是希望今日的事情闹的越发越好,所以邀请了不少名门公子,明风堂因为苏心漓和方哨玄这一出戏本身就挺热闹的,颜玉勋他们一来,花园里就更加的热闹了,那些青年才俊们,一方面心里还牵挂着这场热闹,另外的话,也不忘上前与几位皇子攀交。 苏心漓背靠在假山上,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兰翊舒,苏心漓想,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最先应该是从发现他开始的,无论他的身边站着多少人,你总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发现他的存在。 苏心漓勾了勾唇,朝着他点了点头,和方才冰冷的讥诮不同,她这笑容,有让人心动的温暖,兰翊舒也咧了咧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指了指自己,用行动告诉她,一切有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博然看着拦在回廊出口处的两个小厮,悠然自得靠在假山上的苏心漓,还有一脸苦苦哀求满是眷恋之色看向苏心漓的方哨玄,怒喝了一声。 除了上次郡主向苏心漓道歉,几位皇子来了相府,相府很少有这么多皇子齐齐驾临,虽然苏博然是希望苏心漓倒霉没错,但他不想被几位皇子认为自己治家不严,屡出问题,那样的话,他头顶的乌纱帽掉了可如何是好?而且,他向来爱惜自己的颜面,自然不希望自己在诸位皇子跟前丢了老脸。 “父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姐姐和表哥闹了些小矛盾。” 苏志明轻描淡写,将苏心漓与方哨玄的关系,是越描越黑,单听着,就让人觉得暧昧不清,苏妙雪一听这话,看了兰翊舒颜宸玺还有颜玉勋颜司明等人,接着,苏志明又用含糊不清的话解释了整件事情,直指苏心漓与方哨玄有私情,苏妙雪的脸上仿佛开出了漂亮的花儿,嘴角上扬,都有些合不拢嘴了。 “表哥,你也真是的,漓儿妹妹可是个女子,女孩子都是要脸面的,你如何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她闹呢?这不是让她下不来台嘛!” 依着苏妙雪的解释,苏心漓的种种否认,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子虚乌有,而是因为苏心漓是女子,而且爱惜自己的颜面,所以才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认下这件事情。 看着洋洋得意的苏妙雪,她那嘴脸,苏心漓感觉就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她倒是要看看,等会,是谁下不来台,苏妙雪和苏志明等人现在蹦跶的越高,等会,只会摔的越重,摔不死他们。 “姑父,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与漓儿表妹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的,你就将表妹许给我吧,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方哨玄信誓旦旦,苏博然看着拽着他衣裳,一脸恳切的方哨玄,又看了眼面色平静冷然的苏心漓,老实说,他现在是十分愿意将苏心漓许给方哨玄的,这样一个不孝女,整日在家只会给他脸色瞧,还处处与他作对唱反调,她早点嫁了,或者说嫁了个并不是那么有前途希望的人,譬如说方哨玄,那他就什么忌惮都没有了,要是苏心漓敢没大没小的,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教训她,而且,这个消息,对定国公府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父亲,既然方公子愿意娶妹妹,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这里这么多人,继续闹下去也不好看啊。” 苏妙雪走到苏博然身边,拽住他的另外一只手,善心的劝道。 只要苏心漓嫁给方哨玄,她这辈子就完蛋了,今后,她是死是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而且,只要坐实了这件事情,程立雪的孝期一过,方姨娘还是很有可能成为相府夫人,谁让苏博然的姨娘不多,目前,有儿有女的姨娘就只有方姨娘一个呢,尤其,现在诸位皇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苏博然需要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儿,他要想她嫁的好,自然得千方百计抬高她的身份。 这群不要脸的东西,流云气的脖子都红了,水儿更是,要不是一早就知道苏心漓有安排,她都想冲上去杀人了。 “姑父?” 苏心漓冷冷的笑了,“这也是你叫的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姨娘只是个姨娘吧,现在还是个罪妇,皇上赦免了她的死罪是没错,不过她还是戴罪之身,就这样的身份,怎么,还觊觎着相府夫人的位置呢?虽然我不知道方公子为何这样冤枉我,难道是因为你姑姑之前贪墨了我娘的嫁妆,我问你的祖父索赔了银子,还是——” 苏心漓说话的时候,将目光移向了苏志明,“大弟可听说过一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上辈子的账我还没开始找你算呢,你居然又送上门来呢,既然这样的话,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以大欺小了。 “妹妹,你怎地如此绝情?” 苏妙雪现在是千方百计将苏心漓推到方哨玄的怀抱,看她今后还如何猖狂。 “我说了,我不认识他。” 对苏博然,苏心漓再一次深深的失望,看他这样子,似乎心里还巴望着自己嫁给方哨玄呢,若非他知道三皇子六皇子他们袒护她,不敢做的太过分,或者说这几个人,他们要不在的话,估计方哨玄说娶她的时候,他直接就让她嫁了呢,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又觉得好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德行了吗?不然的话,怎么会让兰翊舒和颜宸玺一直跟着五皇子呢,他要来相府,就跟着一起呢? “方公子,你不是说妹妹之前送了定情信物给你吗?” 方哨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绣着百合图案的荷包,递到苏心漓跟前,一双和他长相一般阴柔的眼睛,不知何时,含上了泪光,“小漓儿,你还记得当初你将这荷包送给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你说,我们要像这和荷包上的百合一样,长长久久,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配上了一副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和沉思的神情,眉宇间还染着几分伤感,苏心漓严重怀疑,他之前是不是拆散的有情人太多了,所以这事情见了太多,演起戏来,那是信手拈来啊。 “还有一个百合肚兜,这些,你都忘记了吗?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除了嫁我还能嫁给谁?” 方哨玄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肚兜,那可是女子的贴身之物,给一个男人,这意味着什么,而且方哨玄还说苏心漓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这话中有太多的深意,众人一开始原都是相信苏心漓的,但是现在,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不信。 兰翊舒就站在颜宸玺的身边,闻言,那张总是挂着闲适笑意的脸,瞬间就黑了,温雅高贵的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骇人的寒意儿,那双清冷的眸,在看向方哨玄的时候,有冰冷的杀意掠过,他当然知道,苏心漓与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正因为如此,方哨玄才更可恨,他以前怎么诋毁戕害别的女子的,他不管也管不着,但是苏心漓,虽然一直以来,苏心漓都心狠手辣,但是在兰翊舒这有情人眼中,她就是冰清玉洁,不容侵犯,就方哨玄这种货色居然也敢肖想她,而且还说出这样得话来,简直就该死。 嫁给他?心心可是他的女人! “水儿,你去将流朱找来看看,那荷包是不是我的,流云,你先取过来给我瞧瞧。” 流云道了声是,刚要从方哨玄的手中接过东西,却被苏妙雪抢先了一步,她想也不想,先流云一步从方哨玄的手中夺过荷包,然后将荷包打开,装在里面的肚兜因为她这样的动作,直接就掉在了地上,不过有眼睛的人都看不出来,那并不是百合的图案,而是并蒂莲。 “方公子就算贪恋我家小姐的美色,也不该将随便什么人送给你的荷包和贴身之物硬说是我家小姐的,诋毁她的名声,我家小姐身份尊贵,又有才华,冰清玉洁的,要嫁的话,自然是要嫁给一个文武双全的男子,岂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 流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方哨玄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并蒂莲图案的肚兜,瞬间呆傻了,苏志明也是一样,两人带着满腹的震惊和疑惑,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诧异,明明就是百合的肚兜啊,怎么会变成并蒂莲的?苏妙雪也已经彻底傻住了,面色更是苍白,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没有力气,晕晕的,脚步都有些虚浮,她越看这肚兜就越觉得眼熟,这肚兜,分明就是她的嘛,心底有了这想法之后,苏妙雪又查看了一番自己手中的荷包,瞬间惊的一身的冷汗,这荷包,这荷包也是她的。 “妙雪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苏心漓见苏妙雪一副见鬼的样子,面上的笑意更浓,上前几步,轻轻的拍了拍苏妙雪的肩膀,苏妙雪却像是见鬼似的,受惊的惊叫了一声,手中拿着的荷包,也掉在了地上,苏心漓蹲在地上,笑着将荷包和肚兜都捡了起来,然后举在跟前,仔细的瞧了瞧,笑道,“这荷包和肚兜,我怎么瞧着那样眼熟啊?” 苏妙雪正是心虚的时候,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自己的东西,自然瞧着眼熟了。” 苏妙雪的话刚说完,水儿就领着流朱到了,苏心漓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流朱,流朱仔细瞧了一遍,然后缓缓看向众人道,“小姐的衣饰,包括荷包,一直都是由奴婢打理的,这荷包和肚兜并非小姐之物。” 流朱说的相当肯定。 “就算是你的,你也不会承认。” 苏汐月终究是忍不住,她心里是希望方姨娘可以扶正的,因为那样的话,她也会是嫡女,而且直到现在,容嬷嬷还在她的心中留下阴影,苏汐月想要狠狠的报复苏心漓,她做梦都梦到自己将苏心漓赶出相府了,然后她和以前一样,重获自由了。 “小姐本就不喜欢颜色艳丽的东西,再加上夫人过世,根本就不会用紫红两色,还有,小姐的每一样的东西,都会有特殊的标志,但这些并没有。” 至于什么特殊的标志,为了不让有人下次陷害苏心漓成功,流朱自然不会说的。 “方哨玄,你说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是吧,那我问你,我身上有一棱形的胎记,她是在我左边的肩膀还是右边的肩膀呢?” 苏妙雪一听这话,面色更是苍白如纸,心里乱成一团,方哨玄犹豫了片刻,在她制止之前试探性的开口道,“左边?” 他见苏心漓面色未变分毫,又用较为肯定的口气说道,“右边。” 苏心漓抿着唇,笑出了声,“方哨玄,你记错了吧,我没有胎记,倒是妙雪姐姐,她右边的肩胛有一个棱形的胎记。” 苏心漓说完,笑的越发开心,方哨玄才知道原来是苏心漓故意挖了个坑让他往里面跳,他虽然生气,那一看到苏心漓那张如牡丹般高贵的容颜,就会忍不住想到她情动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场面,顿时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苏心漓笑意盈盈,“妙雪姐姐,我之所以觉得这荷包和肚兜眼熟,并非因为他们是我的东西,这荷包,我之前见你佩戴过,至于这肚兜,上面的颜色搭配是你喜欢的,还有手工,倒像是你身边丫鬟兰儿的针线。” “你胡说!” 苏妙雪心虚,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上几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成胡说了呢?我与方姨娘的关系不好,从来就没去过方府,方哨玄也未曾来过相府,我与他如何能认识?倒是妙雪姐姐你,你是方姨娘一手带大的,经常会去方府,妙雪姐姐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方公子会喜欢也不奇怪,方姨娘是方哨玄的姑姑,你若是嫁给他,那就是亲上加亲,岂不是美事一桩!” 众人听苏心漓这话,顿觉得有理。 方哨玄这会也有些吃不消了,额头有冷汗冒了出来,虽说他对苏妙雪确实有那么几分意思,不过祖父的目的很明确,是要将她嫁给哪个皇子的,将来是要让她成为后宫的女人的,他便是再色胆包天,也不会去动她的,而且,找一个与她姿色相当的女子并非难事,方哨玄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干那混事。 苏志明也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有些苦恼,苏博然心里气苏心漓,看到她倒霉,他心里还挺舒畅的,但是苏妙雪,他在她身上可是寄托了自己的全部希望,眼见她的名声要受损,他哪里还能像个木头人似的,在一旁呆得住,忙道,“雪儿她一直都是谨守规矩的孩子,必定不会做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的。” “父亲的意思是,女儿不守规矩,会败坏门风喽?” 苏心漓抬头看向苏博然,一双眼睛如明月一般皎洁清亮,仿佛能看透人心,满满的都是讥诮,苏博然当然不敢将自己的心理宣之于众了,“你素来是最懂事最守规矩的,自然也是不会的,想必,这件事情,必定有什么误会。” 是,苏妙雪出了事就有误会了,她若是出了事,那就是活该。 “方公子不是说了吗?他与苏家小姐的一直有书信往来,书信在哪里,谁就是与方哨玄苟合之人。” 兰翊舒站了出来,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眸,请冷冷的,却又黑的发亮。 “对呀,谁与方公子通书信,谁就是那不要脸的人!” 苏妙雪像是捉住救命的稻草似的,大声说道。 苏心漓闻言,心头只觉得更加好笑,苏妙雪这算是办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左一口嫁给方哨玄,右一口不要脸的,虽然苏心漓知道她是在骂自己,可苏心漓听着,心里却着实欢快的很,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句话,还真是太富有哲理了。 苏志明看向苏心漓冷静自持仿佛所有事情都在她掌控之中的模样,心里头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那些东西,他再三向秋波确认过,确实都放在了苏心漓的房间,但是因为事情一开始就出了错,苏志明不得不小心,明明表哥身上佩戴的是苏心漓的荷包,里面放着的是苏心漓的肚兜,但是现在却出了差池,他不由想到百花掩上,她与郡主的对抗,大姐也说了,郡主的玉佩千真万确放在她身上了,结果呢,什么都没搜出来,苏志明心头不安的很,唯恐事情弄巧成拙。 颜司明看向苏心漓自信笃笃的模样,心头也隐约有些不安,他其实是希望苏心漓的名声因此被毁的,到时候,颜睿晟颜玉勋还有兰翊舒等人从她身边离去,等她身边就只有自己和方哨玄可以选择的时候,颜司明觉得她只有选择自己,等他们成婚之后,他便可以一直借由此事拿捏她,还愁她不乖乖听话吗?等到她失了利用价值的那一日,看他如何雪耻她之前对自己的轻视之仇?不过现在,颜司明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并非那样简单。 “父亲,现在我与妙雪姐姐都牵扯进来了,还请父亲做主,给女儿一个清白,既然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在,便让他们做个见证,如何?” 面对苏妙雪,苏志明,方哨玄,颜司明四人的联手陷害,苏心漓虽然面上维持了平静,但心里却是生气的,对于那些一心想要毁掉她的人,她如何能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那些站在一旁看戏的人,现在也已经有些晕了,不知道该相信谁。 “女儿行得端坐得正,绝对不允许别人冤枉诋毁我,我相信妙雪姐姐也是一样的想法,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相府绝非藏污纳垢的地方,不如命人仔细搜一搜,到时候谁是谁非,自有分晓!” 看到这情况,苏妙雪心中相当得意,因为她相信,在此之前,苏志明必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可苏志明看这苏心漓那坦荡荡的样,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颜司明走到苏志明身边,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他,对着他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苏志明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各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相府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不便再继续招待各位,让众位看笑话了,各位公子不若先行离开,下次,我必定再次宴请众位。” 这时候让他们离开的话,苏心漓的声誉必定还是会受到影响的,苏妙雪有些发懵,看了苏志明一眼,见他一脸着急担心的模样,不明所以,不是苏心漓要倒霉了吗? “他们走了,便是事后查明了真相,公诸于众,诸位公子怕也会觉得我们蒙骗他,在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之前,他们必须留下,大弟,你若是为了维护相府的颜面,更不应该让他们走,你这分明就是想让他们继续误会我,大弟,你这是何居心!” 苏心漓沉着脸,眉色严厉,堵的苏志明说不出话来。 “苏小姐,志明兄也是一片好意,不想将事情闹大。” 颜司明自然是帮苏志明说话的。 “我多谢他的好意。”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刻意咬重好意二字。 “父亲,我看不如这样,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今日都有带随从来,让他们每个人挑一个人出来,我身边出一个丫鬟,妙雪姐姐身边也出一个丫鬟,父亲再找个信得过的人,一起搜查,这样的话,必定没人敢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我与妙雪姐姐的房间,还有大弟的房间,都仔细搜查一遍。” 苏博然拧着眉头,这样子成何体统,不过现在为了证明清白,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了,点了点头。 不等颜司明反对,颜宸玺和颜玉勋就都已经挑选了一个随从,颜司明也只有跟着,一行六个人,还有一些仆人,组成了一只队伍,搜查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步步紧逼,大获全胜(精) 第一百零六章: 苏博然见苏志明目光躲闪,似还有些焦灼,他本就是精明的人,尤其是擅长察言观色,顿时就品出什么来了,他再看苏心漓,一脸的坦荡,自信笃笃的让苏博然心中也有了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他想要喊停,但三皇子和六皇子都在呢,他们两个向着苏心漓,苏心漓这态度,分明就是铁了心思要搜查以证明清白,哪里是他说罢手就说罢手的,虽然苏博然很想也觉得自己应该有那样的威严,但是事实上,苏心漓依旧很长一段时间,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了,苏博然可是个极为要面的人,自然不会再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可能折损了自己颜面的事情了,苏博然愤愤然,心中祈祷倒霉的那个是苏心漓,因为动了气,苏博然的肚子又开始抽疼,很是不舒服,但是现在,他只能忍着。 众人在明风堂等着,心情不一,苏博然和苏志明两人心里是七上八下,站着也有种被针扎之感,苏妙雪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尚未意识到问题,抬着下巴,得意不已的等着苏心漓倒霉,苏浅月苏沐灵等人自然也是希望趁着这次的机会将苏心漓彻底拖下水,让她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从身份上来说,苏心漓已经甩了她们十万八千里,可偏偏,她还如此优秀,现在,人们在提起相府的女儿时,想到的就只有苏心漓一人,根本就忘记了苏博然有好几个千金,有苏心漓在,她们永远别想有出头之日。 苏心漓依旧靠在假山石上,静等着苏妙雪打脸,苏志明倒霉。 “相爷,真的有。” 这时候,沈复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叠的书信,面色并不是很好看,身为相府的管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面上也无光。 “这书信,是从何人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苏博然说这话的时候,看了苏心漓一眼,显然,他心里是希望所有的黑锅由她背的。 “回相爷的话,是奴婢们从妙雪小姐枕头的隔层找到的。” 沈复说着,老实的将其中的几封信交到苏博然手上,好凑热闹的颜宸玺上前,取了一封,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朗读了出来。 苏妙雪听到沈复的话,已经彻底呆傻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看了颜司明一眼,见他抿着唇,目光深沉,心里拔凉拔凉的,那感觉和滋味就像是大冷的冬天,被人泼了一大桶的冰水,让她寒到了骨子里,牙齿都在打颤,五皇子该不会以为她和表哥真的有什么,然后为此嫌弃她吧,这样的想法,让苏妙雪捉狂,理智燃烧殆尽,并且有灰飞烟灭的架势,耳边,她听到的,就只哟颜宸玺的声音,从他的口中读出的那些露骨的话,简直让人无地自容,苏妙雪看着那些人,总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看向她,讥诮嘲讽,满是轻蔑,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苏妙雪原本柔弱无助的眼神,瞬间变的凶狠恶毒起来,她这样的视线,没有任何保留的落在了读方哨玄给她的情书的颜宸玺身上,苏妙雪只要一想到颜司明可能会因此轻视她,心里就乱糟糟的,整个人就好像要发疯捉狂似的,她想也不想,冲到颜宸玺跟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情书,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撕的粉碎,然后扔在地上,还狠狠的补上两脚。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她用力的摇着脑袋,头就和拨浪鼓似的,一双满是恶毒和凶狠的眼睛盈满了水雾,看向苏博然,又将视线投注在了颜司明身上,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调说道,“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事实上,这件事情苏妙雪确实挺冤枉的,因为苏志明不怎么相信这个大姐,所以这个计划他只告诉了方姨娘,今日之前,苏妙雪是全然不知情的,她只是听说了院子里的事情,知道苏心漓要倒霉了,所以前来凑热闹的,不过这次的事情,她和苏妙雪总有一个人要倒霉,想当然的,这个人自然就是苏妙雪了。 冤枉吗?当然不,看她落井下石那样,苏心漓觉得她一点也不冤枉。 害人终害己,古人诚不欺我也。 近来,方姨娘和苏妙雪频频倒霉,苏妙雪消瘦了许多,此刻,那张苍白的脸满是可怜之色,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没几个人会对她产生怜惜了,而苏妙雪这样激烈的反应落在别人眼里则成了恼羞成怒,欲盖弥彰,至于拒不承认,就像她之前说的,女孩子脸薄,事关自己的颜面,她当然不好意思了,更不会承认了。 苏志明和方哨玄也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哨玄仿佛在质问苏志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志明一头的雾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苏志明的心里却惴惴不安,他塞到苏心漓房间的除了方哨玄的书信,还有写着苏博然生辰八字的小人,那东西—— “妙雪姐姐,你几次三番陷害于我,这样有意思吗?上次我去外祖父家,马儿受惊,你趁机让车夫占我便宜,幸得兰公子相救,我才逃过一劫,免我堂堂相府之女嫁给一个车夫的悲剧,我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姐妹的份上没有与你计较,还有百花宴,你怂恿郡主陷害我,我也放过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死性不改,你既与方哨玄情投意合,安通款曲,何必将我也牵扯进来,你拿我当挡箭牌,可有想过,你会毁了我的一生,还是说你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是故意为之!” 苏心漓将过去苏妙雪做的一桩桩事情全都翻了出来,想害她是吧,那就看谁有本事,谁将谁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你一个没了父母的养女,从小寄居在相府,相府供你吃供你穿,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你不知感恩就算了,怎么还能恩将仇报,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我对你再三容忍,你非但不知道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到底是谁不要脸,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心中既不将我当妹妹,我又为何要将你当姐姐,今后,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姐姐,我与你已形同陌路,还请妙雪姐姐今后不要再作出一副与我很熟的样子,对这样姐妹情深的戏码,我并不感兴趣。” 苏心漓的话说的相当直接,因为太过直接,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刻薄,但是这时候说出来,却一丁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众人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苏妙雪这人,忘恩负义,虚伪刻薄,简直就和怀安郡主一般的讨厌,苏妙雪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已经不是有违妇德那么简单了,谁娶了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漓儿妹妹,我——” 苏心漓平静的面色,透着几分不耐和厌恶,摆了摆手,“苏妙雪,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不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的。” 苏心漓正义凛然,完全不给苏妙雪开口说话的机会。 “父亲,苏妙雪与方哨玄也算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既如此,哪怕苏妙雪不念姐妹情谊对不起我在先,我也是不愿意她为情所困的,她既将百合荷包和贴身的衣物送给方哨玄了,而且方哨玄也知道她右边肩胛上的胎记,想必两人已经私定了终身,这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子,这里这么多人看着,继续闹下去也不好看,既然方哨玄愿意负责,那就将苏妙雪许给他吧,相信以他对苏妙雪的真心,今后必定会收敛心性,好好对她的。” 苏心漓将苏妙雪之前给苏博然的觐言,一五一十还给了苏妙雪,看着苏妙雪那张欲哭无泪的脸,苏心漓的心情相当好,虽然类似于今日这样的体验已经不止一回了,不过苏心漓还是觉得相当的美好,每一次,都会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全新体验。 苏志明懵了,他做这么多,是为了对付苏心漓,而不是将苏妙雪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作为颜司明的死忠,他是一心希望苏妙雪嫁给颜司明的,而不是方哨玄这样不管是谁,只要是美人就会上的色胚。 方哨玄是他的表哥没错,但同时也是他可以利用的对象,但是对苏妙雪,苏志明心里是真将她当做亲姐姐的,也是一心希望她好的,虽然这其中也有利益的考量。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一脸犹豫纠结的模样,笑着继续说道,“父亲,苏妙雪是您的养女,难得她现在找到了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父亲应该成全才是,和方家也算亲上加亲,也算对得起她已经过世的父母了,而且,也能避免类似于今日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不然的话,若是有下次,女儿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今日这样幸运,证明清白。” 苏心漓这话,分明就是苏妙雪要是不将她害惨了就不会善罢甘休,苏博然身为她的父亲,自当为她这个做嫡女的考虑,而且苏妙雪完全有和方哨玄情投意合的可能,所以他只是成全,她的建议,完全就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颜司明看向苏心漓,目光深沉,他虽然想要毁了她,但是想要得到她的想法却越来越浓烈,这苏心漓,还真是有手段,虽然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出自苏志明之手,但就算是这样,因为她的一番说辞,他也不禁怀疑苏妙雪和方哨玄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了。 听了苏心漓的话,苏博然就像是喉咙里含着一个苍蝇似的,想吐吐不出来,却又做不到让自己吞食下去。 且不说,一直以来,他最最宠爱看中的就是苏妙雪,对她寄予了厚望,就现在的情形来看,苏心漓几乎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掌控了,能让他寄托希望的就只有苏妙雪,至于其他的女儿,他们一无靠山,二的话年纪太小,苏心漓是不知道苏博然的想法,不然的话,一定会嘲笑他死脑筋,虽然说嫁给皇子有扶持之功,但是现在局势未明,最好的法子就是安心等待,最最好的就是,皇上在未来的五年驾崩,新皇登基,十有八九是要选秀,到时候再将女儿塞进去,岂非善哉,不需要承担任何的风险,可偏偏,苏博然的心太着急了,应该说他太过死心眼了,钻进了死胡同,一直以来,就只在苏心漓和苏妙雪的身上看到了最大的价值。 他和方家之前已经达成了协议,倾尽一切力量,将苏妙雪推上那个位置,但是现在—— 苏博然看着苏妙雪那样,实在是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她是想死了吗?居然敢像个疯子似的去抢六皇子手上的东西,六皇子是谁啊,六皇子和他身边的那位兰公子那是现在皇上最看中宠爱的两个宝贝疙瘩,她自己想死,别拖上他啊。 苏博然对苏妙雪,是越来越失望,越来越看不上眼,但是将她嫁给方哨玄,苏博然还是舍不得的,至少,这个决定不好下,苏博然的心都纠结成一团了,抽疼的更厉害,面色苍白,额头也冒汗了,还是拿不了主意。 “姑父,这件事情,怕是有什么误会,一直以来,与我通信的,都是您的嫡女,苏心漓苏小姐。” 直到现在,方哨玄还是死咬着苏心漓不肯放。 “我要娶的也就只有苏心漓一人。” 娶苏心漓,不但是他心中所想,他若是娶了苏心漓,不论是外祖父还是父亲,必定都会对他有赞许,但是苏妙雪,虽然苏妙雪也有几分姿色,但是一直以来,方哨玄都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是万万不能碰的,就算他QJ自己的母亲,也不能碰这表妹,以前,他觉得苏妙雪还可以,但是一有了苏心漓做对比,她之前被他欣赏的清高变成了假清高,总之,他认为还不错的东西,全都变得不过尔尔,而且还成了缺点,不过就算是如此,苏妙雪还是承载了他们家的希望,最大的希望,他要娶了苏妙雪,回去之后,他一定会被祖父杀了的,不过他有预感,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回府,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苏妙雪听方哨玄这样说,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她到底比苏心漓差哪里了,凭什么大家一个个厚此薄彼。 “方公子,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就算贪恋美色,也该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以为你毁了苏小姐的名誉,再这样胡搅蛮缠,就可以如愿了吗?” 颜宸玺说这话的口气,自然并不是那么友善的。 场面的对峙,让气氛变的有些微妙,正这个时候,今日随颜玉勋前来的太监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戴着官帽,穿着官府,用稻草扎着的小人,苏志明一看到他手上那玩意儿,心头一紧,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紧张,不是一点,是非常紧张。 那太监先将东西给颜玉勋过了目,颜玉勋点了点头,然后颜司明颜宸玺和兰翊舒都看了,他才将东西递到苏博然跟前,苏博然一看那东西,目光陡然变得冰寒起来,那太监用一种不似男人的阴柔声音说道,“这是从大少爷房间的床底下搜出来的。” 苏志明闻言,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浑身都在发颤,怎么可能呢?这东西,他明明让秋波放到苏心漓的屋子里,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房间,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苏博然猛地抬头,目光冷厉严峻,看向苏志明,苏志明吓了一跳,面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颜司明扫了苏志明一眼,瞳孔骤然张缩,苏志明是他的人,就苏志明个人而言,他有几分小本事,最重要的是,有了他,就等于拉拢了相府,同时也更容易得到方府的支持,所以对颜司明来说,苏志明绝对是一步不可或缺的好棋。 苏心漓微垂着眼睑,一双媚眼儿就像是雨后的天空,干净纯彻,明媚恍若有彩虹一般,她勾了勾唇,这算不算,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显然不是苏心漓的作风。 “父亲,您的面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心漓上前,看向苏博然苍白铁青的脸,很是关切的问道,然后,她状似不小心看到了那太监手上的东西,呀了一声,然后用比苏博然还要严厉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苏志明,“大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志明咬着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苏志明思前想后,觉得就只有一种可能,肯定是秋波出卖了他,不然的话,事情怎么可能变成这样子。 苏志明上前,向颜玉勋随身的太监瞥了一眼,然后一脸震惊诧异的看向苏博然,“父亲,儿子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苏心漓看了苏志明一眼,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不愧是得了颜司明的调教,同时在外面历练了几年的,比起苏妙雪来说,应变能力还有处理事情的态度,确实要快许多,尤其是他的心狠手辣,就算是再世为人的苏心漓,都不得不佩服。 “大弟,我知道你素来是个上进的孩子,一心想要接替继承父亲的衣钵,但是你也不能咒他啊。” 巫蛊之术,是陈朝,也就是前朝后宫之中常有的,琉璃的皇帝认为,陈朝之所以会大乱,就是因为这些倾轧肮脏的手段,所以再三明令禁止,绝对不许再碰这些东西,十年前的那场叛乱,明明是文帝自己野心勃勃,想将皇位占为己有,可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的登基,他便将责任推卸到了已世的太子身上,说他用这种巫蛊之术诅咒先帝,被先帝查了出来,所以才会有后面的灭门之罪,也因此,这几乎成了琉璃的一大禁忌。 好些人一开始还不明白颜玉勋那太监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可苏心漓这样一点拨,不少人已经有了领悟。 苏心漓边说边将扎在那稻草人胸口的那根针取了出来,苏心漓这样只是为了提醒苏博然,他肚子痛和苏志明有莫大的关系,许是因为心理作用,苏博然顿时觉得自己的胸口的憋闷还有小腹的疼痛好了许多,他是觉得舒服一些了,可面色却半点没缓下来了,反而更加严峻了,看向苏志明的眼神,就好像结了一层寒霜似的,苏志明动了动唇,好几次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这稻草人确实是他命人做的。 站在两人中间的苏心漓见状,唇角上扬,像极了一只狡诈的猫儿,苏博然宠爱苏妙雪,当然,也很看中苏志明,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前提的,绝对绝对不能损害他的利益,对苏博然这样一个爱惜官位和声誉的人来说,他必定比谁都爱惜自己的性命,现在,苏志明咒骂他死,他如何还会站在他那一边?尤其,为了增强这件事情的说服力,她还特意命三姨娘在他的茶水中下了药,苏博然肯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苏志明的头上了。 当初,苏志明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苏博然下定决心,不要有任何犹豫的将她嫁给方哨玄,现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如何? 苏心漓很清楚,想要扳倒苏志明,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他的身后,可是有方家,苏府还有颜司明三方的势力护着,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失去苏博然的信任和宠爱,让他一点点对他这个曾经看重的儿子失望,只有这样,将来他出了事,他才会袖手旁观,她要的,就是他的袖手旁观。 “大弟虽然优秀,不过你这身份,不该是你的东西,不要想太多了,更不能做出忘恩负义,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苏博然顺着苏心漓的视线望去,看到了楚楚可怜的苏妙雪,但是现在,面对她那张脸,他却半点也心疼不起来,这两个,不愧是亲姐弟,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苏博然越想越觉得苏志明这儿子算是白心疼了,居然敢咒他去死,他以为他死了,相府所有的一切,就是他的了吗? “父亲还年轻,身子也很硬朗,以父亲的人品样貌,完全可以再娶一个,将嫡弟将来大了,再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继承父亲的衣钵,所以呢,未免将来的弟弟太过辛苦,还请大弟收敛自己的锋芒。” 苏心漓的话,用一种近乎明确的态度告诉所有人,就算现在相府没有嫡子,这个高贵的身份也是不可能落到苏志明身上的。 “苏心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如果连苏志明都不能成为嫡子的话,那她的嫡女希望不是更要幻灭了吗?难道她希望父亲再娶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未来的相府夫人,就只能是方姨娘,只要她成了相府夫人,那她就是相府的嫡女,今日种种,还有子谦苏心漓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和尴尬,她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 “听不懂吗?苏妙雪,方姨娘现在不过是个罪妇,你以为,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成为相府夫人,给父亲抹黑吗?还是说你想让父亲一辈子成为别人的笑柄!” 苏心漓说的振振有词,她都这样说了,若是将来苏志明或者是苏妙雪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向皇上请求扶方姨娘为正室,那就是对苏博然的不孝。 “所以呢,你意图谋害我,企图以养女身份晋升为嫡女,然后取代的我的计划注定只能是你自己幻想的美梦了,相府没了我这嫡女,还有其他庶女呢,怎么都轮不上你这样一个忘恩负义,心肠歹毒的女子的,所以,你可以死心了,既然你已经找到归宿,就早日和方哨玄双宿双飞,也省得我们彼此看到对方,都觉得碍眼。” 苏心漓这话,说的是半点也不客气,有那个几个酸腐气息浓厚的人有些听不惯,不过大部分的人,却觉得苏心漓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苏心漓才是相府的嫡女,而苏妙雪只是个养女,如果有一个人要走,那肯定就是苏妙雪无疑了,她都这年纪了,居然还如此不知检点,也确实该早点嫁了好。 “父亲,女儿冤枉,女儿真的冤枉,女儿不想嫁!” 一直懵懂迷糊站在一旁的苏妙雪闻言,吓了一跳,心咯噔咯噔的响,她忽然回过神来,发了疯似的冲到苏博然跟前,握住他的手,跪在了地上,“父亲,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是阴谋,肯定是她——” 苏妙雪痛哭着,泪眼模糊的指向苏心漓,“这所有的一切,肯定是她做的,是苏心漓想要陷害我们,父亲,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苏心漓不置可否,好吧,她在心里默默承认,这所有的一切,确实与她有关。 “你给我住口!” 苏博然怒喝了一声,扬手就给了苏妙雪一巴掌,这次的事情,再加上前几次的事情,苏妙雪的名声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尤其是这次,她的清誉都没有了,便是稍有点权势的寻常人家,都未必愿意娶她,更不要说天子皇家了,她这个女儿到现在已经形容虚设了,苏心漓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虽然说苏心漓这个女儿混账了一些,很是让他不满意,但毕竟是他的女儿,她若是好了,对他总归是有好处大于坏处的,所以就算这件事情真的与苏心漓有关,苏博然也必定不会让她牵扯进来的,不然的话,他的国丈梦,就彻底破灭了,所以这件事情就算真的与苏心漓有关,他也会想办法让她撇清关系。 “你不要一有什么事情就将全部责任的推卸到她头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她!” 苏心漓看这苏博然疾言厉色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像是看戏一般,而苏妙雪则被这一巴掌打趴在了地上,一下子全懵了,说不出话来。 “父亲!” 苏志明也跪在地上,面色和目光都是说不出的真挚,“一直以来,我都是最敬重父亲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父亲,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肯定是有人陷害!” 苏志明说的是慷慨激昂,就好像,这所有的一切,真的与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仿佛只是别人的陷害一般。 误会?确实,本来是想害她的嘛,所有的东西,都应该从她的屋子里找出来的,现在,事情没有朝着他事先预想的发展,当然,就有‘误会’了。 “铁证如山,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可误会的?” 苏心漓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面色依旧淡然的很,不紧不慢的说道,她的口气也是极为平静的,虽然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不过却给人一种陈述事实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丞相大人,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但是当初与我通信的,确实是苏心漓。” 对于方哨玄的执迷不悟,苏心漓只是一声冷笑,“方哨玄,你将我娶回去之后,方大人准备怎么折磨我呢?又准备怎样利用我牵制定国公府呢?还是说,你们方家舍不得那笔银子,想着法的拿回去是吧?当然,还能满足你这好色之徒的色心!” 苏心漓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一惊,就连颜司明的目光也是一凛,方哨玄则被苏心漓堵的说不出话来,不论什么事情,苏心漓说话总是那样的直接,直指人的内心,让人无话可说。 “方哨玄,你死心吧,不管你怎么污蔑陷害,便是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情愿死,也不会嫁给你,就你这种连自己的姨娘都要睡的男人,不干不净的,我就算是眼睛瞎了,也看不上。” 苏心漓站在方哨玄的面前,一字一句,冰冷充满了讥诮,她的一双眼睛,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漩涡,然后冷哼了一声,满是轻蔑道,“就你,配得上我吗?” 饶是美人如玉,勾的人心痒痒难耐,不不过就算方哨玄没有礼义廉耻,不过他到底是个有自尊心的人,苏心漓这样说,分明就是将他的自尊放在了地上践踏了,配不上,他们方家现在也算是琉璃的大家族,而且深受皇上重用,虽说比起定国公府是差一点,但是稍聪明一些的人都知道,定国公府确实是一座宝塔没错,但是因为时间久远,风雨侵蚀,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而兰翊舒听了,却心情舒畅,没错,苏心漓,就只有他能配得上。 苏心漓说完,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苏志明和苏妙雪,“苏志明,苏妙雪,你们也都听清楚了吗?所以不要再玩那些无聊的把戏。” 苏志明,苏妙雪两人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因为太过尴尬。 方哨玄已经看到了美色头上的那把刀,已经稍稍清醒了一些,现在这状况,想要娶苏心漓是不可能的,但是苏妙雪,就算方有怀他们现在同意他去苏妙雪,他也不乐意,总觉得心里膈应的慌,更何况他知道这是不能够的,但是现在这状况,苏妙雪不嫁给他,估计也没几个男人要她啊,方哨玄心里乱的很,一时间也拿定不了主意,到最后,只想到了一个字——拖,回去之后,挨骂就挨骂吧,这件事情,还得与祖父和父亲他们商量才行。 “我与妙雪小姐是见过几次面没错,但我们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并未有任何不当的举动,我们充其量也只是点头之交,我怎么可能与她通书信?” 方哨玄定定的看向苏博然,方家和苏博然联合一事,他多少知道一些,而促成这一切的,方姨娘和苏妙雪都是桥梁,现在,方姨娘已经变成这样子了,方有怀还能在程立雪的孝期将过的时候强迫他立方姨娘为正室吗?就算是他和苏博然都想,也未必有那个本事,当然,方姨娘并不是最主要的,这其中,必不能缺的其实是苏妙雪,母以子贵,那多是在皇家,在官宦人家,尤其是像苏家和方家,女儿能带来的荣耀远比男儿多。 “我身子不适,先行离开了!” 苏妙雪恶狠狠地瞪着苏志明,苏志明任由她用那种凶恶的眼神看向自己,这会,他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与她对视,心里头对这个姐姐却是愧疚的,他现在也是满肚子的火,将事情的全部责任都推卸到了秋波身上,他觉得是秋波出卖了自己。 苏妙雪现在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愤世嫉俗来形容的,她不单单痛恨苏心漓,对苏志明和方哨玄都极为埋怨,要不是他们两个人这么笨,事情怎么会弄巧成拙。 “方哨玄,苏妙雪的清白都已经被你毁了,是你的人了,你这样一走了之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方哨玄苏妙雪之前套在她头上的那些事情,苏心漓全部归还到了苏妙雪的头上,再看苏博然,站在那里,一句帮话都没有,显然是相信了苏志明意图想害死他,这结果,怎一个爽字了得! 方哨玄转过身,虽然之前方有怀方靖安他们天天在耳边念美色误人这句话,但这是第一次,方哨玄有了切身的体会,苏心漓这长了绝色倾城容颜的女人,她和他们方家的人一样,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他们都已经被逼到这份上了,居然还不依不饶,简直就是可恶,这是方哨玄转身那一刹那的想法,不过转身后,当他看到苏心漓的那张脸时,一颗心,几乎又完全不受控制的,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种种不快,不过很快,方哨玄就会真正体会到美色害人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了。 “做人不能这样薄情寡义,记得,尽早和方大人带上厚礼,上门向苏妙雪提亲。” 苏心漓勾了勾唇,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啊。 “父亲,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妙雪姐姐她知书达理,肯定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苏志明哪里舍得,自己的姐姐嫁给方哨玄这样一个花心纨绔的男人呢。 “看来,苏小姐之前的猜测,并非无风起浪啊,苏妙雪该不会就是方姨娘的亲生女儿吧,如果苏少爷和她不是一母同胞所出,怎么会如此偏袒?” 颜宸玺这一开口,直接就戳中了苏博然的心,这件事情,不管大家怎么猜测都可以,或许大家心里甚至都认定了,但就算是这样,也绝对不能承认,不然的话,那就不是欺定国公府的人那么简单了,说是欺君罔上,都有可能。 “相爷,这件事情事关相府小姐还有整个相府的名声,你可一定要处理好,不然的话,琉璃的子民必定更觉得你是薄情寡义之人,他们既是你情我愿,相爷你又何必棒打鸳鸯!” 颜玉勋也站出来帮腔。 苏博然算是明白了,不论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他们两个,对苏妙雪都没有任何的好感,纵然他心头舍不得苏妙雪这一步好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颜司明没有说话,沉着脸,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之前,为了得到方家还有苏博然和苏志明他们的全力相助,他其实是有娶苏妙雪的打算的,但是现在,他就算没有了那样的心思,也不能让苏妙雪嫁给方哨玄,因为那样的话,他就失去了得到他们助力的最好筹码,就算是苏志明与他关系要好,但这种关系,也是极为不稳定的,现在的话,若是彻底绝了他们的希望,那就等同于让他断了一只胳膊,野心勃勃的颜司明如何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颜司明四下观察了一番,在看到苏心漓方才靠着的假山时,眼睛倏然一亮,他看向地上跪着的苏志明和苏妙雪两人,苏志明正向他求助,自然看到他的举动,往后一看,在看到那假山时,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扯了扯抬头看向苏博然,痛苦着满是哀求的苏妙雪,苏妙雪吸了吸鼻子,顺着苏志明的视线望去,眼底闪过犹豫,正这个时候,苏博然开口道,“两位皇子所言有理,是微臣教女无方,让诸位看笑话了。” 害他在几位皇子跟前丢了这么大的人,苏博然想拍死苏妙雪的心都有了,还有苏志明,这儿子,这儿子,他白养白心疼了,方静怡那个女人还真是不消停,都这个样子,还不安生,还要给他惹是生非。 苏博然的话,无疑将已经被打懵掉的苏妙雪心头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压断了,她下定决心,看向苏心漓假山后的眼神,带上了继续决绝,她回头看向苏博然,那双眼睛,满是哀伤和凄楚,“父亲,女儿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都谨守规矩,女儿真的与方公子不熟,更不曾做过如此失德的事情,苍天可见,明日为证,女儿愿以死证明清白!” 这里这么多的人,她自然不能只装装样子,苏妙雪咬了咬牙,两眼一闭,直接朝着身后的假山冲了过去,对于苏妙雪这样的举动,苏心漓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她太了解颜司明了,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一直观察他的举动,自然看到了他微不可察的动作,眼见苏妙雪冲了过来,苏心漓惊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伸手就要拦住苏妙雪,不过苏妙雪用的力气实在不小,苏心漓被她撞倒在了地上,水儿见了,忙眼疾手快的将苏心漓拉出来。 苏妙雪因为苏心漓这一阻挡,整个人向前倒去,本来,她可以压在苏心漓的身上的,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不过因为水儿及时出手,就没人挡住苏妙雪了,苏妙雪的眼睛是闭着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前面就已经是假山了,等她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睛的时候,想躲已经躲不开了,她的头,没有任何东西的阻隔,直接撞在了假山上,顷刻间,头破血流,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满手的血,尖叫了一声,晕死了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妙雪毁容,苏博然许嫁(精) 第一百零七章: “雪儿,姨娘的雪儿啊!” 方姨娘知道苏志明今天会有动作,她现在这身份,又是这处境,今日相府来了贵客,自然是不方便出面的,所以一直都呆在芳情园,不过一直都有让人打探消息,在听说了苏妙雪撞石以证清白,头破血流的事情之后,她也顾不得那些了,急忙忙赶来了雪园,乍一看到面色苍白,躺在床上,额头的一圈都包着白纱的苏妙雪时,浑身一僵,吓得啥冷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才一回过神,也不管屋子里有多少人在,在的又都有谁,直接冲到苏妙雪跟前,呼天抢地的开始痛哭起来,苏博然看着她这样,不由拧起了眉头。 “好了,哭哭啼啼的,没看到有客人在吗!” 苏博然冷哼了一声,看向方姨娘的目光尽是不悦,他的脸面,都被这母女三人都丢尽了,至于苏志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方姨娘虽然心痛不已,心绪也是紊乱的,七上八下,不过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在的,自然能听出苏博然话中的不满,她心中更加的心痛心伤,却到底还是有理智在的,擦了擦眼泪,扭头看向苏志明,似乎是在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只要这样做就可以让她嫁给方哨玄,然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吗?为什么她完好无缺的站着,苏妙雪却昏迷的倒在了床上。 方姨娘是一直都有让人打探消息,不过芳情园距离明风堂有一段并不短的距离,她到现在为止只知道苏心漓被方哨玄给缠住了,苏妙雪苏志明他们都劝着苏博然将苏心漓许给方哨玄,然后还有苏心漓让人搜查各人的院子的事情,之后的事情,她那些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呢,方姨娘没在现场,自然察觉不出这其中的不对劲,而且提前知晓了苏志明计划的她笃定那些书信还有针扎的小人会从苏心漓的屋子搜出来的,原本大好的形势,突然发生这样惊天的逆转,这个中的原因,没有在场的人,自然是猜不到的。 原本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苏志明这会几乎都不敢去看方姨娘的目光,这件事情,一时半会根本就解释不清楚,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开不了那个口,方姨娘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并没有继续追问,擦了擦泪水,然后看向大夫焦灼的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苏妙雪撞假山的事情,方姨娘却是知道的,而且向她报信的下人还说了,她流了很多血。 “人没什么大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醒了,只是左边额头的伤口不浅,又流了这么多血,很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大夫都这样说了,那伤口,不是可能,而是必然会留疤了。 方姨娘原本是蹲在床边的,一听这话,浑身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整个人缓慢的转过身,然后一边温柔的轻抚着苏妙雪的脸颊一边落泪,要说她不是苏妙雪的母亲,估计都没几个人会相信。 苏志明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床上昏迷着的苏妙雪,只觉得整个人呆呆的,也有些恍惚,毁容,怎么可能呢? “大姐的伤,这样严重啊。” 苏浅月弱弱的感慨了一声,不过她说话的口气却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有压制不住的幸灾乐祸在里面。 苏心漓勾了勾唇,相府的其他女儿,要倾巢出动,群魔乱舞了。 苏妙雪若真毁了容,对她的影响并不大,毕竟她之前没毁容,还不是一样被她死死压着,不过于她这几个妹妹而言,那意义可就不同了,不过这些,与她无关,苏心漓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好,就是因为她,流朱的脸才会被毁了,虽然流朱现在好好的,过的并不差,但苏心漓知道,因为脸上那疤痕,流朱心里总是有诸多的顾忌,而且极容易自卑。 多行不义必自毙,流朱,你看,这毁容之仇,我为你报了。 “啊!”苏沐灵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一双如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要是这样的话,未来的姐夫不喜欢怎么办?”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男人喜欢破了相的女子? 苏沐灵看似无心的一句话,更是狠狠的刺痛了苏志明和方姨娘二人,如今看来,因为这苏妙雪的刚烈之举,她的名声似乎是保住的,但一直以来,苏妙雪与方姨娘都极为亲近,而她确确实实是经常去方府的,这次的事情,必然肯定还是会有人怀疑的,对她的名声,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影响,而且,苏心漓又拿过去的事情说事,今日苏妙雪这陷害苏心漓之名怕是担定了,几乎是坐实了她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说,若是再破了相,影响到整张脸的话,那她这辈子,就完蛋了,这也就是说,他会亏欠大姐一辈子,苏沐灵的几句话,几乎让苏志明脚跟都站不稳了,身子跄踉,而方姨娘,看向床上的苏妙雪,眼泪流的更凶,一脸的担忧。 苏妙雪尚且还是昏迷着的,这要是醒来得知了这消息,可如何是好?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和苏志明痛不欲生的模样,心头大快,她现在也算学了一点医术,之前流朱也毁了容,当时在明风堂的时候,她一看到苏妙雪那满头的血,就知道这张脸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不过方姨娘和苏志明他们应该觉得庆幸了,苏妙雪没有撞死,也没有因此成为活死人。 死,苏心漓觉得太便宜苏妙雪了,她倒是希望,她能够成为活死人呢,那样的话,这件事情,方姨娘和苏志明二人必定痛不欲生,而且苏妙雪也必定会成为他们彼此心中永远都无法拔除的刺,或者成为一个傻瓜白痴,这也很合她的心意啊,所以这样的结果,于苏心漓而言,只是差强人意,她心里还是有些惋惜的。 毁容?苏沐灵是巴不得苏妙雪整张脸都毁了才好,一个不能联姻的女儿,就算她背后有方家又怎么样,对父亲而言,她就是一颗废掉的棋子,苏心漓倒是风光无限,但是根本就不将父亲放在眼里,父亲现在正生她的气呢,心中对她有很大的不满和戒备,这是一颗他完全不能掌控的棋子,对父亲而言,她们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他要想获得更大的权力,就只有扶持其他的女儿,在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跟前,苏沐灵觉得自己是占据了很大的优势的,为此,她自信满满。 苏沐灵这样想,苏浅月何尝不是,苏妙雪毁容,对她们而言,是很好的一次机会。 从头到尾,苏博然就站在一旁,蹙着眉头,抿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句话也没有。 在得知了苏妙雪毁容的事情之后,方姨娘一直就在等,苏博然对她如何薄情寡义,她已经无所谓了,但是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她们的女儿,她在等苏博然的态度,但是从头至尾,他一句话都没有,没有安慰她,甚至并不怎么关心苏妙雪的伤势,方姨娘哪里还能忍得住,哭着转过身,抬头看向大夫说道,“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想办法治好雪儿的脸,只要你能治好她的脸,多少银子都没关系!” 方姨娘这会,真的是悲痛欲绝了,她原本还指望着苏志明和苏妙雪两个人出人头地,然后让她可以成为相府夫人,现在,相府夫人那位置,她暂时是不敢奢想了,她只希望,苏妙雪的脸好好的,她真的担心,苏博然将他的绝情寡义用到苏妙雪的头上,如果那样的话,苏妙雪对方家也没有了利用价值。 虽说苏志明都更懂事一些,但是苏妙雪毕竟是在她身边,由她一手带大的,她一直都觉得苏妙雪是最优秀的,是一心想要将她嫁到皇室哪个前途光明的皇子,将来成为妃子,甚至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方姨娘将自己大半的希望都寄托在苏妙雪身上,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苏博然又是这种让她透心凉的态度,她如何还能守得住,跪在大夫跟前,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哀求。 苏妙雪的脾气,她这个做姨娘的是知道的,心高气傲的很,尤其爱和苏心漓较劲,她如何甘心嫁给一个平庸之人,被苏心漓一直踩在脚下! 一直以来,她都惯着苏妙雪,她的脾气是骄纵任性的很,很多时候都不知忍让,她若是成了相府夫人还好,还能护着她几分,但她不是啊,她要成了相府夫人,苏妙雪注定只能是养女,她一个养女,还是个毁了容的,将来夫家能包容她几分?方姨娘那个愁啊,恨不得毁了容的是自己才好。 “苏妙雪,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逼着姐姐一定要嫁给表哥的话,污蔑她的清誉,她也不至于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证明清白!” 苏志明被打击的不轻,虽说着件事情是他一手安排的,不过现在因为某种失误造成了他怎么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他自己不想担负责任,甚至有某种逃避责任的心态,为此,就只有让苏心漓揽下这些罪责了。 “如何就成了我的问题了?” 苏心漓一副惊讶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满是怒火看向自己的苏志明。 “这方哨玄可是你表哥,今日,也是你邀请到相府做客的,他一来相府,就拿出苏妙雪的荷包和肚兜,硬说是我送给他的定情之物,非说我与他有私情,我还没质问你们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就算我软弱好欺,但毕竟彼此的身份摆在那里,你们也不应该以下犯上,胡乱栽赃陷害吧,方哨玄说了我与他互通了书信,我不过是为了想要证明清白,让人搜查各人的院子,这有错吗?我哪里知道,苏妙雪与方哨玄的感情那样深,如此宝贝那些书信,将它们放在了枕头的隔层里面,幸好搜索的人仔细,才将东西找出来,还有你,大弟,有野心是好事,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该诅咒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你实在太让我们心寒了!” “我没有!”苏志明并非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苏心漓一开口,他总觉得自己招架不住,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反驳,他总不能告诉这些人,这些东西原是他让人放到苏心漓屋子里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他和苏妙雪的屋子。 原本一头雾水的方姨娘听着苏心漓的话,有些明白过来了,不过脑子好久才转过弯来,什么,那些东西怎么会从妙雪还有志明的屋子里搜出来的,难怪,难怪相爷这么久,一言不发,原来是觉得志明要害他。 方姨娘跪在地上,她原本是想代替苏志明向苏博然解释的,转念一想,苏博然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尤其是涉及他身家性命的事情,这时候,他对她和志明估计都心存一定的成见,她若是多做解释,反而会让他觉得志明与她更加亲厚,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方姨娘是忍了再忍,忍了又再忍,到最后才没为苏志明说话。 “你若是没有的话,那东西怎么从你自己床底下搜出来了,难道那东西还能自己长脚,跑到你床底下的不成?你们不要一出了什么事情就将责任往我身上推,怎么说我也算是相府正经的主子,你们出去问问,哪个奴才犯了错,敢将责任往主子身上推的,这可是死罪,我大方善良,才不与你们计较,我可以容忍你们一次,两次,三次,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会一直继续纵容下去,所以,不要将我的退让作为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苏心漓这话说的,这一招先发制人,让方姨娘和苏志明他们瞬间就没了脾气,是不敢有脾气,尤其是方姨娘,她现在身上还隐隐作疼呢。 身份,身份,又是身份!方姨娘苏志明他们气的肺都要炸开了,如果他们一个现在是相府夫人,一个是相府嫡子,哪能容苏心漓这样猖狂。 “苏妙雪现在已经变成这样子了,自当应该找人担负起责任,苏妙雪之所以变成这样子,大部分原因都在方哨玄身上,就她现在的状况,怕是很难再嫁得好了,我这个相府正经的嫡女,方哨玄都能配,苏妙雪这样一个孤女,有什么嫁不得的,难不成在她眼里,我就只能配些身份低贱的阿猫阿狗,她就该找个身份尊贵的时时压着我不成,就她,配吗?”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方姨娘是方大人的女儿,苏妙雪自小是你一手带大的,与方府那边感情也算深厚,她这要嫁过去的,那就是亲上加亲,两家的感情必定更加深厚,方家的人必定是舍不得亏待苏妙雪的,她未来的人生就算有保障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心漓分析的头头是道,她的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苏妙雪还得嫁给方哨玄。 “相爷,妙雪现在情况未明,而且这些只是那个大夫的片面之言,不能取信,多找几个人看看,总会有法子的。” 妙雪就是因为不想嫁给方哨玄才会用这种方式证明清白,如果她醒来知道自己还是许给了方哨玄,那可如何是好啊?方姨娘想想都觉得心慌。 “就是因为事情才刚发生,情况未明,所以才趁着这时候嫁过去啊,等过段时间,要是方家的人抵赖怎么办?而且她伤的这样重,那些去疤的香粉膏药可不便宜,这伤口是因为方哨玄,凭什么让相府承担这个责任啊!” 方姨娘趴在地上,只是哭,不停的哭,早知道苏心漓会是这样大的祸害,她情愿留下她那个温柔善良到软弱的母亲还有她那个有几分才华的兄长,也要将她给弄死了。 方姨娘抬头看向苏博然,满是哀求,“相爷。” “父亲!” 苏志明也跪在地上,抬头,一脸‘正气’的看向苏博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儿子的错,与大姐无关,她现在已经变成这样子,还请父亲成全她的心愿,不要让她嫁给表哥。” 现在,知道怕了吗? “不嫁给方哨玄,难道让相府养她一辈子吗?到时候,又是个笑话。” 苏心漓自觉地,自己的嘴巴停损的,甚至有些刻薄,不过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是真开心啊,心情相当美好啊。 “妙雪小姐已经用生命证明清白了,苏小姐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一直沉默着的颜司明突然站出来替苏妙雪说话。 “怎么能说是咄咄逼人呢?苏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妙雪小姐,她现在已经破相变成丑八怪了,品行又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呢,方家的人,好歹是个大户,不然,五哥你来负这个责任好了!” 苏心漓还没开口呢,颜宸玺就已经答话了,说出的话,比起苏心漓的尖酸刻薄程度,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苏心漓还需要避讳一些,他是什么都不避讳了。 “如此的话,苏妙雪倒也因祸得福了。” 苏博然苏志明等人闻言,齐齐看向颜司明,颜司明眸光冰冷,勾唇一笑,“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做主,我将来的妃子,定是要皇后娘娘挑选的。” 狗屁!既然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那还一直缠着她,许给她什么正妃之位,分明就是嫌弃苏妙雪,不想娶她,不过这样也好,他这态度,才有意思呢,他和苏妙雪要真是你情我愿,她还不乐意撮合呢,她可不是媒婆,对成全‘有情人’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 苏博然一听这话,顿时就知道他不情愿了,今日在场的人太多,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苏妙雪的名声必定会毁的七七八八,若是在毁了容,谁还愿意娶她,嫁皇子,现在是不可能了,至于其他的勋贵公子,除非是继母,不然人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而且就算是继母,也是要顾全名声的吧,哪里敢替家中的嫡子光明正大的娶苏妙雪这样的女子。 苏妙雪脸上的伤不轻,那些上等的脂粉膏药,可是要好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一盒,有些还是黄金,而且就像苏心漓说的,要是她嫁不出去,他还能一辈子养着这样一个让他面上无光的笑话不成?若是她嫁给方哨玄,两家的关系必定还能保持亲近,也算是美事一桩,至于那些皇子们,他苏博然可不是只有苏妙雪和苏心漓两个女儿,而且,三姨娘已经答应他会多回娘家走动。 这次,苏心漓要回程立雪的嫁妆时,他赔了不少银子,到现在都还肉疼,再加上有三姨娘的挑衅,苏博然觉得方姨娘就是个吸血鬼,哪里还舍得给他们这房花银子,苏博然不是疼惜银子,关键,他现在觉得苏妙雪已经失去了他想要的利用价值了,苏博然,可不是个会单纯因为疼爱付出的男人。 “你回方家一趟,让他们,尽快来相府提亲。” “相爷!”方姨娘震惊的声音。 “父亲!”苏志明却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方姨娘和苏志明两人是如坠深渊,不过苏沐灵和苏浅月等人的脸上却有了笑意,这其中,自然也有六姨娘。 苏博然并非傻子,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是怎么一回事,他都是晓得的,不要说清清楚楚,但也是七七八八的,尤其一点,他特别明确,那就是,苏妙雪绝对不可能和方哨玄有些什么,一方面,是方家那边再三叮嘱,方哨玄再怎么色胆包天,他也不敢,另外的话,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这样身份的男子,这分明就是苏志明等人给苏心漓挖的陷阱大坑,可最后,却不小心将自己给埋了。 正因为如此,苏博然才觉得生气,苏志明要陷害成功的话,他无话可说,毕竟他对苏心漓实在是不喜欢的很,也有除之而后快的意思,那样的话,至少,是不喜欢这眼中钉肉中刺继续碍眼的,只要没了苏心漓,或者说她的德行不足以配上嫡女这个称号的时候,那他就可以将她推下高台,定国公府的人也阻拦不了,到时候,他就可以一心捧苏妙雪,他相信,这绝对可以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好处,但是,就算他对苏心漓有再大的成见,他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因为这事若被任何一个人察觉,他都没好日子过,苏志明等人最大的错误就是,计划没成功,还惹了一身骚,将苏妙雪给毁掉了,他们这一房最大的依仗并不是两个儿子,一直以来,都是苏妙雪。 虽说苏志明这样做是为了陷害苏心漓,但他若没有诅咒自己的心思,怎么会弄出那样一个小人,想到这几日自己肚子痛的死去活来的,早朝都不能上是因为这个,苏博然吃了苏志明的心都有,连带的,心里无形间对他生出了防备来。 苏沐灵和苏浅月她们都还太小,暂时难以担当重任,将来需要苏心漓提携的地方还太多了,所以,就算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想将苏妙雪许给方哨玄,但是现在,俨然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尤其,诸位皇子都在,他就算是有心想要偏袒苏妙雪,也是不能够的。 “这是命令,不然的话,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们,雪儿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苏博然冷哼了一声,不悦之情溢于言表,不过等他转身面对诸位皇子和兰翊舒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幅嘴脸,笑容谦卑,甚至带着那么几分讨好谄媚的劲,苏心漓在心头啧啧了几声,身为相爷的他就不能表现出几分书生该有的气节吗?这幅嘴脸,简直就是一让人恶心的小人,传说中的佞臣,绝对就是生得这幅模样,可惜他没本事,蛊惑不了君主。 “相爷,多有打扰。” 颜玉勋看了苏心漓一眼,当下告辞,来到相府,是一个偶然,没想到却看到一场这样精彩的剧目,这苏小姐,可真是有本事,以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不需要靠女人登上那个位置,但是现在,他却希望自己的三王妃是一个像苏心漓这样的女子,苏心漓她,不论是从身份上,还是心计上,都十分符合他三皇子妃的要求,最重要的是,对这个女人,他不反感,甚至在看到她清冷的眉眼时,有那么一点心动,不过就算他对苏心漓感兴趣,却还是并不怎么愿意应付苏博然这种虚与委蛇的人,尤其还是和太子殿下的人一起。 他看不起苏博然,并不仅仅因为这个人两面三刀,毫无气节,他最看不上的,还是他想要左右逢源的想法,在他看来,愚不可及,他要有苏心漓一半的聪慧,绝对不会让人这样反感。 “那我们也告辞了。” 颜玉勋一走,颜宸玺等人也跟着,苏博然心头惋惜的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肯定是面上无光的,几位皇子心中对他留下了并不怎么好的印象,他本来还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的,让几位皇子改观,失去了这样的机会,苏博然还是很心痛的。 “漓儿,你替为父送送几位皇子。” 他都已经如她所愿,将苏妙雪嫁给方哨玄了,她应该不至于在几位皇子跟前做什么不利他的小动作了吧。 “是。” ** “今日这出戏,还真是精彩啊。” 颜玉勋看向苏心漓,清俊高傲的脸上,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苏心漓脸上的神情却未变,缓缓开口道,“让几位皇子还有兰公子见笑了。” 她脸上的笑意淡不可见,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歉疚,若非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已经让在场的几位都知道她的为人,怕都会被她蒙骗过去,苏心漓将他们送到相府的门口,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就回了漓心院。 苏心漓只让流云跟着,水儿和流朱先回院子了,苏心漓和流云两人回到漓心院的时候,就看到水儿和流朱还有青藤几个人在院子里说今日发生在明风堂的事情,秋波就站在她屋子的房门口,一只脚尚在屋子里,另外一只脚在屋外,面色苍白,就和涂了一层石灰似的,看着都有些吓人。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那针灸的小人和那些书信,她明明就放在小姐的屋子里面了,怎么可能跑到妙雪小姐和大少爷的屋子里去的,难道说小姐早就已经发现了她和大少爷的事情,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然后防备着,秋波这样一想,心里还是觉得不敢置信,她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很好,小姐她怎么可能发现的了呢? 秋波正兀自胡思乱想,心急如焚的时候,苏心漓向着她所在的方向,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张绝美的脸上,上扬的嘴角划出了一个清冷的弧度,满是讥诮,似乎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那双眼睛,在秋波看来,只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亮,仿佛就像是一面镜子,一面能照出人的内心的镜子,秋波整个人更慌乱了,她的双手微垂着,紧握成拳,她想出去向苏心漓请安,就像往常一样,但是咚咚咚跳着的心,却怎么都无法鼓足勇气,只是呆呆傻傻的站着,可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秋波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整个人看起来仿若是僵硬的一般,她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门上,因为她现在浑身都在发软,尤其是两条大腿,仿佛根本就不能支撑她身体的重量一般,为了不让自己坐在地上,为了不让苏心漓察觉出更多的异样,秋波觉得,自己这时候需要一个支撑。 她不能就这样承认,绝对不能,如果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招供出来的话,那大少爷就完蛋了,大少爷若是完蛋了,她今后的富贵荣华也就泡汤了,而且她心里并不确定,苏心漓到底知道多少,尤其,她现在越来越不明白苏心漓的脾气,但是对她的手段却越来越畏惧,想到之前背叛了苏心漓的秋禾秋水秋叶几个人你的下场,秋波更没有了开口的勇气,只是用那双恍若惊弓之鸟一般的眼神,满是戒备又惶恐的看向苏心漓。 重生后的苏心漓,越来越喜欢看到敌人在她打造的牢笼中挣扎,这种困兽之斗让她有一种酣畅又安心的感觉。 看,敌人又少了一个,她安全了一分,就有更多的能力来保护定国公府。 苏心漓原是想回房间的,可秋波却勾起了她留在院子里的欲望,她命流云泡了茶,在院子里坐下,听身边的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聊今天的事情,可那一双和刀片似的仿佛能凌迟人的眼睛,却始终落在了秋波的身上,秋波被这种眼神压迫的喘不过气,她觉得自己都要小便失禁了,可她一直忍着,忍着—— 小姐这里,她已经呆不下去了,她要去找大少爷,然后将所有的事情与他解释清楚,然后让他收留自己。 苏心漓只是想逗逗秋波,自是觉得差不多,见好就收,她放下手中的杯盏,也收回了自己讥诮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然后,起身从石桌上离开,优雅的进了屋。 有胆子陷害背叛她,就该提前做好失败的准备,是觉得一定会成功所以才会如此的慌张吗?她可是一早就让流朱和水儿回来告诉她这个消息了呢,这么长的时间,居然都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还真是——没用呢。 对苏心漓而言,秋波算不上她的敌人,不过她自己自作自受,自寻死路,她自然不会拦着的。 “小姐,那秋波该怎么处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秋波留着也是祸害,在流朱看来,还是早些处理的好。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刚给了她活着的机会,她自己不知道好好珍惜,没必要因为她的事情脏了我们的手,有人会替我们收拾她的。” “小姐说的是大少爷吧?” 流云轻笑了一声,心情看起来比苏心漓还要好,苏心漓倒是理解的很,她与苏志明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今日这样倒霉,她心里头自然是开心的。 “水儿,你时刻关注秋波的动向,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三姨娘。” 苏心漓的手指轻轻的扣动着桌面,上等的檀木桌子发出十分低沉动人的声响。 水儿道了声是,立马办事去了,因为苏妙雪的事情,苏心漓到现在都还没用午膳,青藤去小厨房亲自准备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流朱流云二人。 “流朱,我说过,会替你报仇的。” 苏心漓让流朱和流云各自坐在自己的一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流朱,伸手摸了摸她脸上那条粉色的疤痕,“今后,不要老是憋在漓心院,多陪我出去走走。” 流朱哪里能不知道苏心漓的心思,笑着说道,“比起流云,奴婢笨手笨脚的,又不像水儿那样,能保护小姐,出了事情,还要牵累小姐,奴婢挺喜欢呆在院子里的,奴婢想好了,为免今日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今后小姐的房间,就由我和青藤两个人亲自打扫。” 苏心漓见流朱态度坚决,也没有在说什么,苏心漓又和流云说了说了几句话,便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歇下了,苏心漓并没有睡太久,入夜就醒了,因为天才刚黑多久,秋波就离开了院子,苏心漓换了身爽利的衣裳,跟在了她的身后。 相府很大,有不少地方荒凉又偏僻,几乎没什么人,秋波和苏志明约定的地点就是在相府一座几乎已经荒废了的小院,这里有一座人工山,还有一个自然的湖泊,不过这湖水通向的并不是相府内,而是相府外的农郊,距离京陵城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因为这样的地势环境,苏心漓很快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地方隐身,她环顾了四周一眼,不得不说,这地方确实不错,很适合杀人,如果说这是苏志明选的,那就是他心思缜密,如果是秋波,那她就是自寻死路,还给自己找了个有利于苏志明动手的葬身场所。 秋波先到了约定的地方,过了约莫将近一刻钟,苏志明到了,苏志明一来,秋波就冲到了他的怀中,然后说了一大堆有些肉麻的情话,因为这地方的地势还算开阔,但是周围没什么人,所以秋波和苏志明说的话,苏心漓自然可以听到了。 她才诉完了衷肠,苏博然和三姨娘高怡婷就到了,因为两人距离苏心漓的方向有点远,岁心里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模模糊糊的,她只看到高怡婷手指着苏志明的方向,似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两人就停下了,苏心漓勾了勾唇,身子向后靠着,双手环胸,高怡婷现在是越来越得宠了,也对,身陷绝境的人,并且还是这样一段漫长的时间,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摆在她跟前,不论是为了自己今后想要的生活,亦或是为了复仇还是其他,她都会牢牢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捉住。 “大少爷,你相信我,你给我的那两样的东西,我都放在了小姐的房间了,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姐自从有了流云水儿青藤那些丫鬟我,就彻底疏远我了,我一心想要摆脱她,怎么可能会帮着她害大少爷呢?我可是将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都寄托在大少爷身上了。” 苏心漓看着一直都靠在苏志明身上的秋波,还有苏志明那轻佻至极的动作,但是从头到尾,秋波的神情除了有些害羞之外,并没有反抗,甚至,不停的往他身上靠,分明就是想要施展美人术,苏心漓一点也不怀疑,两个人之前可能已经发生了关系,她这大弟,动作挺快的啊,不过她也挺佩服秋波的,为了荣华富贵,还真是拼了,才几天就和别人睡了。 “小姐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吗?”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秋波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的,并不是那么确定。 “大少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秋波紧紧的拽着苏志明的衣裳,满是不安,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苏志明将秋波搂在怀中,手顺着她的背不停的上移,然后手举了起来,朝着她的颈项就是重重一劈,秋波一痛,下意识的抬头,借着月光,看清楚了他的脸,那张稚嫩却帅气的脸,此刻,仿佛陷入了黑云之中,一片的阴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狠辣。 苏志明看着秋波一点点从他的身上滑坐在地上,嘴角始终带着笑容,那张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冰冷,让人生寒,苏心漓看着他,几乎不自觉的想到了另外一个手段狠辣的男人。 “你将我与大姐害成这样子,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苏志明从怀中取出一根绳子,勒住了秋波的脖子,那表情,恶狠狠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探了探秋波的鼻子,确定她没了气息,嘴角有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说了一句和他的十三岁,完全不相符的话。 确定秋波死了之后,苏志明进了树林,找了棵大树,将绳子挥到树上,又搜了搜秋波的身,似乎在寻找些什么,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找到,所以表情有些许的失望,他并没有拖延太久,便将已经死去的秋波抱了上去,还不忘在她的脚下放一块大石头,完全可以给人制造一种畏罪自杀的假象,直到做完了这些,苏志明又到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了,这才离开。 苏心漓笑了,若一开始,他是陪在方姨娘和苏妙雪身边的话,或许她不能这么快就走到今天,她这个弟弟,年纪虽小,心思却很缜密啊。 “去吧。” 苏心漓对水儿道了声,这才和流云一起下了假山,与从另外一旁的苏博然和三姨娘高怡婷,来了个不期而遇。 ------题外话------ PS:苏妙雪的事情,暂时还没完啊,后面绝壁,更加精彩,亲爱的们,么么哒 第一百零八章:妙雪被激,大闹相府(精) 第一百零八章: 苏心漓一早就知会过高怡婷将苏博然引到这边来,方才她站在高处,将底下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对于这样她刻意安排的相遇,苏心漓是没有半分意外,不过在看到苏博然的时候,她面上还是露出了一副错愕又惊诧的样子,轻呼了一声,“父亲!” 为了不过早将高怡婷暴露出来,她只有演戏。 苏博然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明显要惊讶的许多,惊讶过后,一双带火的眼睛便直直的落在她身上,相当的不满,安静的夜里,可以听到他厚重紊乱的呼哧声,显然是非常的不悦,苏心漓勾了勾唇,她嘴角上扬的弧度隐没在借着月光投射在地上的斑驳树影中,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有一种,让人心动的蛊惑。 “这深更半夜的,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高怡婷挽着苏博然的手,如小鸟一般依在他身上,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下,表情逼真,然后伸手整理着自己高高挽起的发髻,光洁的下巴抬着,如高傲的天鹅一般,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却又娇媚柔软,透着一股疏离和冷漠,没有丝毫的谄媚巴结之意,就好像对面站着的苏心漓,还是三个月前,人人可欺的苏心漓一般。 “三姨娘,你这是什么态度?” 流云拧着眉头,伸手指着三姨娘,怒斥高怡婷。 “你,又是什么态度?我再怎么不济,也是相府的姨娘,你一个丫鬟,相府的下人,有什么资格用手指着斥责我!” 三姨娘的话,慢悠悠的,可脸上的怒容却丝毫不假,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苏心漓,没有畏惧,被她挽着手的苏博然闻言,阴沉的面色,好了一些,苏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苏博然对三姨娘的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与自己唱反调吧,她虽是苏博然的女儿不假,但是现在,她这个女儿的影响力丝毫不比他这个丞相父亲小,他想掌控却掌控不了自己,他想教训她但是有太多的忌惮让他不敢动手,三姨娘这样的态度,正中他的下怀,她这样的说辞,还能撇清她们之间的关系,让多疑的苏博然不至于因为今晚的事情怀疑到她头上。 “三姨娘说的有道理,你这丫头,是越来越大胆了,你现在不比以前,经常会有各种应酬,我看不若这样,为父的身边有几个玲珑的丫鬟,也见过世面,今后就让她们跟着伺候你!” 苏博然用的是不容商量的命令的口吻。 “懂不懂规矩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我忠心耿耿的,不能有二心,一心维护我,不过父亲的一番好心,我怎么能拒绝呢,刚好,我院子里少几个洒扫的丫鬟。” 现在,漓心院已经成了独立于相府的存在了,院子里下人的月银,是从苏心漓个人的小金库支的,他们的卖身契,也在她的手上,那他们的主子,自然就只有她一个人,懂不懂规矩都是其次,苏心漓要的,就是一颗完全只忠诚于她的心。 “苏心漓!” 苏博然闻言,看了眼依偎在他怀中的三姨娘,气的脸都紫,苏心漓身为女儿,分明就是让他下不来台,简直是太可恶了,苏博然自是准备好好训斥她一番,但是又担心苏心漓这个女儿太忤逆,继续和他唱反调,那他不是更丢脸吗? 苏博然轻轻的拍了拍三姨娘的肩膀,“你去那边等我。” 苏博然指了指不远处的小亭,温柔深情的看向三姨娘说道,苏心漓给流云递了个眼色,流云会意,跟着三姨娘一同离开。 “你这个孽女!” 流云和三姨娘是走远了,可苏博然心里的气却没消,一开口就像吃了炸药似的训斥苏心漓,那面色也还是极为难看的,他心里知道,现在这时候和苏心漓作对并没有好处,不过想到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居然被这样无视,一向霸道的他如何能受得了?要是苏心漓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也还好,他也就习惯了,但是过去十三年,苏心漓一直都十分乖巧懂事的,尤其听他的话。 “父亲应该先质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明明是孝女的她会变成孽女呢?苏心漓的口气相当的平静,而她的这种平静,更让苏博然心头的怒火难消。 “这次的事情,全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对不对?” 好一会,苏博然才平息了自己心底的怒火,而苏心漓只是冷眼瞧着,她才不会和他们一样动不动就发怒动气的,要那样的话,她每天的脸色,估计都是铁青的。 “父亲,生气伤肝,对身体不好,而且也会有损你的形象。” 苏心漓冷眼旁观,平静的阐述了这样的事实,气的苏博然扬手就要打她,苏心漓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用那双比明月还要明亮耀眼的眼睛看向苏博然,清清冷冷的,没有温度,她勾着唇,满是讥诮,“父亲,您确定要打我吗?” 她的口气轻松又闲适,苏博然举在半空的手,握成了拳头松开,松开了又握成拳头,最后还是收了回来,最近苏心漓见的可都是大人物,以她的不孝和大胆,说不定会直接顶着受伤的脸出门,到时候若是旁人问及,她实话实说,对他而言,开始大大的不妙。 “苏心漓,志明可是你弟弟,你如何能这样害他!” 苏博然看向苏心漓,口气严厉的质问道。 “害他?”苏心漓冷笑了一声,“父亲搞错了吧,分明就是他想利用我身边的人害我。” “他不是没成功吗?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倒是苏志明和苏妙雪,两人惹了一身的骚,苏博然虽然气苏志明,但他现在正蒙圣宠,前途无量,这对相府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他是不希望他在这时候出事的,尤其,苏心漓毁了他精心栽培了这么多年的一步好棋。 “他若是成功了呢?” 苏心漓沉着脸,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听父亲的口气似乎有些惋惜,莫非您和他们一样,都希望我名声被毁不成?” 苏博然确实是希望苏心漓倒霉,挫挫她的锐气,看她今后还敢不敢违逆自己,不过这些,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想要狡辩,可对上苏心漓那如明镜一般的双眸,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姨娘,一个庶子,一个养女,居然也敢戕害先夫人的嫡女,我不过是小惩大诫,有何不可?晚上,我没让皇上还有诸位皇子来这里凑热闹,就已经是念及姐弟的情谊了,同时也是顾及父亲的颜面了,方姨娘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贱妇了,居然还敢染指相府夫人的位置,还有苏志明和苏妙雪,他们以为相府的嫡子嫡女是谁都可以的吗?母亲的孝期马上就要过了,我不管父亲有什么考量,只要有我在一日,方姨娘想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那是万万不能的,父亲想再娶可以,扶持其他姨娘也可以,或者,干脆就永远让夫人的位置空悬着好了,总之,我情愿是三姨娘那个不会下蛋与我处处作对的母鸡,也不可能是方姨娘,我这样说,父亲明白了吗?” 苏心漓说出的话并不好听,完全失去了一个嫡女该有的气度和风范,她的口气十分的坚定,态度更是强硬,在提到三姨娘的时候,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你这是威胁我吗?” 如果对面站着的是皇上或者是太子殿下等人,苏博然必定是态度和顺的遵从,但是苏心漓—— “女儿只是善意的提醒,不过父亲要这样认为的话,漓儿也不反对。” 苏博然恶狠狠地盯着苏心漓,面色狂躁,“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月光下,她的面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亮,衬得那张绝美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华,尤其是那双眼睛,波光流转间,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冰冷的,邪恶的,却又兀自勾人的妖娆。 “父亲难道看不出来吗?每一次,都是他们主动招惹我的,我一次次的让步,但是他们非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现在呢,我已经不想退让了。” “其实父亲大可不必如此生气烦躁,虽然我对您确实有那么一丝丝失望,不过呢,您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是不会对您做什么的,我若是好了,还能缺的了父亲的好处不成?所以呢,对我,您大可不必如此的憎恶防备,您若实在不放心,不是还有三个女儿吗?好好栽培她们便是,不过呢,我的这一个个妹妹,和苏妙雪一样,对我都不安好心,也让我很是不省心,所以呢,我对将肩膀借给她们,让她们可以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一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们各凭本事好了,但是,还请父亲一定警告她们,不安生别不安生到我头上。” 苏心漓之所以让三姨娘引苏博然来,就是为了想要知道,他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会是什么态度,不过,真是让人失望的结果,当然,也是彻底绝了他心头想要立方姨娘为正室夫人的想法,同时,也是让他少打自己的主意。 “父亲,您对我毕竟有养育之恩,我再怎么忤逆不孝,也不会咒您的,大弟倒是很本事,年纪不小,杀人的时候,那眼睛可都不眨一下啊,他今日能这样对自己的女人,谁知道来日他会不会这样对您还有我呢?”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惊疑的神色,勾了勾唇,她就是有意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苏博然这人,不但疑心重,更比谁都要怕死。 “时辰不早了,三姨娘还在等您呢,女儿先告退了。” 苏心漓福了福身,这样趾高气昂,无所顾忌的和苏博然说话的感觉,很爽快。 ** 苏志明离开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借着夜色离开了相府,然后到了南郊的一个林子。 “五皇子。” 苏志明匆匆离开相府,赶着来见的就是五皇子颜司明。 颜司明穿了身灰色偏黑的锦衣,整个人淹没在黑暗之中,夜里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神秘而有冰冷,他脸上的线条,也是紧绷着的,让人觉得生硬。 颜司明没有出声,苏志明就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动作,站在他的身后,态度恭敬的很,好半晌,颜司明才转过身,面色阴沉,丝毫不若在人前的让人觉得亲近可亲。 “五皇子,这次的事情,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秋波那贱人,居然敢背叛我。” 苏志明咬牙切齿,想到苏妙雪被毁容了,还要嫁给方哨玄,就算是将秋波杀了,他心头的恨意也未有半分的消减,对苏心漓的恨意,也只加不减,要不是她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父亲根本就不可能同意将大姐嫁给方哨玄的,还害得他因此背负上了不孝的罪名,被父亲怀疑。 “你到现在还这样认为吗?” 颜司明的声音,就和他的神情一样,冰冷身影,在这样的夜晚,听着微微的有些瘆人。 苏志明抬头,看向颜司明的神色带着几分惊疑,难道不是这样吗? “今日的事情,分明就是苏心漓针对你还你姐姐设的局。” 失败,固然让颜司明生气,不过最让颜司明气恼的是,苏志明的理智被怨恨仇恨淹没,居然到现在,还没认清事实。 “怎么可能?” 苏志明惊呼了一声,满是不敢置信,其实这也难怪,苏志明才刚刚回来,对于苏心漓之前的事情,他是听说了不少,方姨娘态度的转变,他也看在了眼里,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他对苏心漓的印象,更多的还是停留在之前,今日,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出手较量,事后,苏志明一直处在对苏妙雪的担忧之中,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妙雪,如何向她解释,所以在她还没醒来之前,他就离开了,此刻的他,满心都是对苏心漓的憎恨,那把火,熊熊的燃烧着,将他的整个胸腔都点燃了,让他恨不得将苏心漓大卸八块。 “如何不可能!” 颜司明冷笑了一声,“秋波跟了她那么多年,她情愿用新的丫鬟贴身伺候,也一直不提携她,必定是因为对她不信任,她没有将她打发走,而是将这样一个随时都可能背叛她的人放在身边,以她的小心,如何会不让人盯着她?怕是从我和你一起去漓心院找她的那日开始,她就知道了你与秋波的事情,只是为免打草惊蛇,一直佯装不知道而已,在找到你让秋波放到她屋子里的东西之后,她便让人将那些东西分别放到了苏妙雪和你的屋子里,等的就是今日。” 如果苏心漓在场,一定会为颜司明的分析拍手叫好,颜司明不愧是颜司明,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倒是了解她,就像她,深深的知道,他是一个多么畜生不如的东西。 不过让颜司明意外同时也佩服的是,她和她身边的人居然如此细心,找到苏志明让人放到她屋子里的东西就算了,居然连一个荷包和一件肚兜都能察觉出来,她能从苏妙雪那里拿到这样的贴身之物并不奇怪,最让颜司明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有那个本事,将苏妙雪的那些东西到方府去掉包。 “三皇子六皇子还有兰翊舒,他们应该都是苏心漓事先就安排好的,就是为了防止相爷偏袒,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苏志明听着颜司明的分析,他说的话,他从来都不会怀疑,但是这次,他却有种难以置信之感,怎么可能,苏心漓怎么可能思虑的这般周全,从颜司明的话中,他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设计苏心漓,反倒像是自己掉进了苏心漓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事实上,似乎就是如此,苏心漓全身而退,而他和大姐二人,一个毁容,不得已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而他,也失了父亲的信任和欢心,好一个一箭双雕。 苏志明不由想到今日在明风堂时,苏心漓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她神情一般的平静,除却了讥诮和轻视,还有掌控全局,对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心的自信还有沉着淡定,苏志明下意识的想到方姨娘与他提起的百花宴和花朝节上的事情,不由惊了一身的冷汗。 他这个姐姐,何时变得这样厉害了。 “你对秋波动手了?” 苏志明点了点头,颜司明看了眼他的手,冷笑了一声,“倒是替她省去了麻烦。” 难道说这个也在苏心漓的设计之中吗? “五皇子,志明有负你的所托。” 苏志明脑袋垂的更低,是他,轻视了自己的对手,才造成这样的结果,不过这苏心漓,也实在太过聪明了吧,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提前预料到了一般,不但每次能化险为夷,而且还能将敌人逼到绝境。 “这不怪你,是苏心漓那女人太过狡猾,你外祖父出手,都在她手头下吃了那么大的亏,你会失败也不奇怪,这个女人,太聪明了。” 颜司明感慨了一声,垂着的手,轻轻的握成了拳头。 “你姐姐的事情,我会另外想办法,你不用操心。” 颜司明可不想,这样好的一步棋,彻底的毁在苏心漓的手中。 “那苏心漓,当如何处置?五皇子,有她在相府一日,就不会有我的出头之日。” 既然苏心漓已经成了绊脚石,不管怎么样,苏志明自然都希望将她移除的,之前,他是觉得这颗绊脚石若成为了颜司明的女人,必定可以成为很大的助力,但是这次,他之所以动手,也是因为五皇子授意,所以既然五皇子对她也有这么大的成见的话,他自然希望苏心漓自然是今早处置的好。 “杀!” 颜司明背过身,看着漆黑夜空的明月和星辰,嘴角紧绷着,一双眼睛更是阴沉的要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在这样的夜晚,更奇异的透着一股冷冽的杀意。 颜司明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苏心漓一日不除,后患无穷。 颜司明怀疑,苏心漓的背后有人,而他怀疑,那一直暗中帮助她的人,是诸位皇子中的一员,这样聪慧的女子,既然不能为她所用,未免夜长梦多,就只有杀之而后快,她若死了,短时间内,定国公府必定会乱,他的计划,照样可以进行。 他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 苏心漓回到漓心院之后就歇下了,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带着水儿流朱二人,带上了滋补养颜的上等燕窝,还有一些胭脂水粉,去雪园探望苏妙雪去了。 雪园的下人,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就像见着鬼似的,她们自然是不愿苏心漓这时候上门的,但是苏心漓是主子,正正经经的主子,威严不容她们侵犯,她们不过是低贱的丫鬟,苏心漓要见苏妙雪,而且还是探病这样的好理由,她们如何能拦得住?有什么资格去拦? “不用通报了。” 苏心漓看了眼那抬着下巴,张开口想要大叫的守门婆子,淡淡的道了声,她的声音轻柔,却让人不敢违抗,那婆子看了她一眼,果真乖乖退到了一旁,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想向方姨娘通风报信是吧?” 虽说,相府现在有大半都是苏心漓的人,不过对于爱惜女儿,偶尔又会对女儿的智商捉急的方姨娘来说,她安排在她院子的人自然都是她信得过,也算是心腹。 “半盏茶以后再去,不然的话。”苏心漓顿了顿,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那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反而让人觉得心慌慌的害怕,“后果自负。” 现在在相府,听到苏心漓这句话的人,哪里还敢在放肆啊。 苏心漓见她们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的模样,满意的勾了勾唇,转身进了苏妙雪在的主屋。 苏妙雪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正由丫鬟伺候着吃药,苏心漓看着她苍白却又算得上平静的脸,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她就知道,方姨娘他们没有将她毁容还有即将要嫁给方哨玄的事情告诉她,这种事情,他们如何开的了那个口啊,怎么忍心呢?既然他们都不愿意做那个坏人,那自然就由她做了,每个人都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尤其是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苏心漓眉眼弯弯,觉得自己真的是大好人。 “妙雪姐姐。” 现在,是叫苏妙雪呢,还是叫妙雪姐姐,完全就看苏心漓个人的心情了,苏心漓看着苏妙雪现在这样,觉得心情挺好的,既然她愉悦了自己,那她也该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 苏妙雪原本是平静的坐在床上吃药的,一看到苏心漓,那张苍白的脸顿时变的狰狞起来,“苏心漓!” 她的声音冰冷蚀骨,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满是愤怒的火焰,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然后燃烧成灰烬,对此,苏心漓相当的淡然,如果眼神和意念可以杀人的话,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苏妙雪推开伺候她喝药的丫鬟,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是苏心漓的话,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本来,五皇子是喜欢她的,说不定还准备纳她为正妃的,但是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苏心漓那贱人给破坏了。 苏心漓挑了挑眉,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架势,不过她嘴上却是这样说的,“妙雪姐姐说道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我关心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你的笑话呢?” 她只说不准苏妙雪在人前与她逢场作戏,她不会配合,但这并不妨碍她私下装装姐妹情深,然后气气她啊。 “谁要你的好心,给我滚!” 苏妙雪气的面色通红,拿起身旁丫鬟还盛着药的碗,直接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扔了过去,苏心漓灵活的躲开,苏妙雪的额头也是裂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流了那么多的血,现在情绪这样激动,自然头痛起来。 苏心漓见状,悠闲的在最靠近苏妙雪所在的床榻的桌前坐下,看着气红了脸的苏妙雪,很是好心的提醒道,“妙雪姐姐,你现在脸上可破了一个大洞呢,小心伤口裂开,将来那疤痕,可就更大了。” 苏心漓叹了口气,一副同情的样子,苏妙雪因为牵扯到了伤口,头痛欲裂,听到苏心漓这话,不由抚着脑袋,惊疑的问出了声,“你说什么?” 她眯着眼睛,苍白的脸,几乎与她额头包着的纱布融成了一色。 “疤痕?” 苏心漓一副惊讶的样子,“难道姐姐还不知道吗?” 在苏妙雪身边伺候的丫鬟绿珠,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和受伤生病的苏妙雪一样了,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她一脸紧张的看向苏心漓,面露哀求,苏心漓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继续道,“姐姐昨日为证清白,奋不顾身的撞向了假山,那石头又冷又硬,而且还锋利,姐姐当时可流了不少血呢,诊断的大夫说了,姐姐的身体应该无碍,但是脸上的伤口太深了,恐会留下疤痕。” 苏心漓的话,就像是晴天的霹雳轰雷,将苏妙雪劈的都有些傻了,她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的全是苏心漓说的最后几个字,恐会留下疤痕,面色如雪一般,傻坐在了床上。 苏心漓指了指流朱和水儿两人手上端着的东西,“这些都是上等的燕窝,有滋气养颜的功效,还有这些胭脂水粉,也都是最上等的,是我外祖母特地差人来送给我的,都是市面上没有的,有钱也买不到呢,这些,都是妹妹的一些心意,希望对姐姐的伤口有所帮助,至少,不要让那伤口太狰狞了。” 这要换做以前,苏妙雪必定欢天喜地的,但是现在,她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提不起半点的兴致,显然,对她这样一个爱惜容貌,一心想要攀附上龙子皇孙的人来说,毁容,实在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苏妙雪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受伤的额头,一旁的绿珠已经吓傻眼了,一个劲的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方姨娘怎么还没来呢? 苏妙雪一遍遍的摩挲着自己包扎着的伤口,想到那里会有一个狰狞的疤痕,心里头怎么都无法接受,她忽然想到怀安郡主谢雨薇,她的额头就有一个铜钱大小的伤口,虽然她那伤口,用厚厚的刘海遮挡住了,但她每每瞧见,心里头都会觉得鄙夷不已,郡主又怎么样,这张脸丑成那样子,有哪个男子会要,想到大家今后会用那种嫌恶又鄙夷的眼神看向自己,想到大家会这样想自己,苏妙雪就觉得捉狂发疯。 就算她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她的脸若是毁了,那些男人根本就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苏妙雪觉得,自己的梦想破灭了,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苏心漓,是苏心漓那个贱人,苏妙雪猛地抬头,一双眼睛定定的落在了苏心漓那张含笑的绝美的脸上,就好像毒蛇一般,那无形的眼神,因为某种怨恨,似乎变成了某种有质实在的东西,这样的眼神,苏心漓当然会觉得不舒服,但是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用自己自认为最美的笑容,三分讥诮,三分轻视,余下的四分同情,这鄋的一切,都让苏妙雪发狂。 “昨日,二妹妹和五妹妹都担心,姐姐的伤口太深,未来的姐夫会嫌弃呢。” 现在,苏妙雪反倒希望苏心漓直呼她的名字了,她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听的她心头更加不爽,该死的苏浅月和苏沐灵,她们居然也敢如此嘲笑她。 苏妙雪像是发了疯似的,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忍着头上的剧痛,赤脚就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冲了过去,她一定要将她的脸也一起毁了,她不是京陵城的第一美人吗?那样的话,她们一起出门,别人必定只会看她苏心漓,就不会过多的注意她脸上的伤了。 苏妙雪还没碰到苏心漓呢,就被水儿拦住了,苏妙雪知道她力大无穷,自然不敢和她比,就像要绕开她,可不论怎么绕,都还是被水儿拦着,根本就近不了苏心漓的身,苏妙雪这会心头狂躁的很,连连发狂的尖叫了好几声,然后将水儿手上端着的燕窝全部扔在了地上,还不忘狠狠的补上几脚,还有流朱带来的几盒胭脂,也被她扔在了地上泻火出气,苏心漓看着散落了一地的东西,心头有些惋惜,她是特地来刺激苏妙雪看她的笑话不假,不过这些东西,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真是可惜了,她要赏给哪个下人,她们做梦都会给她祈福的,所以说,好心真是没好报。 “莫不是姐姐嫌弃这些礼物太次,看不上眼,姐姐只管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等你与方哨玄大婚,我一定作为你们的新婚贺礼送上!” 苏妙雪忍着头上的剧痛,不停的践踏着苏心漓送来的那些东西,口中还念念有词,不停的咒骂苏心漓,发丝凌乱,衣裳也是,整个人狼狈不堪,而苏心漓则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桌上,由水儿保护着,脸上带着浅笑,轻松又闲适,就好像是在看猴戏的贵族,就连那说话的口气,也带着几分逗弄。 苏妙雪原本是在发疯,听到苏心漓这句话,突然安静了下来,头上的疼痛让她看人都有些花,身子摇晃,绿珠忙上前搀扶,苏妙雪甩开她的手,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冷声问道,“你刚说什么?” 苏心漓配合着,一副惊讶的样子,“难道姐姐还不知道吗?父亲已经将你许给方哨玄了,过几日,他就会上门提亲的。” 这回,苏妙雪已经不是简单的被雷劈了,而是整个人仿若被炸了一般,粉身碎骨了快要,苏心漓一副同情的样子,继续说道,“当时,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他们都在呢。” 苏心漓刻意咬重五皇子三字,苏妙雪的瞳孔骤然一缩,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和慌张,“你说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姨娘说了,父亲这些年精心栽培她,可是为了让她成为皇子妃,将来能够成为贵妃娘娘甚至是皇后的,父亲怎么可能将她许给方哨玄那个色胚呢。 “姐姐若是不相信,找其他人问问试试,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的,我还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不成。” 苏心漓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一副认真又急切的样子,然后叹了口气,“一直以来,父亲是最疼爱姐姐的,他当然知道姐姐不甘心嫁给方哨玄这样的人,不过当时的情形实在是没有办法,姐姐的清白声誉已经被他给毁了,又毁了容,父亲这样做,也是为了姐姐好,难不成姐姐要一辈子呆在相府,做个老姑婆不成?方哨玄这人虽然混账好色了一些,不过家世还是可以的,配姐姐足够了。” 苏妙雪懵了,她就是因为不想嫁给方哨玄才用这种方式证明清白的,她不惜以死明志,导致脸上留了伤口,结果,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嫁给方哨玄,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费了吗? “不会的,绝对不可能,苏心漓,你这个贱人,是你在诓骗我!” 苏妙雪手指着苏心漓,怒声喝道,然后发了疯一般的冲出了房间,苏心漓则悠闲的跟在身后,苏妙雪刚跑到门口,苏心漓等人也才到了院子,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方姨娘。 昨儿一整夜,方姨娘都是在雪园守着的,早上才回去了一会,她是准备收拾东西,今后住在雪园陪苏妙雪的,她这样做,就是为了不想给苏心漓可趁之机,将这些事情告诉苏妙雪,苏心漓就是在她前脚离开的时候到的。 “姨娘,苏心漓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的脸被毁了,而且还要嫁给表哥!” 苏妙雪这会已经失去了理智,也没有思考那么多,就像平时那样称呼方哨玄。 苏妙雪虽然叫方哨玄表哥,也知道他在放假得宠,但是对他,心里一直是轻视的,这份轻视,不单单针对的是方哨玄,应该说,她对整个房价,包括白手起家走到今天的方有怀,因为,她比较的对象一直都是苏心漓,方家这几年确实发展的不错,但方家的任何人拿来和定国公府的人相比,都相差甚远,尤其,定国公府一有什么好东西,就往苏心漓这里送,但是放府,从来就没有。 方姨娘将惶恐慌张,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浑身都在发抖的苏妙雪搂在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当然想安慰苏妙雪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看到在苏妙雪房门口站着的苏心漓时,那些话,只能将那些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不是她不敢说,而是不好说,因为她太清楚了,苏心漓那贱人,一定会找人证明她说的才是真的。 “昨天那个是庸医,你放心,姨娘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脸上的疤的,你看流朱那贱婢,她伤的不是比你还重吗?但是你看,她脸上的伤根本就看不出来,至于你和方家的婚事,你若是不想嫁,姨娘一定会想办法的。” 方姨娘这话,分明就是承认苏心漓对苏妙雪说的那些都是事实。 苏心漓想了想,方姨娘的话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流朱当时伤的确实更重,她当时以为,是一定会留下很明显的疤痕的,这要是京陵城的那些大夫看的话,结果肯定如此,不过她可是拜托了兰翊舒的,苏妙雪能拜托的动吗? “小姐,妙雪都已经被你害成这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一定要将她逼死才肯罢休吗?” 苏妙雪在知道这是事实之后,已经心伤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靠在方姨娘的怀中痛哭,方姨娘见宝贝女儿如此,便将怒火发泄到苏心漓头上。 站在门口的苏心漓,下了台阶,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她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初见倾城容貌的脸,因为那淡淡的笑容,越发的勾人,方姨娘想到怀中的苏妙雪,气的是牙根痒痒。 “方姨娘怎么又将责任推卸到我身上了?这件事情,可是大弟一手策划的,就是因为他,妙雪姐姐才会变成这样子,与我有什么关系?”苏妙雪,现在的你,是不是很伤心绝望呢?但是这些,比起上辈子你对我做的,又算得了什么?你不过是毁了容而已,你还能嫁,你还活着,而我所有的亲人,全部被你们,害得惨死。 “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苏心漓摇头叹道,“方姨娘,大弟是你的亲生儿子没错,但是妙雪姐姐可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就算想要袒护大弟,也不能将所有的事情瞒着妙雪姐姐啊。” 苏心漓说完,又叹了口气,她承认,她今日前来了,除了激怒苏妙雪,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挑拨离间。 苏妙雪闻言,猛地将方姨娘推开,然后转过身,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苏心漓,那样子,苏心漓在心中啧啧了几声,真是丑死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颤抖,一哽一哽的。 “你姨娘比谁都清楚,想知道直接问她,我就不多说了,免得让人嚼舌根,说我挑拨你们母女的感情。” 怎么回事?苏妙雪会不清楚吗?她分明就是知道,这件事情是苏志明为她设计的,不过呢,就算如此,以苏妙雪自私的心性,她变成这个样子,如何会大方体谅原谅苏志明的一片苦心呢? “人我也看了,姐姐今后可要多保重,不过有方姨娘在这里照顾,我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流朱,水儿,我们走。” 苏心漓浅笑着说完,从方姨娘和苏妙雪的身边经过,离开,苏心漓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苏妙雪的一声惊呼,然后大声道,“我要去找父亲!” ** 回到漓心院之后,苏心漓坐着喝了口茶,然后吩咐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流云和青藤缓缓道,“小姐,都准备好了,马车就在外面候着呢。” 苏心漓点了点头,“你们随我一起去白马寺。” 程立雪和苏历仁的生忌就要到了,程立雪生前信佛,在白马寺住了一段时间,每天这个时候,苏心漓都会出门,在寺庙呆上几天,为他们茹素,苏心漓之前已经派人知会过苏博然了,这是孝道,他自然不能拒绝。 苏心漓坐上马车后,撩开帘子,看了眼相府金碧辉煌的大门,嘴角上扬,她不在的这几日,相府,可有得热闹了。 苏妙雪,你就闹腾吧,将苏博然对你的最后一丝宠爱和愧疚闹没了才好。 第一百零九章:忌日斋戒,途中遇险 第一百零九章: 此次去白马寺,苏心漓除了临走前知会了苏博然一声,并没有通知任何人,不过这三年来,每年都这一天,她都会去白马寺斋戒五天,同时摘抄佛经,然后在最后一天放生,为程立雪苏立仁超度,这一点,程府的人都是知道的,因为几个月前苏博然的生日,苏心漓就是在去落叶寺的途中被劫的,定国公府的人如何能放心的下,苏博然自然是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不过云氏一早就让和程子风和程鹏告了假,从定国公府的护卫中挑选了三十个好手,一路护送苏心漓到白马寺。 不过半道上,还是发生了意外,一行人在经过盐山的树林时,遇上了一衣裳褴褛,看起来脏兮兮的老头拦在了路中,盐山这一带,两边都是树林,所以正中间的道路并不是很宽,而那老者,恰好就坐在了正中的位置,程子风骑马的还好,其余走路的人,绕过他就更不是问题,但是苏心漓一行人却是乘坐马车的,不但马车的装饰够得上豪华,因为苏心漓四个丫鬟都带上了,所以特命人准备的是大马车,若是有人坐在正中的话,她的马车,是绝对过不去的。 骑马走在前面开路的程子风以为那人是受了伤,动不了了,便差了两个人上前,那两个人的口气,绝对算得上是友善的,问老人是哪里的,是不是迷路了,还是受伤了,并且说护送他回去,哪想到老人根本就不领情,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用鼻孔冷哼了一声,他原本是盘腿坐着的,现在,双腿大开坐着的,整个马路,就被他挡住了一半,骑在马上的程子风有些坐不下去了,不过家中有老人的他对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头还是很尊敬的,忍着自己的火爆脾气好说歹说了好一会,最后嘴巴都说干了,那人倒是看了他一眼,也没轻视的冷哼,不过依旧是不为所动啊。 马车突然停下,苏心漓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便让流朱掀开帘子出去瞧瞧,程子风见苏心漓似乎有些着急了,这古怪的老头又实在是冥顽不灵,既然他敬酒不吃,那他唯有请他吃罚酒了,他命方才那两人将他移开,不过两个壮汉,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因为太过用力,脸憋的是通红,可那坐在地上的老头却未定分毫。 “我还不信那个邪了。” 程子风的火气也有些被点燃了,他挽起袖子,自己亲自上了,可他再加上之前那两个男人,愣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他们吃奶的力气,就好像是一把沙子投进了湖水中,基本就没掀起波澜。 “你们都给我上!” 程子风本来是想让苏心漓的贴身丫鬟水儿出来帮忙的,不过想到,自己这么多人对付一个老人,还要苏心漓身边的人出手,实在是太丢人了。 流朱上马车之后,就已经将外面的情况告诉她了,说外面有一人拦在了马路中间,导致她们的马车根本就过不去,苏心漓听着程子风那不服输的声就有些不对劲了,掀开帘子,就看到程子风还有定国公府的两个护院,程子风抬着那人的头,另外两个护卫则一人一条腿,几个人脸红脖子粗的,那发须花白,看起来脏兮兮的老人却一脸的闲适,还有几分轻蔑的样子,身子愣是没离地面分毫,其余的人听到程子风的话,纷纷上去帮忙,却被苏心漓叫住,“住手!” 程子风见苏心漓出来了,也知道这件事情惊动她了,“妹妹,你让水儿来帮忙。” 虽说她还是个比苏心漓还小的女孩子,不过却有一身让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变态大力。 “这么多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动手,说出去的话,也不怕丢了定国公府的脸!” 程子风听他说话,更生气了,他方才说了大半天,他一个字也不说,他还以为他是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啊,那不是玩他嘛,就他,还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一个老头能比三个年轻男子的力气都还要大吗? “还不快放手!” 苏心漓拎起裙摆,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用近乎命令的声音说道。 苏心漓才刚下了马车,水儿紧随其后,跟在她的身边,苏心漓将坐在地上的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脸上,都是煤灰,确实是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还都是灰尘,甚至于那已经发白的发须看起来都有些黑了,那张脸看着消瘦的很,就像是村子里的糟老头,不过村子里的糟老头如何能敌得过她的四哥,看这样子,四哥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了,不过他的样子,却分明轻松的很,还透着股轻视。 苏心漓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精明又异常通透,像极了一个智者,如果说苏心漓偶尔也会以貌取人的话,那她的貌,更着重的是神情和眼睛,尤其是眼睛,撇去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眼底深处的感情,是不会骗人的。 “老人家,你如何才肯让路?” 苏心漓径直走到他跟前,不是恳求,也不是商量,而是一种利益交换,这个老人既然敢坐在这里拦她的路,必定就是有备而来的,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算所有的人全上,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以前,苏心漓是不相信,不过在看过兰翊舒用杯子杀人,齐云将谢雨薇从公主府扛进扛出的如入无人之境,苏心漓就相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天下间,有一种独立她之前认知的高手存在。 “我脚抽筋,走不动路了。” 那老者的声音,倒是沉稳的很,说完,抬头看向苏心漓,“丫头,你给我捏捏。” 流云等人不由拧起了眉头,而程子风听到这句话,气的都快炸了,指着那老头就开始骂,“臭老头,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程子风说完,看向苏心漓,“漓儿,你别搭理他,水儿,你和我们一起上,我就不信了,合我们这么多人的力气,弄不走他。” 程子风挥了挥手,干劲十足,这时候,水儿忽然凑到苏心漓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苏心漓看了她一眼,神色高深莫测,然后撩开衣服的裙摆,就在老者的身旁蹲下,手朝着那老人枯瘦又脏兮兮的腿就伸了过去,老者的眼睛闪了闪,猛地惊坐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苏心漓道,“老头我的脚被他们两个胡乱一般,已经好了。” “你这人,是觉得我妹妹好欺负是吧!” 程子风觉得这老头分明就是戏弄苏心漓,可任是程子风火冒三丈,暴跳如雷,那老者都没再给他一个正眼。 苏心漓勾了勾唇,收回自己的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极为自然的站了起来,扭头看了程子风一眼,“我们走吧。” 苏心漓交代了一声,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从那老者的身边经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说丫头,你怎么就走了?” “我要你让路,你的条件是我给你揉腿,我答应给你揉腿了,你自己不要,既然你已经让了路,那我自然要赶路了。” 苏心漓说完,直接上了马车,她这样轻视又傲慢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惹怒了那人,相反,一直都装哑巴不说话的他话突然多了起来,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一个劲的说,苏心漓上了马车,他也跟着跳上了马车,程子风等人拦都拦不住。 “我腿还在抽抽呢,你这是要去白马寺吗?老头我也是去那里。” 意思就是顺路,送他一程,苏心漓给了程子风一个放心的眼神,打发他上了马,这才又继续朝着白马寺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那老人做的就只有两件事情,一是不停的说说说,另外就是吃吃喝喝,流朱流云等人要伺候他,他还不乐意,所以端茶倒水这事就落在了苏心漓的头上,苏心漓只当自己是在服侍长辈,做的倒也顺水,不过她倒是有些佩服这老头的,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哪些食物一点也没喷出来,比起水儿的本事,那是有过之无不及。 苏心漓以前随程立雪在白马寺住了一段时间,这里的主持还是之前的明慧方丈,是认识苏心漓的,云氏经常会携儿媳妇孙媳妇来这白马寺上香,每年都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出乎苏心漓的预料之外,今日,明慧方丈居然到门口来迎接她,倒是让她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要知道,这明慧方丈可是一等一的高僧,受人敬重的,就连当今圣上都经常邀他进宫讲座解惑。 原本,跟着苏心漓那老者说自己是来白马寺有事的,可一到了白马寺,他就成了和苏心漓一伙的,一开口就说自己要住最好的客房就算了,居然还说自己要喝酒食肉,气的程子风恨不得将他给打晕了,然后扔下山才好,苏心漓倒是淡定的很,他说什么,她只当自己没听到,只让方丈给他安排一间厢房,脾气耐心最好的当属明慧,不但答应苏心漓给他安排一件上等的厢房,还解释说寺院不能喝酒食肉,而那老者则不停的反驳,两人在寺院门口就开始论起道来,两人越争越是激烈,而且引经据典,不相上下,最后,一旁有眼色的小和尚看不下去了,引着苏心漓到了后院招待贵客的厢房。 第一日,苏心漓从相府到白马寺,赶了大半天的马车,沐浴过后,好生休息了一番,这一日,她便是在厢房中度过的,从第二日开始,她就要去白马寺的藏经楼,摘抄经书和往生咒,一直到第五日早上才能出藏经楼,因为是有既定的工程量的,而且还不小,所以这三日,苏心漓休息的时间并不多,按着往日的习惯,第五日一早离开藏经楼,沐浴更衣,然后睡一觉,醒来后再用些糕点,之后的话,就是去白马寺后山的湖泊放生,之后回相府。 苏心漓虽然住在白马寺,但是相府的眼线还在,相府众人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通报给她,苏心漓沐浴后休息刚醒来,流云就告诉自己,说她们前脚才离开相府,苏妙雪就到苏博然的明松堂哭闹了一番,言明自己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方哨玄,而且还和苏博然现在最最宠爱的三姨娘杠上了,骂她是狐狸精,贱人,方姨娘怎么都拦不住,也劝不住,三姨娘挨了一巴掌,苏妙雪也好不到哪里去,苏博然完全不顾及她的伤还有昔日的疼爱,也给了她一巴掌,并且放话,苏妙雪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她,并让人将她软禁在雪园,没有命令,哪里都不许去,苏心漓听了,自是心情大好,她就是要苏妙雪苏志明,总之,方姨娘那一房的人,在老夫人回来之前,她必须让他们失宠。 前一晚,苏心漓早早就歇下了,第二日,苏心漓早早的就起来了,收拾好东西去藏经楼的时候,不过才卯时,辰时都没到,太阳也才刚出来,藏经楼的对面就是一大片池塘,此时,荷花盛开,比起冬日的凋零,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苏心漓看到,就看到荷花湖畔的小亭上,那一抹颀长高大的黑色身影,在这样的清晨,显得特别扎眼,苏心漓的目光陡然变得阴沉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初,抿着的唇角微微的上扬着,说不尽的冰冷,还有嘲讽讥诮。 苏心漓见他没看过来,便当自己没看到这个人一般,扭头直接就要进藏经楼,面对着满池荷花站着的颜司明见状,双拳不由的握紧,犹豫纠结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转过身,刻意压制住内心的恼火了愤怒,有一种尽量符合他身份的优雅声音道,“苏小姐。” 苏心漓原是想要假装没看到他的,不过他都主动叫自己的,她自然不能继续假装下去了,一旁的程子风看了她一眼,似是在问她是怎么一回事,苏心漓淡然一笑,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人,这样一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家伙,如何有资格让她开口与家人解释? “五皇子,还真是巧啊。” 若是乘坐马车,皇宫到白马寺起码要三个时辰左右,就算是骑马,也要一个多近两个时辰,颜司明衣冠整齐的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了一点,这厮昨晚上就到这里了,还真是阴魂不散,让人讨厌。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颜司明走了过来,清晨的阳光,带着充满了朝气一般的艳红,照在他的脸上,衬的他那张脸有种说不出的英气,他的唇边带着足以欺骗世人的微笑,可落在苏心漓眼里,这笑容却恶心至极,她太清楚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了,虚伪狡诈,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苏心漓比谁都清楚,他今日前来,肯定带着某种目的的,至于他那些情意绵绵的话,每一句,都无法掩盖和隐藏他恶毒的居心,上辈子,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希望她成为他的三皇子妃呢,然后呢,踩着她和定国公府上下几百条人命,还有顾大哥他们的尸骨,完成他的帝王梦吗? “哦?” 苏心漓挑眉,并未因为这样的话,流露出任何的喜色,“五皇子找我有什么事?” 颜司明看了眼苏心漓四周的那些人,表情似有些为难,然后道,“我们,单独聊聊吧。” 程子风极为不放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五皇子这人,他接触不多,不过并不喜欢,而且苏心漓之前也再三叮嘱他们,与这人少接触。 “那就请五皇子长话短说,我来白马寺可是有正事的。” 苏心漓扭头看向就在自己身旁站着的水儿还有程子风一眼,从颜司明的身边经过,走到小桥,走到了荷花湖畔中心的小亭。 “不知五皇子特意找我,所为何事?” 苏心漓开门见山,她的速战速决,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她不想和颜司明多呆,一分一秒都不想。 “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颜司明向着苏心漓的方向走近了一步,蹙着眉头,可那一双眼睛却深情的盯着苏心漓,一副受伤的样子。 苏心漓见他到现在都还在妆模作样,心中越发的看不起他,当然,也佩服他,虽说他的出身是低了一些,但毕竟是皇子,而且因为一直以来都在辅佐太子,所以比起那些表现平平,或者说出身只是一般的皇子来说,是有一定地位的,在被自己屡次拒绝,甚至是奚落之后,还出现在他跟前,问这种问题,足以见他的忍功,不过若是没有这份韧劲,他如何能爬上今天这位置,要知道,文帝虽不风流,但子女却不少,单皇子就有十二个,颜司明如此,不过是因为,她的利用价值太大。 不过这个人素来比谁都小心眼,她一次次的拒绝他,奚落他,将来他若真有所成,不论定国公府的人有没有出力,他都会毫不留情的除之,养虎为患这种事情,苏心漓自问并不敢兴趣。 “五皇子何出此言?微臣来白马寺可是为了孝道。” 既然知道,还要问,和苏妙雪一个德行。 颜司明见苏心漓每一次与他见面说话,左一口微臣,右一口微臣的,就好像她之所以愿意和自己聊一聊是受他皇子身份的胁迫一般,心头十分恼火,颜司明看向苏心漓,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此刻如湖面一般的平静,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颜司明不由想到花朝节上和上次青山马场她与兰翊舒站在一起的场面,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她会经常看他,与兰翊舒对视,那双眼睛仿若含着春水,比四月盛开的桃花还开娇媚,荡漾着柔情,颜司明越想,心头就越觉得恼火。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兰翊舒呢?你也会这样子对他吗?” 颜司明不受控制的理智,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苏心漓眼神略带着几分奇怪,看了他一眼,这可不像是颜司明会问的问题,不过想想,便也觉得了然,这个出生卑贱的人,骨子里其实是自卑的,所以呢,他才会千方百计得到那些自以为最好的东西,来让自己便的自信,他这样问,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败给兰翊舒。 “他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兰公子很善解人意,不是个会让人为难的人。” 或许在一些占她便宜的事情上,兰翊舒是死缠烂打脸皮厚了一些,但若是正事,他绝对不会。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颜司明的声音透着无法抑制的阴沉,一双眼睛也透着股森森的阴冷。 “这是五皇子说的,我可没有这样说。” 苏心漓挑了挑眉,颜司明只觉得她的言行举止,无不是对自己的轻视。 这个女人,简直胆大包天,颜司明心中咬牙,再次有种将苏心漓掐死的冲动。 她确实没这样说,但她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你喜欢兰翊舒?” 苏心漓斜瞥了颜司明一眼,心道,他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神经都错乱了。 “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就算他得到了太后,皇上和贤妃娘娘诸人的宠爱,不过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平民,沾满了铜臭味的商人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的?” 兰翊舒的吃穿用度都是最上乘的,比起诸位皇子的精致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既不是官,又非皇族众人,那就只是平民,有几分本事的平民罢了,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如果现在,苏心漓看上的是颜睿晟或者是颜玉勋都还好,颜司明还能安慰自己说,她看上的不过是他们的身份权势而已,等自己登上了高位,让她仰望的位置,她一定会后悔,痛不欲生,便是六皇子也好啊,但偏偏是兰翊舒,是他费了很大心思想要拉拢,至今都没有成功的兰翊舒,两头同时的挫败,让颜司明越发的恼火。 虽然苏心里有些时候也会觉得兰翊舒这人挺厚颜无耻的,尤其是缠人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拿鞭子抽他,但是现在听到颜司明这样轻视诋毁他的时候,苏心漓的心头却不舒服的很,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外人在她的跟前说她的人的坏话,让人很是不爽。 “所以说,五皇子这还是在质疑皇上太后他们看人的眼光吗?” 苏心漓侧过身,微抬着下巴,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满是质问,高傲的与他对视。 颜司明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凶光毕露,对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来说,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质疑皇上和太后啊,不过他心里确实是不满的,尤其是对文帝,兰翊舒不过是颜宸玺的朋友而已,却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并且还经常受昭留宿,所有的皇子中,这原该是只有太子殿下才有的特权,不但如此,据他的探子来报,皇上经常召他和颜宸玺去上书房,颜宸玺生性不受拘束,一到上书房最多就呆一盏茶的时间就会离开,到处寻酒喝,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威严不已的文帝则让兰翊舒陪他下棋,一下就是好几个时辰,而且好几次,文帝还开怀大笑了,长这么大,他的这个父皇,还从来没有与他对弈过呢,在他们跟前,他更是不苟言笑。 颜司明可以预见,如果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能为他所用的话,那九五至尊的宝尊,对他而言,绝对难事。 “其实,我也很奇怪呢,像兰公子那样的一个平民,怎么能得到那么多人的欢心和喜爱呢?那些人的欢心和喜爱,可是很多人绞尽脑汁,费心了心思,想要都得不到的呢。”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极慢,她看着颜司明渐渐变黑的脸,顿了顿,悠悠的继续道,“想来,是兰公子为人坦荡大方,让人愿意与他亲近相处吧,若是现在,站在我身边的是他的话,我想,我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苏心漓直接给出了答案,颜司明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禽兽不如的渣男如何能与兰翊舒相提并论。 “微臣还有事,先告退了,此处的风景甚是不错,五皇子难得忙里偷闲来一趟,若是无事,倒是可是一个人,慢慢赏。” 苏心漓说完,朝着颜司明盈盈的福了福身,低头的时候,刚好看到颜司明垂在腰前,紧握成拳的双手,上面的青筋爆出。 苏心漓勾了勾唇,真是可笑,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这样,就忍不住了吗? 苏心漓才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被颜司明叫住,苏心漓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背对着颜司明。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颜司明一字一句,都咬的很紧,苏心漓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现在这四周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他一定会冲上前来,然后将她大卸八块都有可能。 苏心漓悠然的转过身,美人回眸,一颦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四周围盛开的粉嫩的荷花,似乎也变的黯然失色,她嫣红水润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着的,因为她眼底深处的冰冷,让那如弯月一般的弧度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诮,冰冷的,充满了嘲讽,饶是颜司明的忍性再好,还是因为这样的笑意,憋红了脸,胸口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多谢殿下的错爱,但是——” 苏心漓勾唇,莞尔一笑,那微嘟着的唇瓣,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魅惑,“我,不需要。” “虽说现在妙雪姐姐已经失了清白,被逼嫁给方家的长孙,不过就算是这样,依旧不能抹杀姐姐对殿下您的一片深情,姐姐不惜以死证明清白,更为了嫁给殿下与父亲大闹,殿下该珍惜姐姐的一片真心才是。” 颜司明拧起了眉头,以前,因着和苏志明的关系,同时也是为了拉拢方家和苏博然,他确实有娶苏妙雪的想法,但是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对这个女人,他已经不是无感了,而是反感,这样愚蠢,性格又莽撞的女子,如何能成为他颜司明的妃子,事情都变成这样子了,她居然不思安分守己,还和苏博然那哦,这样蠢笨不堪的女人,非但不能对他有所帮助,说不定还会成为拖累他的累赘。 “名声被毁,脸也被毁了,还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好色之辈,妙雪姐姐已经够惨了的,我如何还能抢她深爱着的男人呢,我又不是和她一样嫁不出去了,不过幸好,我们虽然同在相府长大,不过喜好并不相同,她喜欢的东西,大多我都是不喜欢的,男人也是如此,所以殿下,不必为我觉得惋惜。” 苏心漓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嘲笑颜司明了,她本来没想说的这么狠的,不过谁让颜司明这人这样贱的,她都说了那样清楚了,他居然,还是不死心,不是欠骂是什么,他自己送上门给她虐,她干嘛还要客气? “不论殿下怎么问,我的答案,永远都不会变。”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嫁给这人面兽心的东西,苏心漓看着颜司明略微有些精彩的脸色,觉得自己说了差不多了,没什么补充了,勾了勾唇。 “苏心漓,那我就成全你,我倒是要看看,他爱你有多深。” 苏心漓转身进藏经楼的时候,隐约似乎听到颜司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不过并不是很清晰,时辰很快就要过了,苏心漓急着进藏经楼,也就没再去问颜司明,之后的三天,她除了每日休息三个多时辰,还有用膳,其余的时间,都在抄录佛经,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揭过去了。 三天过后,当苏心漓从藏经楼出去的时候,原本如桃花一般白里透红的粉嫩脸颊看起来有些苍白,苏心漓的面色也憔悴的很,嘴唇感觉都干干的,就像缺水的花儿似的,没什么生气,苏心漓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痛的,脖子和手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尤其是摘抄佛经的右手,感觉手指都在抽筋似的疼,走路的时候,都要由水儿搀扶着。 其实像斋戒抄佛经之类的事情,很多大户人家都会让家里的奴才,或者是挑选随身识字的丫鬟代替的,不过苏心漓素来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在这件事情上素来十分坚持,上辈子,她因为身体不适未能在程立雪和苏历仁第三年的忌日来白马寺为他们祈福,这辈子,她身体好好的,如何能不来?若不是为了他们,母亲和哥哥和也不会被害。 苏心漓在藏经楼的这三天,程子风就在外面守着,见苏心漓从藏经楼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看着她苍白憔悴的小脸还有微微凹陷进去的黑眼圈,甭提多心疼了,指责了苏心漓几句,苏心漓对他虚弱一笑,看的程子风心更疼。 “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青藤并没有陪着苏心漓进藏经楼,一直就在苏心漓住着的厢房呆着,苏心漓进去之前就吩咐好了,说今日要出来沐浴的,青藤问了流朱时辰,一早就准备好了热水。 苏心漓浅笑着,淡淡的应了声,回到厢房之后,由几个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一点东西都没吃,直接就躺床上睡下了,流朱和青藤两个丫鬟趁着她睡着,一人一边,给她按摩双手和酸痛的大腿。 午时,苏心漓才醒,睡了一个多时辰,苏心漓的精神好了许多,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吃东西,以前在相府,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膳食备着,苏心漓虽然吃的少,可从来不会让自己饿着,她并非是个喜吃荤的人,相反,她更偏爱素菜一些,只是每每到了这几日,想到母亲和兄长,她都没什么胃口,今年尤其,再加上那些菜的口味都太过清淡了,几乎没有味道,苏心漓吃着很不是滋味,所以进食量很少,她早上离开藏经楼的时候什么都没吃,现在都这个时辰了,自然是饿了。 “小姐,这是那日我们来白马寺时,那个奇怪的老头留下的,让我转交给小姐。” 青藤说着,将一个蓝色硬封装订的厚厚书册递给了苏心漓,苏心漓心头好奇是什么东西,放在左手边,一边用膳,一边就翻着看了,看到最后,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兴奋的研究书中的内容去了。 “可说了什么?”苏心漓头也不抬,问道。 “说是感谢小姐将他带到白马寺,还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着,然后就从怀里掏出这东西,让奴婢交给小姐,说是让小姐没事消遣看看,对您有好处,他还说了,后会有期。” “小姐,什么宝贝东西啊?” 之前,小姐将夫人的嫁妆要回来,也没见她有这样大的反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确实是个宝贝东西。” 苏心漓笑笑,将书页盖上,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如果不是重生后为了自保,她之前已经学了一点医术,这无名的书到了她手上,说不定就被她当做废物放角落了,这是一本医书,不单单有医病救人的良方,同时还有毒药,各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毒药,功效奇特,苏心漓猜测,这应该是那老者集毕生的心血自己写的。 她不过是觉得那老头深不可测,三弟他们不是对手,就连水儿也说不好惹,再加上那一句丫头,触动了苏心漓心头某一根柔软的弦,她才妥协的,马车上的相处,让她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并无恶意,所以她才由着他和明慧法师争执,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小姐,还有件事情。” 青藤看向苏心漓,还没说呢,脸就红了。 “我听说,我是听说啊,方家的大少爷,也就是未来的姑爷,他的那个…那个被人给…” 青藤见大家都看向她,深吸了一口气,“就是大少爷的表哥,他也成太监了。” 苏心漓抬头,瞪大着眼睛,有些惊疑的看向青藤,青藤的脸更红了,却点了点头,“是真的。” 苏心漓愣了半晌,直接笑出了声,“也是个好消息。” 苏心漓这样一说,其余几个丫鬟也纷纷附和,说方哨玄胆大包天,居然敢肖想苏心漓之类的,活该。 苏心漓才用了午膳,明慧方丈身边的小和尚就来了,说明慧方丈已经在后山等她了,苏心漓意外,不过人家是得道高僧,她哪里好意思让他久等,换了身衣裳,迅速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门。 白马寺的后山,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泊的四周,绿树环绕,是一片森林,环境十分的清幽,也十分的凉快,是个避暑的圣地,夏日一到,太后经常会来这里吃斋念佛。 苏心漓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明慧方丈面对着碧湖靠着,明慧的个子不高,看起来甚至有些矮,不过面容却相当的慈祥,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心情平静,和他说话的事情,也会觉得安宁。 苏心漓和程子风两人先是向他问了好,之后,苏心漓便将下人带来的那些兔子啊,鸟啊,还有鱼儿,乌龟之类的动物全部放生。 “苏小姐近来过的不错。” 苏心漓点了点头,比起以前的自怨自艾,她现在确实过的更好。 “明慧方丈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从名门到白马寺的大门去接她,苏心漓就有这种预感。 明慧叹了口气,“苏小姐,人生难得可以重来,你又为过纠于过去不肯放呢。” 苏心漓猛地一惊,瞳孔骤然张缩,她下意识的四周环顾的一圈,幸好她方才将程子风等人全打发了,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收场才好。 苏心漓将震惊的视线落在明慧的身上,刚好对上他那双洞悉世事无波无绪如古井一般的眼眸,“明慧大师,此话何意?” “前世今生,如梦如幻,此生,苏小姐已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又何必与他人为难!” 他居然知道,不过经历了死后重生的苏心漓对很多事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勾了勾唇,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沉默了良久后,忽而笑了,“方丈,漓儿虽不是自小在白马寺长大的,但在这里也呆了一段时日,明慧方丈是得道高僧,洞悉世事,明察秋毫,应该明白漓儿是什么人。” 明慧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向苏心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是我纠于过去的事情不肯忘怀,而是那些人,不肯放过我,他们不肯让我安生,我自己死了便也算了,但我怎能连累家人,我不想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便不能纵着她们对我设计陷害,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循环只说,我想,大概是那些人做的太过分了,就连老天也看不过去,所以才给我机会,让我重来,收拾他们的!” 苏心漓话说的豪迈,更有种说不出的坚定和自信。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苏心漓转过身,没有再看明慧,“明慧师傅,我想要的,不过是定国公府上下,阖家平安,还有顾大哥,一生无忧。” 苏心漓说完,双手合十,朝着明慧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府了。” 苏心漓抬头,深深的看了明慧一眼,心中却有些胆寒,她转过身,一颗心因为担心明慧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世而担忧忐忑,如果是其他人还好,她打死了不承认狡辩就可以了,但要这事出自明慧之口,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杀人灭口,但是明慧师傅… 他与自己并没有任何仇怨,而且一直为深陷困顿的母亲指导迷津,而且,他对自己和哥哥也很好,苏心漓心头有些犹豫。 “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中自有定数,苏小姐,今日之事,贫僧不会告诉任何人,还希望苏小姐能保持本性,与人为善。” 苏心漓正是犹豫纠结,听到明慧的话,脊背猛地一僵,转过身,略有些僵硬的脸上,染上了灿烂的笑容,她对着明慧躬了躬,“谢谢明慧师傅。” 既然明辉方丈说了不会告诉别人,他就必定不会说的。 “刚刚明慧方丈和你说什么了?” 程子风就站在上碧湖入口的台阶处等人,看到苏心漓出来了,忙迎了上去,他的眼睛利的好,苏心漓最开始转过身的时候,一脸的纠结,脸色不好,眉头也拧的和个小山堆似的,还有明慧方丈,一向没有情绪的他一脸的愁苦,似乎在忧虑了什么,然后他看到他来了口,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心漓转过身,弓腰似乎是道谢,再转身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笑容,轻松了不少。 “没什么。” “怎么可能?” 程子风挠了挠自己的头,明显有些不相信。 “他见我因为母亲与哥哥的事情伤心,开导我呢,我向他道谢。” 苏心漓抿着唇,找了个不错的借口,程子风看向苏心漓,半天也看不出异样,便觉得是如此了,想到苏心漓在藏经楼呆了三天,实在是累,就没有多问了。 明慧看着苏心漓离去的背影,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看向碧蓝如洗一般的天空,“凤凰涅槃,一飞冲天。” 青藤等人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苏心漓从后山离开之后,已经不早了,直接乘坐马车回府了。 苏心漓坐在马车上,心中却有些忧心忡忡,既然明慧师傅能洞察她异于常人的一点,那其他人呢?这世上的高人,并非只有明慧一人,要是他们看出她是重生的,带着满心的怨恨和魔鬼一般的怨念而来,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苏心漓倒不怎么担心自己,她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痛不能承受,她就是担心外公他们,担心他们因为自己再次遭遇不该有的横祸。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不安,不知不觉间,双手居然有了冷汗,面色比起平时也难看了几分。 “小姐,你怎么了?” 流朱见苏心漓不对劲,轻轻的问了一声,苏心漓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面色更加的苍白,“没事。” 她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刚想让流云将那老者给她的书找来,她看看,马车外面忽然发生一声巨响,苏心漓坐在马车上,都能感觉到剧烈的震动,“怎么了?” 她惊呼了一声,心里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等流朱等人出去探清楚情况,苏心漓就已经起身掀开了帘子,走在前排的五六个护卫全部绊倒在地上,铺了一层树叶的地面,上面是锋利的银色的锥子,扎进了那些人的身体,鲜血淋漓,程子风的马也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而程子风则站在倒在地上的马背上,一脸的戒备,其余的护卫,左右各有两个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吊到了树上,剩下的人和程子风一样,都是满脸的警戒,严阵以待。 “妹妹,你小心!” 程子风担忧的大叫了一声,水儿已经将苏心漓拦在了身后,“有埋伏!” 水儿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哨子,对着天空的方向,吹了一声,那声音,和一般的哨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低沉尖锐了一些,哨音方落,几十个黑衣人,携着浓烈的煞气,从天而降。 第一百一十章:患难定情,非你不嫁 第一百一十章: 他们所有的人,都是朝着马车的方向袭去的,很显然,他们的目标是苏心漓无疑,这样的认知,让程子风心头一惊,大喝了一声,“保护小姐!” 话音方落,程子风取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刀,脚尖用力在马背上一点,朝着苏心漓所在的方向纵身一跃,这些护卫,都是定国公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个都是忠心耿耿,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为了性命逃窜,而是抽出随身带着的武器,朝着苏心漓的方向飞速冲了过去,和那些黑衣人厮杀了起来。 黑衣人来势汹汹,明显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不但身手不凡,与程子风不相上下,彼此间更透着说不出的默契,定国公府的那些人,自然不是对手。 水儿将苏心漓护在身后,她从袖中拿了把短刀出来,轻轻一挥,那短刀很快变成了两柄锋利的弯刀,她握住中间的刀柄,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在看向黑衣人的时候,变的严肃而又阴沉,冲上来的好几个黑衣人都丧命在她的手中,那在阳光下闪发着刺目的冰冷的光亮的弯刀,很快被血染红,此刻的水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冽的煞气,和漓心院那个有吃万事足乐呵呵好说话的水儿完全不同,不过水儿毕竟只有一个。 青藤自小本分,给苏心漓当丫鬟之后,一直都是守在相府的漓心院,给苏心漓准备吃食,哪里见过这阵仗,眼见他们这边的人一个个都倒下了,她吓得两腿发软,面色苍白,直接坐在了马车门口,浑身都在发抖,嘴唇不停的哆嗦。 流云和流朱两人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面色苍白,一双眼睛通红,害怕的瑟瑟发抖,不过就算是如此,两人却还是坚定的站在苏心漓的身侧保护着,自从父母和弟弟过世之后,流云就有随身带着利器的习惯,此刻,她手里拿着的是苏心漓给她的匕首,而苏心漓和流朱手上则拿着水儿从黑衣人手上缴获来的短刀作为武器。 黑衣人的数量比他们此行带来的护卫还要多,因为之前中了埋伏,护卫就只有三十人不到,那些黑衣人出手狠辣,招招毙命,没一会,护送苏心漓前来的那些护卫,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在负隅抵抗,程子风站在马车车顶,对抗那些黑衣人的时候,左手的胳膊受了伤,血将那一块的衣裳都染红了,苏心漓眼见好几个人围攻她,急的眼睛都红了。 这些黑衣人,比上次方姨娘派去劫持她的那些人厉害多了,手段也更加毒辣,都是一招毙命的,不过最让苏心漓意外的还是水儿,她原本以为她只是力气大一些,现在看来,她比她想象的厉害多了,这批人可是冲着她来的,她就拦在她的身前,冲向她的黑衣人可比围攻程子风的人多多了,但是程子风都受伤了,她却没有任何损伤,那双眼睛,在看到刀上的鲜血时,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她似乎对要人命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水儿吹那哨子,必定有玄机,苏心漓猜测,那应该是某种求助的信号,到时候,应该会有人赶来支援,但是苏心漓担心,现在的情况,并不容乐观,他们未必撑得到那个时候,水儿兴奋是兴奋,但是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她已经有力不从心之势了,而且还要护着身后的她。 “小姐,这些都是死士!” 苏心漓拧着眉头,其实方才她就看出来一些的,像这样的杀手,有两种,一种就是普通的杀手,如果任务失败,或者说看到情况不妙,就会离开,另外一种杀手,就是死士,不管任务完成不完成,能不能完成的了,只要还有最后一个人,他们就不会死心罢手,除非人全死光了,眼前的这批,不但是死士,而且很有可能是派来杀害苏心漓那人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比起花钱雇佣的那种,他们只会更加忠心。 一开始,那些死士觉得水儿和程子风两人才是他们解决苏心漓的障碍,他们觉得,只要解决了他们,那想要杀死苏心漓就和捏死一直蚂蚁那般简单,而且,不过在这么多同伴死了之后,尤其是看着杀人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的水儿,最要命的是,她那张带血的脸上的笑容,当那滚烫的鲜血溅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那样小小的她甚至会拿嘴巴去舔,一脸的兴奋,嗜杀又残忍,让身为死士的他们都不由胆寒。 之前已经拖的够久的了,他们直接将目标对准了苏心漓,从苏心漓左右两侧不会功夫的流朱和流云下手,苏心漓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一眼就洞悉了他们的意图,伸出右手将流朱往马车里面一推,就要推开流云的时候,那人已经袭了过来,流云闭上眼睛,下意识的用手中的匕首去挡,那匕首质地极好,不但锋利,而且一般的东西根本就砍不断,但因为力量的差距,流云紧握着的匕首飞了出去,苏心漓眼见那刀朝着她的人砍了过去,下意识的将她一拽,不过那刀还是砍到了流云右边的肩膀,血,喷涌了出来,溅在苏心漓的脸上,苏心漓眼睛眨也不眨,直接将手中的短刀朝着那人的胸膛狠狠的扎了进去,程子风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吓了一跳。 苏心漓也不知道那人的实力,担心自己没杀透,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他的下半身就是用力一踹,然后不带任何犹豫的取出了自己的短刀,只听到一声尖叫,还有嘭的一声,那人直接摔在了地上,而她,也因此弄了一身的血,苏心漓看了眼地上蒙着脸的黑衣人,又扫了眼其他的人,他们的身形,似乎都太过高大了。 苏心漓学的那点功夫,对付一两个地痞混混还行,对付这些人,却是远远不够的,程子风的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了,不过他都避开了要害,到现在还撑着,苏心漓咬了咬牙,一把冲到马车前,将马套子什么的砍掉,然后飞身上了马。 “驾!” 苏心漓用刀柄用力的打在马屁股上,骑马扬长而去,这些人的目标是她,她若离开,他们必定会跟上去,这里还有水儿暂时抵抗着,到时候,三哥和流云他们就都安全了。 “漓儿!” “小姐!” 程子风和水儿等人吓了一跳,纷纷惊叫出声,那些黑衣人看着骑马离开的苏心漓,忙追了上去,其中有个黑衣人骑了苏心漓驾车的另外一匹马,水儿将人给杀了,以最快的速度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 苏心漓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的话,必定十分凶险,但她继续留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得完蛋,如果要死,苏心漓不介意多拽几个垫背,但那些是方姨娘苏妙雪还有苏志明那些与她有血海深仇的人,至于无辜的人,甚至是亲人,苏心漓如何舍得? 苏心漓途经盐山山脉的时候,苏心漓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疾驰的时候,她隐约间瞧见了两边树林间晃动着的黑色身影,那一瞬,苏心漓悬着的心紧绷着,一颗心仿佛快要跳出来一般,因为紧张,她觉得两边的太阳穴都突突的疼。 此刻的苏心漓,头发披散了下来,衣服上沾满了血迹,脸上也是,那样子,就算是青天白日的被人瞧见了,也有些恐怖,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苏心漓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些人是为自己而来的,她很快想到他们迟迟没有动手的缘由,心头一喜,双腿夹紧马肚,过了盐山这片小树林,就是大道了,而且再往前走五公里,设了一个关卡,到时候只要她报上身份,那些人一定会保护她的,到时候他们再拖上一拖,她应该就安全了。 苏心漓屏气凝神,正这样想的时候,水儿还有她身后的一群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方才还躲在丛林中的那些黑衣人突然出现,拦在了苏心漓的身前,疾驰的马儿前后各被砍断了一条腿,马儿失去了平衡,痛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苏心漓的身体则因为巨大的惯性,向前飞了起来,重重的摔了地上,苏心漓只觉得浑身酸痛,胃里所有的东西都要颠出来了,趴在地上,带血的小脸皱的就和包子似的,动弹不得。 “小姐!” 苏心漓模糊间听到水儿的惊呼,忍着身上的剧痛,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苏心漓抬头,饶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苏心漓,还是被吓得心惊肉跳,那张带血的脸,居然映出几分苍白了。 七八个黑衣人,手上拿着刀,齐齐朝着趴在地上的她砍了过去,一人一刀,刚好是大卸八块,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自己的脑袋,身子,手脚分家的场面,简直就是和稀泥,比上辈子的死相还惨。 苏心漓的眼睛,一点点慢慢的睁大,如铜铃一般,因为惊惧,剧烈的张缩着,她的眼底,清楚明白的倒映着那些明晃晃的刀,锋利无比,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取她的性命。 苏心漓的脑海快速的翻转着,但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的脑海是空白的,便是如何努力克制,心绪还是紊乱的,根本就无法维持冷静平静,四面八方都是想杀她的人,根本就逃不了,起身的话,不过是将自己往刀口上送而已。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苏心漓的心里除了恐惧和无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甘心,她的大仇还没有报,方姨娘苏妙雪和苏志明他们现在确实是倒霉了,但是那远远不够,还有颜司明那个让人作呕的渣男,今日这两批的黑衣杀手,至少有一波是他派来的,定国公府的安全隐患还没有拔除,还有顾大哥,她还没看到他幸福呢。 不甘心,说什么都不甘心,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要就这样死了,她一定不会瞑目的,她不要投胎,就算化作厉鬼,她也要找苏妙雪方姨娘还有颜司明他们报仇,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去伤害外公他们的。 老天让她重生,就是为了让她死的更惨吗? 苏心漓趴在地上,因为心底各种复杂的情绪,她的嘴唇,已经咬破了,她放在地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不是她愿意乖乖的接受命运的安排等死,而是根本就没有别的法子。 这两拨人,都想要她的命,加起来近百号人,各个都是高手,就算水儿在厉害,又如何能突破他们的包围? 老天,如果你还能再多给一次重生的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回到十岁那年,母亲和兄长都安然无恙,她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罗各种高手学习武艺,和兰翊舒一样厉害,那样的话,她现在也不至于这样被动,只能束手就擒。 这是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苏心漓,脑海中最后的想法。 她闭着眼睛,心情绝望的有些复杂,可她等了半晌,身上并没有预想中那种五马分尸的疼痛,耳边,除了呼啦啦的风声,还有尖叫的声音,近在咫尺,已经接受死亡命运的苏心漓心里头好奇的很,还没睁开眼睛,先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然后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清冷,紧张,又透着霸道。 “抱紧我!” 苏心漓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了质地上层的紫色衣摆,猛地抬头,就看到那张清冷尊贵,风华绝代的脸,此刻,他一贯上扬着的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凛冽,还有杀意,那冷峻的侧脸,就像是被烧红的烙印似的,一下刻在了苏心漓的脑海,重重的烙在了她的心上。 苏心漓空白的已经不能思考的大脑跳跃着一种名为兴奋又紧张的情绪,还有种说不出的激动,那种滋味,比方才濒临死亡的感觉还要复杂,苏心漓也说不上来,她也没有多想,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她得救了,兰翊舒再一次救了她的命,虽然现在的情况还是很凶险,但因为有兰翊舒,苏心漓就是坚信,自己不会有事。 苏心漓忍着身上几乎已经四分五裂,骨头都要散架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紧搂住了兰翊舒的腰,兰翊舒的一只手拿着银亮的软剑,另外一只手搂着苏心漓的腰,兰翊舒勾了勾唇,冷峻的脸因为这样轻柔的笑多了几分暖意,“不准放手啊。” 苏心漓脸贴着他的胸膛,重重的嗯了一声,呼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兰翊舒的胸口,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仿佛有电流经过一般,兰翊舒心头欢喜,可这时候,他哪里有那个时间和心情去回味那个中的甜蜜,方才他赶到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其实是和那些黑夜人厮杀的水儿,往近处一看,七八个人围成一个圈,手上举着刀,似乎在砍什么,兰翊舒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到现在心头还跳得飞快。 苏心漓和兰翊舒站在正中,地上那七八个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他们浑身上下,就只有脖子处有一道细长的伤痕,血不停的渗了出来,苏心漓再看兰翊舒手上拿着的宝剑,那上面,不论是剑身还是剑头,光洁如雪,没有一点血迹。 苏心漓的耳朵贴着兰翊舒的胸膛靠着,已经得救的她紊乱的心跳稍稍恢复了些许的正常,耳朵也是,方才那一跤摔的实在是太重,她耳边都失聪了,才一恢复正常,苏心漓就听到兰翊舒那如雷一般的心跳,咚咚咚的,连带着的,她的心跳也彻底乱了,她抬头,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嘴唇含笑,面色轻松,姿态如往常一般,惬意又轻松,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害怕之意,忽然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泰山崩于前似乎也是面色改色的,而且优雅。 “公子!” 被黑衣人围攻着的水儿大叫了一声,她那张只有巴掌大的脸全部都是血,头发和衣服上也是,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比起兰翊舒的轻松,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气喘了,“你带小姐走,我殿后。” 兰翊舒一只手搂着苏心漓,另外拿着剑的手却没有停,愣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杀出了一条血路,他踩着用黑衣人的尸体铺成的道路,和苏心漓一起骑上了来时的马儿,苏心漓在前,他在后,朝着密林的深处行去。 马儿行驶的速度很快,一看就是上等的宝马,苏心漓回头看了好几眼,一贯爱干净的兰翊舒的脸上沾上了几滴鲜血,那双眼睛,黑逡逡的,比夜里挂满了星辰的天空还要美,苏心漓只觉得兰翊舒的胸膛火热,灼的她后背有点痛,却让她的心奇异的冷静下来,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就好像一直在海上飘荡着的人靠岸了一般,背对着兰翊舒的苏心漓,脸上忽而有了一抹笑意,就像是含苞的花儿,在瞬间盛开了一般。 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心里有好多话想对兰翊舒说,她想告诉他,方才濒死的一刻,她想到了是他,虽然更多的是他的武功和身手,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兰翊舒真的会出现,苏心漓又觉得有些惋惜,被七八个拿刀的人围攻的她觉得自己快要翘辫子了,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错过了他的出场,该是和上次在马路上一样的吧,从天而降,救她出水火,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互诉衷肠的好时候。 苏心漓低头,她耳边所能听到的声音,除了呼呼的风声,兰翊舒的呼吸声,还有身后追赶的声音,苏心漓看着两边高耸入云的树木,心头好奇,兰翊舒为何会往这树林里面跑。 两人穿过树林,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块较空旷的山地,山地与山地的另外一边,中间隔开了差不多有四米远的距离,是一个很大的山崖,苏心漓的瞳孔一缩,不由担心起来,他们无路可走了,兰翊舒的目光却亮了亮,这么长的距离,不论是他胯下的马儿,还是紧追着他身后不放的人,必定都不能轻易跨过去,但若是弃马再借助马的力量的话,想要跨过去的话,便可以一搏,到了悬崖对面,他们暂时就安全了。 若兰翊舒只有一人,他倒是不会畏惧那些人,因为论轻功的话,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想要走,有谁能拦,不过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他怀中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苏心漓,而那些人,都不是善茬,从京陵城赶来的路途中,宽大的官道,他一个人都没瞧见,兰翊舒便觉得其中有蹊跷,官道多是大路,若是有人埋伏在那个地方的话,到时候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兰翊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有人专门给他送了信,说苏心漓有危险,他又听到水儿发的求救信息,想也不想,就赶过来了,现在想来,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想置他与苏心漓二人于死地。 载着兰翊舒与苏心漓二人的马车才刚到了丛林的出口,只听到嘭的一声,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苏心漓才觉得不对劲,兰翊舒已经更快的反应了过来,抱着苏心漓,脚尖用力点在马背上,一跃纵出了三丈远,苏心漓脚都还没着陆呢,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左右两边,还有从正中的半空中,是一块块满是铁钉头的铁板,正朝着苏心漓和兰翊舒方才所在的方向刺去,苏心漓是快一步离开了,可追的他们最紧的几个人却被那三块铁板夹击,给尖锐的铁钉刺中了,穿肠破肚,浑身都是血,那死相极为的难看,他们一个个的眼睛瞪的极大,像是死不瞑目。 苏心漓的眼睛和他们一样,在瞬间陡然睁大,满是惶然和惊惧,差一点,要不是兰翊舒的反应快,他们两个,就都死了,虽说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过看到这样的场面,苏心漓还是觉得有些心悸,毕竟,她可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人,相反,她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苏心漓看着纷至沓来的几十个黑衣人,这个地方,除了他们来时的路,就只有身后不知道多高的悬崖,想要逃生,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他们全部杀光。 “害怕的话就不要看。” 兰翊舒用一只手捂住了苏心漓的眼睛,同时快速打量着四周的状况,他和想法和苏心漓一样,将那些人杀光,不过此刻,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苏心漓拿开他蒙住自己眼睛的手,扭头对他笑笑,那张白净带血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那双唯一干净的眼睛,这时候在阳光底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媚,“兰翊舒,我觉得你杀人的样子,很迷人!” 明明有着洁癖的你,却为这样的我,手染鲜血,让她说不出的心动,让她有一种以身相许甚至是非卿不嫁的冲动。 “顾着自己!” 苏心漓说着,举起了手上的短刀,死人堆睡过了,人也杀过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苏心漓觉得,有兰翊舒在身边的感觉,很好。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两拨赶到的黑衣人全部冲了过来,苏心漓与兰翊舒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忽然笑出了声。 如果现在就死的话,她当然会有不甘,不过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遗憾,她,苏心漓,这辈子看上的,终于不是个渣男,而是个值得她去爱甚至是托付终身的男人。 “兰翊舒,要是这次我们两个都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嫁给你!” 苏心漓看着那些先后在自己跟前停下的黑衣人,大声说道。 ** 靠近这片空地的一块小山丘上,有两个人,一直都在观察着这边的状况。 他,居然来了,他,果然还是来了,颜司明看着一路策马奔腾快速赶来的兰翊舒,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苏心漓的身边,手中的软剑似乎是带着剧毒的蛇,所经之处,喷射出足以致命的剧毒之物。 虽然派人将苏心漓遇刺的消息告诉了兰翊舒,但是他没料到他会来,这样凶险的场面,那样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来?为了一个女人,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这样值得吗?不值得! 他原本是想让苏心漓看清楚,她眼睛瞎了,她所托非人,那个男人不值得她喜欢,更没有资格让她生出托付终身这样的想法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或许会考虑放过苏心漓,不过出于对兰翊舒的某种嫉恨的心理,他又生出了盼着他来的想法,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那画面,一定很美,颜司明心里极为变态的想。 不过游戏到了现在,颜司明的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他们死,不论是兰翊舒还是苏心漓,这两个人都不能为他所用,苏心漓处处与他作对,以兰翊舒对她的心意,必定也会与他过不去,他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那个该死的贱女人,居然这时候还勾引兰哥哥。” 与颜司明站在一起,一身大红色的衣裳,留着厚厚刘海的女子正是被皇上撤去了郡主封号,同时只能嫁给顾江臣的谢雨薇。 颜司明扭头看了她一眼,面露嫌恶,轻视不已,真是可笑,一开始,他居然有娶她的想法,不过幸好没有,不然的话,留这样的一个女人在身边,简直后患无穷。 “你不是说只要偷了我母亲的令牌,就替我杀了苏心漓的吗?” 谢雨薇抬着下巴,经历过重重打击和一次次教训的她显然还是没有学乖,跋扈的很。 这次刺杀苏心漓的人,有一拨,确实是颜司明派去的人没错,但并不是他的人,而是长公主的手下,像这种惹火烧身的事情,颜司明如何会去做,就算要做,他自然也是要找替死鬼的,而谢雨薇,还有谢雨薇身后的长公主,则是最好的人选,谢雨薇嫉恨憎恨苏心漓是肯定的,谁都知道长公主爱女心切,既如此,她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长公主手上有一支近万人的近卫队,以前,颜司明一直很想得到这股势力,为此,他多次接近长公主,可偏偏,她一直不为所动,她和谢雨薇还有苏心漓她们都是一个德行,都看不起他,这样的人,他为何要放过?长公主有点智商,但是谁让她有一个笨的和猪一样的女儿,他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她乖乖配合,偷出了长公主的令牌,要苏心漓和兰翊舒死了,所有的责任,都会由长公主来承担,而他,则可以置身事外。 “还不快给我杀了她!” 谢雨薇手指着苏心漓的方向,却一双眼睛却瞪的大大的看向颜司明,很是不满,她颐指气使的态度让颜司明很是不满,他扭过头,那双眼睛透着的凶光让谢雨薇吓了一跳,“你——你——” 她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指点点!” 颜司明说完,扬手,狠狠的给了谢雨薇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让谢雨薇摔在了地上,谢雨薇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颜司明,颜司明那恐怖的让人发寒的神情半点未变,他看了眼左右道,“拖下去,处置了。” 颜司明再说处置二字的时候,格外的意味深长,他身后的两个男子听了,嘿嘿笑了两声,极为的猥琐,“郡主的滋味,我还从来没尝过呢。” 谢雨薇吃了一惊,越发的害怕起来,刚要开口,可嘴巴却被人堵住了,根本就发不出声来,两个大男人,直接将她拖了下去。 颜司明看了眼旁边空着的位置,脸上有了森冷的笑意,长公主的令牌已经到手了,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他怎么可能留这样一个坏他事的女人在世上。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的守住秘密。 “吩咐下去,给我放箭。” 兰翊舒因为要护着苏心漓,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处伤,苏心漓右边的肩膀也被刺了一刀,不过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倒下,苏心漓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牙熬下去,她感觉,身体的各个部分,双手,双脚,尤其是右手,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机械的抬起自己拿着刀的右手,朝着敌人的要害刺过去。 苏心漓已经杀红了眼,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对付这些黑衣人上,忽然,兰翊舒惊叫了一声,“小心!” 苏心漓还没明白过来,兰翊舒就已经用高大的身子将她牢牢的护在了怀中,苏心漓的心莫名的悬了起来,正好奇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就见不远处的天空中下起了箭雨,苏心漓的心咯噔咯噔的跳了好几下,然后她听到自己极力维持平静却还是颤抖不已的声音,“兰翊舒,你别管我,先走!” 那人的意思,分明就是她不死不休! 兰翊舒身上虽然受了多处伤,不过苏心漓相信,没有自己这个大累赘,兰翊舒应该可以活着出去的,而且直到现在,苏心漓还觉得,这些人针对的只是她而已。 兰翊舒没有回答,苏心漓看着那些如雨一般的箭,心里头更加的慌乱。 “兰翊舒,我让你走,没听到吗?替我保护定国公府,然后亲手解决了颜司明那个混蛋。” 苏心漓已经认定,这件事情是颜司明做的了。 “不要动!” 苏心漓一动,兰翊舒在箭雨中寻求平衡的身体一失衡,左边的肩头就挨了一箭,苏心漓一惊,急的哭出声来,再也不敢乱动。 兰翊舒,我为你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为了我这样一个女人,你白白枉送自己的性命,你又是何必,值得吗? 箭从几米开外的高坡,密集如雨一般而下,中间没有任何的间断,原本,之前那些一门心思对付他们的黑衣人,现在则专心去应付那些箭去了,苏心漓紧贴着兰翊舒的怀中靠着,她略有些紊乱急促的呼吸让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力不从心。 “苏心漓,我还真舍不得杀你,不过,这都是你自找的!” 颜司明阴冷的声音透着几分惋惜,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得意,他将手摊开,很快就人将一把上等的弓递到他手上,然后,又取了专门订制的箭,两箭齐发。 拉弓,瞄准,射箭,兰翊舒一边应付着前方的箭矢,饶是如此,他还是警惕的戒备着四周,靠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只觉得抱着他的胸膛一紧,很快的,她就看到有携着恍若雷霆之势的夺命箭,这要是平时,兰翊舒或许能够应付,但是经过大半个时辰的战斗,他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千钧一发之际,兰翊舒抱着苏心漓躲开了射向他的那支箭,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用手中的软箭挡在胸前的位置,颜司明这一箭的力气不小,兰翊舒手中拿着的软剑重重的击打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他的身后就是万丈的深渊,兰翊舒无波的双眸,瞬间一紧,他想也不想,伸手就想将苏心漓推开到安全的地方,苏心漓敏感的意识到这一点,紧贴在兰翊舒的怀中,同时另外一只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掌心。 苏心漓回头,她想,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今日,忘记这一幕,她靠在满身是血几乎看不出原本风华的兰翊舒的怀中,他的身上,那浓厚的血腥味已经掩盖了他身上独有的兰草幽香,那双幽深如深海湖水一般的眼睛,失了些往日的神采,他总是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凌乱的飞扬在空中,没有平时的尊贵,也没有往日里的优雅,看起来甚至有些糟糕,但是苏心漓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动。 兰翊舒,若能逃过此劫,我苏心漓,今生,非你不嫁。 “下去给我搜!” 颜司明看着先后落下山崖的两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冷声命令道。 “嘭!嘭!” 两人向后落入水中,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两人带起了一大片的水花,苏心漓只觉得脑袋生疼,仿佛都是去了意识,晕死了过去,但是她握住兰翊舒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而被她紧握住的兰翊舒的手,也始终不曾松开她的。 苏心漓觉得口鼻都进水了,溺在水中的他,再一次看到了上辈子的种种,因为她识人不清酿成的悲剧,她感觉到自己疼痛的好像四分五裂一般的身体浮浮沉沉的,就好像是漂浮在水中的落叶,根本就不受控制,是要死了吗?不会,死人怎么会感觉到疼痛呢,所以她还没死? 对了,兰翊舒! 苏心漓万分艰难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开始只是一小段缝隙,然后陡然睁大,深水中,她看到的清水被染成了血色,那张清俊优雅的面庞,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水你洗干净了,露出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没有血色的苍白,看着有些吓人,他的唇就贴着自己的,正不停的往自己的口中渡气,许是因为太过疲倦,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苏心漓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些所谓的男女大防了,因为她感觉到,兰翊舒呼出的气息越来越少了,苏心漓动了动唇,反向兰翊舒的口中渡了口气,似昏迷的兰翊舒睁开了眼睛,很虚弱的样子,看到睁大眼睛的苏心漓,露出了一个极为虚弱的笑容,然后继续闭上了眼睛,苏心漓心头害怕的要命,上前紧搂住兰翊舒的腰,浮出水面,四处张望了一眼,在看到那白色的石子时,心头一喜。 如果她和兰翊舒只是疲倦,并没有受伤的话,她或许还有时间顺着河流的方向慢慢飘,不过现在兰翊舒受了伤,亟需要处理伤口,而且,苏心漓判定,自己应该昏迷了挺长时间了,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没摔死,下面的水肯定很深,但是现在,看这样子,他们都到下游了,水就到她胸口的位置,而且摔下来的时候,天上的太阳正盛,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日落之势了。 苏心漓什么也不想,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拖着兰翊舒往岸边的方向游,明明就是视线所能及的位置,她却花了近半个时辰到岸边,靠岸的时候,苏心漓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顾,喘着粗气,直接就倒地上睡死过去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身上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 头晕晕的,浑身上下酸痛异常,身上那疼痛,比起马车碾过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苏心漓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整个人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口干舌也燥,大脑一片空白的苏心漓有瞬间的短路,她微支着身子,四处看了一眼,这样轻微的动弹,牵扯到她深山的伤口,如针一般的疼痛,还是她傍晚拖着兰翊舒游到了岸边。 苏心漓顺着自己被紧握住的右手方向望去,不意外的看到了身边的兰翊舒,他的脸色就和自己在水中看到的一般苍白,身上好几处伤口都还在渗血,嘴唇似乎也流血了,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十分虚弱,发丝也都凌乱了,再没有了往日的丰神俊朗,高贵雍容的形象也荡然无存,苏心漓自责,她应该在靠岸之后就带兰翊舒找个地方处理伤口的,不过那时候她真的快要死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啊,现在也好不了多少。 “兰翊舒。” 苏心漓轻轻的叫了声,手一碰到他的额头,就缩了回来,好烫。 “你怎么样了?” 好半晌,兰翊舒才睁开了眼睛,因为有兰翊舒护着,苏心漓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而且伤口也不多,兰翊舒却不一样,尤其是胸前,那箭虽然没射在他的身上,不过他的身体却承载了所有的力气,到现在,他就觉得整个胸腔都在燃烧,才一开口说话,就觉得疼,有种吐血的冲动。苏心漓的手还放在半空,听到兰翊舒那沙哑的声音,心头一动,不由就红了眼眶,这个时候,他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自己。 “你没事就好。” 兰翊舒似是松了口气,说完这句话,他再次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前世今生,患难交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心漓觉得,自己的鼻头,都在发酸,涩涩的,那滋味,根本就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上辈子,她为了个男人倾尽所有,结果,却被他联合别的女人设计陷害,落得家毁人亡的下场,她惧了,怕了,不敢轻易动心了,却意外了遇上了这样一个好男人,收获了一份真情,一个愿意以命救她,与她同生共死的男人,她又有什么可怀疑犹豫的呢,苏心漓越想越觉得老天真的很厚待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心漓觉得,在这样的险象中自己还能保住性命,这辈子,她一定会有很福气的,她不但可以守护好定国公府一家子和顾大哥他们,让颜司明苏妙雪方姨娘他们自食恶果,还能收获爱情。 苏心漓就觉得身上疼,尤其是右手,连着抄录了三天的佛经,还被刺了一刀,因为从高处的悬崖坠下,右边手臂的伤口已经有些裂开了,不过这些都是外伤,根本就不足以与兰翊舒相提并论。 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不过这时候,狼狈不堪的苏心漓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问题了,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去白马寺途中遇到的那奇怪的老头给自己的医书,心头懊恼,那么重要的东西,她应该随身带着才是,那样的话,现在肯定能派上用场,这时候,她完全没想到,就她在水中浸泡了那么久,那书若真被她藏在身上,估计就成了一些废纸了,今后哪里能发挥作用。 苏心漓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兰翊舒,因为刀剑之类的伤口,他的衣裳好几处都破了,衣裳破损之处,都有伤口,虽然并非要害,但是患处实在是太多了,血迹将他的衣裳几乎都染红了,有些已经凝结成块,因为在水里漂的太久,好几处伤口都变白了,看的苏心漓不由倒抽了口凉气,苏心漓还想到,坠落山崖之前,有另外的人射了两之箭过来,虽说她和兰翊舒都没被那箭所伤,不过兰翊舒的软剑打在了他的胸口,当时兰翊舒退后了好几步,还吐了血,苏心漓是担心,兰翊舒受了内伤。 因为紧张和害怕,她的双手都在颤抖,尤其是右手,就算是牢牢的握住,都还抑制不住的在发抖,苏心漓更是慌张无措,苏心漓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越是这时候,就越是需要冷静。 苏心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蓦地想到什么,蹲在地上,伸手将兰翊舒身上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最后分别在他的胸口还有左边的衣袖内找出了两个小瓶子,她将那瓶盖打开,放在鼻尖闻了闻,苍白又紧绷着的脸,有了丝丝的笑意,这两瓶,一瓶是外伤敷的药,另外一小瓶则是内伤服用的,瓶子的瓶塞用的是防水的黄色油纸,所以就算在水中被泡了那么久,药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坏,不过兰翊舒身上都是水,外敷的药上在身上效果必定事倍功半。 苏心漓倒了颗药丸到手上,然后送到兰翊舒的嘴边,不过昏迷中的兰翊舒根本就没反应,苏心漓四下看了一眼,找了片大大的叶子,勺了些水,将水一点一滴的送进了兰翊舒的嘴唇,水的话,兰翊舒倒是喝进去了,不过那指甲片大小的圆滚滚黑色药粒,还在他的唇边含着呢,苏心漓见兰翊舒这样,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难受,要不是因为自己,谁能将兰翊舒伤了这么重。 苏心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了,月光下的她,耳根微微的有些滚烫,她再次拿出了兰翊舒含在唇边的药丸,放到自己口中嚼烂了,然后低着身子,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将最忌的嘴唇贴向了兰翊舒的嘴唇,用舌头撬开了兰翊舒的嘴巴,将那药物一点点送到他的喉咙处,然后又喝了口水含着,将水送到兰翊舒的口中,那些药物随着水一同进了兰翊舒的肚子。 苏心漓呆呆的,红着脸维持了这样的动作半晌,月光下,兰翊舒的眼睛紧闭着,他的睫毛很长,而且又很浓密,因为受伤,他的脸色苍白的很,此刻,上面沾着水珠,散发着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诱惑。 苏心漓惶然意识到什么,猛然起身,然后转身背对着兰翊舒,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还有残留着兰翊舒气息的嘴唇,不过这样的害羞只是维持了片刻,苏心漓很快就用自己的脑子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颜司明那变态,若是没看到她的尸体,必定是不肯罢休的,现在兰翊舒受了伤,他的人要追来的话,他们就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所以她必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藏身,而且,兰翊舒现在发烧,让他躺在水上,很容易加重病情,放眼望去,这个地方似乎并没有人住,就算是有的话,苏心漓也担心颜宸玺会找来,根本就不敢藏身在普通农户家。 苏心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兰翊舒扶着到了没有水的岸边,她有些庆幸,自己小时候学了点功夫,这段时间以来,也有刻意锻炼,到底是比那些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小姐好一些。 河畔的一边,是一大片山林,苏心漓想了想,拿着兰翊舒的剑进了树林,以前,程立雪在白马寺吃斋念佛的时候,经常都是带着她和苏历仁一起的,她和哥哥还小,如何能整日在一个屋子里呆着,白马寺附近的几座山头,都被她玩遍了,所以对于这样的环境,苏心漓并不是特别的陌生,只是因为是在半夜,荒郊野岭的,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苏心漓一颗心都惴惴不安,但这时候就只能克服,像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有山洞的,而且这个季节,应该会有不少果子。 苏心漓借着月光很快如愿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山洞,就在山脚下,这倒省了她不少功夫,要在山腰的话,苏心漓想想就觉得要命。 苏心漓找着这地方之后,转身就回去接兰翊舒,将他搬到了山洞内,然后费尽千辛万苦点了火,原本黑黑的山洞,因为燃着的火苗,瞬间变的明亮起来,也温暖了许多,苏心漓将兰翊舒的外衣给脱了,放在火上烘烤,又将赤着上身的兰翊舒搬的靠火近一些,然后用熟练的动作替他处理伤口。 许是药物稍稍发挥了作用,兰翊舒的高烧退了一些,苏心漓却没闲下来,出去找吃的东西去了,除了一些酸甜解渴的果子,苏心漓还用兰翊舒的软剑挖了不少退烧和敷伤口的药,回去之后,给自己用了一些,明明已经累到上下眼皮打架,浑身酸痛恶心了,苏心漓却还是没有睡,几乎一整个晚上都守在兰翊舒的身边。 苏心漓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舒服,那种无力恶心的感觉越来越重,脑袋也是,就像灌了铅似的,眼皮根本就撑不开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头重脚轻,原先,她是坐在兰翊舒身边的,后来直接躺下了,她终究没能熬到兰翊舒醒过来,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不过因为担心压到兰翊舒的胸口,她在他的脚边睡下了。 迷迷糊糊间,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身上,一会热一会冷的,热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似的,每个地方都烧得慌,闭着的眼睛,轻轻呼吸着的鼻子和嘴巴,仿佛都在喷火,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好像只穿了一件单衫,大冷天的被人扔水里,浑身都瑟瑟发抖,在这样的冰火两重天下,昏睡中的苏心漓,极为的不安稳,到最后,身上湿哒哒的她直觉自己似乎被人扔进了水里,起起伏伏的,靠不了岸,身上疼的像是有虫蚁在咬。 兰翊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明媚的阳光透过山洞的洞口已经照射进来了,山洞内,苏心漓费了千辛万苦才点燃的火,已经差不多灭了,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兰翊舒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都疼,那种疼,就好像有人拿着铁棍不停的捶在他身上,尤其是胸口的伤,就连呼吸,都觉得抽抽的疼,他拧着眉头,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坐了起来,然后抚着胸口,这次的伤,恐怕得养一阵了,不要让他知道这次下手的人是谁,不然的话,他一定会让他死的很惨。 兰翊舒边这样想的时候,低头看向了紧抱着自己大腿,双手缠着他腰上的苏心漓,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他人没死,那美人,就只能乖乖到他怀中去了,他虽然一直昏迷着,但是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对苏心漓做了什么,苏心漓对他又做了什么,兰翊舒心里就和明镜似的,清楚的很,现在好了,他们两个,都要对彼此负责了,谁都逃不了。 兰翊舒伸手,原是想替苏心漓整理那凌乱的发丝的,指尖下碰触到的温度,让他觉得很不对劲,兰翊舒托起苏心漓的下巴,眉头不由拧的更紧,此刻,苏心漓那张素净的小脸,一片绯红,就和朝霞似的,兰翊舒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脸上明显浮现出了担忧的情绪,他忍着手上的疼痛,将苏心漓带入怀中,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 苏心漓现在正处于被人放在火上烘烤受煎熬的时候,兰翊舒的手冰冰凉凉的,让昏睡中的苏心漓觉得十分舒服,不由舒服的娇吟出声,然后就和蛇似的,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蹭,兰翊舒现在可没那份闲心享受回味美人主动入怀的喜悦,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拍了拍苏心漓的脸,苏心漓那一双猫儿似的媚眼儿,缓缓的眯开了一段缝隙,许是因为烧太高,她的眼睛都有些红,身子软绵绵的,因为高烧,她整个人的意识明显有些不清,看到兰翊舒,咧开干巴巴的嘴唇,乐了乐,手指了一个方向,“我采了果子。” 兰翊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地上一绿色的大叶子上,上面是各色的果子,这对嘴巴又干又渴,肚子饿的都快过头的兰翊舒来说,绝对是上等的美食,兰翊舒不由多看了一眼,心中却再一次生出了感慨,他记得很清楚,他最开始醒来的时候是在岸边,这小小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的,自己都伤了那样重了,居然凭借一己之力将他带到这个地方,而且还生了火,找了食物,再收回视线的时候,苏心漓已经再次在他怀中昏睡过去了。 因为种种的经历,苏心漓虽不像那些足不出户的世家千金那样,娇生惯养,身娇肉贵,不过从小就是锦衣玉食供着的她,还真的从来没吃过苦头,昨日,她是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意志力支撑过来了,但是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折腾,却不是她才十三岁的身体能够承受的住,不发烧不昏倒才奇怪了。 苏心漓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晚上了,还没睁开眼睛,她就闻到了特属于食物的浓郁香气,好像是肉,鱼肉,还有山中水果的清香,对一个极度饥饿的人来说,对事物的香气,绝对是最敏感的,当然,这香味,也是最具诱惑力的。 苏心漓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张英俊不凡的脸,俊彦帅气,在火光中不停的跳跃着,一如记忆中的那般,卓尔不凡,盖过了所有的颜色,因为有火光的映衬,让那张温雅尊贵的脸多了几分勾人的妖娆之气,活脱脱一勾人的男妖精。 苏心漓晃了晃神,片刻,她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好像最终没能坚持住,睡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像是感应到了苏心漓的目光,兰翊舒转过身,见苏心漓正睁开眼睛看向他,平静如深水般的眼眸闪过浓浓的惊喜,从篝火旁站了起来,苏心漓的一双眼睛则死死的盯着他手中拿着的烤鱼,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但喉咙实在是太干了,这样寻常不过的吞咽的动作,此刻做来,火辣辣的,还生生的疼。 兰翊舒看着她小馋猫似的样,温柔的笑了笑,眼中有宠溺和心疼,他走到一旁,递了两个多汁的果子到苏心漓的嘴边,苏心漓想也不想,直接就咬了,酸甜的汁液顺着喉咙留下,口干舌燥的嘴巴瞬间瞬间舒服了许多,苏心漓又连着睡了好几天,高烧又已经退下了,整个人瞬间都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还要不要了?” 苏心漓指了指兰翊舒手中的鱼,一双眼睛冒着金光,表示自己想吃那个,其实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她有看到河水中有很多鱼,她想吃的就是鱼,但苏心漓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自己肯定捉不住那灵活的东西,所以直接放弃了,选择了安安静静呆在树上的果子,现在闻到那香味,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泛滥了。 兰翊舒笑笑,先替苏心漓将鱼刺剔除了,苏心漓这时候也顾不得形象问题了,当然,因为是兰翊舒,她没有刻意去避及,狼吞虎咽的,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一条。 在衣食住行上,兰翊舒素来极为的讲究,烤鱼这种事情他虽然不经常做,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比起苏心漓的野外生存能力,兰翊舒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这些从水中新鲜捉来的鱼,都是极嫩的,兰翊舒从林中采了一些去腥味的草,再加上烤的火候刚刚好,苏心漓又饿极了,自然吃的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还要香。 苏心漓吃鱼的时候,兰翊舒就在一旁给她剔鱼刺,尽责的很,苏心漓一脸吃了三条鱼,脸上才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还要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现在,除了感觉身上有些疼,她是真的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了,她的一双大眼睛瞪的圆圆的,盯着兰翊舒看,一动不动的,那眼中迸射出的情感强烈的很,饶是兰翊舒这样从容淡定的,可在这样的夜晚,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有淡淡却极为艳丽的红晕,就像冒出的气泡似的,从脖子慢慢的上移,耳根和脸都微微的泛着红晕,那样子,就和醉酒的颜宸玺一样,妖娆妩媚的很,苏心漓忽然坐直了身子,伸手忽然紧紧的搂住了蹲在地上的兰翊舒的脖子。 兰翊舒手上还拿着架鱼的树杈呢,苏心漓这样忽然的举动,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兰翊舒浑身一僵,右手拿着的树杈直接掉在了地上,那双一贯淡然沉稳的眼睛一样,此刻,都流露出浓浓的不知所措来,他的双手也是一样,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放了。 兰翊舒浑身都僵硬的厉害,好几次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心漓才好,他以为她是因为太过紧张害怕才会如此的,良久,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一种并不是那么轻松自在的声音说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却将兰翊舒搂的更紧,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有些哽咽又带着颤抖和恐惧的声音说道,“兰翊舒,幸好你没事。” 兰翊舒闻言,愣了愣,然后脸上有了愉悦的笑意,同时搂住了苏心漓,原来,是因为担心他,真是个傻女孩。 “你刚刚怎么没想到啊?”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肩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饿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饿就算了,还让她闻到鱼肉的味道,她还可能想的起别的事情吗? “你怎么样了?伤口要不要紧?” 苏心漓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三天了,她还以为现在是自己坠落山崖的第二天,疲倦至极的她只是睡了一日而已,兰翊舒身上剩下来的那些伤药,全都用在她身上了,苏心漓又一直在休息,自然恢复的快,经过这几日小小的调养,兰翊舒身上的伤比起摔下来那日来说,也好了一些,不过就是胸口,时常会隐隐作痛。 “皮外伤,不碍事,已经好很多了。” 兰翊舒轻松随意的说道,仿佛他身上的伤真的无关紧要似的。 苏心漓却不相信,推开兰翊舒,一脸认真的看向他道:“兰翊舒,你不用骗我,坠下山崖前,你因为挡那一箭,被自己的软剑重重的弹了一下,当时还吐血了。” 兰翊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苏心漓的身边坐下,“回去调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他握住苏心漓的手,然后捧在自己的掌心,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一双黑亮的眼睛,除了跳跃着的火光,就只剩下苏心漓苍白却依稀可见倾城容颜的脸,“不要担心,也不要觉得害怕,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因为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就留下你一个,那你该怎么办?谁来保护你,谁来照顾你,谁帮你完成那些你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苏心漓也看向兰翊舒,安静的夜里,因为兰翊舒的这番话,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动的声音,兰翊舒忽而话锋一转,“苏心漓,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苏心漓疑惑的看向兰翊舒。 “如果我们两个都能平安逃过此劫的话,你今生,非我不嫁。” 兰翊舒端坐着,不似之前半真半假的玩笑,他说话的口气相当认真,那盯着苏心漓的眼神,更带着某种灼人的光亮,“你不会是哄骗我的吧,我可是当真了,而且我们两个,手也牵了,还睡同一张床上了,我请亲你了,你也亲我了,你脱光了我的衣服,我也给你上了药,你要对我负责,而且,这四天,我们两个日夜都呆在一起,除了我,你也不可能嫁别人了。” 苏心漓本来还被她感动的心潮澎湃的,一听这番话,虽然心跳还有些失常,不过面对兰翊舒时的心态倒是平稳了,说这个多,还是绕回来了。 虽然因为苏心漓,兰翊舒也偶尔脸红了那么几次,不过大部分的时间,对于占苏心漓便宜的事情,他的脸皮都是挺厚的,而且这次可不是占便宜那么简单,是名分啊名分,苏心漓要同意的话,今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了,当那些男人觊觎她的时候,他就有资格光明正大的上前证明自己的所有权了,这个不争,他争什么? “四天?” 苏心漓一开始的注意力确实在他说的这件事情上,不过因为这数字,她的重心很快转移了,“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 兰翊舒刚回答完,就觉得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然后继续道,“小心心,说正事呢。” 对兰翊舒来说,这才是头等的大事,苏心漓一想到自己昏迷了三天,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从悬崖上摔下来,居然都已经过了四天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定很担心,不过她心里又觉得幸运,庆幸自己没有发生太大的意外。 苏心漓双手托着下巴,就见兰翊舒正一脸殷切的看向自己,那双眼睛,明亮如月,就像是狗瞧见骨头似的,苏心漓心头才有了这比喻,很快就呸了自己一声,什么比喻,兰翊舒叫她小心心的时候,她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不可否认的时候,当他这样认真的看自己,用这种腻歪的让人掉牙的称呼叫自己的时候,她的心头忍不住漾起丝丝的甜蜜。 “可以把第一个字去掉吗?” 兰翊舒微怔了片刻,而后,那张清俊的脸,眉宇舒展,就像被熨烫过了一般,“你是答应了吗?” “就算我是女子,那也是说话算话,一言九鼎的。” 苏心漓抬着下巴,眉眼间有娇媚灿烂的笑意,为什么不答应呢?苏心漓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兰翊舒乐滋滋的,心情一激动一荡漾,直接就握住了苏心漓的手,“这次我们回去后,我就让贤妃娘娘代我到相府提亲,等你及笄了,我立马就迎娶你。” 兰翊舒当然是希望立马就将苏心漓娶回去了,不过有道是一口吃不了大胖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苏心漓才应允了这件事,他要是操之过急,可她给吓到了,那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后时间还长着呢,他大可以慢慢磨。 苏心漓没有拒绝,显然是同意了兰翊舒的提议。 “也不知道水儿她们怎么样了。” 苏心漓最担心的,其实就是水儿,她想引开那些黑衣人的时候,就只有水儿一个人追上来了,在盐山的时候,她一个人殿后,对付那么多的黑衣人,苏心漓怎么可能不伤心?虽说只是个丫鬟,但那些尽心对她好,一心保护她的人,她如何舍得她们出什么意外。 “没死。” 兰翊舒回答的十分肯定,然后取出了一根小小小小的竹笛,和小指差不多长,不过更细一点,和水儿在马车上吹的哨子很像,只是这个更加袖珍一些。 水儿是兰翊舒的人,如果说她之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了,难怪,之前她和顾大哥见面的时候,她就千方百计的阻扰,她出去和兰翊舒见面,她就想办法让他们二人独处,苏心漓怀疑,兰翊舒来漓心院这么久,流云流朱青藤她们都没有察觉,水儿估计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水儿,齐云,齐磊,还有其他一些我亲近的随从,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个竹哨,这里面养的是蛊,这种蛊毒分子蛊和母蛊,我这哨子里面是母蛊,而其余的人则是子蛊,母蛊可以和任何子蛊联系,子蛊就只能和母蛊联系,他们是以人血喂养的,喂给它们第一滴血的人则是他们的主人,它们只认这个人,若是他们的主人死了,蛊也会死,这哨子就不能吹出任何声音来,若是子蛊死了,母蛊一定可以感应得到,但若是母毒死了,所有的子蛊都会死,水儿若是出了事,我可以感应的到。” 苏心漓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事情,稀奇的很,不过她知道,南越那个地方,就有很多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样的带着点亲生接触的体会,却是第一次。 “所以说,你没死的事情,齐云齐磊他们都是知道的喽。” 兰翊舒应了一声,而后忽然拧眉看向兰翊舒,“你说,这件事情是颜司明做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许是想到了颜司明,她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染上了几分冰冷,那双眼睛也仿佛结了冰一般,拧着浓浓的厌恶。 “你很恨他?” 兰翊舒用的是肯定句,之前百花宴的时候,他和苏心漓等人正在亭子里聊天,颜司明忽然和颜睿晟出现了,当时,苏心漓盯着他看了许久,那眼神,透着凛冽的恨意,甚至还有抑制不住的杀意,之后,他着人调查了一番,那次,分明就是苏心漓第一次见颜司明,她怎么会有那样深的仇恨,之后,苏心漓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她也不怎么顾忌他的身份,只要一开口说话,必定是冷嘲热讽,透着不屑,而且,她不止一次的叮嘱他,让他和颜宸玺与颜司明保持距离,程子谦也和他说过,苏心漓让他们与颜司明保持距离,对颜司明,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戒备。 苏心漓抿着唇,没有说话,目光悠悠的看向洞口的方向,触目是一片的漆黑,一眼望不到底,苏心漓的双腿弓着,她的下巴抵在膝盖上,上辈子的那些记忆就像是潮水一般涌来,明明此刻,她是清醒着的,却还是有一种溺水的感觉,那些虚假着如幻境一般的美好,还有数不尽的悲痛,在她的脑子里上蹿下跳着,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一般,她撑着自己的额头,脸色铁青,那样子似乎在忍受什么煎熬,兰翊舒觉得不对劲,凑上前去,苏心漓却忽然猛地抬起了头,那双原本幽亮明净的双眸,此刻幽深一片,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苏心漓忽然握住了兰翊舒的手,另外一只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裳,然后用一种悲伤却又从未有过的严肃声音问道:“兰翊舒,假如,我不是我,你还会喜欢我吗?” 兰翊舒有些发懵,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苏心漓的身上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而那个秘密,是造成她变成现在这样子的根源。 “什么叫你不是你,苏心漓,不论在你心里,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就是我面前的这个人,握住我的手,紧拽着我衣服不肯放的这个人,她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好的,坏的,温柔善良的,或者是狠辣无情,这些经历通通都属于你,这才是我认识的苏心漓,只要是你,不管是什么,我呢,都会接受,我呢,只是希望有个人可以一直陪着我,一起看,一起走,一起经历所有的一切,只要你愿意,那个人就是你。” 兰翊舒的神情认真又严肃,同时握住了苏心漓发抖的手,表明自己的决心和坚定。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半晌,忽然安静了下来,她转过身,看向跳跃着的篝火,然后缓缓道,依旧是带着悲伤的声音,但是此刻,却又藏着某种激动和欣悦,“兰翊舒,你相信,有些人死后会重生吗?” 苏心漓静静的问道,没等兰翊舒回答,她又继续道,“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一缕幽魂,照镜子的时候,我经常会觉得恐怖,我会好奇,自己到底是谁?我总觉得自己经历了好多,那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冗长的梦,真实的要命,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晚上吗?在梦里,我也有这样的经历,在乱葬岗醒来,但是因为太胆小了,刚睁开眼睛就吓晕了过去,因此错过了丞相父亲的寿宴,苏妙雪在寿宴上风头无二,大出风采,而我呢,自被乱葬岗找到之后,名声就毁了,断断续续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外人几乎都不知道原来相府真正的嫡女叫苏心漓,我将方姨娘扶成了相府夫人,苏妙雪和苏志明他们成了嫡女嫡子,而我,糊里糊涂的嫁给了颜司明,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将一直都保持着中立状态的定国公府拖下了水,顾大哥也因为我的请求上了战场,明明最讨厌杀人的他为了我双手沾满了鲜血。” “后来,颜司明当了皇帝,我顺理成章当了皇后,但是有一天,颜司明的两个妃子在向我请安之后,好端端的突然就流产了,颜司明大怒,我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是那个秋禾,她状告我和顾大哥通奸,我被打入了冷宫,之后,我日日被他们折磨着,他们毁了我的脸,却在我住的房间安满了铜镜,后来,苏妙雪来了,身着皇后的正装,她告诉我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和颜司明联手设计的,在我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定国公府满门被抄斩了,手握重兵的顾大哥被颜司明从边境召了回来,为了证明与我之间的证明,当着他们的面,将心挖了出来,还有我那个可怜的孩子,他只有七岁,因为撞破了他杀害顾大哥,便被颜司明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重打了十大板,一直发高烧,后来来冷宫找我,被野狗生生给咬死了。”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同时也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不过只是表面,内里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滚,她的神色苍白,整个人的身上蒙上了一层绝望的悲伤,冰凉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眶而下,兰翊舒伸手就去接,任由它落在手中,冰冰凉凉的液体,却带来一种灼人的痛。 “苏妙雪对我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故人之女,她就是苏博然的女儿,在我母亲嫁给苏博然之前,苏博然就和方姨娘好上了,我母亲和兄长的死,也是方姨娘一手策划的,定国公府所谓的谋逆叛乱的罪名,全都是栽赃,还有顾大哥他们,他们对我,全都是虚情假意,全都是为了想要利用我,踩在我的肩膀上往上爬。” 苏心漓话还没说完,突然叫了一声,然后痛哭出声,兰翊舒没有说话,难看的面色也透着忧伤和仇恨,将苏心漓搂在了怀中,原来,她所有奇怪的举动,都是有迹可循的。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怀中,哭的越发伤心,兰翊舒并没有将她当成怪物,脑海里飘荡着的这样的想法,让她充斥着混乱,仇恨,痛苦,纠结的心,有了一丝丝的轻松,而且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这样说出来,她心理承受着的负担,也少了一些。 “兰翊舒,这次的事情,肯定和颜司明有关,我去藏经楼那日,他来找过我了,说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离开的时候,他还说了句什么,肯定是他干的,我太了解那个人了,这件事情,肯定是他做的没错!” 兰翊舒轻拍着她的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兰翊舒,我要报仇,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的,颜司明,方姨娘,苏妙雪,还有苏志明苏博然他们,这些人,我不会放过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苏心漓的声音,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哑了。 兰翊舒只是沉默着,对苏心漓说的那些事情,他虽然被动的接受了,不过还是有些没消化,所以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直都觉得颜司明那男人挺阴暗的,用阴暗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实在是玷污了阴暗这两个字,他就是个禽兽,不是,应该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那就,不要放过他们。” 靠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听到了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简单的八个字,对这时候的苏心漓而言,简直比她刚醒的时候吃的那些果汁还要甘甜,一直抵达了她的内心深处。 苏心漓发泄了一番,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就睡过去了。 兰翊舒没有告诉苏心漓,在遇上苏心漓的前小半个月,他连续几个晚上,做了一个相同的梦,就是因为这个梦,他才会提前到琉璃,而那晚他到的地方,和他梦境中的场景,很是相似,所以他才会选择留宿在那里,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着就是事实。 兰翊舒温柔的抚摸着苏心漓凌乱的头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如果他一直都在那里的话,是不是苏心漓就不会经历了那些,他觉得有些歉疚,是他让她经历了那些痛苦,今后不会了,他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永远护着她的。 苏心漓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因为昨晚哭的有点凶,眼睛肿的就和核桃似的,睁开眼睛的时候,酸痛的要命,她躺在地上,四处看了一眼,见兰翊舒不在,立马就坐了起来,朝着山洞外的方向走去,走到洞口的时候,山林间独有的草叶清香扑鼻而来,那空气,说不出的清新,晨间的虫鸣鸟叫,让这个安静的地方,不至于太过冷静,苏心漓四处寻了一圈,最后在河边看到了兰翊舒。 他的衣摆扎在腰上,裤腿挽的高高的,头发也挽了起来,手上拿着一个你尖锐的木棍,岸边上,已经被扔上来了好几条鱼,苏心漓见状,心里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虽然觉得兰翊舒应该不是那种人,但醒来的第一眼没看到,总不免胡思乱想。 “捉鱼呢?” 苏心漓悠闲的走到岸边,然后坐下,兰翊舒听到声音,转过身,那张脸被乌丝挡住,苏心漓看到的那半张侧脸则徜徉在阳光下,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他的嘴角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上举着的木叉高高举起,下手,一箭双雕,动作熟练的有些出乎苏心漓的预料之外。 苏心漓也觉得有趣,挽着裤腿,提着裙摆,就要下水,兰翊舒一开始担心她的身体,并不同意,不过后来见苏心漓坚持,也就让步,现在已经是初夏了,水倒不至于太过的冰冷,苏心漓右手受了伤,并不怎么灵活,只能用自己很少用的左手,更是笨手笨脚的,半天一条鱼都没捉到,到后来,她直接和兰翊舒玩上了,兰翊舒看着她脸上欢快的笑容,听着她清脆的笑声,清俊高冷的脸上,有了笑意。 因为有兰翊舒,两人自然是满载而归,兰翊舒烤鱼的时候,苏心漓则坐在一旁将衣服烘干,兰翊舒一边烤鱼,一边不时拿眼睛瞅苏心漓。 “兰翊舒,你有事?” 兰翊舒见苏心漓的心情似乎还不错,默认的笑笑,将鱼架在燃着的篝火上,拍了拍手,走到苏心漓身边坐下,苏心漓看着兰翊舒身上沾了灰尘的衣裳,心头有几分愧疚,兰翊舒以前何曾做过这些事情。 “你现在——” 兰翊舒顿了顿,盯着苏心漓的眼睛,犹豫了片刻,继续问道,“你还喜欢颜司明吗?” 苏心漓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笑出了声,然后摇了摇头,“不是他死,就是我和定国公府亡,对他,我之前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现在,我只想悉数奉还。” 兰翊舒没有再问,握住苏心漓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小心心吧,小心心,小心心,你看,这样多亲密啊。” 兰翊舒为了掩饰自己小心眼和尴尬,开始厚颜无耻的转移话题。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苏心漓觉得奇怪,加上今天,他们都在这里呆了五天了,怎么没人来呢?按道理,颜司明若是派人搜查,应该找来了才对,她很快就想到了理由,第一天他没找到自己的话,为免之后露出马脚,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要是被定国公府的人发现了,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他那样谨慎的人,如何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苏心漓哪里知道,在她昏迷的那几日,其实是有人找来了的,不过兰翊舒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方的人,他身上有伤,若动手,未必能护的了苏心漓周全,所以一直躲着,除了齐云齐磊他们那些自己人,兰翊舒根本就不敢相信其他人。 “早上,我已经给齐云齐磊发了信号,这几日应该就能到。” 如兰翊舒预料的那般,齐云齐磊等人果然在第三天的早上到了,兰翊舒这两个随从倒是贴心细心的很,不但带了兰翊舒的衣裳,还有苏心漓可以穿的女装,还有不少兰翊舒爱吃的糕点,苏心漓以前就觉得齐磊的手艺不错,隔了这么久吃这些东西,那感觉就像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美味,和兰翊舒换了声舒适的衣裳之后,两人又吃了不少东西。 “公子,夫人,你们不在的这些天,京陵城大乱了。” 夫人?苏心漓咳嗽了几声,微微的有些窘,不过也没有纠正,齐云齐磊都是有分寸的人,私下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皇上知道公子和夫人遇刺的消息后大发雷霆,很快查到这件事情是长公主做的,谢雨薇死了,死的时候衣不蔽体,死相很惨,长公主直接被大理寺的人收监了,相府更热闹,相爷认定夫人您死了,要给您办丧事,立衣冠冢发丧呢。” ------题外话------ PS:明天回京陵城,又热闹可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闹灵堂,脱离相府(精)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苏心漓乘坐的马车,在相府门前,缓缓停下,苏心漓并没有立刻下马车,而是伸手撩开马车帘子的一角,透过那缝隙,看向外面。 今日的相府,难有的热闹,相府靠大门的一排,停了不少精致豪华的马车,苏心漓一眼就认出了方有怀专门乘坐的马车,看样子,她的死,让很多人郁结在胸口的气息舒展开了,睡了个好觉。 原本威严又带着几分喜庆的相府,门口悬着的灯笼,两边威风凛凛的守门狮子还有相府的牌匾上都挂着白绸,有一种肃穆的悲伤,让人一看就知道相府这是在做丧事,苏心漓抿着唇想,她死的还挺风光,至少,这排场,还是不错的,至少,外人一定会被苏博然所骗,认为他这个父亲对她这个女儿,还是很不错的。 相府大门正对着的另外一边,聚着的则是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的,说什么的都有,一条街都是闹哄哄的。 苏心漓忽然觉得好笑,这青天白日的,自己就这样下马车,会不会把那些无辜的百姓给吓着了,这些百姓,可有不少替她说话,指责苏博然没有保护好她这个女儿,还有说他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呢,苏心漓这样想的时候,不由勾了勾唇,一双眼睛明月弯弯,放下了帘子,而后下了马车。 因为苏心漓的出现,原本闹哄哄的大街,在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只剩下一浪高过一浪因为惊讶而发出的抽气声,那些百姓落在苏心漓身上的眼神可不就像见了鬼似的吗? “鬼啊!” 那些百姓还没惊叫呢,守在相府门前,一吓得面色苍白的小厮将双手举到脑袋,惨烈的大叫了一声,一双眼睛翻白,然后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形象,倒在了地上。 “叫什么叫,鬼你个头,鬼叫什么,没看到你家小姐回来了吗?还不给我引路!” 今日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应该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了,若是让这些守门的小厮前去报信,不是坏气氛了吗? 站在苏心漓身旁的齐云,利落的喷了那些守门的人一顿,然后看向倒地的小厮,面露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胆小鬼!” 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是在进了城门后分道扬镳的,兰翊舒进宫面圣去了,留下齐云供苏心漓差遣。 据齐云齐磊说,今日刚好是苏心漓的衣冠冢下葬的时间,为了不让自己被死之后还要经历被下葬的悲惨命运,苏心漓就只有及早回来了。 当着诸多百姓的面,苏心漓迈着极为优雅的步子,上了大门口的台阶,完全不理会身后那些比方才还要大的议论声,跟在两小厮的身后,刚进了相府大门,还没向前走几步呢,就听到相府大堂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如丧考妣,若非知道他们真实的是什么德行,苏心漓还真以为她们有多难过呢,不过,真心的有几个,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些人,还真的是,连死都不让她安宁。 苏心漓一路往里走,停放她衣冠冢的大堂就在相府前院,就算是徒步,没一会,也就到了,苏心漓并没有让小厮通报,相府多数的下人都在宽敞明亮的大堂,所以一路过来,苏心漓并没有遇到几个下人,为数不多的几个,都被她给吓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的惊惧,所以在客厅大堂的苏博然还有方有怀他们对苏博然回来的事情,全然不知。 前院客厅大堂的门是开着的,苏心漓尚未进门,站在门口,一眼就将客厅的情形全部收入眼底,此刻的大堂,绝对是苏心漓有记忆以来,不是,估计是从她出生到现在,最最热闹的一回。 相府的老夫人陈氏,也就是苏博然的生母,苏心漓的祖母,已经回来了,坐在右上座的位置,一副伤心惋惜的样子,苏博然坐在她的下首,样子也悲痛得很,而苏志明则站在苏博然的身后,左上座的位置,坐着一身黑色锦衣的颜司明,他的头微俯着,从苏心漓的方向望去,他的整个侧脸都是紧绷着的,两只手紧握住两边的椅子的手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心漓在心头冷哼了一身,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来,他的下边,坐着一脸严肃的方有怀,那拉茬的胡子怎么都掩饰不住他脸上的笑意,得意的笑意,苏心漓相当怀疑,这次的两拨人,除了颜司明的一批人,另外一拨就是他派来的,他可是比谁都迫切的希望她死呢。方有怀的身后,则站着方靖安,其余的位置,依次下来,坐了不少朝廷官员,大多都是苏博然的门生和亲信,高家也来人了,不过三姨娘高怡婷并没有来,柳姨娘来了,站在一旁,由丫鬟扶着,默默的垂泪。 至于相府每次唱戏都必不可少的女眷,方姨娘,何姨娘,柳姨娘,还有她们的女儿,或跪在地上,或双手捉住那上等的棺木,那真的是上等的棺木,苏心漓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给相府的老夫人陈氏百年后准备的棺木,是上等的紫阳木,紫阳木本身带香,而这种香,是蚊虫蛇蚁所畏惧的,所以紫阳木可以保护好尸身,正因为如此,紫阳木昂贵的很,只有官宦和富商才能用的起,而陈氏的这幅棺材,请的还是京陵城最好的师傅,要说价值千金,也是不为过的。 往日里,和苏心漓结缘结仇的那一个个人哭的好不伤心,一边哭,一边哀嚎,十天没见,苏妙雪到现在额头那一圈的位置都还缠着白色的纱布,配上她那一身打扮,诡异的很,不过呢,她撕心裂肺悲伤痛哭的样子,更加让人怜惜啊,她这可是带病送她最后一程啊,除了她们,还有在棺木垂头丧气坐着的流朱。 这样‘大喜’的日子,苏心漓正准备进去凑个热闹,同时给他们个惊喜,她的一只脚都跨进去了,里面,她的某个好妹妹的举动,直接让她的脚缩了回去,跟在苏心漓身后的小厮正想要进去通报的,见苏心漓的脚缩了回去,忙住了口,然后又老实的在苏心漓的身后呆着,他已经知道了,苏心漓并没有死,她并不是鬼,鬼是没有影子的,而且哪有鬼敢在这样的青天白日出来的,这么大的太阳,她要是鬼的话,早就魂飞魄散了,知道这一点后,他呆在苏心漓身边,也就不害怕了。 “父亲,夫人和大哥走得早,姐姐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现在,她又走了,今后,相府可怎么办啊?” 原本还在替她哭丧的苏汐月突然冲到苏博然的脚边,拽住他的手,痛哭着问道,不愧是她的好妹妹,没有枉费也没有辜负她让容嬷嬷调教了她一场。 一个府里,没有正室夫人,嫡子嫡女,这肯定是不行的,苏汐月到现在都还觉得方姨娘的希望最大,尤其见方有怀都到场了,更觉得如此,方姨娘之前答应过她,她要做了相府夫人的话,就让她挂在她的名下,现在,苏妙雪已经毁容了,她若成为嫡女,将来的机会必定更大。 “博然,相府夫人这个位置,已经空悬了三年了,你对立雪的心意,对漓儿的责任,我都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这样的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的,我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也不知道还不能活多久,不定哪一天就去陪我的儿媳孙子孙女他们去了,这么大的相府,我这老太婆实在管不了了,这相府,总该有个相府夫人,你既然不想娶,就从这些姨娘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吧。” 苏心漓一听这话,唇角扬了扬,对母亲的心意,对她的责任,苏心漓听了这话,真的很想发笑,原来这阵仗并不是给她送行,而是趁着这机会定下未来的相府夫人还有嫡子嫡女啊,相府的精彩剧目,从来就没停止过,最凑巧的是,几乎每次,都能被她给赶上。 陈氏说完,苏博然依旧是一副伤心难过不已的样子,没有说话,可他底下的那些同僚,却纷纷附和,尤其是户部尚书,苏心漓觉得这人真是可笑,没错,相府所有的姨娘中,身份勉强能坐上相府夫人那位置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方姨娘,一个是三姨娘,方姨娘现在名声是尽毁了,三姨娘现在是得宠没错,但单就冲她多年来无所出,膝下无子这一点,她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大堂里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全都是和苏心漓无关,但事实上,又与她有那么丁点关系的事情,而柳姨娘则不停的哭,那因为怀孕而微微有些浮肿的脸苍白,那双眼睛也是红肿的,满是恐惧和无奈。 “小姐她没死,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流朱抬头,大声抗议了那么一句,但是她一个小丫鬟,根本就没人将她的话放在眼里,要不是因为她是苏心漓的丫鬟,在苏心漓刚死的时候就弄死她的话会招人非议,她哪里还有命在这里。 “方姨娘,你过来。” 陈氏对着面色苍白憔悴的方姨娘招了招手,方姨娘原是跪在地上的,听到陈氏的话,擦了擦眼泪,然后一脸小媳妇似的走到她身边,陈氏当着众人牵住了她的手,苏心漓不由眯起了眼睛,而那些哭的正欢的人,也纷纷停止了哭泣,看向这边。 “博然,方姨娘这次确实犯了很大的错,但从她嫁给你为妾后,一直悉心的照顾伺候我这老太婆子,忙前忙后,没有一句怨言,这些年,志安在我身边,给我添了不少乐趣,这次漓儿离开,也一直是她守在我身边安慰。” 方姨娘垂着脑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老夫人,能伺候您,是我的福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陈氏虽然没有直接说出让苏博然扶持方姨娘为正室夫人这样的话,不过这一大堆的溢美之词,她的司马昭之心,就算是个路人也可以知道了,苏博然还没回应,底下就有一大群的人开始回应了,大多是附和的,那些说辞落在苏心漓耳里,简直虚伪可笑至极。 “五皇子以为如何?” 在场所有的人,颜司明身为最为尊贵,自然会有人问他的意见了。 “这是丞相家的家事,该如何处置,自然丞相说了算,我不便干涉,不过二小姐和太夫人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相爷身为文臣之首,平日里处理政事就已经很忙了,后宅之事,还是需要妇人处理的,而且,相爷也需要有嫡子嫡女,将相府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既然不便干涉,那干嘛还要说这么多。 方姨娘拿眼偷偷瞥了苏博然一眼,满是期待和恳切,苏志明和苏妙雪也看向苏博然,一双眼睛晶亮无比,确确实实就像那见了肉骨头的狗,他们悬着的心,期待无比,尤其是苏妙雪,她含着泪花的眼睛,都快要笑出来了,方姨娘终于成为相府夫人了,她终于取代了苏心漓,如愿成为相府嫡女了,苏妙雪觉得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方姨娘和苏志明也是这样想的,三个人心里都快要飞起来了。 “哎呀,好热闹啊!” 犹豫了好半晌,苏博然终于下定了决心,应该说,在此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他是很爱惜名声名誉来说,但是这些东西,哪里有实际的升官发财来的重要,苏博然已经伸出了一只手,就要去握住方姨娘因为紧张都冒汗的另外一只手,苏心漓欢快的声音,将之前排练好的戏码,全部打乱,和她的欢快不同,方姨娘苏妙雪等人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才刚升入天堂的他们,瞬间有一种被人推倒地狱的感觉,是那种冰天雪地的地狱,让他们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透心的凉。 苏心漓回来了,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回来呢?她要回来的话,肯定会阻扰方姨娘成为相府夫人的,那到时候,他们还如何成为嫡子嫡女啊? 所有的人,几乎就像是事先说好的一般,齐齐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望了过去,淡粉色的比甲上衣,下面是及地的淡蓝色裙子,这样的颜色搭配,衬得她那张清丽的脸,越发的出尘脱俗,还有头发,苏心漓的头发,梳理的极为整齐,阳光下,她迈着小碎步,一步步朝着大堂的方向靠近,她脸上的笑容,美丽的让人晕眩,同时充满了讥讽嘲弄,颜司明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她,那眼中,有深得化不开的震惊和惊讶,他放在椅子扶手的手不自觉间,青筋爆出,方有怀等人也齐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心漓看向颜司明,微微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挑衅,颜司明,没想到吧,我活着回来了,所以呢,你的好日子,倒头了。 “父亲,相府死了谁了?” 苏心漓无辜的很,那样子,就像自己是刚到的似的,没有围观那一场好戏,苏心漓四处扫了一眼,抿着唇,越加疑惑的样子,然后像发现什么似的,冲到那棺木前摸了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氏,“祖母,这不是您的棺木吗?” 前一句,问死了谁,后一句,就说那是陈氏的棺木,这在不少人听来就有诅咒之意,事实上,苏心漓心里确实有那意思,不过她面上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尤其,是那些心虚的人,陈氏已经上了年纪了,平日里最忌讳这些死啊活啊之类的字眼了,听苏心漓这样说,心里头自然不快的很。 “小姐,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流朱坐在地上,眨了好几次眼睛,见真的是苏心漓,想也不想,快步冲到苏心漓跟前,抱住她的大腿就嚎哭出声。 苏心漓站门口的时候,流朱是垂着脑袋的,她抬头说话的时候,苏心漓的视线没在她身上,所以她到现在才发现脸上的几个手印子,不由拧起了眉头,然后逼视着众人,用发冷的声音问道,“谁干的?” 流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小姐没事,小姐没死就好,流朱抱着苏心漓的腿,一直哭,因为太过激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一直坚信苏心漓没死,苏心漓会回来,但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身边的每个人都说从那个高的山崖掉下去,肯定活不了,她也那样觉得,现在看到苏心漓回来,她只顾得上欢喜,哪里还能说出别的话来。 “哪来的鬼怪,居然敢在青天白日出没,还不快捉起来!” 是人是鬼,大堂的人,尤其是丞相府的这些人,心里都是知道的,虽然说从那么高的地方生还的可能性小,不过可能性小,并不表示没可能,比起方有怀来说,方靖安的反应更快一些,一看到苏心漓出现,就先发制人,将她这一生生的大活人,扣上了鬼怪的罪名,然后方便除之。 流朱一听这话,立马就站了起来,眼泪都不擦,直接站在苏心漓的身前,一副誓死保护的架势,“小姐不是鬼,她不是鬼,是人,她没有死,她不是鬼!” 流朱大声反驳着,说话倒挺顺溜,却没什么逻辑可言。 苏心漓听了方靖安这话,没什么反应,可看到流朱这护犊子的样,心里却暖暖的,酸酸的,她拍了拍流朱的肩膀,然后走到她身前,笑出了声,那笑容,就和花儿似的,美得很,也灿烂的很。 “怎么一个个的表情都这么失望呢?” 苏心漓啧啧了几声,脸上的笑容越加的灿烂,何姨娘六姨娘还有苏沐灵苏汐月她们已经从错愕中稍稍回过神来了,她们看向苏心漓时,那惊讶的嘴巴,足够塞下一个鸡蛋,她们怎么也没料到,苏心漓会这个时候回来,她居然赶回来了,她的命可真大也够硬,老天对她也太过眷顾了吧,高贵的身份,让男人趋之若鹜的容貌,还有众人的疼爱,她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居然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大家怎么想心里都觉得不平衡的很。 方靖安今日前来,带了不少方府的家丁,一听到他的话,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将她围了起来,苏心漓的唇角依旧上扬,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可怎么都让人觉得冰冷讥诮,她看向方有怀方靖安等人,突然笑出了声,“看样子,我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啊,一个个做梦都想害死我,但是呢,我苏心漓的命居然这么大,死而复生了。” 苏心漓说完,笑的越发大声,“阎王说,我该收拾的人还没收拾,他现在还不敢收我,就算我去了阎王殿,他也要将我送回来的!” 她看着颜司明方靖安等人铁青的脸,很是好心的提醒道,“五皇子,方大人,还有父亲,忘记告诉你们了,皇上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没死并且回来的消息了。” 她抿着唇,将手放在身后,负手而立,一副替他们惋惜不已的表情,“所以啊,你们想趁机杀死我,坐实我已死的消息,然后将我的尸体放进那棺木,是不能了。” 方有怀原是站着的,一听这话,跄踉了几步,再次倒在椅子上坐着了。 “谋杀皇上钦定的朝廷命官,这是个什么罪啊?” 苏心漓苦恼不已,“我呢,只是个从小在深闺长大的女子,初入官场,对琉璃的律令并不熟悉,各位大人为官已久,想必熟读了朝廷的律令,倒是和我说说,主犯怎么判,坐视不管的从犯又该如何呢?” 苏心漓将在场的每个官员,都拖下了水,这些人,和苏博然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她记下了。 “小姐不是鬼,你们看,她有影子,鬼哪里有影子的?” 苏心漓‘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对柳姨娘的冲击力太大,直到现在,她才回过神来,刚一回过神来,就由丫鬟搀扶着,挺着个肚子,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小跑了过去,一边小跑着,一边大声说话,一只手还指着苏心漓倒映在阳光下被拉长的影子,证明着她人的身份。 柳姨娘的情绪,同样激动的很,比流朱好不了多少,苏心漓的出现,对她而言,就好像溺水的人捉住一根浮木,那种心情,和死而复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陈氏的那番话后,她和方姨娘素来不和,之前是因为有苏心漓在,有她压着方姨娘,有她护着自己,她才能安心养胎,在相府有安宁的日子过,她显然虽然怀着孩子,但是苏博然被高怡婷那个女人迷住了,她已经失宠了,若是方姨娘当上了相府夫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都只有死路一条。 “方侍郎,你要想杀我就明说,何苦搞那些把戏,心肠这么恶毒,方哨玄估计就是遗传到你这性子,作恶太多,得罪了太多人,所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苏心漓指的,自然是方哨玄和顾江臣一样,被人阉掉的事情。 方有怀闻言,气的一双眼睛瞪大如铜铃,儿子在自己家中被人给阉了,这绝对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小姐,那棺木里面,都是夫人的嫁妆。” 流朱拽着苏心漓的手,指着架在凳子上的棺木说道,她这话一出,苏博然和陈氏的脸,立马就黑紫了。 苏心漓在心头啧啧了几声,用不要脸这三个字来形容苏博然他们,不要脸估计都得不好意思,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她和兰翊舒摔下山崖之后,水儿也受了伤,至于定国公府的人,肯定是一心寻找她的下落,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情,苏博然就厚颜无耻的去她的院子里抢,苏心漓猜测,这很有可能是陈氏的主意,因为她就是个贪财鬼,守财奴,她说呢,她怎么舍得将自己的棺木贡献出来,原来是可以得到更值钱的东西。 苏博然看向苏心漓,心里乱的很,以致于面色都极为难看,他真以为,苏心漓死了,所以才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情的,她现在突然回来,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现在,最让苏博然担心的是,她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来,这个女儿的本事,可比他想象的大,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陈氏才刚回来,她对苏心漓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呢,根本就没见识过苏心漓的厉害,她这人,不但爱财小气,而且呢,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对身边她觉得地位权势不如她的人,有极强的掌控欲,苏心漓很不幸的,刚好在这范围里面,所以她觉得苏心漓该听她的话,不能有半点忤逆,不然就是不孝,这一点,苏博然简直和她如出一辙,所以两个人,都那么让人讨厌。 “漓儿,诸位大人都在呢,怎么说话的,你的教养都去哪里了,还有你那丫鬟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才会如此,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女,我和你父亲还能要你母亲的嫁妆不成,自然是拿来给你殉葬了。” 苏心漓听陈氏说的冠冕堂皇的,直接笑出了声,给齐云使了个眼色,齐云会意,拿了把刀,直接将那用上等紫阳木打造的棺木给撬开了,然后将棺身给毁了,苏心漓看了眼身旁的流朱,轻笑着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漓心院的下人来,将这些东西给抬回去,真是晦气,好端端的东西,居然被人放进这破棺材。” 苏心漓这话,齐云这举动,可是半点面子都没给陈氏,陈氏的脸黑的更厉害了,连连咳嗽,“你这是做什么?” 好好的一副棺木就这样被毁了,苏心漓的那些金银珠宝她又一样都没得到,这样赔本的买卖,云氏气的心都在滴血。 “我死了,才要东西殉葬,既然我没死,这些东西自然应该长长久久的陪着我了,而且,祖母和父亲不是看不上我母亲的嫁妆吗?” 苏心漓说罢,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向苏博然,苏博然有些被她这冰冷的眼神看的心里毛毛的,苏心漓见他缩了缩脖子,笑出了声,“父亲,祖母,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我死吗?” 流朱应了声是后,就回漓心院了,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流云和水儿她们去,流朱前脚刚走,办完事的齐云直接拍了拍一个大人的肩膀,让他让出了椅子,端到苏心漓的身后,苏心漓向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上面,身子后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虽说兰翊舒的马车布置的很舒服,但一路坐在马车里,受了伤的她浑身上下还是酸痛不舒服的很,这样坐着,总是比站着舒服的。 虽然已经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但是苏心漓并没有趁此把手的意思,众人见她一副慢慢清算姿态,心中又是畏惧,又有佩服,乘胜追击,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的,尤其还是个十三岁的女娃子。 “我这才消失多久啊,尸首没找着,给我弄个衣冠冢,祖母,您可真大方,居然将您自己百年后的棺木都给我用了,不过呢,这是您老人家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苏心漓悠悠的叹了口气,齐云转身找了个丫鬟,给苏心漓泡了杯茶,苏心漓接过,喝了口润了润喉咙,“祖母,要是您百年后,连个栖身的棺材都没有,岂非做孙女的不孝,所以这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找个手巧的师傅,肯定能还原的,不过您不用担心,那银子,我会替您付的。” “苏心漓,你这分明就是咒骂祖母!” 跪在地上的苏妙雪手指着苏心漓,一双还盈着泪花的眼睛气的发红,因为某种愤怒和不甘的情绪,声音颤抖的十分厉害,那一字一句,仿佛从喉咙底蹦出来的。 “这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苏心漓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一旁的婢女,看向地上的苏沐灵等人,“我看是你们诅咒我死吧,哭什么哭,哭丧啊,不用了,我还没死呢,就算我死了,也轮不上你们给我哭丧,要给哭给别人看去。” 苏心漓讨厌陈氏,这种感情,和对苏博然还有方姨娘他们是一样的,陈氏这老太婆,虚情假意倒是厉害的很,她险些被她骗了,她要真对她好对母亲好,这些年,怎么可能让方姨娘打理相府,让她受尽欺负置之不理,她以前那么乖巧听话,也没见她这老太婆对她有几分真心,现在想控制她,做梦。 苏心漓怀疑,方姨娘之所以能霸占她母亲嫁妆这么多年,陈氏功不可没,甚至是居功至伟,居然还有脸提出来让方姨娘成为正经的相府夫人,这张老脸可真够厚的,她没将她当成孙女对待,那她自然没必要将她当成祖母尊敬。 孝道?他们也配! 苏心漓这话一出,何姨娘六姨娘苏沐灵等人顿时就不敢哭了,不过因为方才做戏太过投入,再加上受了惊吓,勉强止住了哭声,可两边的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直以来,苏妙雪都比苏心漓更会讨好人,而且这次陈氏一回来,她和方姨娘联合其他的人已经在她面前说了不少苏心漓的坏话了,这其中就包括以为苏心漓死掉转而再次投靠方姨娘的六姨娘,陈氏对苏心漓是越来越不满,现在见她真的如此跋扈,自然十分生气。 “漓儿,你与我们置气就算了,如何能顶撞你的祖母呢?” 方姨娘现在是满肚子里的火,闹心捉肺的,恨不得上前将苏心漓给活活掐死,坐实她已死的事情,不过她也知道不可能,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丁点,就算她不死,只要她再晚一点出现,相爷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她做未来的相府夫人,就算苏心漓反对,也未必有用,她回来的时间,居然这样巧。 方姨娘心里很清楚,她要想要成为相府夫人,就只能靠老夫人,苏心漓不同意她成为相府夫人,那她就在她们中间火上添油,到时候两个人肯定会唱反调,琉璃以孝治国,老夫人说她是大孝之人,坚持让她成为相府夫人,别人能怎么反对。 方姨娘这样想,心中安定了不少,苏心漓拿起齐云刚让人泡的茶茶杯的杯盖,直接朝着方姨娘扔了过去,方姨娘一惊,想要躲开,却没有躲开,苏心漓扔过去的杯盖,直接砸在方姨娘身上,还没等其他人发难,她就已经给方姨娘定了罪名,“区区贱妾,居然也敢直呼本小姐的名字!” 方姨娘咬着唇,没有说话,陈氏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孽女,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敢目中无人,你是想砸死我吗?你母亲的三年孝期已经过了,这些年来,方姨娘帮着你父亲料理相府的后院,将相府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条,上孝婆母,体贴夫君,事必躬亲,实乃主母的典范,我与你父亲已经决定将她扶成相府夫人!” “我不同意!” 苏心漓也站了起来,直接与陈氏对抗。 “妹妹,这可是祖母的决定,你身为孙女,如何能反对,简直就是不孝!” 苏妙雪抬头,一双眼睛满是热切,不管怎么样,今日必须将这件事情定下来,姨娘已经告诉她了,方哨玄变成这样子,外祖父是不会让她嫁给他的,她还有更大的作用,要是方姨娘成为夫人,她嫁给五皇子,就绝对不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当日,你与兰公子是一同摔下山崖的,妹妹身上的这身衣裳我之前可是从未见过,今日随同妹妹前来的随从就是兰公子的人没错吧,这些时日,你与兰公子朝夕相处,你们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妹妹的声誉已毁,难道还要霸占嫡女的身份不肯放吗?妹妹为自己想固然没有错,可也该为相府,为父亲考虑着想,难道你是希望相府所有的一切都毁在你手上吗?” 苏妙雪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苏心漓冷冷的笑出了声,齐云的反应更快,那一张损嘴已经开了腔,“哎呦喂,全世界就你苏妙雪最清白最高贵了,白莲花都比不上你,小小年纪,就和男子互通书信,还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送人,人家方公子一早就说了,你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要说不清白,谁能比得上你啊,如此也就算了,居然还将自己做的这些不要脸的事情全部栽赃给苏小姐,就你这种不清不楚还忘恩负义恶毒心肠的女子,你适合做嫡女,如果大家想要给嫡女二字抹黑,没人比你更适合了!” 齐云说话,从来都不知道委婉为何物,瞬间将苏妙雪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说说你都这样子了,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不就行了,大白天扮鬼吓谁呢?” 苏妙雪为了表示对已死苏心漓的尊重,穿了一身素衣,配上那白色的纱布,那形象,确实有碍观瞻。 “你说你,这样的丑八怪,马上就要嫁了,还想着嫡女的位置做什么,就你姨娘和方家的关系,就算你婚前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论你是嫡女还是养女,他们都不至于让你做个妾吧,而且就方哨玄那样,估计也没正经人家愿意将女儿许给她了,运气好的话,你应该可以做个夫人,谢雨薇是死了,不过因为有你和方哨玄,丑女太监这样的绝配,京陵城还是有一对的,至于我家公子和苏小姐,他们两个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齐云最后,被自己的话说乐到了,说完就在笑,苏沐灵苏浅月等人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她们两个,心里也不愿意苏妙雪成为嫡女,苏心漓也就算了,就现在的苏妙雪,凭什么高她们一筹啊? 苏妙雪和方姨娘的脸色却无比难看,苏妙雪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看向齐云和苏心漓,大吼着说道,“我不要嫁给方哨玄,我死都不会嫁给方哨玄的!” 她的反应强烈的很,因为说话太过大声,呛的咳嗽了几声,而她的脸,也是涨的通红,听了她的话,方有怀和方靖安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儿子),被这样嫌弃,谁心里能好受。 “不嫁给方哨玄,那你嫁给谁?街边行讨的乞儿还是那些泥腿子,不然呢,正经人家的公子,可不会要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子。” 雪上加霜,伤口撒盐,这种事情,绝对是齐云擅长的。 苏志明一直垂着脑袋,一张脸陷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反应,不过任谁都能感觉得到,他的面色和心情都极为的不好,他双手紧握成拳,到底是没能沉住气,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苏心漓和齐云道,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道:“把他们给我捉起来!” 他绝对不能容忍,苏心漓破坏自己成为嫡子,他费尽心机,手染鲜血,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一辈子只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庶子。 “谁敢!” 苏志明才下达了命令,相府的人还没动手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接着,云氏就由云碧搀扶着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定国公府的儿媳妇孙媳妇,还有丫鬟和几个小厮。 自苏心漓摔下山崖之后,程昱凡程子谦等人就带着相府的护卫日夜在外面找人,程鹏甚至动用了自己手头上的士兵,到处搜找,几乎将那片林子的地都掀了,苏心漓知道云氏他们必定会担心,所以一回来就让人给她送了消息,自苏心漓失踪之后,云氏是睡不着也吃不好,整个人消瘦了许多,面色也难看的很,乍一听到苏心漓回来的消息,立马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至于定国公府其他的人,他们都还在外面找苏心漓呢,一时间也没那么快得到消息,所以陪同云氏来的,都是府上的女子,不过定国公府的婢女,尤其是云氏身边的,都是有些功夫的。 云氏到了相府才看到,这里到处都挂着白布,下人们披麻戴孝的,一进大堂,见这里设的就和灵堂似的,顿时火冒三丈,举着手中的龙头拐杖,怒喝道,“砸,统统给我砸了!” 她就说她的宝贝漓儿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事,原来是这些人不安好心咒她呢。 苏博然办的这些混账事情,程鹏他们都是知道,不过那时候云氏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他们哪里敢说,所以在此之前,云氏并不知道苏心漓被死而且今天就被下葬的事情。 定国公府的人自然是听云氏的话了,云氏一下了命令,他们就开始动手了,没一会,就将原本好好的大堂,砸的是稀巴烂,看的陈氏那守财奴,心头更痛了。 云氏将苏心漓拉到了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上摸摸下摸摸,终于安心了,她的这病,是因为苏心漓的噩耗,现在,苏心漓好端端的回来了,自然就好了大半了,何姨娘苏沐灵她们都跪在地上,苏心漓对她们不满,又一直没人叫她们起来,她们自然不敢动,只能一直跪着,那些下人砸东西的时候,那碎片之类的溅在她们身上,也没让她们少遭殃。 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云氏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苏博然心里头自然是恼火生气的,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次的事情做的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而且在云氏跟前,他哪里敢动怒了,眼见这厅里的东西都被砸毁了,他非但不能发火出气,还得忍着气上前解释赔不是。 苏博然正解释的时候,云氏突然打断他的话,看向苏心漓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云替苏心漓回道:“苏丞相和他老母联合这些人,密谋着将方姨娘这个罪妇扶成相府夫人呢,之前趁着苏小姐不在,还抢走了先夫人的嫁妆,说是殉葬,我看分明就是他们起了贪念,这群人-- 齐云的话还没说完,云氏忽然抡起了手上的龙头拐杖,朝着苏博然就是一下,云氏现在身体有些虚弱,力气并不大,不过那龙头拐杖是用纯金打造的,分量足得很,打的苏博然一痛,惊呼了一声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云氏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对苏博然又存着很大的不满,这次,苏心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寻思着出去找人,居然在这里设灵堂,要没有他们定国公府,苏博然能有今天,他以为就他这样的书生,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就可以成为相爷了吗? “岳母,您听我解释!” 苏博然痛的脸都紫了,额头直冒汗,他心里是想反抗的,但是动作上却不敢,只有开口恳求云氏手下留情,他现在心里后悔的要命,虽然他一直都想将定国公府踩在脚底下,但是在他没那个本事之前,对程府,他就算巴结不上,也不能得罪,现在好了,把云氏给得罪了,方才,苏博然之所以一直不讲话,就是希望自己在不太过严重的得罪苏心漓的情况下,将今日的事情圆满的解决,不过显然,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美好了。 “解释?苏博然,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算什么父亲?你还要不要脸了?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混账,要不是你,立雪她会死吗?历仁他会死吗?怎么,孝期一过,漓儿还下落不明,你们就像立新夫人了啊,你眼睛是瞎了吗,居然让那样一个贱妇成为相府夫人,简直是丢了京陵城正室的份。” 云氏每说一句,就在苏博然的身上打一下,陈氏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护在苏博然的身前,“亲家母,我这个做母亲的还在呢,你以为自己是一品夫人就了不起吗?这是我们相府的家事,这次的事情,是我拿的主意,你女儿都死了三年了,难道你要相府夫人的位置一直空悬下去吗?” 云氏冷笑了一声,瞬间拿出了以前在女匪头子的架势来,“当然了不起了,我可是先帝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有吗?你见到我,是要行礼的,就算我们是亲家,你有什么资格这样与我说话!漓儿虽然姓苏,不过她是我云仙儿的外孙女,定国公府的外孙女,还是当今圣上钦命的御史,身份尊贵,如何能叫一个霸占夫人财产,为天下唾弃之人为母亲,我今日就把话撂这里了,有我定国公府在一日,方姨娘就别想成为夫人,谁支持,那就是和我为敌,与我们定国公府的人过不去!” 那些个原先还支持方姨娘为妻的大臣听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立场,纷纷附和云氏的话,说方姨娘以下犯上,戕害嫡女,而且觊觎正室夫人的位置已久,心肠歹毒之类的,各种说辞都有,反正就是,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能成为相府夫人的。 “你--你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云氏笑出了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是又怎么样?” “苏心漓,你别忘了,你姓苏!” 陈氏斗不过云氏,就只能从苏心漓身上下手了。 “我知道啊,但是我觉得外祖母说的话很有道理,就方姨娘那样的罪妇,有什么资格让我开口叫一声母亲,太失身份。” 苏心漓抿着唇,托着腮,然后看向痛的面色铁青的苏博然,那眸中,只有浓浓的讥诮,没有一丝同情,“父亲和祖母好像都很不喜欢我,既然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苏心漓此话一出,之前在她手上吃了亏的人,心不由的都悬了起来。 “不若将今日灵堂发生的事情,公诸于众,或者,我们现在就去面圣,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然后呢,我自动脱离相府,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任何瓜葛了,今后,父亲爱让谁做相府夫人就让谁做相府夫人,祖母您也是,你们看这样如何?” 现在,苏心漓还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将事情做的太绝被人说闲话,反正,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外祖母也不用再为她的终身大事忧心了,而且,相府的名声已经不咋的了,尤其是方姨娘,但她现在却被大家称颂,孰是孰非,舆论又会倒向哪一边呢,就看本事了。 苏心漓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就连云氏,都有些意外,虽然一直以来,她心里都希望苏心漓能够和相府划清界限,最好搬到定国公府去住,话是那样说没错,但若真的就这样断绝关系的话,她心里还是有很多顾忌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博然终于开口和苏心漓说话了。 “女儿只是不忍父亲的心愿落空,想要成全而已,所以父亲不要多想,按着女儿话中字面上的意思理解便可。” 苏博然看着苏心漓低眉顺目的模样,心里却一点也不放松。 “父亲,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您就成全她吧。” 苏妙雪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只要脱离关系,她就不是相府的人,今后,她就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了,就算毁容又怎么样,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娶她。 “给我住口!” 苏心漓要死了,那也就死了,但脱离关系,绝对不行,而且今日的事情,绝对不能闹出去,他确有立方姨娘为正妻的打算,但这个计划需要做很多事情,在这些事情没做成之前,方姨娘是不可能成为夫人的,也就是说,现在不行,现在立方姨娘为夫人,那就是与整个京陵城的正妻为敌,再有定国公府的人牵头,到时候京陵城还能有他相府的立足之地吗? “你这孩子,谁说要立方姨娘为正妻了!” 只是在瞬间,苏博然又有了另外的决定,他牵起苏心漓的手,退让妥协,苏心漓却毫不客气的甩开了他的手,“父亲,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方姨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嫡女不敬,您要一直继续纵容下去吗?” 她可没准备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方姨娘。 “那你的意思是?” “这样一个罪妇,在我眼前蹦来蹦去的,看的我实在眼疼,不若休了吧,那样的话,我才能静心呆在相府,父亲,你说呢?” 方姨娘一听这话,吓得面色苍白,一下就坐在了地上,休了,她的名声已经被毁的殆尽了,若是再被休了,今后还怎么做人,还有她的几个孩子,今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啊? 苏妙雪和苏志明也愣了,不过倒是比方姨娘的反应快一些,跪到苏博然跟前,就开始替方姨娘求情,方姨娘也回过神来,跪在苏博然跟前哭诉这些年自己的辛苦,方有怀和方靖安也不停的替他们说话,就连颜司明也看不下去了,“苏小姐,您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五皇子,这是相府的家务事,您似乎,不应该插手吧。” 苏博然咬了咬牙,他最先看向的不是苏心漓,而是苏心漓身边的云氏,心头突突的跳,不管定国公府的人怎么样,只要有苏心漓在相府,他们总不会做的太过分,而且相府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看在苏心漓的面,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但苏心漓要和他们断绝了关系,那可就不一样了。 苏博然之前就知道,自己弄这衣冠冢什么的,肯定会被定国公府的人不喜,但是他毕竟有方府,而且五皇子这次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那就表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会支持这件事情,就算定国公府使绊子,他也能有应对的法子,但是现在多了苏心漓,苏博然就不是那么肯定了,苏博然在苏心漓的手上吃了太多次亏,久而久之的,心里多少有些忌惮了,比定国公府还要忌惮,因为他深知,定国公府的人光明磊落,不屑做那些小人之事,但是苏心漓不一样,她会背后给人使绊子,而且太子殿下对苏心漓有意,他要知道她没死,倒戈了怎么办,苏博然可不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冒险。 “通房,贬为通房如何?” 休了,那就是彻底和方家断了,方姨娘为他生了三个孩子。 方姨娘和苏志明苏妙雪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求苏博然改变主意,外面忽然有尖细的声音传来,“圣旨到!” 那尖细的声音余音刚落,就有一戴红帽,身着黑衣带红边的太监走了进来,太监服上绣着仙鹤,正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大太监李海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是李海福来宣的旨,纷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公府之外孙女苏心漓天惠聪颖,坤仪毓秀,虽为女子,为民请命,屡立奇功,实乃国之栋梁,朕心甚为宽慰,着吏部从重议奖,特封为五品御史,另赐府邸一座,望继续为百姓伸冤,为国效力,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李海福宣完旨后,将诏书递给了苏心漓,“苏小姐,接旨吧。” “微臣接旨,叩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心漓叩头谢了恩之后,这才双手接了圣旨,而对方姨娘几个人而言,这道圣旨,就像让他们吃了苍蝇似的,皇上,站在了苏心漓那一边,那她必定就会是赢家,就算他们再怎么求情,苏博然也必定不会因为他们失了苏心漓这个女儿的。 苏心漓领了旨意之后,亲自招待了李公公,事后又将她送到了门口,而苏博然等人则一直在大堂等着,当苏心漓满面春风回来的时候,大家自然纷纷上前贺喜,“就依父亲的意思,那就通房吧。” 苏心漓看了方姨娘一眼,见她浑身一颤,满意的笑了,她挥了挥手中的圣旨,看向苏博然说道:“皇上专赐了一座府邸给我,这样的圣恩,身为臣子,如何能辜负,但是祖母刚回来,我若立刻搬出去住的话,外人必定会以为我们不和,不若这样好了,我先去新府邸瞧瞧,看看缺什么,等东西齐了,我再搬出去,父亲以为如何?”一旦她离开相府,有的是办法,与苏博然脱离关系,不再回到这个地方。 苏博然虽然心中不愿意苏心漓搬出去,可也只能说好。 苏心漓又继续道,“弟弟这次立了大功回来,父亲还没为他庆贺呢,大弟这样出息,父亲该邀请同僚庆贺一番才是,也好洗洗相府这晦气,到时候还请各位大人捧场啊,五皇子也是。” ------题外话------ PS:一万五的更新,如此勤奋的小妖,亲们,把手上的票票扔给我吧,另推荐小妖的完结温馨宠文《宠妻之婚然天成》精彩好文,不容错过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说是你,那就是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完全往不利于自己那一边倒的处境,饶是颜司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苏心漓点了他的名,当着云氏还有其他诸位大臣的面,他自然不能半点面子都不给她,颜司明和其他诸位大臣一样连连应是,然后笑容僵硬的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苏心漓将圣旨递到流朱手上,快步追了上去,看着颜司明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缓缓道:“五皇子,请留步。” 苏心漓能感觉到,颜司明在听到自己叫他的时候,脊背明显僵了僵。 颜司明的双手垂立在胸前,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他才转过身,面上带着和往日一般的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僵硬,苏心漓见他这样子,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似笑非笑的看向颜司明,可若往深处看的话,那笑容并不达眼底,并且还有那么点嘲弄讥诮。 “苏大人的命,可真大啊。” 颜司明本就不痛快,被苏心漓看的更是浑身上下都在冒火,“苏大人这次能够死里逃生,逢凶化吉,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苏心漓双手放在身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毫不客气的顺着颜司明的话接了下去,“那是自然的,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也是阎王爷的意思,在我还没收拾掉那些该收拾的人之前,他不会让小鬼索我的命的。” 苏心漓刻意咬重收拾掉那些该收拾的人,一双明亮的眼睛更别有意味的看向颜司明,就像是一面蹭亮的镜子,饶是颜司明,也不由心虚起来。 “不知苏大人找我,有何赐教?” 当看到苏心漓出现在灵堂的那一刻,颜司明觉得,自己都理不清那复杂紊乱的心情,他,其实并不那么想她死,在她和兰翊舒一起掉下山崖的时候,他心里头是有那么几分惋惜的,间或还有几分不舍,但是经她在灵堂那么一闹腾,那种恨不得将她掐死的心情再次浮上了心头,那股冲动,直到现在,都还盘踞在他的脑海。 苏心漓慢悠悠的摇了摇头,“赐教倒不敢,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说与殿下知道。” 苏心漓说着,朝着颜司明的方向,凑近了两步,颜司明见她靠近,看着她的那双眼睛,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抬头看向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正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 “五皇子这是做什么,莫非漓儿是洪水猛兽,不然的话,怎会让你如此恐惧,五皇子可是心虚?” 颜司明看向她,一双深沉的眼睛,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垫着脚尖,倾斜着身子,凑到了颜司明的耳边,这姿势落在别人眼里,是暧昧无比,还以为是情人在说话呢。 “这次,我遇刺的事情,是五皇子做的吧。”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可一字一句,颜司明还是听到了,而且听的清清楚楚,甚至于那口气,都了然于心,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颜司明扭头,那双阴沉的眼睛,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惶然,之后很快归于平静,“苏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胡言乱语,可是要命的。” 苏心漓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淡然,“我说与不说,五皇子不都想要我的命吗?既如此,那我为何不说?堵在心里让自己不快,这次的事情,长公主和谢雨薇不过是被你利用的可怜替死鬼而已,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长公主有谢雨薇这样一个女儿,也真是够倒霉的。” 苏心漓啧啧了两声,颜司明原本就铁青黑沉的脸色越加的难看,用一种让人觉得恐怖的眼神看向苏心漓,苏心漓看着有些失控的颜司明,唇边依旧挂着淡淡的浅笑,“若我告诉皇上,这次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五皇子呢?”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不但轻,而且很慢,一字一句,就像故意在磨颜司明似的,事实上,她追出来和颜司明说这些话,可不就是为了折磨他吗? “你觉得父皇会相信你吗?” 苏心漓歪着脑袋,天真的看向颜司明,“五皇子觉得,皇上是更相信长公主还是更信任你呢?” 颜司明没有说话,文帝在知道苏心漓被刺杀,兰翊舒前去搭救,两人一起坠崖的消息后,大发雷霆,当时,他也在场。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见过文帝动这么大的肝火,那双暴怒的眼睛,除了燃烧着的火焰,还有一种名为担忧心痛的情绪,之后,他一方面命人搜查兰翊舒和苏心漓的下落,另外的话又让人调查此事,最后查到了长公主头上。 颜司明以为,这件事情会就此打住,毕竟文帝能成为皇帝,长公主功不可没,而且,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谢雨薇已死,这对长公主来说,打击就已经很大了,颜司明觉得就算定国公府那边施加压力,文帝也会替长公主兜着的,结果却是,文帝直接命人将长公主压到了大理寺,不是软禁在长公主府,而是直接被送到了大理寺那个关押重犯死囚的地方,并且,他甚至不允许任何人收敛谢雨薇的尸身,直接让她暴尸荒野。 颜司明从中得出了两点结论,文帝对这两个人很在意,或者是其中一个人特别爱惜,爱惜到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包括他一直信任又有几分愧疚甚至于还有几分敬意的长公主,都不能例外。 “你有什么证据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需要吗?如果皇上问起,我就说,那日和兰公子一起坠落悬崖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五皇子,害我和兰公子掉落悬崖的那两根致命的箭,就是五皇子射的,我为什么要陷害五皇子呢?我有什么动机呢?没有,都没有,我说是你,那就是你!” 她的神情平静,唇边还漾着笑意,温和的很,可颜司明怎么看,她的身上都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劲,颜司明面上虽然没流露出太大的马脚,不过心里却有些发虚,掌心直冒汗,因为事发当日,他确实有出现在那个地方,尤其,那两只箭,也确实是他射的,颜司明觉得,苏心漓并非胡言乱绉,她是真的有看到自己。 “你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 颜司明的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冰冷的声音,因为那阴冷的表情,似染上了某种厚重的质感,敲在人的心上,有一种让人心颤的力量。 “哈——”苏心漓与颜司明对视,然后冷笑了一声,“被同一个人绊住摔了好几脚,那是傻子蠢人才会犯的错误,五皇子觉得我是吗?” 苏心漓长长的睫毛上翘,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然后她用一种十三岁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的神情和口气说道,“我啊,是个胆小而且很怕事的人,所以呢,我已经将五皇子心肠狠毒,想置我于死地的事情告诉了一个五皇子怎么都想不到的人,若是我再发生什么三长两短,他就会将所有的一切告诉我的外祖父他们,五皇子也知道,我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哥哥们对我都十分疼爱,你说,他们要知道是您害死了我,会怎么做呢?还有,若是兰翊舒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会将责任归咎到五皇子头上的,所以呢,五皇子,你最好庆幸,我和兰翊舒一直没事,不然的话,谁若是有个好歹,那个位置,不是就离你越来越远了吗?” 颜司明紧咬着绷紧的嘴唇,他现在,就想将苏心漓给杀了,想要将她碎尸万段,他收起自己在看到她出现在灵堂时心底的那一丝惊喜和庆幸,他现在只是恼火,她的命,怎么这样大,受了伤,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都没死,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然无恙的回来。 还真是胆大,居然敢明目张胆的与自己说这些。 “不过呢,我也要感谢五皇子,若非有你的话,我如何能下定决心和兰翊舒在一起呢?若是有空,我会和兰翊舒一起去你府上道谢的。” 颜司明闻言,心恍若被扎了一下,恶狠狠的看着笑靥如花的苏心漓,苏心漓冷冷的看和他一眼,“五皇子,注意脚下,一路好走,我就不送了。” 苏心漓说完,看了眼紧绷压抑着的颜司明,转过身,心情相当美好的进了客厅。 颜司明才是这次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方姨娘他们都受惩罚了,没道理,便宜他吧,她就是要让他整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想杀她吗?想杀却不能,这种滋味如何? 苏心漓还没进客厅呢,刚到门口呢,一直在靠门口的地上坐着的苏妙雪忽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苏心漓跟前质问道,“你方才和五皇子说什么了?” 就因为苏心漓的一句话,原本可以成为相府夫人的方姨娘现在只能成为比姨娘身份还要低贱的通房,姨娘虽不能得孩子叫一声母亲,不过却可以抚养孩子,但是通房却不行,本来,她和苏志明苏志安他们就要成为相府的嫡子嫡女了,现在,却成了没娘的孩子,这样的落差,对苏妙雪造成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不单单是苏妙雪,还有方姨娘,苏志明,甚至是方家的人,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苏妙雪春心萌动,对五皇子可谓是情有独钟,她虽然深受打击,可注意力却在颜司明的身上没有转移,颜司明离开之后,她就见苏心漓追了出去,她也跟着跑了出来,她看到苏心漓一直不停的凑近五皇子,到最后都快贴他身上了。 “苏心漓,你个狐狸精,你不要脸,兰公子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你居然还勾搭别的男人,与他卿卿我我!” 颜司明是走了,不过还有不少大人都没有离开,苏妙雪现在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又在气头上,那说话的声音,自然不可能是轻声细语的,她这一叫,立马就将在场诸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这边,苏心漓手一扬,直接就给了苏妙雪一巴掌,将苏妙雪打的更懵了,“果然是在通房身边长大的女儿,一点规矩礼节都不懂,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诬陷我,我便让人将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苏妙雪闻言,忙用手捂住嘴巴,向着苏心漓相反的方向退了两步,她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就和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直到现在,苏妙雪心里已经有些害怕苏心漓了,尤其当她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时候,苏妙雪觉得她就像一个幽灵。 “漓儿,你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 这时候,问出这话的,自然是陈氏。 “身为相府唯一的嫡女,我只是在教她,什么是上下尊卑,什么是规矩,怎么,祖母,我做错了吗?” 陈氏见苏心漓那样,怎么都觉得她这是在挑衅,就想要发怒,苏博然唯恐再当着云氏的面弄出什么事情来,自己还得挨云氏的打,忍着痛上前制止了陈氏,“漓儿,你刚回来,肯定是累了,早些回院子里休息吧。” 这样的请求,苏心漓自然不会拒绝,当着陈氏的面命人将她棺材里那些属于程立雪的嫁妆全部搬了回去,看的陈氏都快捶胸顿足了。 苏心漓以一种胜利者的骄傲姿态,挑衅的看向了方姨娘还有方有怀等人,留了一个就好像在他们胸口捶了一拳似的得意笑容,然后搀着云氏离开了。 从大堂离开之后,云氏就让随她一同前来的媳妇孙媳妇领着一干的下人回去了,只留了云碧和两个贴身伺候的婆子,和苏心漓一起去了漓心院。 水儿和流云都受了伤,比起只是右边肩膀被刺了一刀的流云来说,水儿伤的更重一些,据流朱说,水儿浑身上下几乎都是伤,回来后昏迷了好几日,不过她的康复能力强,现在的话,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的自然是不成的,不过只要不做太过剧烈的运动和动作就可以,她们两个本就是苏心漓跟前得脸的丫头,又是为了苏心漓才受的伤,院子里大家都将她当成功臣似的供着照顾着。 云氏到漓心院之后,最先看的就是流云和水儿二人,她也不顾及彼此的身份,对她们又是夸赞又是感谢的,尤其是水儿,她可是听程子风说了,漓儿这丫鬟厉害的很,比他还厉害呢,要不是有她护着,漓儿肯定没命呢,哪里能撑到兰翊舒去,云氏直说让她们两个好好养伤,还说要重重的赏她们。 探望了流云和水儿之后,云氏才和苏心漓一起回了她的屋子,丫鬟们很快端上了茶水还有精致的点心,云氏让她们都退下了,整个屋子里,就只留了她和苏心漓二人,云氏张了张嘴巴,还没开口说话呢,眼泪就不争气的往外冒,苏心漓心疼又愧疚的取出了丝绢,替云氏擦眼泪,“外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苏心漓真的很愧疚,自母亲和大哥离世之后,云氏大受打击,身子骨早就大不如前了,现在还得为她的事情担心,提心吊胆的。 云氏吸了吸鼻子,拿出自己的手绢,擦了擦眼泪,她握住苏心漓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轻轻的拍了拍,“你这孩子。” 她的声音哽咽,一把将苏心漓搂到了自己的怀中,苏心漓安慰了好一会,她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一些,然后又不放心的将苏心漓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漓儿,把衣裳脱了,外婆看看你身上是不是受了伤?” 流云和水儿都受了刀伤,不过这都过了十日了,两个人要穿上衣服站在她跟前,那也是好好的,所以云氏这样检查了一遍之后,还是很不放心。 “外婆!” 苏心漓的脸不由红了红,近身伺候的丫鬟就算了,一直以来都习惯了,但是就这样大喇喇的当着云氏的面脱衣裳,苏心漓哪里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可是你外婆。” 然后云氏又和倒豆子似的和苏心漓说起她年轻在寨子里的时候,寨子里的姐妹洗澡都是在一起的,除了在澡堂,还经常去寨子后山的河里群游沐浴呢,云氏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忽而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然后严肃又认真的看向了低着头红着脸害羞的苏心漓,“你老实告诉外婆,你和兰翊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身上的伤,该不会是他替你处理的吧!” 别看云氏是个土匪头子,性格大大咧咧又豪爽的很,不过这方面却和其他女子一样,传统保守的很,据说,她和外祖父之所以在一起,除了之后的不打不相识,感情越打越深之外,最初的最初,就是因为云氏在她寨子后山上的溪边洗澡的时候,当时率军攻打他们的程鹏不小心闯入了,所以,云氏对他的印象,才会那么深,所有的一切,归根究底,都是从那不小心的一眼开始的啊。 垂着脑袋的苏心漓闻言,一张脸红的越发厉害了,坠落悬崖的第二日,她就开始发烧,一直昏睡了三天,她靠近胸口的肩骨处受了伤,醒来后伤口好了许多,而且还有药味,肯定是兰翊舒处理了伤口,除了这里,兰翊舒肯定还检查了她身上的其他地方,这段时日,两人都在一起,不过苏心漓倒是没想这么多,云氏这一提,苏心漓瞬间全想起来了,脖子耳根都在发烧。 “漓儿!” 苏心漓猛地抬头,漂亮的媚眼儿仿佛盈了春水一般,越发的动人,云氏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苏心漓想了想,认真的看向云氏道,“外婆,我和兰翊舒说好了,若是这次,我们能死里逃生,今后,我非他不嫁。”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苏心漓觉得,并没有隐瞒云氏的必要。 “我们都说好了,他过不久就会上门提亲,等我及笄,我们立刻成亲,外婆,他很好,真的很好,对我尤其的好,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情,很让我感动,我也很喜欢他,我希望外婆也能够喜欢他。” 云氏没料到苏心漓会和自己说这些,当时的时候有些懵,很快,她长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喜欢的,外婆自然也会喜欢,我的心肝宝贝已经长大了,凡事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你做的选择,我和你外公他们都会尊重的。” 若是几个月前,云氏必定不会这样说,可这几个月,一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就连程鹏都说漓儿长大了,懂事了,让她今后不要过多的干涉她的事情,她也觉得是。 百花宴,花朝节,漓儿数次大出风头,云氏自然知道,皇室那些个皇子,都对她有意,皇后和那些娘娘更是,但她还有定国公府的其他人,其实都不愿意她嫁到天子皇家的,那位置,虽然风光,但是太过辛苦了,一着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定国公府权大势大,那个地方,他们也未必能护的了她多少,因为苏心漓之前的性子,云氏一直都很为她的终身大事担心,其实,顾南衣回来的时候,她有考虑过他的,她想让他带着漓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虽然会很舍不得,也会想念,但是至少,漓儿是安全的,可后来,事情终究没有按着她事先预料的发展。 对兰翊舒,云氏一开始就有很大的好感,因为他救了苏心漓好几回,之后也接触了几次,虽谈不上了解,不过她对他,还是极为满意的,一次次接触下来,她越发觉得,他比顾南衣更适合苏心漓,适合现在固执的有些咄咄逼人的苏心漓,他不畏强权,每次苏心漓出了事,不管对象是谁,他都会站出来替苏心漓说话,态度坚决的表明自己清晰的立场,而且这次,他为了救漓儿连命都不要了,他本身又那样的优秀,这样的男子,任何女子,都会感动动心的吧。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程鹏还有程家的其他人都来了,沉寂了半月的漓心院一下变的热闹起来了,程绍伟和程昱凡程子谦等人,尤其是程子风,面色都不好看,应该是还在外面寻找她下落的时候得知她回来的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风尘仆仆的,程子风一见到苏心漓,就和小孩见到母亲似的,一下冲到她跟前,将她抱在怀中,“太好了,漓儿,你终于回来了!” 程子风的声音发颤,还有几分哽咽,一向将男儿流血不流泪,男儿有了不轻弹挂在嘴边的程家男子,不少眼眶里都含着热泪,苏心漓看着这场面,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却仿佛有温暖的流水流过,说不出的温暖舒适。 “漓儿,是四哥没用,没保护好你,幸好你没出事!” 才十来天的时间,程子风就瘦了好几圈,眼圈下一片的乌青,其余众人,也是一副劫后重生的样子,看的苏心漓心里头酸酸的,对颜司明那人越发的仇恨恼火。 苏心漓出事之后,程家的人并未过多的责怪程子风,不过程子风心里愧疚自责啊,他都快要疯了,因为一直没找到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尸体,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抱着希望寻到了现在,幸好苏心漓现在没什么事,不然的话,程子风都要以死谢罪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四哥你就不要自责了,你们放心了,我的命很大的,阎王都不敢轻易收我。” 苏心漓抬着下巴,撅着嘴巴,将有些自大的样子让众人的心情轻快了不少,云氏又说了几句,笼罩在程家男儿上空的阴云,终于散去。 苏心漓看着他们紧张又关切的脸,心头宽慰,这些,才是她的家人,就算她拼了性命,也想要守护好的家人。 “漓儿,你放心,这次的事情,几个哥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程昱凡看着自家妹妹苍白的小脸,心疼的很,漓儿能平安归来,那是她命大运气好,不过这期间她肯定没吃苦遭罪,想到这些,程昱凡就觉得一肚子火,满肚子气。 苏心漓看向为难又有几分不舍的程绍伟,“长公主不是已经被关到大理寺收押了吗?谢雨薇也已经死了,她们也得到报应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安然回来了,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插手了,听凭皇上处置便是。” 程子风并不知道苏心漓遭到了两拨人追杀的事情,所以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也是全然不知的。 程鹏看着苏心漓脸上的笑容,有宽慰,更多的却是担心和忧虑,他走到苏心漓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双炯炯的大眼满是温柔的疼惜,“定国公府的事情,有我,有你的舅舅,还有你的几个哥哥,你不要担心,保护好自己,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程鹏语重心长,苏心漓看着他那样,却听的鼻子发酸,她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外公,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多么的害怕,害怕这所有的美好与温馨,在一夕之间,突然消失,我想要挑起定国公府的重担,想要保护你们,这是我,欠了你们的。 云氏最是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尤其看到苏心漓眼眶红红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更觉得心疼,说了他们几句,便让他们打道回府了。 “漓儿才刚赶回来,一定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等她休息好了,再让她去定国公府。” 虽然程昱凡程子风等人有很多话想对苏心漓说,可听云氏这样说,又觉得很有道理,关心了苏心漓几句,转身回府了,苏心漓一路赶回来累,他们也是一样,这十几日来,他们白天夜里都在找苏心漓,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吃东西又没什么胃口,现在,苏心漓回来了,他们脑海紧绷着的弦一下松了,整个人顿时觉得疲倦不已,云氏不说他们看到漓儿心里头兴奋不觉得,这一提,他们也有种回去后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的想法。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顾南衣走在了最后头,他白色的衣裳有些泛黄,上面还有很多脏污,尤其是衣摆的位置,一点点的,而且衣服也变的皱巴巴的,从方才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就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没说,不过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瞬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一直都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和程昱凡等人一样,他消瘦憔悴了许多,那双温和平静的眼眸也黯然无光,苏心漓看着他这样子,总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心酸和心疼来。 “顾大哥。” 苏心漓忽然叫住了他,程家的其他人也转过身,云氏看了看苏心漓,将目光落在了顾南衣身上,叹了口气,其实,顾南衣也是个好孩子,对漓儿,也很好。 “走吧,我们先走。” 云氏开口道,将定国公府的人都揪走了,同来的,就只剩下了顾南衣一人。 顾南衣回头,看向苏心漓,那黯然的目光,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那是拼尽全力费尽心思也压不下去的痛楚,苏心漓却看看的明明白白,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顾南衣坐下,顾南衣看了苏心漓一眼,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苏心漓并没有马上开口,顾南衣也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是一种让人坐立难安的沉默,良久,顾南衣才缓缓的开了口,“漓儿,对不起。” 他看向苏心漓,那双无波无绪的眼睛,除了悲伤难过,还有浓浓的愧疚,他的声音很轻,低沉的很,有些喑哑,听的人心里涩涩的。 顾南衣沉闷的性子,经常会让苏心漓有一种疲倦的感觉,更更多的,却是对他的心疼,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上,就连关心,都是默默的,上辈子,自从她嫁给颜司明之后,除了她求他的那几次,他们彼此,一直都没见面,她当了皇后之后,他更是谨言慎行,不与她接触,她出事的时候,向前三年,他们彼此,都没有联系,但是到最后,他却为了自己剜心刺目而死,正是因为这样,苏心漓才更心痛,临时的那一刻,她才惶然明白,原来,这个几乎已经被她淡忘的人,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他对她的感情,超越权势,更比性命都还要重要。 “顾大哥。” 苏心漓蠕动自己的嘴唇,喉咙被堵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其实她想告诉顾南衣,每次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她都觉得好心痛好心痛,她不希望看到他这个样子,但是这些,她总说不出口。 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呢?明明该抱歉的是她。 “我说过好好保护你的,但是你每次出事,我都不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苏心漓摇了摇头,难受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就因为这样吗?苏心漓心里越加的难受,心里刺刺的。 顾大哥,对不起,你这样这样的好,而我却没有爱上你,也没有选择和你在一起,欠你的,似乎这辈子,又偿还不清了。 “兰翊舒,他很好,比我好。” 兰翊舒说着,揉了揉一直垂着脑袋的苏心漓的头发,“漓儿,我希望你平安幸福。” 苏心漓揉了揉眼睛,又吸了吸鼻子,然后抬头,因为脸色苍白,她的一双红红的眼睛十分惹眼,她看向顾南衣,握住他的唇,咬着唇,然后认真的开口道,“不论我和谁在一起,顾大哥永远都是顾大哥,就和我的几个兄长一样,在我心里,独一无二,有一个谁都不能取代的位置。” 顾南衣看着苏心漓,那张苍白的小脸因为某种严肃认真散发着某种明亮的光辉,她说的真的很认真,就像在宣誓一般。 “我希望顾大哥幸福,比谁都希望。” 就算给顾南衣幸福的那个人不是她,其实,苏心漓一直都知道,不会是自己,给顾南衣幸福的人,从来都不会是自己。 顾南衣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有种被打败的感觉,忽而就笑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他的幸福,不就是守护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吗? 顾南衣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走了,自花朝节之后,顾南衣就知道,自己不是能和苏心漓共度一生的人,但是兰翊舒他是吗?顾南衣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点,苏心漓喜欢他,而那个叫顾南衣的男人,也该是喜欢苏心漓的,漓儿和他在一起,应该是可以幸福的吧,那是她的选择,他就会成全,他不会让别人勉强她让她做不开心的事情。 顾南衣觉得,心里头很痛,但是那痛里头,又有一种幸福宽慰在里面,漓儿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彻底将他排拒在他的世界之外不是吗? “小姐。” 流朱一直就站在门口,目送着顾南衣离开之后,进了苏心漓的房间,见苏心漓也正盯着顾南衣消失的方向发呆,走到她跟前,轻轻的叫了一声,苏心漓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她,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流朱却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外面不了解小姐的人觉得小姐跋扈刁蛮,咄咄逼人,手段残忍毒辣,但是流朱知道,小姐她很善良,比谁都重情重义。 顾公子很好,若小姐还是以前那个在相府被人欺负的小姐,顾公子是很好的选择,但是自相爷生日后,小姐性子大变,顾公子,已经不适合小姐了,尤其经过了这几次的事情,流朱越发觉得兰翊舒和苏心漓才是天生的一对。 “流朱,你去将那日我们去白马寺时途中遇到的那个老者留下的书还在吗?” 流朱点了点头,转身就给苏心漓取东西去了,将东西给了苏心漓,“小姐,这些日子您受苦了,现在才回来,您也累了,这书的话,什么时候都能看,我已经让下人去准备热水了,你沐浴后休息一下吧。” 苏心漓翻开看了几眼,然后看向流朱,“我知道了。” 苏心漓刚收回视线,就看到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青藤,紧咬着唇,一副纠结的样子,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来来回回的,想进来又不敢。 “青藤。” 苏心漓将书盖上,叫了一声,青藤一惊,头不小心撞到了门槛上,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向苏心漓请了安之后,突然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 苏心漓抿着嘴唇,淡淡的问道。 “小姐,奴婢有罪。” 青藤的声音慌张,垂着脑袋,似乎都不敢看苏心漓。 “奴婢身为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姐被人刺杀,奴婢本应该上前保护的,但是奴婢胆小——” 青藤话没说完,就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低着头的她两边的肩膀,耸动的极为厉害,苏心漓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他们一行人从白马寺回来的路上遇上那些袭击他们的黑衣人,她因为畏惧,吓得坐在马车上不敢动弹的事情。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起来吧。” 对于青藤说的自己的罪过,苏心漓表现的十分淡然,没有丝毫的责怪,这不单单是口头上的,事实上,她心里也没有,青藤家虽然穷了一些,但是日子却是安宁的,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害怕的脚软也不奇怪,因为有秋禾那些丫鬟做对比,苏心漓表现的十分宽容,当然,和水儿流云流朱是不能比的,苏心漓心里也清楚,自己平日里是更偏袒另外三个丫鬟一些的。 流朱的话自不用说,水儿这丫鬟嘴巴甜,长的又很可爱讨喜,而且上次谢雨薇的事情,她又为她受了伤,苏心漓一直都急着呢,至于流云,大约是因为彼此都有相同的经历吧,对她,会有一种怜惜,亲近,也是不自觉的。 “这些日子,我不在,你们都辛苦了。” 青藤红着眼睛,不停的摇头,“小姐。” 青藤看向面色平静的苏心漓,哭出了声。 “伺候我沐浴吧。” ** 陈氏是苏心漓的祖母,她现在回来了,苏心漓自当是要去请安的,不过陈氏这人,着实是让人讨厌。 苏博然的父亲死得早,是陈氏一手拉扯他长大的,陈氏这人,比起一般的妇人来说,还算是有远见的,苏家原是经商的,可陈氏从小就让苏博然读书,并且给他找最好的师傅,不过就算是如此,也改变不了陈氏爱财如命的本质。 苏心漓现在的小金库满满,陈氏却听说,她从苏博然那里还拿了价值十五万两白银和五千两黄金的东西,心里头自然恼火,苏心漓两次去请安,她次次明着暗着都和苏心漓替孝敬长辈的事情,这便也算了,方静怡现在都成了低贱的通房了,她还将她带在身边,而且似乎还有将她扶成相府夫人的架势,因为苏心漓并不怎么听她的话,就处处刁难,至于方姨娘和苏妙雪苏志明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三母子现在抱成一团,说话也冷嘲热讽的,苏心漓自然是不肯吃亏的主,每次让他们的伤口上踩,胜利而归,至于何姨娘六姨娘等人的奉承巴结,苏心漓是一点也不受用,这样去了两次,苏心漓觉得实在没意思的很,后来便直接称病不去了,陈氏再怎么派人来请都没用。 苏心漓这身体一抱恙,定国公府,皇宫里太后,皇上还有诸位娘娘还有众位皇子的赏赐,就源源不断的往相府送,不过想当然的,这些东西,自然都进了苏心漓的小金库了,看的苏妙雪和方姨娘等人更是气红了眼,心里嫉妒的要命,两个人越发卖力的在陈氏跟前挑拨离间,流云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替苏心漓将这些东西归整了一下,然后按着她的意思,将这些东西,全部送到了皇上赏赐给她的新府邸。 苏心漓的新府邸就在皇城脚边,府邸并不是很大,不过比起其他五品御史来说,苏心漓这个,绝对是天大的皇恩了,苏心漓最满意的是,它离相府挺远,但是距离定国公府却很近,苏心漓现在称病不去请安,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出门了给陈氏训斥自己的借口了,所以连着两日,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相府的那些个姨娘和庶女自然是想来沾沾苏心漓这风光,苏心漓一概不见,这样养了几日,苏心漓身上的伤口倒是好了差不多了,精神也更好了。 “小姐,三姨娘在外面,说要见您。” 苏心漓对着流朱勾了勾手指,流朱将自己的耳边贴到苏心漓跟前,流朱点了点头,转身就出去了,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了三姨娘跪在漓心院门口的消息,还有苏心漓若是不见她,她就一直长跪不起的话,辰时未到,三姨娘就在外面跪着,一直到午时,跪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苏心漓才允她进来。 三姨娘跪了这么久,站起来的时候,若非有人搀着,又跪了下去,走路的时候,双腿,尤其是膝盖,一直在打抖,是被几个人扶着进了苏心漓的屋子的。 “给三姨娘上茶。” 高怡婷也不推脱,茶一上来,她立马就喝了干净,现在天儿已经热了,尤其是正午的时候,太阳高照,她跪了这样久,早就是口干舌燥,苏心漓又让人上了糕点,然后将周围的丫鬟都屏退了下去。 “三姨娘辛苦了。” 三姨娘却笑了,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摇了摇头,“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比起这些年,她受到的折磨,今日的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三姨娘心里清楚的很,苏心漓让她跪这么久才见她,必定有她的理由,何姨娘六姨娘柳姨娘还有现在的方通房都来了漓心院,全部被苏心漓以身子不适打发回去了,她若是轻易见了她,很容易惹人起疑。 “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三姨娘问苏心漓这句话的时候,眼底的关切,是真实的,苏心漓勾唇一笑,“本就没有大碍,你此番可是父亲让你来的?” 三姨娘听苏心漓提起苏博然,讥讽一笑,说话的口气都充满了轻视嘲讽,“相爷最近因为小姐的事情,可是伤透了脑筋,他想要与小姐亲近,又担心他主动示好小姐拒绝他落了面子,我见相爷苦恼,实在不忍心,便主动请缨,先替他跑这一趟。” 苏心漓并无太大意外,三姨娘一登门,她就猜测到了原因,苏心漓轻笑了一声,“如此,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到父亲的耳中,他必定会更加疼惜怜爱三姨娘了。” 三姨娘也笑,看向苏心漓,长长的舒了口气,忽然双手合十,连说了一声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幸好小姐这次没什么事情。” 三姨娘和柳姨娘一样,都不希望苏心漓出什么事,她需要报仇,就离不开苏心漓,另外的话,她对苏心漓也十分的感激,她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她很清楚,今日能有今日,能再次过上人的日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给她的。 “方静怡那贱人,想成为相府夫人,现在却成了比姨娘还不如的通房,还有她那个宝贝女儿,脸也被毁了,名声也被毁了,真是大快人心,不过相爷似乎并不想将苏妙雪许给方哨玄。” “我也不想让她嫁给方哨玄。” 人人嫌弃弃如敝屣的苏妙雪配心狠手辣厚颜无耻的颜司明,不是刚刚好吗? 三姨娘震惊,诧异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却淡淡的笑了,“三姨娘,你知道你用的这种香粉,不但能有独特奇异的香味让肌肤保持弹性年轻,还能祛除疤痕呢。” 三姨娘不解,苏心漓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因为它里面有麝香,长期使用的话,那是可以让女子不孕的东西。” 三姨娘一开始不明白,盯着苏心漓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忽然就笑了,“确实是个好东西,尤其适合妙雪小姐。” 真是报应,方姨娘让她今生无子,她就让她女儿也成为不能下蛋的母鸡。 对三姨娘一点就通的聪慧,苏心漓相当满意,“我应该不会在相府呆很长时间,我走了之后,还请三姨娘一定要好好打点这个地方,要让这里和以前一样热闹才好,相府的这些个姨娘,除了三姨娘,柳姨娘也算安分,你关照着些,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他日要叫三姨娘母亲的。” 方静怡想要成为相府夫人,那是不可能的,若是要从相府余下的这些姨娘里挑选一个,就只有三姨娘最适合。 三姨娘闻言,眼睛一亮,其实,她也有这个意思。 “小姐,相爷为苏志明办的庆功宴就在五日后,请柬很快就会发出去,不过因为老夫人的坚持,这场庆宫宴的主角,不单是苏志明,还有小姐您。” 苏志明也算年少得志,本来是前途无限的,但是现在,她的生母被贬为通房,通房和相府的正室夫人,那身份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对苏志明带来的影响也是一样,一个通房的儿子,就算是丞相的长子,也蹦跶不了哪里去,他的庆功宴,能热闹风光到哪里去,原先,苏志明是想毁了苏心漓,自己成为嫡子后,独占鳌头,他的算盘是打的很好,可惜,没有成功,若有苏心漓,苏志明必定成为陪衬,不过至少,苏志明不至于太过丢人。 苏心漓微低着头,抿着唇,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半晌,她凑到三姨娘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姨娘的表情变的极为惊愕,她看向苏心漓,“小姐,五皇子——” 苏心漓拧着眉头,一副嫌恶的样子,“两个都是我讨厌的人。” 三姨娘一惊,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苏心漓不喜欢颜司明。 “妾身明白了,一定会将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好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唇边的笑容,灿烂又绚丽,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更是波光流转。 颜司明,你这样对我,我若是不给你送份厚礼,不是太对不起你了吗? 第一百一十章:庆宫酒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如三姨娘之前说的那样,第二日,相府就开始广发请柬,苏博然为这事一早就来漓心院找苏心漓,苏心漓称身子不适拒见。 就算不见面,她也知道他来找自己说什么,无非就是解释她和苏志明的庆功宴为什么放一起了,再就是表明心迹,让她一起陪着演一场父女情深的戏码,不过很抱歉,她现在不乐意奉陪了,因为这庆功宴,相府开始变的忙碌起来,下人们忙进忙去,倒是添了几分喜庆,以前,这之类的事情都是方姨娘一手操办的,但是现在,身为通房又是罪妇的她自然是没那资格了,六姨娘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挺好,想着由老夫人主持,然后她帮衬着,慢慢的接触相府后宅内院的事情,三姨娘那一跪显然是跪出效果了,苏博然坚持将事情全权交给三姨娘,因着苏心漓特别的交代,三姨娘婉言拒绝了,所以这次的事情,还是落到了陈氏的头上,六姨娘从旁帮衬,这样的荣耀,对六姨娘来说可是第一次,饶是沉稳的她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走路都是抬首挺胸的,说话更比平时重了三分,得意的很,一向装乖巧的苏沐灵也骄横了几分,当然,她们再怎么大胆,现在也是不敢在苏心漓跟前耍威风的。 苏心漓在家又圈了两日,一直不见兰翊舒来,不禁有些担心他的身体,齐云离开相府前将兰翊舒的下落告诉了苏心漓的,就在之前桂嬷嬷养病的医馆,苏心漓将定国公府和皇宫赏赐来的那些名贵药材都找出来了,全给兰翊舒送去了,流朱和水儿都受了伤,苏心漓本想让她们在漓心院休养的,可两个丫鬟一见苏心漓说要出门,非得和以前一样跟着,苏心漓想沿途都是大道,而且都是坐在马车上,就让她们跟着一起了。 苏心漓一大早就出了门,马车行驶的很慢,一路晃晃悠悠的,并不颠簸,苏心漓来之前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所以医馆门口并没有接的人,这处医馆的位置有些偏,放眼望去,就只有几户人家,医馆院子靠围墙的一排有两棵很大的杏树,已经有好几十年了,树木很是高大,茂密的树枝爬过了围墙,一个多月前,杏花已经谢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结杏果了,现在的话,也可以看到一个个很小的果子,这个时辰,四周围一个行人都看不到,看起来有些冷清。 苏心漓下了马车之后,让赶车的小厮将带来的那些名贵药材送到了医馆里面,齐云齐磊都在,一个在研药,一个在配药,水儿一进了院子,就制造出了很大的动静,齐云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配药的齐磊说道,“夫人来了!” 说着,就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兴奋的跑到了院子,“夫人,您来了!” 苏心漓看着抿唇憋着笑意的水儿和流云二人,再看着园子里来回走来走去的药童,瞪了齐云一眼,齐云脸上的笑容未变,“夫人你放心,这些都是自己人。” 苏心漓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厚脸皮的,也就懒得浪费唇舌数落他了,开门见山的问道,“兰翊舒呢?” “齐云!” 苏心漓的声音方才落下,院子里就响起齐磊叫齐云的声音,齐云对着苏心漓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哥叫我呢,夫人您稍等片刻,我立马就回来。” 果然,没一会,齐云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两包药,指了指医馆小门后的另外一个院子道:“公子喜欢清静,也不喜欢这草药味,都是住在里面那个院子的。” 齐云说着,走在了前面,苏心漓和流云水儿自然跟着,至于苏心漓带来的那些名贵药材,齐云已经命人搬到药房了,不过在兰翊舒还没过目下达命令之前,他可不敢随便动那些东西,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她倒是挺喜欢这草药味的,医馆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行医的地方,后院的话,院中还有院子,苏心漓跟着齐云,两人经过重重的回廊,越到里面,就越是幽静,齐云指了指坐落在山水间的一座木屋,看向苏心漓道:“公子就在里面。” 眼前是一个很大的湖泊,湖面上种着的荷花,这个季节开的正美,湖面上,架着一座桥,桥的正中,是个湖心亭,湖心亭靠后,是一座山,山的话,只能看到背面,上面都是树,这个季节,长的郁郁葱葱的,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苏心漓看着,像是草药。 那清澈的湖水,应该就是从这座山上引来的,湖心亭向右边拐,就是齐云手指着的木屋,苏心漓来了这医馆这么多回,这还是头一回到这地方来,她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小小的医馆,居然是别有洞天,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再过一两个月,天气热了,这里绝对就是最好的避暑胜地。 苏心漓再次感叹的看了四周一眼,这手笔,已经不是讲究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奢侈,衣食住行,无论哪方面,兰翊舒从来就不是亏待自己的主,不是不亏待,而是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享受,不过他倒没有被这样的舒适给养歪,还是很能吃苦的。 “这个,你替我带给公子吧,马上就要用的。” 齐云将齐磊给他的两包药笑着塞到苏心漓手上。 “你们不进去吗?” 苏心漓中觉得齐云的笑容,有那么几分古怪。 “我还有事,我还要研药呢。” 齐云的的话刚说完,流云和水儿也相当识时务的配合着找了个借口,一起溜了,苏心漓看着手上拿着的药,无奈的笑了笑,过桥找兰翊舒去了。 “兰翊舒。” 苏心漓看着眼前精致的两层木屋,心中再次感叹兰翊舒的奢侈,再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那几匹通体雪白黑亮的上等宝马,还有他靠着的树上也绑着的上等绸缎,苏心漓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又严肃的问题,兰翊舒他肯定又很多银子,如果不是银子多的花不了,他干嘛这样浪费。 苏心漓先是进了一楼,刚推门,就有一股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苏心漓打量了四周一眼,缓步走了进去,试探性的叫了声,“兰翊舒。” 她见没人应,就继续往里面走,绕过一雕着镂空花纹的小门,苏心漓刚进内间,一眼就发现了一人工打造的热汤池,此刻,兰翊舒什么都没穿,泡在热汤池内,他的双手向后交叉平放在地面上,上半身后仰,头就枕靠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大半个胸膛露在外面,在缭绕的水汽中,结实又性感,他乌黑的发丝已经湿了,有些贴在背上,有些则贴着胸膛,他闭着眼睛,许是因为泡了挺久了,一贯清冷的脸染上了如桃花般艳丽的绯红,那嘴唇也是,水润光泽,他就随意的靠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致命诱惑,尤其,是他身上那几道伤疤落在苏心漓眼里,更给他添上了一层说不出的蛊惑,看的苏心漓的脸色,在瞬间爆红,一颗心,更是没出息的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她终于明白,齐云脸上那古怪的笑意是为何了。 谁说女色祸国,男色也很要命啊,苏心漓抬着下巴,微仰着头,她觉得被迷的七荤八素的自己,快要流鼻血了,她伸手想要揉揉自己的鼻子,看到自己拿在手上的药,齐云说了,这是兰翊舒马上就要用的,苏心漓眼角又偷偷瞥了兰翊舒一眼,忙又别过头,她就觉得奇怪了,兰翊舒昏迷的时候,她也是脱了他的衣裳上药的,人还是那个人,按道理没差的啊,怎么她感觉差别这么大,果然,美男沐浴什么的是不能看的。 苏心漓想了想,极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将药放在了地上,转身就要走,仿若睡过去了一般的兰翊舒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小心心!” 苏心漓才低下了身子,刚要将药放在地上,听到兰翊舒的声音,手一抖,药包直接掉在了地上,她顺着兰翊舒方才所在的位置看去,已经不见兰翊舒的影子了,苏心漓将掉在地上的药包捡起,站了起来,向着汤池边走了几步,只听到一声哗啦的水声,兰翊舒从水中冒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同时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水珠,一脸笑意的看向苏心漓,“小心心,你来了。” 苏心漓看着这画面,只觉得美不胜收,整个人完全呆傻了,一颗心没出息狂跳不止,脸上更是红的厉害,苏心漓盯着兰翊舒,大脑空白的状态维持了片刻,直到兰翊舒趴到她脚边,苏心漓才稍稍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两步,再次对上了兰翊舒似笑非笑的眸,那张清冷得脸,因为那一片淡淡的绯色,有一种奇异的妖娆的美,如果说平日里的兰翊舒是清冷尊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话,那么现在的兰翊舒简直就是个妖孽,不是,妖精,将她迷的晕头转向的男妖精。 “小心心,你害羞了。”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红的发烧似的脸,耳朵也是红红的,眼睛也是,就和兔子似的,轻笑出声,“你又不是没看过,害羞什么。”他顿了顿,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波光滟潋,眉梢上挑,用一种极为暧昧的口气看向苏心漓说道:“将来,你还要用呢。” 苏心漓的脸刷的红的更厉害了,原本白皙的脸颊仿佛要滴血似的,她心道了声无耻,举了举手中的药包,朝着兰翊舒的笑脸就扔了过去,“这个,齐云让我给你的。” 苏心漓唯恐兰翊舒将自己拉下水,又向后退了两步,见兰翊舒还盯着自己,一瞬不瞬的,神情专注的很,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深情,苏心漓就算努力,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将齐云给她的东西朝着兰翊舒的脑袋一砸,“我出去等你。” 苏心漓说完,也不管兰翊舒了,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口,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狂乱的心跳正处于恢复的状态,身后就传来兰翊舒大笑的声音,听着,十分的愉悦,苏心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虽是气恼,可想到兰翊舒小心心小心心那样叫自己的时候,羞涩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心跳才恢复了些许的正常,滚烫灼热的气息也被满满的熨平,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将手放到自己的鼻尖,轻轻的闻了闻,不由拧起了眉头,她又折回了屋子,那飘散着的氤氲白气,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为什么要泡药浴,苏心漓不由的想到了兰翊舒身上受的伤。 苏心漓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见兰翊舒从里面出来,和以往的精细华丽的装扮不同,他浑身上下就穿了身白色的大褂,衬的整个人越发的清俊出尘,苏心漓就在门口的树桩上坐着,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向他,“你身上的伤,很严重?” “休养月余就好了,有齐磊在,落不了病根。” 苏心漓听着他轻松随意的口气,心里头越发的难受,很不是滋味,对颜司明那人越发的憎恨恼火。 “担心了?心疼了?” 兰翊舒见苏心漓咬着唇不说话,笑着凑到她眼前,用拇指抵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太过用力咬破嘴皮。 “谁说的?”苏心漓抬头,瞪了兰翊舒一眼,张嘴想要咬兰翊舒的手指,一开始是没舍得,很快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暧昧危险了,向后退了一步,将张开的嘴巴闭上,她这一举动,倒是让兰翊舒有些惋惜,察觉到他眼底的惋惜,苏心漓有种自己被调戏的恼火,估计激兰翊舒道:“你可要快点好全来,要一直病怏怏的,我可就和别的男人跑了!” “你敢!” 兰翊舒拧眉,一把将苏心漓搂在怀中,“谁要敢打你的主意,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他的口气霸道的很,被他紧搂在怀中的苏心漓被他的话逗乐,笑出了声。 “兰翊舒,那些对我感兴趣的可不是市井的百姓,是皇子诶,你确定都要杀掉吗?” “皇帝也不行!”兰翊舒的神情严肃,口气更是认真,苏心漓见他这样子却笑不出来了,也没了玩闹的心思,“逗你玩呢,你放心,我说了非你不嫁就非你不嫁的,不过如果你要另娶就不一定了。” 兰翊舒牵住她的手,将她冰凉柔软的手护在掌心,“乱说,女人,我只要一个就够了,太多了,麻烦!” 苏心漓笑出了声,这是什么理论,别的男人都是盼着自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他倒好,居然嫌美人麻烦。 ** 木屋临山靠水的,空气十分清新,而且也安静的很,刚重生的时候,苏心漓总喜欢热闹,一点冷清都受不了,但是过了这么几个月,已经慢慢适应过来了,有些时候一个人静静看书,也会觉得很享受。 太阳穿过枝叶,洒了进来,不冷不热的,两人到了亭子坐下,苏心漓关心兰翊舒的伤情,连着问了好几回,经兰翊舒再三确定没事,她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将请柬递到兰翊舒跟前,“再过三日,相府就会为我和苏志明一起举办封官的庆功宴,你可一定要来凑热闹。” 封官的官宴就是个借口,最主要的,还是看好戏。 兰翊舒扫了眼苏心漓送到自己跟前的请柬,挑眉,淡淡的哦了一声,既然苏心漓说有热闹可看,那绝对就不只是简单的庆功宴那么简单了。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该给颜司明准备回礼吗?”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半晌,轻轻的笑出了声,手指在请柬上敲了敲,“确实应该,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当然。” 兰翊舒将请柬收下,然后缓缓道:“这次追杀你的,似乎是两拨不一样的人。” 苏心漓挑眉,因为这只是她的猜测,这件事情,她并未向其他任何人提过,包括兰翊舒。 “我在去白马寺途中找你的时候就通知了齐云齐磊,我们出事后不久他们就到了,齐磊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全部都弄回来做了检查,其中有一拨人,身形高大,并不是琉璃的人,他们的腰上纹着雄鹰的图案,像是金国培养的死士,你什么时候得罪那些人了?” 金国?苏心漓心头一惊,不过她倒是想起来了,先头刺杀她的那一拨人,身手更好,而且身形相较琉璃的人,确实更为高大一些,她当时就觉得奇怪,不过那情形,根本就容不得她多想,没想到居然是金国的人,苏心漓认真的回想了好几遍,对着兰翊舒摇了摇头,“肯定,自己和金国的人,不存在任何的恩怨。” 无论是母亲过世前,还是母亲过世后,她的活动范围,一直都是在相府和定国公府这两个地方,而且也没碰到过奇怪的人,所以不可能和金国的人结怨。 “兰翊舒,我之前怀疑,这次害我的人,除了颜司明,还有方有怀。”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继续道,“我一直都觉得,方有怀的背后,有人扶持,你想啊,方有怀说的好听一些是个商人,但是他最开始就是个地痞混混,他这个人确实有脑子也有手段,但是听我外公说,景王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个那样的人,怎么会和方有怀那样的人混在一起的,方有怀当初投靠他,肯定给了他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不然的话,景王怎么可能突然将这样一个人当成心腹?” 如果不是将方有怀当成心腹,景王是不会将安城起兵这样重要的事情提前告知他的,让方有怀有机会和方姨娘联合,将她的母亲和兄长骗过去杀了,苏心漓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还有铜矿和铁矿的事情,方有怀这些年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你是说他与金人有勾结?” 苏心漓没有否认,冷哼了一声,“像方有怀那样的人,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之前,苏心漓心里只是隐隐约约有这个想法,而今日兰翊舒说的,则让她藏在心底的想法呼之欲出,不过这些也只是他们的猜测,根本就不能定方有怀的罪,不过只要他和金国的人勾结,她就一定会找出证据的。 “苏志明的事情,现在已经有眉目了,这件事情,确有蹊跷,这次押送到京城的林景康海等人,他们为人都很正派,为了维持寨子里众人的生计,确实也干杀人越货的买卖,不过那些都是平日里为非作歹的而富商,之前从未劫持过官银,林景是寨子的老大,这次被押到京城之后,寨子已经解散了,但是这次在清河县附近,发生了两次手法相同的劫持事件,之前清河镇的百姓,也全部都不见了,已经找到了部分的尸体。” 苏心漓拧着眉头,“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们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抢了官银?这可是死罪!” 苏心漓抿着唇,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眼睛倏然一亮,“我明白了,威胁,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志明安排的话,那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被苏志明威胁了!” 兰翊舒点了点头,“你先别急,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 ** 明松堂内: “姨娘,这凝露膏果真是好东西,自从您用了这东西之后,这肌肤白里透红的,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好,而且身上的疤痕,都消退了呢,不但如此,姨娘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呢。” 那丫鬟说着,用手扇了扇,然后笑着说道,“真好闻。” 三姨娘高怡婷坐在梳妆镜前,任由身边的丫鬟雪雁给自己的脸上手臂上抹上绿色膏状的凝露膏,嘴角上扬,眼角瞟向门口的方向,轻笑了一声,从雪雁的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瓶膏药,放在眼前,细细的端详,轻柔的声音上扬,带着说不出的高傲,“那是自然,若没有它,我如何能重新得到相爷的宠爱?” 三姨娘刚将东西放在梳妆台上,一直在门口站着探头探脑的苏妙雪忽然走了进来,看向三姨娘有些讨好的叫了声,“三姨娘。”可那双被长长的发丝挡住的眼睛却不住的往三姨娘放在梳妆台上的膏药瞟。 这两日,她身边的丫鬟还有两个嬷嬷一直都在议论,说三姨娘现在比她以前年轻的时候还要美,肌肤滑腻,而且身上还有异香,听说是用了一种神奇的膏药,这种膏药,可以让女子保持年轻,便是老了,也可以恢复年轻,最最重要的,这个可以祛疤。 苏妙雪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脸颊,心中气恼,因为苏心漓,她现在名声毁了,脸也毁了。 纱布拆开之后,她靠右边眼角那一块,有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这段时间,能找的大夫她都找遍了,还吃了不少偏方,根本就没有用,为此,她学着谢雨薇,留了长长的刘海,这样做,是将自己脸上的疤痕给挡住了,但是,也将大半张脸给挡住了,包括她自以为那双灵动勾人的眼睛。 因为方姨娘被贬成了通房,地位低下,她也不若之前那样得父亲的宠爱了,六姨娘得了势,苏沐灵经常上门找她麻烦,拿她的脸说事,明里暗里骂她是丑八怪,还拿她和方哨玄的事情气她,现在,便是走在相府,苏妙雪也总觉得每个人都是在看她的笑话,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便是晚上睡觉,她都做梦梦到大家围着她,骂她是丑八怪,一辈子嫁不出去,这都快要将苏妙雪给逼疯了。 三姨娘和方静怡的那些恩怨,苏妙雪当然也是知道一些的,两个人有很深的仇怨,她也清楚,三姨娘应该不会轻易将东西给她的,但是苏妙雪现在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若她恢复容貌,外祖父和父亲说不定会像之前那样,将她推上高位,为她出谋划策,压过苏心漓的风头,苏妙雪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得到这什么凝露膏,恢复容貌,要是三姨娘不肯给的话,她就去找父亲,去找祖母,相信他们应该都会站在她那一边的。 “妙雪小姐,您今日儿怎么这么有空。” 三姨娘头也不转,也没有起身,抬着光洁的下巴,对着铜镜,欣赏着自己的美,之前,苏妙雪并未怎么注意,可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三姨娘,她发现,三姨娘的皮肤确实很好,光滑细腻,看起来和年轻的柳姨娘差不多,而且身上还有一股醉人的淡淡幽香,看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了,想到过不久,自己脸上的疤痕就会消退,苏妙雪心头一喜,三姨娘不敬的态度也不计较了,她笑着走到三姨娘身边,挽住了她的手,就像平日里和方静怡似的撒娇,“三姨娘,我的好姨娘,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高怡婷转过身,抬头,看了眼右手边站着和自己自来熟的苏妙雪,勾着唇,掩饰住自己眼底的轻蔑,“方通房对妙雪小姐您不好吗?” 苏妙雪被问了一愣,也不知道是恼的气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自从方静怡被贬为通房之后,每每别人问起与她有关的问题,苏妙雪都恨不得与方静怡划清界限,要是方静怡一早就将她挂到程立雪的名下,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女,现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为此,她心里甚至是有些埋怨方静怡的。 高怡婷轻笑了一声,面色柔和了许多,“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妙雪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高怡婷甩开苏妙雪的手,站了起来,走到另外一边的桌子坐下,苏妙雪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凝露膏一眼,跟了上去,在高怡婷的身边坐下,然后讨好的看着她说道:“三姨娘,我听说您这里有一样好东西。” 高怡婷听了,面上的笑容未变,不冷不热的说道:“什么好东西是我这里有妙雪小姐没有的?” 高怡婷的口气不友善的很,苏妙雪自然尴尬,也有些恼火,不过却不敢发作,她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三姨娘也是,不过她是越变越差,而三姨娘却一下子得到了父亲的宠爱,而且还是独宠,地位直线之上,现在,父亲几乎每日都与三姨娘在一起,就连怀孕的柳姨娘都置之不顾了,这次庆功宴的事情,父亲原本是想要交给三姨娘的,为此还与老夫人拌嘴了,后来是三姨娘自己主动拒绝,这件事情才作罢的,如果父亲不再娶,而是从剩下的姨娘中选一个扶正的话,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三姨娘毋庸置疑了,方姨娘现在已经被贬成了通房,靠不住了,苏妙雪就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好好巴结三姨娘,说不定还能为自己谋取一个好前程。 “就是三姨娘刚刚说的那个凝露膏啊。” 苏妙雪到底是个脸皮厚的,也不客气,手指了指高怡婷放在桌上的膏药。 高怡婷盯着苏妙雪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 苏妙雪抿着嘴唇,半晌,咬了咬牙,忽然将自己身上戴着的值钱的金银首饰全部摘了下来,放在了桌上,然后恋恋不舍的推到了三姨娘跟前,一双眼睛热切的看向她说道,“这些,全部给你,只要这东西有用,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三姨娘的。” 高怡婷扫了眼桌上的首饰,苏妙雪见她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架势,不由着急了,开口威胁道:“三姨娘,您若将那凝露膏给我,桌上的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你若不给我的话,大不了我去找父亲,父亲是很宠爱你没错,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高怡婷看着一脸志在必得的苏妙雪,扭头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雪雁,去将桌上那瓶凝露膏取来。” 真是半点也沉不住气,就连方静怡那个女人的一半都比不上,居然还有脸看不起小姐。 高怡婷说完,指了指桌上的金银手指,“这些东西,妙雪小姐暂时还是收起来吧。” 三姨娘刚说完这句话,雪雁就已经将高怡婷刚用了的凝露膏拿了过来,送到三姨娘跟前,三姨娘直接让她递给苏妙雪,然后道:“这凝露膏的用料极为珍贵罕见,制作的话,也很麻烦,我这里,现在的话,就只有这么一小瓶了,妙雪小姐先拿回去用用看,若是觉着效果好,再给我银子,如果觉得没有用或者效果很一般没什么特别的话我哪里能收你的银子。” 苏妙雪原本还因为三姨娘将自己用过的东西给她用而生气,觉得她是看不起自己,听她这样说,顿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半点脾气都没有,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看了看,然后送到自己的鼻尖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醉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正是三姨娘身上那香味,顿时喜笑颜开,她将三姨娘给的凝露膏放在身上藏好,然后偷偷的看了三姨娘一眼,将自己刚摘下来的金银首饰又全部戴在了身上,边佩戴的时候边说道:“三姨娘果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妙人儿,难怪父亲那般宠爱你,你放心,若是这些东西有用的话,到时候银子,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一直以来,苏妙雪大手大脚都养成习惯了,但是她现在可不比从前了,尤其,她的经济支柱方静怡现在差不多已经倒了,苏妙雪也困顿窘迫的很,像这样像样的首饰,已经没几套了,高怡婷让她将这些东西收回去,她自然不会推辞了,不过,她又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自然少不得要说些大话了,对此,三姨娘心中自然有数,她只是讥讽一笑,就这样愚蠢短见的女子,居然也敢和小姐相提并论,还妄图将她踩在脚下,简直是自不量力。 这凝露膏有没有用,高怡婷心中清楚的很,苏妙雪是个爱美的人,为了去掉脸上的疤,肯定会不惜代价的,这送出去小半瓶,到时候肯定能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苏妙雪将自己的首饰拿回去之后,又向三姨娘道了谢,这才起身离开。 三姨娘看着苏妙雪离去的背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她,苏妙雪转过身,一双眼睛有些惶然带着几分不安看向三姨娘,唯恐她将这凝露膏要回去,或是让她将刚戴在身上的首饰拿给她。 “我前些日子去小姐的院子里请安的时候,听小姐提起了五皇子。” 苏妙雪一听,不是让自己将凝露膏还回去,也不是要自己的金银首饰,瞬间松了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没沉下去呢,在听到三姨娘说的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又提了起来,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她怎么说的?” “小姐夸赞五皇子英俊帅气,而且年轻有为,很招女孩子喜欢。” 三姨娘说起谎话来,是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而且在其他人看来,她根本就没有说谎话的必要,将苏妙雪哄的是一愣一愣的。 “她还说什么了?” 苏妙雪完全信了,拧着眉头,心里头不快的很,更多的是不安。 以前,苏心漓虽然也有一张让男人迷恋的脸蛋,但是苏妙雪觉得她除了那一张脸蛋什么都没有,一直都很看不起她,但是现在,虽然苏妙雪还是轻视鄙夷讨厌憎恨苏心漓,可心底,却有一种自卑感,尤其是她整张脸被毁了之后。 “我也没太注意听,不过我在漓心院门外跪着的时候,有听到她身边几个丫鬟议论,她们说,妙雪小姐你喜欢五皇子,所以要小姐抢走五皇子,狠狠的打击报复妙雪小姐呢。” “那个贱人!” 苏妙雪咬牙,恶狠狠的骂了声,她此刻狰狞的表情配上那伤疤,让那张脸,看着有几分骇人。 苏妙雪只顾着生气愤怒不甘害怕,自然没有察觉到,她在这样咒骂苏心漓的时候,一直都心平气和维持着高傲姿态的三姨娘眉头拧起,一双眼睛,更是冰冷的仿佛要结冰了一般。 “妙雪小姐,女人的幸福,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的。” 三姨娘慢悠悠的说着,一双眼睛,端详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苏妙雪听她这样说,再想到她沉寂了近十年,还能再次重新得到苏博然的宠爱,将自己的父亲收的是服服帖帖的,料想她对付男人,必定很有自己的一套,又退了回去,凑到她跟前,一双眼睛满是期盼的看向她,“三姨娘可是有什么高见?” 高怡婷扫了苏妙雪一眼,缓缓的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妙雪小姐你不想小姐她捷足先登抢走自己心上人的话,就要先下手为强,妙雪小姐现在在相府的处境实在是堪忧啊,可如果你成为五皇子的女人,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呢?” 高怡婷的声音轻柔,带着循循善诱的诱哄,苏妙雪听了她的话,先是不敢置信的看向她,而后,一双眼睛,流出了激动和兴奋的光芒。 “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有一次。” 高怡婷说完,站了起来,良久,苏妙雪也站了起来,辞了三姨娘,转身离开,三姨娘看着她的背影,原本,平静的脸,露出了浓浓的笑意,想到苏妙雪刚拿走的那瓶凝露膏,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极为古怪的笑容。 那里面,除了小姐配置时加的麝香,她还另外加了料,相信到时候的话一定回给小姐,方姨娘还有相爷他们,一个大惊喜的。 三日后,就是苏心漓和苏志明一起的庆功酒宴,天差不多蒙蒙亮,差不多从寅时开始,相府的下人们,就开始行动了,将相府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又彻底的打扫了一遍,几日前给苏心漓吊丧的白绸,到现在已经全部拆下来了,换上了喜庆的红布。 苏博然身为一朝丞相,自然有不少的同僚故交,虽说方静怡已经被贬成了通房,不过苏志明毕竟有丞相父亲,还有封了侯爷的外公和担任兵部侍郎一职的舅舅,尤其,方家这一辈最器重的方哨玄已经成了没有根的男人,自然不堪大用,方家花心思栽培年轻能干的外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就是苏心漓,她的官职虽然比苏志明低,但她可是李朝历代的第一个女御史,皇上还特别赏给了她一座靠皇城的宅子,她还是定国公府捧若明珠的外甥女,而且,她还深得几个皇子的青睐,不管凭哪一点,那些收到请柬的人,都断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苏妙雪脸上的伤疤还没好,而且她近来的名声也实在是难听,苏博然怕丢人,没让她出来,至于方静怡,她现在不过只是个通房,只是没机会出入这样的场合的,不过苏博然的另外三个女儿,苏汐月苏浅月还有苏沐灵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在陈氏的身后,而苏志明,他也早收起了因为方静怡被贬为通房的失意,跟在苏博然的身后,意气风发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与那些对他仕途有帮助的喝酒交谈。 正厅内,已经聚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一边是与丞相府来往密切的女客,另外的话则是苏博然的同僚和门生,除了这些人,平日里一些不怎么与苏博然接触的人,看在苏心漓,或者说是看在定国公府的面子,也都来了,还带着自己自认为最优秀最出色的儿子,程绍伟带着程子风代替定国公府出席,颜司明上次被苏心漓点名,再加上他与苏志明又是那样的关系,自然不可能不来,所以也早早的到了,除了颜司明,颜玉勋颜宸玺诸位皇子也都到了,只太子殿下因为身体抱恙,未能前来,不过身为主角之一的苏心漓,却迟迟没有到场。 ------题外话------ PS:猜一猜,三姨娘在那凝露膏里面加了啥子好东西捏 第一百一十五章:渣男渣女凑成一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兰翊舒到了正厅之后,迟迟未见苏心漓,也不想在那个地方呆着,便出来找人了,最后在漓心院后院一个并不是很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苏心漓。 郁郁葱葱攀着的青藤环绕,大树下的秋千架上,苏心漓正悠闲的侧卧在上面,因为今日她是宴会的主角,程立雪的孝期又过了,她难得穿了身较为艳丽的衣裳,绯红色的裙摆旖旎铺开,在地上旋转出极为优美的弧度,在月光的清辉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华丽,她乌黑的墨发也跟着垂下,有几缕调皮的垂在脸上,此时,天色已黑,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半眯着眼睛,兴致极好的赏月。 兰翊舒的脸上不由扬起了一抹笑容,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旁的流云看到兰翊舒,想要提醒苏心漓,兰翊舒看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流朱笑着噤了声,和水儿一起离开,将世界留给了他们二人,给他们把关去了。 兰翊舒走到侧躺在秋千架的苏心漓身边,弯腰,突然将脸凑近她,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鼻子都贴在一起了,苏心漓吓了一跳,轻呼了一声,身子不稳,从秋千架上摔了下去,眼看着屁股就要与地面接触了,兰翊舒手一伸,直接将她揽在怀中,然后利落的坐在苏心漓方才坐着的秋千架上,而苏心漓,则坐在他的大腿上。 苏心漓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回头,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不满的看了兰翊舒一眼,口气不善的问道,“你怎么来了?”来就算了,干嘛还吓她啊。 兰翊舒理所当然的回道,“看到你没在正厅,就来找你了啊,宴会就要开始了,你这主角怎么还不登场啊?” 苏心漓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又整了整自己稍稍乱掉的发丝,眼睛上挑,自我感觉差不多良好之后,才幽幽的开口道:“我若是在场,我那几个庶妹哪里还有看头,毕竟姐妹一场,而且我还是姐姐,又名花有主了,总该给她们一个表现的机会不是,让她们找个有本事的好妹夫。” 兰翊舒爱极了苏心漓这自信的模样,尤其是那句名花有主,听的他心花怒放的,兰翊舒握住苏心漓整理着发丝的手,“已经很美了,不用整了。” 甜言蜜语了一番之后,在苏心漓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苏心漓被吓了一跳,就要站了起来,可兰翊舒的另外一只手就搂着她的腰呢,紧的很,苏心漓又羞又急,脸都红了,在心里直骂兰翊舒流氓变态,不过却也安分了,没有再乱动,她毕竟是经过人事的女子,自然知道,这样的姿势,要乱动的话,是很危险的。 苏心漓是背对着兰翊舒坐着的,兰翊舒见她安分了,耳根却红了,想象着苏心漓又害羞又生气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虽说这宴会枯燥乏味的很,但你舅舅和四哥还有顾南衣都来了。” 苏心漓哦了一声,回头看向他问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她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以前还是五皇子妃的时候,为了颜司明,只要一有这样的宴会就去,处处小心,奉承巴结,后来做了皇后,角色互换了一下,落魄可怜的配角也好,风光无限的主角也罢,她都经历过了,而且不止一次,看着那些人的嘴脸,她心里头实在喜欢不起来。 兰翊舒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吩咐的事情,我哪次没办好?放心,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齐云齐磊都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想要惩罚颜司明,让他倒大霉的人可不只有苏心漓一人而已,兰翊舒的心情和她一样的迫切。 油嘴滑舌! 苏心漓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就是如此,从认识到现在,她拜托兰翊舒帮忙的事情,他似乎从来就没让她失望过。 苏心漓拍了拍兰翊舒放在自己腰上不肯放的手背,“放手。” 兰翊舒不动,苏心漓又继续道,口气不友善的很,“难道你要这样子抱我去参加宴会吗?” 兰翊舒闻言,却笑出了声,凑近苏心漓,“可以吗?” 那样子,倒是期待的很。 “当然不可以了,所以放手!” 兰翊舒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胡缠,松开了搂在苏心漓腰上的手,他刚一松了手,苏心漓就站了起来,她这才想起相府今日来了许多的宾客,不由警戒起来,四周都看了一眼,边巡视四周心里头边气闷,直接走在了前面。 苏心漓才走了几步,离开了的水儿和流云很快跟在了她的身后,苏心漓不满的看了她们两个人一眼,她们两个人只是盯着她笑,暧昧的很,苏心漓本来还想斥责她们一句的,可一想到她们才为自己受了伤没多久,还是没忍心。 谁让那人是兰翊舒呢,真是的,身边的人都被他收买了。 兰翊舒迷恋的看向苏心漓的背影,笑了笑,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方向,没有说话,眸中的笑意却敛了许多,她站了起来,快步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他们二人刚离开,那隐在黑暗中的树丛中,忽然走出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他身后的那一片树丛,恰恰是在相府的灯火没有照射到的位置,只有那淡淡的月光,仿佛那一大片都是暗的,无边无际,衬得那白色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悲伤。 ** 宴会上,陈氏正向其他夫人推销自己的几个孙女,一身绯衣的苏心漓缓缓进了正厅,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人前穿这样艳丽的衣裳,和以前素雅的颜色相比,绯色明显隆重一些,而且在夜里,衬得人越发的娇媚,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就像是一朵艳丽的云彩,刹那间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也掩盖住了在场其他小姐的光芒。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她,有惊艳的,有爱慕的,也不乏羡慕嫉恨的,苏心漓似半点不受外界的影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恰到好处,朝着众人一一点头,落落大方,而且还带着一种十足的优雅和贵气,礼仪周到的任是谁也无法诟病,翩然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尊贵的像个公主。 陈氏正滔滔不绝的介绍自己其他几个孙女的优点呢,苏沐灵苏汐月她们也乐滋滋的承受着那些夫人的赞美呢,苏心漓这一来,大家瞬间把她们都给忘记了,陈氏苏沐灵苏浅月一个个气的是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恨不得这世上没有苏心漓这人才好。 苏心漓前脚才坐下,一直传的与她暧昧不清的兰翊舒后脚跟就到了,众人见状,自然又少不得一番指点议论,便是陈氏也在心中暗骂苏心漓不守妇道,但不论其他人怎么说怎么想,苏心漓的风光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而那些希望能娶苏心漓为妻,希望自己儿子孙子能娶苏心漓为妻的人,是一个也没少。 苏心漓一到,宴会立刻就正式开始了。 虽然是苏心漓和苏志明两人的庆功宴,但苏心漓的风头远远压过了苏志明,苏志明有想过,这次庆功宴其实是一次很好的对苏心漓下手的机会,可一想到在她手上吃的亏,顿时心里又觉得毛毛的,不敢轻举妄动,心里头却在后悔,早知道她命那么大,在程立雪的孝期之前,他就该办了这庆功宴,那时候方姨娘虽是罪妇,不是相府夫人,但好歹是个姨娘,而且大家心里都觉得她还是有希望成为相府夫人的,对他必定会重看几分,他也不至于彻底沦为陪衬,哪像通房,苏志明越想越气,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希望了,一个劲的往自己肚子里灌酒。 “苏小姐真是好运气啊,一般人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必定会粉身碎骨,苏小姐居然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真是菩萨保佑啊!” 说话的是文昌侯府的夫人,大约四十岁,不过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像是三十岁出头,话说完,她双手合十,连连说了好几句阿弥陀佛,那态度,就好像苏心漓是她女儿似的,苏心漓只是淡淡一笑,前世参加了那么多的宴会,人情冷暖,早就已经看透,今日这样的场合,想趁机巴结她的妇人多了去了。 话刚说完,其余的人就纷纷附和,说苏心漓是仙女下凡之类的,福大命大,什么的都有,夸张的很,这些话,苏心漓只是听听而已,倒是陈氏和她那几个庶妹,心里头气的很,因为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她,连附带她们一句都没有。 “听说兰公子在知道苏大人遇险的消息之后,奋不顾身快马加鞭去了盐山,两人是同时坠落山崖的,孤男寡女,在一起呆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忠勇侯府夫人的话刚说完,程绍伟和程子谦的眉头不由就拧了起来,两人齐齐不悦的看了忠勇侯一眼,顾士延心里头也恼火的很,瞪了眼坐在对面的刘夫人,刘夫人却不看他,继续说道:“兰公子对苏大人可真是一片情深啊。” 青山马场的事情之后,顾江臣自然没资格成为忠勇侯府的继承人了,他一回去,顾士延就盘问顾江臣事情的经过,顾家和程家是世交,而且一直以来都是顾家低程家一级,顾士延可以说是程鹏看着长大的,对他敬重的很,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的上是唯命是从,顾江臣哪里敢将自己肖想定国公府外孙女的事情告诉他,顾士延要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所以死咬着没说,不过刘夫人私下问的事情,他把什么都告诉她了,刘夫人才知道,原来自己儿子变成这样子,都是苏心漓一手造成的。 刘夫人本来就不是个明事理的,自己一直以来心疼着并且寄予了很大厚望的儿子变成这样子,她哪里会去想自己的儿子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就觉得苏心漓恶毒心肠,她要和自己儿子睡了,根本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他们忠勇侯府也算是名门望族,有哪一点配不上她了,现在,寄托了她最后一丝丝希望的谢雨薇也死了,而且刘夫人并不怎么机灵的大脑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与苏心漓有关,原本,她听说苏心漓死了,是很开心的,觉得这是她的报应,看着定国公府的人伤心难过,一直被她们压了一头的她心里头得意的很,可苏心漓突然回来了,而且十分的风光,刘夫人如何能甘心,她焉能不恨? 其实,刘夫人说的这些事情,在场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这话,分明就是指她和兰翊舒不清不楚,诋毁她的清白,如果不嫁给兰翊舒,就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 有这样想法的,自然不止刘夫人一个人,尤其是那些家有适婚的女儿,又想嫁给哪个皇子的,都觉得苏心漓碍着她们的路了。 “刘夫人希望我们发生点什么呢?” 苏心漓的话问的相当直接,刘夫人没想到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居然敢大咧咧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就刘夫人的身份,什么时候有资格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了?” 虽然今日有不少皇子都到场了,不过苏心漓身为宴会的主角,自然是坐在正中的主座的,她淡淡的扫了刘夫人一眼,目光却是冰冷森寒的,“有那个数落控诉我不是的时间,还不如花点时间教育子女。” 苏心漓和兰翊舒有没有什么,众人不清楚,不过顾江臣的事情,当初可是闹的满城风雨,切切实实的发生的,刘夫人除了有一个不出息的儿子顾江臣,还有一个女儿顾彩怜,比苏心漓还大一岁,刘夫人儿子是废了,还指着她女儿给她争脸呢,不过苏心漓显然看她很不顺眼,不但说了她的子,还说了她的女,儿子教成那样,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今日,顾彩怜也到了,苏心漓的话说完,诸位夫人的视线,那就和针似的,在她身上打量,看的顾彩怜又羞又恼,苏心漓和顾彩怜没有太多的交集接触,彼此也没有太大的过节,但是谁让她是刘夫人的女儿呢,平日里见了她又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就她的身份样貌,有什么资格在她的面前颐指气使的,而且她听程子风提过一回,说着顾彩怜和她母亲一个德行,不叫顾大哥大哥,而且对他一点也不尊重,苏心漓自然不会介意借着这机会落井下石了。 “苏大人,我可是你的长辈,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心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那就做长辈该做的事,说长辈该说的话,而不是在不该胡言乱语的场合胡乱说话扫了大家的兴致,这就是刘夫人的教养吗?” 苏心漓的态度和口气都极为的强硬,倒是让一些有心让自己儿子孙子娶她的夫人心生退却,这样的伶牙俐齿,她们可吃不消。 “不过,我觉得刘夫人这个建议还是可以考虑的,兰公子确实不错。” 刚刚还生出退却之心的夫人一听苏心漓似乎有意和兰翊舒在一起,顿时又对刘夫人不满了,觉得她多事多嘴,苏心漓冷冷的看着底下那些夫人态度如换面具一般的转换,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在这时,忽有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说是太子殿下的人来了,那小厮刚跑着离开,太子殿下身边的大公公康公公就进来了,走到苏心漓跟前,满脸笑容的与他道喜,“恭喜苏大人,贺喜苏大人,苏大人,太子殿下身子抱恙不能亲自前来,特意命奴才送来贺礼。” 苏志明见那康公公眼里就只有苏心漓,而太子殿下当着众人送出的贺礼,似乎就只有苏心漓的,这无疑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苏志明心里头恼火的很,酒喝得更凶,面色阴沉,便是连方才努力佯装着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 苏心漓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康公公亲自打开了一同前来的两个太监手上拿着锦匣,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众人先是一阵惊叹,然后倒抽了口气,之前想好的那些说辞,一个字也说不上来,不要说他们了,便是苏心漓,还有颜玉勋颜司明等人都吃了一惊。 原来,那匣子的上面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凤冠,凤眼镶嵌这着红宝石,在夜灯下,无论是那黄澄澄的黄金还是那些镶嵌着的宝石都散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芒,最重要的是,这不是一般的凤冠,而是女子成婚时专门佩戴的,康公公将装着凤冠的一层拿开,下面,是一套正红色的衣裳,上面的金丝缠绕,花纹繁复逼真,似乎是一套嫁衣,正红,那是自由明媒正娶的夫人,才能穿的颜色,太子殿下在苏心漓封官的庆功宴上,送这样的礼物,这其中的意思,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让苏心漓成为他的太子妃。 饶是苏心漓,面上得体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她下意识的看向兰翊舒,他正一脸嫌恶的看向那嫁衣和凤冠,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些东西砸的稀巴烂的架势,程绍伟和程子风也是一脸为难,顾南衣的脸色也不好看,沉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于方家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心情自然相当的不好受了,只想着,得到这殊荣的为什么不是苏妙雪,更担心,苏心漓要成为太子妃的话,今后必定会更加挤兑他们。 颜玉勋没有说话,在片刻的错愕之后,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初,不过颜司明的面色却极为难看,颜宸玺也好不到哪里去,和苏心漓一样,一个劲的瞅着兰翊舒,而方才‘乱点鸳鸯谱’的刘夫人,看着苏心漓,满是恐惧,苏汐月和苏沐灵等人则是羡慕嫉妒,陈氏不满这样的风头落在最不听话最难掌控的苏心漓头上,可一想到她当了太子妃对相府的好处,面上又有了笑容,苏博然和陈氏想的差不多,他和苏心漓的父女关系确实不怎么好,但是外人哪里知道这些事情,苏心漓若是当了太子妃,对他而言,总归是有好处没坏处,有一个当太子妃的女儿,面上总归是有光的。 苏心漓思忖着颜睿晟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太子殿下虽然性情怪异,但并非莽撞的人,而且,她之前和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不想也不会成为太子妃,她实在不明白他是何意,尤其是兰翊舒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的苏心漓更是有种心虚的感觉。 “替我谢谢太子。” 苏心漓走到康公公跟前,伸手就去接他手上的凤冠,手一滑,那凤冠直接掉在了地上,所有人的眼珠子伴着那掉在地上的凤冠,几乎都要惊掉出来了,不过他们那惊呆了的眼神和倒抽气的声音,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凤冠还是掉在了地上,而在那短短的瞬间,那些嫉恨苏心漓之人,心里满是幸灾乐祸,都等着她倒霉。 纯净打造的凤冠质感十足,掉落在地上,发出嘭的巨响,它的回音还在继续,苏心漓已经跪在了地上,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微臣有罪,微臣,微臣方才太过激动了,所以才会——” 苏心漓跪在地上,面色苍白,似乎是因为恐惧,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凤冠是纯金打造的,这样一摔,自然不会有什么损坏,只是那镶着红宝石的凤眼,刚好最先着地,承着整个凤冠的重量,红宝石的凤眼有了一道裂痕,康公公看着苏心漓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苏心漓一直跪着,头也不抬,程子风想要出去求情,被程绍伟给拦住了。 这可是太子殿下赏赐的东西啊,凤冠,嫁衣,太子殿下分明就是想要让苏心漓做她的太子妃,苏博然觉得,苏心漓简直就不识抬举,苏博然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凤冠,掐死苏心漓的心都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说手滑,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这分明就是对太子殿下不敬,对皇室不敬,这罪名说大不大,但也是可以要人命的,除了当事人,还有和她相关的一家子的人命,苏博然连冲出去和苏心漓划清界限的心都有了,但是一看到程绍伟那严肃的脸,什么勇气都没有了。 康公公看了苏心漓一眼,那神色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错愕惊诧,平静的就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他心里有惋惜,当然和苏博然一样,也觉得苏心漓不识抬举,他家主子除了身体差了一些,哪里不好了,不过想到临出门前太子殿下对他说的那些话,康公公又觉得不生气了,若是这苏心漓和其他女子一般趋炎附势,太子又如何会对她另眼相待?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结果,绝大部分的,都在等着苏心漓倒霉,尤其是相府的那几个,恨不得苏心漓被拖出去砍了才好,良久的沉默之后,康公公再次开了口,“太子殿下说了,礼物既已送出去,那边是苏小姐的东西了,砸了剪了毁了,一切全凭苏小姐。” 砸了剪了毁了?太子殿下一早就知道苏心漓会‘不小心’将东西给砸了,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太过激动,而是故意的?还是说太子殿下对苏心漓已经宠爱包容至此,众人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康公公说完,在众人惊诧错愕的目光下将苏心漓扶了起来。 苏心漓自然是千恩万谢,转身对流云和水儿道,“小心着些,将东西收起来。” 两个丫鬟道了声是,依着苏心漓的意思,将东西收好,康公公送完了东西就离开了,任是谁挽留也没用。 宴会经历了这一场礼物风波之后,该继续的还得继续,不过气氛却大不如先前,众人看向苏心漓,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不少人则暗自猜测她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而苏博然呢,则是一脸的愤愤,差一点,差一点,他差一点就可以成为太子的岳父了,陈氏也是满心的惋惜,这种惋惜,直接在脸上表露无遗。 不论是何姨娘还是六姨娘,亦或是稍聪明一些的苏浅月和苏沐灵,其实她们都想巴结苏心漓,抱她的大腿,扶摇直上,原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偏偏,苏心漓高傲的很,应该是说对她们防备的很,就连她们去请安都不见,根本就没机会亲近,她们自然就希望苏心漓死,不要拦在中间挡住她们的路,可每一次的结果,都让她们失望,她当着众人摔坏了太子殿下赏赐的东西,这可是死罪,可太子却一句怪罪都没有,苏心漓活的好好的,从一个她们可以欺辱设计的对象,到现在,她们只能仰望。 这样的静默维持了一会,回过神来的众人很快向苏心漓敬酒,苏心漓以茶代酒,喝茶的时候,眸光不自觉的扫到同桌的颜玉勋,他手上举着酒杯,摇曳的灯光照进他的眼底,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底深处,似乎有了一丝戒备和警惕,苏心漓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颜睿晟在这日子当着众人送凤冠和嫁衣的用意,他明知道自己会拒绝,他甚至猜到了自己的拒绝的方式,用这样的纵容,其实就是告诉大家,他们关系非比寻常,苏心漓眼睫微垂,眼底有冰冷嘲讽的冷光划过。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那倾城的容颜,从方才到现在,她面上带着的似乎一直就是这样淡然从容的笑意,就好像太子殿下着康公公松开凤冠和嫁衣的那段插曲不存在似的,她的眉眼精致,因为意气风发和自信越发的夺目耀眼,颜司明越看,心中的怒火就燃烧的越旺,他情愿苏心漓接受太子殿下,而不是为了那个兰翊舒的男人,放弃尊崇的太子妃之位,甚至是未来的皇后之尊,就是为了兰翊舒那个男人吗?颜司明觉得无法容忍。 颜宸玺是有酒万事足,再加上苏心漓已经拒绝了颜睿晟了,他也就不用替兰翊舒开心了,喝酒喝的更恣意畅快了,那张艳若芍药的脸,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在场女子的目光。 宴会快要散场的时候,颜司明随身的小厮突然从一旁的小角门跑了进来,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心漓见状,故意低头与一旁醉醺醺的颜宸玺说话,可那嘴角,却扬起了任何人都看不懂的诡异弧度。 苏志明因为心情不好,多喝了不少酒,宴会散场的时候,已经醉的是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过他的酒品倒是不错,醉了之后,就趴在桌上装死,并不会胡言乱语,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苏博然看了眼他没出息的样,冷哼了一声,让人将他扶回去了,苏心漓隔空和三姨娘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将那些客人送了出去,兰翊舒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漓心院等着苏心漓,还有颜宸玺,他一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因为今儿出门的时候,齐云和齐磊也是一起的,但是一整个晚上都没见到他们,见有热闹可凑,酒都醒了,哪里还肯离开? “颜司明已经过去了。”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点点头。 “五哥?他去哪里了?”颜宸玺十分好奇,苏心漓和兰翊舒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的身份不太方便现身,等会记得躲起来。” 苏心漓交代了一声,颜宸玺却是满头雾水,他见苏心漓已经离开了,就想问兰翊舒,兰翊舒也不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就知道了。” 颜宸玺看着兰翊舒尾随着苏心漓的背影,在心头叹了口气,果然,重色轻友,就算是兰大哥,也不能免俗。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去?” 苏心漓勾唇一笑,主动挽住了兰翊舒的手,“因为他对那个位置的野心,比谁都都要强烈,苏妙雪的脸是毁了名声清誉都没了没错,方静怡也被贬成了通房,但是至今,她的身上,并非完全没有利用价值。”对颜司明而言,苏妙雪还是拉拢方有怀和苏博然两人最好的筹码,这样一无是处的苏妙雪,颜司明心里肯定是不会愿意和她在一起的,但是在颜司明眼里,所有其他的一切,和得到那个位置相比,都是无足轻重的。 苏心漓顿了顿,一双眼睛晶亮无比,继续道,“而且,我也不是百分百肯定他会去的,所以才会让齐云齐磊来帮忙,做两手准备啊。” 苏妙雪和颜司明约在了芳情园后山的小树林见面,按理,方静怡现在已经是通房了,是没有资格有自己的院落的,不过她毕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方家那边,苏博然多少还是忌惮着的,而且一直以来,方静怡都很得陈氏的宠爱欢心,所以目前,这相府除了明松堂之外最大的芳情园还是她住,不过现在,芳情园也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了。 方静怡是通房了,而且也不管相府的事情了,身边自然是不需要也没资格用那么多的丫鬟婆子,芳情园现在的下人就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都到,便是剩下来的这些,做事都懈怠了,个个都喜欢偷懒,所以一到了夜里,就静悄悄的,后山的林子,更是一个巡逻的人都没有,不但如此,后山还有个凉亭和方便偷情的小木屋,只有一层,而且很简陋,自然不能和兰翊舒住的那地方相比,不过呢,床什么的还是有的,苏妙雪选择这个地方,绝对是花了心思的,完全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啊,当然,苏心漓也很喜欢,因为,方便他们围观。 苏心漓很少来芳情园,所以对这地方也不是很熟,为免不小心惊动了颜司明那条警醒的蛇,细心的齐磊已经踩好点了,苏心漓和兰翊舒还有颜宸玺刚到了后山,齐磊就已经在后山的入口等着了,走在前面,领着苏心漓等人进了林子。 林子里种着的都是竹子,很大的一片,因为这里没有灯光,只有月光,不过幸好竹子并不是很密集,所以还是能看到一点点路,齐磊等人走的很快,而且都不会碰到竹子,就好像有一双透视眼似的,苏心漓却不行,最后,兰翊舒直接背她了,苏心漓趴在兰翊舒的肩上,想到兰翊舒第一次背自己,居然是因为苏妙雪和颜司明那两个渣,苏心漓觉得心里头有那么点惋惜和扫兴。 到达目的地之后,兰翊舒也没将苏心漓放下,就一直让她趴在他肩上,对于他们二人的事情,颜宸玺素来是最喜欢发表意见的,可在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面对面坐着的颜司明和苏妙雪后,立马就闭了嘴,他敢用生命打赌,要是他坏了苏心漓的好事,兰翊舒一定会抽死他的。 这片竹林,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建的,尤其是苏妙雪此刻坐着的凉亭那一块,以竹子为管,从不远处的后山上引来的水落在靠小亭一个人工打造的石潭上,四周还有不少的花花草草,不过可能是因为方静怡被贬为通房,地位大不如前,这个地方也没人打理了,那些花草到现在已经枯死的差不多了,不过苏心漓可以想象,这应该是方姨娘精心设计的和苏博然培养情趣的地方,所以苏心漓猜测,那小木屋虽然看着不咋地,不过里面应该还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就未必了,不过这可是苏妙雪的第一次,她应该不会亏待自己吧,尤其,这还是和她心爱的男人,估计之前应该就布置一番了。 虽然夜里十分的安静,不过因为隔开的距离有点远,而且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所以苏心漓根本就听不到,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几个人,他们都是一脸兴致昂扬的样子,尤其是颜宸玺和齐云,所以苏心漓猜测,他们几个人应该是听到苏妙雪和颜司明的对话的。 虽然竹林里没有点灯,也静悄悄的,不过苏妙雪和颜司明两人坐在的雅致小亭的八个角都挂着灯笼,而且是琉璃宫灯,照的那一块亮如白昼,苏心漓只看到苏妙雪的嘴巴一直在动,那样子,叫一个温柔多情,深情款款,颜司明并不怎么说话,面色也很不好,而且似乎在喝闷酒,苏心漓看着他将苏妙雪倒的酒一杯杯往肚子里面灌,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对苏妙雪是不是太信任了一点,还是他料定,苏妙雪没有那个胆子设计他? 苏心漓看了眼八角挂着的宫灯,实在是很佩服苏妙雪的智商,那凝露膏虽然有用,不过这才短短几天,见效也不可能那么快,所以苏妙雪脸上那疤还是存在的,到现在还是用长长的刘海挡着的,白天看着都吓人,晚上看着更和鬼似的,都那副尊荣了,聪明的人,不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遮丑,她倒好,居然点的那么亮,而且还是白色的灯光,她是觉得自己的那张脸不够扎眼吗? 苏心漓看着一旁强忍着笑意的颜宸玺,倒是有些好奇苏妙雪说了些什么了,不过据她的猜测,大略都是深情不悔的话吧,苏心漓正这样猜测的时候,估计是颜司明喝了的酒太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苏妙雪放的药料够足,没一会,颜司明就晕乎乎的了,颜司明这人的警惕性一直都很高,很快就觉得不对劲,才站起来,就要离开,苏妙雪也站了起来,从身后抱住他。 颜司明前后左右晃动了几圈,紧抱着颜司明的苏妙雪也觉得晕乎乎的,她用手拍了拍脑袋,抬头看着那些宫灯,也觉得晃的厉害,她心道了声奇怪,快颜司明一步倒在了地上,不过颜司明却感知不到,因为苏妙雪在他的身后,苏妙雪才倒在地上,他立马也就晕了。 苏心漓有些兴奋的拍了拍兰翊舒的肩膀,以前,什么事情她都是一个人应对,她时刻都十分冷静,冷眼旁观,就像个看戏的人,就算心里兴奋,面上也淡淡的,但是现在,身边有这么多人,尤其是有兰翊舒,和她一起见证苏妙雪和颜司明的结合,想到颜司明不得不和自己深深厌恶着的女人在一起,并且要一辈子背着这样一个污点,而且因为这样一个污点和皇位擦肩而过,苏心漓就觉得心头无比畅快,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在燃烧,兰翊舒背着苏心漓,纵身朝着苏妙雪所在的凉亭飞去,这才让苏心漓从自己的肩上下来。 齐云和齐磊一人一个,将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苏妙雪和颜司明带到了一旁的小木屋,将他们放在床上,不出苏心漓所料,苏妙雪果然将木屋布置了一番,而且还是大红色,就和喜房似的,苏心漓看着,只觉得好笑,找了个地方,点燃了自己事先专门配好的药,然后和兰翊舒等人一起退出了房间,并且十分贴心的替他们二人将房间的门关上。 颜宸玺现在是满肚子的疑问,不过几个人似乎都在关注里面的情况,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过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木屋内有男人的低吼声和女人蚀骨的娇吟传了出来,在这样的夜晚,透着股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苏心漓本来是挺淡定的,可一想到有这么几个男人在自己身边陪她一听颜司明和苏妙雪的声,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齐磊朝着苏心漓和兰翊舒点了点头,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黑色纱布,将脸蒙了起来,然后施展轻功,出了林子,兰翊舒背着苏心漓跟在身后,颜宸玺和齐云两人则留在林子里看热闹。 “捉贼啊,有贼啊!” 片刻的时间,外面就有很大的动静传了进来,没一会,苏心漓就领着水儿流云还有一群举着火把的护院冲进了竹林,将木屋团团围了起来,而里面,男人的低吼声是没有了,不过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吟还在继续。 “谁人如此大胆在此地偷情!” 苏心漓听着自己慷慨激昂的声音,自己差点就笑出了声来,她看向一旁的护卫,给他使了个眼色,而里面,兽欲过后的颜司明已经清醒了,看着外面的火光和苏心漓的声音,急得团团转。 ------题外话------ PS:今天更的早把,(*^__^*)嘻嘻……今后的话,尽量早上更新,另:三姨娘给苏妙雪多加的并不是春药哦,苏妙雪都用了三天了,不会现在发情的了,也不是让颜司明绝种的药,你们猜,你们猜,你们再猜猜 第一百一十六章:捉采花贼,颜司明裸奔(精)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迷迷糊糊间,颜司明一阵的口干舌燥,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架在烈火上烘烤似的,浑身上下都燃烧起来了,燥热的难受,尤其是小腹的位置,一股股的暖流上蹿下跳,那种感觉,比千万只蚁虫啃噬还要难受,来势汹汹,而不经意间,身下传到鼻间的某种馨香却像是解药似的,颜司明只知道自己想要,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和理智,应该说,他一点冷静和理智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身为男人的本能。 他像条小狗似的不停在苏妙雪的身上嗅来嗅去,然后像发狂的野兽似的,狂野的撕掉了自己和苏妙雪身上的衣裳扔在地上,直接将自己身体最滚烫灼热的一部分送进了苏妙雪的身体,疼的苏妙雪闷哼了好几声,意识不清的颜司明却好像爽上了云霄,被女子娇媚的呻吟声挑逗着,越发卖力的在她身上制造一波波的浪潮,只觉得身上的某个地方有一种酥麻的感觉流窜上下,传遍全身的时候,他低吼了一声,彻底释放了自己。 而他身下躺着的女子,也欢愉的叫着,说着还要还要之类的话,说不出的浪荡,这些话此刻落在情动的颜司明耳中,自是说不出的刺激。 几番激情过后,颜司明已经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他再次看向身下的女子,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他看清了她的那张脸,发丝凌乱的披散在不着寸缕的身上,有些则贴在脸上,因为某种情动,她的面色潮红,那双眼睛也是,水盈盈的,本是挺美的一张脸,却因为左边眉角处的疤痕,显得狰狞无比,配上那贴在脸上的发丝,在这样橘黄的光线下,非但没有丝毫的美感,反而像鬼,而这不人不鬼的女子,不是苏妙雪是谁? 颜司明吓了一跳,整个人更清醒了,但是却无法停止自己律动的动作,苏妙雪也渐渐从迷乱中清醒了过来,手更紧的搂住颜司明,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欢喜,“殿下,殿下,我的好人,我爱你!” 颜司明又惊又吓,而心底的厌恶,让他彻底醒了。 虽然,从苏志明的口中得知苏妙雪是方静怡的亲生女儿,方有怀的亲外孙女,同时是苏博然最疼爱最看重的女儿时,他确有娶她拉拢方家和相府这两方势力的打算,但是现在,苏妙雪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甚至是臭名昭彰,和当初的怀安郡主谢雨薇差不多,谁招惹上她谁倒霉。 他晚上之所以赴约,是因为还要利用颜司明替自己办事,同时也是不想放弃方家和丞相府,并不是因为对苏妙雪这人感情需,事实上,他心里对苏妙雪是很轻视鄙夷嫌弃的,他绝对没有和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发生关系甚至是娶她的打算,尤其现在看到她丑陋不堪却又浪荡不已的样子时,连纳她为妾的想法都没有,他自己只觉得恶心,想要从她的身上离开,但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他不由想到晚上苏妙雪给他的那些酒,一双眼睛迸射出了嗜血的寒光,不过苏妙雪此刻正沉迷于情欲中,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苏志明那如想要吞人的虎狼一般的眼神。 想到苏妙雪这样的女人居然也敢设计自己,颜司明心里头恼火的很,不过他也清楚苏妙雪暂时还不能死,现在暂时也没有别的惩罚手段,便在她身上一顿猛干,倒是将苏妙雪弄的越发的欲仙欲死,可颜司明心里头的怒火却半点也没消。 颜司明发泄了差不多了,苏妙雪也恢复了清醒,颜司明药性差不多消退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去找自己的衣服,然后离开,但是他自己还有苏妙雪的衣裳全都被他给撕碎了,哪里还有衣服可穿,颜司明是满心的愤怒和狂躁,可苏妙雪看着,却是一脸的羞涩满心的甜蜜,浑身无力的她忍着身上的剧痛,从床上坐了起来,光着身子朝他扑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饶是颜司明心机深沉,忍性非常人所不能及,这回,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转身就给了苏妙雪一掌,苏妙雪被击飞,向后倒在床上,口喷鲜血。 颜司明看着她口中吐出的鲜血,蓦地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扫了床上的被单一眼,床上,除了苏妙雪口吐的那滩鲜血,并没有别的血迹,想到自己玩过的女人居然是别人玩剩下的,而且还是方哨玄那样的色胚,很有可能还不止一个,颜司明心头越发的厌弃苏妙雪,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苏妙雪诧异的看向颜司明,刚好对上他冰冷的没有一丝丝温度的眼神,灯光摇曳,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厌弃,苏妙雪的心头不由悲伤起来,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解,一直以来,五皇子不是都喜欢她的吗?现在,她把自己给了他,他不是应该欣喜的吗?然后信誓旦旦的对她说会对她负责,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苏妙雪被颜司明用一种和她认知中完全不一样的阴沉眼神盯着,心头不由害怕起来,不过,她转念一想,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顿时又充满了勇气。 “殿下,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我苏妙雪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颜司明见设计了自己的苏妙雪还敢死缠烂打的要求自己负责,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也顾不得她的利用价值了,就想要杀人灭口,正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大喊捉贼的声音传来,苏妙雪先是一惊,吓了一跳,可看着颜司明那张让他心动的脸,再想到颜司明并不想负责的态度,心中反而期盼起来,若是这伙人将父亲他们引来,看到她和五皇子在一起,到时候五皇子想抵赖都不成。 颜司明看向面露期待之色的苏妙雪,自然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他倒是想要杀人灭口,但是现在并不是时机。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原本安静的林子就变的乱哄哄的,颜司明大急,正这个时候,苏心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颜司明的心情本来就被苏妙雪搅的一团乱,第一次觉得有神无主,他心里下意识的排斥苏心漓看到他这个样子和苏妙雪在一起,颜司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快速捡起被自己撕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裹在身上,同时将脸蒙住,朝着右边的窗口奔了过去,他刚跳出了窗口,就有一道疾风扫来,有人大喝了一声,“采花贼,哪里跑!” 说话的那人,并非相府的护院,也不是苏心漓身边的丫鬟,而是兰翊舒的贴身随从之一齐云,苏心漓既然已经决定和兰翊舒在一起了,自然不会畏惧人言,而且苏博然现在也管不了她了,水儿受了伤,苏心漓不放心,她用兰翊舒的人,是相当的得心应手,而且也很心安理得。 当她看到衣着破烂,露出右边小半截大腿,还有后边若隐若现的屁股,蒙着脸从右边窗口跳出来的颜司明时,天,他用来蒙住脸的好像是苏妙雪肚兜,难道他都没发现的吗?苏心漓瞬间傻了,她完全没办法维持自己严肃的神情,看了兰翊舒一眼,瞬间喷笑出声,兰翊舒也没忍住,轻笑出声。 和颜司明认识这么久,见过他低沉,难受,受伤,流血,可比起今日的裸奔,那些实在太没有看头了。 看样子,方才里面的战况,比她想象的激烈太多啊。 堂堂皇子,居然不顾形象,裸奔出门,颜司明心里真的厌恶透了苏妙雪这个女人,不想和她有任何的牵扯啊,这样,正和她的心意。 他越是不想要的,她偏就塞给他,至于他想要的,这辈子,她偏就要他只能看却摸不着。 颜司明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出来,风稍微一吹,头就痛得厉害,整个人也有些晕晕的,而且方才他为了惩罚苏妙雪,也有些用力过猛了,再加上身上还残留着一部分的药性,浑身上下有些发软,齐云又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自然不是对手,不过齐云这人却邪恶的很,他也不急着将颜司明制服,就好像猫和老鼠似的,故意逗他,手下放了水,不过就算是如此,拼尽全力的颜司明却怎么都无法从他手上逃脱,急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更是阴沉的厉害。 就这样,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而那些原本围在小屋的人,已经朝着采花贼的方向围了过去,之前苏心漓命令下人去推门,那护卫已经将门推开了,一推开,就看到什么都没穿坐在床上的苏妙雪,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一览无余,尤其是那两个蒲团,在昏黄的灯下,明晃晃的刺眼。 护卫,是个男人,一般的男人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露出色眯眯的表情,苏妙雪脸虽然被毁了,不过那经过精心保养的身子却是极美的,那护卫的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她瞧,半天都没移开眼,都快流口水了,要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他都解开腰带上去了。 苏妙雪坐在床上,一双眼睛一直关心着右边窗口那两道身影的厮杀,直到听到听口水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刚一回过神来,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他的身后,还有一排的下人,也都盯着她这里瞧,瞬间将苏妙雪被毁的容都吓得失了色,连连尖叫了好几声之后,慌忙起身去扯被子,那发育不错的蒲团晃动,又让围观的男人一饱了眼福。 苏心漓自然也看到这一幕了,脸上的笑意更浓,方静怡,苏妙雪,上辈子你们对我的伤害,我终于可以一点点慢慢的还给你们了。苏心漓觉得,之前的那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今日,她对颜司明和苏妙雪的行动,才算真正开始。 颜司明看着那些举着火把的护卫还有相府其他的下人,心里头更急,都有些六神无主了,又听到苏妙雪的尖叫声,眼角不期然的就瞄到门口站着的护卫还有外面站着的不少人,想到这么多人都看到苏妙雪的身子,心里头更是恶心的要命,不过也就是这一眼,让他分了心,齐云将他系在腰上的腰带一扯,颜司明那绑着的衣裳,顿时就松开了,颜司明低头一看自己光了大半个的身子,更坚定自己要逃出去,尤其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 因为大家都举着火把,所以每个人将颜司明的身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丫鬟已经开始尖叫,捂住了眼睛。 兰翊舒看着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的苏心漓,见她一脸恶趣味的看向颜司明的方向,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许看!” 他的动作和口气,都霸道的很,苏心漓则是笑,两边的肩膀,都在轻轻的耸动,兰翊舒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另外一只手将她紧搂在怀中,凑到她耳边,苏心漓就觉得耳边有一团的热气,酥酥麻麻的,弄的她浑身不自在。 兰翊舒的唇很快就贴上了她的耳畔,“不许看别的男人的身体,你要看的话,下次我洗澡,你慢慢看!” 兰翊舒吐字很慢,他似乎是故意的,口气极为的暧昧,苏心漓不由想到了前几日去医馆时看到的场面,再想到兰翊舒说的话,两边的耳根,瞬间变的滚烫起来。 男人,果然都有劣根,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尤甚。 不看就不看,反正颜司明的身体,他又不是没看过。 苏心漓被兰翊舒遮挡住眼睛没一会,颜司明身上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裳就被齐云扯的就只有几块布了,如果这是平时的颜司明,必定能感觉到齐云这是在故意逗他,但是现在的他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只想着自己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才好,可现状却是,他感觉自己,插翅难飞。 “发生什么事情了?” 片刻的功夫,穿戴整齐的苏博然和方静怡也到了。晚上,他是在芳情园歇下的,当然,这并非是他自愿的,而是三姨娘劝导的。三姨娘说,太夫人回来了,但是一直以来,太夫人对她都十分不满意,因为苏博然独宠她,她已经越加的不满了,方静怡虽然是通房,但是得太夫人的宠爱,背后也还有方家呢,而且今日也是苏志明的庆功宴,为了宽慰她的心,苏博然应该去看看她,当然,三姨娘还痛哭了一场,说自己无用,未能给苏博然诞下一个孩子,今后也不能生了,要是苏博然不愿意去其他几个姨娘那里,可以再纳妾或者是娶妻。 苏博然听她这样说,自然夸赞三姨娘大方得体,三姨娘和方静怡的那点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三姨娘之所以不能怀孕,其实和方静怡有关,如此一来,和方静怡比起来,三姨娘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变成了温柔体贴善良大方的好女人,而且,一直以来,方静怡都恨不得自己独宠,也很反对她纳妾的,苏博然越发觉得三姨娘好,对他是真爱,心头越发的感动愧疚,开口许下了正室夫人的位置。 方静怡见苏博然来,又是高兴又是意外,心想着一定要借着这次的机会重新得宠,看今后相府的那些个女人如何敢看不起自己,看不起他的志明和妙雪,苏博然原就是准备来看看她的,也好向外面有个交代,不过方静怡在他身边跟了这么多年,对他是很了解的,他又是个男人,她想要撩拨,自然不是难事,所以苏博然最后到底没坚持住原则,解了腰带脱了裤子,两人干柴烈火,都躺在床上了,忽然听到外面捉贼的喊声,方静怡是气的要命,想让苏博然不要搭理,不过这几声喊却将苏博然的兴致全部喊没了,他穿好了衣服就出来了,方静怡也就只有跟着,因为就是在芳情园,距离近的很,所以刚好赶上了这场热闹。 颜司明一见苏博然,眼睛不由的眯起,一双眼睛迸射出阴冷的寒光,杀意更浓,他现在连杀了苏博然和方静怡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他们教女无方,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博然先是看到有齐云和贼人打斗,那贼人,身上的衣服,其实那已经不算是衣服了,就几块破布,而且还没能遮住该遮挡住的地方,脸上被一个肚兜蒙住脸,方静怡看那采花贼脸上的肚兜,一下就懵了,身子跄踉,向后退了好几步,面色苍白如雪,差点没坐在地上,苏博然很快就发现在木屋门口面对着这边站着的苏心漓,她的眼睛被拦住挡住,腰也被兰翊舒紧搂着,她静静的靠在兰翊舒怀中,并没有反抗,脸上还带着笑容,显然是心甘情愿的,这一幕,将苏博然气的是够呛,放着未来可以做皇帝的太子殿下不要,和这样一个市井草民混在一起,而且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也不知道顾忌,简直就是败坏门风。 方静怡自然也看到了,心中得意的很,想着一定要当着苏博然的面对她落井下石一番,正这个时候,齐云突地将手对准采花贼的脸,将他蒙住脸的肚兜取了下来,然后故作惊讶的惊呼了一声:“五皇子!” 苏博然听到这一声称呼,迈腿的脚步是生生的顿住,他转过身,那近乎光着身子裸奔的男人,他的那眼,他鼻子,那嘴巴,那拼凑起来的脸,不是五皇子是谁?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苏博然就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已经彻底傻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方静怡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颜司明,先是一惊,然后是一喜,就妙雪现在的状况,如果未来女婿是他的话,那她有什么不满意不满足的? 眼见自己挡住脸的东西被扯下去了,颜司明下意识的挡住脸,齐云拿着肚兜的手,朝着颜司明的胸口就是一击,颜司明向后退了几步,光着屁股倒在了木屋上,吐了口鲜血。 颜司明却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自己身上的伤了,第一次,他觉得如此难堪,仿若被人当场扇了大耳光一般,原本气的铁青的脸,憋得通红,他的那双眼睛阴沉沉的,仿若有狂风暴雨席卷,四周围的其他都是低沉的,颜司明心底那股杀人的欲望更加强烈,不过现在,他想杀的别人,而是自杀,苏心漓自然是不知道此刻颜司明的心境的,如果知道的话,她一定会拍手称好的。 一直以来,颜司明在人前,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真实的一面,温文尔雅,亲近随和,是他已经习惯了的面具,他现在这个样子,苏博然自然是陌生的很,心里头也有几分害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衣不蔽体的颜司明,心尖都在发颤,忙吩咐下人取了衣裳来。 齐云将自己从颜司明脸上摘下来的肚兜还给他,然后有些抱歉的躬了躬身,“方才我见人衣裳不整的从木屋里跳出来,还以为是采花贼,并不知道是殿下,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谅解,还有,这是你的肚兜,还给你。” 方才,颜司明慌乱间随便拿了个东西就蒙在脸上了,他现在才知道这是苏妙雪的肚兜,心里头是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因为生气愤怒,颜司明气的脸更红了,而且那双阴沉冰冷的眼睛,潜藏着如即将出笼的困兽一般的担忧。 “相爷,那,那不是我们妙雪的肚兜吗?” 苏妙雪的清白被毁了,脸又被毁了,能借着这次机会嫁给五皇子,是最好的了,妙雪要成为五皇子的人,方家那边,也必定会对她重视起来的。 苏博然听了这话,头更大了,颜司明已经换上了苏博然命下人送来的衣裳,兰翊舒这才松开了挡住苏心漓眼睛的手,苏心漓的眉眼弯弯,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仿若镶嵌着夜空所有的星辰。 穿上以衣服后的颜司明,形象自然好了那么一些,但是方才那一幕的冲击性对众人来说影响实在是太大,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苏心漓缓缓地走上前去,刚好看到颜司明眸中的一抹寒光,苏博然也是,颜司明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今晚,他丢了这么大的人,怎么会让这些看了他笑话的人继续活着,至于苏博然,就他这么个胆小如鼠的人,哪里敢得罪五皇子?而且,这件事情,也关系到皇家的颜面,这么大的罪责,他可承担不起。 那些从看好戏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的人,看到颜司明那样,也不由害怕起来,苏心漓走到他们跟前,微微一笑,然后目光冰冷的扫向其他下人,“今日的事情,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全部人都得死,小心你们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下去吧!” 苏心漓口气冰冷,透着威胁,不过那些下人哪里不明白,小姐是准备从五皇子和相爷的手下,留他们一条命了,对此,方静怡心里头也是不乐意的,毕竟,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对苏妙雪,半点好处都没有,而且,今晚这么多的下人,要是放走的话,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 “苏心漓!” 苏博然怒喝了一声,他的这个女儿,是一定要这样处处和他唱反调吗? “找死吗?还不快下去!” 这些人,是苏心漓引来的,她有责任和义务护他们周全,她是想报复没错,但是她的目标一向明确,并不会也不愿滥杀无辜,更何况这些还有不少漓心院的下人。而且,她这样做的话,颜司明就必须承认苏妙雪是他的女人,至于是做妃子还是通房,那当然是看——她的心情了。 “流云,水儿,你们也离开。” 他们前脚才离开,三姨娘和相府的其他姨娘还有老夫人就赶来了,颜司明是希望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的,见一拨人走了,又来了一批人,脸拉的老长,苏博然见状,自然是让她们离开,不过三姨娘坚持留下,苏博然宠爱三姨娘,开始没同意,后来还是应允的,原先一大波人,到现在,除了几个当事人,就只剩下兰翊舒苏心漓齐云,还有苏博然方静怡和三姨娘。 “相爷,我先走了。” 颜司明那说话的声音,就和结了层寒冰似的,他看了苏博然一眼,就要离开,苏博然看着他那样,没敢拦。 晚上,苏心漓才拒绝了太子殿下,他正担心呢,太子殿下能纵容苏心漓,并不表示会容忍他啊,要是他将对苏心漓的不满迁怒到他身上怎么办?苏博然其实是希望颜司明娶苏妙雪的,颜司明是太子殿下跟前的人,要他能替自己说话,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一直以来,颜司明在朝堂上,也是有几分威望的,今后,他也多了个靠山,做起事情来也方便,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病重,不知道能活多久,将来,他身边的那些势力更有可能被五皇子所用,他要能登上那个位置,也不是没可能,他和方家,一直都希望将苏妙雪嫁给一个未来能继承皇位的人,颜司明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可看着颜司明那样子,苏博然愣是没敢说出让他对苏妙雪负责之类的话来。 小木屋两边的窗口都是开着的,苏妙雪虽然在房间里,但是外面的动静,她都是知道的,一听颜司明说要走,忍着疼痛,裹着被子就冲了出来,朝着颜司明的方向追了去,“殿下,殿下,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苏妙雪边哭边喊,那痴缠的画面,委实让人感动,颜司明却不管,苏心漓眼见没人能拦住颜司明,凉凉的开了口,“吃了之后,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五皇子当我们相府是什么地方?妙雪姐姐虽然毁了容,也失了清白,之前也定给了方哨玄,但只是我们私下商量而已,不是还没嫁嘛,她可是我父亲最宠爱的女儿,不是勾栏院的那些姑娘,便是勾栏院的姑娘,殿下也该付银子吧?” 苏心漓这话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火上添油,雪上加霜,反正现在气死了颜司明,应该也不需要她偿命吧。 颜司明,你不是什么都想要最好的吗?你不是嫌弃我不清白名声不好吗?这辈子,我就让苏妙雪膈应你个够。 苏妙雪听苏心漓将自己说的那么不堪,还将勾栏院的姑娘和她相比,心里头自然生气的,但是现在,这里的人,似乎就只有苏心漓能让颜司明忌惮几分。 其实,苏心漓真的很想告诉苏妙雪,在颜司明的心里,她现在连勾栏院的姑娘都不如,当然,颜司明也是这样认为的。 “五皇子不觉得该给我父亲还有妙雪姐姐一个交代吗?” 这会,苏心漓一直极力想要划清界限的苏妙雪,再一次成了姐姐。 颜司明猛地转过身,刚好撞进苏心漓那双清冷冷的眼里,他看着她面色无澜,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模样,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青筋都爆出来了,苏妙雪觉得苏心漓是站在她那一边的,这会也顾不得害怕了,冲到苏博然跟前跪下,哭的越发大声,“父亲,我已经是五皇子的人了,今生,我生是五皇子的人,死是五皇子的鬼,这辈子,我非五皇子不嫁!” 苏心漓扫了苏妙雪一眼,看向颜司明,“五皇子,妙雪姐姐对你一片深情,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啊。” 说完,她眨巴着眼睛,满是讥讽,然后嘲笑出声,“五皇子,就算你醉了酒,也不用这样饥不择食吧,口味——可真重啊!” 颜司明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恨透了苏妙雪,对她的杀心更浓了。“五皇子,相爷,这里说话也不方便,有什么事情进屋再说吧。”三姨娘建议道,然后扶起跪在地上伤心痛哭的苏妙雪。 一行人全部聚在了小木屋,苏心漓看着装扮的就和婚房似的小木屋,差点没笑出声来,而颜司明看着这所有的一切,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更觉得这所有的一切是苏妙雪设计好的,心里头火冒三丈,他可以容忍自己被苏心漓设计,但是却不容许自己在一无是处的苏妙雪身上栽这么大个跟头。 “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相爷一问妙雪小姐便知,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她的设计陷害,我是不可能负责的。”颜司明一进去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苏妙雪对五皇子是存着很大的好感的,因为担心自己的心上人被苏心漓抢走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的,现在听颜司明用这种口气说出这样冰冷绝情的话来,心里头自然是难受的,不过她都已经将自己交给颜司明了,就准备赖上他了,她都想好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让他娶她,而方静怡听颜司明这样说,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兴奋期待不由冷却了下来。 “五皇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没错,因为对五皇子有意,我是主动邀请了五皇子来这竹林一叙的没错,但是我只是想喝五皇子喝几杯酒诉说衷肠而已,是五皇子自己喝多了抱住我的,也是你主动亲吻我的,我身上的衣裳,也是被你撕碎的,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苏妙雪说完,哽咽了几声,可怜兮兮的看向颜司明,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今后,我可怎么活啊?” 事情变成这样子,苏妙雪已经豁出去了,没什么不敢说的了,苏心漓看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佩服的很,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纵观琉璃上下,有几个女子可以像苏妙雪这样,豪迈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还是颠倒是非黑白的谎话。 苏心漓也不急着出面,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他们狗咬狗。不是很相爱吗?果然如此呢! 颜司明想说一句,既然不知道怎么活的话,那就去死吧,不过他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没错,也恨的要命,嘴上却是不能这样说的,他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冷森寒,“清清白白?” 苏妙雪见他这样子,有些发懵,却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因为苏志明设计上的失误,她已经不清不白了,但是她和方哨玄之间,确实就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至今还是完璧之身,既然她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颜司明,那他当然应该承担起责任娶她了,而且,在苏妙雪心里,今晚,就是她和颜司明的新婚洞房花烛夜,为了这美好的晚上,她可是特意将这小木屋装点了一番。 “你若是清白,为何没有落红?” 颜司明那森寒的目光,在看向苏妙雪的时候,满是鄙夷。方静怡和苏博然一听了这话,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发懵,尤其,方静怡在看到颜司明那厌恶至极的眼神时,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浇了冷水似的,透心的凉,而苏博然也是下意识的觉得苏妙雪不守妇道,就连苏心漓也微微吃了一惊。 苏妙雪的性子,她清楚的很,为人高傲,而且一直以来,她都被方静怡灌输着要做王妃和进宫做娘娘的想法,是很洁身自好的,她和方哨玄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心漓也清楚的很,苏妙雪根本就看不上方哨玄,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什么。而且,现在看苏妙雪那一脸震惊的样子,也不似作假,不过看颜司明那衣服被戴了绿帽子的愤怒样,也不像是假的。 苏心漓心里头好奇,眼角四处扫了一周,恰好看到了三姨娘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得意笑容,心中顿时了然,看样子,这件事情,应该是她做的手脚。 果然,做的很好! “怎么可能?” 苏妙雪惊呼了一声,裹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那白色的床单上,却是有一滩血迹的,方静怡和苏博然两人见状松了口气,苏妙雪刚想说那就是,颜司明忽然开了口,“那是什么血迹,你心里清楚!”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惊愕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心中越发肯定,那不是她的落红,她看了眼她嘴角上残留着的血迹,心中了然,原来,之前颜司明已经动手了,想来,他现在心里一定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那一掌不重一点,将苏妙雪打死,一了百了。 “这不就是我初次的落红吗?五皇子就算不想负责人,也不用如此诬陷我吧。” 颜司明的脸瞬间就黑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恼和郁卒,看向苏妙雪的眼神,更像看个不可理喻的怪物似的,他无比后悔自己打了那一掌,更后悔自己不该有那么多的顾忌,他应该一出手就将苏妙雪打死才对。 “五皇子,你若对妙雪姐姐无意,怎么会来这个地方赴约?不过五皇子也真是的,就您现在的身份,和妙雪姐姐在外面的名声,你要娶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不过所幸,妙雪姐姐对你也是一片真情,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就早日谴媒人来下交换庚帖吧。” 苏心漓见两人厮杀的差不多了,忽略掉颜司明那黑如锅盖的脸,将这所有的一切,定义成两情相悦。 颜司明的目光陡然成冰,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结了起来,苏心漓看颜司明越是不悦就越是开心,就越是想往火上添油,“五皇子可是嫌弃妙雪姐姐?没错,现在确实没几个人愿意娶她,但是谁让五皇子的口味独特呢?现在看来,之前方哨玄说的什么姐姐已经是他的女人之类的话根本就不可信,姐姐分明就是清白之身,五皇子,这样推卸责任,可是不行的。” 苏心漓摇了摇头,颜司明看向高贵淡然又美丽的她,又看向狼狈丑陋的苏妙雪,并且还下意识的想到她在床上放荡的样子,更觉得两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便是想到自己和苏妙雪发生关系的事情,都像是吞了苍蝇一般的难受,更不要说将这样的人纳到王府了,到时候天下的人必定会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也一定会沦为皇室和天下人的笑话的。 “我身为皇子,如何能娶这样一个女子?我不可能娶她,便是纳妾也不可能!” 颜司明看向苏博然,这强势的话,分明就是对他说的。 苏博然恼火的看了方静怡一眼,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养得好女儿!” 苏博然这一巴掌很重,方静怡的嘴角很快有血流了出来,苏博然现在心里害怕极了,要是颜司明因为这事在太子殿下跟前告状,那他还有相府可就完蛋了。 不是他看不上一直以来自己疼爱有加的女儿,而是苏妙雪早就已经不是他以前寄托了厚望的苏妙雪了,而且擅长察言观色的苏博然很清楚五皇子是什么人,他这人谨慎的很,也不好女色,清醒状况下,根本就不可能与苏妙雪发生这样的苟且之事,所以苏博然已经认定了这次的事情是苏妙雪设计的,事实上,这个,也不算完全错。 若是苏妙雪能嫁给颜司明,那她今后还有点利用价值,但如果颜司明不要她的话,那他就只能当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女儿了。 “五皇子是当我们相府无人好欺负了吗?今晚,可是你与妙雪姐姐的洞房花烛夜,都洞了房了,姐姐说不定已经怀了五皇子的孩子,娶不娶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苏心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颜司明跟前,目光定定的看向他,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我给五皇子两个选择,一呢,就是将我妙雪姐姐收进王府,妙雪姐姐虽然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但一直都在相府长大,父亲也视她为己出,相府的小姐配五皇子,也算是门当户对,总不能让她做个小妾通房吧,至于是正妃还是侧妃,这个五皇子随意,这第二呢——” 苏心漓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说道,“我们即刻去面圣,将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由圣上裁决。” 若是今晚的好事情被文帝知道,那颜司明,根本就不可能在文帝考虑皇位人选之列了。 颜司明一听,猛地抬头,目光森寒,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心漓,阴冷森寒,充满了愤怒和恨意,好半天,他忽然大笑出声:“苏心漓,你真是好样的!” 他转过身,一把将只用被子裹住身体的苏妙雪搂在怀中,“相爷放心,过几日,我就会派人来相府交换庚帖,不过妙雪小姐现在年纪尚幼,一切等她及笄再说,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题外话------ PS:一边写一边笑,把自己逗乐了,希望亲们希望 第一百一十七章:挑拨离间,前途无亮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苏妙雪还来不及为颜司明说的这番话开心兴奋,颜司明就已经将她推开,毫不留情的走人了。 “殿下!” 苏妙雪深情款款的叫了声,拎着身上紧裹着被子,追了出去,可颜司明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中,苏妙雪站在门口,就和个望夫石似的,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垂下了脑袋,一脸陶醉在幸福中的羞涩小女人模样,直到颜司明的背影,彻底的消失不见,苏妙雪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抬着下巴看向苏心漓,趾高气昂的就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不可一世。 “苏心漓,五皇子现在已经是你的姐夫了,今后,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有那些不该有的妄想!” 苏心漓看着一脸得意似乎是在刻意炫耀的苏妙雪,直想笑,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简直是愚不可及,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自以为是,将颜司明当宝,就等着被他弄死吧,不过既然她自己喜欢往火坑里跳,往死路上走,苏心漓自然不会拦着的。 苏心漓勾着唇,微微一笑,漂亮的媚眼儿也是明亮异常,看不出丝毫的嫉恨之色,“恭喜姐姐,贺喜姐姐,终于如愿以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苏妙雪见苏心漓这样子,有些摸不透她心里的想法,转念一想,便觉得她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死撑,这样一想,心中便释然了,那笑容,越发的灿烂得意了,那样的神情,配上右边脸颊的疤痕,实在是让人看不上。 苏妙雪,希望你这荡漾着幸福甜蜜和得意的笑容,可以在脸上维持的久一些。 “恭喜父亲,终于如愿将女儿嫁给皇室,想必父亲,一定会前途无亮。” 此亮非彼量,苏博然自然是听不出来的,不过就算五皇子答应了这门婚事,并且很有可能许给苏妙雪侧妃之位,但是只要一想到颜司明那阴沉仇恨的眼神,苏博然心里就觉得毛毛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而被他一巴掌打在地上的方姨娘也是,面上也没有一点喜色,两人皆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苏心漓,都在猜测她方才帮苏妙雪的意图,苏妙雪的眼睛瞎了,并不表示其他的人和她一样,方才要不是苏心漓,就颜司明那态度,不要说侧妃了,苏妙雪以小妾的身份进五皇子府都难,可苏心漓怎么会那么好心帮苏妙雪呢? 苏博然看了眼兀自沉浸在喜悦中的苏妙雪,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未来会得宠的,当然,身为男人的苏博然更加清楚一点,他要是个男人,绝对不可能对苏妙雪这样的女人下手,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是苏妙雪设计了颜司明,五皇子说他没有落红那话也不像假的,总之,这门婚事,非但没有让苏博然看到无量的前途,还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不安,这样的感觉,让苏博然十分的恼火,现在,苏妙雪已经算是五皇子的人了,他自然不能动手了,苏博然想也不想,对着方静怡就是一心窝脚,“看你教出的好女儿,不要脸的东西!” 方静怡始料未及,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倒在地上,吐了口血,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三姨娘见状,忙上前劝苏博然,看的方静怡的一双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给气的。 “姨娘!” 沉浸在甜美回忆和对未来美好憧憬的苏妙雪才反应过来,苏博然看着抱在一起的娘两,面色越加的不善,“我们相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苏博然冷哼了一声,拥着三姨娘离开了,方静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满心的悲凉,而苏妙雪则是一头雾水,父亲不是一直对她寄予了厚望,希望她能嫁给皇室的哪个皇子的吗?这样的结果,他不是应该开心的吗? 苏心漓看向已经离去的苏博然,扭头看向地上的苏妙雪和方静怡,啧啧了两声,故作惊讶道:“妙雪姐姐,父亲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啊。” 苏心漓说完,笑出了声,看了兰翊舒一眼,两人也跟着离开,只将方静怡和苏妙雪留在了屋子里。 “姨娘。” 方静怡轻轻的拍了拍苏妙雪的肩膀,将她搂在怀中,昏黄的灯光下,她含着泪花的红红的眼睛,满是担忧。 ** 从竹林离开之后,兰翊舒并没有回去,而是和苏心漓还有一直都躲在暗处围观看热闹的颜宸玺一起回了漓心院,苏心漓的心情很好,一路都带着笑意,几个人一起进了苏心漓的房间,苏心漓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包括水儿和流云,青藤上了茶水和糕点之后也离开了,几个人都守在门口,屋子里,就只剩下兰翊舒颜宸玺和苏心漓三人。 颜宸玺终于绷不住了,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夸张的拍着桌子,桌上盛着茶水的杯子和放着糕点的碟子全都在颤抖,苏心漓用左边的眼角瞟了颜宸玺一眼,然后又看向兰翊舒,原本她以为两个人都是很高冷沉稳的,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笑够了吗?声音轻点!” 毕竟这次的坏事有她很大的功劳,这样招摇,好吗? 颜宸玺抚着自己憋的有点疼的胸口,刚刚在竹林的时候,他一直就在忍,这都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他容易吗?不过颜宸玺看在兰翊舒的面上,不是,是他未来嫂子的面上,还是刻意压低了自己的笑声,不过还是没忍住,一直断断续续的笑。 “不是,嫂子,你是不知道,我五哥这人,平日里比谁都正经,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完全就是皇室皇子的标杆,但是他,他居然——” 说到这里,兰翊舒又不由想到颜司明蒙着苏妙雪肚兜,穿着和乞丐一样破破烂烂的衣服从木屋的窗口跳出来的场面,又忍不住笑抽了过去,苏心漓心头畅快,不过这会已经下来了,可看着颜宸玺那样,到最后,不知怎的,就跟着他一起笑了,屋子里的气氛,倒是温馨又融洽,颜宸玺笑了好久,时间的长度让苏心漓都咋舌,以致于苏心漓只是想,就因为这么点事,他怎么能笑到这么久,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称呼还有兰翊舒在听到他叫自己嫂子时,那柔柔的笑意。 “不过嫂子,你和五哥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如果没有的话,怎么会这样整他?至于兰大哥—— 不是颜宸玺现在看不上他,他现在就是别人口中典型的惧内,而且谁都能看出来颜司明对苏心漓心怀不轨,嫂子说要收拾颜司明,兰大哥可能不配合吗? 这回,苏心漓自然注意到了这称呼问题,她张了张口想让颜宸玺别这么叫他,不过看他一副和齐云有的一拼的死皮赖脸的样,瞬间就没说的欲望了,因为她再怎么说都一个结果,嫂子就嫂子吧,她都已经是夫人了,还差这个嫂子吗,也就懒得纠正了,而苏心漓这样自暴自弃的纵容,让兰翊舒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 苏心漓听颜宸玺提起颜司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颜司明的厌恶,说话的口气,更透着恨不得将他置之于死地的恨意,“这次,我和兰翊舒在他的手下九死一生,怎么能不好好报答他呢?” 颜宸玺笑的多了,也说了不少话,正喝水呢,听到苏心漓说的话,不由呛住了,他想说怎么可能,可看苏心漓和兰翊舒那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听说过一句话吗?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颜司明这人,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心机深沉着呢,你们以为他任劳任怨是在帮太子殿下做事,实际上,是他在利用太子殿下,用他做掩护,私下培植自己的势力呢。太子殿下对方家和丞相府是什么态度,他又个什么态度?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这份异心私心,他怎么可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赴苏妙雪的约?他要没有异心,会这么迫切的让方有怀和苏博然为他所用?他之所以会被苏妙雪设计,不过是因为苏妙雪身上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晚上的事情,要换成是你,你会赴约吗?会愿意对苏妙雪这样一个女人负责吗?” 颜宸玺想也不想,头摇的就和拨浪鼓似的。他对女人的容貌并不是很挑剔,只要看着顺眼就行,但是苏妙雪那种女人,不要说她只是区区丞相的养女,和方家有关系,就算她是天皇老子的女儿,他也不会要。 “若是换成其他皇子,也不会愿意吧?但凡稍微有几分品性气节的人,晚上的事情,都不会妥协,颜司明也不愿意,很不愿意,但是你看,他就扛下来了,单就他的这份忍劲,对自己的狠劲,你们其他的人,就都比不了。” 一个人,对别人残忍,对别人狠毒算不了什么,他要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那才是本事。 “他为什么能忍?因为他对那个位置的渴求超越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自尊,他可以没有底线,当然,他也是个没有底线的人。这次我和兰翊舒被追杀,公主只是个替死鬼而已,这个人,不但能忍,还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就像他利用谢雨薇一样,去对付自己想要对付的人。” 颜宸玺听的认真,脸上轻慢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他抿着唇,似乎是在结合苏心漓的话去思考颜司明的为人,半晌,他不解的看向苏心漓,“你和他只接触过几次,怎么对他这么了解?” 虽然他不在皇宫长大,不过嫂子和颜司明接触的次数比他还少吧。 苏心漓闻言,瞬间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因为知道颜宸玺是兰翊舒十分要好的朋友,也是十分信任的人,所以她也就没有特别去注意逼及。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深,苏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人,日日朝夕相处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呢?不过那些事情,她能对兰翊舒说,对颜宸玺却不能。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嫂子还会害你吗?” 一直保持着笑意静坐着的兰翊舒忽然握住了苏心漓的手,看向颜宸玺质问道。 颜宸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兰翊舒又继续道:“你嫂子和你说这些,就是让你记住,今后,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少和颜司明接触,想办法少让他得势,要是皇后在皇上和太后跟前夸赞他,你要在一旁,就说几句实话,知道了吗?” 兰翊舒那口气淡淡的,可听在苏心漓耳里,却像父亲训斥儿子似的,不是,应该是哥哥训诫弟弟,而颜宸玺的态度更让苏心漓觉得好笑,兰翊舒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就像个小孩似的,乖巧听话,苏心漓忽然想起,一直以来,颜宸玺对兰翊舒,似乎都是言听计从。 上辈子,颜司明还没当上皇帝之前,文帝还在位的时候,颜宸玺受命出征金国,苏心漓只记得,颜宸玺在此战役中死了,之后,身体健壮的文帝身体开始抱恙,两年后驾崩,他驾崩之后,羽翼丰满的颜司明登基。 苏心漓看着颜宸玺乖巧如小孩一般的模样,又看向脸含笑意,温柔看向他的兰翊舒,反握住了兰翊舒的手,目光坚定,兰翊舒,便是为了你,我也会努力保护好颜宸玺的。 ** 颜司明火速离开了相府,刚回到王府,就让人将在宴会上通知他前去赴宴的小厮给杀了,如此还是觉得不解恨,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稀巴烂,一直伺候他的公公陈洛见了,忙命人给颜司明找了两个清秀的小厮送到他的床上,颜司明走到床边,用力的捏住他们的下巴,仿佛要将他们的下巴捏碎了似的。 “殿下,您弄疼我们了。” 颜司明眼中的邪火更盛,松开扣住他下巴的手,片刻就将两个小厮的衣服都撕烂了,压了上去,没一会,那雕花的大床就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一开始发出的那声,让人脸红心跳,之后,那娇吟变成了吃痛的惊呼和尖叫声,半个时辰后,那两个清秀可人的小厮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哪里还有丁点的妩媚多娇,反观颜司明,发泄过后的他,脸色比方才好看了一些,而且情绪看起来也稳定了许多,渐渐恢复了平静。 为了标榜自己作风正派,在成亲之前绝对不碰女色,只要未来的王妃不同意,他也绝对不会纳妾,所以从颜司明懂事开始之后,他的身边就没有丫鬟服侍,都是太监,还有一些清秀的小厮,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在小厮的挑选上,颜司明也是很注意的,找的都是些什么特别的,既不俊美,也不会丑的让他下不了口。 颜司明做的这些,就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娶到一个家世好能助他成大业的女子,他这样做,一方面别人会觉得他品行高尚,另外的话,太子殿下和皇后等人也会对他放心,因为皇帝的三宫六院,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可惜,苏心漓并没有因此看上他这个‘专一痴情’的男人,他反而被苏妙雪给盯上了,并且已经成了她的盘中餐,最要命的是,他要纳这样一个贱人为侧妃,颜司明觉得,这种感觉,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难受,尤其,颜司明之前玩的多是小厮,没几个女人,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关键,那不需要负责啊,可第一次要负责的女人,居然是比之前还要烂的人,这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因为没男人忍得了自己头戴一定绿油油的帽子,而且还是众所皆知的那种。 爱他是吗?非他不嫁是吗?好,很好,他一定不会让她们后悔的! 陈洛一直就候在外面,见颜司明好了,忙命人将那两个小厮给弄走,然后伺候颜司明沐浴,趁着这世间,他又命人将颜司明的屋子给收拾整齐了。 发泄完了,沐浴更衣后的颜司明又恢复了以往尊贵温和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只是那双清明的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越发的愤怒。 “明儿一早,我要进宫见皇后和太子殿下,你安排一下。” 陈佑应了声是,见颜司明闭着眼睛,小心的退了出去。 ** 第二天早上,醉酒的苏志明一醒来,就听说了昨晚上的事情,吓得险些从床上滚下去,他洗漱都顾不得了,直接冲到雪园去找苏妙雪,但是苏妙雪并不在雪园,而是在方静怡那里,苏志明又火急火燎的赶去了芳情园。 昨晚上的事情,自然不敢有下人随便嚼舌根,苏志明之所以会知道,是方姨娘命她的奶娘方嬷嬷特意告诉他的,而方有怀也从苏博然那里得到消息,早朝后,两人便寻了个地方商量事情的应对之策了。 苏妙雪昨晚上被颜司明折腾的不轻,她又是第一次,浑身上下都酸痛无比,疲倦至极,自然没那么早醒过来。苏志明也好不到哪里去,宿醉后,头痛的厉害,在知道苏妙雪的事情后,他头疼的更厉害了,两边的太阳穴,抽抽的疼。 苏志明到芳情园的时候,苏妙雪还没有醒,不过方静怡却一早就醒来等苏志明了,对颜司明,她并不是很了解,但是自己的儿子却和颜司明认识好几年了,而且私下关系还不错,所以方静怡想问一下未来女婿的情况。 其实,如果苏妙雪还是以前的苏妙雪,没有毁容,名声也好,至少没有恶名,方静怡也不用操心的这么多,但是现在,都说子女在父母眼中是最优秀的,但是现在,便是方静怡,也实在无法做到自欺欺人,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颜司明还主动来提亲的也好说,或者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主动担负起责任,可事实却是,颜司明是被设计的,而且是被苏心漓强迫逼迫的。苏心漓是什么人,她清楚的很,她心里巴不得她这一房的人全部倒霉才好,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帮苏妙雪?方静怡越想这件事情越觉得不对劲,想到颜司明那嫌恶的样,厌弃的眼神,方静怡着实担心苏妙雪未来的生活。 “苏妙雪呢?” 苏志明太生气了,也不叫苏妙雪大姐了,当着方静怡的面,直呼她的名字了。 站在院子里的方静怡指了指房间的方向,然后示意苏志明声音小点,将他带到了一边,苏志明见方静怡这个样子,心里头越发的担心着急,“姨娘,你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一点也不要漏。” 为了苏妙雪,方静怡本来还只准备说一部分的,见苏志明神情如此严峻,便将自己到了之后小竹林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都告诉了苏志明,包括颜司明的裸奔,并且说苏妙雪不是清白之身不想负责,最后却被苏心漓迫的不得不娶苏妙雪,苏志明的脸色原就不好看,听了这些话之后,面色更是铁青的厉害,放在桌上的手,也紧握成了拳头,“姨娘,你们好糊涂啊。”苏志明重重感叹了一声,恼火的很,“苏妙雪,苏妙雪,你给我起来!” 苏志明说着,冲进了房间,苏妙雪睡的正香呢,突然被人这样大吵大闹的吵醒,心情自然不好,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是颜司明的侧妃了,心情又明朗了起来,就决定不和苏志明计较了。 “苏妙雪,你不能嫁给五皇子!” 这要是以前,他倒是有心撮合他们两个,但是现在,苏妙雪根本就没那个资格了,五皇子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一旦娶了苏妙雪,无疑会沦为笑柄,大家肯定会猜测议论纷纷,文帝和太子殿下还有皇后娘娘因此对他的印象必定会大打折扣,而且,苏志明十分肯定一点,那就是颜司明必定不会善待苏妙雪,毕竟是自己的姐姐,苏志明自然不希望苏妙雪一辈子不幸。 苏妙雪还未睡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听了这话,一下子就醒了,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看向苏志明的眼神尽是不满,“苏志明,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志明看着苏妙雪那死不悔改的样,这样没有脑子,也难怪会输给苏心漓。 “我已经是五皇子的人了,并且很有可能成为他的王妃,我们是两情相悦,我不嫁给他嫁给谁?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们在一起,现在我如你所愿了,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你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有几个男人愿意娶你?稍有身份的,根本就不会考虑,更不要说是五皇子了,要不是你设计害他,他会与你发生关系?如果不是苏心漓强迫,他会娶你为妃?你和方哨玄的事情——” 苏妙雪一听他提起自己和方哨玄的事情,顿时就来气,要不是因为他,她的名声会被毁了吗?苏志明的话还没说完,她赤脚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冲到苏志明跟前就打他,一旁的方静怡见状,忙上去劝架,苏妙雪想也不想,就将她推开了。 苏志明虽然坏,不过对自己的姐姐弟弟还有姨娘却是相当忍让的,尤其,苏志明因为方哨玄的事情,对苏妙雪,是存了几分愧疚的,苏妙雪打他,他也不还手,可后来,她居然像个疯婆子似的用修长的指甲去抓他的脸,苏志明忍无可忍,扣住苏妙雪的手,将她往后一推,苏妙雪刚好倒在床上。 “你发什么疯!” 他摸了摸自己流血的脸,觉得苏妙雪简直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谁会喜欢? “苏妙雪,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今日不听我的劝,将来不要后悔!” 苏志明心里头也恼火的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妙雪好,她不领情就算了,居然动手,就她这样泼辣刁钻的性子,五皇子如何忍受的了? “滚,你给我滚!” 苏妙雪说着,又开始发疯,拿起床上的枕头,朝着苏志明就扔了过去,苏志明看向她,冷哼了一声,转身,看到被苏妙雪推倒在地上的方静怡,将她扶了起来,转身离开,方静怡怎么叫都叫不住,她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就开始劝苏妙雪。 一直以来,她是希望苏妙雪能高嫁,嫁到皇室的哪个皇子,最好,那个皇子将来还能继承皇位,那样的话,苏妙雪就一直可以高苏心漓一截,而她,也可以将已经死去的程立雪狠狠的踩在脚下,但是现在的苏妙雪,根本就没有获得恩宠的资本,身为母亲,她最希望的还是子女幸福,所以也和苏志明一样劝苏妙雪不要嫁给颜司明,找个老实的小户人家过日子,苏妙雪现在哪里能听的进这话,对方静怡发了好大一通肝火,穿戴好衣裳之后就回雪园了,回了雪园后,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又去找三姨娘了。 ** 苏心漓一早起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情,苏志明和方静怡都挺清醒,尤其是苏志明,可惜啊,苏妙雪已经魔怔了,他们的好心,只会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可是五皇子的侧妃,虚荣的苏妙雪,怎么可能放过呢? 天儿已经渐渐热了,苏心漓刚用了午膳,正准备休息,宫里忽然来人,说太子殿下召见,苏心漓唯有梳洗打扮,跟着前来报信的公公一同进了宫。 按照琉璃的祖制,皇子年满十二周岁之后,就要离开皇宫,不过并不需要离开京陵城,而是在皇上赏赐的京陵城府宅生活,只有太子可以继续留在皇宫,住在历代皇子住着的东宫,不过历代的皇帝都会有极为宠爱的皇子,他们多可以享受特权,继续在皇宫住着,像当今的六皇子就是,他每每回京都是住在皇宫的,不过六皇子很少呆在京陵城和皇宫,至少苏心漓上辈子的记忆,颜宸玺从未在京陵城呆过三个月之久。 东宫是历代太子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大气恢弘,对苏心漓而言,东宫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因为上辈子,她的孩子,从三岁后,就被封为了太子,因为是皇后,她可以经常来东宫探视皇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改变,苏心漓走进去,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绿瓦红墙,脑海中总不由的浮现出和玉儿玩闹的画面,她的孩子,她那么小的孩子,只要想到这些,便是那些回忆是美好的,苏心漓的心,也抽抽的疼,对方静怡苏妙雪尤其是颜司明,更加的恨之入骨。 颜司明,你想利用性格古怪的太子殿下一直做自己的保护伞是吗?想法很不错,不过这么多年了,你这所有的如意算盘,也该终止了。 苏心漓原先是由之前的小太监领着到了东宫,到了东宫之后,康公公就亲自出来接他了,苏心漓朝他行了礼,康公公看向她也是一脸敬意,苏心漓笑了笑,礼多人不怪,上辈子,她在那些自己从未重视过的下人手上可吃了不少亏,苏心漓自然吸取经验教训,不论是对谁,只要不是仇人,她的态度都挺恭敬的,自然不会让人觉得被轻视。 苏心漓和水儿还有流云一起,跟在了康公公的身后,绕过重重的回廊,终于到了太子殿下的寝宫。 “前面就是殿下的寝宫,殿下还在休息呢,不喜欢闲杂人等进去打扰,苏大人就一个人进去吧。” 这都什么时辰呢,还在休息,就因为这破身子,颜睿晟这太子殿下当的可真是舒适惬意,闲杂人等?苏心漓觉得自己应该也在这之列了,苏心漓心里头是这样想,面上却应了康公公的话,看向流云和水儿道,“你们就在这里候着。” 颜睿晟身子骨不好,对很多花粉容易过分,所以他的院子里并没有那些带着异香的花儿,倒是种了不少名贵的树种还有一些四季常青的树木,因为康公公说了,颜睿晟可能还在休息呢,所以苏心漓走路都轻轻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因为已经入夏了,再加上这院子里的树多,所以可以听到蝉儿的叫声,而且一直以来,颜睿晟都有在喝药,苏心漓一进了颜睿晟的寝宫,就闻到了一股苦苦的草药味。 颜睿晟的屋子,比她想象的简洁简单,收拾的也十分整齐,一目了然,此刻,颜睿晟正躺在靠窗口的软榻上休息,他窗口边上就有枝繁叶茂的大树,刚好可以遮挡住临近申时的阳光,他的脸上盖着本书,阳光洒在已身着锦衣的他身上,他身上用金银线绣着的图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苏心漓不得不承认,这一幕,极为的赏心悦目。 苏心漓以为颜睿晟还在睡觉呢,不想吵着他,便在软榻旁的椅子坐下,等了半天,也不见软榻上的颜睿晟有任何的反应,苏心漓中午没有休息,这会被阳光这样照着,不由也有些犯困,还有些渴了,就算不喜欢人打扰,可这也太安静了吧,连个给她上茶的人都没有。 苏心漓看了眼躺在软榻上舒适不已的颜睿晟,口干舌燥的她心头有些恼火,说要见自己的是她,她都到这么久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苏心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颜睿晟跟前,伸手,轻轻的揭开了他脸上的书,动作小心的很,被书盖着的脸,在阳光下有一种近乎晶莹的苍白,因为距离的近,苏心漓甚至可以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上的毛细血管,还有那双已经睁开含着笑意的眼睛。 颜睿晟看着神情微恼的苏心漓,含笑的眸,清楚的倒映着她娇俏灵动的模样,笑出了声:“我刚还在想,你还能等多久呢。” 原来是故意戏耍自己,苏心漓看着颜睿晟的笑脸,不由想到他上次见别人骑马时满是歆羡的神情,还有他上辈子的悲惨结局,不由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而且,这样的一件小事,也不足以让她动气。 苏心漓面色平静的将书还给颜睿晟,然后向后退了两步行了礼,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找微臣前来有何事?” 颜睿晟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下人送了茶水上来,他有让人搬了条矮几到软榻上,和苏心漓面对面的坐着,开门见山,“你和颜司明有仇吗?” 苏心漓喝了口茶,并不承认,“我与五皇子不过才见过几次面,又没有什么接触,哪来的仇恨?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她抿着唇,笑容天真的问道:“莫非是五皇子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了,所以来太子殿下这里告状让您做和事老?” 颜睿晟笑出了声,苏心漓的这张嘴巴,还真是又毒又损,不过她这样的率真,他却怎么都反感不起来。 “五皇弟对你做什么了?” 颜司明利用谢雨薇和长公主做替死鬼刺杀苏心漓一事,太子殿下并不知情。 “这个问题,太子殿下应该问五皇子才是。” 颜睿晟见苏心漓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从她口中也套不出事情来,也不和她拐弯抹角,“昨晚的事情,你也有份吧?” 颜睿晟一提昨晚,苏心漓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了,有份?不是有份,而是一整件事情,都是她策划的,不过苏心漓自然不会承认的,当然,她也不会直接否认,因为这次的事情和她上次青山马场被捉包的事情,实在是太像了,而且若是颜司明交代的够清楚的话,就应该不难发现这其中的端倪。她的漓心院和芳情园距离并不近,她和兰翊舒等人第一时间就到了,动作比方静怡还快,这本身其实并不合理,而且之后她的态度分明就是要撮合颜司明和苏妙雪。 苏心漓叹了口气,那眼神和口气都委屈无比,“怎么现在不论谁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啊,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 颜睿晟被她的样子逗乐,“谁敢欺负你啊,你告诉本宫,本宫一定替你教训他。” “五皇子啊,这大中午的,太子殿下将我召来,不就是因为五皇子找你告我的小黑状了吗?五皇子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却将责任推卸到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他身为皇子,做了错事,自然就该负责了,我和苏妙雪的关系确实不怎么好,但是我们毕竟都姓苏,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总不能看着她白白被欺负吧。” 颜睿晟一提这事,苏心漓就已经大概猜到他找自己前来的用意了,这件事情最棘手的问题,不是苏博然,也不是苏妙雪,其实是她,颜司明是见她不肯妥协又无可奈何,所以才会找太子殿下做说客,想要逃过一劫,做他的美梦吧,她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将他和苏妙雪凑成了一对,岂有罢手的道理? “我觉得这件事情对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他们应该都没有坏处吧,太子殿下身边有一个野心太大,忍性太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并不是件好事,适时的时候,应该给他个提醒,想来,这次的事情,应该足够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也可以让他记住自己的身份,至少,他妄想的东西距离他是越来越远了,那样的话,他才会更加用心的替太子殿下办事,太子殿下与他之间,其实并不仅仅是兄弟关系,如果是太子殿下犯了错,他应该主动站出来表明忠心,但若是他一时冲动或者是酒后犯错,不应该由殿下和皇后娘娘替他收拾烂摊子。太子殿下,您觉得呢?” 其实,苏心漓能感觉得到,太子殿下对颜司明,应该是不满的,她总觉得,颜睿晟并不是那么蠢的人,相反,颜睿晟给她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颜司明是什么人,他不可能一无所知。 颜睿晟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心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感恩的。有些人,你对他付出再多,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因为你身份上压着他一筹,处处觉得自己被欺压,而你的好,则是施舍。像这种人,他要用到你的时候就会掩盖自己的真面目,小心奉承巴结,让你觉得他掏心掏肺,可一得了势,他就会千方百计的将之前那些帮助过他的人全部杀掉,不会念及半点旧情。他不甘,愤恨,自以为是到自己除了身份样样都比别人好,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之前那些高他一等的人踩在脚下报复,能够做到无条件无原则隐忍的人,多半呢,都是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苏心漓承认,她在挑拨离间,不过她就不相信,颜睿晟没有过这方面的担忧。 “既然不择手段得来的东西有可能不属于自己,那干嘛拼死拼活的给别人做嫁衣呢?急流勇退,少得罪几个人,不是更好吗?虽说,锦上添花这种事情,别人未必会记得住,但是对锦上添花的人,谁也不会讨厌不是?” 苏心漓听云氏和程鹏都提过,颜睿晟是个孝子,对皇后娘娘还有他母家的势力,都十分的敬重看重,苏心漓怀疑,他之所以替颜司明铺路,不过是担心自己英年早逝,将来皇后娘娘和他母家被新帝忌惮,日子不好过,结果呢,上辈子,皇后娘娘还有国舅他们的结局可没比定国公府和顾大哥他们好多少。 苏心漓相信,颜睿晟对她的话,多少是听进去一些了,因为之后他并没有提及让她息事宁人的事情,反正今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一有机会,她就见缝插针,既然颜睿晟的心里已经有了种子,那她就浇水施肥,小心呵护,相信终有一天,他能长成参天大树。 苏心漓是在东宫用过晚膳后离开的,回去的时候,酉时都快过了,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刚刚离开东宫,到了御花园,再往外走片刻,就可以乘坐马车离开了,正这个时候,苏心漓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由勾了勾唇,转过身,看清了来人,笑着说道:“原来是,未来的姐夫。” 第一百一十八章:恼羞成怒,同归于尽 第一百一十八章: 苏心漓站在原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颜司明,刻意咬重姐夫二字。 她的下巴微抬,唇边还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看起来像是讥讽,又像是嘲笑,颜司明勉强维持了淡然的脸,瞬间就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他阴冷的双眸危险的眯起,可那阴暗的心思还是透过夜里的灯光投射了出来,狰狞的很,他放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五指稍一张开,就有一种将那张笑脸撕的粉碎的冲动。 “苏大人。” 他走到苏心漓的身边停下,眼底,是虎狼一般的冷酷光芒。 苏心漓唇边的笑意未变,和身后的两个丫鬟一起朝着颜司明福了福身,起身的时候看了四周一眼,颜司明淡然一笑,目光定定的看向苏心漓,说话的声音和他的神情一般阴冷,“不用看了,这四周,就只有我们几个人。” 苏心漓就算反应不够灵敏敏锐尚未察觉到这一点,不过以她对颜司明的了解,想也知道,这四周围,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闲杂人等,虽说这后宫是文帝的地盘,但是颜司明毕竟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虽然他一早就搬出了皇宫,不过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比起其他皇子,进宫的次数可要频繁多了,想要避开耳目与她说几句话,想来并非难事。看来,昨晚的那件事情,真的将他气的够呛,不然的话,他如何会冒险只身出现在这里堵自己,这本身就已经是他心慌心乱的证明了,要知道,他们之间谈的任何话题,其实都不适合叫别人听到,尤其是传入文帝的耳中。 苏心漓的心中在冷笑,颜司明,你也有今天,还真的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苏心漓心中这样想,面上的神情却淡然的很,看都没看颜司明一眼,轻笑着问道:“殿下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御花园中到处都燃着宫灯,那光亮将四周照的极为明亮,一身华衣的苏心漓置身这繁花锦簇的花丛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而她那淡然从容的姿态,更教人心动。 颜司明的瞳孔骤然一缩,唇边淡淡的笑意变的极冷,脸上那尽量维持着的柔和也消失殆尽,他看了眼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人,用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你们下去吧。” 太子殿下身边的太监自然乖乖听从他的命令,可流云和水儿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尤其是水儿,非但没走,还往苏心漓的方向移了移,看着颜司明的眼神,满是厌弃和戒备,苏心漓却不由笑出了声,看向身边的两个丫鬟道:“五皇子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他还能吃了我不成?你们都退下吧。” 流云看了苏心漓一眼,道了声是,拉着并不是很情愿的水儿,转身离开。 “昨晚的事情,苏小姐你不该给我解释一下吗?”颜司明开门见山,可说话的口气却森然的很,这四周的人都被颜司明‘清理’干净了,静悄悄的,他那声音实在是瘆人的很。 苏心漓却不害怕,讥讽的笑出了声,颜司明听到她的笑声,只觉得说不出的刺耳,拧起了眉头。苏心漓这才转过身,一脸天真的看向颜司明,“这个问题,五皇子应该问妙雪姐姐吧。” 颜司明听她提起苏妙雪,心头更加恼火,他凝视着苏心漓,口气略有些生硬,然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缓缓说道:“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你设计的?” 他回去之后,稍冷静下来一想,便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次的事情,和苏心漓有关,应该说,这就是她一手主导的。像她这样睚眦必报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女子,认定自己想要害死她,现在活着回来,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这分明就是她的报复! “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颜司明定定的看着苏心漓那足以蛊惑人心的眼眸,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但是他必须知道,这次的事情,和苏心漓有没有关系。 苏心漓毫无在意的笑了笑,勇敢的迎上了颜司明那恨不得将自己撕碎了的冰冷眼神还有他满是探究和审视的目光,她微微一笑,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越发的明亮,仿若夜空的星辰都镶嵌了进去,熠熠生辉。她的嘴角上扬,然后那冰冷讥讽的温度,全部都变成了懵懂的无辜和天真,“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眼皮也不抬,那模样,半点看不出是在撒谎。 苏心漓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是冰冷的,口气也十分的愤怒,“怎么现在谁一出了点什么事情,就全部怪到我头上,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信殿下比谁都清楚。是姐姐邀请殿下赴约,也是殿下主动去的,我有强迫吗?还有在宴会上的时候,也是你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灌酒,我有让殿下喝那么多酒吗?至于姐姐做了什么——”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你总觉得是我害了你,可你也不想想,我与妙雪姐姐平日里的关系如何?这件事情,若是我让她做的话,她能做吗?她若是做什么事情,尤其还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告诉我?妙雪姐姐对殿下的感情,相信殿下比谁都清楚,若非对殿下情有独钟,上次她和方哨玄的事情曝光了之后,她也不需要以死明志。” 苏心漓说着,叹了口气,颇有些同情的看向颜司明劝道:“你也知道,妙雪姐姐是方通房带大的,与方家难免走得近,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方哨玄又是个甜言蜜语的,姐姐难免会被她骗,以前,她只是一时糊涂,但是遇上了殿下之后,就已经痛改前非了,姐姐对殿下是一片真心,要不然也不会冒险设计这一切,这次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她还如何嫁人啊?姐姐对殿下如此的情深意重,殿下何不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现在的样子是丑了一些,确实有些带不出手,不过相信以五皇子的本事,一定可以治好她脸上的伤的,而且妙雪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若是错过了,殿下将来一定会后悔一生的。” 苏心漓自然知道,自己这劝,分明就是火上添油。其实,苏妙雪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她是不是被毁容,而是她的名声,谁要是娶了她,就等于终日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被人指指点点,这事换哪个男人他能乐意,一般男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颜司明了。 颜司明听了苏心漓说的这些话,气的都发怔了,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他看着苏心漓那张张合合的嘴巴,恨不得将那张伶俐的嘴巴缝起来,他在心中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因为气愤而颤抖的声音:“苏心漓,你敢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苏心漓看着颜司明,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敢啊,她当然敢啊,这件事情本就是颜司明自己自作自受,和她有什么关系? “漓心院距离芳情园并不近,若非你早有筹谋,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那片小竹林,我看着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你设计好的!” 颜司明的声音拔高,情绪明显更加失控了。 “殿下,说话可要将就真凭实据的,虽然你是殿下,高高在上,我只是个五品小官,但是我也不是谁都能污蔑的!”苏心漓义正言辞,然后压低着反问道:“就只许五皇子和妙雪姐姐孤男寡女的幽会厮混,就不许我和兰翊舒见面了?兰翊舒为我受了伤,晚上他喝了酒,宴会结束之后我,我自然要对我的救命恩人表示一下关心了,不过呢,我们虽然是在晚上见面的,但是身边都是有一群下人跟着的,光明正大的,更不会像殿下和姐姐那样胡来。” 苏心漓不说还好,一说,颜司明心里头更生气,那火气更旺,“兰翊舒到底有什么好的?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 苏心漓差点没笑出声来,按理说,两世为人,她见过的不要脸的贱人已经很多了,却没想到颜司明居然也这样贱,得到的就毫不珍惜甚至弃如敝屣,得不到的就心心念念想到到手,最让苏心漓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自己差点死在他手上之后,他居然还有脸说出这话来,最要命的是,居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殿下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你扪心自问,你又有哪一点比得上兰翊舒呢?我苏心漓,脑子正常的很,而且全天下喜欢我的男人这么多,我眼睛是瞎了吗,去喜欢一个一心置我于死地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为了我甘愿舍弃性命的男人?而且,论长相才貌,你似乎都不及兰翊舒,你比他多的,不就是一个皇子的头衔吗?不过呢,这个,刚好是我不怎么看重的。” 苏心漓说完,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妙雪姐姐一心想要嫁给殿下,她嫁不出去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接手的人,我怎么能横插一杠呢,我可是个很注重姐妹情谊的人,这种横刀夺爱的事情,我是绝对干不来的。你看,妙雪姐姐多用心啊,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将小木屋布置的如喜房一般,你们既木已成舟,殿下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对待妙雪姐姐,至于我,就不劳烦殿下惦记了,没有您,我肯定能嫁的很好。” 颜司明觉得苏妙雪配不上他,不过就颜司明这么深沉狠毒的心机,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既然是蛇鼠一窝,那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我是不可能娶苏妙雪的,你死心吧!” 苏心漓听到他说的这句话,莫名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忽然就笑了。上辈子,苏妙雪已经是三王妃了,那样的二嫁女,他都还是坚持要接手,而且因为担心她不同意,游说了她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她好心将他们凑成对了,他又态度坚决的说不要了。不过要不要,可不是他说了算了。 “你笑什么?” 颜司明现在已经恼火到了极致,一点点这样的小事,也极为的敏感。 “我在笑殿下你啊。” 苏心漓忽然扭过头,一双眼睛满是讥诮的看向了颜司明,然后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冷声说道:“因为想要逃避责任,因为不想对苏妙雪负责,所以便将什么事情都推卸到我的头上吗?只要这次的事情是我栽赃陷害,殿下就成了可怜的受害者,就可以如愿了是吗?或许,可以挟着对我的这份恩情拿捏定国公府?殿下的算盘,打的可真真是好,不过怕就怕不是那么容易如愿啊!” 苏心漓勾着唇,巧笑焉兮,“我为什么要害殿下呢?设计陷害殿下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还有,谁都知道,我与苏妙雪的关系不好,我为什么要帮着她如愿嫁给五皇子呢?五皇子说,这件事情是我一手设计的,不过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呢?五皇子确定,要将我与兰翊舒被刺杀的事情还有五皇子与妙雪姐姐发生关系的事情,公诸于世吗?” 苏心漓挑眉,那只有巴掌大的白净脸蛋,是说不出的满满自信,还有胜利者的得意,她太清楚了,颜司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口中的这件事情传出去的。 “五皇子想利用太子殿下做说客的事情,怕是不能如愿了,因为我已经和太子殿下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苏妙雪,五皇子愿意娶自己是最好的,不过就算不愿意也由不得你,你是娶也得娶,不甘愿也得娶。而且,我还和太子殿下说了,五皇子可不是一直乖顺听话的猫儿,而是一只需要提防的狼,可这头狼,若是娶了苏妙雪,你说,他的威胁性是不是小了很多呢,这样的话,对太子殿下他们,应该没有坏处吧,太子殿下好像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颜司明的目光一窒,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片刻后,那双眼睛瞬间就布满了血丝,一下全红了,颜司明阴沉的脸拉的老长,嘴唇也绷成了一条直线,他动了动唇,半晌,只用恨不得将苏心漓大卸八块的口气叫了她的名字,“你最好永远都别让我发现,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他紧握成拳的双手五指舒展开来,然后又放在身后握紧,夜里,一身黑衣的他,忍着自己吐血的冲动,浑身上下都浮动着一股残忍的杀意。 苏心漓,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了,他必须尽快解决了她,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是自己通往自己成功那条道上,最大的甚至是难以逾越的绊脚石,这块绊脚石,甚至会把他给害死,眨眼的功夫,颜司明的脑海已经浮现出千万种将苏心漓置于死地的法子。 苏心漓一看他凛冽满是杀意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并不畏惧,原本,她还要孤军奋战的呢,现在身边有兰翊舒,她就更加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回去后,我一定会代为转告妙雪姐姐,让她静等殿下的好消息。” 便是发现了又怎么样?她和颜司明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多这一件事情不多,怕什么? 她本就有意撮合颜司明和苏妙雪在一起,尤其是颜司明认定了苏妙雪不是第一次,本来,她只准备让苏妙雪做个小妾的,不过侧妃这位置,膈应颜司明的效果实在是太好。现在,颜司明已经被自己逼的根本就只有娶苏妙雪一条路可走了,若是方家或者相府得势,颜司明或许会善待苏妙雪,就像上辈子对她那样,但是一旦他的目的得逞,必定会像上辈子对待定国公府那样,毫不留情的斩草除根。不过,方有怀他们也不是蠢蛋,所以,就算他们因为某种利益关系联合,但彼此心里都会有很大的戒备,都会留着一手,根本就不可能毫无保留,她只要坐上旁观,说不定就会有好戏上演。 而且,不用等将来,颜司明要娶苏妙雪,这本身就是一个会引人关注的重磅消息,大家会怎么猜测呢? 颜司明,上辈子,你因为我的风光无限,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再有了,我就是要你背着苏妙雪这个污点,一辈子都摘不清。 苏心漓福了福身,起身的时候,朝着颜司明微微一笑,那清冷的眉眼,在御花园灯光的映射下,带着一种让人狂躁的挑衅,颜司明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甘心,还有一股子滔天的恨意,这个女子,除了她可以给他带来很大助力的出身,她的聪慧,狡黠,如刀剑一般的锐利,甚至于咄咄逼人的锋芒毕露,他都是喜欢欣赏的,他从未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他已经许给她正妃的位置了,甚至许诺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并且让她的孩子成为皇储,他做出了这样的让步,她却一点也不领情,还处处与他作对。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的背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非让自己娶苏妙雪的坚定神情,然后,他不由想到,自己娶了苏妙雪后,外人的流言蜚语,皇室其他皇子甚至于太后皇上的猜测,他们在自己背后的指指点点,之前自己好不容易经营的势力,必定也会因为他的这场婚事,心生怀疑,单想想,颜司明就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那股怒气不甘和担忧,将他的理智彻底击溃,他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和苏心漓同归于尽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念头从脑海冒出之后,立马就从星星之火衍变成了燎原之势,将一贯冷静理智的颜司明逼疯。 “苏心漓!” 颜司明的声音透着蚀骨的寒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绝,苏心漓却头也不转,甚至脚步都没停,颜司明想也不想,冲了上去,拦在了苏心漓的跟前,就算他此刻一副盛怒发疯的模样,苏心漓的神情还是淡然的很,在看到颜司明那发狂的模样后,苏心漓唇边的笑意更浓了,那讥诮和嘲弄,还有轻视,也更弄了。 颜司明突然伸手,朝着苏心漓的脖子掐了过去,苏心漓在他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之前,大叫了一声水儿,颜司明的速度更快,已经掐住了苏心漓的脖子,手上一用力,苏心漓白净的小脸,瞬间就变的通红,可她却半句求饶的话,下巴抬得更高,姿态骄傲的很,尤其是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在灯下,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轻视。 颜司明,原来,你也会失控的吗? 水儿就在不远的地方守着,听到苏心漓叫她,立马冲了过来,在她动手之前,已经有道冰冷焦灼的声音开了口,正是从东宫匆匆赶来的颜睿晟。 “颜司明,给我住手!” 颜司明乍一听到颜睿晟的声音,猛地一个机灵,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手上掐着的苏心漓的脖子,忙松开,向后退了几步,水儿飞身上前,对着颜司明就是一掌,颜司明更快的向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连着吐了好几口血,才勉强稳住身形。 水儿关心苏心漓的情况,打了这一掌之后,便回过身去看苏心漓,流云和颜睿晟也匆匆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赶了过去,明亮灯光下,颜睿晟那双惯常眯着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关切。 “小姐(苏大人),你没什么事吧?” 苏心漓半低着身子,清咳了几声,摆了摆手,水儿看着她通红的脸,还有雪白脖子上的印记,晶亮的眼睛立马就红了,清澈的眼眸也染上了杀意,她正想上前继续教训颜司明,却被苏心漓拉住。苏心漓做了几个回合的深呼吸,面色比起刚才,要好看一些,不过一张脸还是红的厉害,近乎透明,仿佛要滴出血来似的,颜睿晟微垂着的眸,不由染上了几分心疼,颜司明看到这一幕,呼吸越发的急促。 “五皇子,不,未来的姐夫,我提前祝你和姐姐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苏心漓已经缓过劲来,看向颜司明,一双眼睛水雾迷蒙的,配上那张红的滴血的脸,越发的冰冷,颜司明气的咳嗽了几声,胸口的气息翻滚,又被气的吐了口血,颜睿晟也看向颜司明,那微眯着的眼睛,冷的仿佛快要结冰了一般。 “水儿,流云,我们走!” 苏心漓说完,朝着颜睿晟行了礼,转身离开,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回过身,“五皇子,下次想要杀人灭口,记得,换个地方,我若死在这里,轻易的就能查到你头上,到时候,你和那个位置,真的就要擦身而过了。” “太子殿下。” 苏心漓一走,御花园中,便只剩下颜睿晟和颜司明二人,颜司明走到颜睿晟跟前,抬头,刚好对上了颜睿晟冰寒如霜的眸,瞬间意识到什么,抿着唇,半天不敢说话。 “谁允许你动她的?” 半晌的沉默之后,颜睿晟突然开了口,扬手就给了颜司明一巴掌,颜司明还没来得及从错愕中回过神来,颜睿晟就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他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因为有了平日里几乎都不会有的情绪,极为的生动。 颜司明也没有求饶,垂放在两边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在这安静的御花园,咯咯的响。屈辱,不甘,怨恨,他的心中全部都是这样的情绪,因为不想让颜睿晟发现,他直接闭上了眼睛,可他的心中,却有了一个极为歹毒的念头,苏心漓,这辈子,若是我不能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必定会毁了你,这样的话,太子殿下你,会怎么伤心呢? 颜司明认定,太子不会杀了他,事实也是如此,就在颜司明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颜睿晟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将他推在了地上,然后看向已经傻了眼的太监说道:“没看到五皇子受伤了吗?还不去宣御医!” 说着,他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随处在御花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 “小姐,五皇子那样暴躁的人,您今后还是别和他单独相处了,他若是来找您,一定要让水儿陪着。” 苏心漓上了马车后,流云就开始检查她脖子上的伤势,小心的给她上了药,水儿也嘟嘟囔囔的不满,觉得自己那一掌太轻了,因为没打够,她心里觉得不平的很。 苏心漓倒是不怎么在意,颜司明没掐死她,她就不会有什么事。其实,真不是苏心漓不爱惜自己,而是她没料到颜司明会突然发疯,在那个地方对她动手,这真的是苏心漓始料未及的,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很会忍,看样子,他真的很不甘愿娶苏妙雪啊,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也确实很大,甚至于让那个男人坚硬如铁的心,有了一道裂痕,忍无可忍了,苏心漓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又畅快了。 “这件事情,不许告诉兰翊舒,知道了吗?” 苏心漓这话,着重敲打水儿,水儿耷拉着脑袋,似乎是在犹豫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说,半晌,她抬起头来,在看到苏心漓脖子上的手指印记时,眼睛一亮,她指了指苏心漓的脖子,“小姐,你这个样子,公子肯定会发现的。” 苏心漓垂眸看了一眼,心里头也有些郁闷,她倒不是怕兰翊舒去找颜司明的麻烦,兰翊舒做事向来有分寸,她还是很放心的,她是烦恼,兰翊舒的念叨,和兰翊舒确定关系后,她才发现,其实他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高冷,要看到他脖子上的伤,肯定会念半天,而且,之后的话,总会牵出一大堆的道理,反正,到最后,她肯定又会被他理直气壮的占便宜。 苏心漓正苦恼的时候,行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下,苏心漓正准备让水儿下去看看什么情况,外面忽然传来久违的却有些熟悉的声音。 “马车上坐着的可是苏心漓苏小姐?” 苏心漓起身,掀开帘子一看,拦在马车前的正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驸马——杜桓泽。 苏心漓虽然讨厌谢雨薇,对长公主也不喜欢,但是对杜桓泽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她纵身跳下马车,走到杜桓泽跟前,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驸马,好久不见。” 一段时间不见,杜桓泽看起来消瘦憔悴了不少,那双温润的眼睛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忧伤哀愁。公主府发生这样大的边变故,他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虽说谢雨薇不孝,但那毕竟是女儿,尤其,他对长公主又是一往情深,和自己心爱之人生的唯一的女儿死了,心爱的女人又被关押进了大理寺,他能好到哪里去? 和杜桓泽相比,现在的苏心漓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面色是恢复正常了,不过发丝还是微微的有些乱,尤其是脖子上那一片掐痕,在苏心漓雪白肌肤的映衬下,便是在这样的夜里,也显眼的很。 自公主被押进大理寺之后,杜桓泽就一直四处奔波,能拜托的人他都已经拜托了,不过他们要不就是因为忌惮定国公府不肯帮忙,而另外愿意在皇上跟前求情的,他们上的奏折,根本就石沉大海,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就算他是驸马,现在想去大理寺也难,杜桓泽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为这事,他连程绍伟都找了,程绍伟是对公主有情没错,不过他也是个孝子,而且还极为的心疼苏心漓这个外甥女,自然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当然,他也不敢。 杜桓泽想来想去就只有找苏心漓,不过近来苏心漓身体抱恙很少出门,他也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去相府拜托她,便一直在等待时机,今日听说她进宫,一早就来这里候着了,不过现在看到苏心漓这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自然不知道,苏心漓这样倒霉,只是个失误,实际上,事业顺利,又有爱情滋润的她小日子过的还是挺不错的。 就算杜桓泽没开口,苏心漓也能够猜得到,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他不说,苏心漓自然不会主动去开这个口,给自己找麻烦的,和杜桓泽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要离开,杜桓泽见状,哪里还忍得住,忙拦住苏心漓,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公主的事情——” 他就提了这几个字,然后偷看了眼苏心漓的脸色,没有继续往下说。杜桓泽和程子谦一样,都是极为酸腐并且高傲的文人,若非被逼到绝境,他们哪里会去求人? “将公主收押关到大理寺是皇上下的决定,驸马,我只是个五品御史,实在是无能为力。” 其实直到现在,苏心漓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文帝会将公主关押进大理寺,就因为她和兰翊舒吗?苏心漓真不觉得,自己和兰翊舒在文帝心中的位置比公主重要,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情文帝肯定有其他的考量。 “皇上是因为你与兰公子的事情才将公主关押进大理寺的,现在,你和兰公子已经平安回来了,若是你们开口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这话,苏心漓并不是很爱听,什么叫她与兰翊舒已经平安回来了,他们能平安回来,那是她和兰翊舒命大,不过这件事情说来,其实长公主也算是受害者,虽然她气长公主对谢雨薇的纵容,也觉得她活该,但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想法,不过就长公主那脾性,又碰上谢雨薇已死的打击,一个人呆在大理寺那地方,必定是生不如死。 苏心漓抿着唇,沉思了片刻,然后道,“驸马,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怎么样?” 杜桓泽看了苏心漓一眼,刚好对上苏心漓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苏心漓微微一笑,上了马车,杜桓泽犹豫了片刻,然后跟上。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过苏心漓并没有回相府,而是和驸马一起去了关押长公主的大理寺牢房。 “驸马,你相信吗?” 杜桓泽点了点头,“雨儿的死确实古怪,当时你和兰翊舒都被追杀,逃生都来不及,如何有那个时间和心思对她下手?而且,她死的那个样子——” 杜桓泽垂头叹了口气,那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整个人都好像苍老了许多。 “那你就将我的话和你自己的疑虑猜测告诉公主,然后,问问看她那批近卫队,有没有一心忠诚于她的人,让她把名单告诉你。” 苏心漓需要知道,长公主的那批军队,是解散了呢还是被颜司明所用了。 谢雨薇才死了没多久,就算长公主之前没杀了她的心思,现在也必定对她恨之入骨了,这个时候,她要送上门去,那就是白白被她骂,要被打了那也是白挨的,现在,也就驸马的话,她能听进去几分。 “可是——” 驸马看着苏心漓,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大理寺的大牢,我现在不好进。” 苏心漓狐疑的看了杜桓泽一眼,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心中感叹了一声,这皇上对长公主到底有多不满啊,长公主唯一的爱女没了,居然连驸马来探视都受控。 “大理寺卿是你外公的门生,你四哥和这里面的很多牢头都熟。” 这是告诉她他不能随意进出探视公主是定国公府的原因,还是求着她出面的意思呢? “那我试试。” 苏心漓让流云拿荷包装了两定银子,苏心漓一看驸马那样,就明白他屡次失败的原因了,果然和三哥一样都是迂腐的高冷性子,流云给了守门的拿了银子,又报上了自家小姐的名号,没一会就带来了好消息。 苏心漓目送杜桓泽进了大理寺的大牢,之后也跟着下了马车,“流云,你在这里守着,要是驸马比我早回来,你就说我好奇大牢长什么样,进去参观了,水儿,你陪我一起进去。” 当然,苏心漓进去之前,又让流云准备了不少银子让水儿带着,有银子,有身份,有面子,苏心漓一路进去,自然是畅通无阻。 虽然大理寺的大牢关押着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囚犯,不过待遇也有好坏之分,像长公主那样身份尊贵的,就算是皇上亲自降罪将她关押到这里,必然也是住的舒适,吃的也好的,苏心漓一问就打探到了她被关押的地方,苏心漓现在不想和她碰面,自然不会去关押着她的地方参观。 “我听说,前段时间这里关押了一批从清河县来的抢劫了官银的土匪强盗,他们被关在哪里呢?” 那衙役犹豫了片刻,苏心漓递了个眼神,水儿会意,忙将一个荷包塞到他手上,那衙役掂了掂,脸上露出了笑容,苏心漓继续道:“上次他们随我大弟押解到京陵城的时候,我没看到,我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都对他好奇的很,我想来看看,胆敢劫持官银的人,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有三头六臂。”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慢悠悠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散漫随意,又有一股小女孩的娇憨好奇。 “苏小姐真爱开玩笑,哪里有什么三头六臂,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和普通人长的一样,就是狗胆包天。” 那衙役边说边将银子往怀里一塞,然后领着苏心漓往大理寺天牢方向走,无论是衙门还是大理寺的大牢,其实都一样,除了一些明令禁止的人,有银子都好使,当然,最好用的,还是身份和权势,苏心漓清楚,若自己不是定国公的外孙女,相爷的女儿,又前途无量的话,今日这大理寺的牢门,她都进不来。 大牢里面的墙壁上,都插着火把,倒不至于太暗,不过越往里走,就越是幽闭潮湿,这里,关押了不少死囚,忽然来了苏心漓这样一个大美人,自然引起轰动,不过他们这些人倒是很怕这里的牢头,那些人起哄的时候,水儿怎么瞪他们都没用,可那牢头一抽出了腰上的刀,对着牢房的门敲了敲,那群囚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领着苏心漓进来的牢头指了指其中一个牢房,“他们已经签字画押了,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判决书都下来了,今年的秋后处斩。” 那牢头凑到苏心漓的跟前说道。 苏心漓看了眼里面的人,因为他们都是有武艺的强盗,所以手脚都上了锁,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有几个已经睡下了,不过大多都没睡下,因为吃喝拉撒都是在牢房解决的,这地方,环境又幽闭,空气不流通,臭的很,那牢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苏心漓看,见她居然没有嫌恶,不由诧异。 “苏小姐,这里阴气重,小的还是送您出去吧。”牢房里面听到那一声称呼,全都盯着苏心漓的方向瞧,其实,方才那牢头制造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哪里睡得着啊。 这牢房,就是个邪门的地方,那牢头实在担心,要苏心漓回去之后有个病啊灾什么的,四公子和定国公府的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揭了他的皮。 “你把牢房的门打开。” 那牢头一听,手都抖了,一脸为难的看向苏心漓,“苏小姐。” “小姐让你打开就打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水儿呵斥道。 “这群强盗,居然敢劫持官银,简直胆大包天,你先下去吧,我教训他们几句。” 那牢头一听,看了眼自己腰上挂着的钥匙,想了想还是离开,让参观这地方就已经够荒唐的了,他哪里敢让她和那些囚犯呆在同一个屋子里啊。 苏心漓蹲下了身子,那被关在一个屋子里的人见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着牢房的门靠近了几步。 “苏小姐?” 他们已经被关在这个地方一个多月了,一个个早就是胡子拉碴,而且连也黑黑的,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了,不过苏心漓却不在意,她只是笑看着他们,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淡然姿态,良久,缓缓的启唇开口:“我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 苏心漓这话一出,那些躺在脏兮兮的茅草上睡觉的人蹭的一下也坐了起来。 “如果你们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地方,秋后脑袋和身子就分家白白枉死的话,我想,可以帮你们。” 苏心漓说完,看着他们已经看不出神色的脸,自信一笑,转身离开。 参观大理寺监狱?她可没那份抽风的闲情雅致,她的目标,可是他们。 想要扳倒苏志明,她就需要这些人的帮忙,苏志明一倒,方静怡那一房就彻底完蛋了,颜司明,也因此会失去一个忠心耿耿的跟班。 第一百一十九章:婚姻大事,自己做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二日一早,苏心漓刚用了早膳,正看医书呢,流云忽然走了进来,贼兮兮的看向苏心漓,凑到她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小姐,五皇子派人来交换庚帖的媒婆来了。” 苏妙雪,流云自然是相当不喜的,至于颜司明,她本来也不讨厌,小姐之前处处针对他,她还觉得纳闷,可这几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让她对那个颜司明没有任何好感,甚至给讨厌上了,也因此,这样两个讨厌的人凑成一对,流云也觉得很不错。尤其,颜司明居然敢对小姐动手,想要置她于死地,就凭着这一点,就活该他娶了苏妙雪,一辈子被人笑话,指指点点。 “是吗?” 苏心漓依旧看手中的医书,头也不抬,只是那淡然的脸,唇边多了一丝笑意。 流云点了点头,“听说来的是皇后娘娘身前的嬷嬷呢,相爷的态度很是恭敬。妙雪小姐可真有福气,听说是侧妃呢。” 流云的话满是不屑,说到最后,自己笑出了声。若非小姐,她连个做妾的资格都没有,哪里能成为五皇子的侧妃?不过甭管是侧妃还是小妾,就算是正妃又如何,她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苏心漓闻言,哦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医书,侧过身,抬头看向流云,见她一副雀跃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那漂亮的媚眼儿更是晶亮透彻。颜司明会遣人来提亲交换庚帖并不奇怪,毕竟昨晚御花园的事情之后,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只是让苏心漓意外的是,他的动作会这样快,依着他那不甘不愿的劲儿,她还以为他会拖呢,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而且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出面。苏心漓自然不知道她离开了御花园之后发生的事情,只以为是太子殿下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她哪里晓得这其实算是颜睿晟对颜司明的惩罚,对苏心漓动了杀机的惩罚。 “如此说来,那真是太好了,从今天起,她也算是个名花有草的人了。” 苏心漓微挑眉,轻笑着说道:“这可是件大喜事,该与大家分享才是,你告诉苏妙雪院子里的几个丫鬟,让他们多多宣传此事,不然的话,外人如何知道我们丞相府的养女做了五皇子的侧妃。” 流云轻笑着道了声是,就苏妙雪这样的女人,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五皇子的人就算来相府交换了庚帖,也必定希望此事不外扬,这事宣扬出去,必定会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五皇子也就成了戴绿帽子的笑话,若他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是苏妙雪刻意为之,必定更为恼火,更加恨她,到时候便是成了亲,又岂能愉快的相处? “这么大的喜事,我身为妹妹,也该前去恭贺。” 苏心漓说着,站了起来,由流朱伺候着,换了身衣裳,便去雪园找苏妙雪了。 方静怡现在失宠了,在相府的人也被苏心漓清理了大半,消息自然不若自己的灵通,所以苏妙雪都还不知道颜司明的人来了。 自发生了竹林的事情之后,苏博然唯恐苏妙雪再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把他的老脸来回往复的丢,他已经命人将她软禁在了雪园,就算只是随便在相府逛逛,也会有人跟在她身后,苏妙雪为此哭闹了一场,但是苏博然对她的宠爱和耐心,经过这么多次的事情已经磨的差不多了,所以任由她在雪园哭闹,不但不来这里看她,也不允许苏妙雪去明松堂找他,苏妙雪见苏博然根本就不管她,讨了没趣,也就不再哭闹了。 雪园的那些下人见是苏心漓来了,就和看到亲娘似的,态度殷切的很,苏心漓也没让他们通报,直奔苏妙雪的房间。 房间里就只有苏妙雪一人,苏心漓到的时候,苏妙雪正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镜子,将长长的刘海扒开,对着镜子正对着自己的伤疤涂抹什么,苏心漓扫了眼她桌上放着的绿色膏药,嘴角勾了勾。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 苏妙雪并没有看到苏心漓,还以为是哪个丫鬟,一开口直接就大骂出声,站在门口的苏心漓进了屋,出现在了苏妙雪的身后,两人的脸,同时出现在了摆放在梳妆台的大铜镜上。 苏心漓衣发整齐,容颜更是清丽脱俗,有名门闺秀的端庄大方,还有与她的身份和现在美名该有的清冷高贵气质,就和仙女似的,而苏妙雪呢,正将她长长的足以挡住脸的刘海扒着,露出了那张有铜钱大小疤痕的脸,因为对自己这样子的不满,苏妙雪是嘟着嘴拧着眉头,这动作,若是出现在苏心漓的身上,必定是让人心生疼爱怜惜的,可苏妙雪,却因为这样嘟嘴蹙眉的动作,一张脸都有些变形了,尤其,那绿色的膏药还没被肌肤吸收,就停在表面,看着就和鬼似的,难怪要一个人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若镜子里就只有苏妙雪还好一些,可一有了苏心漓做对比—— 苏妙雪原是专注的捣鼓自己那张脸的,镜子里乍多了一张脸,两张脸全部可以同时看到,苏妙雪瞬间就自惭形秽了,很快,在意识到身后站着的苏心漓之后,她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立马放下了自己长长的刘海,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虽然心里极度的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她远远不及苏心漓,苏妙雪看着,苏心漓烦躁的很,当场就想要将镜子给砸了,可一想到苏心漓还在身后,愣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她转过身,一脸不悦的看向苏心漓怒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她抬头看向苏心漓,她依旧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也不急着回答,弄的苏妙雪心头越加的恼火,她起身走到门口,就开始训斥那些下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眼瞎了吗?还是一个个都是哑巴?为什么小姐来了不通报?” 她的那张脸,阴沉没有笑容,还有种说不出的刻薄,看着越发的丑陋不堪。 “方姨娘确实不如从前了,我也失了父亲的宠爱,但是我告诉你们,我还是你们的主子,而且过不久,我就会是五皇子的妃子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苏妙雪当着苏心漓的面,将雪园的下人骂了个遍,那说辞,自然是难听之极的,苏心漓看着她如母夜叉一般的样子,只是讥讽的微笑。 五皇子的妃子?听起来好不威风。 苏妙雪骂的累了,渴了,也觉得苏心漓应该能听得懂她的指桑骂槐,还有就是她的身份,她可是五皇子的女人,不单比相府的那些庶女高,比起苏心漓也是不差的,她心里是觉得,自己这样的窘境很快就会结束,边是苏博然,之后也得对她点头哈腰的。苏妙雪觉得骂的差不多了之后,就命下人上茶。 “苏心漓,你怎么来了?” 苏妙雪转身,看着桌旁坐着的苏心漓,故意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问道,苏心漓很快明白,看苏妙雪这样子,她真的以为,五皇子的女人是天底下最了不得的身份了,她这小人得志的样子,苏心漓还真是相当的看不惯。 “来看看妙雪姐姐你啊。”苏心漓单手托着腮,天真又无辜,苏妙雪听她一口一个左一口妙雪姐姐,右一口妙雪姐姐的,心里无比的妥帖,觉得苏心漓这是在巴结自己,消失的好久的优越感重新回来了。 “妙雪姐姐?” 苏妙雪冷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也这样惺惺作态了?” 苏妙雪说着,在苏心漓的身边坐下,“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苏妙雪抬着下巴,那样子,就像是一直斗胜的公鸡。 “难道姐姐不知道吗?五皇子殿下的人,已经来相府提亲了,听说还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嬷嬷呢,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如愿成为五皇子的女人,还是侧妃。” 苏妙雪一听五皇子居然已经让人来提亲了,而且还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嬷嬷,便觉得这是他对自己的重视,虽然不是正妃之位有些可惜失望,不过活在自己自以为是世界里的苏妙雪还是觉得自己将来会得宠,会比正妃还要得宠,到时候,将之前取笑她的苏沐灵等人教训一顿,尤其是苏心漓,狠狠的踩在脚下。 苏妙雪是心花怒放,甚至想要偷偷去正厅,可在苏心漓跟前却努力端着,不让自己失态,“苏心漓,你这是嫉妒吗?我告诉你,五皇子现在可是我的男人,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的话,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彼此心里都有数,你又何必这样虚伪,惺惺作态,不觉得恶心吗?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不论你怎么叫我,我都不可能轻易原谅你的,除非,你让步,将方姨娘扶正正室夫人,让我成为相府的嫡女,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苏妙雪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一脸的愤恨,不过比起前段时间来说,这疤痕已经淡了许多,想必只要继续再用那凝露膏,这疤痕早晚都会消失,而且她要一直坚持用的话,长久以往,必定可以像三姨娘那样,身上散发出一种可以迷惑诱惑男人的异香,到时候,便是五皇子有了正妃又如何,她会是最受宠的那个。 “妙雪姐姐的自我感觉,还真是良好。” 苏妙雪的自我感觉,实在是好的让人咋舌,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忽然就笑了,笑过之后,脸也跟着沉了下来,那双微眯着的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苏妙雪的轻视,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是故意叫她姐姐的吗?还是说她听不出自己话中的讥讽?居然当她是巴结她,她身上有什么值得需要她巴结的?给点颜色,居然还就开起染坊来了,苏心漓看了苏妙雪一眼,这人的大脑构造也真够奇特的。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冷的看向苏妙雪,“你要在别人跟前端着五皇子侧妃的架子,随你的便,但是在我的面前摆谱,你还没那个资格。” 苏心漓本不想将话说的这么直接的,这苏妙雪这人,实在是有够欠打击的,苏妙雪一听,脸上浓浓的笑意凝注,指着苏心漓,就要训斥,苏心漓却抬手,直接将她指着自己的手打掉,“妙雪姐姐应该没有忘记,你和五皇子的这门婚事,是我一手促成的吧?” 苏心漓觉得,自己有必要将那晚的情形如实的告诉苏妙雪,让她有个自知之明,“五皇子根本就不想娶你,为这,他都跳窗口逃走了,是兰翊舒的随从将他拦住的,之后,妙雪姐姐死缠烂打,五皇子一口咬定,你并非清白之身,根本就不想娶你,父亲可说了什么?当时替姐姐说话的可是我,不然的话,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副尊容,还有臭名昭彰的清誉,五皇子他会愿意娶你吗?姐姐你可不要不知道感恩。” 苏妙雪一听这话,脸瞬间就挂不住了,猛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张口便又想将这一系列事情的责任全都往苏心漓的身上推,苏心漓却依旧坐着,抬头看了苏妙雪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我既然有本事促成你和五皇子的这门婚事,就有能力将你的幻想毁了,五皇子可是到现在都想悔婚呢,不过是区区一个侧妃而已,苏妙雪,你还没有在我面前端架子的资格。” 苏妙雪原本是想发飙的没错,可一听苏心漓要说毁了她和颜司明的婚事,而且那神情和眼神都无比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苏心漓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心头不由的一颤,压制住内心狂奔着的怒气,因为压抑,脸都变形了,半天,一句话也不敢有。 苏心漓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给我安分守己一些,不然的话,若是你这回当不上五皇子的侧妃,今后,必定就嫁不出去了。”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苍白的脸,恐惧惶然的眼神,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开,苏心漓前脚离开,就有丫鬟将苏妙雪之前要的茶水端上来,苏妙雪心里的怒火正蹭蹭的燃烧呢,直接就将茶具给砸了,将满肚子的不甘和恼火发泄在了丫鬟的身上,狠狠的打了她一顿,那丫鬟心里头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却又不敢抗拒。 “小姐,那妙雪小姐,还真是个拎不清的。” 方才,苏妙雪和苏心漓二人在屋子里的时候,流云一直都在房门口守着,所以她们的对话,还有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苏心漓都觉得滑稽的事情,她自然更觉得荒诞可笑了。 流云实在搞不懂,苏妙雪那个五皇子侧妃之事有什么可炫耀的,只要不是傻瓜白痴,都能猜到这其中的猫腻,最让流云佩服的是苏妙雪失忆的本事,不过是两天的事情都没到,就将那晚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居然自以为是的认为五皇子是心甘情愿娶她的,好像成了五皇子的侧妃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整个相府,就好像她是老大似的架势,实在是让人看不上,不过想到颜司明居然想害死苏心漓,流云顿时又觉得这样又丑又不长脑子的女人嫁给他,简直就是绝配。 一趟雪园之行,苏心漓回去之后,心情大好,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不时会有下人将前堂事情的进展告诉她,相府的一举一动,苏心漓是了若指掌。 这辈子,她自动将自己这绊脚石踢的远远的,不但如此,她这绊脚石还成为了苏妙雪和颜司明爱情道路上最大的动力,成全了这对有情人,终于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拨乱反正了。 窗外,阳光明媚,但这季节,还不至于特别的热,尤其今日有风,天气舒服的很,最适合睡觉了,苏心漓昨晚上去了大理寺的大牢,很晚才回来,早上又起的早,这一躺下,心情大好的她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苏心漓感觉到有人在晃她,她惺忪的眼睛,眯开了一小段缝隙,是流朱。 “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已经回去了,相爷说要见小姐。” 流朱凑到苏心漓跟前,轻声说道。她知道苏心漓累,本不想吵醒她的,不过相爷那边都派人过来催了好几次了,流朱无奈,就只有叫苏心漓起来了。 苏心漓看着流朱为难的模样,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姐,相爷说要与您一同在明松堂用午膳,派人过来催了好几回了。” 苏心漓恩了一声,流朱找了流云一起,便伺候她梳洗了。 苏心漓到明松堂的时候,苏博然已经坐在桌前等她了,屋子里除了他就只有三姨娘伺候着,苏心漓有预感,以苏博然对三姨娘的宠爱,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相府夫人的位置十有八九是要落到她头上了,当然,苏心漓相信,凭着三姨娘的本事,应该是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的。 “父亲。” 苏心漓朝着苏博然行了礼,而坐在他身旁的三姨娘则站了起来,朝着苏心漓福了福身,苏心漓点了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苏博然的身边。 苏心漓看着满桌的菜,有不少都是她爱吃的,看样子,苏博然是决定用怀柔的政策与自己重建父女之间该有的友好关系了,不过苏心漓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他找自己前来的唯一目的,苏博然对她,可是无事不上门的。 “你们都下去吧。” 苏博然对苏心漓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说道,其实,对于伺候在苏心漓身边的那些个丫鬟,苏博然没一个喜欢的,谁让她们都听苏心漓的话不将他这个相爷放在眼里呢。而且,他觉着,接下来索要谈的话题,并不适合外人听到,包括苏心漓身边的那几个贴身丫鬟。 “是。” 随同苏心漓前来的流朱流云两个丫鬟犹豫的看了苏心漓一眼,然后才离开房间。 苏心漓也不主动开口去问苏博然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只当他找自己前来真的只是吃饭那么简单,苏博然也没马上进入主题,绕着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嘘寒问暖的,苏心漓也虚与委蛇,气氛倒也温馨融洽。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苏博然看着苏心漓云淡风轻的样,心中气恼,因为大半天了,苏心漓根本提都没提他想要聊的话题,几个人就都僵在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苏博然觉得,苏心漓真真是太不上道了,他越想就越觉得生气,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那力度不小,桌上的碗筷碟子是乒乒乓乓的响,有些菜汤都洒出来了,溅到了苏心漓的衣服上,也幸好那些菜汤并不怎么热,只是让苏心漓的衣服上多了油污,并没有烫着她。 苏心漓只是看了眼干净衣服上的油污,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心中委实觉得苏博然这怒气来的有些莫名,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做惯了相府的老大了,霸道惯了,哪里容的了别人这样忤逆他?不过都已经努力佯装做了这么久的,这一怒,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泡汤了吗?哎,做了这么久的无用功,不会觉得浪费吗? “相爷。” 三姨娘一副受惊的样子,挽着苏博然的手,温柔的撒娇,苏博然看着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受惊的模样,怒气消了不少。 苏心漓倒是淡然的很,半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不紧不慢动作极为优雅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苏博然扭头一见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头又来气了,他觉得,现在整个相府之所以会变的这样鸡飞狗跳的,都是因为苏心漓。 “父亲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苏心漓终于问出了苏博然想要听到的话,可苏博然的心情还是很不爽,但一想到今日找苏心漓前来的怒气,他又忍下了心头的怒火。 “你姐姐与五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等明年妙雪及笄,就与五皇子成婚。” 苏心漓哦了一声,配合着面上露出了几分喜色,“这是好事。” 明年,还有一年的时间,谁知道这中途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以颜司明对这门婚事的排斥,苏心漓料定,这其中肯定还会生出波折来的,但是这些,她自然不会说的。苏博然是个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的人,想来,这门婚事,他之前应该已经和方有怀他们商量过了,也分析过利弊了。 “这次雪儿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闯下如此的滔天大祸,居然还敢问我找你什么事?” 苏博然冷哼了一声,看着苏心漓寡淡却依旧绝美的容颜,不由放软了说话的口气,“漓儿,妙雪虽然只是养女,但自幼也是在我们相府长大的,你也是相府的女儿,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你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你都忘记了吗?妙雪的名声坏了,对相府没有好处,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们既为姐妹,就要相互扶持,你这么聪慧,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苏心漓见苏博然又和自己说那些有的没的道理,心中冷笑,可面上却谦逊的很,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父亲在说什么,女儿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苏心漓那样子无辜的很,将这件事情推卸的是一干二净,其实,听说苏博然找她,她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前天晚上的事情,会怀疑到她身上,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只要她打死不承认,谁也没招不是。 苏心漓不承认,可苏博然已经认定这件事情和她有关了,他今日让苏心漓来,可是等着她在自己的逼供下认错,然后今后什么事情都听他安排的。 “你少和本相来这一套,分明就是你看方姨娘和你妙雪姐姐不顺眼,你们私下要怎么斗那是你的事情,但是绝对不能拿相府的名声开玩笑。” 苏博然将方静怡姨娘习惯了,一时也没改口,不过他说话的口气却严厉的很。 “父亲也说了,我与妙雪姐姐和方姨娘她们不和,方姨娘已经被贬成通房了,她想护妙雪姐姐也不行了,就妙雪姐姐现在毁了名声又毁了容的现状来说,便是低嫁也未必有人要吧,我放着她自生自灭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让妙雪姐姐得偿所愿,促成她和五皇子在一起?” 苏博然一听,瞬间也觉得很有道理。 “若这所有的一切是我设计的,我怎么可能选择竹林那个地方?而且,还花那个心思将那小木屋布置成喜房?父亲就算要给我强扣罪名,也该找个好点的由头吧。” 苏博然再一次被苏心漓噎的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三姨娘则看向苏心漓,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苏博然没有发现,三姨娘瞟向他的眼角满是轻视还有愉悦,一个被自己的女儿耍的团团转的父亲。 “那你为什么会在我之前出现在竹林?”苏博然不死心的问道。 “宴会结束之后,我并没有回漓心院,而是在外面闲逛,当时刚好就在芳情园父亲,一听芳情园的下人说有贼,我立马就冲进去了,所以才会比父亲快了一步。” 苏博然定定的看向苏心漓,从那张脸上,他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漏洞,他心中虽然怀疑,可苏心漓说的也合情合理,单凭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意定她的罪,而且,苏心漓就算要设计妙雪,大可以随便在街边找个男人,怎么可能找五皇子?那不是帮妙雪吗? “父亲也说了,妙雪姐姐也算是相府的女儿,我对她是很不喜欢,但毕竟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的,她与五皇子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应该五皇子担负起这个责任了,若只是小妾的话,必定会辱没了相府的名声,怎么也该是侧妃。怎么,女儿做错了吗?” 错?哪里有错?若是按着苏心漓这解释,她是一点错都没有。 “是为父错怪漓儿了。” 苏博然叹了口气,一脸愧疚的看向了苏心漓,那知错的模样,实在是可笑。 “你姐姐变成这样子,为父实在是急坏了,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女,将来相府的荣辱兴衰都与你息息相关。我的漓儿长的漂亮,又有才华,京陵城的年轻才俊甚至于皇室的皇子都倾心于你,你要嫁自然就要嫁身份尊贵能与你相配的男子。为免外面的人嚼舌根,毁了你的名声,今后,你就不要再与兰翊舒见面了,更不要与他做出任何会让人误会的举动,至于他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是我的女儿,我自当会酬谢。” 苏心漓听了这话,不由拧起了眉头,虽说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过苏博然实在是没有那个过问的姿态。 原本,她和兰翊舒约定好了的,一回来,他就上门提亲,然后等她及笄成婚,但因为兰翊舒的身体抱恙,再加上苏妙雪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暂时被耽误下来了,不过从苏博然这口气来看,就算贤妃娘娘保媒,他也未必会同意,要怪就怪颜睿晟,好好的送什么嫁衣和凤冠啊,他这样做,苏博然岂会没有念想?算了,反正再过几天她就要搬出去住了,距离她及笄还有差不多两年呢,只要和苏博然一脱离了关系,他又有什么资格过问自己的婚事,至于定国公府那边,外婆已经同意了,想来外公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我看三皇子就不错,身份尊贵,长的也一表人才,与你简直就是郎才女貌。” 郎才女貌?如果他不是三皇子,在他苏博然的眼里,便是再好又有什么用?那边,将苏妙雪许给颜司明当侧妃,这里,就想将她嫁给三皇子了,颜司明是太子殿下的人,而现在,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就只有太子和三皇子,这苏博然,还真是哪边都想讨好,一边也不想落空啊。 “父亲准备怎么酬谢?是给银子呢还是许官位?依着兰翊舒现在在皇上跟前的得宠程度和他与六皇子之间的私交,怕是父亲能给的,他未必能看得上。” 苏心漓这话是天大的大实话,不过这大实话也是赤裸裸对苏博然的轻视啊,苏博然瞬间就怒了,面色都变的难看起来,苏心漓却怡然自得的很,“我的婚事,就不劳烦父亲操心了。” 苏心漓慢悠悠的说道,听的苏博然却生气不已,“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婚事不由我做主谁做主?你这是忤逆犯上,你是想被说成不孝吗?” 不孝的这顶帽子很大,但是苏心漓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她扭头看向苏博然,漂亮的媚眼儿转了转,轻笑了一声:“自花朝节之后,外祖母和我闲话家常的时候,经常念叨,说妙雪姐姐与方通房长得相像,方通房对她的维护,简直就像是一对亲生母女,她好几次问我说,妙雪姐姐是不是父亲和方通房的孩子,您娶我母亲之前就已经偷偷和方通房在一起然后她偷偷生下的孩子,不但方通房有这样的疑惑,听说,太后娘娘也有呢,父亲,您说,我要不要和皇上提议一下,来个滴血验亲?” 其实苏妙雪到底是谁的女儿,聪明的人,心中都有数,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云氏自然不会再问起,至于太后,她自然也没心情管大臣家的这些事情,这些都是苏心漓胡诌的,反正苏博然肯定是不敢去问的。 苏博然一听这话,心虚的紧,面色苍白,额头都冒汗了,然后并不是很有底气却依旧恼火的看向苏心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看吧,因为太过心虚,都不由的承认了。 苏心漓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说道,“女儿哪里敢?” 苏博然眼中的恼意更深了,苏心漓唇边那一抹讥诮的笑意也更浓了,“兰翊舒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不想父亲做出并不是那么恰如其分的傻事来,寒了我救命恩人的心,兰翊舒他确实不是皇子,不过呢,您也知道,皇上和太后对他和六皇子都格外的偏爱,若是父亲一不小心将他们给得罪了,他们若是在皇上和太后跟前数落您的是非,这不是对父亲不利吗?” 苏博然不再说话,一张脸却涨的通红,“你是要气死我吗?” 您这样爱自己的人,谁能气死你啊?而且,偶尔这样这样气一气,有助于血液循环。 “妙雪姐姐与五皇子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相府有女儿没女儿也一样,父亲既然看女儿如此不顺眼,过几日,女儿就搬到皇上赏赐的宅子去住,也省得碍了父亲的眼,父亲眼不见,就不会生气了。” 苏心漓句句似乎都是在为苏博然着想,可她每说一句,苏博然就更气一分,苏心漓这话刚说完,父亲拿起跟前的碗筷,就想朝着苏心漓的脑袋扔了过去,正这个时候,苏心漓扭过头,对着他冷冷一笑,苏博然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都没那个勇气用手上的东西朝着苏心漓的头砸过去,他的手拿着碗,举了半天,最后将它用力的砸在门口,那瓷碗撞在门框上,顿时碎了一地,流云和流朱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冲了进来,苏博然看着她们两,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滚,都给我滚,给我滚的远远的!” 三姨娘见状,忙上前安慰苏博然,而苏心漓则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苏博然行了礼,起身的时候,看了三姨娘一眼,三姨娘也正看着她,两人用一种苏博然不懂的默契交流着。 “小姐,您怎么能和相爷如此说话呢?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决定不都是为了您好嘛,您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能如此顶撞相爷呢?” 三姨娘叹了口气,同时敏感的捕捉到苏博然眼中的那一抹悔意,心中冷笑了一声,又继续道:“相爷他只是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小姐您也别放在心上,他现在可就您一个嫡女了。” 三姨娘又絮絮叨叨的替苏博然说了半天的好话,这才让苏心漓离开。 苏心漓又行了礼,“不论女儿去哪里,相府都是我的家,您都是我的父亲,女儿今后会经常回来看你和祖母的。” 苏心漓说了句将苏博然气的剧咳的话,转身潇洒离开。 “小姐,您没什么事吧?” 刚一出了明松堂,流朱就将苏心漓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一旁的流云却笑出了声:“现在相府,有谁能欺小姐啊?” 今儿见了两个,都想拿捏小姐的,结果,小姐好好的,他们一个个倒是自己气的跳脚了。 “回去收拾东西,明儿一早我们就搬出去。” 苏博然看她和兰翊舒在一起碍眼,那她就换个地方,相府人多嘴杂的,她还不喜欢的,到了皇上赏赐的新宅子,她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看今后苏博然还怎么管自己,当然,最主要的是,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琉璃很快就会经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水,这是次灾难,同时也是个很大的机会,苏心漓希望借此机会让定国公府更得民心,而她并不希望相府沾光,其实也当是为自己这辈子的杀孽积福吧,那些,只是普通的百姓,苏心漓终究,还是不忍心的。并且,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场天灾,会让天牢里的那些人动摇,选择配合她。 回去之后,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丫鬟就开始收拾东西了,之前,苏心漓已经分批运了不少东西出去了,而且苏心漓并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也还留了不少东西,所以东西也不是很多,不过也不少,单就她的衣裳细软,收拾起来,就是好几大箱子,满满的一车。 昨儿,苏心漓和苏博然是辞行了,不过还没和相府的老太太陈氏告别呢,第二天一早,苏心漓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用了早膳之后,就去向陈氏请安,顺便说离开的事情,苏心漓虽然早,不过她到的时候,方通房和苏妙雪都已经到了,苏志明和苏博然两人已经上早朝去了,苏志安也在,才七岁大的他被带的很好,都已经有苏心漓肩膀那么高了,陈氏在听说了苏心漓那些令人发指的斑斑劣迹之后,担心她害自己的爱孙,所以一直将苏志安偷偷藏着,这还是苏心漓第一次苏志安。 “祖母,姐姐,姨娘,这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坏姐姐吗?” 苏志安靠在陈氏的怀中,抬着下巴,骄傲的不可一世,就像是个小霸王,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的口气更是蛮横。 自三年前,程立雪过世之后,陈氏就带着苏志安回了苏家湾的老家,那时候苏志安才三岁,而且程立雪在世的时候,他们接触也不是很多,所以苏志安对苏心漓并不是很熟,再加上这么多年没见,自然就不认识了,不过显然,他这次回来后的短短时间,方静怡和苏妙雪他们已经给他洗脑了。 许是因为上辈子自己已经死去的孩子也是七岁,和苏志安同龄,就算苏志安这个样子,苏心漓对他也反感不起来。 苏心漓请了安之后,便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方静怡和苏妙雪她们一听她要离开,心里都十分欢喜,一个劲的怂恿陈氏答应,陈氏也看苏心漓不顺眼的很,并且和苏博然一样,都认为相府整出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她,也就没有多加阻拦,苏心漓临走前,命人给苏志安送了块上等的玉佩作为见面礼,苏志安拿了东西,对苏心漓的态度和善的不少,陈氏都给她个笑脸。 苏心漓离开相府后,并没有跟着自己的行李一起去自己的新住处,而是乘坐马车去了定国公府。 ------题外话------ PS:终于离开相府了(*^__^*)嘻嘻……收拾苏志明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第一百二十章:抽身离开,是非之地 第一百二十章: 苏心漓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她的舅母还有大嫂二嫂都在云氏的院子里向她请安,郑氏嫁到程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由她打理定国公府,虽然某些方面有些小自私,不过对云氏却是极为恭敬孝顺的,她的两个嫂子虽然性格不一样,不过却十分的知礼,所以自夏婉婷被休之后,定国公府的后院恢复了一派的安宁,不过苏心漓却未因此敢有半分的大意。 云氏面对着这些天天看的面孔,兴致寡淡的很,乍听说苏心漓来了,立马就来了精神,无精打采的脸上顿时笑容满面。 苏心漓进了云氏的屋子后,依次向在房间的人见了礼,云氏从正中的软榻上站了起来,拉着苏心漓就到了自己身边,嘘寒问暖的,当其他人完全不存在。苏心漓却极为顾及其他在屋子里的人,经常会与她们说几句话,闹的云氏看其他几个人都不顺眼了。其实这也不怪云氏,自己放在心尖上心疼的外孙女,一个月就只能见那么几次面,而且苏心漓每次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云氏根本就和她说不上几句话,所以苏心漓这一来,她就恨不得霸占着她不肯放。这不,那些人才和苏心漓说上没几句话就被云氏给打发出去了。 “外婆,你这个样子,舅母和几个嫂子可是会吃醋的。” 苏心漓抱着云氏,依偎在她的怀中撒娇。 “吃什么醋,有什么醋可吃的,她们一个个我天天都可以见到,你这小祖宗,我一个月都难得见一回,想死外婆了。” 云氏说着,摸了摸苏心漓的小脸,亲了亲,两人又玩闹了一番,苏心漓正想将自己从相府搬出来的事情告诉云氏,笑的满脸都是褶子的云氏盯着苏心漓的脖子,神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她指着苏心漓还残留着掐痕印记的脖子,很是严肃的看向苏心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心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神情微愣,偷偷的瞅了云氏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因为造成这掐痕的原因,根本就不能实事求是的说,苏心漓便只有笑着打马虎眼,“外婆,没什么事。” 云氏明显不肯相信这样的说辞,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垂着脑袋,脑子却飞快的转动,想着说辞。半晌,她抬头看向云氏,将前几日竹林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云氏,当然,她并没有告诉云氏,这件事情是她一手设计策划的,说完,她又继续说道:“也不知道那方通房发什么疯,明明是她女儿自己不想嫁给方哨玄,想要攀高枝,对五皇子用了药,但她非说是我做的,然后就掐我的脖子,我完全没料到她会突袭,所以就这样了。” 苏心漓垂着眼睑,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的云氏心都疼了,一个劲的骂方通房,苏心漓见她信了,心里松了口气,把事情推给方静怡,她是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原本,她就是想要害死自己的嘛。 苏心漓见云氏骂的差不多了,握住了她的手,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外婆,您就别生气了,依着我看,这方通房的女儿,这辈子怕是毁了,今后她操心伤心的事情时间多着呢。” 云氏听苏心漓这样说,不解的看向她,苏心漓勾着唇,满是笑意的看向她,“五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不近女色,可不是为了娶一个像苏妙雪这样毁了容又坏了名声的女子,皇子惯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他被苏妙雪设计,被逼无奈娶了她,今后可能对她吗?方静怡已经被贬成通房了,这辈子她是不可能翻身了,至于父亲那边,苏妙雪现在也失了宠,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剩余价值可言了,她又是那种拔尖没有眼力见的女子,五皇子一旦冷落了她,她必定会闹,但一个没有身世背景和靠山的人,她若是闹,不是只会更悲惨吗?总有一日啊,她们个个都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的。” 就苏妙雪的现状而言,五皇子的侧妃,确实已经是她所能爬到的最高位置了,这个虚名,确实能满足她的虚荣心,但是生活的酸甜苦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她是苏妙雪,在发生了方哨玄的事情之后,她必定会请求苏博然方静怡他们寻一个好一些,不要求权势,为人木讷老实一些,不嫌弃她,对她好的,然后收敛自己的性子,平平淡淡的过一生,这种生活,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可惜,这个道理,苏妙雪从来就不懂。 云氏听了苏心漓的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她一直捧在手心的外孙女,现在,高深的连她都觉得看不透。 “外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心漓下巴靠在云氏的手臂上,一双眼睛晶亮无比,云氏瞧着自己水灵灵的外孙女,这么小这么漂亮的女娃子,心都要萌化了,恨不得将她疼到骨子里去。 “我从相府搬出来了,今后就住在皇上赏赐的宅子里,和定国公府就隔了一条街,今后可以经常来看外婆了,外婆可不许嫌我啊。” 云氏一听,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方才还沉着的脸色顿时笑开了花,皇上赏赐给苏心漓的那宅子,云氏是知道的。其实,原本就苏心漓这官职,最多就只能住在皇室给官员集中安排的住处,她之所以能有独立的府邸,也有云氏一部分的功劳。云氏现在都在家,定国公府又是郑氏打理的,她根本就没什么事情,清闲的很,苏心漓最近在京陵城的风头大盛,府里的下人经常会议论她的事情,云氏原本就想外孙女,这再有人一提就更想念了,但是她又实在嫌弃苏博然那人,根本就不愿去相府,而且苏心漓在相府,经常会有人设计陷害她,云氏就想了这么一个招,让她搬出来。为这事,花朝节过后,云氏没少进宫陪太后聊天,每次一聊就会请求太后在皇上跟前说几句好话,给苏心漓赐座府邸,她再三提及,太后自然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和文帝说了这事,文帝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不过这件事情的始末,苏心漓却是不知道的,云氏高兴意外,是她没想到苏心漓居然这么快就搬出来了,想到今后可以经常和自己的外孙女见面,云氏岂有不开心的道理啊? 云氏轻轻的捏了捏苏心漓的脸,“你天天来都可以,外婆每日让你云姨备下你爱吃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她倒是想天天来,不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应该会很忙碌,“外婆要觉得定国公府住腻歪了,可以去我那里住几天,和云姨一起,我身边的几个丫鬟都还太小,什么事情都不懂,云姨刚好可以给我调教一下。” 云氏一听这话,心里头越发的欢喜,笑的合不拢嘴,牵着苏心漓的手,一个劲的说好。 接下来,云氏又八卦的询问了一下苏心漓和兰翊舒的事情,在云氏跟前,苏心漓倒是不吝自己对兰翊舒的夸赞,云氏看着自己外孙女那眉梢眼角的笑意,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没少打趣。不过云氏心里却是为自己这外孙女开心的,女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爱自己自己又爱的男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是福气。 有苏心漓陪着,云氏自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程昱凡和程子谦早朝回来向云氏请安,看到苏心漓,也十分的开心,云氏本来是想让苏心漓一直留在身边陪她说话的,不过转念一想,今后有的是机会,他们兄弟几个也难得见苏心漓,请了安之后,便放了苏心漓与他们一起离开了。 “听说五皇子要迎娶苏妙雪为侧妃,这是真的吗?” 虽然这事才发生不久,颜司明为了自己的颜面也刻意保密了,不过苏心漓有意让人放了消息出去,因着苏妙雪的臭名昭彰,所以现在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无风不起浪,这事自然是真的。”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边扬着一抹极其诡异古怪的笑意,程昱凡和程子谦两人看着她那样的表情,顿时明白,这其中必然有蹊跷,恐怕就像外面的人说的,两人私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五皇子被胁迫才会如此,不然的话,有谁愿意娶苏妙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向沉稳的程昱凡也不由的好奇起来,对定国公府的这些人,苏心漓自然不会有太多的隐瞒,便将刚刚告诉云氏的说辞重新再说了一遍,当然,苏心漓对这两人说的更为详细一些,譬如说,颜司明的裸奔,程昱凡和程子谦等人都知道苏心漓讨厌颜司明,恨屋及乌,所以对颜司明也没什么好感,而且许是因为讨厌,很多关于颜司明的事情他们也留心了,然后他们也觉得颜司明并非什么好人。程家的男人都极为有担当,现在听说他睡了苏妙雪却想要逃跑不负责任,心里对他越发的鄙夷。 “我呢,现在已经从相府搬出来了,今后就住在皇上赏赐的宅子里,你们要没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去找我,四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现在忙的很呢,每天不着家,就去军营,让祖父还有军营里的那些将军教授他武艺。” 苏心漓了然的哦了一声,心中却有些歉疚,她心知,程子风是因为上次她遭刺杀他没保护好自己的事情给刺激到了,要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就算是去军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便是去了军营,也经常会偷懒,他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就和他的性子一样,都有些懒散,不过军营里的那些将军身手是不错,但是行军打仗和防身保护自己的功夫总有不同,苏心漓觉得,若是单打独斗,没几个人是兰翊舒的对手,但兰翊舒若是上战场,结果就未可知了,不过他这时候肯下功夫勤加苦练武艺,对自己总没有坏处。 苏心漓笑出了声:“他干嘛不去找顾大哥啊?” 苏心漓一直都知道,顾南衣的身手是很不错的,也很有将相之才,而且,他的为人品行苏心漓也很放心,两家又是世交,私底下,程子风要和他多多接触,总过没有坏处的。 “顾南衣最近忙的很呢。” 苏心漓闻言,狐疑的看了程子谦一眼,实在是他说话的口气怪怪的,苏心漓中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程昱凡不悦的看了程子谦一眼,坚定兰翊舒党的程子谦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抿着唇没有再说话,苏心漓则看向程昱凡,程昱凡叹了口气,缓缓道:“自花朝节的事情之后,顾南衣就与三皇子走的很近,青山马场顾江臣的事情之后,我好几次看到顾南衣和三皇子一起出入朝堂,和他一起处理事情,尤其是你失踪回来之后,他经常拜访朝廷的大官。” 苏心漓抿着嘴唇,程昱凡这意思很明显,一直以来都置身事外的顾南衣现在已经是三皇子党了。顾南衣是什么性子,苏心漓心中清楚的很,他不是那种会为了权势地位将自己卷入皇子间斗争漩涡的人,他这样做,必定有自己的理由,苏心漓的眉头蹙起,她总觉得顾南衣这样做与自己有关,可他又事那种什么事情都放心上不说的人。 “他是三皇子的表哥,经常在一起有什么可奇怪的?三哥,你下次见到顾大哥也别这样说话,他回来京陵城没多久,没几个朋友,忠勇侯府的人没几个对他安好心的,他与我们一向亲近,你这个样子,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程子谦闻言,诧异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苏心漓这样在意顾南衣,他甚至觉得她对他的在意超过了他们这几个兄弟。 “而且,我相信,顾大哥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定国公府的。在我心里,顾大哥就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兄长,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的隔阂和矛盾。” 程子谦原还觉得心里头不爽得很,可一看到苏心漓那认真的模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顾南衣这个人,程子谦是很喜欢的,只是他与三皇子走的太近,那他们就需要保持距离,不然的话,外人必定会猜测他们定国公府与三皇子之间有什么,到时候,怕是对定国公府不利。 苏心漓话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头终究担心,和云氏还有程子谦等人用了午膳之后,陪着他们说了会话,便匆匆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苏心漓并没有马上回府,而是带着流云和水儿两人乘坐马车一起去了忠勇侯府。 守门的几个小厮一听说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小姐,也没去通报,直接就让她进府了,顾士延并不在府上,顾南衣一早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苏心漓找了个丫鬟,让她引路,直接到了顾南衣所在的忘名阁等他回来。 苏心漓到了忘名阁之后,马上就有下人殷切的送来了茶水,一个个像看猩猩似的打量着她,苏心漓虽然并不介意大家这样的眼神,可心里终归不喜欢,她们放下东西之后,便让一干的下人都退出了屋子,只将水儿和流云两人留在了屋子,一点也不客气。 苏心漓喝了口茶之后,便开始打量顾南衣住着的院子,单听这个名字,她就能感觉到刘夫人叵测的居心和意图,而且这个地方,偏僻又冷清,不过苏心漓知道,顾大哥应该是喜欢的。 和兰翊舒的处处讲究不同,顾南衣极为的简单,而这一点,从住的地方完全就可以体现出来。顾南衣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的简单,床榻,桌椅,衣柜,书柜,还有靠窗边的一个软榻,上面摆放了一个矮几,苏心漓可以想象得到,一个人的时候,顾大哥经常会坐在那里看书。 苏心漓静坐在椅子上,等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还没见顾南衣回来。他素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院子里的下人根本就没有知道他去哪里了,苏心漓想到今日在定国公府程子风程子谦两人对自己说的话,心知他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她一个人坐着也无聊,起身走到他的藏书柜前。 顾南衣是个极爱看书的人,而且涉猎极广,什么类型的书都有,医书,琴本,兵法布阵卷宗,还有一些是讲各国的地貌和风土人情的,这其中,有不少是顾南衣自己和他的师傅一起游历各国时写的。书柜很高,苏心漓根本就够不上,她就搬了条凳子,踩在上面慢慢的找,见有一本是写草原金国的,苏心漓就抽了出来,正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苏心漓分了神,转了个身,也不知道手碰到了什么,一下掉了好几本书,流云和水儿唯恐苏心漓摔着,忙过来扶她下来。 “苏小姐,夫人,少夫人,小姐说要见您。” 虽说苏心漓是客人,不过忠勇侯府上下都清楚,定国公府和忠勇侯府两家不仅仅是世交,而且还死死的压着忠勇侯府,这苏小姐现在还是朝廷命官,便是侯爷在这里,必定也不敢怠慢,她们身为下人,就更没那个胆子了。 那下人话刚说完,就看到苏心漓脚边那散落了一地的书,顿时吓了一跳,在心里叫了句娘,忙跑了过去,这书柜的东西,大少爷宝贝着呢,便是她们打扫都不让碰,一直都是自己清理的。大少爷的脾气温和,久而久之,下人们便被养肥了胆,有次,有个叫蓝儿的丫鬟善做主张动了上面的东西,大少爷二话不说,拿了卖身契就让她走人。 “苏小姐,我来收拾吧。” 苏心漓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她的注意力都在脚边已经翻开了页的一本书上,上面的字迹,自然是苏心漓熟悉的,那些药名和批注,苏心漓有些知道,有些却是不清楚的,她低着身子,正要捡起来,已经有人快了一步,苏心漓一把夺过那人拿在手中的书,又快速翻阅了几页,那下人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向苏心漓,有些讨好又十分着急道:“苏小姐,这东西,您还是给奴婢吧,它若是有丁点损坏,奴婢在府里可就呆不下去了。” “你先收拾其他东西吧,这本书,我先看看,顾大哥回来若是怪罪,我会与他说清楚的。” 苏心漓说着,也不管那下人是什么反应,拿了东西之后,转身直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她才刚坐下,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喧闹的一声,没一会,刘夫人赵敏儿等人就冲到了院子。 “苏小姐就算要摆谱,也该看地方吧,这是忠勇侯府,不是相府,也不是定国公府!” 赵敏儿气势汹汹的冲到苏心漓跟前,因为愤怒,一张脸涨的是通红。 “赵姨娘。” 苏心漓抬头,挑眉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欠揍了是吧,想要掌嘴直接说!” 苏心漓看着赵敏儿那样,怎么看都觉得那尖锐刻薄的五官透着股欲求不满。 “赵姨娘,苏小姐可是忠勇侯府的贵客,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夫人怒斥了赵敏儿几句,牵着顾采怜的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走到她跟前。 “什么贵客?我看她分明就是害人精,恶毒心肠的害人精!” 赵敏儿一双眼睛依旧愤怒的盯着苏心漓,那眼中燃着的怒火,像是要将苏心漓燃烧成灰烬,那里面,出了浓浓的不甘憎恨,还有浓的化不开的嫉恨。忠勇侯府在琉璃确实有名声地位,之前,她也对一直都跟在谢雨薇屁股后面的顾江臣有那个意思,但是现在,他都已经变成太监了,她这辈子,就被苏心漓和顾江臣给毁了。 不等苏心漓说话,流云扬手就给了赵敏儿一巴掌,赵敏儿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抬眸看向她,冷冷的笑了一声:“知道日子不好过了?当初,是谁给你那贼胆的,你这是罪有应得,我还想看着你和顾江臣两个人恩恩爱爱一辈子呢,所以不要招惹我,不然的话,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而且恶毒心肠。” 赵敏儿看向苏心漓,不由想到谢雨薇,暴怒的脸不由白了几分,蠕动着嘴唇,半天,还是没敢说出一句话来。她是不甘心嫁给顾江臣那个窝囊废没错,每天对着个没用的男人,身体心灵空虚,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想过死。 “刘夫人和顾小姐找我有事?” 顾采怜上前,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听说漓儿妹妹来府里了,特意过来见见。” 顾采怜和赵敏儿一样,都对苏心漓嫉恨的要命,但是嫉恨归嫉恨,她心里也清楚,苏心漓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她不单单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相府的女儿,而且还和诸位皇子交好,她若是愿意在诸位皇子跟前替她美言,她成为王妃就不是难事,但她若是说自己坏话的话,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刘夫人也是这个想法,她现在儿子已经毁了,就指着女儿了,为了女儿的前程,她便是心里再恨苏心漓,面上也要赔笑脸。 “妹妹只管当这里是自己的家,想吃什么,吩咐下人一声即可。” 苏心漓坐直了身子,抬头看向顾采怜,面上的笑容未变,只是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顾采怜,你若对我不是真心,而是别有居心,不必如此,我若是不喜欢你,你这样虚情假意的与我攀好,只会让我更加厌烦,不过呢,只要你与你母亲不要对顾大哥做什么让我看不过眼的事情,或者对我意图不轨的话,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也不会阻着你们的光明前程,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对苏心漓这种猖狂的态度,顾采怜和刘夫人都十分不满,面色都是难看的,不过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她们只能在心中痛斥苏心漓这人太不懂人情世故,太过自以为是,却又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是有那个资本的。 “我想,你们应该都不愿意看到我吧?”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下逐客令的意思十分明显,顾采怜和刘夫人还有赵敏儿都愤愤不甘,但是现在,三人谁也不敢得罪苏心漓,暂且不说苏心漓如何得皇上太后还有诸位皇子的喜爱,但就凭着忠勇侯府和定国公府的交情,若是她们得罪了苏心漓,忠勇侯都不可能给她们好果子吃。所以就算三个人都还怀着其他的心思,都只有乖乖离开,就在几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苏心漓忽然又叫住了刘夫人,“刘夫人,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媳妇,不然的话,若是哪天她肚子大了,忠勇侯府可又要成为京陵城百姓的笑话了。” 那赵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当然,刘夫人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今后这忠勇侯府的后院,还有的热闹呢。 “小姐,您怎么就让她们走了,这群人分明就是来找茬的,您应该让我出手好好教训她们一顿才是。” 水儿撅着嘴,不满的说着,做了个扇脸的动作,苏心漓只是笑笑,那几个都是弱女子,哪里经得住水儿的折腾? 一旁按着苏心漓吩咐,将书柜收拾好的丫鬟走了过来,从苏心漓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原是想出去然后在外面候着的,都快走到门口了,又退了回来,然后看向苏心漓,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您说的不错,那赵姨娘就是个不安分的。” 苏心漓抬眸,用眼角扫了她一眼,那丫鬟顿了顿,又继续道,“赵姨娘有事没事,经常来忘名阁这边晃悠,而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见到大少爷就上前搭讪,而且我听院子里的几个姐妹说,赵姨娘经常向她们打探大少爷的情况和行踪呢。” 苏心漓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是吗?” 那丫鬟不住的点头,见苏心漓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没有下句了,也摸不透她的心思,犹豫了片刻,转身离开了屋子。 苏心漓未时刚过就到了忘名阁,一直到晚上酉时,顾南衣才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他一从下人的得知苏心漓已经在忘名阁等他好几个时辰了,便快步回了忘名阁。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四处的灯笼都燃着了,顾南衣刚一踏进院子,便看到在门口坐着的苏心漓,橘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身上,灯下的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柔婉约的气质,顾南衣只觉得,自己一颗紊乱躁动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这空荡荡的院子,也变的温馨而美好。他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靠近,忽然就想起自己刚回京陵城时她对自己说的话,她说,他可以让她心情平静。 “你怎么来了?用晚膳了吗?” 顾南衣站在门口,看着苏心漓笑着问道。他心里有些歉疚,回来这么久,她第一次上门来找自己,早知道她会来找自己,他今日说什么都不会出门的。 苏心漓听到他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朝着他盈盈一笑,就是那样的一个瞬间,顾南衣的心底居然生出此生无憾这样的想法来。 “顾大哥用晚膳了吗?” 苏心漓站了起来,朝着顾南衣的方向走了两步,便闻到了从他身上飘散出来的酒味。 “顾大哥喝酒了?” 顾南衣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答应了苏心漓,会远离那些是是非非,但是现在,他却主动投身了进去。 “流云,你让厨房准备酒菜上来。顾大哥,我陪你喝一杯吧。” 顾南衣看向苏心漓,那张温润的脸上,片刻后,有了淡淡的笑意。 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边摆放着矮几的软榻上,没一会,流云就领了几个手上端着酒菜的下人进来,将东西一一放下之后,苏心漓让她们全部都退下了,就只留了自己和顾南衣两个人在屋子里。 苏心漓先是给顾南衣倒了杯酒,然后放下酒杯,缓缓的问道:“顾大哥最近很忙吗?” 顾南衣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说话了,苏心漓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然后将它们全部饮下,她放下酒杯,看着在灯火月光清辉下映照着的那张脸,总觉得陌生了许多,以往那无欲无求淡然明亮的顾南衣,他的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锋利。 苏心漓倾着身子,忽然,伸手抚向了顾南衣的额头,用手挡住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峰,缓缓的,无奈的说道:“晚上看顾大哥,总觉得他好像变了。” 苏心漓能感觉到,掌心下的眉峰蹙成了小山堆,苏心漓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遍遍,用自己温软的掌心,替他将眉间的褶皱抚平,顾南衣没有动,只是用那双如温水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向苏心漓,而他的右手,则有些僵硬的握住放在桌上的酒杯。 好半晌,直到顾南衣眉间的褶皱平了,苏心漓这才收回自己的手,双手托着下巴,看向对面坐着的顾南衣,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顾大哥蹙着眉头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像个小老头。” 她的模样天真,那口气,更是娇憨,顾南衣看向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快的笑容。 苏心漓拿起自己放在身侧的书,放到桌上,轻轻的点了点,“这个,是顾大哥为我准备的吧?” 顾大哥刚回来的时候,她听程子风说过好几回,顾大哥天天就在院子里捣鼓草药,好几样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草药,闻闻尝尝又写写,现在想来,程子风说的应该就是她手上拿着的这个。顾南衣没回来之前,苏心漓翻阅了上面的批注,这分明就是为她这种初学医的人用来辨认相似的药材的。 “不是给我准备的?那就是别人喽?男的?女的?是朋友吗?” 苏心漓明知故问,顾南衣被她灼灼的眼睛盯着,无奈的笑了笑,“是为你准备的。” “那我就不客气喽,到现在,我很多药材都分不清,有了这个,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苏心漓的神情有些夸张,可顾南衣却觉得轻松,笑出了声。 和苏心漓相处的分分秒秒,总让他觉得十分开心。 “顾大哥。” 苏心漓将东西收好之后,又认真的叫了顾南衣一声,顾南衣抬头,认真的看着她,应了声,苏心漓却突然笑出了声,顾南衣看着她笑,也跟着笑。 “你最近经常和三皇子他们在一起吗?” 顾南衣放下手中的筷子,深深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连着喝了好几杯酒,没有说话。苏心漓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方才,她看着顾南衣蹙着眉峰的凛冽锋利的模样,总感觉像是看到上辈子从战场归来的顾南衣,一身的肃杀,却英气非凡,但是这辈子,她一点也不愿意看到顾南衣这个样子。 “我让漓儿失望了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不知怎的,心里涩涩的,眼眶也酸酸的,她真的不明白,也很想问顾南衣,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她明明什么都没为他做。 苏心漓强忍着心底的酸涩和想要落泪的冲动,对着顾南衣绽放出了一个个大大的笑容,然后道:“顾大哥,我从相府搬出来了,就住在临安街,今后顾大哥要想见我的话,可以直接去那里找我。还有四哥,因为上次我遇袭的事情,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天天去军营,顾大哥若是有空,就指点他一下。我还没去我的新家看过呢,不过流云流朱几个丫鬟都去了,说是挺大的,到时候我专门空出一个院子来,给你和四哥练武,我也想习武呢,还有身边的几个丫鬟,我想让他们跟这学点防身的功夫自保,到时候顾大哥就当我的师傅吧。” 苏心漓并没有直接开口让顾南衣和三皇子他们保持距离,毕竟他们之间并不仅仅是君臣关系,还是亲戚,她说这么多,给顾南衣找了这么多事情,就是想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想也不愿看到他卷入皇子夺位的漩涡当中,当然,也是为了告诉他,不管事情怎么改变,他永远都是她的顾大哥。 顾南衣和上辈子的自己,在很多地方都很像,同样的缺乏安全感,同样的敏感,同样的孤单,所以她很清楚,顾南衣需要的是什么。 顾南衣没有再吃菜,只是一杯杯的喝酒,不过显然,他的酒量很好,一直都没有醉,连着喝了七八杯酒之后,他才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握住了苏心漓的手,一双眼睛看向她的眼睛熏染上了淡淡的醉意,“漓儿,我不会害你的。” 顾南衣想要继续往下说下去,可他终究没有。他回来京陵城已经三个月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对当今朝堂的局势,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们裴家包括顾江臣,都是希望三皇子登上那个位置的,可事实上,他心里却是无所谓的,所以他一直让自己置身事外,不卷入他们的纷争,但是前段时间,姑母却将他召到了宫中,她说想让苏心漓嫁给颜玉勋,并且让他帮忙,他不同意,两人因此发生了争执,他去找了颜玉勋,颜玉勋让步的要求就是让他帮他做事。他知道,漓儿或许有办法能避开这门婚事,但是就太子殿下的身子,三皇子是很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到那时候,他若是为难漓儿,他身为有功之臣,而且手上还有权势的话,还能护着漓儿几分,也好过,看着她受到伤害无能为力。不过这些,他并不想让她知道,既然漓儿喜欢兰翊舒,兰翊舒对漓儿也好,那么他必定会倾尽全力让漓儿幸福。 苏心漓看着顾南衣眼中的隐忍和无奈,心中越发的心疼,她点了点头,然后重重道:“顾大哥,我知道,我也相信。” 若是连顾南衣都不能信了,她还能信谁?但是顾大哥,既然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就应该告诉我啊,为什么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在心中默默承受呢? 这样的顾南衣,让苏心漓心里觉得很难过,她真的很想很想对他说声对不起。 “顾大哥,对不起。”苏心漓也喝了不少酒,那股酒劲上来,让苏心漓的心头越发怅惘,一直想说的话,终于不受控制的就说出了口。 顾大哥,对不起!上辈子,我让你的感情错付一生,不但辜负了你,还害得你手染鲜血,一生奔波,最后却不得善终。 顾大哥,对不起,你为我付出这么多,这辈子,我还是回报不了你的感情和付出。 “顾大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忙。” 苏心漓吸了吸鼻子,看向顾南衣,“云南王的辖地附近,有一个叫沙洲县的地方,就在清河县的附近,你向皇上上折子,不要通过三皇子,就说之前去游历的时候,就说那里的庐江泥沙堆积,因为泄洪不当,那里的水位常年都很高,若是大雨,很容易引起洪涝,造成附近百姓流离,应该尽早处理,然后你自请去那个地方,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同意你的奏请,你到了那里之后,一旦下雨,就想办法疏散四周的百姓,之后的话,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顾大哥的帮忙。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苏心漓定定的看着顾南衣,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染上了恳求,“顾大哥,京陵城是个大染缸,趁现在暂时抽身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苏心漓只记得,再过不久,就会有一场很大的天灾,是琉璃建国以来最厉害的洪水灾害,她隐约记得,那个叫沙洲县的地方受灾很严重,几乎没有活口。 她的顾大哥,他的这双手,应该是救人的,那样的话,善良的他才会开心,而不是圈在这京陵城,参与那些黑暗的尔虞我诈。 顾南衣盯着苏心漓,摸了摸她的脑袋,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好!”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29号晚上七点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苏心漓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到了宵禁的时辰,不过因着她的身份,一路倒是畅通无阻,并没有人为难。 苏心漓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走路的时候也是,像是踩在棉花上,脑袋沉重的要命,眼皮也是,但是她的意识却极为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已经从相府离开了,她现在是在文帝赏赐的新府邸,她隐约看着挺符合自己心意的,皇上还派了不少伶俐的丫鬟过来,苏心漓看着她们行礼的动作,总觉得像是宫女,然后此刻内心极为敏感的她觉得这是文帝在变相的监视自己。其实,在搬进来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一些了,这个地方,不会有绝对的自由,但现在看着,苏心漓总觉得碍眼的很,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在涌动,让她有种想要尖叫落泪的冲动。 “这是怎么了?” 安静的夜里,一直在房门口等着苏心漓回来的流朱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酒味,不一会,就看到水儿背着苏心漓进了房间,流云则站在一旁小心的扶着,唯恐苏心漓从水儿的背上摔下来,流朱见状,看了流云一眼,流云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时也说不清。” 流朱也没继续追问,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到已经被水儿放在靠窗的软榻上坐着的苏心漓嘴边,柔声哄道:“小姐,喝点水。” 流朱见苏心漓醉酒闭着眼睛眉头紧蹙的样子,自是觉得心疼,她有些摸不透,小姐现在不论是爱情还是生活都一帆风顺,方姨娘和妙雪小姐她们都得到报应了,她也离开了相府那个虎狼窝,今后可以过平静安宁的生活了,小姐该高兴才是,她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愁成这样子,还借酒浇愁。 苏心漓恩了一声,她确实有些渴了,咕噜咕噜的将流朱递到她嘴边的水全喝光了,站在苏心漓身边的流朱向后看了一眼,流云和水儿齐齐朝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紫衣坐在床边的兰翊舒,流云先是愣了愣,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刚刚流朱问她苏心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她没有回答。而水儿已经过去向兰翊舒问安了,那样子,比在苏心漓跟前还乖巧,恭敬的很。 流云偷偷看了眼丰神俊朗的兰翊舒,兰公子若是知道小姐是因为顾公子的事情醉成这样子,应该会不高兴吧。 “你们伺候她沐浴更衣。” 兰翊舒看着几个围着苏心漓转的丫鬟都看向自己,淡淡的吩咐道。那张俊朗的脸,在灯下的神情一如他的声音,淡淡的,不起波澜,根本就瞧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苏心漓的意识真的很清醒,不但清晰的听到了兰翊舒的声音,她还觉得,这四周围都是文帝的耳目,所以她没有叫兰翊舒的名字,而是任由水儿将她背去洗澡,流云出去吩咐下人将热水送到隔壁的浴室,而流朱则给苏心漓挑选兰翊舒在场可以穿,并且这个季节穿着也舒适的衣裳。 苏心漓泡了个热水澡之后,意识越加的清醒,整个人也越加的困了,泡在水里的时候差点就睡过去了,可陡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感觉自己并不是那么困了。 流朱伺候着她换了衣裳,水儿原想背她回房间的,被苏心漓拒绝了,“不用了,你们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时辰已经很晚了,你们准备一下,早些休息吧。” 比起方才好似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苏心漓已经恢复如初,和平日里一样,就好像没有醉酒似的,又或者说,那只是她片刻的放纵。 流云看了苏心漓一眼,道了声是,水儿见流云离开,也跟着,流朱看了眼苏心漓还湿漉漉的头发还有手上的毛巾,想要上前,苏心漓已经从她的手上接过毛巾,笑着对她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去吧。” 苏心漓离开浴室之后,并没有马上回房,而是在院子里青藤架旁的秋千上坐了会,这个地方,和她相府的漓心院很像,而且院子也很大,苏心漓就吹了会风,想到兰翊舒还在屋子里等她,头发也没擦,直接回了房间,然后将门关上。 虽说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不过苏心漓还是觉得头晕晕的,虽说意识是清醒的,但是眼皮却沉重的要命,直想睡觉。 苏心漓合上门之后,转过身,看着靠床头坐着的兰翊舒,灯光映衬下,他那张俊逸的脸异常的柔和,完全没有初次见面时那种高不可攀的清冷尊贵,不过依旧优雅,卓尔不凡,便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依旧有一种耀眼的让人心动的光芒,难怪京陵城那么多的女子都倾心于他。 苏心漓对着他笑了笑,沐浴过后的肌肤白里透红,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含着几分醉意,朦朦胧胧的,眼波流转间,越发的让人心动。她就在兰翊舒身前不远处站着,身上混杂着淡淡的酒味还有一股女子独有的幽香,十分的迷人。她乌黑的发丝披在肩上,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可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却只有巴掌那么大,她身上穿着极为贴身的衣裳,衬得整个人都异常娇小,那么小的她,那样瘦弱的肩膀—— 兰翊舒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柔软异常,就像是冬日的雪,遇上初春的暖阳,仿佛都要化开了,他心底原本还藏着的几分不悦,瞬间烟消云散,他拍了拍手,然后朝着苏心漓张开了自己的胳膊。 苏心漓嘴角上扬,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双眼睛晶亮无比,灿若星辰,苏心漓还拿着毛巾的手张开,朝着兰翊舒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快到床边的时候,她的眸光一闪,忽然抿住了嘴唇,然后朝着床尾就要倒下去,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要接触到床了,得逞的苏心漓就要咧开嘴愉快的笑出声,一只手忽然勾住了她的腰,然后,她并没有成功倒在床上,而是跌入了某个人的结实的怀抱,而她因为慌张,那张开的手,刚好搂住了兰翊舒的脖子。她的小阴谋没有得逞,倒是兰翊舒,一脸奸计得逞占便宜成功的得瑟样子,看的苏心漓心头相当不爽。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兰翊舒笑笑,将苏心漓搂的更紧,“都这么晚了,你忍心赶我吗?” 苏心漓刚想回答说为什么不忍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要名声呢,而且她还有一大堆的大道理要说,譬如两个人经常呆在一起会觉得腻歪,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之类的云云,可她都还没开口抒发自己的意见呢,兰翊舒已经抢先了一步,“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苏心漓下意识的看了眼他胸口的位置,顿时说不出话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暗自感慨,这流朱还真是了解兰翊舒的秉性,居然一早就知道他要留宿。她伸手将兰翊舒推开,踢掉脚上穿着的鞋子,随手将手上拿着的毛巾往床边一放,直接在床的内侧背对着兰翊舒躺下。 苏心漓没有开口赶人,兰翊舒自然当她默认了,笑着脱了鞋在床上躺好,扭头看了眼苏心漓还未干的发尾,拿起苏心漓刚扔在床边的毛巾,转过身,盘着腿面对苏心漓坐着,然后小心的拿起苏心漓随意的披散在床上的发丝,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温柔的擦拭。 身为丞相府的嫡女,苏心漓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精心保养的,这头发更不例外。苏心漓的发质很好,柔软垂顺,触手如丝绸一般,兰翊舒心里就觉得爱不释手。 “小心心,反正你都已经从相府搬出来了,你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也太孤单了,我陪着你怎么样?而且你看,我还能替你擦头发。” 兰翊舒见苏心漓没有反对,又继续道:“小心心,明儿我就在你这里放几身衣裳吧,我偶尔在这里住也方便一些啊。你放心,要是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兰翊舒信誓旦旦,将苏心漓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他倒是想下口然后担负起责任,但是这身子,实在是太小了,就和小豆丁似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得再养养,不过也不能养太久,不然的话,伤他的身。兰翊舒想着,应该让齐磊替她调养身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兰翊舒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苏心漓尽快长大,然后他可以开吃的事情,不过他手上温柔小心的动作却没有停。 “我让齐磊过来给你做管家怎么样?你这院子这么大,丫鬟就算了,管事的得是自己人,而且他精通医术,你要有不懂的地方还能问问他,最主要的是,他的厨艺一流,而且还会药膳,你刚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需要——” 兰翊舒话都还没说完呢,一直背对着他在床上躺着苏心漓忽然坐了起来,转身紧搂住了兰翊舒。兰翊舒猝不及防,看着怀中的苏心漓,有些不明所以,苏心漓紧贴在兰翊舒的怀中,只有两个人的房间说不出的安静,她可以听到兰翊舒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苏心漓想,喝醉酒后的人大概神经真的会敏感许多,她只觉得一直以来自己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因为兰翊舒的这些念叨一下就断开了,她忽然觉得,如果一个深沉内敛的男人愿意因为一些小事滔滔不绝的念叨,大概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吧,就像兰翊舒对她。一直以来,她都很讨厌男人啰啰嗦嗦的像个女人似的,但是当兰翊舒对自己说这些的时候,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暖心。 兰翊舒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真心和对自己的爱。和他在一起,在感情上,一直都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自己,真的十分的安心。她不需要去猜忌什么,也不需要去怀疑什么。 “怎么了?” 兰翊舒听着苏心漓抽鼻子的声音,很快觉得不对劲,他柔声问道,同时将苏心漓搂在怀中。 “我今天去忠勇侯府找顾大哥了,然后和他喝了点酒。” 苏心漓贴在兰翊舒的怀中,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很困了,但是那清醒混乱又有些紧绷的意识,却让她怎么都睡不着,顾南衣的事情,就像是一根针,扎在她的胸口,在听到兰翊舒的声音后,她总觉得不吐不快。其实,她并不是那种喜欢将所有的事情藏在心伤,一个人独自默默承受的人。 “然后喝多了?小心心,宿醉可是很难受的。” 苏心漓在兰翊舒的怀中蹭了蹭,发出如小猫儿一般的声音,她突然松开兰翊舒,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兰翊舒,缓缓道:“我请求顾大哥离开京陵城这个地方,兰翊舒,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再过不久,琉璃就会有一场很大的天灾,最严重的就是云南王的封地附近,距离清河县很近的沙洲县,顾大哥已经答应我去那个地方了,不日就会向皇上奏请此事,兰翊舒,我会尽力促成此事,若是顾大哥去了那个地方,你之前派去清河县调查苏志明事情的那些人,今后可以直接与他联系了,将结果告知他。” 苏心漓微熏的眸光因为坚持而异常明亮,良久,兰翊舒点了点头,伸手将苏心漓带入怀中,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让苏心漓靠在他的肩上,然后轻拍着她的背,笑着说道:“京陵城是个大染缸,他那样淡泊的人,原本就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呆着,离开了也好,可以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比起陷在这个漩涡里,若是可以救人性命,他应该会觉得开心自在,而且,那样的话,他的手,也不至于因为你,沾满鲜血了。” 兰翊舒每说一句,苏心漓的鼻子就酸涩一分,到最后,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泛滥开来。 “苏心漓,我会帮你的,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的,你亏欠了他的,我会帮你一起还了,还有那些人欠了你的,我会和你一起慢慢讨要回来的。苏心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总还有我。” 别人或许不了解苏心漓,甚至觉得她的很多举动都莫名其妙,但是知道苏心漓所有事情的兰翊舒却知道她的用意。她不残忍,她不恶毒,更不冷血,她比谁都善良,比谁都重情义。 “兰翊舒,看着顾大哥那个样子,我心里觉得很愧疚很难受,我觉得对他很抱歉,如果我喜欢的是他,然后和他在一起,什么事情就都没有了。” 苏心漓知道自己不该当着兰翊舒的面说这样的话,但是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憋着实在是太难受了,除了对兰翊舒,她又能对谁说呢? “但是兰翊舒,我能对顾大哥说的就只有对不起而已,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正因为如此,我心里才更加的愧疚,但是我还是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自己当初的选择。” 虽然顾南衣上辈子是因她而死,但是两世为人,在她濒死前的一刻,紧捉住她的手不放与她同生共死的就只有兰翊舒而已,会坐在床边替她擦头发然后念叨的也就只有他而已,她见过那么多的夫妻,就只看到过外祖父替外祖母擦了两次头发,外祖父的神情温柔又小心,外祖母则是一脸的温婉幸福,那画面,就像是烙印似的,一直到现在,都还牢牢的刻在她的脑海,从来都不曾忘记,她真觉得很感动。 兰翊舒听苏心漓这样说,自然是开心的。他并不是个大方的人,应该说,每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都大方不起来,所以他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喜欢顾南衣的,当然,还有那么点讨厌,因为他是苏心漓放在心上的人,苏心漓十分在意他的感受,他是恨不得苏心漓和顾南衣一刀两断的,不过他也清楚,如果自己这么说或者这样做的话,他和苏心漓还处在萌芽状态的感情,肯定继续不了。 苏心漓就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从她重生到现在,兰翊舒帮了她很多,一开始她心里也觉得很愧疚,觉得亏欠他很多,但是现在,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她的心对他敞开了,她也愿意用自己余下所有的时间陪在他身边去偿还,但是顾南衣,她又能给他什么呢?除了让他伤心失望,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兰翊舒,我好累。” 因为实在太困,又刚哭过,苏心漓的声音有很浓的鼻音,她再次在兰翊舒的怀中蹭了蹭,然后沉重的眼皮闭上,这一回,她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 每一天,面临着的都是尔虞我诈的心惊,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她拼着性命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维持现状,惟愿定国公府和顾大哥一切安好。 兰翊舒则一直搂着苏心漓,轻拍着她的背,很久都没有放开,“累的话,就睡吧。” 夜里,静悄悄的,房间的烛火燃烧着,那橘黄的光亮,衬得这安静的夜,说不出的温馨。 ** 一如兰翊舒所说,第二日苏心漓起来,果然脑袋疼的紧,不过虽然难受,却也在苏心漓可以承受的范围。苏心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视线好像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一般,还有脸,似乎也贴着什么结实的东西,苏心漓抬头,刚好看到兰翊舒那张含笑看着自己的脸,苏心漓透过放下来的帘子隐约感觉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日晒三竿了,苏心漓整个人瞬间都清醒了,猛地就要坐起来,被兰翊舒一带,再次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怎么都挣扎不开。 “时辰还早,再睡会。” 还早呢,哪里早了?苏心漓见挣扎不开,就任由兰翊舒抱着了,伸手撩开帘子,看了眼窗外,太阳都晒到院子了。苏心漓拍了拍兰翊舒,“兰翊舒,你快放我起来。” 苏心漓的口气认真严肃的很,不是开玩笑的啊,她这苏府距离定国公府并不远,要是今日定国公府有人来,看着她床上躺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兰翊舒松手,苏心漓坐了起来,“你怎么还不走啊?” 苏心漓觉得,头更疼了。 “我的衣裳都被你用来当手帕了,我没衣服穿,难道你要我这样穿着出去吗?” 兰翊舒就穿了身单薄的里衣,想到昨晚他就是这样抱着自己睡的,苏心漓不由红了脸,他们两个除了行周公之礼,该做的都做了,哦,好像还没有亲吻,苏心漓这样一想,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能像之前牵手那样让步。 “所以我就说,应该在这里放几身衣裳啊。” 苏心漓用手揉了揉额头,“要是外祖母和几个哥哥过来瞧见了怎么办?” 兰翊舒要过来住,苏心漓心里也是有些小抗拒的,毕竟两个人还没有成婚呢,但是在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上,好像就算她反对也没有太大的效果,之前住在相府的时候,兰翊舒经常就大半夜来,然后又要回去,苏心漓想着他飞檐走壁偷偷摸摸的也挺辛苦的。 “看到就看到呗,反正我们已经答应彼此要负责了。” 苏心漓瞅了兰翊舒一眼,果然,江湖儿女,都这样不拘小节的吗? “小心心,你该不会想要对我始乱终弃吧?”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和齐云如出一辙的死皮赖脸的样,初次见面时,他清风朗月俊雅高贵的形象正被一点点瓦解,可苏心漓却还是蛮喜欢那样的兰翊舒的,未免那形象彻底轰塌,她决定眼不见为净,下床,该干嘛干嘛,兰翊舒就在这屋子里呆一整天吧,兰翊舒见苏心漓下床,直接从身后抱住苏心漓,说了这么句差点没让她呛出声来的话。 这不该是她的担忧,她说的话吗?毕竟男人喜新厌旧太多,而且,她和兰翊舒都同床共枕了,这要传出去,还有谁会愿意娶她啊?饶是苏心漓伶牙俐齿,可一撞上这样的兰翊舒,她总莫名觉得无语。 “小心心,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下次我就带几身衣裳过来,你不是想学功夫自保吗?我可以教你啊,至于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可以让齐磊齐云教。” 苏心漓扭头看了兰翊舒一眼,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吗?不过,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苏心漓抿着唇,目光悠悠,她必须想办法确立两人的关系,那样的话,兰翊舒经常出入她的府邸,教授她功夫,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的嚼舌根说闲话,不过她要怎么做呢? 兰翊舒磨了苏心漓半天,他想的事情一一都如了愿,才让苏心漓起来,流朱流云和水儿几个丫鬟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听到苏心漓的叫唤,这才推门从外面进来,一个个虽然脸上绷的紧紧的看着像是在压抑笑容,不过那眼底却是怎么都压制不住的笑意,眉眼间也透着暧昧。这要是从前,流朱流云肯定会劝着苏心漓这时候不要和兰翊舒走的太近,毕竟两人现在尚未成亲,若是将来兰翊舒始乱终弃的话,终归还是苏心漓吃亏,而且这事要传出去,苏心漓的名声可就毁了。可偏偏,兰翊舒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而且,他都愿意和苏心漓同生共死了,这些人,又有谁会怀疑他的真心? 几个人伺候苏心漓梳洗打扮好了之后,便退下去了,兰翊舒这才慢慢悠悠的从床上起来,由苏心漓伺候着梳洗,然后两人在屋子里一起用了早膳。 苏心漓才刚住进来,这次与她一起过来的只有伺候在她身边的一二等丫鬟,苏心漓自然应该去见见府里其他的丫鬟,吩咐一些规矩,然后将自己的府邸参观了一遍。 和定国公府还有之前住着的相府相比,这里自然算不上很大,三进三出的院子,她一个人住着,是完全足够了,而且,位置很好,出了后门右拐就是大街,就在皇城脚跟,若是皇上让她早朝的话,也很方便。虽然靠近街道,但是却一点也不喧闹,环境极为的清幽。府邸虽然不大,但是假山湖泊凉亭样样俱全,对苏心漓来说,是非常适合居住的。 苏心漓从相府搬出来的事情,是极为低调的,并未惊动他人,所以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也因此,苏心漓以苏大人的身份住出来之后,上门打扰的人并不多,兰翊舒是每天必来,颜宸玺也跟着来了几回。 苏心漓所在的锦绣园,后面就是一湖泊,两边都是树木,便是这个季节,太阳也很少晒到,凉亭就在水上,苏心漓就在上面看书,为了方便学习,苏心漓特意在自己的院子隔了个药房。 如此优哉游哉的过了几日,就算当了官也一身轻松的苏心漓终于等来了文帝的召见,进宫觐见的时候,苏心漓特意换上了官服。从皇上下圣旨封她做了这五品御史之后,苏心漓就让人按着自己的身材做了和其他御史一模一样的衣服,然后戴上帽子,除了个子矮小了一些,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完全就是个偏偏的美少年,不过就是秀气了一些,不像十三岁,倒像是个八九岁的男童。苏心漓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想到那些豢养娈童的大人,她若是个男子生成这样,也会很抢手的啊。 因为是皇上召见,所以苏心漓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等那么长时间。 御书房内,有两处的窗口是开着的,窗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所以室内也不像上次那样昏暗,让人觉得阴沉,不过文帝还是和上次一样,一身九龙皇袍坐在金黄耀眼的龙椅上,尊贵威严,让人几乎不敢直视。苏心漓向文帝请过安之后,文帝便让人赐了座,苏心漓再次谢恩,然后坐下。 苏心漓这男装扮相,极为的俊美而且清秀,文帝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笑出了声:“这身官服穿在苏爱卿身上,实在是赏心悦目啊。” 人靠衣装是没错,但是同样的衣裳,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文帝说完,挥了挥手,大殿内的一干宫女太监,出了李海福,全部退下,他们在离开之前,还将那敞开的两扇窗户给打开了,大殿内,瞬间又变的昏暗起来,而且无端添了几分压抑。 “新府邸住着可还满意?” 苏心漓自然会说十分喜欢,然后又说了些感激的话,听的文帝十分满意。 “在京陵城的贫民集居的北区建立私塾和作坊,这件事情,我已经交给工部侍郎处理了。” 苏心漓闻言,心头一喜,因为现在任工部侍郎的正是她的三哥程子谦,这件事情,她确实有心参与,将那些寒门出的人才全部笼络到自己的门下,那样的话,也算是极大的势力,不过她也清楚,这么重要的事情,文帝十有八九是不愿意交到她一个女子手上的,她之所以让程子谦向皇上递折子,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能由程子谦全权负责,这已经是苏心漓极为满意的结果了。苏心漓心里虽然很高兴,不过面上却没表现的太明显,只说了几句奉承的话。 “前几日,忠勇侯府的长子顾南衣递了折子,说云南王的封地附近,沙洲县的庐江泥沙沉积,若是与大雨恐有大灾,他想请命前往,朕已经允了。” 苏心漓闻言,强力掩饰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可她垂着的脑袋,嘴角还是不由的抽了抽,太好了,顾大哥终于可以离开京陵城这个是非之地了,只是苏心漓心里头却奇怪的很,皇上问她搬到苏府后住的舒不舒服,告诉她北区的事情交给三哥处理都很正常,只是突然提及顾大哥的事情,苏心漓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抬头,看了文帝一眼,他坐在龙椅上,身姿笔直,炯炯的目光威严,在这样略有些昏暗的空间下,就像是漩涡一般,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神色。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苏心漓可算明白这话中的深意了,这文帝能篡位成功,并且琉璃在他的手下井然有序,他又岂会是个好糊弄的等闲之辈?不过她与顾大哥之间的事情—— “郡主与忠勇侯府二公子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苏心漓眉心挑了挑,虽然她的面色没变,不过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因为某种不安动了动,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她看着文帝那双迫人的眼睛,感受着他压迫性十足的视线,苏心漓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她并不是说不出话来,而是她根本就摸不清文帝心中知道了多少,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自己做的,她撒谎那就是欺君,但是承认?苏心漓没那么蠢。苏心漓放在膝盖上的手交缠在了一起,半晌,她勇敢的迎上了文帝的视线,“他们想害我,一不小心,害了自己而已。” 和她有关吗?有关,但是追根究底,是他们咎由自取。 “你喜欢兰翊舒?” 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穿着官服进宫见皇帝,没想到他却问了一大堆完全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是淡然的苏心漓,心里都觉得意外不已。 “是朕的儿子不够好吗?配不上你?” 苏心漓偷看了文帝一眼,他问的问题,是不是太过尖锐了?苏心漓哪里还能安然的在凳子上继续做着,她似受了惊一般站了起来,然后向前走了几步,在文帝的跟前跪下,诚惶诚恐,事实上,她的心情也是如此。 她敢和颜司明公开叫板,敢对太子殿下不敬,对三皇子也不阿谀奉承,那是因为他们仅仅只是皇子而已,就他们目前的状况而已,还掌握不了定国公府的生死,倒是定国公府,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所以她才敢那般大胆,肆无忌惮,但是这些,并不能用到文帝的身上,因为他已经是皇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帝王。 “太子与诸位皇子都很优秀,是微臣高攀不上。” 虽然她心里并不是如此想的,但是说还要这样说的。 “而且,微臣太过小家子气,与诸位皇子并不适合。” 文帝看着苏心漓那样子,忽而笑出了声,苏心漓觉得自己更摸不透这文帝了,因为他的笑声是愉悦的,并不阴沉。 “朕并非责怪你,朕和太后对兰翊舒都很喜欢,只是朕觉得,以你的身份,他配不上你,诸位皇子身份尊贵,你为何不选择他们?以你的聪慧才貌,宠冠后宫,并非难事,皇后那个位置,你不想要吗?” 苏心漓觉得自己的额头在冒冷汗。 皇后之尊,想来,全天下应该没有几个女子不想要这样的尊宠的,只是,又有多少人明白被困于这牢笼之中,为了一个男人操碎了心,日日忍受孤独寂寞的滋味?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皇上是想听实话?” 苏心漓跪在地上,微抬着头,看向文帝。 “微臣惟愿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御书房内,原本就安静。苏心漓的话说完之后,似乎就更安静了。 “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苏心漓偷偷看了文帝一眼,他正重复着她最后说的这句话,没了方才冷肃,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恍惚,那双炯炯的眼睛也有些呆滞,似乎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苏心漓重重的道了声是,然后继续道:“太子殿下和诸位皇子都很好,但是在微臣身临险境之时,就只有一个兰翊舒愿意与我奋不顾身,与我同生共死,他待我一片赤诚,微臣自是不应该辜负践踏他的一片真心。” 他不会像颜司明那样,一开口就是甜言蜜语还有承诺,但是他的念叨,不论是什么,都会让她觉得暖心。他对她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但是每次她让他帮忙办的事情,他总是尽心尽责,当成自己的事情一般,责无旁贷的完成。他会在别人刁难她的时候,义无返顾的站出来替她出头帮她说话,每次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而且,他还会替她擦头发。这所有的一切,天底下,就只有一个兰翊舒可以为她做,愿意为她做。所以只要他一直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她就不会松开他的手。 苏心漓的声音不重,但是每一个字却充满了力量,安静的御书房,似乎还有她说话的声音久久回荡。好半天,直到李海福提醒,文帝才回过神来,看着苏心漓的眼神多了那么几许沉思,“朕已经同意了顾南衣的奏请,明日他就会动身去沙洲县。” 明日?怎么这么快。 “你先告退吧。” 苏心漓起身,道了声是,看着文帝疲倦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皇上,这次我和兰翊舒摔下山崖之事,长公主其实并不知情,其实,郡主的死,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苏心漓说完,也不敢等文帝的回答,行了礼之后,转身就告退了。 “皇上。” 苏心漓离开之后,李海福走到文帝跟前,担忧的叫了声。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您——”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下去吧。” ** 苏心漓从御书房离开之后,马不停蹄的就回了府。 “流云,你去打探一下,顾大哥明日何时动身离开,流朱,研磨。” 苏心漓说着,找出去白马寺途中意外所得的医书,找到几味有助于防治疫病的草药,又亲自去库房挑选了一大堆上等的人参雪莲,然后将历代历代水灾过后的应对之法全部全部抄录规整。 “小姐,已经子时了,您歇着吧,这件事情,奴婢来做就好了。” 回来后,苏心漓就没离开过这张小桌子,晚上都没用,一直忙到现在,流云看着她不停的揉眼睛,眼睛都流眼泪了,不由担心起来。 “很快就好了。” 苏心漓抄录好了之后,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去了药房,然后让流云几个人将草药全部打包了起来,直到第二天寅时,苏心漓才沐浴更衣,梳洗了一番之后,这才动身去了忠勇侯府,刚出了门口,就看到骑马赶来的兰翊舒,他将一个盒子交到她手上,“齐磊练的药,可以防止不被疫病传染。” 苏心漓接过,什么也没说,鼻子却酸的要命,感激的看向了兰翊舒。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应该说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吧。 “快去吧,不然的话,顾南衣该走了。”兰翊舒清楚,要是没能给顾南衣送行,苏心漓心里肯定会遗憾许久的。 ** 忠勇侯府的门口停着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忠勇侯府的下人正忙着顾南衣装行李呢,门口站着的,除了忠勇侯府顾士延,还有刘夫人和她的女儿,程子风也来了,苏心漓的马车一到,眼尖的程子风就发现了,苏心漓一下马车,程子风就惊喜的叫出了声:“顾大哥,漓儿来了!” 顾南衣愣了愣,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半天才转过身,就看到一身粉衣的苏心漓快步朝着他的方向靠近,顾南衣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不由的一喜。程子风见了,心头不由叹了口气,虽然顾大哥一直叮嘱他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漓儿,但是他心里还是很希望可以见到她的吧,这这次去沙洲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方才他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四下张望,其实就是在看漓儿吧。 “顾大哥要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有四哥你也是。” 要不是莫名其妙的文帝说了一声,她都还不知道呢。 流云流朱水儿三人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下了车,流朱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水儿和流云则将苏心漓给顾南衣准备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搬了出来。 “我昨天才知道顾大哥要走,东西都是临时准备的,都是些药材,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 顾南衣抿着唇,不过那张脸,还是有笑容溢了出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亲近了不少。就算不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相守一生,但是知道她心里一直都牵挂着自己,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还有这个。” 苏心漓从怀中取出自己抄录的一些东西,递到顾南衣手上,“希望到时候能派的上用场。” 苏心漓说完,又将兰翊舒给她的药盒递给顾南衣,凑到他跟前轻声说道:“这个是防疫病的。” 她对顾南衣笑了笑,“兰翊舒给的,他的东西都还挺管用的。” 顾南衣只是笑,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黑黑的眼圈还有布满了血丝的眼,不由又觉得心疼,“下次不要熬夜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眼眶更红了,而且布满了水雾,吸了吸鼻子,认真的看向顾南衣说道:“顾大哥,不管你身在哪里,在京陵城这个地方,你牵挂的人,她的这个地方,也一直牵挂着你。” 苏心漓抚着自己的胸口,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顾南衣笑了,那无欲无求的眸,这一刻却有千万般的不舍,他看着已经装好的行李,然后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极为不放心的叮嘱道:“我不会有事,不要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 苏心漓重重的点头,紧咬着唇,没有让自己落泪,顾南衣又叮嘱了她身边的丫鬟和程子风几句,深深的看了苏心漓一眼,狠了狠心,转身上了马,苏心漓却傻愣着站在原地,直到顾南衣消失不见,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顾大哥终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她该开心的,可看着他一个人独自离去的背影,她却觉得心里发酸,空落落的。 一整个晚上没睡,苏心漓确实是累了,和忠勇侯还有程子风说了几句话,便坐上马车回去了,程子风不放心苏心漓,她又在新府,便跟着她一起回了,他刚进了苏心漓的屋子,就看到床边坐着一身着紫衣的男人。 兰翊舒看到程子风,朝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眼含热泪,走路都有些飘的苏心漓跟前,当着程子风的面,直接将她搂在怀中,程子风手指着兰翊舒,正想要斥责,水儿忽然重重的撞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程子风看了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丫鬟,她们都没出声,他再看苏心漓,她静静的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动也没动,居然是心甘情愿的。 “顾大哥已经离开了。” 苏心漓两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说话的声音哽咽的厉害,明显是哭了,兰翊舒只是淡淡的应了声,温柔的抚着她的发丝,然后柔声说道:“他会有新的开始的。” 苏心漓没有再说话,兰翊舒也没有,两个人都没有言语,屋子里静悄悄的。 程子风看着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是顾南衣党,但是这一刻,他的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兰翊舒比顾大哥更加适合苏心漓。 他似乎有些明白,顾大哥放弃放手的原因了。因为他们共同疼爱着的漓儿,就只有在兰翊舒跟前,不但会笑,而且会闹,会叫,会生气,会哭,那个时候的她,才像个只有十三岁,还有些不懂事的女孩儿。 ------题外话------ PS:写到顾南衣的时候,我怎么那么心酸呢【哭】另,谢谢亲亲们的月票,爱你们 第一百二十二章:洪水天灾,心漓出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经历了炎热的六月份,七月中旬的时候,也就是顾南衣离开京陵城的第二个月,干旱了近一个月的琉璃从最接近瀚海的地方,全国陆续开始降雨,这是多数人一直都期盼的一场雨,百姓们自然十分开心,因为干涸的土地有了雨水的滋润,土壤肥沃,庄稼和粮食才能长的更好。 但是,在连着下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的倾盘大雨之后,百姓们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他们地里的庄稼还有粮食很多都被这场大雨的充沛雨水给淹没了,并且,已经有不少地方的房子被水给冲走了,而且也造成了百姓的伤亡,一时间,御书房的案台上摆满了各地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报灾情的折子。 文帝见了,自是龙心不悦,尤其,随着下雨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这雨势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文帝的脸拉的更黑更长了,每日早朝议论的就是这事,再三强调的也是让文武官员拿出应对之策,而那些官员唱着的还是开仓放粮的陈词滥调,因为这事,文帝在金銮大殿之上,没少发怒,钦天监的人已经斩了好几个了,百官们人人自危,个个是胆战心惊,唯恐自己说错了做错了什么,引来文帝不快,下一个被推出去砍头的就是自己。 之前,顾南衣因为疏通庐江河道之事,奏请离开京陵城前去整治,顾士延觉得他是为了想要逃开京陵城的是是非非,不上进没出息,颜玉勋当时则觉得他是为了苏心漓故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因为他就是在与苏心漓见面之后丢下所有的事情毅然决然的离开京陵城要去沙洲县那个地方的,颜玉勋心里头自然是不快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与太子亲近,不将他放在眼里,而他的表哥,则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舍弃亲情还有他之前对他的承诺。 当时顾南衣离开,与他说这个理由的时候,他觉得简直荒诞不羁,而其他的很多大臣也觉得顾南衣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但是现在,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被文帝训斥的狗血淋头的时候,唯一得到文帝点名表扬嘉奖的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些个大臣心里头是后悔死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初他们就与顾南衣一同去沙洲县,若是处理的好,回来之后,必定可以升官发财,至少不用在这里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顾士延现在就顾南衣一个嫡子了,他屡屡被皇上夸赞,他见他前途一片光明自然是高兴的,颜玉勋也是,觉得自己多了个得皇上欢心的左膀右臂,颜玉勋主动请缨,前往沙洲县,愿与顾南衣一同治灾。 这是块极为诱人的肥肉,因为沙洲县距离云南王的封地很近,云南王肯定会派人一起的,若是和他们的人打好关系,得到云南王的支持,那便是制胜太子殿下的王牌。 比起金銮殿低沉的让人战战兢兢的气氛,苏心漓的府邸则要显得平静安宁许多。七月,原本是很热的,不过因为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而且还有风,凉快了许多,这天气总教人犯懒,苏心漓用完了早膳之后,在窗口站了好一会,对着从屋檐滴落在地上的雨水发呆,漂亮清澈的媚眼儿,带着浓浓的担忧,院子里静悄悄的,可以很清晰的听到雨水落在地上时滴答滴答的声响。 神出鬼没的兰翊舒出现在她身后,伸手毫不避忌的将她揽在怀中,温热的唇沿着她耳边的轮廓慢慢的向上,许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苏心漓已经习以为常了,非但没有抗拒,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自然。 “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苏心漓伸出一只手,往窗外探了探,那张精致的脸蛋,眉目染上了几分沉重,“还要一段时间呢,不过京陵城的雨应该就快停了,不过还是会断断续续的下,应该要持续半个月呢。” 苏心漓说完,叹了口气,上辈子,她因为身体不适,天天都在屋子里呆着,没事的时候就对着这雨发呆,所以记忆还是很深刻的。京陵城就在迎水山坡的背面,就算是降雨,也不会很多,而且地势高,并不会被淹没,不过其他很多地方都遭殃了。 这场大雨的救治和善后的事情,当时,文帝交给了太子颜睿晟,而病弱的颜睿晟并不适合远行,所以这件事情到最后全权落在了颜司明的头上,他向她提起了一些,这场大雨,造成了七万多人的死亡,这还是可以统计出来的,实际数据绝对比这个多,除了被淹死的,还有一场很大的疫病,就是在沙洲县那个地方。现在想来,那个地方之所以会爆发疫病,很有可能是因为之前苏志明屠杀了一个县的人,然后掩埋,而那些快要腐烂的尸体因为这场大雨冲进了水里,那些百姓喝了这样的尸水,不得病才怪。 除了死亡人数众多,这场大雨,还造成了数十万的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数万家庭妻离子散,因为食不饱穿不暖,各地抢劫杀人的事情时有发生,而且经常发生大小规模的暴动。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冬天,那些并未遭受洪涝灾害的地方却又发生了一场大的雪灾,所有的粮食,颗粒无收。而不少奸商,借此囤积药材和米粮,高价出售,琉璃一片混乱。 正是这一年,琉璃的国力被大量的削弱,开始有下坡的趋势,正因为如此,北方的金国联合蠢蠢欲动的南夏等国进攻琉璃,而程家的男儿再次全部上了战场,颜司明也跟着外公一起,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心疼她这个外孙女的外公自然处处照顾,危险的事情从来不让他做,但是所有的功劳却几乎都成了他的,就是因为这场战役,颜司明在朝堂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一时风光无二,而她的大舅和四哥却都死在了这些战役中,在金岭之战中,外公大哥还有颜司明被围困,她请求文韬武略的顾南衣帮忙,顾大哥也因此上了战场。 这场战役,先后持续了五年之久,无论是琉璃还是参战的大金南夏,都因此遭受了重创。最后,因为程家和琉璃男儿的誓死抵抗,琉璃获得了胜利,大金等国递交了求和书,战争才因此结束,不过这场战争,琉璃不过是险胜而已,并且付出了极其昂贵的代价,应该说,任何参与进来的一方都是失败者,根本就没有获胜的一方。不过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的,便是凭一己之力,她也要逆天而行,从重生的那一天到现在,她准备了五个多月的时间,还有兰翊舒他们的帮忙,她就不相信,对抗不了这场天灾。 “皇上为这事,已经大发雷霆了。” 苏心漓虽然没有去上早朝,不过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而且就算没人将朝堂上的事情告诉她,她也能够猜得到。 “现在想要立功的诸位皇子,应该都很希望皇上将这次赈灾的事情全权交给他们处理吧。” 这场天灾,来的太过突然,根本就让人猝不及防,损失伤亡非常惨重,无论谁处理这件事情,只是稍得当一些,不但能得到美名,而且还能从中获利,当然,这也是苏心漓所想的,而且,比起那些人来说,她更有信心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不过比起获利来说,她更需要的是扬名整个琉璃的美名,她要的不是银子,也不是百官的支持,而是民心。她会出手,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若是不将他们急的团团转,他们如何能知道她的价值呢? 这场灾难所面临的问题,才刚刚开始呢。 “再过段时间,应该就有不少难民涌进京陵城了。” 苏心漓看着窗外的雨,因为冷,不自觉的往兰翊舒的怀中靠了靠,兰翊舒将她搂的更紧。 “兰翊舒,你都没事的吗?” 皇上不是很看重他吗?这个时候应该将他留在皇宫商量对策才是。 “我不吃皇粮,也不拿他的俸禄,能有什么事?” 别的人呢是巴巴的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为他分忧,这兰翊舒倒好,这时候,连个人影都不让皇上瞧见,从她搬到这里到现在,兰翊舒每天就都陪她了。 “我就替你办事,报酬的话,就是你对我死心塌地的。” 苏心漓转过身,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兰翊舒瞧,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又想到他说的话,忍俊不禁,哪里有这样的男人的?苏心漓觉得兰翊舒就是那种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估计很多人都觉得他没出息,整日围着一个女人转。不过他这样子,倒是给了苏心漓极大的安全感。 兰翊舒就盯着苏心漓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嫣红水润的唇,在心底吞了吞口水,他将苏心漓往怀中一带,朝着她的唇就要袭去。苏心漓豆腐被吃的太多了,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她现在只要一看到兰翊舒那眼神,就知道他想干嘛,眼见着自己就要被他偷袭成功了,苏心漓想也不想,扭过头去,然后用手将兰翊舒的不停凑近的脸用力推开,手指着他,警示意味十足道:“要亲的话,今后晚上就不能在我的锦绣阁睡了。” 她的模样认真,口气也极为认真,兰翊舒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立马就站直了,然后笑着和苏心漓打哈哈,苏心漓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也笑,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到桌旁坐下,苏心漓主动给兰翊舒倒了杯水,然后将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叫了进来。 “青藤,流朱,吩咐府里的下人,在大门口旁边的空地上搭建棚子,你们监督着,让他们手脚仔细着些。” 青藤和流朱虽然不明白苏心漓的用意,却还是领了命令出去了。 “流云,你将母亲名下米粮和药材铺的账簿给我,然后和水儿亲自跑一趟,所有的店,从即日起,全部关门。”桌子前,苏心漓只是关了一小部分。 这时候,应该已经有不少奸商看到商机了。 “兰翊舒,你陪我去户部一趟。” 苏心漓去户部主要还是要京陵城百姓的户籍,粮食有限,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只要有银子,多少米粮都好。户部尚书是三姨娘高怡婷的父亲,虽然高怡婷在苏博然跟前老是和苏心漓唱反调,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但是苏心漓之前已经知会过她,所以高怡婷已经再三叮嘱了她的父亲,不要得罪苏心漓,并且,兰翊舒还叫上了颜宸玺,所以很顺利的就拿到东西。 “嫂子,你要这个做什么?” 颜宸玺看着苏心漓一脸笑意的样子,是一头的雾水,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自然是有用的。” 颜宸玺却还是不明白,不过也没有继续问,而是拉着个苦瓜脸,然后叹了口气,很是郁卒的说道:“父皇今日将我叫到御书房,让我去沙洲县治灾。” 说着,颜宸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哪里会治什么灾啊,我就会喝酒啊。” 苏心漓却是一愣,拿在手上的名册一松,掉在地上,兰翊舒快她一步捡了起来,苏心漓没有动,只是看着唉声叹气的颜宸玺,眉目微沉,皇上这次派的人居然是六皇子。 沙洲县那个地方,确实算不上繁华富庶,但它却和云南王的封地毗邻,这次,云南王是个胸怀天下,心慈善良的女子,这次,她肯定也会出面的,所以颜玉勋还有颜司明等人才会削尖了脑袋想往那里走,但是皇上却将这样好的差事,交给了颜宸玺,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难道说文帝一直以来中意的皇帝人选是颜宸玺,所以上辈子颜司明才会费尽心思除掉他? 她记得很清楚,金国递交了求和书之后,不知道因何缘由,又发起了一次战役,那次,文帝派的是颜宸玺出征,颜宸玺就是在这场战役中死掉的,不过事实上,颜宸玺是死去颜司明之手,因为在颜宸玺死之前,她听到颜司明在书房和谁密谋,曾提起六皇子,没多久,他就死了,他死之后,她问过外公是怎么回事,外公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说是因为援兵和粮草的问题。颜宸玺死后没多久,文帝没多久就患了病,之后身体每况愈下。 “嫂子,你想什么呢?” 颜宸玺叫了苏心漓好几声,见她还在傻傻的发呆,凑到她跟前,加大声音问道。苏心漓猛地打了个机灵,回过神来,看着颜宸玺的目光却多了一份沉思,然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么事,皇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是好事,你好好干,不过你要实在觉得无聊,可以找个皇子陪你一起去嘛,譬如说三皇子,他的办事能力就挺强的,而且这次也希望在皇上跟前有所表现,你要和他一起,还可以像之前那样喝酒,反正他会将事情办妥的。” 她之所以让顾南衣去沙洲县那个地方疏通河道和百姓,一方面是为了预防抵抗这次洪涝,另外的话,还有苏志明的原因,要是只有颜宸玺和顾南衣的话,若整出什么事情,苏志明颜司明必定会以他们与她关系要好为由抵赖。 虽然顾大哥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出发了,不过疏通河道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两岸和下流的百姓,他们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肯定不会因为顾大哥还有当地官府之言就轻易离开,虽然这样的提前预防可以减轻伤亡,但是肯定还是会有很大伤亡的。 “但是我舍不得你和兰大哥啊!” 颜宸玺顶着苦瓜脸,都快要仰天咆哮了,看的苏心漓不由发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嫉恨他呢。 苏心漓从户部离开之后,又过了三日,终于收到了顾南衣的来信,不出她的所料,靠近瀚海的沙洲县一带,大雨陆陆续续已经下了十来天了,因为时间太短,庐江并没有完全疏通,河道两边居民还好,但是下流的百姓的房屋已经被水全给带走了,而且,河水中出现了上百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已经有不少百姓感冒发烧呕吐不止了,苏心漓之前为他准备的那些东西全部派上用场了,但是药材的话,还是杯水车薪。 “顾南衣的信?” 兰翊舒看着嘴角上扬,小心将信收好的,问话的时候,满是酸气,苏心漓淡扫了他一眼,命人准备了大量的药材用防水的纸包好,让人赶上颜宸玺和颜玉勋的大部分送了去,因为她去户部拿了名册后的第二天一早,颜宸玺和颜玉勋就领了皇命去沙洲县了。 云南王是目前琉璃唯一有大量封地的异性王,而且手握重兵,她的封地附近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朝堂上下,自然格外重视。 “水儿,准备马车。” 苏心漓吩咐了水儿之后,看向兰翊舒,“我要去大理寺大牢一趟。” 她就不相信,鱼儿不上钩。 苏心漓离开苏府之后,并没有马上去大理寺大牢,而是先去定国公府找了程子风,然后换了身极为不引人瞩目的衣裳,扮成男装。 程子风和大理寺的牢头相熟,那些人一见了他,自然热情无比,程子风也豪爽的很,直接给牢头扔了定金子,然后指着身后一点也不打眼的苏心漓说道:“让他去见见清河县的那些强盗!” 程子风的口气拽的很,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老大,那个——”这苏心漓毕竟是正经的主子,可现在一个旁人要见,那些人自然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程子风见那人犹豫,直接朝着他的脑袋啪的一下就打了过去,“这是我五弟在清河县碰到的,心尖尖上的人,懂不?我那么多哥哥,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难得求我件事情,我一定要给他办好,懂不?” 程子风边说边对着那些人的脑袋敲,那些人被敲了之后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是低着脑袋的,不过看那身形,明显是个女子,大家脑补了片刻后,顿时觉得心领神会,想到她是未来定国公府的五夫人,再加上程子风那一副你们不给我把事情给我办好就死定了的架势,也不犹豫,领着苏心漓就去找林景他们了。 “还杵在这儿干嘛,都给我滚,滚,滚!” 依着苏心漓上次的意思,得了他好处的牢头已经将清河县的那些土匪弄到了人最少的地方。 牢房的门是开着的,程子风亲自给苏心漓望风,在林景等人惊诧好奇的视线中,苏心漓撩开了挡住脸的帽子,因着苏心漓的装扮,那些人一开始并未认出人来,苏心漓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快一个月了,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在这里等死呢,还是配合我保命呢?” 那些人没有说话,都齐齐看向一个方向,苏心漓知道,那就是林景。她已经知道,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受威胁,挟制他们的自然是家人。 “不说话就没事了吗?你们以为你们死了之后,你们各自的家人还能活吗?” 苏心漓话才说完,那些人顿时瞪大眼睛,惊诧不已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边从袖中取出书信边说道:“清河县和沙洲县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水灾,现在,那些地方已经全部被淹没了,哦,还有瘟疫。” 她按着顾南衣信中写的,又另外抄了一份,将情况说的更为严重。林景应该不识字,看了半天也整不明白,给了另外一个人,让那人念出来。 “这是伪造的!” 苏心漓笑了,这确实是她伪造的没错,但是这重要吗? “就算你们呆在天牢,应该也能感觉到异样吗?难道你们不觉得近来地面潮气很重吗?难道你们一丁点雨声都听不到吗?现在大半个琉璃都面临水灾,沙洲县靠海,雨水只会更加充沛,而且那里的地势也低,很容易被淹没,你们倒是说说,那上百具尸体是哪里来的?如果你们不想家人枉死,最好就考虑清楚我说的话,我的耐心不好,所以这也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苏心漓说完,定定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几个人议论着矛盾不已的劝着林景,就在苏心漓快要走出牢门的时候,林景忽然开了口,“我如何能相信你?” 苏心漓转过身,莞尔一笑,“你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心漓抿着唇,忽然又走到他们跟前,似是完全不在意他们身上的臭味,凑到了林景的耳边,“我可以让你出去,你自己出去探听。” 苏心漓说完,在林景完全不可思议的神色中起身,然后潇洒的离去,林景愣了愣,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就是,“我同意。” 苏心漓已经走到了牢房外了,听到这句话,扭头,清冷的脸看着那一张张胡子拉碴的脸,但是她能看出来,这些人,应该还是很年轻的。 “那就等我的好消息。” 苏心漓说完,重新将那挡住脸的帽子戴在头上,跟在程子风的身后离开。 ** “漓儿,那些人对你有用?有什么用啊?” 程子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清河县距离京陵城说说远不不是很远,但是也不近啊,乘坐马车的话,起码要五六天的时间,若是骑马,脚程快的话也要两日,漓儿根本就不可能去过那地方,和那些山寨里的土匪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作用很大,至于什么作用,四哥就拭目以待好了,保准有场好戏。” 苏心漓勾着唇,没有再言语。 雨,还在下,不过并不是很大,苏心漓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向外看去,不出她所料,已经有大量的难民涌进了京陵城,拖家带口的,有老人也有小孩,乞讨的人比起平时多了好几倍。 程子风看着苏心漓担忧的模样,也不由叹了口气,“听说很多地方的堤坝都决堤了,冲走了他们的房子家禽,也死了很多百姓呢,大金对我们,一直都蠢蠢欲动,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随祖父他们一起上战场了,只是我们担心,我们在战场上杀敌,琉璃又发生内乱,到时候分身乏术。” 大雨连绵,米粮药材紧缺,尤其是米粮,和上辈子一样,京陵城的很多奸商们已经纷纷哄抬米粮的价格了,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要说了,就算朝廷开仓放粮赈灾,不过不少地方还是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局势也越来越紧张了。 苏心漓闻言,转过身,想到上辈子在这场战役中过世的大舅舅和四哥,心里酸酸的,眼眶都红了,她握住程子风的手,那双干净晶亮的眼眸迸射出坚定的光芒,“大金不是还没入侵吗?四哥,我不会让你们上战场的。” 程子风没有说话,用另外一只手握住苏心漓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却没有说话。程家的男儿生来就是保家卫国的,一旦金国入侵,他们就必须上战场抗敌,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岂是苏心漓说上就上,说不上就不上的? 苏心漓送程子风回定国公府的时候也跟着他一起下了马车,她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衣裳,刚好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程鹏程绍伟大家都在,难得一家子人全部聚在了一起。程鹏上对琉璃皇室忠心耿耿,下对黎民百姓也是牵肠挂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便是有苏心漓在,面色也不好看,云氏怎么说都没用,桌上的气氛,低沉又凝重,并不是很好。 苏心漓心里也有些着急,看着程鹏这样子,更是难受,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握住了程鹏的手,“历朝历代,天灾难免,外公,会过去的。” 这样大范围的天灾,起码要个三五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国力。 云氏看着苏心漓一脸忧愁的模样,少不得又要指责程鹏几句,苏心漓双手捧着程鹏满是茧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看向云氏道:“若是舅母和几个嫂子没事的话,明日就去苏府吧,我决定施粥救济难民。” 程鹏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又是激动又是感慨,心中更是骄傲,反握住苏心漓的手。 “外公,既然您吃饱了,我就扶您去书房吧,舅舅,二哥,三哥,四哥,你们也一起吧。” 程子风闻言,不由想到苏心漓在马车上对他说的话,知道她是有事情与他们商量,放下筷子就跟在了她和程鹏的身后。 几个人一起到了书房,程鹏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怎么看都觉得她太瘦太小了,心疼的厉害,“漓儿,这是男儿的事情,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而后在程鹏的跟前跪下,“漓儿有一事请求外祖父。” 程鹏见状,忙将她扶了起来,一脸慈爱,“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外祖父,外祖父一定会尽力成全的。” 苏心漓向来懂事,而且也很有分寸,程鹏相信,她断然是提不出太过过分的要求来的。 “我知道外公是为了身处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忧心,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不过定国公府已经深入民心,若是这次太过尽心尽力,亲力亲为的话,怕是会引来旁人的忌惮和诟病。” 皇上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出来提出解决灾情的良策,但是他心里却未必愿意解决这燃眉之急的是定国公府。定国公府是一片好心,但是经过别人擅家揣测就成了恶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苏心漓自然不会愿意定国公府的人去做的。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程子谦为人最是心软,看着那些难民,尤其是瘦若柴骨的老人和小孩,心里都难受的很,都恨不得将他们接到定国公府来。 “你们不可以,我却可以,我希望外公能倾定国公府之力配合我。我和外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我也迫切的希望那些灾民可以重新有一个家,所以,我会倾尽全力,解决这次的事情的。” 程鹏闻言,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那眸底的担忧更浓了,苏心漓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放心宽慰的眼神,她知道,一直以来,不论是云氏还是程鹏,其实都不愿意她太过出众,她的优秀固然可以让他们骄傲,但是他们更希望她简单平凡一些,平淡一生。 “皇上会忌惮定国公府,但却不会忌惮一个女子。” ** 苏心漓才回府,门口搭建的棚子,里面躲灾的人更多了,看到苏心漓下了马车,眼底都流露出惶恐害怕的情绪,似乎是在害怕苏心漓驱赶他们,苏心漓不由叹了口气,回府之后,就命人准备了热粥和馒头还有被子给他们送了去,又将第二日要施粥的事情告诉了躲在外面的人。 苏心漓离开之后,兰翊舒就一直在她的屋子里等她,见她满脸的倦容,就站了起来,将她搂在怀中,“米粮,药材,大夫,不论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有,不要担心,有我陪着你呢。” 苏心漓嗯了一声,靠在兰翊舒怀中,渐渐的居然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苏府上下就开始忙碌起来,熬粥,盛粥,然后将粥搬到了门口,甚是忙碌,与此同时,苏心漓命令关门的米粮药材店也全部开了门,在所有的人将米粮药材的价格翻了两倍三倍六倍乃至十倍往上涨的时候,几乎就只有苏心漓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家维持了原价,不过因为东西有限,所以购买东西时,都是按着苏心漓从户部那里拿来的名册的,都是限量的,而那些有存粮的商户,苏心漓是不让卖的。 苏心漓昨晚睡得早,第二日,起来的也早,她穿了身浅色的绣着葵花图案的裙子,在这个堪称举国皆丧的时期,太过鲜艳的衣裳必然会惹来不满的,苏心漓不但衣裳的颜色素雅,打扮也极为简单,因为近来的忙碌让她的神色有些憔悴,所以化了个淡妆。 天刚放亮的时候,苏心漓就到了布粥的棚子,她才刚将事情安排好,云氏领着郑氏,甚至连她久病的大舅母都来了,还有两个嫂子,也全部到了,她们除了人来了,还运来了两辆马车的粮食和一马车的药材,还有一些衣裳,虽然都是穿过的,不过都是极为干净的,对现在这些大多都是湿漉漉的灾民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东西了,苏心漓命人将粮食和药材搬进了府里,至于衣物则暂时放在外面。现在,京陵城的雨已经停了,衣服放在外面并不会马上受潮。 除了准备了热粥,苏心漓还命人准备了热水和姜汤,老人小孩的身体原就比男子弱,再加上一路劳累颠簸淋雨都生病了,苏心漓先是让他们在一个公用的澡堂里面洗了热水澡,然后让他们换上干净的衣裳再喝姜汤。苏心漓这个地方原本就不大,一下涌现出了这么多难民,根本就挤不下了,尤其,这批难民中还有不少孕妇,苏心漓看着他们大着肚子被挤来挤去的,心里都觉得害怕,她和兰翊舒商量了一下,转移了一批人去兰翊舒的医馆。 苏心漓命人准备了七八桶粥,很多灾民一听说这里有人布粥,全都挤到了这一条街上,粥还是不够,很多人担心没粥喝,乱作一团,幸好苏心漓早有防范,程鹏让程子风带了一批军队一直在这里守着维持秩序,而且因为有定国公府送来的粮食和苏心漓每个人都可以喝到热粥的保证,秩序并没有太过的混乱,而店铺那边,苏心漓也担心那些想趁发灾难财的人趁机去她之前联合的几个店铺那里捣乱,特意让程昱凡派人保护,至于她,苏心漓自信,京陵城这个地方,目前的话,应该没有谁敢在她的头上动土。 对于这场洪灾,苏心漓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从她重生后,她就一直在暗中购买粮食和药材还有衣物,拿回了嫁妆之后,他给了兰翊舒一笔银子,让他一次性购买了很多粮食,她有信心可以挺到那群奸商心虚,然后和她一样,放平价钱,不过他们的逼不得已,到时候都会成为她的功劳。 苏心漓搭建的棚子,可以容纳的人相当有限,但是难民却越来越多,一条街都是,而苏心漓的宅子,刚好就在皇城脚跟,算是京陵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这个样子,自然不成体统,不过因为难民的数量太大,谁也不敢驱赶。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后也相当头疼,不过因为有其他更为棘手的事情,他暂时也没心情解决这个问题。 “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吗?” 忙碌了一整天后,苏心漓用热水泡了个药浴,然后让青藤给给她揉捏酸痛的肩膀,而兰翊舒,正悠闲的坐在她的对面喝着茶。苏心漓毕竟才十三岁,身体也并不是那么好,每天处理这么多问题,劳心劳神的,累的根本就不想说话,就抬了眼皮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继续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们都说小姐是活菩萨转世,拯救他们出水火的仙女呢。” 苏心漓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不过心里还算满意,他们能这样说她,也不枉费她累死累活的这么久。能不感激她吗?要不是她,这次上京的灾民有一大半都得死,因为像京陵城这样的地方,是不会允许难民久待的,按着以往的惯例,这些人是要被捉起来的,或者捉进监狱,或者赶出京陵城,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琉璃的事情太多,文帝担心京陵城再出什么麻烦,这些人估计早就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青藤给苏心漓揉捏了大半个时辰,手都酸了,甩了甩要继续,兰翊舒看了眼床上昏昏欲睡的苏心漓,笑了笑,示意她下去,然后坐在她的位置,替苏心漓揉捏肩膀,青藤看了眼床上的苏心漓,并不是很放心,被水儿强制给拉下去了。 “很累吗?这些事情,你不必亲力亲为的。”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苍白的小脸,心都疼了,迷迷糊糊的,苏心漓听到兰翊舒的声音,才知道是他给自己揉捏肩膀,一颗倦怠的心,顿时变得甜甜的,只有亲力亲为,那些人才能深刻记住。这时候,他们正处于危难之中,自然会感恩,但是如果这次的事情过去了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呢,人心会变,这些人也会,但是她相信,总会有一些知道感恩的人,牢牢的记住,她曾经救了他的性命,救了他们家人的性命,一辈子都牢牢记住,这样的话,就已经足够。 苏心漓躺了好半天,等那股酸痛劲缓过去之后,忽然坐了起来,用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看向兰翊舒,然后握住了他的手,缓缓道:“兰翊舒,最好的时机,已经到了。” 大范围的降雨已经进入了尾声,但是洪灾后的各种问题,却相继爆发了出来,比之前更加的严重,越来越多的地方发生打砸抢的事情,还有小规模范围内的起义,甚至于,一些地方的县衙都被灾民给攻占了,不论是那些大臣还是文帝,现在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据兰翊舒说,现在金銮殿每日都是低气压,文帝每日想杀人,而那些大臣则害怕被杀,总之是人人自危。如此,正是出手的最好实际。 做别人都做不了的事情,解决一般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此,才能体现她的价值。 兰翊舒点了点头,抚着苏心漓的额头,“我已经让人将你母亲的嫁妆全部装起来了,明儿一早,齐云齐磊会亲自押送进皇宫。” 苏心漓握住兰翊舒的手,双手搂住他的腰,靠在他怀中,抬头道:“兰翊舒,明日,你与我一起吧。” 兰翊舒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温柔道:“好。” ------题外话------ PS: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夫妻联手呢?关于订婚,不要捉急啊,只等这次事情一解决—— 另,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亲耐的们,月票评价票啥的别忘记投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逆天改命,心漓封相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朕养你们何用?” 文帝将李海福用托盘端着的一叠叠折子拿在手上,朝着跪在正中的几个大臣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金碧辉煌的金銮大殿,从上早朝的那一刻开始,气压就是低沉的,而现在,因为文帝的这一通怒气,更是鸦雀无声。大臣们一个个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有些手上拿了折子的,都偷偷放回了袖中,这时候火上添油,不是自寻死路吗?而文帝的面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一张威严的脸死死的搬着,这时候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 据探子传来的最新消息,大金集结了十万的大军,正往金岭的方向走,会在金岭驻营操练,说好听点是操练,其实就是示威,或者说是起了入侵的心思,这消息一旦传来,琉璃上下,人心必定更加浮动,文帝如何能不忧心,他现在看着那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铁青,噤若寒蝉的大臣,全杀了的心情都有。 苏博然身为丞相,国难天灾当头,他自然要为皇上分忧的,不过就他一自私自利的人,他脑子里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再加上文帝对他本身就不是特别满意,这次的事情,他自然是首当其冲。文帝正准备第二次发飙的时候,忽然有一太监跑进了金銮殿跪下,战战兢兢道:“御史苏大人和兰公子在殿外求见。” 五品的御史中,就只有一个姓苏的,个个都印象深刻,尤其在这当头,这么晚才来朝见的,除了苏心漓,众人几乎不作他想。 文帝正准备拿奏折继续砸人的手顿了顿,挤了挤铁青的脸,看了李海福一眼,见李海福点了点头,正了正神色,清咳了几声:“传!” 说着,他看了眼地上跪着冷汗涔涔的苏博然等人,并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皇帝没开口,他们自然是不能起来了。苏博然心里头恨的很,当然,他咒骂的不是文帝,他没有那个胆,他心里暗骂的是苏心漓,暗骂她不孝顺,离开相府相府都两个来月了,也不知道回去瞧瞧,苏博然心里也觉得尴尬的紧,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苏心漓看到他这个样子。 苏心漓和兰翊舒一同进来,刚一进来,苏心漓就看到跪在地上,双肩都在耸动的苏博然,还有其他几个大臣,而他们的身前身后,都是奏折,而两边的大臣,也都是屏气凝神,都是尽己所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然,文帝的面色也不好看,眉头也是紧拧着的,神色极为的憔悴。 苏心漓和兰翊舒走到苏博然的身后,两人向文帝行了礼,文帝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立马就让他们平身了。苏心漓起身之后,捡起砸在苏博然等人附近的奏折,一本本快速看了一遍,在看到金国传来的消息时,苏心漓顿觉得了然,难怪文帝的脾气这样大了。这件事情,定国公府的人一早就知道了,不过程鹏等人不想给苏心漓太大压力,一直瞒着她没说。 苏心漓今日面圣穿的是朝服,而不是苏家小姐的身份,所以虽然很多老臣不满她一个女子干涉或者说知道朝廷的太多事情,不过毕竟人家身份本就尊贵,而且又是皇上亲封的官,他们自然不能当然也不敢说什么,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听说皇上对她极为宠幸,他们看着苏心漓穿着朝服的模样,看着她那张清秀雅致到了极致的脸,心中冷哼了一声:狐媚子。 而其他诸位皇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心漓这装扮,也多看了几眼,顿时觉得那灰白的衣裳不那么难看了。当然,苏心漓之所以会迟来这么久,也和她穿这身衣裳有关,因为兰翊舒也是第一次见她穿这衣裳,所以缠着她抱了逗了许久,苏心漓是好不容易才脱身的。 “苏爱卿前来有何要事?” 文帝太了解苏心漓了,典型的小狐狸一只,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苏心漓近来做的那几件事情,文帝是知道的,对此也是很满意的,一个女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胸怀和善心,也难怪能成大事。 “微臣是为了这次水患而来,微臣现在已经是五品御史,食君之禄自然应该分君之忧。” 苏心漓微弓着身子,一脸的正色,态度极为的恭敬,文帝听了,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而其余的大臣,对她这样的说辞,自然也抱着十二分怀疑的态度,甚至是轻视,一个女孩子家家,懂什么? “将奏折递上来。” 苏心漓直起身子,目光坦然的迎向了文帝道:“皇上近来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也眼花了吧,而且相当恼火,所以微臣没有写奏折。微臣不觉得皇上还愿意在微臣的奏折上看到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话,当然,微臣也不觉得这样纸上谈兵的话有什么用,微臣觉得,既是要赈灾,就要付出实际行动,有银子的出银子,有力气的出力气,才能够解决这次的问题。” 苏心漓说完,又继续道:“此次的灾情,情况极为严峻,很多百姓的家乡都被彻底毁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得已背井离乡。因为灾前的准备工作不足,这次琉璃的损失极为惨重,这已经无法改变逆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安置好百姓,暂时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这样的话,琉璃全国性的暴乱必定可以平息下来。” 文帝一听苏心漓这话,顿觉得有理,可又觉得不对劲,“朕明明吩咐各县的衙门,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并且也划拨了大量的银子和粮食下去,他们如何会吃不饱?” 苏心漓的目光在在场所有大人身上扫了一圈,她能感觉得到,文帝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多人似乎更害怕了,“近来,有很多灾民集中在微臣的府邸,据微臣调查所知,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的救助,还有一些人告诉微臣,他们之前喝的粥,很多都是用树皮熬的,要不就是根本就没有米,还有人说,那些打着施粥赈灾的地方,只会偶尔施一次粥,这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施粥呢?我想很多大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在皇上开仓放粮,并且有大量粮食运往灾区的情况下,很多百姓都饿死了,而那些留下来的人为了活命,自然会抢劫,大量的难民集结在一起,若是再有有心人煽动,会攻占衙门并不奇怪。” “至于皇上拨下去赈灾的官银,经过一层层的盘剥,到百姓手中根本就所剩无几,这次的天灾,穷了苦了老百姓,却丰了一些贪官的荷包,当然,微臣的意思不是说人人都是贪官,毕竟像微臣这样清廉正直的好官也是有的,但是中饱私囊的,微臣不敢说十之八九,十有三四应该只少不多。” 文帝拧起眉头,脸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这样说,有何证据?” 身为皇帝,他自然不愿意相信,是自己手底下养着的那些人,让这次灾情变的严重,替他越分越忧。 苏心漓笑了笑,一脸的讥诮,“那些百姓的暴动,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程鹏程昱凡等人看着文帝那样,心里都替苏心漓捏了把汗,不过见皇帝只是忍着,并没有动怒的迹象,也就没有开口。只是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却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就算是要觐言,也不需要说的这样直接啊。 “当然了,微臣也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也知道凡事讲究证据的,皇上看过这个,就知道微臣所言非虚了,当然,证据面前,若皇上还是不信微臣,微臣也没有法子了。” 苏心漓将一本蓝色的小册子递到文帝跟前,那上面,记录着的自然是贪官污吏贪墨的银两和粮食了,当然,苏心漓只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弄到这些,自然是兰翊舒的帮忙。 文帝快速翻了几页,看过之后,越加的恼火,众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了。 “说,继续往下说!” 文帝说完,顿了顿,继续往下道:“朕恕你无罪!” “这些人,整日将自己是父母官挂在嘴边,但是天灾当前,他们却置流离失所的百姓于不顾,看着他们饿死病死,大发灾难财,微臣第一页记录的那几个人,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已贪墨数十万两白银。微臣以为,赈灾应先从整顿吏治开始,皇上可以将他们全部斩杀,那些受灾的百姓若是知道皇上此举,必定感恩皇上恩德,同时也能安定其他百姓的心,皇上可以挑选自己信得过的人,在受灾严重的地方设立一个点,凡有百姓举报,只要发现贪官污吏,若是查明属实,便将官员送京治罪,同时,给举报的百姓一定的奖赏。” 苏心漓此言一出,那些贪墨了银子的百姓,一个个心虚的厉害,冷汗直流,而那些已经贪污成习的官员,更是恨苏心漓恨的咬牙切齿,觉得她阻挡了自己升官发财的道路。 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嗯了一声,“准!” 说完,他又招了人来,冷声命令道:“今后贪墨赈灾银子的,以五百两为限,全部杀掉。” “斩杀贪赃枉法的官吏是一方面,因为这次灾情严重,需要大量的银钱和米粮,微臣以为,皇上应该倾琉璃上下之力。据微臣所知,琉璃有很多富商,皇上可以让他们出一份力,让他们一起赈济灾民。因为这次水灾,百姓的粮食和庄稼被毁,京陵城的粮价已经涨了十倍不止,他们多有很多的存粮,若是有他们帮忙,粮食和药材必定可以很快恢复之前的价格。当然,这并不是无偿的,商人一直都希望能脱离商户的户籍,变成官籍,皇上可以允诺,在每年的科举考试中,对这些在灾难中有所贡献的商人之子给予优待,着重考虑,同时可以根据数量的多少,荫庇子孙。” 苏心漓此言一出,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反对,“这不是卖官鬻爵吗?那些商人懂什么是治国之策吗?他们怎么都不懂!” 面对这样慷慨激昂理直气壮的反对,苏心漓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士农工商,这些自诩高贵的官员,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商人,说人家是奸商黑心。 “哦——” 苏心漓长长的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讥笑出声:“诸位大人懂,难怪了,琉璃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群鞠躬尽瘁的人,所以才会像现在这般井然有序。” 井然有序?琉璃上下,现在都乱成一团粥了,苏心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在场的不少大人也是成为祖先庇佑才能站在这里吧,你们祖先立的功劳是功劳,商人为琉璃做的贡献便不算了吗?就因为他们是商人?你们别忘记了,如果没有这些黑心的奸商,你们吃什么穿什么?既然你们对他们那么不屑,那就断绝一切往来好了,不要吃也不要穿,就坐着等死好了。要说到卖官鬻爵,本朝似乎就有发生过吧。” 成帝在位期间,将秋闱的状元榜眼探花全都召到了金銮殿,当时正好是桂花飘香的季节,成帝就让每人以桂花为题作一首诗,结果,榜眼一句都作不出来,成帝当时大怒,彻查此事才知道,原来是此次的考官受贿,很多人提前得知了考题,早就命人写好文章了,苏心漓是实事求是的说,不过那些大臣却觉得苏心漓太过猖狂,嘲讽他们没有才能。 “在授予官职之前,皇上可以先考核他们的品行,微臣以为,很多时候,高尚的品行比才能重要,至少,在国难当前,稍有点良心的人,不会贪污百姓活命的粮食和银子。” “儿臣以为,此计可行。商人有银子,比起那些平民来说,他们的孩子接受了更好的教育,若是品行高尚,未必能就不能大用,而且,可以让他们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做起,并且赐予官籍,若是表现优秀突出,再一步步擢升上来,也算人尽其用。”难得早朝的太子站出来复议道。太子都站出来开口说话了,众人又小心的看了文帝一眼,见他一副深思的样子,似乎是有所动摇,便是心里不满,也不敢开口反对。 “国库丰盈,皇上和后宫的娘娘们不愁吃喝,诸位大人也是,家中都有存粮,你们不知道挨饿的滋味,自然不知道饥饿的百姓为了求活命是什么都敢做的,便是自己无所谓,那妻儿老小了,百善孝为先,若是为了家人,再有人鼓动,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事急从权,微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金国发动对琉璃入侵的战争之前,解决内乱。” 沉思的文帝抬眸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目光坚定,眉宇间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铿锵英气,眼角忽而瞟向她一旁站着的兰翊舒,阴沉的脸,阴沉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当然,兰翊舒并未察觉到文帝这样异常的视线,因为他的心他的眼都在苏心漓身上。 一听金国入侵,立马有不少人复议,这些大臣,很多都是养尊处优的,根本就不想改变现状,自然不愿意起战火。 “还有呢?” 文帝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不过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多隐约多了几分赞赏,而程家的那些人就更不要说了,一个个全都是与有荣焉的架势,打心底为苏心漓感到骄傲。虽然她说的几条策略,触动了很多大官的利益,当然,像苏博然这种蛀虫,自然是牵涉其中的,所以现在跪在地上的苏博然心里头正恼苏心漓呢,心里头是一遍遍的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将这害他的女儿给掐死,但是谁都得承认,她说的,确实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今日,在金銮大殿上说的每一句话,苏心漓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她不担心也不害怕得罪人,因为她坚信,自己可以比他们走的更远,而且,富贵险中求,权势更是如此,既然大家都习惯说套话假话,那她就说真话。 “微臣方才说的几条,是应对这次水灾的对策,灾后的很多举措,同样重要。” 文帝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苏心漓说的这点,他也是赞同的。 “建立常平仓。在这次水灾平息之后,皇上可以在琉璃的全国范围内设立常平仓,这主要针对的是粮食问题。在市场的粮价过于低贱时,可以适度的提价向百姓购买他们手上的粮食,用做储备;当市场的粮价过高时,或者是发生类似于此次这样的天灾时,可以减价出售之前储备的粮食用来抑制粮价,同时,还能用这些粮食赈灾。这样的话,一方面可以维持市场的秩序,另外,一旦发生天灾,百姓很快就可以得到粮食,那样的话,就不会有暴乱发生,而且,也能防止商人从中渔利,同时,朝廷也不需要向商人让步。”苏心漓这样做,也算是为今年的雪灾提前做准备。 文帝闻言,眼睛亮了亮,而余下那些义愤填膺的大臣,冷沉铁青的面色也缓和了一些,然后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大殿正中站着的苏心漓,因为苏心漓说的每句话,不是,应该每个字,都让他们觉得很有道理,在看到那娇小的身影时,甚至莫名的有一种折服感。 苏心漓勾着唇,只是淡淡一笑,这几个月来,她将历朝历代的天灾应对之策都翻遍了,才系统的总结出这些结论,自然不可能无用。 “除了建立常平仓,最最重要的就是灾后百姓的安顿,京陵城虽然大,但是难民数量太多,恐难以容纳,而且大金虎视眈眈,难保这其中不会有他们的耳目。” 文帝看着苏心漓自信从容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苏爱卿若是有应对之策,便直接说出来。” 文武百官见文帝眉头舒展,并且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苏心漓是阻了他们升官发财的路没错,但说起来也算救了他们的命啊,皇上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自己的脑袋,可算是保住了。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久了,就会有乡土情,而且此次难民多数的亲人都死在家乡洪水中,他们必定不会愿意也舍不得他们只身呆在那个地方,微臣以为,在洪水退去之后,朝廷应该出资给他们重建一个家园。工部侍郎不是在北区盖了很多房子吗?也犁出了很多空地,若是那些百姓愿意留在京陵城,便让他们住在北区,小孩的话,可以上私塾,而大人的话,可以与那里的百姓一起学习一门技术,在京陵城谋生,若是不愿意留下的,朝廷可以派人将他们送回故乡,然后召集幸存下来的人,与送他们前往故乡的士兵一起,重建一个新家,同时减免三年赋税,让他们安心耕织。百姓身沐圣上,必定感念皇上恩德,如果这时候,金国入侵,皇上振臂一挥,必能得到全民拥护,杀大金一个片甲不留!”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但是给众人构筑的画面,却很美好,众人可以想象得到,包括文帝,他心里清楚,若是自己真的依照苏心漓那样去做的话,必将能得到百姓的爱戴,因为这样的壮举,是先前的人都没有的。 “此次天灾之所以带来这么大的损失,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河道的原因,原本,沙洲县一带受灾应该是极为严重的,但是因为顾公子事先疏通了河道,所以情况好了许多,若非因为清河县位置有太多腐烂的尸体漂浮在水中,造成水源污染,那里的百姓不必受瘟疫之苦。”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瞟向了苏志明,他握成拳头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脸色也变的苍白,而颜司明,眉头也拧了起来,面色同样难看,苏心漓勾了勾唇,果然,这件事情和颜司明脱不了关系,她现在就是要让皇上和诸位大臣认为此次瘟疫和那些尸体有关,等她亲手揭开真相的那一天,若是皇上和其他大臣知道这些尸体是苏志明一手造成的,他们必然会将因为瘟疫去世的百姓的责任也算到他头上。苏志明,才十三岁没到的你,手上可是已经有了不少人命了。 “所以微臣以为,应该派人勘察全国,将一些存在巨大问题的河道疏通,以绝后患。此次天灾的善后,必定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苏心漓说罢,在文帝略微含着笑意和满满赞赏的目光中,站直了身子,然后拍了拍手,转身道:“把东西都抬上来。” 苏心漓的话说完了之后,齐云齐磊就领着数十个太监,搬了七八个大箱子进来,看他们吃力的样子,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很沉。 “给我打开。” 苏心漓冷声命令道,齐云齐磊两人按着她的吩咐,将所有的箱子一一打开,顿时亮花了在场诸位大臣的眼,一时间,安静的金銮大殿,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抽气声还有惊诧声,几乎只是在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心漓带来的那些箱子上,跪在地上的苏博然等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自觉的向后看,顿时,苏博然也瞪圆了眼睛,之后,他便用眼风偷偷去剜苏心漓,苏心漓看都没看他一眼,再次走到文帝跟前,继续道:“我母亲的嫁妆,里面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还有地契和几千亩的良田,全部都在这里,其余的银亮,微臣之前命人采购了大量的粮食和药材,现在正在微臣母亲留给微臣的店面兜售,全都是以市场的价格对百姓限额出售。” 苏心漓带来的这些东西,除了一大箱银子,还有一小箱的银子,另外就是大量的金银首饰和玉器古玩,在加上她说的地契和良田,起码有百万两,在场的那些大臣,看着如何能不眼红?有些是佩服苏心漓身为女子忧国忧民还有‘倾家荡产’的魄力,有些则是懊恼后悔自己的儿子没能娶到苏心漓,有这么多银子,他们还用去贪吗?而程鹏等人,自然是想到苏心漓那日在书房与他们说的话,因为骄傲,他们心潮澎湃,而苏博然看着那一大箱一箱子的东西,想到这些很快全部都彻底不属于自己了,心都在滴血。之前,苏心漓虽然将东西要回去了,但东西在自己女儿手上,苏博然还抱着期待的,可这些东西一旦到了国库,他就彻底没戏了,他能不纠痛吗?苏志明看着也眼红啊,他知道程立雪的嫁妆丰厚,可当这些东西真的摆在眼前,而且还只是一部分的时候,他心里那个酸啊,至于颜司明,他当然也是恨的,恨自己娶的是苏妙雪而不是苏心漓! 而兰翊舒,则一直静静站在苏心漓身边,从头到尾,他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始终是温柔的,深情的,她因为言辞犀利被文帝斥责亦或是像现在这样,她被众人用一种似惊叹又似佩服的眼神看着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没有改变。于兰翊舒而言,苏心漓就是苏心漓,不管她做什么,都只是他想要并且深深喜欢着的女人而已,就这么简单,所以,他对她的情绪,也如此简单。 苏心漓说完,直接跪在了地上,不过她瘦弱的脊背却挺的鼻子,一双漂亮的媚眼儿,又圆又亮的,直直的盯着文帝,然后,一字一句,大声说道:“若无琉璃,哪来的我们?琉璃兴衰,人人有责,微臣愿意,倾尽全力,助琉璃百姓脱离这水火之境,与众人一起度过此次难关!” 金銮大殿,十分的安静,她柔弱却带着英气的声音,越发的清晰,在金銮殿的上空来回的飘荡着,久久都没有散去。谁也没有说话,都用一种不能理解,甚至是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苏心漓,除了一直在苏心漓身边站着的兰翊舒,没有人知道,苏心漓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没有人明白,苏心漓这样做真正深刻的用意。 大殿里,陡然,变的越发安静。 太子颜睿晟因为病弱,是可以坐着上朝的,他总是习惯性眯起的眼睛这会却瞪的大大的看向了苏心漓,那眼中,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迫切的渴望,怎么都压抑不住的那种想要得到却又害怕自己无法长久拥有的甚至会因此毁了她的复杂心情。而颜司明,那种势在必得的光芒更盛了,其余的皇子也是如此,更不要说那些大臣了。 这是个看起来瘦小孱弱,弱不禁风的女子,她跪在地上,矮了他们一大截,他们看向她的时候,用的都是俯视的眼光,但是他们心中不由升起的复杂情绪中无一例外都有敬佩,没错,这无疑诗歌会让人敬佩的女子。 在场所有的人都在想,或许终其一生,他们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早朝,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儿,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说着琉璃兴衰,人人有责的话,还有她说的那些让人折服的计策和为了琉璃百姓捐出百来万金银珠宝的事情。 她的脸,很小,个子,也很矮,但是跪在地上的她,就好像夜空的星星似的,好像会发光。 良久,文帝看着底下苏心漓那张苍白又有些憔悴的小脸,眉宇舒展,缓缓的说道:“苏大人实乃良相之才。” 苏心漓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双手撑地,大声道:“多谢皇上圣恩,微臣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丞相的,上替皇上分忧,下替百姓解愁,为了琉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微臣也愿意略紧绵薄,捐银十五万两,粮食一千担。”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程鹏就出列附和,而程家的其他男子还有太子殿下也纷纷效仿,皇上也说要节省开支,其他人见状,便是肉疼舍不得银子的,也不得不跟着做。没一会,就又从在场的官员中筹得了百万两。 苏心漓头贴着地,也不管苏博然气的抖动的肩膀,谢恩谢的比谁都快,她自认为自己是可以胜任宰相之职的,而且若是要卖官鬻爵的话,就她的五品,花了个百来万两,到这个位置,也差不多。 之前,她在民间已经获得了很大的赞誉,这次的事情之后,百姓对她感恩戴德那是肯定的,那她的努力也就没白费了,不过若是能捞个丞相当当,那当然是最好了,她当了丞相她的丞相父亲怎么办?关她什么事情,这可不是她需要头疼的问题。 众人一听苏心漓要当丞相,脸色立马就变了,五品的御史也就算了,他们可不想被一个女娃子管着,至于苏博然,若这实在相府,他都想抽苏心漓,苏心漓此举分明就是和他抢饭碗。 “漓儿,丞相之位可不是儿戏,你年纪尚轻,不许胡闹。” 苏心漓当没听到苏博然的话,继续保持之前的姿势,程昱凡程子谦等人自然觉得苏心漓是可以胜任丞相一职的,这是她应得的,而且苏心漓想要,皇上赏给她也没什么,漓儿说的那些计策,可都是非常有效的,而且听起来就很完善。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出去为她说好话,不然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文帝看着头贴着地,态度比谁都要恭敬的苏心漓,又瞅了眼还盯着她瞧一脸宠溺的兰翊舒,这都大半天了,还没看够苏心漓的兰翊舒才移开视线,看向文帝道:“陛下金口玉言,是不会反悔的。” 夫妻两一人一句,开口坑的就是丞相之位。 文帝看向兰翊舒,眸光闪过不悦,不过只是瞬间,他大笑出声,然后赞同的点了点头,“好,朕就封你做丞相,你与你父亲同为丞相,一个左相,一个右相,你父亲为左相,你为右相。”(各个朝代左右为尊不一样,这里,就以左为尊吧) 文帝心里就和明镜似的,若非苏心漓和程鹏带了个好头,起点高了,便是他提出让百官捐赠,也不可能有百万两,当然,文帝也清楚,在场不少的官员是因为贪墨了银子心虚,所以多捐了想让他网开一面,有了这些银子,对于解决这次水灾,文帝心中多了些底气。 “叩谢皇上圣恩。” 直到文帝允诺,苏心漓才抬起头,一脸笑容的看向文帝,侧过身与兰翊舒相视而笑。 “这次赈灾的事情——” 苏心漓还没起来呢,听文帝这样说,继续道:“皇上,微臣既为右相,更应该为皇上分忧,这次赈灾的事情,若是皇上信得过微臣,就交给微臣处理吧,赈灾的每一笔善款,不论大小,到时候微臣都会命人记账的,务必让诸位大人的每一两银子都用到实处,到时候,微臣会将账簿交给皇上,皇上可以交由其他人核对,微臣绝对不会贪墨百姓的救命银子。” 苏心漓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再次殷切的看向问题,她不但出了银子,出了点子,还出了力气,那些百姓看着她的忙碌,才会更加深刻的记住她的恩德,她既然要做,自是要尽善尽美,苏心漓可以肯定,这次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她再妥善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在民间,必定可以获得很大的声望和赞誉。 文帝都说让苏心漓做右相了,能说不相信她吗?这不是自打耳光吗?文帝看着苏心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心中叹了口气,立雪是个善良柔弱的女子,苏博然也是个没主见的,至于定国公府那一家子,个个都是实诚的人,怎么生出苏心漓这样一个见缝就钻的精明小狐狸? “准了!” 文帝此话一出,苏博然那掐死苏心漓的心情就更浓烈了,其余的大人也是,他们都不是傻子,一个个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就和人精似的,他们都明白,这次的事情,最大的功劳已经被苏心漓占去了,便是他们捐了银子,在皇上或者说是其他百姓的眼里,那都是苏心漓的功劳,他们原本想在之后的赈灾中好好表现一下的,毕竟有了苏心漓的策略,只是执行的话,会简单许多,但是现在,连这个也被苏心漓抢走了,也就是说,这次的功劳,全落苏心漓一个人头上了。 “父皇,儿臣愿协助右丞相。”颜司明出列请命,可苏心漓想也不想,直接就给拒绝了,她看着颜司明,毫不客气的开口道:“五皇子身份尊贵,微臣不敢当。” 苏心漓说完,又看向文帝,然后道:“皇上,微臣虽然是右丞相,但也是女子——” 文帝眉眼含着笑意,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女子了,刚才舔着脸皮要当右相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当自己是女子? “五皇子现在已经是微臣的姐夫,微臣的养姐善妒的很,一直以来都和微臣过不去,若是微臣和五皇子走的太近,她又该找微臣的麻烦了。” 苏心漓现在是真的没什么不敢说了,不过颜司明一听这话,却气的面色都青了。苏心漓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颜司明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她清楚的很,他这人就是犯贱欠虐,原本对她的心就没死绝,现在见她如此风光,利用价值如此之大,他当然不要脸的往上凑了,而且还能得到好名声。就颜司明这货,想在她身上捞便宜,做梦都别想! “微臣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在场的诸位大人不要因为微臣是女子,就心生轻视,在我找你们协商或者是要求你们出手帮助的时候,不要推三阻四,当然,若是影响了救灾的进度,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手软的。” 先是五品御史,五品御史还没做多久呢,一下就是一品宰相了,那些奋斗了大半辈子还是二品三品四品甚至是五六品的人当然不服气了,不服气,当然就会从中作梗了。 “你一个女子,总有不便的时候。” 文帝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将目光移到了兰翊舒身上,“兰翊舒,你就全权协助右相吧。” 啊!苏心漓心头一惊,惊诧的看向文帝,她真的没料到文帝会找兰翊舒帮自己,不是,兰翊舒什么都不是,他怎么帮自己啊?是,他是很得文帝太后和贤妃娘娘的宠爱,不过他不是皇子也不是大官啊,那些人能听他的吗? “来人,赐兰翊舒尚方宝剑。” 文帝说完,李海福命人取东西了,文帝看向底下的大臣,目光落在兰翊舒身上,“若是有谁不听调配,影响赈灾进程,杀无赦!” 文帝的话说完,那些大臣,顿时没了脾气。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手执的尚方宝剑,再看颜司明和苏志明那黑的堪比墨汁的脸,尤其是颜司明,苏心漓觉得他估计恨不得把自己给吞了,苏心漓忍俊不禁,兰翊舒确实什么都不是没错,不过,尚方宝剑在他手,就他的一身武艺,要有谁敢不听她的话,他直接就可以杀杀杀。 苏心漓心底的那一团疑团,似松开了一些,他看向文帝,这次的事情,不论交给哪个皇子,肯定都是能获得极大赞誉的,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心漓是意外的,因为事实上,全权掌控这件事情的除了她,就只有兰翊舒和颜宸玺而已,他们三人交好,大家是众所周知,苏心漓越发觉得,文帝属意的是颜宸玺。 “右相,这件事情,你好好处理,你若是做的好,朕必定会再论功行赏。”这意思就是说除了右相之位还有别的赏赐。 这话一出,那些无缘此事的人,自然心里都酸的要命,不过也看出文帝对苏心漓的倚重,再加上苏心漓那强大的靠山,众人也都明白,她得罪不得,然后他们又想到,苏心漓目前尚未定亲,一个个心思又活络起来。 “微臣(翊舒)必定不负皇上所望。” 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说完,相视而笑。 ------题外话------ PS:写的时候是挺激情澎湃的,希望亲们看了也有感觉,月底了,月票和评价票都叫出来吧,还有,真爱们,评价票请给五分吧(看我可怜的小眼神),还有就是,十一快乐,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轻松愉快的假期 第一百二十四章:锋芒毕露,再起杀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苏心漓被封丞相,而且金殿之上,皇上亲口允诺,这次水患和灾民的事情,她若是处理妥当便可以再立一功,之后还会有更大的赏赐。苏心漓本身就有不输于公主的尊贵身份,不管那些大臣心中是赞赏佩服她也好,还是嫉恨恼火也罢,便是想要将她杀之后快从而弥补自己捐了银子肉痛的不快,早朝结束之后,他们一个个都笑着向苏心漓道贺。苏心漓自然是来者不拒,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确实就是丞相不假了,端着架子的同时,打着官腔,笑着与他们虚与委蛇,可谓是滴水不漏,让人呢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 “恭喜苏大人成为右丞相。” 颜司明上前,只是那紧抿着唇的生硬笑容还有冰冷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一字一句,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尤其是在看到苏心漓身旁站着卓尔不凡尊贵优雅的兰翊舒,两人恍若璧人一般登对,那眼神都透着凛冽的杀气了。苏心漓见他如此,又看了看他身后一脸黑的苏志明,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们越生气才好呢,因为那样她心情越是舒爽,她付出那么多,也算收到点利息了。 苏心漓堆着满脸的笑容,不过面对颜司明苏志明时,那笑容却不达眼底,甚至有股森冷的寒意。她看向他们,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道:“五皇子,您能纡尊降贵协助我处理这次的灾情,我是受宠若惊,本来呢,我断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的,但是你也知道,苏妙雪也就是您的侧妃,就她的那个性子,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她都纠这我不放,你说,你这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那她还不得做梦都想把我给杀了?平时呢,我有时间陪她玩陪她闹也就算了,不过这么多的事情都等着我处理呢,我实在是抽不出空搭理她,而且被这样莫须有的事情占用了时间,实在是太浪费了。不过五皇子体恤灾民想要为他们出一份力的心情,我呢,是可以理解的,也一定会代为转告那些灾民的。” 苏心漓这话一出,颜司明紧绷着的脸那好不容易扯出的生硬笑容也没有了,脸比身后站着的苏志明还要黑,不过呢,也如苏心漓所愿,他对苏妙雪越发的仇恨厌恶了,甚至将苏妙雪当成了如洪水猛兽一般的灾难,心中想要和她断绝一切关系的那种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颜司明虽然恨苏心漓恨的要命,但是他更加迫切的想要得到苏心漓,如果这个女人成了他的,那她所拥有的一切,定国公府,甚至于这次她在民间建立起的声望,所有的一切,都会属于他,那种念头,时时刻刻都折磨着他,让他越来越疯狂。他恨恨的看了眼清贵优雅,浅笑舒意的兰翊舒,就算苏心漓不为他所有,他也必然不会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 “哦,还有大弟,你也要加把劲,你看,我都后来居上了。” 苏心漓指的自然是官位,之前,她是五品御史,而苏志明却是正三品,就因为这事,方静怡和苏妙雪可没少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她已经是右相了,就比苏博然矮了那么一丢丢,高了苏志明可不止一个官阶。 “就算是没事,也少动那些那些歪歪肠子,多学点正事。” 苏心漓正在给他们受伤的心灵火上浇油的时候,太子起身,走了过来向苏心漓道贺。虽然颜睿晟眼瞎了处处帮着颜司明,不过他也帮了自己好几回,当然,苏心漓也觉得他是个可怜人,总之,她对颜睿晟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对这个人她是不讨厌的,所以说话自然不会像对颜司明和苏志明那样,处处针对,冷嘲热讽,还有些尖酸刻薄,她的态度还是很温和恭敬的,对其余的皇子也是。而从始至终,苏博然一直都站在一旁,用平静的,实则是愤怒不已想要吃人的眼神看向苏心漓。 苏心漓与诸位大人寒暄了一圈,当然,她也没忘记提醒他们回去准备银子,也成功气了那些官员一把,在众人恋恋不舍贪婪的目光中,苏心漓让齐磊齐云将她带来的箱子合上,重新运回去,然后走到了苏博然跟前,恭恭敬敬的向苏博然行了个官礼,“左相大人。” 以前,就只有一个丞相,现在,有两个,苏博然手中的权利自然被分区了大半,最让苏博然气的心肝疼的是,这次,他捐赠了十几万雪花花的银子,什么都没捞到,皇上将事情全权交给了苏心漓,他虽然是左相,比苏心漓的官职高,但是水患之后,不论是在民间的威望还是在朝堂的地位,苏心漓都会超过他,到时候他的颜面置于何地?而且,苏博然觉得,苏心漓既然一早就有这么好的计策的话,就应该告诉他,让他告诉皇上,到时候皇上必定会重重赏他,苏博然越想越觉得肉疼,想要发飙,可看到一脸正色的站在一旁的程鹏等人,再看看这场合,只能生生将那气给憋回去,然后压低着声音冷哼了一声,“爬的越高,摔得越重,不要太过骄傲了。” 苏博然说完就后悔了,看都不敢看程鹏,转身走的飞快,苏心漓看着他仓皇逃走的背影,对兰翊舒莞尔一笑,苏博然离开之后,程子风等人走到了苏心漓身边,一行人一起回去。 “漓儿,你今天在大殿上,简直,简直——” 程子谦激动的看向苏心漓,饶是读了十多年书的他,这会也想不出适合的措辞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和自己想要对苏心漓说的话。 苏心漓笑出了声,大言不惭道:“我知道你心里很佩服我。” 程子谦倒是没有否认,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怎么能不佩服呢?漓儿身子女子,有多少男人都没有的胸襟和气魄,视金钱为粪土,很多自诩清高的人都这样说,但是有几个人可以为了别人散尽家财? 程子谦定定的看着她,忽而想起数月前,她提议自己向皇上进言,在北区建立私塾和手工作坊的事情。现在,那些地方却成了灾民避难的场所,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程子谦看向嘴角含笑,春风得意的苏心漓,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仿佛苏心漓一早就知道天灾,而她之前给她的提议就是为这场水灾做准备,这样的念头在脑海浮出之后,程子谦这样的想法就越加的强烈,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北区动工都好几个月了,漓儿怎么可能预知几个月后的雨灾呢? “漓儿,官场上,切记锋芒毕露。”程昱凡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则有些担忧,“官场之上,尔虞我诈,一步走错,不单单会丢了乌纱帽,而且还会危及自己的性命,还有五皇子,你便是不喜欢他,他也是身份尊贵的皇子。” 苏心漓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她越是猖狂,皇上他才越加的满意放心吧,定国公府步步小心,与人为善,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上都结了很大的善缘,她若是再与朝堂之上的官员交好,皇上他必定会心生忌惮的。官场之上,独来独往,为人孤傲,确实凶险,但是想要在这复杂的环境如鱼得水,最重要的还是摸透皇上的心思。至于颜司明,想她对他和颜悦色,除非这辈子死了,她喝了孟婆汤,将所有的前尘往事全部忘记。 “灾民的事情要紧,你回去处理正事吧,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和期待,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找人来定国公府知会一声,还有,好好保重身体。” 程鹏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那眼神,透着股说不出的心疼。说完,他看了眼苏心漓身后站着的兰翊舒,缓缓开口道:“好好照顾漓儿。” 兰翊舒和苏心漓齐齐点了点头,苏心漓看向已经神游了许久的程子谦,扯了扯他的手,程子谦猛地回过神来,一双还带着重重疑惑的眼睛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笑笑,“三哥,你想什么呢怎么入神?” 程子谦没有说话。 “那些灾民在我那里呆的已经够久了,一条街都堵死了,再这样下去,李大人都要急坏了。” 她施粥的第三天,李大仁就去她府上了,说那些灾民影响了京陵城的秩序和容貌,若非她曾对他有点小恩情,又再三保证出了事她自己会承担责任,又和他分析了重重利害关系,他早就按着惯例强行赶人捉人了。 “你回去后立马将北区新盖的那些屋子收拾出来,同时要和一直住在北区的百姓说清楚,安抚民心,这几日我就让那些灾民住进去。外公,您先将您信任的管账的掌柜借给我用一段时间,我还需要数千士兵。” 难民数量众多,难保这其中没有浑水摸鱼的,而且,现在看她不顺眼等着她出错下马的人太多,苏心漓需要事事谨慎,务必全面不出差池。 如程子谦所料,这次洪灾,苏心漓确实一早就知道的,而且私下做了很多准备,除了粮食和药材,最最重要的是,在进入雨季之后,苏心漓就命人去琉璃受灾严重的几个地方,在县衙那里拿到了当地百姓的户籍。 ** 早朝结束之后,苏志明跟着颜司明一起回了王府。 水患发生后,颜司明本想趁此机会立功敛财的,要知道,如果能得到处理这次灾患的主权,肯定是能得到民心的,而且从国库源源不断流出的银子和米粮,他想要培植拥有自己的势力,需要大量的银子。这次,想要中饱私囊,并非难事,而且他有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 但是现在,他之前所有的打算和计划全部都被苏心漓给打乱了,尤其就像苏心漓说的,他纡尊降贵愿意配合,他觉得苏心漓就该无条件配合,但是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苏心漓是半点面子也没给他,而且还提起苏妙雪,让他彻底下不来台,颜司明现在想想都觉得那些大臣当时肯定都在看他的笑话。颜司明自然是满肚子火,不过现在,有苏志明在,他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让陈佑准备小倌给他泻火,所以他屋子里的那些东西,被他砸的是稀巴烂。 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苏心漓这样处处针对他,最让他捉破心肝恼火的是,他现在的侧王妃是苏妙雪而不是苏心漓。总之,所有的一切,都让颜司明觉得十分不顺心。 对颜司明的心情,苏志明觉得自己是感同身受,只是和颜司明认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动如此的干活,自然觉得十分诧异。不过再怎么感同身受毕竟抵不上亲身体会,对于颜司明不想娶苏妙雪的心情,他是如何都不会明白的。 等颜司明发泄的差不多了,一直在门口站着的陈佑才命人进来快速将东西收拾好,而这时间,苏志明一直保持着沉默,对于苏妙雪设计颜司明的事情,苏志明到现在心里也还在耿耿于怀,觉得有愧于颜司明,同时因为这事也一直在气苏妙雪,但是他和方静怡都已经劝了苏妙雪好几回了,她怎么都听不进去,还因此和三姨娘越走越近,他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殿下。” 苏志明躬身看向颜司明,说话的声音,同样十分不甘。苏心漓什么都没错,就轻轻松松的说了几句话就成了丞相,苏志明如何能甘心?不过才不到十三岁的他不甘恼火的同时,心虚的他心底还十分的害怕。 “清河县的事情——” 苏志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再给颜司明添乱,不过因为这场大雨,他之前掩埋的那些尸体全部都被水冲出来了,而且现在还被顾南衣三皇子六皇子他们发现了,苏志明自然担心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会被曝光,到时候不要说前途了,他肯定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之前怎么吩咐你的,寨子里的人,除了押解进京的这几个,一个都不能留。你警告二当家他们,这段时间谁都不许轻举妄动,至于大理寺的那几个,既然他们早晚都要死,那就早日送他们上西天,只要他们死了,那些尸体都快腐烂的死人又不能开口,就算三皇子他们要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苏志明听颜司明这样说,松了口气,心安定不少。这件事情说定了,颜司明又让陈佑将他的其他心腹谋士叫了来,几个人一起商议事情,在从苏志明的口中得知今日早朝的事情之后,他们心里都觉得惋惜,为颜司明,也为自己,如果与五皇子定亲的是苏心漓,那么他们之前很多担忧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有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何愁不能让君心大悦?他们这样想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苏志明一眼,然后又不由想到了他们的侧王妃苏妙雪,心中更是恼火郁闷,同样都是相府长大的,同样的水,同样的米,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五殿下,这次的事情,很不对劲。”开口的是颜司明最重要的谋士之一——周安。 “这次水患严重,不论是哪个皇子出面处理,都可以得到很高的声望,但是这次的事情,皇上并没有交给太子殿下,也没有交给与太子殿下关系最紧密的您,听说三皇子之前主动请命去沙洲县皇上并未同意,皇上直接将这次的事情交给了六皇子,若非六皇子求情,三殿下这次根本就无法立功。而余下的这些事情,皇上全权交给了苏小姐还有兰公子,这两个人,尤其是那兰公子,和六皇子往来是最频繁的,所有的皇子中,皇上对六皇子,也最为疼爱纵容。” 颜司明靠在椅子上,轻轻的笑了,可目光却极为的深沉幽深,“或许我们最大的敌人并非是太子殿下,也不是三皇子。” 苏志明闻言,眉心跳了跳,五皇子和这周安的意思分明就是说皇上心中属意的皇位人选是六皇子。 “皇上是想让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相争,然后让六皇子渔翁得利?” 有两个谋士附和,可颜司明却静静坐着,一句话也没说,脑海中却浮现出今日朝堂之上,皇上看兰翊舒的眼神,满是慈爱包容,还有浓浓的愧疚在里面,这样的眼神,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了,若说是爱屋及乌,这样的感情,未免太深。文帝对颜宸玺确实是宠爱纵容,但是记忆中勤政爱民整日与奏折百官为伍的文帝似乎就只抽过时间和兰翊舒下过棋,与他安静的有说有笑,这样的待遇,便是颜宸玺也没有。而且,如果文帝真的最疼爱颜宸玺的话,为什么不将苏心漓赐给颜宸玺?还有贤妃娘娘的态度也很奇怪,她之前派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去相府为兰翊舒向苏心漓提亲,只是后来被拒绝了。兰翊舒再怎么讨她的欢心,又如何能及的上自己的亲生儿子呢?身为父母,不是都应该将最好的东西给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的吗? 还有一件事情,兰翊舒和苏心漓掉下山崖的事情传到文帝耳边之后,文帝毫不犹豫的处置了公主,一直到现在,就算苏心漓求情,也未将公主从大理寺放出来。而兰翊舒和苏心漓生死未仆的那段时间,听说皇上食不下咽,整日唉声叹气的,是为了苏心漓,还是兰翊舒?从这件事情中,颜司明就知道,兰翊舒和苏心漓,他们两个,有一个文帝特别在意的人,而现在,他越来越觉得,那个人就是兰翊舒。 “绝对不能让六皇子这次活着回来,不然的话,后患无穷。” 短短几句话间,就因为某个猜测,就已经有人对颜宸玺起了杀心。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拆散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与皇上反目成仇。” 其余的人都在商讨如何对付颜宸玺的时候,苏志明则在观察颜司明的神色,半晌,等他们讨论结束,都看向颜司明的时候,苏志明脸上扬起一抹阴沉的笑容,突然开口说了另外一件和他们讨论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颜司明一心想要拆散苏心漓和兰翊舒,同样的,苏志明也非常非常的不希望,苏心漓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哦?” 颜司明终于开了口,拖长声调,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志明,阴沉的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诸位可还记得花朝节上,落叶山庄梧桐林惊现的凤凰?” 苏志明没有继续往下说,可颜司明听了这话,脸上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神色多了几分欣喜,看向苏志明时,更多了几分赞赏。 “这件事情,交给你。” ** 苏心漓早朝回到苏府,刚下了马车,那些灾民或坐着或站着或躺着睡觉,一见她回来了,忙起身围过来叩头,尤其是那些孩子,看到苏心漓都极为的欢喜,苏心漓挨个嘘寒问暖,对他们的态度比起对颜司明之辈,不知道让人觉得亲切了多少倍,然后又说了一些让他们放心的话。 方才在门口说了太多话,苏心漓一回去还没落脚就喝水,之后命流云准备笔墨,然后亲自书写公告。主要就是告诉京陵城的那些灾民关于如何安置他们的政策,给他们几日的时间考虑是在京陵城这个地方继续呆着呢,还是回到故地,重建家乡。无论是留下来的还是回去的,都会分配数额不等的银子让他们安家,并且表示,目前,皇上已经将安置他们的事情全权交给她处置了,让他们再安心等待数日。比起将这件事交给一个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大人处置,那些人,自然更为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苏心漓。 虽然这些都是她的主意,不过她把所有的功劳和恩典全部都推给了文帝,虽然她心里是巴不得这些百姓只将她一个人的好记在心里,但是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讨好文帝。她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她这次做的一系列事情,可都是大张旗鼓的,她为这些百姓做的,该知道的,他们早晚会知道。 苏心漓写的时候,兰翊舒就在一旁看着,她写好了,他低着身子,温柔的替她整了整鬓角的发丝,笑出了声:“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觉得,这右丞相,可真是精明。” 如果苏心漓手上刚刚誊写的东西是皇上下旨贴的告示,相信百姓对皇上一定会更加的感恩戴德。而现在,全成了苏心漓一个人拍文帝的马屁,而且在百姓心中,肯定也会惦着她的恩情,可真是只半点都不肯吃亏的小狐狸。 苏心漓起身,将东西吹了吹,扭头看向兰翊舒,一脸的笑意,“皇上若是瞧见了,只会龙心大悦,然后心想,呀,不亏是朕金口御点的右相,果然会办事。” 兰翊舒轻轻的捏了捏苏心漓的鼻子,当然,这一点,他也是承认的,文帝看后,肯定是会龙心大悦的,所以他才说苏心漓精明啊。 “流云,抄录百份,贴在京陵城的大街小巷,再找十几个识字的人,让他们每天都守在贴公告的地方,若是有百姓或是难民问起,就将上面的内容读给他们听,若是有不明白的,再耐心解释。” 流云接过东西,转身就去执行命令了。对苏心漓身边的任何一个丫鬟来说,能陪着苏心漓一起救助这成千上万的灾民,这是件极为有意义的事情,虽然每日都很累,但是听着外面那些人对苏心漓的赞美和感激,她们一个个心里就想打了鸡血似的,精力十足。 “齐云,齐磊,等会流云抄录好了,你们一人拿一份,命人抄录千份,然后送到京陵城之外的地方去。” 屋子那么大,到处都是可以坐的地方,可兰翊舒哪都不坐,就坐在苏心漓坐着的椅子的扶手上,然后搂着苏心漓的肩,将她揽在怀中,在无数次的抗拒无效之后,现在,只要兰翊舒不碰触苏心漓所谓的底线,苏心漓全都由着他了,谁让她力气没他大呢。 “还有,让那些贪官将之前吞的,一次性全吐出来。” 兰翊舒的口气很轻很淡,但是却自信满满,苏心漓扭头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你有办法?” 兰翊舒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真想亲下去,在心里咽了咽口水,然后那放在苏心漓肩上的手不安分的抚摸着苏心漓光滑细腻的脸,“谁让是你的事情呢?”只要是你的事情,那我边有办法。 苏心漓闻言,甜蜜的笑了笑,一双眼睛更是晶亮无比,兰翊舒这样说,肯定是那些官员有把柄落他手上了。当官的,十有八九都是贪的,这次文帝为了灾民的事情,可是大力整顿呢,银子是重要,但哪里能和小命相比? “就没有奖赏吗?”兰翊舒指了指自己的脸,苏心漓笑意缱绻,抬头看着兰翊舒,摇了摇头,然后握住兰翊舒的手,极为认真道:“等这次得事情解决好了,我有惊喜给你。” 兰翊舒好奇,问是什么惊喜,可苏心漓却有心保密,任是他怎么闹都不肯说。 ** 苏心漓现在手头上的人手很足,流云的效率又快,当天下午这些告示就贴出去了,那些受灾的百姓知道后,自然引起很大的轰动。 第二日一早,苏心漓府上的人和以往一样煮粥然后施粥,苏心漓也是起早的。她正和定国公府的舅母嫂子施粥的时候,苏妙雪苏浅月苏沐灵还有她的几个姨娘乘坐马车全都来了,比起日夜操劳消瘦了好几圈的苏心漓来说,她们一个个的气色看起来都还不错,尤其是三姨娘高怡婷,春风满面的,苏心漓是听说,她现在在相府就和以前的方姨娘一样是行相府夫人之权了,而且苏博然也有意扶她为相府夫人。苏心漓看了她一眼,而她也看向苏心漓,高怡婷对着苏心漓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眉眼间,满是恭敬敬佩。 苏心漓虽然离开了相府,不过苏妙雪三姨娘在用的凝露膏,苏心漓一直都是源源不断的提供着的,就因为这东西,她可是从苏妙雪那里得了不少银子。 苏妙雪额头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化了妆之后根本就看不出来,而且脸上的肌肤白里透红,变美的她,再加上成为五皇子妃的喜讯让她到现在都满脸的春风,至于苏浅月和苏沐灵几个人,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苏沐灵似乎长高了一些,何姨娘和六姨娘的气色并不是很好,至于柳姨娘,她现在的孩子都六个月多了,大腹便便的,人这么多的地方,她自然是不方便凑热闹的。 “漓儿妹妹!” “姐姐!” “小姐!” 那一众人,看到苏心漓,就和孩子见到母亲似的,亲昵到不行,落在那些不知情的难民眼中,自然觉得她们是关系要好的亲人。 苏心漓只是抬眸扫了她们一眼,便转过身,继续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这些人,她还不了解,没好处的事情,她们能做吗?肯定是看着她现在因为救治了难民风光,所以也想‘出一份力’,博个好名声呢,或者还抱着皇上也赏个什么官给他们做做的美梦。 苏沐灵人小,跑的却最快,马车都还没停稳,她就跳下去了,快速跑到苏心漓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撒娇,“姐姐,你最近过的好吗?也不回相府去看看我,灵儿都快想死你了。” 苏浅月和苏妙雪见苏沐灵捷足先登,心里都十分不满,不过也没有凑上来。 苏心漓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挥开,用还算不错的态度友好道:“我现在在忙,没时间陪你玩,你去府里等我吧。” 苏心漓刚准备开口召下人带她去玩,苏沐灵朝着苏心漓,脸上绽放出天生无辜又无邪乖巧的笑容,“姐姐,我帮你。” 苏沐灵说着,几乎是用抢的方式夺过了苏心漓手上的勺子,苏妙雪苏浅月还有何姨娘她们也是一样,都抢着要给这些难民布粥。 苏心漓看了眼苏沐灵瘦小的手臂,重新想要拿回勺子,淡淡道:“这些事情,你做不了。” 苏沐灵再次将东西夺了回来,“姐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姐姐,我也想为这些灾民做点事情呢。” 苏心漓听她这样说,嘲讽一笑,向后退了一步,而另外一边,苏心漓的几个嫂子还有舅母则看向她,见苏心漓松了手,也就没有和那些人抢。 苏沐灵和苏浅月她们都还小,平日里在相府,肩部挑手不扛的,尤其是苏沐灵才八岁,给布了几碗粥之后,手就酸了,在勺粥的时候,那勺着粥的勺子刚碰到那难民的碗,手一松,那粥就烫到了难民的手,她手上拿着的勺子和那难民手上拿着的碗全部都摔进了粥桶里,那滚烫的粥,溅了到处,苏心漓的脸都跟着遭殃了,苏沐灵又累又难受,顿时就发飙了,“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碗都拿不好?” 那难民身份低微,见苏沐灵这个样子,都不敢说话了,苏心漓蹙着眉头道:“分明就是你自己没拿好勺子,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错误,你非但不向别人道歉,还动什么火?” 六姨娘一见这边的动静,忙过来向苏心漓赔礼道歉,流云忙走到苏心漓跟前替她擦脸,然后不满的看向苏沐灵道:“四小姐,您年纪还小,这些事情根本就做不了,您若真想帮小姐,就乖乖呆在相府,别和以前那样给小姐添乱就行了。” 众人看向一脸不满的流云,再听她说的话,想到方才苏心漓对她的态度,顿时了然,这时候,另外一边的苏妙雪也出了相同的状况,她忽然扔下勺子后,转过身,就开始呕吐不止,但是过了好半天,却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苏心漓看着她那样,若有所思,好半天,见她面色苍白的抬起了头,唇边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苏心漓就敛起了笑意,冷声道:“我这里还忙了也没时间招呼你们了,你们做不惯这些事情就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都回相府去。” 苏心漓是嫡女,本该更娇贵的,她能做的事情那些人不能,在场的人听了这话,脑补了一番,对相府来的那些人顿时没了好感。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最开始的那一批人就从何姨娘她们手上重新接过的勺子。 想沾光,也不先掂量掂量她们的关系,她可能会同意吗? 两日后,苏心漓将京陵城的难民全部集中到了一起,然后根据他们的意愿做了安排,京陵城的秩序很快恢复如初。虽然这次天灾造成了大量的难民涌进了京陵城,不过因为苏心漓的统筹安排,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暴动,甚至连打劫的事情都很少,苏心漓因为太忙一直没去早上早朝,不过程子谦和程昱凡他们来了好几回,说皇上对她赞赏有加。 因为苏心漓的努力还有她之前提出的针对商人的策略,那些商人为了让自己心疼的儿子脱离商籍,变成官籍,大部分都同意不涨价,而那些一小部分也只能随大流了,所以市场秩序,也没有因此混乱,并且,他们为了方便自己的儿子出仕,捐赠了很多银子,当然,还有很多给身为丞相的苏心漓偷偷塞了不少银子,苏心漓现在正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所以基本都是——照单全收。 苏心漓一连忙碌了好几天,每日操劳睡眠时间还不足,那张小脸,以一种看的到的速度在消瘦,兰翊舒怎么让人给她进补都没用。 这一日,苏心漓刚安置了一大批的难民从北区回来,一进院子,就吩咐下人去备水,想着洗完澡之后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因为太过疲倦,她整个人都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几乎都半闭着眼睛走路了,刚进屋子,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喝杯茶呢,脖子一凉,苏心漓心猛地一惊,低头一看,一薄薄的锋利的刀片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题外话------ PS:亲们,十一快乐,另,猜一猜,苏心漓会有什么惊喜送给兰公子捏 第一百二十五章:凤女临世,一箭双雕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苏心漓看着那银亮锋利的刀片,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然张缩,就连面色在瞬间都白了几分。她顺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的方向望去,是一个长相极为美艳妖娆同时英气十足的丫鬟,苏心漓盯着‘她’瞧了半天,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遍,心里十分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丫鬟,以‘她’这样出挑的样貌和身材,自己若是瞧见了,不可能丁点印象都没有。她微抬着头,打量着‘她’过于高挑的身材,眼角不期然的瞥到‘他’的喉结,心中顿时了然,原来是个男的。 流云见苏心漓的脖子被人用刀片抵着,当场脸的面无血色,嘴巴张的老大想要尖叫呼救,不过又担心那人轻举妄动对苏心漓不利,转身想要去找水儿,又担心那人对苏心漓不利,只傻傻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对水儿却生出了不满。 就那么饿吗?再晚点吃东西就会饿死了吗?兰公子不在,她就应该时时刻刻跟在小姐的身边才是。不过水儿实在是冤枉,兰翊舒是一没事就在苏心漓的屋子等她的,不过近来因为苏心漓交代的事情太多,他倒是想时时陪着苏心漓,但实在是分身乏术,而且水儿哪里知道,青天白日的,居然有此刻那么大胆,在苏心漓的屋子里行凶,而且苏心漓都住进来好几个月了,一直都平安无事。 苏心漓看着那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手中,她心里自然是害怕的,不过良久的对峙后,苏心漓见那人只是用一种仇恨又带着困惑的眼神看向自己,并没有动手,她强压住内心的慌张,苍白的脸忽而有了笑意,“你的女装很美。” 确定对方似乎并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苏心漓不由松了口气。 近来苏府的下人还有护卫都为灾民的事情忙碌奔波,在戒备上确实存着很大的漏洞,所以兰翊舒晚上一直都是在锦绣阁与苏心漓同塌而眠的,苏心漓每日为了灾民的事情忙的就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喝茶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时间顾及这些?在每个人都忙的前提下,一个男人装扮成丫鬟摸进苏心漓的屋子藏起来,并非难事。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低沉的嗓,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痛和悲伤,那双妩媚的大眼,满是质问的看向苏心漓。 流云吃了一惊,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丫鬟,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吃惊,这样美艳的女子,居然是个男子。最后,流云将视线直直的落在了那‘丫鬟’胸口的位置。许是因为那‘丫鬟’太过害羞,被流云用那种大喇喇的视线盯着胸口的时候,白净的脸,居然浮现出了点点红晕,苏心漓看着‘她’那样子,心底的惧意减了大半,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了声来,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容易害羞的男子。 她又盯着他的脸瞧,但还是没有印象,不过那声音,她又觉得耳熟的紧。 “杀人?我最近救人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去杀人?” 流云站在一旁,手心都出汗了,指着那‘丫鬟’道:“你可不要乱来啊,要是我家小姐少了一根毫毛,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流云的话,威胁的意味很浓,只是配上她那苍白的脸,惶恐的眼还有颤抖的声音,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苏心漓这会是真的平静了很多,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那人,认真又极为真诚的说道:“你是谁?还有,你说,我杀了谁?” 那人见苏心漓这样子,已经有些动摇,不过手上拿着的刀片却还是抵在了苏心漓的脖子没有移开,“你少狡辩,除了你还有谁?我们都已经答应按着你的意思去做了,为什么你还要杀他们?” 因为这一吓,苏心漓倒是不困了,不过口干舌燥的,嘴巴干的心情都有些急,烦躁,“你不知道我近来因为安置难民到处奔波都快累死了吗?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最近只救人,不杀人。” 苏心漓的口气相当坚定,她看向那张脸,电光火石间,蓦地想到什么,她手指着将刀片放在自己脖子上的男人,因为太过吃惊,嘴巴都微张着,她长长的哦了一声,“你是大理寺天牢的那个——林景?” 她实在是很难将那个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男人和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皮肤白净,妩媚又俏丽的女子联系在一起,苏心漓看着对方一脸惊诧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杀人?苏心漓很快想到与他一起被押解进京陵城的那些人,眉头蹙起,“你是说那些人死了?” “明知故问!” 林景被认出来之后也不害怕慌乱,一双眼睛决绝的很,大有和苏心漓同归于尽的架势。 “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若真想要对你们动手,你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呢?你以为我会留一个人来找自己报仇吗?” 苏心漓说出的话,让林景犹疑了不少。 “真不是你杀的吗?”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林景,你自己想清楚,要不是我的话,你现在在哪里?是在大理寺的大牢,还是和你的那些同伴一样,被人灭口了呢?人不是我杀的,但是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如果你不想让他们白白枉死的话,就给我把东西收起来,我若是有个好歹,你不但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你的那些兄弟,也会死不瞑目的。” 林景看了苏心漓片刻,将刀片收了起来,流云刚想大叫,让人进来将林景捉起来,苏心漓立马就开了口:“今日的事情,不许说出去,流云,你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流云那句来人都到喉咙后了,嘴巴也张的老大,听了苏心漓的话,喘了口气后,立马将嘴巴闭的紧紧的。一听苏心漓让她出去,还不让任何人靠近,并且是和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在一起,流云自然十分不放心,她满是戒备的看了林景一眼,走到苏心漓身边,很是担忧的叫了句:“小姐,还是让水儿陪在您身边吧。”不然的话,那人突然发疯又要杀小姐怎么办? 苏心漓正准备冷声拒绝,流云再次开了口,放低声音说道:“小姐,兰公子要是知道您单独和一个男子呆在屋子里,他肯定会——” 苏心漓回头瞪了流云一眼,流云立马扭过头去,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苏心漓,谁让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兰公子缠呢,这兰公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吃醋,小姐和五皇子什么都没有呢,他还莫名吃他的飞醋。流云并不知道苏心漓和林景之间的事情,在她看来,林景就是个危险到了极致的刺客,她怎么可能放心苏心漓一个人和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在一起?不单单小姐怕兰公子啊,她也怕啊,她怕小姐有什么事,不好和兰公子交代啊。 苏心漓很想说你不告诉他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不过看着流云这样子,就知道她是不准备妥协了,她就郁闷了,这可是她的丫鬟,怎么和兰翊舒的人似的。 “我叫水儿。” 流云直接将苏心漓不甘愿的沉默当做默认,站在门口,大叫了一声:“水儿!” 苏心漓随便指了指位置,示意林景躲起来,流云大叫后的片刻,嘴巴塞的满满的水儿手上端了碟糯米糕就冲过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 流云瞅了苏心漓一眼,凑到水儿耳边,苏心漓也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总之,她的话才说完,水儿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伸手利落的抹了下嘴巴,拿了凉快糯米糕直接塞进嘴巴,就将碟子递给了流云,然后站在了苏心漓的身边,一双眼睛愧疚的看向她,用还算清晰的声音说道:“小姐,我实在是太饿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表示谅解,眼睛却含着笑意。 水儿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不怕受伤,死都不怕,但就是不能挨饿。 流云见苏心漓身边有水儿守着,也就放心了,按着苏心漓的意思退出了房间,并且将门关上,然后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替苏心漓守着。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流云刚一将门带上,林景再次冲到苏心漓跟前,一双眼睛急切的看向她,苏心漓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坦然了许多,她看向林景,神色和目光都是严肃的,“他们不是在大理寺的监狱吗?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了?” 如果他回去了大理寺监狱的话,不可能能活着回来,但若是没有回去的话,他又如何得知他的那些同伴都死了呢? 原来,程子风趁着大家现在注意力都在救灾事情上的时候,按着苏心漓的意思再去了趟天牢,找了个人将林景换了出来,林景出来之后,就去打探水灾一事的真伪了,当然,他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知道苏心漓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京陵城这个地方遍地都是难民。他回去天牢的时候,正准备去找程子风说的接应他的那人,就看到有人乘着夜色,用麻袋扛了什么东西从大理寺出来,他当时就有一种很浓烈的感觉,就是出事了,他的那群兄弟出事了,所以他并没有马上回大理寺的大牢,而是跟在了那群人的身后,在他们将尸体扔在荒郊野岭之后,他打开了那些袋子,确实就是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没错,他当时在气头上,失去了理智,觉得是与苏心漓脱不了干系,他就想要找她替自己的兄弟报仇,不过苏心漓每次出门身边都有好多人护着,他根本就无法靠近,他在苏府外面流连了许久,看着进进出出的丫鬟,才想了这法子。 当然,不得不说,这林景的运气也真是够的,因为这几天,兰翊舒刚好因为太忙,这个时辰都没在。 “我知道了,押解你进宫的苏志明等人见过你这个样子吗?” 虽然那些人不是她亲手杀的,但是他们的死,苏心漓总觉得自己应该负一部分的责任,如果不是那日早朝,自己提起那一百多具尸体的事情,他们或许也不会如此急切的杀人灭口,只是她没想到,苏志明和颜司明的胆子居然这样大,不过想想也是,大理寺监狱那地方,用人换人这种事情应该不在少数,她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风声,肯定是颜司明和苏志明他们另外找了人去替清河县的那些强盗,最近大家也没心思去管那些死囚的事情,倒是给了颜司明他们可趁之机。 林景摇了摇头,他以前做强盗的时候都留着胡子的。 “那你最近就在我府上呆着,没事不要轻易离开我的院子,不然的话,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任。水儿,你看着他,不要让他乱走。” 站在苏心漓身边的水儿到现在一双天真的眼睛都还滴溜溜的盯着林景转呢,见苏心漓和他的话差不多说完了,才开口,指着林景道:“小姐,他真的是男人吗?长的比女孩子还漂亮。” 苏心漓抿着唇,可脸上却有了笑意,不要说水儿奇怪了,她都觉得吃惊呢,她真的没想到,强盗头子居然长这样。 “小姐,你可以让他和我一个屋,我日夜替你监视他。” 水儿指着林景,那认真的模样落在苏心漓的眼里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男女有别,估计水儿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意识,不论是以前在相府还是现在在苏府,她和婢女还有小厮甚至是护卫,关系都很好,更不要说是兰翊舒身边的齐云齐磊了,风流的齐云说话的时候经常会和水儿勾肩搭背的,一副好兄弟的样子,水儿也不介意,豪爽的很。 水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想法很简单,刚刚流云偷偷和她说了,这个男扮女装的人想对小姐不利,因为公子要和小姐一起睡,所以她肯定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小姐的,那她就只能看好林景了,不然的话,若是让林景做出煞风景的事情,公子肯定会不开心的,公子不开心,小姐肯定也不会开心,公子小姐都不开心,那就算有很多好吃的,她的心情也好不起来。而且,在水儿的眼里,便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估计都不能和苏心漓相提并论,像公子那样的男人都会喜欢小姐,那只要是男人应该都会喜欢苏心漓的,所以,她觉得自己要替兰翊舒防患于未然,她要是和林景住在一起的,她不但能时时刻刻监督他,而且还能敲打他,不让他对小姐生出歪念来。对了,尤其是小姐沐浴的时候,她一定要盯紧他。 “你——你还是不是女人了?” 林景站了起来,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吃惊诧异,还是太过紧张,说话都紧张颤抖了。 “水儿,你可是个女子,如何能与男子住在一起?” 若是为了整林景,苏心漓倒是乐意的,不过她可不愿意看到水儿吃亏。 “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反正我肯定不会喜欢他这种像女人一样的男人的,而且我会和他分床睡的。” 水儿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神情,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苏心漓扶额,就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不准备让他对你负责,所以就算你和他分床睡也不能让你们一起啊。 “那流朱呢?” 水儿可是和流朱一个屋的,水儿没有男女之别的概念,流朱可是正常的。 “我会和流朱姐姐说清楚的,她肯定不会反对的。” 水儿说着,转身就准备去找流朱商议。流朱自然不会反对了,因为天大地大,在她眼里都没苏心漓重要,更不要说是水儿的名声了。 水儿走到一半,才想起屋子里除了苏心漓还有一个危险分子,她转过身,指了指林景,趾高气昂道:“还不快跟着我走?” 林景求助的看向苏心漓,一个大男人,脸红的仿佛滴出血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苏心漓看着他这样,想到他用刀抵着自己,心情却大好,本来还不想同意的,现在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水儿都没嫌弃你,你在意什么?水儿,带他下去,好好看着。” 水儿应了一声,在林景完全不可思议的神色中,单手将他提了起来,大强盗林景悲痛的心再一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不停的挣扎,水儿却不松手,“别乱动,衣服破了我可不负责。” 林景的事情,只是苏心漓救灾的一个小插曲,就在难民差不多已经得到安置,救灾的后续事情都已经趋于稳定的事情,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自苏心漓搬到这苏府之后,他与兰翊舒几乎都是同塌而眠的,虽然苏心漓经常以赶兰翊舒走威胁他不准更他更进一步的占自己的便宜,但是抛却那些世俗理念还有自己心中有些矫情的小坚持,苏心漓还是喜欢和兰翊舒睡在一起的,因为很安心,而且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入睡,也不会再做噩梦。 夜里,苏心漓的屋子放着夜明珠,柔白的光亮,既不会耀眼,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明亮,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睡的正香,兰翊舒猛地睁开了眼睛,明明才刚刚睡醒,但是那双眼睛却极为的明亮,他斜了眼敞开的窗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那明亮的眸子陡然变的锐利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睡得正香的苏心漓,也顾不得会不会将她吵醒了,抽开揽在她腰上的手,直接坐了起来,然后找到挂着衣裳的钩子,快速从里面取出只有掌心长,细细的竹笛子,吹了一口,兰翊舒的动作很快,就算兰翊舒刻意放轻放柔了动作,还是将苏心漓吵醒了。 苏心漓醒来了之后,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探了探旁边兰翊舒的位置,上面还残留着余温,但兰翊舒的人已经不在了,苏心漓猛地睁开了眼睛,刚一睁眼,就见兰翊舒手上拿着那种了蛊的笛子,一下就清醒了许多,她才坐了起来,片刻的时间,苏心漓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正是水儿。她穿着睡时穿的里衣,发丝凌乱,显然是被兰翊舒给召唤醒的。 苏心漓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赤脚就走到兰翊舒跟前,着急又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兰翊舒看着她赤着的雪白脚丫子,常年没有见过阳光,在夜明珠的清辉下极为的细白,兰翊舒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走到床上,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府里来了客人。” 兰翊舒的口气又轻又柔,苏心漓闻言,却拧起了眉头,看样子是有人又闯到她的府上。那日林景的事情,苏心漓再三叮嘱流云不许告诉兰翊舒,还有水儿她威胁都用上了,再加上林景一直都男扮女装在苏府,当然,男子汉气概十足的他是很不愿意女扮男装的,所以他几乎都呆在屋子里不出去,兰翊舒至今还不知道他的事情。 苏心漓从兰翊舒的身上跳了起来,起身就准备更衣,她还在穿衣裳呢,就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苏心漓的手顿了顿,看了兰翊舒一眼,继续更衣,没一会,外面就变的更加热闹起来了,苏心漓有些紧张的看了兰翊舒一眼,缓缓道:“我出去看看,你在屋子里呆着。” 虽然她和兰翊舒心里都认定了彼此,但是现在,他们二人并无任何的名分,若让外人知道兰翊舒睡在她屋子里,还是她的床上,或者说有人看到有男子从她的屋子离开,那她的名声就毁了,便是她做了这许多,外人也必定会以她不守妇道对她横加指点。这一点,兰翊舒心里也是知道的,所以才察觉到府里来了客人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出去追人,而是通知了水儿。 兰翊舒点了点头,很快,外面的打斗声就惊醒了护院,没一会,院子里就变的热闹起来,苏心漓刚要出门,忽然就听到水儿的惊呼声,苏心漓和兰翊舒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苏心漓回过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了屋。 苏心漓刚出了院子,流朱流云还有青藤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她们各自的房门口,她们一个个正低头穿着衣裳,片刻的时间,水儿就回来了,比起方才苏心漓看到她从她房间的窗口经过的时候,她的发丝更凌乱,衣裳也越加的不整齐,苏心漓同时发现,她没有穿鞋子就出来了,苏心漓看着园子里的男男女女,顿时觉得头疼,也幸好,大家和水儿相处也有好几个月了,知道她的脾性,不然的话,该找谁负责才好啊? 比起水儿青藤她们,林景的衣裳则要整齐许多,像他这样的练武之人,本就比一般人警醒,尤其,水儿一早就跑出来了,他那时候肯定醒了。他看着水儿那样子,不由拧起了眉头,转身就回了屋,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衣裳和鞋子,快步走到已经到苏心漓跟前的水儿跟前,让她把衣裳和鞋子都给穿上。 “小姐,那人用了迷眼,跑掉了。” 水儿的口气相当气愤,也很不甘,还有恼火,当然,还有因为没有完成兰翊舒和苏心漓交代的事情的愧疚,总之,她根本就没怎么注意林景要她穿上的衣裳和鞋子。 “水儿,把鞋子穿上,衣服也披上。” 直到苏心漓下了命令,水儿才十分憋屈的将衣裳和鞋子穿上,紧咬着唇,一双眼睛通红,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越加明白她对兰翊舒的忠诚,之前让她隐瞒林景的事情估计就够让她揪心了,现在还没完成兰翊舒交代的事情,她估计更难受了。 苏心漓其实挺佩服兰翊舒的,也羡慕,他身边的几个随从,不但各个本领高强,而且对他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好了,幸好发现的早,也没出什么事情。晚上你们就辛苦着些,加强巡逻戒备。” 苏心漓看着那群护卫说道,大家正要散去,苏心漓转过身,忽然听到比方才更大的响动,与此同时,有人尖叫出声:“那是什么?” 苏心漓猛地转过身,快步冲进了院子,顺着那些护卫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舞着五彩的翅膀,昂着高贵的头,正姿态高贵优美落在她屋顶的,不是上次花朝节上她在梧桐林看到的凤凰是什么,只是这回,她的身后没有尾随颜色艳丽的白鸟,不过就算无鸟禽簇拥,她百鸟之王的高贵姿态却无半点影响。苏心漓的脑海,下意识的想到上次花朝节的事情还有晚上的事情,心头那不好的预感越加的强烈。她看着那昂着下巴的凤凰,“给我射”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说,也说不得。 凤凰,不单单是祥瑞之兆,更重要的是,她是女人至高无上的地位的象征,同时也是百姓心中的一种信仰,杀了他的结果,必定会天怒人怨,这时候,苏心漓只能任由心中那不安的情绪如水波纹一般,慢慢的向外扩散,看着那如噩梦一般的凤凰,停落在她的屋顶。 “大人,府外忽然聚集了很多百姓。” 除了从相府跟着苏心漓到苏府的丫鬟,文帝指到院子里的这些丫鬟都是叫她大人而非小姐。 苏心漓听了这话,转过身,看着那急匆匆跑进来的丫鬟,只觉得自己心头那紧绷着的弦越发的紧了,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如黑夜般极为深沉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她听到自己略带着颤抖同时冰冷至极的声音说道:“今晚的事情,若是走漏了风声,你们,全都得死。”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脸都是僵硬的,想来,便是挤出的笑容都没有。 “我说的话,知道了吗?” 苏心漓看着面露惶恐满是紧张的下人,继续冷声问道。 好半晌,那些人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齐齐道“知道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些护卫道:“你们出去守着,别生出什么乱子来!” 苏心漓刚吩咐完,又看了水儿等人一眼,“流朱流云,青藤水儿,你们随我进来。” 苏心漓说完,进了房间,而她身边的几个一等丫鬟则跟在她的身后,林景在片刻的犹豫后,也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 虽然兰翊舒一直都待在房间没有出去,不过就隔着一扇门,外面发生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所以苏心漓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兰翊舒,他的眉头是紧蹙着的,可不知怎么的,苏心漓一直悬着的心,却好像安定了下来。她忽然意识到,只要身边有兰翊舒,她就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然后一片紊乱只剩下空白的大脑,也跟着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兰翊舒,微微一笑,然后吩咐身后紧随着的几个丫鬟将门窗全部关了起来,在看到林景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凝住,本想斥责,不过林景已然发现兰翊舒的存在了,嘴巴微张着,目瞪口呆的样子,好半晌,有一种了然的神色看向了衣裳凌乱的水儿。苏心漓明白,她肯定觉得,水儿没有男女之别是受她的影响,不过现在,她没有那些闲工夫解释那么多。 “流云水儿,你们马上到大门去,就说我身体忽然不适,让那些百姓离开。” 这所有的一切,显然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包括那只凤凰。苏心漓甚至怀疑,那只凤凰是有人专门到落叶山庄的梧桐林捉来的,显然,他们做的准备十分充分,苏心漓十分肯定,外面那些百姓中,肯定混入了这次想要害她的人的人,煽风点火,不过他们冒险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苏心漓到现在一无所知,在没摸清对方的目的之前,苏心漓觉得自己该以不变应万变。 “青藤流朱,你去找顺天府尹的李大人,让他马上带人过来。” 苏心漓说完,将象征自己丞相身份的令牌给了流朱,然后她看了林景一眼,冷声吩咐道:“这几天,府里会比较乱,你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要去。” 苏心漓吩咐完,流云水儿还有青藤流朱她们各自去做苏心漓吩咐的事情去了,林景看了看面色冷凝的苏心漓,又看了眼她身后微蹙着眉头的兰翊舒,见水儿她们都离开了,这才跟着离开了屋子,还十分贴心的将他们的房门给关上了。 林景刚离开,兰翊舒就从床上站了起来,握住了苏心漓紧握成拳的手,将她紧紧并拢的五指一点点拨开,她的手冰冰凉凉的,而且还出了层薄薄的汗,许是因为太过用力,掌心留着或深或浅的指甲印记,兰翊舒一遍遍的抚摸着,模样温柔又心疼,然后伸手搂着她的背,将她带入怀中,“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紧咬着唇,牙齿都在打颤,她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兰翊舒的怀中,紧紧的紧紧的搂着他不肯放。好一会,她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 “这次的事情,和颜司明脱不了干系。” 前院似乎很闹腾,院子里静悄悄的都可以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动静,苏心漓静静的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十分肯定的说道。 因为对他的了解,她已经隐约猜出了他的目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觉得不安心。 “小姐,前来的百姓被几个人煽动全部跪在了外面,说那凤凰落于小姐屋顶,说小姐您是人中龙凤,还说您是凤凰转世,一直在外面高呼千岁,奴婢怎么劝他们,他们都不走。” 千岁?那是只有皇室的人才享有的尊荣。 没一会,程鹏和云氏等人也到了,众人的面色都不好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看到兰翊舒在苏心漓的身边坐着,微微吃了一惊,不过现在,他们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苏心漓将晚上的事情大概与他们说了一遍,他们一听,面色都不好了,和那些一心想将女儿往皇宫送的人不同,他们从未有过将苏心漓嫁入皇室的想法,甚至相当排斥。 云氏看着苏心漓那苍白憔悴又瘦了好几圈的小脸,心疼不已,将她搂在怀中道:“外婆的小心肝,别担心,也不要害怕,天踏下来,有你外公舅舅和几个哥哥顶着呢,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乖巧的靠在云氏怀中,心情紊乱复杂的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明明已经累到了极致,可苏心漓却怎么都睡不着,被人捉来的那只凤凰,到现在都还在她的屋顶停着没有离开,也因此,苏府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凑热闹,那场面,并不比之前难民聚集好多少,幸好有顺天府尹的人在这边守着维持秩序,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一夜无眠,第二日早朝,钦天监有人在朝堂上向文帝进言,说凤凰突现,是因为有凤女临世,只有凤女嫁入皇室,才能保琉璃太平。 大殿之上,程鹏和文帝大怒,进言之人当场被判了死刑,不过凤女之说却因此传遍了大街小巷,花朝节那日凤凰临空的事情再次被人想起,大家都说她是被苏心漓的琴音引来的,因为她就是她的转世,市井之上,大家都认定,苏心漓就是凤女,一时间,苏心漓风头更盛。这一说法出来,那些有女儿想要攀龙附凤的大臣自然都十分羡慕苏博然和苏心漓,不过水儿流云流朱等人却为苏心漓忧心不已,她们心知,苏心漓不想入皇室,而她们的心里,也早已经将兰翊舒当成姑爷,所以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苏心漓更恨卑劣的颜司明恨的要命。 “果然是一箭双雕两全之美之策。” 苏心漓靠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兰翊舒,冷哼了一声。 颜司明的目的相当明确,那就是拆散她和兰翊舒,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不得罪文帝得罪皇室,那她必定就只有死路一条,定国公府也不落好,要不就只能舍弃兰翊舒,或许,他想让她嫁的不是皇子,而是文帝。兰翊舒若对她真有心,必定会和文帝反目成仇,而六皇子则成为夹在中间的人,苏心漓肯定,颜司明肯定也是发现了什么。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冷凝的脸,忽而笑了,“兰翊舒,你放心,我呢,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了非你不嫁就非你不嫁,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他如愿的。” 什么凤女,什么天命,这辈子,她要将自己的命运,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谁也别想操控,尤其是颜司明那混蛋。 正当外面为苏心漓该嫁给哪个皇子或者直接嫁给文帝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当晚,苏心漓忽然发高烧,第二日,便陷入了昏迷。 第一百二十六章:重病守护,不离不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几乎只是在短短一天,京陵城所有稍有名气的大夫全部都被请到了苏府,但是一个个都束手无策,文帝也很快得知了苏心漓‘重病’的消息,命令宫中的御医到苏府替苏心漓诊治,但包括刘培在内的所有的御医都找不出病因,可那些人又唯恐定国公府的人和文帝怪罪,便找了个借口,说苏心漓是劳累过度所致。一时间,苏心漓是因为救治灾民所有过度劳累才病倒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 对于苏心漓患上重病一事,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还有那些黎民百姓自然都不会怀疑,毕竟这个时候,只要苏心漓好好的,那她将要嫁的就是皇室未来继承皇位的皇子,未来的皇后,琉璃上下最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殊荣,谁不想要?至少,没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抗拒。当然,也有人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譬如说颜司明,一开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所以他私下将那些替苏心漓看病的御医都问遍了,可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那就是苏心漓患上了很奇怪的病。 颜司明还是觉得不放心,担心这其中有诈,便让苏妙雪亲自前往。苏妙雪自然是不愿意的,她觉得颜司明之所以让她前去探望苏心漓是因为他关心苏心漓,而且她听很多人说发高烧身体忽冷忽热是疫病的症状,心里十分害怕。不过颜司明正是需要用到她的时候,怎么会允许她退缩,忤逆自己的意思,颜司明连哄带骗,苏妙雪最终妥协。 苏妙雪心里虽然害怕,可又是兴奋激动的,她想看看苏心漓生病时痛苦不堪的样子,在得知她得了重病的消息之后,她和方通房几乎每日都在祈祷她早点死,最好烧成白痴,那样的话,她就没有机会成为王妃甚至是皇后了。什么凤女,分明就是一派胡言,更可笑的是,那些百姓居然还说要为她建庙祈福,她何德何能?可苏妙雪心里头却极为的渴望凤女那个头衔,那样的话,她一定可以成为五皇子的正妃,总之,就算苏心漓昏迷不醒,苏妙雪还是嫉恨她嫉恨的要命。 自苏心漓重病的消息后,云氏就搬出了定国公府,住进了苏心漓的院子,整日照顾她,苏妙雪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定国公府的几个姨娘还有小姐都一起来了,她们刚进苏心漓的院子,就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气,原来,下人们正将装了满满冰块的桶子往苏心漓的屋子里送,那冰块上面还冒着白气,显然是刚从冰室里面取出来的,苏妙雪等人见了,自然又是一番嫉妒。建冰室的话,需要大量的银子,所以除非是巨贾大富之家或者是有权有势的大臣才能在炎热的夏日享用,不过因为等级的限制,便是巨贾,也只能建小小冰室,而苏心漓这一桶桶冰块远远不断的供应,显然是大的冰室,这苏府是皇上赏赐给她的,足见皇上的重视,她们如何能不嫉恨?不过转念想到苏心漓很快就要死了,她们心里就都觉得平衡,终于,拦在她们前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终于消失了。 苏妙雪等人刚进屋,就感觉到一阵有些刺骨的寒意,飕飕的,屋子里守着的云氏等人,身上都是披了外套的,饶是如此,躺在床上昏迷的苏心漓还是不停的念着说热,她原本白皙的脸烧的通红,仿佛都是透明的一般,而那透明的红,就好像是流动的血液,脖子那一片也是,就连手背都是通红的,但是她的嘴唇却是苍白的,而且起了一层皮,看起来极为憔悴,就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她浑身上下不停的冒汗,头发都湿了贴在脸上,许是因为难受,她的眉头一直都是紧蹙着的,极为的不安分。几个丫鬟,手上拿着包裹了冰块的毛巾,贴在苏心漓的额上脸上还有手上,正努力的替她降温,云氏则站在一旁,满脸焦灼的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苏妙雪苏沐灵等人心中残留着的不平衡在看到苏心漓这样子后也烟消云散了,只觉得心里舒服又畅快,忍不住都想要笑出声来了,可一想到云氏还有苏府的丫鬟都在,便都强忍着,可脸上,却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云氏全部的心思都在苏心漓身上,就算她们进来这么久了,也都没看她们一眼。 “老夫人,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苏沐灵一脸乖巧的模样,担忧的问道。云氏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了其他人,虽然苏妙雪等人极力压制,不过脸上的得意笑容却怎么都无法掩去,看的云氏担忧焦灼的心,越发的上火。 “听说都烧了好几天了,若是高烧还不退的话,就算好了,怕这里也会烧坏了啊。” 苏妙雪状似担忧的叹了口气,可那口气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云氏大怒,扬手就想要教训苏妙雪,床上一直说热的苏心漓,又开始说冷,几乎只是在瞬间,她原本通红的脸一下变的和她嘴唇一样的苍白,没有一丝丝的血色,而且,浑身都在发颤,牙齿也是,不停的打颤,云氏看了苏心漓一眼,急的都快哭了,忙命令道:“把冰块都拿出去,快,准备被子,给小姐盖上!” 云氏刚命令完,下人们将井然有序的将装满了冰块的桶子抬了出去,然后五六床被子全部都裹在了苏心漓身上,但她还是紧咬着唇,不停的说冷。苏妙雪等人看着苏心漓这排场,自然是又羡又妒,而同来的三姨娘则站在床尾,看着苏心漓这样子,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沉痛目光看向苏心漓,悲痛的压抑着。 等大家都将被子裹在苏心漓身上的时候,云氏冷眼看向了苏妙雪等人,然后冷声命令道:“流云,水儿,将她们全部赶出去,然后告诉守在外面的百姓,就算这些人,是来咒骂小姐的!” 这回,换苏妙雪还有苏浅月等人面色苍白了。现在,苏心漓在民间的声望比世代守护琉璃百姓安宁的定国公府众人还高,而且苏心漓病倒了之后,皇上太后还有各宫的娘娘们都表示了关怀,各种名贵的药材还有开光保平安的佛像玉佩全部都送到了苏府,所有人都希望苏心漓早点好的。当然,不是说没人希望苏心漓死或者说让她一病不起,不过谁都不敢也不会将这种心思让别人知道,不然的话,那就是恶毒心肠,那些得到过苏心漓帮助的百姓知道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们给淹死了,苏妙雪现在是五皇子的侧妃了,但是苏浅月苏沐灵等人都还没嫁的,这话要传出去,她们的德行就受到了质疑,哪个高门大户的人家还愿意娶她们啊? “老夫人!” 苏浅月苏沐灵还有何姨娘六姨娘她们齐齐叫了声,目光满是恳求,哀切的看向她,苏浅月苏沐灵愣了愣,转而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样子,就要上前求情,云氏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对一旁的丫鬟道:“赶她们出去,漓儿一日没有醒来,她们就一日不准踏足这苏府!” 苏妙雪原本也想央求云氏手下留情的,不过见她态度如此坚定,不由恼火道:“老夫人,您是定国公夫人身份尊贵没错,但我可是皇子妃,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苏妙雪见软的不行,便搬出自己的身份压人,哪想到云氏听了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不过只是用了不要脸的手段成了侧妃而已,我可是皇上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不要说你只是区区侧妃了,便是正妃见了我,也没资格拿身份压人!” 苏妙雪还想再说什么,云氏还没动手呢,一旁静站着的三姨娘忽然给了苏妙雪一巴掌:“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你是五皇子的侧妃没错,你相府的几个妹妹都还没嫁呢,还不快给我回去!” 苏妙雪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三姨娘,想要质问她怎么敢这样对自己,不过一想到那凝露膏,想到自己一心想要的嫡出身份,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而相府同来的其他两个姨娘还有三个庶女因为三姨娘的几句话,将今日的事情的全部责任都怪到了苏妙雪的头上,都觉得自己是被无辜牵累的。 几个人带着满心的怨气不甘愿的离开了苏心漓的房间,还没离开锦绣阁呢,落于苏心漓房顶的凤凰突然仰天啼鸣了一声,那声音清亮至极,苏妙雪等人齐齐回头仰望着那五彩的凤凰,眼中闪过浓浓的怨恨,冷哼了一声,一直被苏府的下人送上了马车,在流云告诉候在门外的诸位百姓,说苏妙雪等人是来凑热闹甚至是诅咒苏心漓的时候,那些百姓顿时将对苏心漓的关心转化为对苏妙雪等人的怨恨,一路回去,苏妙雪她们的马车没少被人扔鸡蛋烂菜叶,有些还朝他们扔石头吐口水的。当然,相府也跟着遭殃了。 苏妙雪等人离开的当天晚上,苏心漓的高烧非但没有退下,而且脸上和身上还冒出了红色的疹子,而诸多的太医根据苏心漓的症状,判断苏心漓是得了天花,劳累了好几日的云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昏倒了,而苏心漓的院子,也因此被隔离了起来,之前伺候苏心漓的那些丫鬟,在没确定没有被苏心漓感染之前,不得随意出门。经太医院的太医查实,苏心漓府上并没有任何人感染天花,包括一直近身照顾苏心漓已经上了年纪的云氏,都安然无恙。 苏心漓的书房内,程鹏,程绍伟还有程家的几兄弟都在,一起的还有兰翊舒,众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一言不发的,情绪都十分的低沉,书房里的气氛仿佛都凝结了一般。 “你们带老夫人回去吧,我留下来守着漓儿。” 程鹏等人闻言,看向兰翊舒,沉痛的脸,露出了几分惊诧之色。天花,极容易传染,而且染上天花之后,活命的很少,周帝期间,就爆发过一次天花,当时死了两万多人。而且苏心漓那样子,他们都看过了,脸上都是红色的疹子,他们看着自然是不嫌弃的,反而觉得心疼,只是兰翊舒看到她那样子—— “兰大哥,你和漓儿尚未定情,你照顾她的话,恐外面会有流言蜚语。” 程子谦找了个相对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心意已决。” 兰翊舒的态度极为坚定,“这些日子以来,老夫人还有府里的丫鬟一直都守在漓儿的身边都没有感染,我是习武之人,不会轻易被传染的。” 一直都蹙着眉头的程昱凡想要说些什么,程鹏深深的看了兰翊舒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就依你的意思。” 确定下了这件事情后,几个人似乎都不想动,并没有马上离开书房,一个个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尤其是程鹏,便是以前行军打仗,他都不曾决斗这样累过。直到外面的人通传,说皇上跟前的大公公李海福求见,众人才站起来出去迎接,李海福带来了大量的赏赐,见程鹏等人也在,代替文帝慰问了一番,表达了自己的关心,然后掐着喉咙对兰翊舒道:“兰公子,皇上有急事宣您进宫。” “告诉皇上,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右丞相,在右丞相没康复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李海福听了这话,再看兰翊舒那淡然的神情,但是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固执,他好说歹说了一番,但便是在这皇宫第一大太监面前,兰翊舒依旧半点面子都不给,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比起那些皇子而言,是有过之而不及。 “兰公子,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 李海福一脸犯难的样子,都恨不得跪地上求兰翊舒了。 兰翊舒只是淡淡的扫了李海福一眼,“若是用强的,你带来的那些人未必是我的对手。” 双方正对峙的时候,贤妃娘娘跟前的宫女忽然来了,也是宣兰翊舒进宫的,和李海福一样,她的样子也挺着急的,兰翊舒没有搭理他们,在众人的目光下,直接进了苏心漓的房间,李海福和芷兰谁都拦不住。 程鹏等人目送着兰翊舒进苏心漓的房间之后,用一种探究审视的目光看向了李海福和芷兰,不过也只是片刻,因为李海福和芷兰两人各自回宫去了。 据传苏心漓患上天花后的第三日,白马寺的方丈明慧法师忽然站了出来,他说,苏心漓所患并非天花,而是因为违抗了天命。天降水灾,是为了惩罚那些贪婪的人类,但因为苏心漓救了众多百姓,惹来了天怒,而那凤凰确实是祥瑞之兆,但是苏心漓年纪尚轻无法承受如此贵气,所以才会患病,昏迷不醒。 明慧法师此话一出,不论是在市井还是朝堂都引起了轩然大波,第二日早朝,程鹏还有程家的其他男儿便向皇上请命,请求将苏心漓院中的凤凰重新送回到梧桐林。因为担心再次惹来天灾,程鹏此举,自然引来了很多人的反对,不过市井那些得到苏心漓帮助的人,尤其是那些外来的难民纷纷聚在东门向皇上请命,文帝准了程鹏的奏请。程鹏和程家还有众多士兵之力,将落于苏心漓屋顶的凤凰送回了梧桐林,又过了三日,苏心漓脸上红疹子慢慢的消去,第四日一早,高烧退去,终于醒了过来。 兰翊舒一直都在苏心漓的身边守着,苏心漓醒来,最先看到的自然就是兰翊舒,他坐在床边,微闭着眼睛,神色看起来有些倦怠,而且消瘦了不少,苏心漓想要说话,才发觉自己的上下嘴唇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贴一起了,喉咙更是干的快要裂开了一般,她不适的轻咳了一声,虽然刻意放低了声音,还是惊醒了兰翊舒。 “你醒了!” 兰翊舒定定的看向睁开眼睛的苏心漓,惊喜的惊呼出声,苏心漓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然后道:“水。” 昏迷了许久,苏心漓也许久没说话了,再加上一直都在发高烧,嘴巴干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兰翊舒虽然细心,不过毕竟没照顾过病人,苏心漓刚醒来,他只顾着激动欣喜了,其他的事情都被他抛到脑后了,见苏心漓说要喝水,才回过神来,转身忙去给她倒水。 苏心漓一口气喝了三杯水,她靠在床头,深吸一口气,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不过因为昏睡了太久,浑身上下都酸痛的很。 “兰翊舒,你瘦了,好像——” 苏心漓将兰翊舒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然后笑道:“也丑了。” 她话虽如此说,不过那双还有些虚弱的眸子却满是温柔和疼惜,兰翊舒也不生气,自从照顾苏心漓后,他几乎就呆在这屋子没怎么出去过,以前,他是每天必须沐浴,而且必定要将自己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是现在,他哪里有那个心思?虽然一早知道苏心漓是因为药物的作用才会如此,并不会出什么事,可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还是会觉得难受又心疼。 “饿不饿?想要吃些什么?” 苏心漓摇了摇头,她现在肚子确实有些饿,但就是没什么胃口。 “让她们准备热水,我想要沐浴。”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虚弱的模样,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让青藤给你准备小米粥吧,你多少用一些,之后再让她们伺候你沐浴更衣。” 苏心漓点了点头,头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眼休息。 青藤流朱流云她们一听说苏心漓醒了,个个都十分的高兴,一下全都到了苏心漓的屋子。自苏心漓被传出得了天花之后,她这院子基本就没几个丫鬟踏进了,但是一直在苏心漓身边伺候的这几个丫鬟都是在的,兰翊舒能一直守在苏心漓的身边,不过像净身这种事情他却是不能做的,都是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丫鬟做的。 兰翊舒见流云流朱几个丫鬟进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吩咐她们好生照顾苏心漓,便让水儿给自己准备热水去了,比起苏心漓来说,一直以来都十分爱惜自己形象的兰翊舒觉得自己更需要沐浴更衣,然后整整仪容。 苏心漓用了些热乎乎的小米粥之后,精神比起方才又好了一些,她喝粥的时候,几个丫鬟就一直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温柔的笑着,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用了米粥之后,便有流朱服侍去沐浴更衣,而青藤等人则打扫她的屋子。 喝了茶,吃了粥,又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裳,苏心漓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了许多,不再像方才那般酸痛了,她站在回廊,看着碧蓝的天空还有明媚灿烂的阳光,张开双手,闭着眼睛,呼吸着新鲜清新的空气,再次有一种获得新生的感觉,她沐浴的时候,兰翊舒去用了些糕点,这段时日,他见苏心漓躺在床上,昏睡时眉头都是拧着的,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现在她醒了,他也跟着松了口气,只觉得他所有的一切,也跟着恢复了正常。 兰翊舒刚走出她的房间,就见她微闭着眼睛,一脸浅笑的站在阳光底下,因为她是背对着他站着的,所以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比起以前,那张脸,时候更清瘦了,她原本就雪白的肌肤到现在,甚至染上了一丝没有血色的苍白,她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就好像会随着这明媚灿烂的阳光化为清风,消失了一般。这样的想法才在兰翊舒的脑海冒过,他已经快步走到了苏心漓的身后,伸手拥住了她,微低着头,将下巴靠在苏心漓的肩上蹭了蹭,苏心漓四下看了一眼,兰翊舒笑着道:“你院子里的这些人,谁不知道,这段时间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兰翊舒说完,低低的笑出了声。 苏心漓扭头,白了他一眼,蓦地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也跟着笑出了声:“兰翊舒,你不是有洁癖吗?我之前那鬼样子,你是怎么忍受下去的啊?” 苏心漓一直都在昏迷,所以她自然是不知道那药效后期发作时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她听流云和水儿她们说了,她脸上手上全都是红色的疹子,而且那红红的点,还有白白的脓水,用流朱总结性的陈词来说,就和当初苏博然中了龙舌草的毒那鬼样子差不多,苏心漓单想想,心里就觉得膈应的慌,大概,任何女人都希望自己在深爱的男人跟前和记忆中一直都是美丽动人的,就算是有丑的一面,也不会愿意他看到。在服药之前,苏心漓自然是知道这药性可能带来的后果的,但是她没料到,兰翊舒会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虽然因为她看到自己那丑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自在,但与此同时,她心里涌现出的,更多的还是感动和欣慰。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丑样子。” 兰翊舒将苏心漓搂的更紧,言谈举止间,确实看不出任何介怀之处。 “苏心漓,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是像现在这样聪慧机智也好,还是像酿成悲剧的那个软弱善良的苏心漓也罢,只要你还是你,你是苏心漓,是美是丑,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这次的事情,是我——” 没等兰翊舒说完,苏心漓就转过身,用手挡住了他的嘴巴,然后摇了摇头,她盯着兰翊舒,晶亮的眸忽然布满了泪花,良久,她忽然道:“兰翊舒,谢谢你这一次,我的选择终究没有错。” 回想起这几个月来兰翊舒为她所做的,苏心漓心中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半年前,在确定自己重生之后,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扭转上辈子的悲惨命运,不单单是自己的,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关爱她的亲人,和兰翊舒的相遇,还有与他的相知相恋相爱,在完全在苏心漓的掌控之外。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没有想过依靠任何人,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若是自己没有兰翊舒的话,似乎什么都不行,单想想,很多事情都会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不知不觉间,他让她产生的,并非只有信任,还有谁都取代不了的依赖。 兰翊舒盯着她良久,然后清俊的脸上也跟着有了笑意,他握住了苏心漓捂住他嘴巴的手,放在嘴边用力的亲了几下,苏心漓怕痒,被他弄的笑出了声,两人嬉闹了好一番,兰翊舒才牵着她的手回到屋子里,苏心漓则乖巧的跟在身后,深情的看着他,一副幸福的小女人姿态。 兰翊舒领着苏心漓回到房间后,将苏心漓昏迷的这十多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比起青藤水儿流云流朱她们的东一句西一句明显偏向兰翊舒的话,兰翊舒说的,显然逻辑和条理都更加的清晰。 苏心漓听了,眉头不由蹙了起来,她总觉得很奇怪,尤其是文帝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现在,事情已经如她所愿的那般解决了。暂时的话,她可以不用入宫,皇上似乎也没有胁迫她嫁给哪个皇子的意思。 “颜司明现在肯定气疯了,真是——活该!” 想到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所受的煎熬,还有云氏等人对自己的担忧,苏心漓对颜司明的恨意,似乎更深了,苏心漓咬牙切齿的提了句有关于颜司明的事情,便托着下巴,认真的看向了兰翊舒,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长长的睫毛颤动,却没能掩饰住她眼底的疑惑,“兰翊舒,皇上他对你好像格外的好。”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是如此,兰翊舒拒绝了谢雨薇并且将她随身佩戴的护国灵玉踩碎了,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就像是将一颗沙子投进了湖中,但是据她所知,不论是谢雨薇和长公主都想借此事胁迫兰翊舒乖乖成为郡马的,但是都没有成功,后来长公主还闹到了皇上那里,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文帝那里终结了,兰翊舒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甚至是一丁点的影响都没有。还有,兰翊舒并非皇子,却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甚至还能在皇宫留夜,苏心漓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后宫之中,除了太监宫女这样的下人,多数都是皇上的女人,她们一个个可正值芳华,兰翊舒年纪轻轻长的也是一表人才,他就不担心发生点什么事情?文帝也太放心了吧。 而且,她听三哥提起过,文帝和兰翊舒经常一起下棋,要知道,文帝向来有身为皇帝和父亲的威严,对除了六皇子之外的皇子都很严厉,但就算他宠爱六皇子,也没花时间陪伴他啊,苏心漓越想越觉得这事情玄乎。 “兰翊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云氏焦灼又带着兴奋激动的颤抖声音,“漓儿,外婆的小心肝!” 苏心漓听到声音,对着兰翊舒笑了笑,“是外婆!” 她站了起来,刚走到房门口,才看到云氏出现在院门口,正快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跑,她走的极快,阳光下,她云鬓间的白发,有些刺眼,她的身后,则跟着程鹏还有程子风。 云氏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站着的苏心漓,好半晌,直到程鹏等人都走到她身边了,她才回过神来,上前就握住了苏心漓的手,然后不满道:“手怎么这么冰?” 苏心漓服用的那药,虽然并没有后遗症,但药性却极为凶猛,她毕竟大病了一场,在床上昏睡了十来日,身子自然还是极为虚弱的,掌心一直都在冒虚汗,苏心漓摇了摇头,云氏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她让苏心漓先坐下,然后凑近她的脸,仔细认真的瞧了瞧,然后长长的吁了口气,“还好。” 苏心漓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出了声。一般得了天花的人,过后脸上会有一点点如麻子一样的雀斑,会影响容貌,尤其,苏心漓皮肤白皙,越发的显眼。女子都是爱美的,而且云氏心里也希望苏心漓一直都是美美的,不要有任何的瑕疵,现在见苏心漓这样子,终于松了口气。 比起苏心漓来说,云氏这段时日也不好过,以前,她是比较丰腴的,十来天的时间,就让她瘦了好几圈,脸上的肉明显少了,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自然心疼,又觉得愧疚不已。 兰翊舒见苏心漓最敬重的两个长辈来了,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行了礼,云氏和程鹏看了他一眼,都是极为满意的。 他们本就都十分的信任苏心漓,也尊重她的选择,对她的感情,也不准备横加干涉太多,这么时间以来,他们像个旁观者一般,见苏心漓和兰翊舒经历了那许多,都十分确定兰翊舒对苏心漓的真心,对他,就更加没有什么放不下了。身份家世,他们都不在意,最重要的是人品,还有一颗对漓儿不变的真心。如果说,这样的男子,也会对他们的漓儿变心的话,那他们今后真的不知谁还能给漓儿幸福了? “你辛苦了。” 程鹏轻轻的拍了拍兰翊舒的肩膀,言行举止间都透露出他对这个孙女婿的认同。 兰翊舒的态度极为的谦逊,进退也十分有礼,尤其对苏心漓极为的体贴,便是程鹏和云氏两人火眼金星,将兰翊舒当成外孙女婿来观察,从他的身上,也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总之,他们两个是外公外婆看外孙,越看越觉得满意。 苏心漓醒来,云氏心中有种失而复得之喜,恨不得和她刚发烧那段时间一样,整日都在她的身边守着,让苏心漓别在出什么事情才好,不过她也知道,苏心漓才刚醒,正是需要休息静养的时候,开明的云氏觉得比起自己这老太婆,云氏更希望兰翊舒在她的身边陪着,所以在确认了苏心漓无碍之后,云氏等人一人叮嘱了兰翊舒几句便离开了。 苏心漓醒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京陵城中那些记挂于她的百姓自然是欢庆鼓舞,一时间,死寂的京陵城仿佛都热闹了起来。凤凰捉走之后,苏心漓便醒来了,之前明慧方丈的话得到了应验,而所谓的凤女之说,自然被粉碎,不过这并没有影响苏心漓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她的风头,百姓对她的拥护和爱戴,远超于一国之母的皇后。民间,关于苏心漓的颂词是漫天飞,而替她建庙的事情也得到了众多百姓还有很多商贾的呼应,现在正寻了风水师傅选地方,只等这件事情的形势明朗,他们就动工建庙。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相府的那些姨娘小姐在知道苏心漓醒来的消息后,一个个都惋惜不已,尤其是苏妙雪还有方静怡苏志明这一个个日夜都在期盼咒骂苏心漓早点去死的人,这样的结果,他们更是无法接受。苏心漓没醒之前,她们一个个每日都精神奕奕的,对未来充满了盼头,但是现在,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满身怨恨。 ** “没想到,她的命,居然这样大。” 苏志明躬身站在颜司明跟前,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那双眼睛迸射出的是完全不属于十三岁少年的恶毒和不甘。 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原先,在知道苏心漓得了重病的时候,苏志明心头是相当欢喜的,他是不希望苏心漓和兰翊舒双宿双飞,不希望她幸福,同时,她也不希望她入皇室,将来真的变成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大家都说她的情况不好,他和方静怡还有苏妙雪他们都认为,她会死的,都怪那个该死的老秃驴,如果不是他多事,说不定苏心漓已经被那尊贵的凤凰给克死了。 “确实是命大。” 比起苏志明来说,颜司明的面色越发的难看,阴沉的厉害,一双眼睛,恍若凝着狂风骤雨,黑不见底,凝着担忧,他紧握成拳的双手,也咯咯作响。 “苏志明,你这个姐姐,比谁都聪明,也比谁都狠。” 对别人狠,不算什么,能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才是真的狠,这所有的一切,一环扣着一环,分明就是设计好的。 苏心漓,你就那么爱兰翊舒吗?为了那样一个男人,甚至甘愿放弃所有女人都梦想着的尊贵之位,你越是如此,我越是不会让你如愿。 苏心漓在家好吃好喝的休养了几日,恢复了许多,正当她准备去北区查看一下灾民安置情况的事情,太后的宫中忽然来了人,宣召她入宫。 有功之臣,赐婚太子?(五号晚九点左右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后宣召,前来宣她的嬷嬷一直都在正厅候着,太后为表重视,同时也是关心她的病情,特命马车停在苏府门外接她进宫的,苏心漓也不敢怠慢磨蹭,由几个丫鬟伺候着换了衣裳,梳洗打扮了一番,便跟着嬷嬷一同进宫。 苏心漓刚出了苏府,便有一大群的百姓围了上来,向苏心漓谢恩问安,对着他们,苏心漓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极为温柔的笑意,一一回应着,直到太后身边遣来的嬷嬷开了口催促,苏心漓才与她一同上了马车,那些百姓见她上了马车,跪在地上,目送她离开。 苏心漓本想从前来的嬷嬷口中探听一下太后宣自己进宫到底所为何事,不过那老嬷嬷却是个极为古板的人,任是苏心漓怎么搭话,她就是滴水不漏,苏心漓到现在还没彻底恢复元气了,而且呢,她也不是那种会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她寒暄了几句之后,见那嬷嬷油盐不进,便不再与她说话了,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既来之,则安之。 “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贤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心漓一进慈宁宫,便跪在地上,向太后娘娘行了个正礼,她旁边站着伺候着的贤妃,也没有落下的。 “快点起来。” 太后的话刚说完,一直在太后身旁站着的贤妃已经走到了苏心漓跟前,低着身子,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太后招了招手,贤妃牵着苏心漓的手到太后跟前。 “让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牵着苏心漓的手,上看看,下看看,然后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在接手安置难民的事情之前,随着水患一日日迫近,苏心漓因为担忧,消瘦了一些,自那日金殿之上,她受封为右相,一直到昏迷之前,她是日日奔波,就连喝茶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那时候又消瘦了许多,一场大病后,她整个人的气色越加不好了,那张小脸,苍白的近乎透明,虽然这些日子燕窝雪莲的吃着,兰翊舒等人每日都守着让她多吃,不过看着,苏心漓还是没什么精神,憔悴又虚弱,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因为黎民百姓消瘦,谁看着都会生出几分怜爱。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是微臣的本分,何来辛苦之说?”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说话的口气,没有一点携功而骄的意思,太后看着她不卑不亢,从容淡定的模样,赞许的点了点头,拉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身体可好一些了?” “托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洪福,已经好多了。” 苏心漓相当的谦卑,至少,便是太后这样心细眼尖的人也未能从她的身上挑出丝毫的错处和不满来。 太后轻拍了拍苏心漓的手,语重心长,“哪里是你托了我们的洪福,这次水患的事情,若非有你,各地的暴乱哪里能这么快就平息下来?因为有你,琉璃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安定,你是因琉璃百姓才生病的,漓儿啊,你可是琉璃的大功臣啊!” 琉璃的大功臣,苏心漓心下自然觉得自己是受之无愧的,上辈子因为这场水患,琉璃可是死了三四万人,这还是登记在册的,并不包括之后饿死的还有各地暴动造成的伤亡,不然的话,起码有近十万人死于何尝灾难,正是因为这场水患,泱泱琉璃开始走下坡路,让虎视眈眈的大金趁虚而入,之后五年的战役死伤更是无数,这场灾难,直接间接造成了数十万琉璃百姓的伤亡,这数字,一点也不夸张。但是现在,因为处理得当,练兵示威的大金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想来,这场战役暂时应该不会发生了,这次镇压各地的反抗势力,皇上派的是定国公府的人,因为定国公府在民间的声望颇高,而且在百姓中多是好评,再加上兰翊舒之前命齐云齐磊散发在各地的公告,所以双方几乎没有交手,那些百姓就投降了,现在应该正与那些士兵一起,重建家园。 苏心漓不敢说托大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功劳,但是一半她还是敢说的。虽然每一日都很累,但是苏心漓心中是开心的,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会背负上很多的杀孽,但是对于那些无辜的百姓,她心中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平安的,至少,她想尽全力,不让那么多的百姓经历背井离乡妻离子散的痛苦。 不过她生病不是因为那些黎民百姓,而是逼不得已被颜司明那个混蛋给害的。这笔账,她一定会慢慢和他清算的,他害她吃了这么多苦,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苏心漓心中虽然这样想,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情,至少,任谁都无法从她的脸上瞧出丝毫的自傲来,一副愧不敢当的样子,极为的谦虚。 太后见她这样子,心中自然没什么可不满意的,又赏赐了苏心漓不少好东西,苏心漓也不推脱,叩头领旨谢恩。从头到尾,苏心漓都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无法掀起她心中的波澜,太后想到苏心漓这段时日以来的表现还有外面那些纷飞的流言以及后宫中的那些娘娘和她的那些孙儿们的殷勤,她再看一脸云淡风轻的苏心漓时,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丝忌惮,这个女孩儿,太聪慧了,也太守礼了,明明居功至伟,却半点不居功,这样的从容淡然,多少男子都不如,太后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清,她不知道苏心漓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最让太后疑惑不解的是,皇上对她的纵容和包容,之前的五品御史便也就算了,现在,居然破例封她一个女子做了丞相。 “漓儿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想要什么赏赐?” 太后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极为亲切,其实,她也是个慈爱的老人,和云氏一样,但是苏心漓面对她的时候,心中却会忍不住生出一丝隔阂和忌惮来,后宫之中,能爬上太后这个位置的,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而且,苏心漓知道,虽说太后一心礼佛,但是前朝的事情,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苏心漓挣开太后的手,重新在她的跟前跪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皇上信任微臣,才将这次的事情全权交给微臣处理,微臣只是做了臣子该做的事情,不敢居功,而且皇上还封微臣做了右相,皇上,太后娘娘还有其他诸位娘娘皇子已经赏赐了微臣许多东西了,微臣感激涕零,已经心满意足了。” 太后见她如此,叹了口气,亲自站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又跪上了?若你外婆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母亲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拿你就当我自己的孙女似的,无须那些虚礼。哀家只是觉得,漓儿立了这样大的功劳,需要赏也该赏,朝堂上,那么多臣子,就只有你为皇上为琉璃分了忧,那是你该得的。你可有什么愿望?” 当是孙女?但事实上并不是。 苏心漓抬眸,目光平和的看向太后,半晌,缓缓开口道:“惟愿家人朋友,一生平安。”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定定的看向了太后,淡然的神色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认真和偏执。 虽然自己的话说的隐晦,但是苏心漓知道,太后能明白她的意思。 太后同样盯着苏心漓,半晌都没有说话,良久,将她的手牵到自己的手中握住,关切的说道,“男女有别,女子,是不该牵扯参与到男人的事情中去的,你身为相府唯一的嫡女,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又得皇上看重,是京陵城中身份最最尊贵的大家闺秀,应该为其他小姐树立榜样,在家中学好琴棋书画,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和苏心漓之前的那句话一样,太后的这句话,说的也极为隐晦,但是含义却明显不过,那就是敲打苏心漓。 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她现在的成绩和功劳绝对是前无古人的,她这样的高度,便是很多人奋斗一辈子也难以企及,她现在在百姓的声望,丝毫不会逊色于她身为定国公的外公,而且她又生的如此漂亮,尊贵如太后,也觉得老天爷对她实在是太过厚待了,尊贵的身份,倾城的容貌还有让人佩服又忌惮的智慧,这样的女子,似乎天生就是为皇家生的,但是她又是最不适合皇家的。 太后的话刚说完,苏心漓还没回答呢,外面就有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求见,太后看了眼怀中的苏心漓,缓缓道:“宣!” 皇后李婉婉身着大红色的宫装,在两个随行宫女的陪同下,走到太后跟前,盈盈的行了礼,站着的贤妃娘娘朝着皇后行了礼,便是在太后身边坐着的苏心漓也站了起来,对着皇后行了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盈盈一笑,握住了苏心漓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眸中光亮闪烁,太后看了她一眼,命人给皇后还有苏心漓和贤妃娘娘各自都赐了座。 皇后在打量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也在偷偷看她,温婉大方,母仪天下,李婉婉身上有身为皇后这样的优点,她是个极为温柔的女人,这些年,后宫在她和皇贵妃的打点下,可谓是井井有条,而且一直以来,她和文帝也是相敬如宾。苏心漓对皇后的印象并不差,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虽然有些时候会觉得皇后可怜,但与此同时,她又是敬佩皇后的,她的一生,都是为了太子和李氏家族活着,或许,她从来没有一刻是为自己活着的,如果,上辈子自己也像她这样顾全大局的话,或许,就不会有那些悲剧。 皇后她是个好女人,更是个好母亲,从太子对谁都不冷不热,但是对皇后却亲近敬重有加就可以看出来,可惜,就是因为她将颜司明当做替补的一个决定,她不但害了颜睿晟,还害了李氏一家。 “苏小姐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李婉婉从一进来,视线就未从苏心漓的身上移开过,带着打量还有探究,或者还是审视,众人闲聊了几句,气氛变的热络不少,皇后看向苏心漓,忽然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年苏小姐已经十三了吧,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皇后说着,端起放在跟前的茶水,浅尝了一口,缓缓的说道。苏心漓挑了挑眉,心中对她的来意,已经猜了七七八八,她不由勾了勾唇,看这样子,皇后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太后闻言,眉头却拧了起来,贤妃一直都含着温和笑意的脸,似乎也变的不那么好看了,皇后自是察觉到了,不过显然,她并不准备就此放弃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微微一笑,继续道:“太子今年已经二十了,到现在,身边就只有个良娣,也是时候该娶个太子妃了。” 皇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似有若无的往苏心漓的方向瞟,意思已经是昭然若揭,她说话的语速极慢,口气也相当的温和,但是这丝毫不减她身为皇后的威严,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太后的跟前,躬身道:“太后娘娘与定国公老夫人的关系素来要好,臣妾想向太后娘娘讨个旨意,请求皇后娘娘向苏小姐赐给睿儿做太子妃。” 身为母亲的皇后,自然和每一个母亲一样,都恨不得将这世间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捧到儿子跟前,皇后并不例外,甚至于因为太子身体的缘故,她这样的想法越发的迫切。纵观京陵城上下,身份能与太子相配的女子没有几个,而苏心漓便是其中之一。现在,苏心漓在京陵城的风头无人能出其右,在百姓中的声望极高,若是她嫁给太子殿下,那这所有的一切,也会是太子的,而且,比起那些只有清誉的世家小姐来说,始终会在苏心漓背后支撑着的定国公府拥有的是可以在任何时候都保住太子殿下皇位的实权,并且,苏心漓足够的聪明,她现在还是丞相,她的聪慧和手段完全可以辅佐太子,最最重要的是,身为母后的皇后能感觉到太子对苏心漓的真心,那样孤单的一个孩子,好不容易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子,皇后想要满足他。总之,在皇后看来,苏心漓符合她一切太子妃人选的要求。 苏心漓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当太后听到皇后的话看向苏心漓的好时候,她还在悠闲的品茶,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皇后!” 太后并不是很满意的看向皇后,重重的叫了一声,皇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臣妾嫁给皇上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请求过母后什么事情,这次,就当我为了太子殿下求您。” 苏心漓没料到,皇后会当着自己还有贤妃娘娘的面请求太后,太后目光深沉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宫里的下人全部退下,到最后只留下苏心漓和贤妃二人。 “漓儿,你觉得呢?” 苏心漓这放下自己手中拿着的杯盏,勾着唇,微微一笑,她不可能嫁给太子,而她心中同样清楚,太后也不会让她嫁给太子,不单单是太子,应该说皇室中的任何一个皇子都不可能。 京陵城中身份最最尊贵的大家闺秀,名门小姐的典范,门当户对的人家?偌大的京陵城,除了天子皇家,还有谁能配的上她的身份?但若是加入皇室,又怎么可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太后的这句话,本身就是矛盾的,她这样说,就是告诉,她不允许她嫁入皇室。 “微臣——不愿意!” 苏心漓站了起来,也在太后的跟前跪下,“微臣是相府的女儿,同时也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定国公府的女子,不能入宫,这是祖训!” 上辈子,她就是因为不听外祖父外祖父还有舅舅哥哥们的劝告,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这辈子,她不可能再做那样的蠢事了。 苏心漓的目光落在皇后和太后的身上,自然没有察觉到,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贤妃娘娘的手微微的顿了顿。 “苏心漓,你是嫌弃太子殿下吗?” 皇后见苏心漓公然拒绝,饶是好脾气,也不由恼火了起来。 “没有,太子殿下他,很好,比皇后娘娘认为的,还要好。” 苏心漓说的话,很慢,但是每个字,却极为的坚定。其实,除了与兰翊舒关系最要好的颜宸玺,撇开其他的因素,她最愿意来往的,就是太子。 他的性子,确实有些孤僻怪异,但是苏心漓想,他的心,应该是比谁都要通透的,而且他和皇后一样,有一颗为亲人着想的心。 “那你为什么?” 李婉婉听苏心漓这样说,不快的问出了声。 “皇上也曾经问过微臣这样的问题,微臣当时的回答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到现在,还是不变,微臣就很羡慕外祖父和外祖母那样的感情。” 皇后和太后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苏心漓,只听到彭的一声,一直静坐在一旁的贤妃,她手上端着的茶杯,忽然摔在了地上,苏心漓猛地转过身,贤妃娘娘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低着头捡东西,不过苏心漓还是在短短瞬间看清了她的脸,她的面色,透着股极为不正常的苍白。 “贤妃!” 太后看着蹲在地上,亲自捡碎片的贤妃,略有些诧异的叫了声,显然不明白一贯沉稳的贤妃为何会如此失态。 “臣妾失态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 苏心漓盯着贤妃娘娘那张略有些慌张的脸,仔细将方才自己与太后还有皇后娘娘的话想了一遍,她实在想不出贤妃如此失态的缘由,难道说是因为自己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苏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以说,这是每一个女子心中都盼着却又盼不到的事情,甚至于,很多女子想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更不要说当着琉璃最为尊贵的几个女人的面,坦然自若毫不畏惧的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因为女子打从一出生,便被教导着三从四德,而她们的责任则是为夫家开枝散叶,而琉璃上下,这其中的异数,不过也只有定国公府一家而已,不过苏心漓会这样说,似乎也不奇怪,毕竟,她也算是定国公府的人。 “皇后娘娘难道不想吗?” 皇后定定的看着苏心漓,忽然,不说话了,而苏心漓,嘴角则带着浅浅的笑意,转而看向了太后。 不想吗?怎么可能不想呢?但凡是个女子,应该都会盼着苏心漓所说的日子吧,皇后和太后都不例外。 后宫佳丽三千,身为太后,皇后,他们的夫君是要被无数的女人分享的,她们的心中,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呢? 一直以来,太后的心中,或者说琉璃没一个女子的心中,应该都是羡慕云氏的。羡慕她能嫁给定国公府这样有权有势的男子,被她一心一意的对待,便是她已经彻底的老成一盘黄花菜了,定国公府还是没有纳妾,甚至拈花惹草都没有。 “微臣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当皇后的滋味,她已经品尝过了,她不想,一个月乃至一年就只能见到自己的夫君几回,每个晚上,陪伴自己的只有孤单寂寞,还有无尽的空虚。 “微臣想要的一切,会自己努力争取,微臣并不需要自己的夫君有多么高的权势地位,只要他一心一意待我,在我需要人陪的时候陪着我,便是寻常百姓,也没有关系。” 苏心漓的口气,极为的认真,那口气,也严肃的很,没有半分的玩笑。 贤妃呆呆的看向苏心漓,忽然想到兰翊舒提起苏心漓时那温柔的神情,一不小心就割破了手,她痛呼了一声,太后也跟着回过神来,忙招来宫女,替贤妃处理伤口。 “苏心漓,你好大的胆子!” 苏心漓勾着唇,对皇后微微一笑,“微臣也觉得,自己的胆子,很大。” “好了,皇后,既然苏小姐不愿意,你也不要勉强了,太子一表人才,身份又尊贵,你还愁他找不到你喜欢的太子妃吗?” 太后呵斥了一声,制止了皇后想要说的话。皇后愤愤的瞪向苏心漓,苏心漓依旧是神情淡然的模样,朝着她礼貌的点了点头,那样子,落在皇后眼中,更像是有恃无恐,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是勉强不了苏心漓的,更不应该勉强。因为她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太子的话,以她的手段,最后很有可能是和太子殿下玉石俱焚,到最后,只会让旁人左手渔翁之利,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皇后忽然想起自己来慈宁宫前,太子特意派他的大太监前来坤宁宫,就为了给她带一句话,他说,“母后,不要为难她。” 皇后当然知道,娶了苏心漓可以带来莫大的好处,但是以皇儿现在的身体,他对苏心漓又是有感情的,再加上苏心漓的手段,同时会酿成不受控制的严重后果。皇后不是傻子,在来慈宁宫之前,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想的很清楚,但是她的皇儿,从小到大,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子,她希望他可以拥有,不计一切后果的想要替他得到,所以她才会来,放下皇后之尊,请求太后赐婚,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皇后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臣妾明白。” 皇后站了起来,“臣妾还有事,先告退了。” 太后微闭着眼,点了点头,皇后临走前,深深的看了还跪在地上的苏心漓一眼,转身离开。 皇后李婉婉离开之后,便只剩下苏心漓和太后二人,太后没有开口让苏心漓起来,苏心漓就一言不发,在地上跪着。 “漓儿。”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心漓,良久,缓缓的开了口。 “微臣在。” 苏心漓抬头,刚好见太后对她招了招手,站了起来,然后牵起了太后朝她递过去的手。 “你果真是个玲珑聪慧的孩子,没有让哀家失望。若定国公府安分守己,哀家在一日,便会想法护他们一日周全。” 这是太后,对苏心漓的奖赏,这样的承诺,是苏心漓,一心想要的奖赏。 苏心漓闻言,抬头,那双看向太后的媚眼儿亮光闪烁,忽而,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了浓浓的笑意,天真又明媚,“臣女多谢太后!” 她说话的口气,轻快又欣喜,发自内心的开心,太后也不由被她的笑容感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仙儿她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外孙女。你是个好孩子,没有辜负你外公外婆对你的疼爱。” 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孝顺又有能力的儿子孙子,还有一个愿意为了他们甘愿抛弃滔天富贵的外孙女,这不是福气是什么?对于已经看惯了为了权势相互倾轧甚至是自相残杀的太后来说,苏心漓这样的真心无疑是让人觉得温暖的。 苏心漓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不是没有辜负过的,因为曾经她的不懂事辜负的太深,现在,只是,不敢了,也不愿了。 彼此达成了默契之后,太后和苏心漓之间的相处显然轻松愉快了许多,太后留苏心漓一起用了午膳,直到申时才让人送她回去。苏心漓都到东华门坐上马车了,太子颜睿晟跟前的大太监忽然说太子殿下召见她,苏心漓闻言,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她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休息调养了几日,身体还是虚弱不适的,今日进宫已经够折腾了,现在都坐上马车准备回去了,太子殿下又来找,他就不能在她没出宫之前找她吗?苏心漓心中不满的想道,不过当着康大海,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好,我这就随你去见他。” 康大海见苏心漓要下马车,上前拦着说道:“丞相大人不用下马车。” 苏心漓重新坐回了马车,看向康大海,康大海笑着说道:“太子殿下知道右相大人身子不适,不宜奔波,所以约在半月酒楼见面,奴才在这,是专门等候丞相大人的。” 从皇宫回相府,刚好是要经过半月酒楼的。 这颜睿晟,还算善解人意。 苏心漓微微一笑,“那就烦请康公公带路了。” 苏心漓说完,让流云放下了帘子。 今日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颜睿晟他知道了吗?他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是什么事情? ------题外话------ PS:非常的抱歉,今天本来准备早更的,但是在外地的舅舅和姐姐全都回来了,全都聚在大姨家吃饭,是在姐姐的房间里码字的,不过客厅实在太吵,所以写的有点慢,亲们见谅 第一百二十八章:你,嫁给我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入夜时分,半月酒楼一如苏心漓上次来时那般,十分的热闹,尤其是月湖雕栏画舫,那弹唱还有欢呼的声音依旧,便是坐在三楼,都嫩感觉到那份喧嚣。那里的人,依旧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丝毫没有受到这次水患的影响。 颜睿晟虽然和苏心漓约在了这个地方见面,不过他倒是没有摆太子的架子,像长公主那样大方出手包下整个酒楼,所以半月酒楼还是如往经营的。苏心漓近来在京陵城的风头太盛,一楼大堂那么多的人,她自然不可能大喇喇的进去,如若不然的话,便是不造成混乱,还是会引起轰动的,所以苏心漓进去的时候,蒙上了面纱。流云水儿两个丫鬟本来是要随行的,不过康大海却说太子殿下只见苏心漓一人,苏心漓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违抗颜睿晟的命令,最后就只有苏心漓一人在康大海的带领下上了楼,不过临行前,苏心漓却向水儿递了个眼神。 苏心漓才从皇宫见了太后出来,衣裳并没有换,着装和打扮都极为正式,一看就很华丽,她蒙着面纱进去,顷刻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对于这样的场面,苏心漓早就已经淡定了,神色未变,面色极为淡然的上了三楼。 康大海引着苏心漓到了三楼的雅间后,便在门口候着,苏心漓进屋,就看到颜睿晟身着玄色的华丽长袍,坐在靠半月湖的窗边,一贯严厉的他此刻嘴角微微的上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他的背,看起来又瘦又窄,像极了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对着他微微一笑,颜睿晟先是愣了愣,而后也笑,苏心漓勾着唇,朝着他盈盈的行了礼。 她抬头看向颜睿晟,他那张英俊的脸,很瘦很瘦,两边的脸颊和眼窝都凹陷了进去,不过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却极为有神,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波含着笑意,整张脸看起来都有了生气。每每看到颜睿晟,苏心漓总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他们都被颜司明欺骗伤害过,她是被蒙在鼓里,而颜睿晟,是知当做不知。 苏心漓行了礼,朝着颜睿晟的方向走去,在他的对面坐下,然后与他一起,看向外面那些嬉闹的人群。 “你看他们,多自由快活!” 颜睿晟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那些人的眼神是发亮的,说话的口气还有神色都是满满的歆羡。苏心漓用眼角瞥了颜睿晟一眼,心中对他越发的同情,其实,他也可是个可怜的人,太子殿下又如何?天下间的人都羡慕他的权势,包括他的那些兄弟,但是谁又能明白他的苦痛呢?或许,他更愿意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吧,如果他知道,自己偏帮颜司明的结果是皇后还有李氏一族的惨死,他若是死,也不会瞑目吧,更会懊恼悔恨吧,就像自己一样。 苏心漓收回自己落在窗外的视线,看向了颜睿晟,因为生病,常年都吃药,他的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但是并不难闻。他的身体,除了比常人瘦一些,好像还特别容易犯困,所以和她这有特权的右相一样,都经常不去上早朝,不过到底是什么病,这样断断续续的都拖了十多年了? “殿下羡慕他们的自由快活,他们呢,则羡慕殿下的权势地位。” 苏心漓淡淡一笑,从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像颜司明那个贱人,上辈子,自己倾尽一切帮他,他半点不知道感恩,私底下和苏妙雪勾搭,还对她的家人赶尽杀绝,这辈子,她亲手设计将苏妙雪送给他,他反而处处嫌弃,多次纠缠着,就为了让她成为他的侧妃。 苏心漓笑着,起身,给颜睿晟斟了茶,动作优雅,然后端着茶水,重新看向窗外。花船上,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边弹奏曲子边肠子,另外一边的桥廊上,有年轻俊逸的男子,也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还有须发花白的老人,他们盯着那些美人,色眯眯的笑着,那眸中,似只有对美色的追求。 “其实,彼此有什么可羡慕的呢?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没有谁是可以一帆风顺的,与其羡慕别人,还不如珍惜所有,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事实上,自己所能拥有的,才是最珍贵的。” 苏心漓的口气,相当的平静,颜睿晟听她说话,也收回了自己落在别处的视线,扭头一脸认真的看向苏心漓。 苏心漓朝着半月湖的方向怒了努嘴,“他们那些人,有什么可让殿下羡慕的呢?健康的身体?谁知道他们的身体是不是已经被掏空了?现在,水患是已经过去了,但多少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琉璃上下,一片的阴霾,便是这些人没有忧国忧民的心,但现在这种状况,若还有一点良知,如何还有心情寻欢作乐?他们虽然活着,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自由快活——”苏心漓冷哼了一声,“人不可能只为自己纵乐而活,每个人天生都带着使命和责任,这样只顾着自己的自由快乐,不要也罢,他们是寻常百姓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殿下了。” 其实,很多时候,苏心漓都会觉得累,她并不喜欢这种你争我斗,尔虞我诈的生活,但生活就是如此,不是你想要就会给,往往给的都是你不想要的,而且,她既然重生了,断然没有让自己这辈子也白活的道理。 颜睿晟定定的看向苏心漓,他喜欢和她呆在一块,尤其喜欢和她聊天,每次和她说话,总会让他觉得豁然开朗,心情舒畅,这个才十三岁的女子,有别人没有的豁达,或者说随遇而安。他看向苏心漓,总觉得那巴掌大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睿智,那是会让人心生迷恋的清光。 就算她如是说,可颜睿晟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对那些人的羡慕,如果他能有健康的身体,那他也能有勇气去追逐自己想要的。 “你也有吗?” 颜睿晟单手端着茶杯,一双眼睛盯着苏心漓,认真的看向她问道。 苏心漓点了点头,“当然。” 不过是什么,她却没有说。太后等人的承诺会让她有所心安,但除了自己,她最相信的,唯有兰翊舒一人。 苏心漓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命人上菜,因为用餐的就只有她和颜睿晟两个人,苏心漓就只点了四个菜,“委屈太子殿下了。” 颜睿晟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替百姓重建家园,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苏小姐心系百姓,实在是让人佩服。” 对于这样略有些恭维的话,苏心漓只是微微一笑,因为她确实觉得满桌子菜太过奢侈,与其那样浪费,还不如节省下银子。这半月酒楼可是名满京陵城的大酒楼,这里一顿稍丰盛的膳食可以抵的上普通人家半年的粮食。 苏心漓微微的笑着,没一会,就有人将苏心漓和颜睿晟点的菜送了上来。颜睿晟的身体,是不怎么能喝酒的,苏心漓会喝酒,不过她可不准备让颜睿晟知道这些事情,两个人便以茶代酒,颜睿晟怎么都不说,苏心漓也就不问,两个人倒是极为默契。 “苏心漓,你的责任和义务,是定国公府吗?” 两人正聊着不找边际的话题的时候,颜睿晟忽然开口问道,苏心漓犹豫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莞尔笑道:“太子殿下说是,那便是吧。” 苏心漓并不奇怪,颜睿晟会这样问,因为只要稍长点心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与定国公府的人更为亲近。这次水患,虽然所有的大臣与她而言,都是起着协助的作用,但是定国公府却是赢得了赞誉的,因为在她还没向皇上提出治理水患的措施之前,定国公府当着所有百姓的面送来了大量的粮食和衣物,而且朝堂上,除了她之外,他是第一个带头捐助的,这些事情传出去,百姓多少会记着他们的恩情,至于其他的人,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而且她与苏博然的关系,有眼睛的,估计都能看出来不怎么好。 “你如此说,那我就当自己说中了。” 颜睿晟盯着苏心漓,犹豫了片刻,忽然问道,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请求和迫切:“苏心漓,你嫁给我吧。” 苏心漓闻言,整个人有些愣住了,她知道,颜睿晟将她找来这个地方,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简单的寒暄几句,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她却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屋子,越发的安静,窗外半月湖的那些喧嚣热闹仿佛都被自动屏蔽了一般,苏心漓沉默着,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神色看向颜睿晟,对自己的容貌,苏心漓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要说颜睿晟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喜欢她,苏心漓是绝对不会也不敢相信,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 ------题外话------ PS:今天舅舅还有哥哥姐姐都在家里吃饭,所以有点忙碌,昨晚上差不多熬了个通宵,状态实在有些差,明天舅舅和哥哥姐姐还有嫂子各自回去,小妖也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了,今天实在是太累扛不住了先休息了,明天会尽量多更,今后也尽量恢复多更,亲们见谅 第一百二十九章:摄政之权,父女争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子殿下是在与我玩笑吗?” 苏心漓企图想要蒙混过关,想到今日皇后去慈宁宫请求太后赐婚一事,现在看来,颜睿晟应该也是知情的。 “你知道,我不是。” 颜睿晟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两个人,桌上的四个菜,都没怎么动。 苏心漓忽然想到自己和苏志明的庆功宴上,太子当着众人命人给自己送的正妃的凤冠和嫁衣,这件事情,在当时也是引起一定的轰动的,市井的百姓是议论纷纷,尤其是她无意摔凤冠一事,很多百姓都说她太过清高,太子宽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那个心思呢?她知道他在试探,她也认为自己做的回答足够明显了,既然颜睿晟知道皇后去了慈宁宫,那结果,他心中应该也是了然有数的,既如此,他又为何再问呢?虽然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但许是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在感情的事情上,苏心漓从来都不是那么自信的。 “我以为,太子殿下应该知道我的回答了。” “因为兰翊舒?”颜睿晟忽而轻笑出声:“你不是想守护定国公府吗?太子妃之尊,不是更方便你行事吗?” 苏心漓也笑,但比起最初进来的时候,她的笑意冷了许多,并且不达眼底,“太子妃之位,确实是很大的诱惑。”她抿着唇,似笑非笑,“但是太子殿下听说过一句话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弹弓藏。”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分外的认真。太子妃之位,于她而言,确实是很大的诱惑,如果没有兰翊舒的话,苏心漓想,自己或许真的会很认真的考虑。颜司明是在太子殿下手下办事的,她若成了太子妃,便能事事防着他,让他没有机会再打着太子的名义办事,而且也方便她将颜司明整的一无所有,另外的话,她若是一心扶持太子,只要颜睿晟暂时不死,等他坐上皇位,她成为皇后,如果她不像上辈子那样愚蠢的话,或许所有的结局也可以改写。但因为有了兰翊舒,这些,就从来不在苏心漓的考虑范围内了。 “从琉璃建国到现在,已有两百多年,定国公府也在琉璃有两百多年了,他的影响力超过琉璃任何一个世家大族,并且,掌握的是实权。”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否认的事实,尤其是皇室的人,关于这一点,他们心中更是清楚。 “我的父亲,是当朝的左丞相,而我,因为这次水患,也成了右相,并且在民间享有极高威望。太子殿下,你该是知道我的能力和手段的,就不担心外戚专权,江山易性吗?” 苏心漓的话,问的相当直接。她心中清楚的很,现在后宫的诸位娘娘为了自己的娘家还有儿子,当然一心希望她成为她们的儿媳妇了,但是站在全局的皇上和太后就未必了,皇上的心思,目前她还不知道,但是太后的态度却相当的明显,她并不希望她嫁给太子。皇后确实贤惠,李家的势力在朝堂之上也是盘根错节,但还是不能够和手握琉璃兵权的定国公府相比,而且皇后的手段,也未必比她厉害,他们一系,根本就没有能制住她的人。 对于苏心漓说的话,颜睿晟并没有太大的吃惊诧异,他只是定定的看向她,目光悠然,苏心漓的面色也极为的平静,由着他打量。好半晌,颜睿晟他忽然伸手,原是想要替苏心漓整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苏心漓见他的手朝着自己凑过来,极为自然的扭过头去避开,颜睿晟收回自己的手,面色并不尴尬,不过那双眼睛,眼底却凝着落寞,他身子后仰,向后靠在椅子上,眼睛也从苏心漓的身上移开,看向了外面,淡淡的开口道:“苏大人果然思虑周全,不过如果我说,对这些,我根本就不在意呢?” 苏心漓一惊,身为太子的颜睿晟会如此回答自己。转念一想,颜睿晟这人的脾气本来就怪异的很,根本就没几个人摸的透,更加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我允诺你,正妃之位,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是不可能处理政事的,而你虽为女子,却很聪慧又有本事,你可以接替颜司明,接手我手上所有的事情,包括处理父皇让我处理的奏折,如果将来我可以成为皇帝,我会将所有的政务交给你处理,若我死了,我们的孩子登基为帝,他若年幼,你便和定国公府一起,协助他摄政,到时候,又有谁可以对定国公功府的人不利呢?” “太子殿下!” 苏心漓瞪大着眼睛,诧异的看向颜睿晟,惊呼了一声,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过苏心漓承认,他说的这些,与她而言,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如果她嫁的是颜睿晟,肯定会千方百计扶持他的,保住他的太子之位,让他可以登基为帝,并且,也会想法子医好他的身体。 “你这么聪明,其实你心中知道,父皇心中中意的皇位继承人的人选,其实并不是我。” 苏心漓看向颜睿晟的眼睛瞪的更大,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有些后悔,自己就该推脱身子不适,然后根本就不该来。这些话,根本就不是她该听的,她并不准备和颜睿晟有太深的牵扯,所以这些话,她根本就不想听,不过现在,听不听已经不是她自己可以做主的了。 太子之位,自是尊崇无比,但同样凶险无比,皇上不中意颜睿晟,却将他扶持成太子,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保护他心中真正中意的皇位人选。如果,颜睿晟不是太子,有皇后和李家的保护,想来,他的生活,是可以平静简单许多的,至少,三皇子一党不会视他为仇敌,便是连颜司明都对他虎视眈眈,是皇上亲手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让他和其他儿子自相残杀,同样都是儿子,皇上确实太过偏心了。不过皇上的这心思,李家还有皇后都未必知道,不然的话,朝堂之上,如何能如此平静? 苏心漓同情的看了太子一眼,心中叹了口气,其实有些时候,人笨一些,日子过的糊涂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皇上此举,颜睿晟心中应该是很痛心的吧,他孤僻怪异的性格,他的叛逆,不过是为了文帝的一种无声的反抗,他之所以甘愿默默忍受一切,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皇后吧,苏心漓觉得,颜睿晟真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太后不愿我嫁入皇室,皇上中意的皇子又不是你,他们又怎会同意我嫁给殿下呢?” 苏心漓心中清楚,颜睿晟既然开了这个口,那就表明,只要自己点头同意,一切的问题,他都可以解决,但是苏心漓不愿意,她承认,当颜睿晟说让她与定国公府的人联合摄政的时候,她确实觉得无比心动,她是想护外公他们一家平安,还有顾大哥,但是她同样不愿意辜负兰翊舒。 苏心漓见颜睿晟开口,抢先一步,继续道:“殿下,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而且,定国公府世代忠良,一直守护着琉璃,我不想他们因为我这不孝女背负上骂名。” 苏心漓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明确。 “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心漓虽然没有直接说不,不过这态度,分明就是拒绝颜睿晟了。现在,外公外婆还有顾大哥他们都知道她心悦的是兰翊舒,她若嫁给颜睿晟,他们心中必定会替她难受,而且文帝他也势必会对定国公府更加的忌惮,对她生出许多不满。 “我想找的是一个真心爱我的男子。” 颜睿晟看向苏心漓,好几次张了张口,良久,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脸上,也恢复最初生人勿进的冷然神色,一副疲倦的样子,缓缓道:“苏心漓,我很欣赏你,比起颜司明来说,我也更加信任你。” 苏心漓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看向窗外喧哗热闹的世界,眼角却是瞥向颜睿晟的,“只要太子殿下不会为难我的家人,我是不会与殿下为敌的,如若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会尽全力,护皇后和李家周全的。” 虽然她和颜睿晟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他能感觉到,他是个心思通透待人也极为真诚的人,而且,他帮了自己好几回,也从来都没有害过自己,她是个知恩就会报的人,单凭着这几点,她就不会对皇后还有李家众人不利。 苏心漓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托着下巴看向了窗外,很久都没有说话。 “苏大人,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颜睿晟忽然扭头,看向了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苏心漓,窗外的烟火迸射,那张脸,在刹那间极致的光亮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光滑,尤其是那双眼睛,仿若世间没有的一切都镶嵌其中。颜睿晟很想说让她回去再慎重考虑一番,可那样的话,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余下一抹苦笑,原来那种心动的感情,真的可以让人死缠烂打,想要纠缠不清。 苏心漓也收回了视线,看向颜睿晟,脸上的笑意更浓,“若是殿下也无心那个位置的话,又何必如此委曲求全呢?激流勇退,何尝不是明哲保身之道?太子殿下,您不是那种会愿意手足相残的人。” 两个人似是心照不宣,都没有再说些什么,颜睿晟没有说离开,苏心漓就一直在屋子里陪着他。颜睿晟的身体极为的不好,除了虚弱外,还极为容易犯困,两人就一会的功夫没说话,颜睿晟就渐渐睡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夏末了,又因为雨季延绵,天气比起往年凉快了许多,再加上是在湖边,夜里有风,苏心漓坐着,都觉得有些凉意,她看了颜睿晟一眼,小心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就看到背对着门口躬身站着的康大海,康大海也听到了动静,转过身,见是苏心漓,极为恭敬的行了礼,苏心漓点了点头,“你下去给殿下拿件外衣上来。” 康大海闻言,快步就下去取了,没一会就上来了,苏心漓接过他手上的衣裳,“你去用点吃的东西吧。” 康大海闻言,抬头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背对着光站着,一半的脸在光亮中,另外一半沉在黑暗中,那张清冷的脸,此刻在康大海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那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睛,也透着股温柔,他并不是很放心的看了屋子一眼,苏心漓笑着柔声道:“太子殿下睡着了,一时半会应该醒不了。” 康大海躬着身子,点头应了声是,小跑着离开了,苏心漓也进了屋,看着靠在椅子上就睡过去的颜睿晟,那双温柔的眼睛,藏着同情,她放轻了步子,走到颜睿晟跟前,将康大海取来的衣裳盖在他的身上,然后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着。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成工具一般利用,敬爱父亲的为人子女,哪个能接受的了?她明白颜睿晟的心情,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同情。颜睿晟不是颜司明,谋害手足,相煎太急这种事情,他必定是不愿做的,如果他不是太子的话,或许,他,李家,还有皇后,都可以避开这些纷争,但是偏偏,他的亲生父亲,推他走上了这条他不愿意走的路,有一种比苏博然更加残忍的方式。 如果上辈子,当上皇帝的是他而并非颜司明的话,或许外公一家,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了吧。 比起颜睿晟来说,她应该是幸运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改写,她不但有健康的身体,而且还意外的得到了一个真心待他的爱人。 颜睿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的,桌上的菜,已经全部凉了,半月湖另外一边的风月楼,已经安静了许多,苏心漓一直都看着外面发呆,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转过身的时候,靠在椅子上睡过去的颜睿晟已经醒过来了,他正看着自己,转身的时候,两人的视线,刚好相对,颜睿晟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有太多,她无法读懂的情绪,苏心漓心中一凛,有什么念头快速从脑海中闪过,她吃了一惊,却没有将那份诧异还有不该有的情绪想法表露在脸上。 “太子殿下醒了。”她礼貌的笑着,笑容清冷,无形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颜睿晟则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苏心漓,他也不想睡过去的,不过近来,这身体是越来越容易疲倦了,极容易犯困,什么事情都处理不了。 “辛苦苏大人了。” 苏心漓的病,也才刚好呢,这时候,还是应该好生调养的,但他明显睡过头了。 苏心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颜睿晟跟前,再次福了福身,“时辰不早了,微臣也该回去了,太子殿下也早些回去吧,莫要让皇后娘娘为了您忧心才好。” 苏心漓起身,叫了声康公公,马上康大海就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向颜睿晟和苏心漓二人行了礼。 “康公公,我该回府了,你服侍殿下回去吧。” 苏心漓说完,看了颜睿晟一眼,转身离开。颜睿晟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直到看不到她的人影,这才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裳拿开,康大海上前,接过外衣,扶着他站了起来,然后用尖细的嗓子道:“殿下,这衣裳,是苏小姐命奴才拿上来的,苏小姐还让奴才去用了晚饭,这衣裳,是她亲自替您披上的。” 康大海一直都在颜睿晟的身边伺候着,比皇后都还了解他,如何能不知道他对苏心漓的心思?想到这,他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是苏小姐可以成为太子妃,那该有多好,殿下他,就不至于如此孤单了。 颜睿晟闻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从康大海的手中接过他刚递给康大海的衣裳,起身走在了前面,康大海则跟在了身后。 苏心漓刚下了楼,到了半月酒楼的大门口,就看到候在自己马车旁的兰翊舒,他一身紫衣翩跹,估计是等的久了,明亮的灯光映照下,他那张俊彦俊逸的脸,看起来有些臭,可苏心漓看着他,却觉得满身的疲倦消去了大半,被面纱遮挡住的脸,不由露出了笑容,兰翊舒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主动上前,“聊什么呢?居然这么久!” 那声音,满是浓浓的酸醋味,听的苏心漓轻笑出声,几步上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抬着头对他温柔的笑了笑,兰翊舒的面色才好看了一些。 这时辰,已经很晚了,半月湖对面的风月楼差不多都歇场了,半月酒楼门口,更是没人了,所以苏心漓此举,倒是没引来多大的动静。 颜睿晟还没出半月酒楼的大门呢,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看着苏心漓主动握住了兰翊舒的手,然后兰翊舒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她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小鸟依人,兰翊舒的面色顷刻间也跟着柔和了下来,两个人手握着手,明明苏心漓此举是有伤风化的,可他看着,却觉得他们是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康大海就站在颜睿晟的身后,自然也看到了,他偷偷看了颜睿晟一眼,有些担心的叫了声:“殿下。” “回宫。” 颜睿晟转身,将衣裳重新交回到康大海的手中,看着苏心漓上了马车,抬脚迈出了门槛,朝着自己马车所在的方向走去。 颜睿晟出门的时候,苏心漓已经上了马车,所以并没有看到他出来,不过耳聪目明的兰翊舒却是看到他和康大海的,上马车前,看着那一前一后两道背影,微微一笑,这才一起上了马车。 “和太子聊什么了?” 苏心漓上了马车,便将蒙在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与兰翊舒面对面坐着。 “你问水儿不就知道了?” 她和康大海单独上楼前,给水儿递了眼色的,水儿必定是偷偷跟着的,她和太子说了什么,水儿肯定是知道的。 水儿一听可以说,便将颜睿晟和苏心漓方才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兰翊舒,虽然不是一字不落,不过意思差不多全到了,苏心漓心中感慨了声,兰翊舒派到她身边的人,果然有奸细的潜质,水儿一贯可是都不记事的,不过该和兰翊舒打小报告的事情,她倒是记得清楚的很。 “我的情敌还真多。” 苏心漓听了,微微一笑,“我的也不少啊。” 兰翊舒虽然不是皇子,也不是世家公子,不过长的是一表人才,那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就更加不要说了,而且他深得皇上太后还有贤妃娘娘的喜爱,又与六皇子的关系极为要好,单冲着这些,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如何能不动心?上次,他们双双坠崖之后,那些个女子,更是因为他的这份痴情被迷的七荤八素的,尤其,便是面对诸位皇子,长公主等人,他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一副拽的要命的样子,越发让人心动。三哥可是私下与她说过好几回,让她看好兰翊舒,同时防好其他女人。 “兰翊舒,你说太子殿下得的是什么病啊?都十多年了,一直都治不好。” 兰翊舒背靠着马车,勾唇一笑,“不是治不好,而是越来越严重了。” 苏心漓双手托着下巴,她记得外公说过,太子殿下的病会有嗜睡的症状,所以才可以不用上早朝,而且宫中不论什么宴会,他都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性决定是参加还是不参加的,现在想来,文帝这样的恩宠和纵容,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的心态在里面吧。 苏心漓闻言,不由拧起了眉头,往兰翊舒的方向挪了挪,靠在他的身上,然后抬眼看向他道:“兰翊舒,我觉得太子,很可怜。” 如果皇上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颜宸玺的话,那颜睿晟,确实太可怜了。颜睿晟这病,并非天生就有了,以前,苏心漓一直都怀疑这件事情是颜司明做的,但是现在看来,文帝似乎也有嫌疑,如若这件事情真的是文帝做的,那颜睿晟就不是可怜了,而是可悲,皇后和李家都是,要知道,当初皇上之所以能够登基称帝,皇后和李家都出了不少力,因为太子的缘故,他们虽然都有私心,但一直以来,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的,也没有什么大错。 “可怜吗?我不觉得。” 对于自己的情敌,兰翊舒可没有半分同情。 苏心漓听兰翊舒这口气,用手轻轻的捶了捶他的胸口,“比起颜司明来说,他这手段,已经很仁和仁慈了,而且也没有因为我的拒绝丢了脸就动怒,算是君子了。还有,兰翊舒,你这醋是不是吃的太奇怪了啊?” 她可是态度极为鲜明的拒绝了颜睿晟的。 兰翊舒握住了苏心漓的手指,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苏心漓,你嫁给我吧,这样的话,我居然不是第一个说的,他居然抢在了我的前面。” 兰翊舒一副不满的样子,就好像颜睿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看的苏心漓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就算你之前有一百一千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会答应的。” 而且,对她说这话的,颜睿晟并不是第一个,不过不管在此之前有多少个人,能让她点头的,就只有一个兰翊舒而已。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胸口,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许是因为太困,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一下就盈满了水雾,兰翊舒看着她苍白的脸,疲倦的模样,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搂在了怀中,“困了的话,就睡吧。” 他说着,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苏心漓又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其实方才在半月酒楼的时候,她就已经犯困了,不过当时屋子里就只有她和颜睿晟,而且她也担心自己睡过头,和他一起过夜,虽说两个人只是单纯的撑着脑袋睡觉,不过她还是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一直强忍着,这会,坐在马车里,靠在兰翊舒的怀中,那困意,一下就席卷上来了,怎么都抵挡不住。 苏心漓恩了一声,双手也缠着兰翊舒,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用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兰翊舒,我想治好太子的病。” 对颜睿晟,苏心漓自然是没有男女之情的,不过看着颜睿晟,苏心漓心里多少都会生出些许不忍,他们的遭遇太过相似,上辈子,他们两个都助颜司明当上了皇帝,但是结果,他们一心想要守护的亲人都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若颜睿晟地下有知,必定也会和自己一样死不瞑目。苏心漓是想要报复,但是她从未想过,与颜睿晟有任何的牵扯,只是从百花宴之后,他确实帮了她很多,而她,对这个人,也实在无法讨厌起来,既然自己的命运改写了,她也希望,颜睿晟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兰翊舒闻言,低头看了苏心漓一眼,她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兰翊舒注视着她,双眸温柔。 ** 苏心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自从她‘重病’醒来之后,兰翊舒便接手了她该肩负起安置难民的所有事情,所以每每她醒来,兰翊舒差不多都出门了,今日,也没有例外。苏心漓睁开眼睛,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然后翻了个身,挪到他睡觉的位置躺下,心中踏实又温暖。从获得新生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或许,如果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也会咬牙挺下去,但是现在想想,似乎很多事情,没有兰翊舒根本就不行,至少,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走到现在。 “小姐,昨晚相爷来找您了。” 苏心漓梳洗完毕,刚用了早膳,和流云一起正在屋子里查看底下那些人送来的关于安抚难民的账目,昨日留在府内的流朱向她道。 “未时就来了,一直到申时,都未见小姐回来才回去的。” 苏心漓哦了一声,等了这么久,想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流朱摇了摇头,“奴婢问了,不过相爷没有说,不过他交代了奴婢,今日下了早朝,会来找小姐。” 口中说着曹操,还没多久,就有下人通传说曹操苏博然到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苏心漓自然不能像对待其他大臣那样,让身边的人寻个借口将他打发了,便让他在正厅候着,而她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就去见他了。 苏心漓到正厅的时候,苏博然已经在主座上坐好了,府里的下人也给他上了茶,从招待上来说,是没有丁点怠慢的,不过苏博然的面色还是很不好看,见苏心漓来了,脸色更是黑沉沉的,冷哼了一声,活像个上门要债的债主。苏心漓心知不好,不过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快步上前,走到他跟前行了礼,“父亲。” 苏博然更重的哼了一声,一双眼睛怒视着苏心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确实没有了,不过琉璃以孝道治国,她现在可是丞相,总不能做的太过让人诟病,所以只是虚与委蛇罢了,可偏偏,苏博然就是不懂这个道理,一直找她的麻烦。 “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父亲如此生气,还请父亲明示!” 苏心漓垂着脑袋,弓着身子,她这姿态,是极为恭敬的,可苏博然看着,总觉得她是轻视着自己的。 苏博然有种狠狠扇苏博然两巴掌的冲动,做错了什么?她做错的多了去了,从他三十岁寿辰之后,就因为苏心漓,相府就没有一日安宁,他也事事不顺。就算她搬出了相府,那她也还是他苏博然的女儿,但是这都几个月了,她却一次都没回相府探望,还有这次水患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强出什么头,她应该将那些策略全部告诉他,再由他给皇上上奏折才对,那样的话,现在苏心漓的风头风光就全部属于他了,但是苏心漓却没有帮衬他半分,还让定国公府的人因此小出了风头,赢得了美名。这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她的婚事,他这个父亲也做不得主了。 “昨日你进宫见太后,皇后是不是请求太后,让她替你和太子赐婚?” 比起昨日来说,今日苏博然的怒气,明显要强烈许多。因为昨日,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结果,他是来询问劝告苏心漓的,但是今日早朝,颜司明已经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当太后征询苏心漓的意见时,苏心漓当面拒绝了皇后的请求,而且之后和太子殿下见面的时候,两人弄的不欢而散,苏博然忍无可忍,一下了早朝,就乘坐马车到苏心漓的府上兴师问罪去了。 苏心漓是右相没错,官位只比他稍低了一点,但就算有一天,她官位高过自己,那她也是他的女儿,还能越过他去不成? “父亲如何知道的?” 苏心漓见苏博然迟迟不让她起身,自己站起来了。 “你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太子身份尊贵,而且皇后亲自请求太后指婚,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为什么拒绝皇后?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给你的胆子和权利拒绝皇后的?” 苏心漓没有说话,之前,她让兰翊舒上相府提亲,就是‘尊重’他这个做父亲的权利,是他自己不珍惜,既然这样的话,她的婚姻大事,当然是自己做主了,不过苏心漓觉得苏博然真心没资格在她跟前兴师问罪,他不是应该反省吗?皇后他们为什么没有征询他的意思,也不是直接上门提亲,而是来问她。 “是不是因为兰翊舒?” 苏博然站了起来,这是他想到的最大的可能因素。 苏博然见苏心漓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便当这是默认了,心里头越发的恼火,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到底有哪一点好了?论身份,他简直差了太子殿下十万八千里,而且为人狂妄,不通人情世故,你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就他的条件,根本就什么都给不了你,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你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苏博然一开口,苏心漓就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用意,所以,他会说这些话,她一丁点也不奇怪。反正,若是没有能够让他升官发财的高贵身份,便是再好,在他眼里,也是一无是处。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和他在一起!” 苏心漓抿着唇,心中哂笑。你好端端的在这里,她还不是和兰翊舒在一起了?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既然皇后和太子殿下都有这个意思,那你就嫁给他,你去告诉皇后,就说你反悔了。” 从苏心漓进来到现在,苏博然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训斥苏心漓。 在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这两个人之间,之前,他心中更加中意的确实是三皇子,毕竟太子殿下那边,他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但是他觉得苏志明分析的很有道理,太子殿下身子不适,将来肯定是不能处理政事的,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要是苏心漓嫁给他,那他们的儿子,肯定就是未来的皇帝无疑了,到时候,新君年幼,他就可以以国丈的名义摄政了,那滔天的权势,绝苏博然来说,是完全不能抵抗的诱惑。 苏博然心中十分肯定,只要苏心漓答应嫁给太子殿下,那定国公府就会被规划成太子一党,而且现在,苏心漓在民间的声望极高,那凤女之说虽然被破了,不过肯定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做皇后的最合适的人选,只要她肯帮忙,那个位置,是十拿九稳的,苏博然的这个计划,是十分完美的,当然,可执行性也很高,不过在他的这个计划中,他完全没为苏心漓着想过,一个女子,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孤单和不易,他唯一想到的就只有自己,还有他一心追逐的权势和富贵。 “我看,父亲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苏心漓抬头看向苏博然,那目光,那眼神,都飕飕的冷,看的苏博然心头不由一寒。 “此生,我除了兰翊舒,谁都不嫁,不过这并不关兰翊舒的事情,因为就算没有他,我也不可能嫁给皇子,我这样说,父亲明白了吗?我不可能,嫁给任何一个皇子,所以父亲,您还是不要打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如意算盘的好。” 若是苏博然今日上门,好好与她说的话,苏心漓或许还会好声好气善意的提醒他一下这各种的缘由,但是现在,他这态度,让苏心漓很不爽。 她在床上昏睡了十多天,苏博然就来看过一次,那一回,十有八九是因为担心别人闲话,她醒来后,他一句关心慰问都没有,他心里有她这个女儿吗?既然他心中只是把她当成冷冰冰的利用工具,那她凭什么要像上辈子那样对他言听计从呢?他的心里眼里,从来就没有为她着想过分毫。 第一百三十章:激怒苏博然,颜宸玺遇袭 第一百三十章: 苏博然听了苏心漓的话,是火冒三丈,扬着手就想要打她,苏心漓抬着下巴,微歪着头,一双眼睛盯着嘲讽的笑意,盯着苏博然高高举起的手,没有半分的畏惧,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视,苏博然的手不由的顿时,苏心漓轻轻的笑了,“父亲,我这张脸,可是随时都要见皇上太后那些贵人的,若是脸上有了不该有的印记,他们出于关心随口问那么一句,女儿该如何解释才好呢?摔着的吗?不过那伤痕明显不像,被人打的,被谁打的呢?” 苏心漓一副为难的样子,忽而想到什么,哦了一声,继续道:“还有经常会在苏府门前徘徊的百姓,若是他们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打了,会有什么反应呢?” 苏博然听他提起皇上太后诸人已经心生忌惮了,这会听她搬出那些灾民,不由想到上次苏妙雪苏浅月等人来苏府探望时,就是因为定国公夫人的一句话,苏妙雪等人的马车被扔鸡蛋的扔鸡蛋,烂菜叶的烂菜叶,还有石头,那几日,相府是日日被那些难民围着,直到现在,还经常有人朝着大门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出门都不敢乘坐相府的马车,若是苏心漓顶着脸上的伤口出去说这是他打的,那些受她恩惠的难民一人一口唾沫都要将他给淹了。 苏博然看着自己的手,愤愤的盯着苏心漓,被自己的女儿弄的如此窝火,他实在是吞不下心中的这口恶气,尤其听她提起那些难民,如果她将那些治理水患和安置难民的策略告诉自己的话,那现在受拥戴的就是自己,百姓集资想要建立寺庙的人也是自己,他不但可以名扬琉璃,而且还能名留青史。事实却是,苏心漓非但没有将那些策略告诉他,还不允许他的参与,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做的。苏心漓是他的女儿,如果没有他的话,能有苏心漓吗?但是结果却是,根本就没人顾念到他的功劳。 “我可是你的父亲,若是那些人知道你如此的忤逆不孝,你以为他们还会拥戴你吗?” 若苏心漓不是他的女儿,就她现在的身份还有影响力,便是苏博然也必定会阿谀奉承,小心巴结,可偏偏,她就是他的女儿,但是这个女儿却不受他的控制,这会控制欲望强烈的苏博然来说,自然无法容忍。 “父亲是准备试试了吗?” 苏心漓微勾着嘴唇,淡淡的问道,神色坦然,没有一丝畏惧。 苏博然看着苏心漓的那张脸,看着她流转的淹没,瞥向了自己一直举着的手,苏心漓昨日才去见了太后皇后贤妃娘娘和太子等人,谁知道她过几日会去见谁,苏博然都恨不得将苏心漓弄死了,但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或许生气的时候,他会对苏心漓这样说,但那仅仅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苏博然以前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对苏心漓不满不悦,现在就更加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这种心思了。 “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事实上,苏博然还真的不敢,苏心漓是因为琉璃的百姓才会生病的,大家到现在都还觉得她身体抱恙呢,这时候对她动手,他头上的乌纱估计都保不住。 “女儿不敢那样认为。” 苏博然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用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你是我的女儿,我从小将你带大,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嫁给兰翊舒。” 这次,苏心漓重病期间,兰翊舒日日都在床榻前照顾的事情,外面传的是人尽皆知,苏博然自然也是知道的,苏心漓这态度让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阻拦她和兰翊舒在一起了,不过他们想要成婚,那绝对不可能,苏心漓处处忤逆他的意思,既然她不让他如愿,她也休想幸福。 “你还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小小年纪,都还未定亲呢,居然就与男人共处一室,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那样,只觉得丞相,堂堂丞相,像个泼妇似的训斥自己的女儿,他这样,就不有辱斯文了吗? “父亲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妙雪姐姐已经如您所愿嫁给皇子了,虽然只是个侧妃,不过现在五皇子并无正妃,只要妙雪姐姐好好努力,父亲还是可以得偿所愿的,还有几个妹妹,她们个个出落的如花似玉,父亲又教导有方,相信将来一定可以帮助父亲的,父亲又何必拘着我的自由,强迫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 苏博然瞪着苏心漓的眼睛都是通红的,呼出的气息更是喷火的一般,额头两边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头顶都好像快要冒烟了似的。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扶持自己其他几个更加听话的女儿,但是除了苏心漓,其余的一个个都不成器,苏妙雪是五皇子的侧妃没错,但是这侧妃之位是怎么来的,大家心中都有数,五皇子将来能善待她就不错了,他哪里还有有别的指望,就因为云氏的一句话,现在,苏浅月苏沐灵的名声已经有污点了,很多人都说他们年纪轻轻却心思歹毒,咒骂长姐,她们又都是庶女,身份不高,将来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就不错了。最重要的是,那一个个皇子,就像着了魔似的,就看中了苏心漓。 苏博然在心中愤愤的叹了口气,深呼了好几口气,向后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一口气将方才丫鬟准备的茶水喝了干净,过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平息了自己心头的怒火,他没有看苏心漓,而是看向另外的方向,压制住心头的怒火,缓缓道:“你现在确实很得百姓爱戴,皇上信任,风头无二,但是为官之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是你父亲,你是我女儿,我若是得宠受重用,多少都能扶持帮衬你一些,我若是失了权势,那你在朝堂上就没有了依仗,等同于失去了左膀右臂,只有我们都好了,那才是真的好。” 苏博然倒是想勉强苏心漓嫁给皇子,不过苏心漓可不是苏妙雪苏沐灵她们,他勉强就有用,苏心漓根本就不需要依靠到他,他用强非但没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既然这件事情不成,苏博然总想要捞点好处的,这次救助灾民,他可是捐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的。 “为人父的,自然希望女儿幸福,你想要和兰翊舒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也知道,这些年,你在相府,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更是少不了我的栽培,那都是我花了心血还有银子的。” 苏心漓听了这话,险些嗤笑出声,这苏博然,真是有够厚颜无耻了,居然问她讨要银子和功劳。 苏博然从来就不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霸占程立雪的嫁妆这么多年,苏心漓若是嫁入天子皇家就算了,他有了最想要的权势,还愁没有银子吗?但是现在,苏心漓想要嫁的是个要身份没身份要权利没权利的寻常老百姓,苏博然自然要和苏心漓好好清算一下了,不然的话,他就是人财两空,对于精打细算的苏博然来说,他自然是不会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只要他能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我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苏心漓之前拿回程立雪的嫁妆时,到他这里差不多坑走了二十多万两的银子,这回赈灾,他除了拿出了十万两白银,还有粮食,总共差不多有十几万两,这两次加起来差不多就四十万两了,至于那十万两,自然就算是利息了。 “这五十万两银子,父亲不是该问妙雪姐姐拿吗?” 程立雪是三年前才过世的,苏心漓之前所有的用度都是她安排的,包括琴棋书画的学习,都是程立雪亲自出面找的名师,她自己也是个才女,经常会亲自教导苏心漓,不论是在程立雪过世前,还是在她过世后,定国公府每年都会送来好些宝贝,这其中大部分都被苏博然给吞了,真要清算这笔账目的话,苏博然还得倒贴银子给她呢。五十万两银子,他还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家子不是很赞同你和那个兰翊舒在一起吗?如果他拿不出来,那就让他们帮忙好了。” 苏博然本来是想让苏心漓自己拿的,不过转念一想,她的那些银子这次全部捐给那些灾民了。 众所周知,兰翊舒深得皇上太后还有贤妃娘娘的喜欢,六皇子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可就算是如此,他的平民身份,苏博然怎么都觉得接受不了。 苏博然越想越觉得定国公府那一家子实在是可恶,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儿女入宫,不过苏心漓可是他的女儿,她姓苏不姓程,他们凭什么干涉。 “就因为你外婆多嘴,现在,你的几个妹妹名声都受损了,你那么有本事,就想办法修补,太子殿下既然与你亲近,你今后与他见面就经常说说你几个妹妹的好话,或者带她们一起前往,水患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再过段时间,三皇子六皇子还有那个顾南衣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到时候皇上会论功行赏,你一个女子,现在已经是右相了,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到时候皇上问起,你便多说说我的好话,如此也不枉费我将你拉扯长大。” 苏心漓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看着苏博然张张合合的嘴巴,只觉得那入耳的话实在是刺耳至极,她冷冷一笑,天真的看向了苏博然,“父亲,我刚好也有一个建议给您。” 苏博然扭头,怒视苏心漓。 “您对我说话的态度,可以好一些吗?毕竟,我现在也是朝廷命官。” 苏心漓说完,悠悠的笑了,“我已经认定兰翊舒了,父亲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恬不知耻!”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苏博然就开始骂出口了。 “随便父亲您怎么想好了,您可以阻拦,不过您可以拦的了我吗?我可以给父亲两个选择,一呢,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以前那样任由我自生自灭,不过问我的事情,再呢,就是与我为敌,不过呢,您若是与我为敌的话,那这次水患的好处,您可是半点都没有了。” 苏心漓的口气相当的悠闲,就像是与苏博然商量似的,不过那态度却强硬的很。 “至于我那几个日日都巴不得我死的好妹妹,我没整死她们就不错了,她们一个个就自求多福吧,嫁得好,那是她们的运气,若是不好,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所以呢,千万别指着我,我对她们,只会落井下石。” 直至今日,方静怡,苏妙雪,苏志明,何姨娘母女,六姨娘母女,甚至于苏博然,这一个个欺她害她的人,现在看她的时候都得仰视,她现在站着的位置,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对这些人,她们若是客气,她心情好,或许还会虚与委蛇,但若是颐指气使,那很抱歉,她可不愿意受这气。 “苏心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们可是你妹妹!” 苏博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着苏心漓,一张脸涨的通红,因为太过激动,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什么话,实话呗! 苏博然看着苏心漓那不以为然的态度,就像是被点燃的炸弹似的,气急败坏的,又骂了苏心漓好半天,苏心漓端坐着,全然不放在心上,如果至亲的人,他只会用这种血缘上的牵绊关系伤害你,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在意。 苏博然一下了早朝就过来了,一直到晌午十分,青藤前来问苏心漓中午吃些什么,苏博然都还在训斥苏心漓,他现在对苏心漓是满心的不满,看到她身边的人自然也是极为的不顺眼,见青藤进来,又是一通骂,青藤很少见过这样的阵仗,完全呆住了,吓的红了眼圈。 “来人,给坐相上茶!” 苏心漓说完,给青藤使了个眼色,青藤会意,跑的比谁都快,很快就有人按着苏心漓的意思给苏博然上了茶,苏心漓看着青筋爆出的苏博然,淡淡道:“父亲,您骂了这么久,必定是口干舌燥了,先喝口茶歇歇。” 苏心漓云淡风轻,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显然苏博然说了那么久,是白骂了。 “您中午可要留下来一起用膳?您想要吃些什么?我让下人去准备!”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就有下人端着刚泡好的茶水上来了,从苏博然的身边经过,苏博然大怒,拿起那托盘上的茶杯,举得高高的,就准备朝着苏心漓的脚边砸过去。因为茶水是刚刚才泡的,根本就没人喝,所以是满的,而且是第一道茶,那茶水自然是烫的,苏博然那一举,里面那滚烫的水一下倒了出来大半,全部洒在了苏博然的手心。苏博然正在气头上,他只想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苏心漓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根本就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直到那水都顺着他的掌心低落到他衣服领子里面的皮肤上了,苏博然才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手一松,那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了他自己身上,那茶杯也直接摔碎了他自己的脚边,碎片四溅,有一片割破了他的手背。 苏博然连着惊呼了好几声,将被滚烫的开水烫的有些受不了的掌心贴在两边的脸放着,不过可能因为难受,他在原地双脚跺个不停,然后那双冷峻的双眸盯着苏心漓,就好像毒蛇一般。 这突来的变故,不要说苏博然,就连苏心漓都有些发懵,不过想到苏博然最初的目的,再看他现在这样子,苏心漓心中实在很难生出半分同情来,害人不成反害己,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苏心漓心中虽然这样想,不过一回过神来就很快吩咐道:“快去取凉水来,还有府医呢,让他马上过来。” 因为苏心漓的身子不适,皇上特意从宫中的宫中的御医挑选了一个出来,在苏心漓的府上专门替她看病,苏心漓的话刚说,取冷水的取冷水,请府医的请府医,各自忙去了,而那个端送茶水进来的丫鬟已经完全呆住了,一回过神来就跪在地上,苏心漓看着她被吓得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同情,这件事情,她确实挺冤枉的。 “你是怎么办事的,罚扣两个月的俸禄,下去吧!” 苏心漓疾言厉色,那丫鬟原以为自己就算不死也要皮开肉绽,一听只是罚两个月的俸禄,忙谢恩退下,苏博然呵斥她不准走,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她根本就不听苏博然的,苏博然越是叫她,她跑的就越快。 那水的烫劲已经过去了,苏博然的手心起了好几个水泡,手背的话,被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并没有大碍,苏博然满肚子的火,下意识的将事情的全部责任都推卸到了苏心漓的头上,“你这个不孝女,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才肯罢休!” 苏心漓张了张口,想要和苏博然大吵一架,话都到嘴边了,她还是没说出口,她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句话,狗咬了你,难道你也要咬回去吗? 很快,就有下人取了水来,府医也很快就到了,不过苏博然却不领情,他现在看苏心漓,就觉得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顺眼的,越看越气,越看越气,他冷哼了一声,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转身如疾风一般离开了,留下端水来的下人还有赶来的府医发呆。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的背影,心里也觉得生气的很,她站了起来,自我安慰了一会,很快调试过来,然后对一旁的丫鬟道:“清理干净。” 说说完,朝着那府医的点了点头,便回了院子。 苏心漓觉得苏博然这人简直可笑,明明心里只把她这个女儿当成工具般对待利用,却要她对他忠诚,这可呢吗?他是出了名的趋炎附势,能对其他人低声下气,在她面前低头就那么难吗?她是他的女儿没错,但是她,可没欠他的。 ** 兰翊舒晚上回来的时候,自然听说了今日的事情,苏博然训斥苏心漓的声音那么大,完全没有避讳,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丫鬟自然是有人听到了,所以他不但知道苏博然来找过苏心漓,甚至于他说的那些话,兰翊舒也从水儿流云口中得知了,对此,兰翊舒都觉得匪夷所思,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父亲。 虽说苏心漓已经对苏博然这人完全不抱希望了,不过心情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响,有些郁卒,兰翊舒回来,少不得安慰一番。 “未免他今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这事烦你,不如就给他五十万两银子,然后想办法与他断绝关系。” 兰翊舒的想法很简单,五十万两白银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若是苏博然同意今后不来骚扰苏心漓的话,这银子就给他,就当他花银子为苏心漓买个安宁。 苏心漓原是背对着兰翊舒的,闻言,猛地转过身,抬头看向兰翊舒,一双眼睛眯起,微微有些锋利,“凭什么给他啊?” 苏心漓漂亮的媚眼儿转了转,然后定定的看向兰翊舒,“你有五十万两白银?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苏心漓恍然想到什么,长长的哦了一声,兰翊舒确实挺有钱的好像,不是,应该是很富有。 “五十万两,还是可以拿出来的。”而且是轻轻松松的。 兰翊舒没有告诉苏心漓,虽然她母亲给她留下了极为丰厚的嫁妆,但是很多都是贵重的玉器古玩,目前的话,兰翊舒一样都没动,而那些银子,全都是从他的荷包倒贴出去的。当然,兰翊舒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银子,这个,不归他管,不过水患刚发生不久,齐达告诉过他,几百万两,还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出来的。 苏心漓一听,眼睛顿时冒光,她坐直着身子,抬头看向兰翊舒,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肩膀,有些讨好的说道:“兰翊舒,我就知道你很有钱,我们商量个事情呗。” “你想要银子?多少?”兰翊舒挑了挑眉,然后用手指抵住苏心漓的嘴唇,凑近苏心漓的脸,眼角瞥着他肖想了许久的嘴唇,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苏心漓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这个男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都不改爱占她便宜的本色,不过她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吗?苏心漓张开嘴巴,本来是想咬兰翊舒的手的,忽而想到自己上次将某人的手指含在口中的惨痛经历,立马就紧抿住了嘴唇,脸却在兰翊舒了然眼神的注视下红了,兰翊舒故意将自己的手指往苏心漓的嘴边送了送,一副你咬我啊,你快点咬我啊的神情,看的苏心漓恨不得扑上前去,她想也不想,拍掉了兰翊舒的手指,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桌子上坐着,居高临下的看向兰翊舒。 “如果我能让苏博然同意我们两个人的婚事的话,你就将那五十万两银子给我呗,如何?” 苏心漓眨巴着眼睛,无比真诚认真的看向了兰翊舒,她可不是那种不劳而获的人。 “小心心,你果然很缺银子。” 苏心漓嘴角上扬,一扫苏博然给她带来的阴霾,不住的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所以我才要想办法从你身上搜刮啊。” 兰翊舒看着她天真俏皮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喜欢,起身,捧住她的额头,亲了上去,苏心漓正想要推开他,兰翊舒笑着开口道:“六十万。” 苏心漓闻言,那原准备将兰翊舒推开的手转而搂住了他的腰。这次水患,几乎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银子,而且程立雪的那些嫁妆都被她送出去了,她现在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穷困,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再过几个月,就会有雪灾,苏心漓想到自己几乎身无分文,就觉得很不安心,兰翊舒亲一下就愿意多给十万两,苏心漓当然不会抗拒排斥了。 兰翊舒的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但就算是这样,拥抱着这个人,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安心。苏心漓心中十分肯定一点,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改变自己想要和他厮守到老的决定。 ** 苏心漓在家又调养了几日,身子好了许多,兰翊舒也终于解除了她不准出门的禁令,苏心漓一可以出门,就和兰翊舒一起去了北区探望那里贫民和难民。 在难民迁进来之前,程子谦已经按着她的意思安抚好了这些难民,共同经历过苦难的两方人,目前为止,相处的还算和谐。苏心漓刚进了北区,很快就有眼见的难民发现是她,扬着声音尖叫道:“大恩人来了!” 没一会,她的跟前,就聚满了许多难民,还有北区之前住着的贫民也来了,苏心漓在他们这些人跟前,从来都不摆架子,不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笑着与他们寒暄。因为苏心漓之前的催促,北区这边的工程,程子谦一直都命人加班加点的在赶,而且还帮助这里穷困的只能住在那种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茅草屋加固了,所以苏心漓来,那些北区的百姓才能如此热情。 和东区那些高楼大宅不同,北区这边,多都是茅草屋,而且是有些破烂的那种,新盖的那几处私塾和手工作坊,只是难民暂时栖身的地方,所以北区这边,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子们,大多都在动工盖房子。 那些人见到苏心漓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她叩头谢恩,感激苏心漓的恩情。 “苏小姐,要不是您的话,我们老孙家就断子绝孙了,我老婆子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啊,我给您叩头了。” 这老婆子,是外地的难民,水患发生了之后,淹没了她的村庄,她六岁大的孙子被水淹死了,她的儿子为了救大肚子的媳妇也淹死了,到现在,就只剩下她和她儿媳妇二人,她们跟着大部队的人到了京陵城避难求生,途中,她另外的儿子因为抢点口粮被打死了,她怀着八个月大身孕的儿媳妇一路奔波劳累,刚好京陵城就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她们没有银子,药堂的大夫自然不会免费替她们看病施药的,她头都磕破了都没用,当时,是苏心漓替她看的病,并且给她熬药退烧,之后,又将那一批大着肚子的孕妇全部安置到了兰翊舒的药堂,命人悉心照顾,前几日,那婆子的儿媳妇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母子平安,她们家就算有了香火了。 在她说明了原委之后,其余的人纷纷附和叩谢苏心漓。 苏心漓少不得一番安抚,一个多时辰后才脱身,和兰翊舒一起继续去视察这个地方。同样都是京陵城的百姓,眼见这些百姓过的如此辛苦,苏心漓自然良多感慨,更是说不出的心酸。 “你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兰翊舒见苏心漓脸色微沉,面色凝重,如何能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管这里来往的人,揽着苏心漓的肩膀,将她搂在怀中。 苏心漓正伤感的时候,忽见茅草屋后面有一男子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在偷窥她与兰翊舒,苏心漓没看清他的脸,却看到了他的眼睛,探究的,审视的,打量的,还带这评判,却没有对待帮助过他的人该有的敬意和感恩,那双眼睛也极为的明亮,至少,不像是个经历过灾难苦痛的人,苏心漓不由拧起了眉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兰翊舒抿着唇,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回去再说。” 苏心漓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其中有古怪蹊跷,她点了点头,没有再问,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将北区看了个大概。或许,兰翊舒的六十万两银子,她可能又要拿出一部分帮助这里的百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心漓一坐上马车,就开始询问兰翊舒这缘由。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苏心漓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那些并不是难民。 “如果我料定的没错的话,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大金国的奸细,这次潜伏进来的,应该不止大金国。” 苏心漓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她怎么疏忽了,京陵城是琉璃的政治中心,平时的监管一直都极为严苛,一般人想要混进来是很难的,但因为这次水患,有大量的难民涌进,对那些想要潜伏进来的奸细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盯紧他们了。” 兰翊舒伸手抚平了苏心漓紧蹙着的眉心,然后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苏心漓点了点头,对大金国,哪怕只是听别人提到这个名字,苏心漓心中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忌惮,因为上辈子,定国公府被冤枉沟通的敌国就是大金,还有舅舅四哥都是丧命在那些人的手中,苏心漓是想杀了颜司明他们报仇,但是她同样想除掉大金,她想,只有那样的话,她才能真正觉得高枕无忧,不然的话,她会一直都不得安心。不过骁勇善战的大金国,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虽然一直以来,大金国都客观存在着,但是距离毕竟比较遥远,现在,当他们的人出现在琉璃的时候,苏心漓的心,再无法安定下来,那名为担忧的情绪,再一次泛滥。 真的想,真的想彻底毁掉大金,至少,让他们再无招惹琉璃的资本。 兰翊舒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苏心漓情绪的起伏,心头越发的怜惜起来,他将她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吸了吸鼻子,手攀上了兰翊舒的背,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 兰翊舒,谢谢你,在我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每一次都没有缺席。 对苏心漓来说,有兰翊舒在身边,她的心都是安定的,也是充实盈满了,这种感觉,比起做太子妃皇后更加让她觉得满足,苏博然永远都不会明白,所以不论他怎么说,她都不可能放弃这段感情的。 所以,兰翊舒,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需要我,我会像今天的你一样,陪在你身边,给你会觉得温暖安心的拥抱。 “颜宸玺前几日来了信,他和顾南衣,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苏心漓恩了一声,心头却是一喜,顾南衣这次去沙洲县,除了处理水患,再就是帮她调查清河县的事情。水患发生后不久,顾南衣就将那一百多具尸体的事情给皇上上了奏折,皇上命他一定要调查清楚此事,若是他们回来,一方面就是说那边水患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另外的话,沙洲县的事情,也已经有眉目了。她这边,除了受害的流云,还有证人林景,必定可以将苏志明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便是颜司明都会因此事受到牵连,还有身为父亲的苏博然,到时候名声必定也会受影响,若柳姨娘肚子再争气一些,生个男孩的话,那方静怡那一房就彻底完蛋了,她倒是要看看苏妙雪还如何猖狂嚣张,对颜司明来说,苏妙雪差不多就等同于废棋了,若这时候他娶苏妙雪,一定会更加恼火郁闷吧。 苏心漓刚一回府,就被兰翊舒勒令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两人在北区那边什么都没吃,现在回来自然饿了,流朱一见苏心漓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和青藤一起将准备好的饭菜全部都端了出来,两人边吃饭边说话,完全没有将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放在心上,聊的正欢快的时候,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了苏心漓的窗口,不等兰翊舒开口,候在一旁的水儿已经上前捉住了那鸽子,然后将绑在鸽子脚上的纸取了下来,递给了兰翊舒。 兰翊舒将卷好的白纸展开,扫了眼上面的内容之后,脸色立马就变了,苏心漓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冷峻严肃的模样,不由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宸玺遇袭,被人追杀,我必须马上去救他。” 兰翊舒说着,快速站了起来,快速回了房间,也不知道拿了什么,离开时,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身,面色略带着几分慌张,看向苏心漓,认真道:“你等我回来。”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离去的背影,上辈子某个已经被他遗忘的记忆忽然浮上了脑海,她的脸色一下就变的苍白无比,她大叫了兰翊舒一身,猛地站了起来想要追出去,不小心被桌脚绊住,因为太多用力,撞到了桌子,桌上的碗筷还有盛着菜的碟子全部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前世今生,兰翊舒之谜(9号晚七点左右更)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若是颜宸玺在战场上被困或者是遇难,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前往的,到时候——” 上辈子,她在颜司明书房偷听到了的一句话,在这瞬间,一下全部浮了上来,她一直都知道,颜宸玺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是因为颜司明动了手脚,但是那次,颜司明似乎针对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很在意他的人,之后,她问过外公,那场战役,除了颜宸玺,死了还有谁,外公只是不住的叹气,她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颜宸玺都是六皇子,但是上辈子,她认识的颜宸玺不会这样随和,也不会和她开玩笑,更不会嬉皮笑脸的叫她嫂子,他几乎与每个人都保持了距离,对谁都冷冷的,明明是个很随性的人,却又高傲的要命,他与皇上甚至都不怎么亲近,但是他最听兰翊舒的话,整天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的后头,为了他甘愿得罪长公主和其他诸位皇子,无疑,兰翊舒是他最好同时也是他最最亲近的朋友,兰翊舒也是一样,他对谁都淡淡的,但是对颜宸玺却格外的关心照顾。方才他一知道颜宸玺出事的事情,就奋不顾身的离开了,难道说?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心惊,浑身上下就好像浸泡在冰水似的,冷的她瑟瑟发抖,就连心都好像结了冰似的,她追着兰翊舒到了门口,尖叫着想要挽留,不过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就连一个字也不上来,急的她面色越加的苍白,她愣了片刻,一回过神来,就提着裙摆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流云和水儿等人看着满地的狼藉,再看苏心漓那模样,又是吃惊又吓了一跳,几个人的面色都带上了担忧,也都有些难看起来,流云最先反应过来,推了推水儿道:“你去保护小姐。” 她们几个自然不知道苏心漓心中所想和她心中所惧,只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这次,苏心漓是帮助了很多灾民没错,不过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感激她的人很多,但是想害她的也不少,流云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反应慢半拍的水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听到流云的话,忙追了出去,她刚跑到门口,一直呆着屋子里的林景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跑了出来,刚好看到水儿追着谁跑了出去,他也不多想,跟着水儿追了上去。 苏心漓离开房间之后,直接去了府里的马厩,她跑的很快,就是想阻止兰翊舒前去,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是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兰翊舒会出什么事情,她真的不能没有兰翊舒的,如果要去的话,至少应该从长计议,而不是一个人贸贸然前往。 兰翊舒越是如此,苏心漓就越觉得心惊肉跳,她敏锐的直觉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颜司明口中会奋不顾身去救颜宸玺的就是兰翊舒,然后因为颜司明卑劣的设计,和他一起死了,他最后的结局也是死了吗?和外祖父外祖母一家还有顾大哥他们一样,被颜司明害死了吗? 苏心漓跑的很快,不过对没有武功内功不会轻功的她来说,怎么可能追的上兰翊舒,等她到马厩的时候,兰翊舒根本就不在,她问马夫,马夫说他已经骑马离开了,骑的是她上次在青山马场骑过的红云,脚下生风的红云,她马厩里虽然还有其他不少好马,不过依着兰翊舒的焦灼担心,他肯定会快马加鞭的,她根本就不可能追的上。苏心漓看着少了红云的马厩,急的都快要哭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命人牵了匹马出来。 “小姐,您要去哪里?” 苏心漓还没离开,水儿就赶到了,跑到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她的鼻子上都沁着水珠了,水儿抬头看着她,担忧的很,轻轻的叫了声:“小姐。” 苏心漓扭头,这才发现她的存在,用僵硬和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跟着我一起。” 林景听了这话,亲自跑到马厩,从里面牵了匹马出来,也说要跟着苏心漓一起,因为兰翊舒的事情,苏心漓是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时间和他说那么多,见林景说要跟着,就由他了,苏心漓接过下人牵过来的马,快速上马,她并没有去追兰翊舒,而是去了定国公府,一路上,她骑的很快,自然惊扰到了不少走路的行人还有两边的摊贩,他们正想要骂人,一见是苏心漓,紧咬着唇,而且满脸的焦灼和担忧,想到她可能是有急事,再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很快就谅解了,毕竟苏心漓对他们都有恩,而且她可不是那种会骑马逗乐的人。 苏心漓到了定国公府后,马上就有下人迎了出来,苏心漓下了马,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缰绳,也不管马了,快步跑进了定国公府,还没进门呢,就将程鹏程绍伟还有她几个哥哥的名字叫了个遍,下人听了,忙过来回道:“小姐,老爷刚好在家呢。” 她口中的老爷,指的自然是程鹏了。 “在哪里?” “老夫人的院子里。” 苏心漓快步朝着云氏的院子跑,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对那丫鬟吩咐道:“把在家的几个小少爷全部叫到外祖母的院子去。” 那丫鬟见苏心漓的样子着急的很,应了一声,叫了几个姐妹,挨个通知去了。 苏心漓到云氏的院子的时候,云氏下午的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正和程鹏说话呢,看到苏心漓跑进来,立马撇下程鹏,笑看着苏心漓,不停的对她招手,直到苏心漓走近,她才发觉她的神色不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住苏心漓的手,更是吓了一跳,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掌心全都是冷汗,那面色,更加不对劲,云氏一看,心不由悬了起来,“这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心漓现在急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哪里还有心情去解释那么多,拍了拍云氏的手,几步就跑到程鹏跟前,“外公,您一定要帮我。” 不是请求程鹏帮忙,而是让他一定帮忙,云氏一听,更加担心了,尤其看到苏心漓那副急的都快哭出来的模样,更是心疼,“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我和你外公能帮的,一定会帮的。” 云氏的话刚说完,程鹏跟着就附和说是,自己的外孙女为定国公府做了这么多,她难得请求自己帮忙,便是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会让她如愿的。 “外公,你让人带一支精锐部队,速速追上兰翊舒他们。” 苏心漓急的,话都有些说不明白了。 “兰翊舒?他不是在京陵城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眼眶都红了,“六皇子被人刺杀,好像是出事了,兰翊舒他一个人就去营救了,我担心会出事。” 她的这种心情,不是一般的担心。她知道,除非是皇上亲自下令,不然的话,便是外公,也不能随便调配军队,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参本说他意图谋反叛乱之类的,总之,很容易就会被冠上抄家灭族的大罪,但是她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除了来找定国公府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如果皇上真正中意的人是六皇子的话,外公因为救他才做了职责范围内的事情,相信皇上应该不会多加苛责的,不过这次之后,他们肯定会和六皇子绑在一起,或者被外面的人揣测成是三皇子一党,不论是哪一党,这对在皇嗣夺位时保持中立的定国公府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六皇子被刺杀?” 程鹏站了起来,吃了一惊,显然,他到现在还没收到消息。 程绍伟和程子谦并不在家,来的就只有程昱凡和程子风二人,这样的事情,程鹏肯定是不能亲自出面的,他也脱不开身,苏心漓看了看程昱凡,又看了看程子风,开口道:“外公,这件事情就交给二哥吧,兰翊舒才刚去,你们快马加鞭赶去,水儿,你也跟着一起。” 有水儿在的话,他们这些人才不会和兰翊舒走岔开。 这件事情,事关定国公府三百余口人的身家性命还有定国公府数百年来的声誉名誉,程鹏是有些犹豫的,他觉得最好的法子就是他现在入宫,向皇上禀明事情的原委,然后皇上亲自开口让他前去营救,可一看到苏心漓那苍白的脸,通红的眼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清清冷冷的外孙女比他想象的更加在意兰翊舒,她片刻也等不了了,他沉思了半晌,不过苏心漓却有些等不住了,扯了扯他的手,满是哀求,通红的眼圈,里面全是盈盈的泪水,“外公。” 程鹏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心一下就软了,他取出腰间的虎牌,递给了程昱凡,“你去,带徐鹤他们去追兰翊舒。” 程昱凡和程鹏一样,有同样的忧虑,不过身为兄长,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自然也不忍心,而且自兰翊舒前去搭救苏心漓,两人双双坠崖回来后,他心里就将兰翊舒当成了自己的妹夫。 “皇上那边,我会去说明情况的。” 苏心漓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程昱凡点了点头,拿着虎牌转身离开,水儿看了苏心漓一眼,无比坚定道:“小姐,我一定会保护公子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林景看着水儿离开的背影,走到苏心漓跟前,“小姐,我也去吧,我对那一带的地形很熟悉,说不定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云氏和程鹏等人听着林景那声音,都吃了一惊,齐齐看向苏心漓,苏心漓一开始本来是想让林景不要添乱的,听到他最后两句话,咬着唇点了点头。 “我进宫向皇上说明情况。” 程昱凡和水儿等人一离开,程鹏跟着就准备换身衣裳进宫,既然已经犯下了可以让别人捏住把柄的错误,那现在只能是将错误降低到最小了,主动向皇上澄清一切,总比皇上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要好。 “我去,外公,我去就可以了。”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发颤,便是在原地站着,双腿都在发抖,云氏心疼,将她搂在怀中,“傻孩子,你二哥他们都去了,兰翊舒的功夫又了得,不会有事的,你就在这里陪外婆说会话吧,其余的事情,有你外公呢。” 苏心漓靠在云氏的肩上,汲取着她身上能让她紊乱烦躁的心稍稍安定一些的温暖,见程鹏似乎是进屋换衣裳了,吸了吸鼻子,深吸几口气,轻轻的将云氏推开,走到程鹏的身边,挽住他的手,抬头看向他,抿着唇,无比认真的说道:“外公,还是我进宫吧,不然的话,我们就一起进宫吧。” 程鹏盯着她坚定的神情,想了想,点了点头。苏心漓换了身衣裳,直接就进宫了。 定国公府和当朝右相齐齐进宫见皇上,李海福通报了之后,皇上直接就宣他们觐见了。 御书房内,文帝正和几个大臣讨论这次水患安置的事情,因为结果出人意料的好,所以几个人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看到苏心漓进来,文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当着程鹏和几个大臣的面夸赞了苏心漓几句,那些大臣自然是纷纷附和,对苏心漓一通的恭维,苏心漓的面色依旧苍白,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写满了忧心,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生硬。 “皇上,微臣有要事启奏。” 文帝看着苏心漓和程鹏两人凝重的面色,心里也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何事?” 苏心漓看了眼两边站着的几个大臣,一副为难的样子,文帝会意,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大臣看了苏心漓,又看了看程鹏,最后看向文帝,虽然好奇苏心漓和定国公两个人一起来找文帝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过文帝开口让他们退下,他们当然是要遵从的,行了礼之后,纷纷告退。 那些人一走,程鹏立马就跪在地上请罪,“皇上,微臣有罪。” 苏心漓也跟着跪下,“皇上若是要怪罪就怪罪微臣,所有的一切与外祖父无关,定国公府的其他人更是无辜的。” 文帝闻言,看着跪在地上双手却在发抖的苏心漓,拧起了眉头,“到底是何事?” 苏心漓抬头,在程鹏之前开了口,“微臣中午和兰翊舒一起用午膳的时候,忽然接到消息,说六皇子他们在途中被人刺杀,兰翊舒担心诸位皇子的安危,只身就去营救了。” “什么!” 文帝惊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那张威严的脸也在瞬间变的苍白。 “兰翊舒对微臣有救命之恩,微臣实在担心他们的安危,在进宫面圣之前去找了外公,请求外公派兵去追他们了。” 苏心漓心里头完全七上八下的,为兰翊舒的安危,同时也担心,如果皇上心中有除掉定国公府的心思,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和借口,想到是自己置定国公府于危难之中,苏心漓心中就像被刀刺了似的难受,但是只要一想到兰翊舒可能会有危险,苏心漓又觉得顾不得那些了。从她重生到现在,每一次都是兰翊舒在帮她,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兰翊舒的话,自己还能不能一个人单独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皇上,都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为了一己私欲——” 苏心漓红着眼眶,话都还没说完,突然被文帝打断,“你说兰翊舒只身去救老六他们了。” 苏心漓抬头,看着文帝同样苍白铁青的面色,再听他说的那句话,心里头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闪过,不过这时候,她哪来的心思去深究那些,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去了?” 苏心漓眼泪流的更凶,“微臣想拦——” 她下意识的想到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 正这个时候,李海福走了进来,说总兵求见,苏心漓一听,就知道是告定国公府黑状的人来了,苏心漓想要解释什么,不过见文帝那铁青的脸还有那冰冷的眼神,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口,她下意识的觉得文帝不对劲,很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给朕拖下去砍了,给朕砍了!” 文帝大怒,边说边将案台上的奏折扔在了地上,苏心漓心头震惊又有些害怕,而跪在地上的程鹏看着文帝那样,则陷入了沉思。 “程爱卿,你现在立马去追兰翊舒他们,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饶是程鹏,脸上也不由流露出了惊愕的神情,苏心漓更是觉得奇怪,她原本以为皇上会刁难他们的,至少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但是他丝毫没去追究外公私下派兵的事情。 程鹏得了文帝的命令后,片刻都不敢耽误,苏心漓见文帝没有怪罪程鹏,心头稍稍松了口气,起身也准备跟着程鹏一同离开,文帝并没有不让她起身,直到她要走,才开口道:“苏爱卿,你留下。” 苏心漓抬头看了文帝一眼,略有些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神情极为的沮丧,那双炯炯的眼,此刻也写满了担忧,为人父对儿子遇到危险表露出的担忧,苏心漓看着这样的文帝,那样的慈爱,心头忽然又有些动摇,太子的病,应该与他无关的吧,不过他利用太子替他心头最疼爱的儿子挡灾那确实事实,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那么偏心呢?是因为孩子的母亲吗? 程鹏不放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还是转身离去了,皇上没有怪罪他们定国公府,并且将前来汇报此事的总兵给砍了,那肯定就不会有人敢借着这次的事情兴风作浪,所以他们定国公府暂时还是无恙的,他料想皇上留下苏心漓不会有什么事情,程鹏看了眼铁青着脸一触即发的文帝,哪敢在这时候去触怒他? 苏心漓心头的疑虑万千,不过最深的还是对兰翊舒的担忧,她见文帝开口留下她,诺诺的道了声是,然后退到一旁站着,许是因为太过紧张,饶是她怎么克制,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还在颤抖,完全不受控制,文帝命李海福给苏心漓搬了条椅子,苏心漓谢了恩之后坐下,方才跪着的时候不怎么觉得,现在在起来,明显能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在发软,尤其是双腿,苏心漓都担心自己失态。 李海福想要收拾被文帝扫在地上的奏折,被文帝制止了,整个御书房,就只剩下文帝和苏心漓二人,文帝也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大殿内静的出奇。 “你说,这次的事情,会是谁做的?” “微臣不知。”苏心漓很是怀疑,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和颜司明有关,不过这只是她的揣测,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平日里,文帝要心情好的话,她胡言乱语并无大碍,不过文帝现在这样子,苏心漓直觉的大殿内的空气都是冷凝的,根本就不敢开口,而且,她也不想说话。 苏心漓在御书房一直呆到傍晚,直到太阳落山了,外面的李海福进来说用晚膳的时辰到了,才打破了一室的平静。就这样静坐了一个多时辰,苏心漓和文帝的情绪似乎都平静了许多,文帝留苏心漓一起用晚膳,苏心漓哪里有心情吃东西,谢了皇恩,终究没有留下来。文帝知道她是和程鹏两人单独进宫的,又见她的情绪和精神都不是很好,便让李海福找了两个伶俐的宫女送她出去。三个人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遇上了贤妃娘娘宫中的芷兰姑姑,她看到苏心漓,忙迎了上去,芷兰表明了来意,说贤妃娘娘想见苏心漓。 若说要见自己的是皇后和贵妃,苏心漓都不想去,可贤妃娘娘毕竟是六皇子的生母,苏心漓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其实现在,苏心漓对颜宸玺那边的状况是一无所知,按道理,他应该是和颜玉勋还有顾大哥一起回来的才对,如果是要刺杀,不可能就刺杀他一人,他现在是被众人围着还是说已经出事了,苏心漓根本就不知情,就是因为不明状况,她心里才越加的着急。 苏心漓随同芷兰一起去了贤福宫,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贤妃娘娘,她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宫女。贤妃看到苏心漓,小跑着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我听说玺儿出事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兰翊舒呢?” 贤妃满脸的焦灼,不过苏心漓却越发觉得奇怪,皇上和贤妃娘娘,对兰翊舒好像都特别关心。 苏心漓任由贤妃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苏心漓将自己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了贤妃,为了让她安心,将她已经让程昱凡去追兰翊舒,还有程鹏也一同前往的事情都说了,贤妃一听兰翊舒也去了,脸色不由白了几分,苏心漓更是敏锐的感觉到,她被自己握着的手心在瞬间都降温了,她呢喃了几句,跟着就晕了过去,将苏心漓吓了一跳,芷兰见状,忙命宫里的宫女去请御医,苏心漓一时半会的自然走不开了。 苏心漓中午没吃几口,晚膳的话也没吃,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芷兰命人给苏心漓准备了一些吃食,苏心漓饿是饿,不过却觉得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御医很快就来了,如苏心漓所想,贤妃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刺激所以才会昏迷,只要好好休养就好了。 昏迷的贤妃睡的极为不安稳,那张温婉娟秀的脸,一直都是蹙着眉头的,她估计是在做噩梦,浑身上下一直都在冒冷汗,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不过苏心漓却一句也听不清,苏心漓也是疲倦无比,正想离开,昏迷的贤妃忽然呓语,“太子妃,太子妃——” 她一遍遍的叫着太子妃。 现在的太子颜睿晟就只有一个侧妃,根本就没有太子妃,难道是?那就只有被文帝篡位的太子的妃子,贤妃与她认识?苏心漓越想越觉得贤妃娘娘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她看了眼替她擦汗的宫女,还有两边伺候着的其他人,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里照顾贤妃娘娘就可以了。” 苏心漓说着,从跪在床榻边的宫女手中接过毛巾,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包括芷兰。 “我——我没有照顾好小皇子,我——我不对您,有负您的所托。” 苏心漓正替贤妃擦汗了,听到这句话,拿着毛巾的手不由一顿。 小皇子?她说的是谁?颜宸玺吗?难道他是? 苏心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以前,她就一直觉得贤妃娘娘有秘密,没想到却是—— “大皇子,小心!” 贤妃牢牢的捉住了苏心漓的手,猛地惊叫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那双满是温婉慈爱的眼睛,此刻尽是惶然和恐惧,布着一片蒙蒙的水雾,直直的看向了苏心漓,与苏心漓疑惑又吃惊的目光相对。 好一会,贤妃才从梦魇中醒过神来,她看向苏心漓,那双如水一般的眸子带着某种深深的不安。 “贤妃娘娘做噩梦了。” 苏心漓微垂着眼睑,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贤妃盯着苏心漓,愣了愣,想到方才做的那个梦,点了点头,“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干渴,苏心漓放下了手上拿着的毛巾,走到桌旁,给她倒了杯温水,转身递到她手上,摇了摇头,“没有。” 苏心漓本想提醒贤妃,她下次若是身子不适的话,不要随便让那么多的丫鬟候在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她在宫中这些年都平安无事,想来肯定是有注意这些的,她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六皇子在江湖闯荡了这么多年都没事,这次也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 贤妃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点了点头,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 “那你说翊舒呢?他会不会有事?” 贤妃握住苏心漓的手,一脸期盼的看向他。贤妃不明白,因为某些记忆,此刻苏心漓心中的害怕和惶然比她只多不少,她只是一直都在克制着而已,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贤妃摇了摇头,“我二哥和外公都带人去追他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直直的看向贤妃,那目光,极为的坚定。 贤妃看向苏心漓,面色好看了一些,苏心漓又说了一些安慰贤妃的话,当然,她也是在自我安慰,直到贤妃再次入睡,苏心漓这才将自己方才遣出去的芷兰叫了进来,“芷兰姑姑,您在这里照顾贤妃娘娘吧,我先回去了。” “苏大人,时辰不早了,您晚上就在贤福宫休息吧。” 苏心漓摇了摇头,“多谢芷兰姑姑的好意,我还是想回去。” 皇宫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她总觉得冷冰冰的,就连这里的空气,都会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尤其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她更加呆不下去,更不要说在这个地方睡觉了。 芷兰也没有勉强,对方才皇上安排的那两个宫女叮嘱了几句,又找了几个贤福宫的宫女,一直送苏心漓上了马车。 苏心漓坐靠在马车上,满心的疑惑,满脑子都是问号,但是她又觉得疲倦至极,根本就不想去思考,可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今日发生的一件件事情。 皇上在得知颜宸玺遇险的消息后,问的却是兰翊舒也去了吗,还责怪她没有拦住兰翊舒,苏心漓越想越觉得皇上对兰翊舒还真的是非同寻常的包容,更是非同寻常的好,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怪罪,开口想要的东西,几乎是有求必应。上次,她和兰翊舒两人齐齐坠崖,听说文帝龙颜大怒,那期间,一贯勤于朝务的文帝有三天的时间都没有上早朝,她一直都在猜测,她和兰翊舒之间有一个皇帝十分看重的人,现在看来,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兰翊舒,不但皇上的态度奇怪,贤妃娘娘也是如此,她对兰翊舒的忧心丝毫不逊色于颜宸玺。 太子,太子妃,太子和太子妃确实有一个儿子,比她大三岁还是四岁,她以前还随母亲一起进宫与他玩过,但是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十年前,因为那场宫廷震变,太子一家全都死了,但如果他没死的话,应该和兰翊舒差不多大吧,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心乱,心里更是害怕的紧,这样在她掌控之外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苏心漓还没到院子呢,流云流朱就迎出来了,看着每走一步都极为费劲的样子,小步跑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扶着苏心漓回到了院子。 “小姐,您怎么了?” 流朱看到苏心漓这样子,心里难受的慌,才一开口,眼泪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流云看着,心里也难受,闷堵的慌,给苏心漓倒了杯茶,然后极为认真的道,“小姐您放心,兰公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也在心里头安慰自己,没错,上辈子兰翊舒这时候还好好的,没道理这辈子这么早就出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苏心漓实在是累,但今儿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衣裳都黏黏的,这样子躺床上,她实在睡不着觉,流朱出去准备热水了,流云突地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道,“小姐,今儿定国公夫人来了,在府里等了您许久,才刚离开不久。” 苏心漓点了点头,外婆肯定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在这里等这么久想要开解她的。 苏心漓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兰翊舒陪她一起睡觉的,她也已经习惯了,现在身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苏心漓心里又七上八下的,对兰翊舒是牵肠挂肚,如何还能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安睡了许久的苏心漓,再次做噩梦了。 城墙下,四面的金国士兵就像潮水一般,很多很多,将颜宸玺还有其他琉璃士兵围了起来,地上,全部都是尸体,还有如河流般汇聚的鲜血,一贯潇洒不羁的颜宸玺也是,身上全都是伤,那些伤口不停的在流血,正这个时候,有人突破了重重的金国士兵的包围,冲到了颜宸玺的跟前,那人骑着熟悉的红云,一身紫衣翩跹,不过他却是背对着她的,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 他纵马飞身,跃到了颜宸玺的跟前,从腰中抽出了银闪闪的软剑,与那些蜂拥而上的金国士兵厮杀了起来,颜宸玺与他并肩而战,而另外一些琉璃士兵则不停的敲着城门,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敲,不管他们怎么叫,就是没人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城墙上,颜司明站在那里,看着颜宸玺和紫衣男子身边越来越多倒下的人,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又阴狠的笑意。 颜宸玺和紫衣男子战到最后,已经是精疲力尽,到最后,几乎是紫衣男子拉着颜宸玺在前行,地上的尸体却越来越多,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城墙上的颜司明摊开手,很快就有人将弓箭递到他手上,搭箭,拉弓,瞄准了紫衣男子,朝着他直接射了过去,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随着那箭在动了,她在心中一遍遍的呐喊着,快躲开,躲开,但是那箭直中紫衣男子的后背,他倒在地上,苏心漓终于看清了他雾蒙蒙的脸,他的脸上都是血,不过苏心漓还是认出了人来,是兰翊舒,是那个与她同生共死的兰翊舒没错。 他才一倒在地上,那些金国士兵就举着手中的刀冲了过去,最后,那些人全部将他包围掩埋,她的梦境,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色,在空中飞扬。 “不要!不要!不要!” 苏心漓挥了挥手,似是想要将那些杀兰翊舒的人击退,她猛地睁开眼睛,屋子里柔和的白光一片模糊。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流朱担心苏心漓,并没有回房间休息,背靠着苏心漓的床榻,睡过去了,不过睡的并不是很沉,听到苏心漓的恐惧惶然又绝望的惊呼声一下就被惊醒了,转过身看向床上的苏心漓,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担忧的问道。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冰凉的手牢牢的握住了流朱。确实是做噩梦了,真实的让她觉得胆战心惊的噩梦,她甚至觉得那一幕该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隔壁房间休息的流云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过来了,看着苏心漓那苍白的脸,心里头也是六神无主,流朱扶着苏心漓坐了起来,她给苏心漓倒了杯茶压压惊,苏心漓喝了茶之后,气色还是很不好看,她看了眼外面依旧暗沉的天色,看向流朱流云道:“收拾下东西,明儿一早我们去白马寺。” ------题外话------ PS:怎么办?卡文了,很严重的卡文了,两个构思,我该用哪个好呢?好纠结,纠结,看我可怜的小眼神 第一百三十二章:妙雪怀孕,孩子去留 第一百三十二章: 苏心漓醒来之后,满脑子都是方才做着的噩梦,浑身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的很,根本就睡不着了,她是坐在床上,看着天一点点慢慢放亮的,然后洗漱换衣裳。 苏心漓醒来,吩咐说要去白马寺之后,流云流朱等人也没再睡了。现在,她们几个人中唯一会功夫的水儿离开,上次白马寺苏心漓遇刺的事情,直到现在她们还心有余悸,自然不敢这样就去,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后,流朱收拾东西,青藤命人准备马车,流云跑了趟定国公府,程昱凡和程鹏现在都不在家,云氏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苏心漓,本来希望她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的,不过也知道自己未必劝得动,想了想,就让程绍伟和程子风两个人跟着,随同她一起去白马寺。上次,她是带了百来个护卫,这次,带了足足两百多人,并且事先交代了看管那一带的士兵先去查看各个路段的情况。 苏心漓刚出门,看到程绍伟和程子风两人还有那两百多人,微微吃了一惊,很快猜到是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善做主张去了定国公府,这阵仗十有八九是云氏的意思,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多说也没用。也幸亏她上次才遇到袭击,不然的话,她这依仗,必定会为人诟病。 一行差不多三百人,队伍浩浩荡荡的,沿途的百姓见了,少不得议论一番,听说是苏心漓的座驾,纷纷让道。 苏心漓起得早,卯时三刻就出发了,到白马寺的时候已近巳时,苏心漓上了香之后,添了不少香油钱,程绍伟程子风还有苏心漓随行的两个丫鬟流朱流云自然是跟着她的,至于其他的人,自然是歇在山脚的,苏心漓一时半会并不准备回去,便让寺庙里的小和尚给那些人分派馒头和粥,让他们填饱肚子。 云氏等人是这白马寺的贵客,苏心漓现在的身份更是贵不可言,而且和方丈还有交情,她这次救助灾民的事情,琉璃上下都知道了,京陵城郊外的白马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随行的人虽然多,准备起东西来有些麻烦,不过那些和尚还是应下了。 “明慧师傅呢?” 苏心漓上了香安顿好所有的事情后,便想与明慧方丈见一面。 “我们方丈现在在诵经,不过他事先交代了我,让我先领苏大人您去休息。” 苏心漓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领我去母亲的小佛堂吧。” 那小沙弥看向苏心漓,点了点头,领着苏心漓去了程立雪在世时住在白马寺诵经念佛的禅房。 云氏和程鹏都爱女儿,苏心漓是在程立雪死前的几个月患病的,程立雪请了许多大夫,他们都束手无策,程立雪便来了白马寺,在这里吃斋念佛足足半个月,之后苏心漓还是不见好转她才会被方静怡他们欺骗的,所以她死前一个月的时间有大半是呆在这里的,正因为如此,她离世之后,云氏一直不肯让人随意踏足这个地方,并且还有人专门收拾,所以屋子收拾的整齐又干净。 用檀木雕镂着的莲花图腾,将偌大的屋子分成了两个房间,两个屋子的陈设都极为简单,一个卧室,卧室的话,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条凳子,还有书柜和一个空置的琴台,另外的话就是禅房,供奉着一个玉观音,下面是一个小案台,上面摆放着贡品,两边是个烛台,地上,是两个厚厚的蒲团,旁边是个木鱼,还有佛珠和经本,屋子里燃着香,是那种极为清新古雅的香气,苏心漓净了手,之后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禅房,她看着四周简单古朴的一切,坐在了蒲团上,闭上了眼睛,四周很安静,一点也不嘈杂,耳边,是钟鸣的声音,一下下敲着,仿佛能洗涤人心,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木槌子和佛珠,一下下敲在木鱼上,然后念经。 上辈子,当她沉溺在颜司明虚假的温柔中,她是皇后,儿子是太子,这样的荣宠无华,总让她十分的不安心,后宫的杀戮太多,颜司明的手,外祖父还有几个舅舅兄长的手,甚至于她的手,都沾满了鲜血,也或许是后宫的生活太过空虚寂寞,再加上受了程立雪的影响,她的坤璃院也有单独的小佛堂,她经常会用这种方式安抚自己狂躁暴动的心,帮助自己度过漫长的黑夜。 苏心漓敲着木鱼,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听着外面钟鸣的声音,烦乱的心情,一点点慢慢的平静下来。 母亲,你与哥哥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保佑外公他们,还有兰翊舒,不要再出任何的事情。所有的恶事都是因她而起,所以要惩罚,便惩罚她好了。 苏心漓午时便进去了,一直到酉时还没出来,早上的时候她就没吃什么,中午又没吃,程子风担心她的身体,这才让流云去敲门,苏心漓听到外面的动静,转过身,看着外面的红霞满天,还有地上那艳丽的橘红,才知道时辰不早了,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这才起身出去,程子风等人见她安然无恙的出来,松了口气。 “漓儿,该吃晚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苏心漓看着摸着肚皮,动作夸张的程子风,温和的笑笑,点了点头。 其实她知道,大家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的,定国公府的女人可以得到一心对待的温柔,但是她们同样承受着一般人不会明白的担惊受怕,她们该是害怕战争的。 苏心漓和程绍伟程子风一起,刚用了斋饭,就有小沙弥来找苏心漓,说明慧师傅要见她,苏心漓便跟着他一起到了明慧师傅的禅房。 “师傅就在里面,苏大人请。” 苏心漓点了点头,推开房门,慢步走了进去。明慧方丈盘腿坐在小榻上,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口照射了进来,也带来了初秋的凉风,屋子里的烛火在风中左右摇摆,却始终没有熄灭,那光亮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越发的慈眉善目,那双眼睛,更透着股说不出的通达智慧。 苏心漓进屋后,看向明慧,行了礼,而后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好一会,苏心漓没有说话,而明慧也没有开口,两个人静静的做着,四周围安静的可以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明慧方丈呢。” 苏心漓说的,自然是这次水患,明慧出面,说她年幼无法承受如此贵气一事,让她有幸‘逃过一劫’,苏心漓很清楚,这次的事情演变下去,到时候会变的很棘手麻烦,一般人出面的话,没有说服力,像明慧这样的得道高僧是最好的选择。 明慧的神情未变,依旧极为的祥和,对着她点了点头,“举手之劳,苏大人这次让数万百姓免受灾乱之苦,才真正让人敬佩。” 苏心漓只是淡淡一笑,明慧能看出她重生,自然也能够猜得到,她这次之所以能那些朝廷大臣所不能,不过是因为她的未卜先知,然后事先做了大量准备罢了。 “苏大人的心,不静。” 苏心漓抿着唇,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现在,可平静一些了?” 方才在程立雪的小佛堂时,确实平静了许多,可只要一想到兰翊舒的事情,一颗心,就又躁动不安了起来。 “昨日,我做了个噩梦,我梦到兰翊舒他出事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会好好的,从梦中惊醒之后,我便再无法入睡了。” 正是因为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所以当某一件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事情发生,而他又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的忧心。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也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这其中包括一些她自己本身就很想做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却没半分那个心思。 “从重生到现在,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想起前世种种,我常常会觉得那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不过因为它太过真实,我总害怕,梦中那些我不愿意发生的事情会重演。” 苏心漓之所以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来白马寺,就是因为她觉得明慧是她现在唯一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倾诉的对象。 明慧叹了口气,“世事如棋局,不执著方能安定。” 苏心漓抿着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还按着上辈子的轨道运行,那我的重生,又有何意义?就是为了亲眼看家人被杀吗?然后再次承受那生不如死懊恼悔恨的苦楚?老天既让我重生,那就是让我逆天改命的。”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极为坚定。 “那现在成功了吗?” 明慧盯着苏心漓,淡淡的问道,苏心漓侧身看向窗外的圆月,“或许吧。” 上辈子,这个时候,方静怡和苏妙雪还有苏志明他们早已是风光无比,但是现在,除了一个苏志明,其余的人皆是落魄无比,他们的命运,多多少少都因为自己改写了,但是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所以,她才不敢懈怠。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像你的重生,或如你所言,老天也看不惯那些人的作为。你担忧也好,伤感也罢,兰公子已经离开了京师,你这样,于他而言,并无任何用处,你既还未成功,那必定还有许多事情未做,你又何必执着与此?” 明慧看着苏心漓苍白消瘦的小脸,叹了口气。 苏心漓蹙着眉头,苦笑了一声,“方丈,你是不是觉得很傻?前世,我因为一个情字,一个男人,害了身边所有的亲人,最后也落得惨死的下场,但是现在,我却还逃不开一个情字。” 不论是文帝还是贤妃的反应,都给她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今后,因为兰翊舒,她的人生,必定也不会平凡,不论她怎么想要逃开,或许,很多事情,都会按着上辈子的轨道运行,无法避免,但最可笑的是,便是如此,她也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她想要守护的,除了定国公府和顾大哥,似乎又多了一人。 在发现自己对兰翊舒那些不该有的情愫时,苏心漓有想过彻底的割舍,她不想有那么多的牵绊,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冰冷绝情的人,只为保护定国公府和顾大哥还有复仇而存在,她想让自己的心坚硬如铁,那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受到伤害了,不过现实和她想象的似乎存着很大的差距。她还是动了情,而且对一些不该有的人动了恻隐之心,很多时候,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心情极为复杂。 “方丈,兰翊舒他,会出事吗?” “你既有逆天改命的心思,多一人少一人,又有何妨?凡事,尽了人事,再听天命,便可问心无愧。” 苏心漓再看向明慧,忽而就笑了,那淡淡的笑容,在橘黄的光下,蒙上了另外一层光亮,多了几许释然。 因为兰翊舒的事情,因为害怕失去这个人,从昨日到现在,她一直都寝食难安,噩梦连连,不得安定,甚至原先计划好的事情也耽误了,并且根本就没有去做的心思,事实上,她这样消极应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反而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外公和二哥都去追兰翊舒了,水儿能够找到兰翊舒,必定是不会跟丢的,有这么多人保护他,兰翊舒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他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呢?苏心漓狠着心问了自己这样一个残忍的问题,若是兰翊舒出了什么事,她还有定国公府,还有顾大哥他们,她的身上有太多需要肩负的责任,所有的一切,该她做的,在事情完成之前,她根本就是不自由的。但是她会为他报仇,虽然这样做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还有她之前允诺的,非他不嫁,也会作数,等到哪一天,她想做的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她可以放心放手了的时候,上穷碧落下黄泉,天涯海角,她都去找他,偿还他的情。 “我觉得兰翊舒一定不会出事的。”苏心漓顿了顿,盯着明慧的眼睛,继续道:“因为他让我等他回来,只要我还在这里,他就一定会回来找我。从认识到现在,他答应了我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不会。” 明明看着她,点了点头,似是对她话的附和,苏心漓看了,心中更有信心了。 “明慧师傅,我在这里陪您坐一会吧。” 苏心漓在明慧的禅房坐了很晚才回去,当晚,她并没有睡在白马寺中给香客安排的院子,而是在程立雪的小佛堂休息的,第二天一早醒来后,她亲自和明慧告辞,便回了京陵城。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没做,现在,怎么可能就此就停住脚步呢?程子风等人见苏心漓眼底的抑郁之色散开了许多,也跟着松了口气。 “漓儿,你就安心吧,兰翊舒功夫那么好,外公和二哥又都去找他了,他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她的郁郁寡欢,只会让那些关心她的人罢了。 苏心漓并没有直接回苏府,而是先去了趟定国公府,与云氏聊了天并且一起用了晚饭才回来,云氏程子谦等人少不得要说一些安慰的话,不过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心里终归安心了许多。 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因为晚上兰翊舒不会在她的院子宿下了,水儿又不在,云氏调配了五十个护卫,并且让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住在了苏府这边,轮流执勤,守护苏心漓的安全。 “苏妙雪的事情,打探的结果如何?” 流云听苏心漓问起这句话,终于确定苏心漓是差不多恢复正常了。苏妙雪的事情,前两天就已经有结果了,不过最开始是苏心漓忙,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说,这两日,苏心漓又因为兰翊舒的事情忧心牵挂的睡不着觉,她没问,流云也就没说。 “据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说,葵水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来了,而且会经常性的干呕恶心,但是并没有找大夫看过,所以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找人问三姨娘打探过,三姨娘也说错不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没有找大夫并不奇怪,这估计是三姨娘的缘故,苏妙雪用那凝露膏已经好几个月了,若是找大夫的话,必然会查出问题,方静怡怀过三个孩子,应该是知情的,但是现在,因为她只是个通房,而且经常说一些苏妙雪不愿意听的话,苏妙雪已经很少和她来往了,倒是对给她凝露膏让她祛掉脸上疤痕的三姨娘走的很近,若非发生了这次水患,三姨娘估计已经被抬正了,不过现在她也和正室差不多,苏妙雪是一心指着她扶正后自己可以成为相府嫡女,所以对她是言听计从。 “哦,苏妙雪是如何打算的?” “三姨娘说她现在很犹豫,她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是五皇子要等她及笄才娶她进府,苏妙雪现在才十四岁,距离她及笄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能等得住?这件事情,五皇子目前应该还不知情。” 苏心漓只是笑着,淡淡的哦了一声,她现在都没找大夫,都还没确定是不是怀孕了,哪里就敢找颜司明去说了?不要说颜司明了,估计苏博然和方有怀他们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皇上现在就只有两个皇孙,这个孩子也是五皇子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生下来的话,苏妙雪说不定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向流朱,脸上的笑意更浓,“就这样告诉三姨娘,让她想办法劝苏妙雪留下这个孩子,至于苏博然,这件事情是时候让那个他知道了。” 苏妙雪用了大量的麝香,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不会超过四个月就会流掉,若是现在停用凝露膏,这个孩子或许还能保得住,但十有八九是不健全的,她并不认为苏妙雪会是个好母亲,更何况,颜司明怎么可能让这个孩子出生时时提醒他戴了绿帽子的事实呢?所以这个孩子,注定是保不住了,但是苏妙雪,若是错过这次的机会,今后你便是想当母亲,都不可能了,不过她相信,这件事情,一定可以给颜司明很大‘惊喜’的。 流云应了声是,正准备下去办苏心漓交代的事情,苏心漓忽然牵住了她的手,流云回头,疑惑的看向苏心漓,“小姐,还有事吗?” 苏心漓没有回答,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流云说下。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顾南衣在沙洲县处理河道的时候,发现了一百多具尸体的事情,苏心漓私下是告知流云知道的,那一百多具尸体,明显就是清河县的人,这其中,可能还有流云的亲人,但就算是如此,流云这段时间还是一直因为她的事情忙碌。正所谓能者多劳,因为她会的事情比较多,人有沉稳细腻,所以苏心漓很多事情都交给她处理的,她也做的很好,正因为如此,苏心漓对她才更加的放心倚重,当然,还有赞赏。她知道,她心中必定是悲痛的,就算这件事情已经发生好几个月了,有些伤痛,会一直埋在心底,没有想到还好,轻轻一扯,就会很痛。这段时间,流云是在压抑心中的痛替她做事。 “我已经让顾大哥将那些尸体重新掩埋了,等顾大哥这次回来了,你家人还有同县的人,他们就可以昭雪了,到时候你也可以报仇了。” 苏心漓忽然有些羡慕起流云来,或许过不了多久,她的仇就可以报了,但是她的仇人,现在却过的很好,并且处在威胁之中。 苏心漓已经得了信,颜宸玺和颜玉勋还有顾南衣他们并不是一块回来的,颜宸玺在前,所以这次遭到刺杀的就只有颜宸玺一人,所以顾南衣他们并没有出事,目前他们两个正四处搜找颜宸玺的下落。不过顾大哥暂时还没有找到那群贼匪,但如果有死而复生的林景作证的话,苏志明是狡辩不了的,尤其,大理寺监狱那些人也是一个证据。 “小姐。”流云闻言,红了眼眶,起身跪在了苏心漓的跟前,轻轻的哭出了声来。她很清楚,若是没有苏心漓的帮忙,就凭她一人之力,估计报仇还没成功,就被那些人给害死了。 “你这是做什么?” 苏心漓忙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单手托着下巴,看向她问道:“你报了仇之后,想做什么?” 流云擦了擦眼泪,一脸的坚定,“奴婢一辈子伺候小姐,报答小姐的恩德。” 苏心漓笑出了声,真是个傻丫头。 “一辈子伺候我有什么好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若是碰上喜欢的,只管告诉我,我会替你们做主的。” 流云想说不用,苏心漓揉了揉眼睛,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流云道了声是,转身离开,刚出去,就看到门口守着的程子风,“漓儿她怎么样了?” 流云叹了口气,“小姐她,累了。” 将那么大的担子都抗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便连伤心难过担忧的时间都不给自己,怎么可能不累呢。 “四公子晚上守夜吗?” 程子风嗯了一声,四下看了一眼,在苏心漓门口的位置坐下。 “我先去处理点事情,四公子要吃什么,我等会回来的时候去厨房给您取。” 守夜,就是一整个晚上都不睡觉,苏心漓是舍不得自己的兄长这样辛苦的,不过云氏坚持,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都乐意,她说什么也没用,不过一整个晚上守着,肯定是很累了,也必定会饿。 程子风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 苏心漓吩咐了这件事情后的第三天,上次烫伤了手负气离开的苏博然再次登门,比起上一次的气势汹汹,这一次他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不但如此,他还带了滋补类的药材,苏心漓笑了笑,终于有点求人的自觉了,知道放低姿态了,这在苏博然身上,绝对是很大的进步。 苏心漓照例让下人将他引到上次见面的客厅,苏博然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紧拧着眉头,黑眼圈很重,看样子,苏妙雪怀孕一事,已经让他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了。 “父亲。” 苏心漓福了福身,和上次一样,态度恭敬。虽然她心里对苏博然这人不喜,不过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她再怎么样也不会表现出来的,等大家都觉得苏博然这父亲太过混账,做他的女儿是件不幸的事情,她再脱离关系,自是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苏博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亲自扶起了苏心漓,比起上次的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他这次与苏心漓寒暄了许久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且还关心起了她的病情,苏心漓配合着,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过了好半天,苏博然才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然后蹙着眉头,叹了口气,“漓儿,有件事情,父亲不知当说不当说,不过不与你说,父亲又不知道找谁商量。” 商量?分明就是想让她帮忙吧。 “哦?” 苏心漓淡淡的应了一声,态度冷的让苏博然生出了几分尴尬,更有种想要动怒的冲动,不过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还是忍着。 “什么事?” 苏博然看了眼安立在左右两旁的下人,面色越发的为难,苏心漓了然,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有事求人的时候,不但姿态放低了,还似乎客气了不少。 “你姐姐她——” 苏博然说着,又叹了口气,一副愤慨的样子,气的脸都红了,“我实在对不起故人啊,将她教成这个样子,她,她,她怀孕了。” 虽然苏妙雪挂着的是相府养女的名义,不过是在相府长大的,而且苏博然对她的宠爱也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她现在怀孕,还未婚先孕,苏博然那就是教女无方,面上无光了。 “未婚先孕?” 苏心漓故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惊呼出声,也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自己的声音又有些大了,忙捂住了嘴巴。 “这样有伤妇德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她学着苏博然,也叹了口气,“可若是打掉的话,对身体伤害也太大了。” “所以为父才和你商量啊,我原是准备将这个孩子打掉的,但这毕竟是一条生命——” 苏博然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看的苏心漓差点没笑出声来,她倒是不知道,这苏博然何时成了如此慈悲之人了。 “她是个拎不清轻重的,死活不肯打掉,漓儿,我知道妙雪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你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姐妹,这件事情,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帮忙了。” 对苏博然来说,苏妙雪最拎不清的并不是她不肯打掉这个孩子,而是她至今都觉得颜司明对她是有爱的,她想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颜司明,然后让他赢取她过门,这事,苏心漓也是知道的。所以说,一个人没脑子没关系,可没脑子还自以为是,那真的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苏博然哀求的看向苏心漓,他这样的态度连苏心漓都有些意外。 苏博然心中是十分不情愿向苏心漓低这个头的,但是苏心漓明确说了,她不嫁给太子,也不会嫁给皇子,他的其他几个女儿,苏博然以前没太敢指望,现在,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苏心漓以前他管不住,现在更是掌控不了了,苏妙雪现在是侧王妃,他现在就巴望着太子活不了多久,到时候李家和皇后他们十有八九会扶持五皇子,五皇子成为皇帝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这个孩子,可是他的长子啊,将来也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国丈,而且还有个当皇帝的外孙,单想想苏博然就觉得心花怒放,所以也管不了那些了,一心只想着将这个孩子留下来。 但如果颜司明和苏妙雪两人是真心相爱的那还好,大不了就将两人的婚期提前,苏妙雪虽然没有及笄,但已经十四岁了,本朝还有十二岁就嫁人的呢,所以年龄不是问题,不过最要命的是,颜司明是被设计才会娶苏妙雪的,他根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果不是因为苏心漓胁迫,他根本就不会娶苏妙雪,既然苏心漓能成功制服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至于苏博然,胆小怕事的他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思前想后,他就只有找苏心漓了。 苏博然完全忘记了,颜司明不仅仅是不愿意娶苏妙雪那么简单,他甚至怀疑她的清白,而且他们发生关系那晚,颜司明咬定,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的。 “苏妙雪想要这个孩子?” 苏心漓喝了口茶,浅笑着问了声,苏博然不住的点头,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歪着脑袋看向苏博然,“不过,我凭什么要帮她?” 苏博然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脸板了起来,“漓儿,你说你不想嫁给太子,为父有勉强你吗?我尊重你的意思,你也应该有所表示吧,这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投桃报李吗?他们,有那个资格吗?就她和颜司明之间恶劣到不能再恶劣的关系来说,这对她而言,确实就是举手之劳,但是这件事情对苏博然来说却是想做又几乎难以完成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轻易应允?而且,如果事情真的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估计到最后,苏博然还得找她算账,因为到时候,他丢了老脸是一回事,他一心期待的那个孩子,也留不住。 “父亲,你我同为丞相,你的官职还比我大,为什么您不亲自去找五皇子呢?相信他一定会卖个面子给你的。” “你是不愿意帮为父了吗?苏心漓,你现在确实是本事了,翅膀也硬了,不过你别忘记了,我还是你的父亲,你也已经十三岁了,你的婚姻大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我答应你,只要你替我办成这件事情,今后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不会再插手你的婚事了。” 苏心漓挑眉,居然肯让步这么多,虽说她的婚事,就算苏博然想插手也未必能,他也是典型的言而无信,不过他肯这样说的话—— “口说无凭。” 苏博然恼火的瞪着苏心漓,因为气愤,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脸都红了,“你是不相信为父吗?” 相信你?一个心怎么都捂不热的人?可能吗? 苏心漓向后斜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博然,苏博然怒火中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人,笔墨伺候!” 苏心漓笑,重复了一句,很快有下人送上了笔墨,苏博然写上了字据,并且在苏心漓的示意下极为不情愿的摁下了手指印,苏心漓拿起来,满意的看了一眼,然后收好。 她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气苏博然,而她这样的无心之举,却为她将来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现在父亲和我说一下大致的状况了。” 苏博然有些犹豫,可在苏心漓澄澈如镜的目光下,还是将相府几房的态度都说了,包括苏妙雪那自以为是的让人跳脚的态度,苏志明估计和颜司明相处了一段时间,深谙他的脾气,所以态度是唯一一个争取的,要求将孩子打掉,方静怡暂时站在了他一方,也因此,苏妙雪和方静怡的态度更差了,至于相府的其他几个姨娘还有庶女,这件事情,他们目前还不知道。 “好了,我会尽量让父亲‘得偿所愿’的,让妙雪姐姐与五皇子早日成婚的。” “不是尽量,是一定。”苏博然口气并不是很友善,态度更是强硬。 “只要你们配合,我一定让妙雪姐姐嫁给五皇子。” 苏心漓再次强调了一遍。 如果只是成婚,她还是可以帮忙的,当然,这个,也是她想做的。至于其他,譬如说让那个孩子安然无恙的降生之类的,就不归她管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她可不负责任。 苏博然听苏心漓这样说,才满意的点点了头,不过一双眼睛透着的还是浓浓的不满。这个女儿,居然敢对他放肆,就先让她和定国公府猖狂,等到来日他做了国丈,他的外孙做了皇帝,再找他们将账一笔笔算清楚。便是对自己的女儿,苏博然还是这样幼稚又自私的态度。 “明日,你让苏妙雪来我府上一趟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挖个陷阱让你跳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博然心中果然十分在意这件事情,第二日早朝结束后,便领着苏妙雪上门了。苏心漓昨儿的意思是让苏妙雪一个人来即可,不过苏博然显然是担心自以为是的苏妙雪搞出什么乱子,惹得苏心漓不快,将他好不容易求成功的事情搞砸了,所以跟着一起来了。苏心漓猜测,苏博然这件事情暂时没和方有怀提起,不过苏心漓却觉得方有怀那老狐狸是知情的,他是由着苏博然折腾,要是她成功了,那是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了,就算得罪了五皇子,那也与他无关。其实,方有怀和苏博然一样都是好利之人,不过方有怀明显要能沉得住气多了。 连着用了几个月的凝露膏,苏妙雪脸上的疤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只有那种极淡极淡的浅粉色,化了淡妆之后,根本就看不出来,而她脸上其他地方的肌肤,更是如凝脂一般白皙细腻,再加上有孕,苏妙雪整个人是容光焕发,而且苏妙雪的身上已经有那种令人沉醉的香气了,不过因为苏妙雪没那么多银子,所以那一盒百金的凝露膏,她只用在脸上,并不像三姨娘那样,全身涂抹,所以这香气还是极淡的,一般人根本就闻不出来。但是这凝露膏是苏心漓配的,她对这香味敏感又熟悉,自然是可以闻出来的。一旦身上有这种独特的幽香,那就表明那麝香已经积在她的体内了,除非有刘老那样的神医亲自替她养胎,不然的话,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苏妙雪,上辈子,你害我无辜儿子,这辈子,我就让你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这件事情,我们两清了。 直到现在,苏妙雪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五皇子是有内涵的,对她是喜欢的,是真爱,而现在,对于自己的容貌,她更是自信满满,若非苏博然要求,她根本就不愿意登门求苏心漓,所以她的姿态是相当高傲的,那下巴恨不得抬到天上去,她现在不过才两个月,肚子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她走路的时候,却像怀了七八个月的孕妇似的,身子微微后仰,撑着腰,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似的。苏心漓的嘴角不由的上翘,而站在她身后的流云流朱二人则不由的低笑出声,苏妙雪那张精致的脸顿时变的恼火起来,拧着眉头,指着流云流朱恶人,跋扈生气的问道:“笑什么笑?” 苏心漓原本只是抿着唇,这会,比流云流朱二人笑的更大声,神色轻蔑,不屑的问道:“未婚先孕,在姐姐眼里,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吗?要不要妹妹替你宣传宣传?” 苏妙雪的神情,越加的恼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被苏博然拉住,苏心漓再次笑着开了口:“姐姐,怀孕前三个月胎像不稳,情绪不能太过激动,不然的话——”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意思却很明显,饶是苏博然,也似乎有些受不了苏妙雪了,回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苏妙雪才委屈着做出了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苏博然却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当初,他眼睛是瞎了吗?不然的话,怎么会觉得这个女儿比漓儿更优秀更有前途更能给他带来好处? 苏妙雪为人确实是跋扈又自以为是,不过礼义廉耻她还是知道的。其实,她也是因为见苏心漓所以才会做出一副这样的德行,她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苏心漓,她不但是颜司明的侧妃,并且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她这是在向苏心漓炫耀呢,当然,这种高调的炫耀其实是因为某种自卑,因为五皇子正妃的位置还空置了。一直以来,她处处都和苏心漓较量,她都落于下风,她心里自然是害怕,苏心漓会成为颜司明的正妃。 “父亲,既是求人,就该有人求人的态度吧。” 因为这件事情需要保密,所以正厅就只有苏心漓几个贴身丫鬟,苏博然一进来,青藤就去倒茶了,苏心漓则坐在正中的主位,一副主人的架势。 “谁说我求你了?苏心漓,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 苏妙雪手指着苏心漓,对于求这个字眼极为的敏感,尤其还是求苏心漓,她就更跳脚了。 鸡毛?令箭?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苏妙雪,现在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不要忘记了,你是因为谁才成为五皇子的侧妃的?我能让你成为侧妃,就有本事让你成为没人要的大肚婆。” 当着苏博然的面,苏心漓也没给苏妙雪留半分的情面。 “那是之前,现在可不一样——” 青藤上了茶之后,苏博然便在苏心漓的旁边坐下了,苏妙雪还站在苏心漓的跟前,她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她肚子里装的可以让颜司明乖乖就范的宝贝。 苏心漓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只是觉得讽刺,又觉得说不出的搞笑。颜司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更不要说苏妙雪肚子里的‘野种’。 “有什么不一样的?姐姐的忘性也太大了吧,竹林那晚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吗?需不需要妹妹提醒你一下呢?五皇子清醒后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现场呢,他说是因为姐姐设计他他才会犯错,他根本就不愿意对姐姐负责,还说姐姐之前有了别的男人,要不是你,你以为他会愿意娶你?还有姐姐,你确定,这个孩子是五皇子的吗?” 苏心漓最后一句话说完,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人的脸色都变白了,苏博然的白是透着股铁青,而苏妙雪则紧咬住嘴唇,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她的手紧紧的抚向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极为不甘心的大声说道:“这个孩子,是五皇子的!” 苏妙雪的眼睛通红,里面盈着水雾,极为的委屈。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觉得极为委屈冤枉,明明那是她的第一次,为什么会没有落红?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被五皇子误解的?苏妙雪张了张口,看向苏心漓那似笑非笑的脸时,下意识的又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苏心漓,可转念一想,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自己私下偷偷做的,苏心漓根本就不可能知情,最重要的是,父亲现在对她现在很不满了,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不要得罪苏心漓,不然的话,今后就不管她了,苏妙雪虽然摆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但是心里其实是害怕将苏心漓惹怒的。 凭什么,同样都是相府的女儿,苏心漓现在官居丞相,皇上信任,百姓爱戴,还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围绕着她转,她就只有五皇子而已,她只是想牢牢的捉住这个男人,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而已,苏妙雪越想越觉得老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当然,她也终于不那么自信,颜司明一定会接受这个孩子了,难道打掉吗?不,不可以,这可是颜司明的长子,是她成为正妃的筹码。 “我会向他将一切都解释清楚的。” 她要告诉他,那晚,真的是她的第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落红,她和方哨玄之间根本就没什么,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苏博然看着苏妙雪那样,觉得她简直已经冥顽不灵,无可救药了,不过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如果颜司明认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将来就算他做了皇帝,这个孩子也不可能是储君,他觉得自己的美梦破碎了,苏博然一瞬间是相当的恼火,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苏妙雪跟前,“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儿?” 原本,他是一心希望苏妙雪早日和颜司明成婚的,将这个孩子名声言顺的生下来,但是现在,他都想将这个孩子偷偷处理掉了。 “父亲,我没有,这个孩子真的是五皇子的,你相信我!” 苏妙雪急的都快哭了,见苏博然还是不相信,吸了吸鼻子,举手做发誓状,“父亲,我发誓,这个孩子真的是五皇子的,我要是欺骗您的话,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得好死。” 苏博然狐疑的看了苏妙雪一眼,见她一脸认真,而且还发下这样的毒誓,不由相信了,“漓儿,你看——” 苏心漓站了起来,勾唇一笑,“这件事情,最重要的还是五皇子的态度,既然我答应了父亲,就一定会让你们如愿的,苏妙雪,如果你还想带着这个孩子嫁给颜司明的话,就得按着我说的去做。” 苏妙雪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孩子就是颜司明的,她当然是希望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听苏心漓这样说,点了点头。 “今日你们来见我的事情,不要让大弟知道,不然的话,若是提前被五皇子得知,你们就很难如愿了。” 苏心漓说这话,多数其实是挑拨离间,让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人都对苏志明生出间隙来。但是事实上,苏志明其实算得上是个好弟弟,苏妙雪的好弟弟,苏妙雪怀孕的事情,他已经得知,却迟迟没有告诉五皇子,还有就是苏妙雪设计颜司明的事情,苏志明只是劝苏妙雪,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伤害她,如果他让苏妙雪出点什么事情,让她不能和颜司明成婚,相信颜司明对他必定会更加重用。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想怎么做。” ** “小姐,二少爷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苏心漓用了晚饭,正坐在屋子里和流云一起进行难民安置分发银子的账目最后的核算,流朱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信。苏心漓一听是程昱凡让人送回来的,当即放下了算盘和笔,站了起来,从流朱的手上拿过信件打开,可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脸色却蓦地白了,手一松,那写着黑字的白纸翩然落在地上。流云见苏心漓的神色不对,当即放下东西站了起来,然后捡起地上的信件看了一眼,脸色也不由白了几分,她蹲在地上,紧咬着唇看向苏心漓,好几次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既是不好的消息,为什么要告知小姐呢? 程昱凡信中说,他们赶到之前,六皇子已经不知所踪了,不过因为有水儿指引,是追上了兰翊舒的,后来,他们各自带人去寻找颜宸玺的下落,但是兰翊舒却忽然不见了。在程昱凡看来,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坏消息,他和程鹏就是担心兰翊舒出什么事,所以派给兰翊舒的都是精锐的士兵,那些士兵安然无恙回来了,消失的就只有兰翊舒而已,他们一直都紧随着兰翊舒的,如果兰翊舒是被人袭击出了事,他们都会知道,毕竟兰翊舒的身手,没几个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将他带走,所以程昱凡怀疑他是自己走的,但是程昱凡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苏心漓,苏心漓收到这书信,下意识的想到上辈子的事情,还有自己的那个噩梦,哪里有心情去思考其他? “小姐,兰公子他——” 流云刚想好说辞劝苏心漓,苏心漓单手撑着脑袋,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流云流朱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将东西放下后,退了出去。程子谦今天北区那边有点事情去处理公务了,所以今日还是程子风在这边执勤,他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流云流朱二人面色担忧的从里面退了出来,他看着也不由担忧了起来,指了指苏心漓的方向,上前问道:“怎么了?” 流云看了眼屋子里静静坐着的苏心漓,走到了一旁,程子风跟在了后面,流云这才压低声音道:“二少爷命人送来了书信,说兰公子找六皇子的时候失踪了。” 程子风一听,拧起了眉头,看着拧着眉头,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苏心漓,“我进去看看。” 苏心漓听脚步声,就知道不是流云流朱她们,睁开了眼睛,见是程子风,苍白着脸,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四哥。” 程子风点了点头,“我听说二哥来信了。” 他这话才一说完,就看到放在一叠叠账簿上的书信,拿起来看了一眼,“二哥这时候命人送来书信给你,那就表明兰翊舒应该没事,而且你看,为了保护兰翊舒的安全,二哥肯定派了人形影不离的跟着兰翊舒,他突然就消失了,说明他肯定是发现什么线索,或者是有什么事情必须一个人去做,兰翊舒的身手好,人又聪明,做事又精神,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就放心吧。” 程子风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背,柔声安慰道。 苏心漓用力的搓了搓有些发涨的额头,双手撑着脑袋。她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如此担惊受怕,是因为那些记忆让她心中有了魔障,让她总会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她相信兰翊舒,他不是那种冲动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但她就是担心,完全无法抑制的担心。现在,她担心的,除了兰翊舒,还有定国公府,很多事情的直觉告诉她,皇上他十分在意看重兰翊舒,她是担心皇上会因此迁怒外公他们。 良久,苏心漓才抬头看向程子风,面色有些难看,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更是透着说不出的烦躁,“你写信告诉二哥,让顾大哥不要耽误了,立马动身回来,还有水儿,也一起让她回来。” 顾南衣的为人,苏心漓最是清楚了解不过了,他向来事事以她为重,兰翊舒忽然消失,他心中定然十分着急,她如果不开口叫他回来,兰翊舒一日没找到,他肯定是不会回来的,至于水儿,她身上有那个子蛊,可以确定兰翊舒的生死,有她在身边,她能更安心一些。幸好这次她让颜玉勋一起去了,不然的话,若只有颜宸玺一人,他突然消失,顾大哥必定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就怕他做了这么多,非但没有功劳还有过。 程子风伸手揉了揉苏心漓的头发,然后手心抚向她的眉心,“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拧着眉头。” 苏心漓笑了笑,她自己也觉得奇怪,都经历过生死了,但是对这些,比平常人还看不开。 “你去忙吧,替我把流云叫进来。” 程子风听她这样说,便知道她是有事要交代苏心漓去办了,在心中叹了口气,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将所有的事情扛在自己身上,如此要强? “不要想太多,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四哥的肩膀,永远给你靠。” 苏心漓抿着唇,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程子风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看着苏心漓那样,还是没说出口。他和定国公府的人都觉得苏心漓担负的太多,太累了,他们都不想她这样累,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漓儿她的态度似乎十分坚持。 程子风离开后,流云没一会就进来了,“小姐,您找我。” “你明日着人去五皇子府一趟,告诉五皇子,说我要见他。” 流云愣了愣,惊疑的看向苏心漓,“小姐!” 小姐不是说五皇子是个危险的人物吗?躲的越远越好,现在怎么还主动与他见面了? “五皇子说什么时候见面,你将时间告诉苏妙雪。” 苏心漓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透着淡淡的倦怠,流云看着她,也不由拧起了眉头,极为不忍心,“小姐。” 小姐她,真的很累,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么多的事情?也不知道兰公子什么时候回来?流云觉得,有兰公子在的话,小姐就不会如此疲倦。 “我没事。” 二哥都来信了,相信皇上很快收到兰翊舒失踪的消息,接下来需要她应对处理的事情还很多呢,就算是疲倦,她又哪来的时间休息? 流云按着苏心漓的吩咐,第二日命人上了趟五皇子府送上了请柬,颜司明得知苏心漓说要见他,心里自然充满了狐疑还有各种戒备,不过这所有的一切,终究没能抵挡得了心中那渺茫奢望的诱惑,他还是答应了与苏心漓见面,而且时间就在两日后,为显自己的绅士风度,由苏心漓挑选地点。 苏心漓将见面的地方选在了半月酒楼,与此同时,她将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苏妙雪。 颜司明见苏心漓将地方选在半月酒楼,并没有任何的异议,并且将和苏心漓见面那晚的半月酒楼给包下来了,两人约得是酉时二刻见面,苏心漓提前了一刻钟到,她到的时候,颜司明还没到,水儿现在不在,所以陪着她一同前来的是流云流朱两个丫鬟。 “都安排好了吗?” 流云点了点头,“有四少爷在隔壁守着呢,不会有事的。”人被五花大绑着,嘴巴还被堵住了,能出什么事情?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这个时辰,窗外的天色差不多都暗下来了,悬挂在江面上的灯笼全部点燃亮了,倒映在江面上,苏心漓看着窗外热闹喧嚣的世界,面色却是冰冷的,继而转过身,看向挂着名家山水画的墙面,没有再说话。 似乎,就因为和长公主见面那次,兰翊舒突然出现,她对这半月酒楼似乎就变的情有独钟了。 苏心漓提前了一刻钟,颜司明则晚了一刻钟,酉时三刻才到酒楼。 他身着玄色的衣裳,衣裳的领口,袖边还有衣摆都用金色的线勾着边,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姿,衬得他整个人尊贵不凡。他站在门口,许是因为苏心漓的邀请,他的心情还不错,脸上带了几分温雅的笑意,在这将暗未暗的光亮下,越发的卓尔不凡。 “临时出了点事情,姗姗来迟,还请苏小姐不要见怪啊。” 他的声音随和,也带了笑意,苏心漓只是淡淡一笑,上辈子,颜司明最开始追求她的时候,就是这样温文尔雅的,那双眼睛,更凝着一种说不出的问头,和此刻一模一样,但是她现在看着,除了恶心,便只剩下厌恶。 这个人,他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当然,他和苏妙雪还有一点特别像,那就是极度的自以为是。在收到自己请柬的时候,他肯定会揣测她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他肯定会觉得自己的人身魅力是可以让任何女人折服的。而且,以他的手段,想必应该知道兰翊舒失踪的事情了,他定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颜司明见苏心漓的反应如此平淡,心下不由失望又有些恼火,不过面上温雅的笑容却没变,走到苏心漓的对面坐下。 “不知道苏小姐约我前来,是有何事?” 苏心漓没有说话,转身看向流朱道:“让他们上菜吧。” 流朱道了声是,便出去了,苏心漓看向对面坐着的颜司明,“五皇子如此繁忙,想必已经饿了吧。” 比起以前恶声恶气的态度来说,苏心漓这态度,绝对算得上好了,简直是让颜司明受宠若惊。 菜很快送了上来,颜司明看着满桌的珍馐,眼睛更亮了,因为桌上的吃食大多都是他爱吃的,颜司明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的面色是相当淡然的,不过颜司明却有一种自己的希望来了的狂喜之感。他心中依旧极为的戒备,可一想到娶了苏心漓可以给自己带来的好处,颜司明便觉得天大的险都值得冒了。这个女人,他不单单是因为她可以带来的好处才想娶的,便是因为某种情感,他也是想娶的。 苏心漓亲自给颜司明斟了酒,然后极为平静的看向极力掩饰自己狂喜的心情的颜司明,心中更觉得好笑嘲讽。上辈子,她几乎每天都会亲自下厨做一些颜司明爱吃的菜,但是盘星星盼月亮却难得盼他去自己的宫殿一回,除非有事相求,不然的话,他便是和自己一起吃饭,用的似乎也是带着些施舍的眼神,但是现在,她不过是和颜悦色的与他说几句话,‘特意’命人准备了几个他爱吃的菜,然后呢,给他斟了酒,他便如此狂喜。这个男人,果然犯贱。 “六皇子被刺杀一事,与你可有关系?” 颜司明闻言,脸上扬着的浅笑,一下就僵住了,那双带着愉快笑意的眼睛,也变的冷然阴森起来,不过只是转瞬的功夫,便已经恢复如初。 他盯着苏心漓,心底松了口气,之前对苏心漓的戒备,放下了大半,这才是苏心漓,也正是苏心漓对他该有的态度。 颜司明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情陡然变的严肃起来,“苏小姐这是何意?宸玺也是我弟弟,虽然我们自小不在一起长大,不过血浓于水,我如何会做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 他说的极为正经,尤其的凛然,那口气,仿佛苏心漓说的这话是对他多大的侮辱似的。 苏心漓心中自然是嗤笑不已,不会做手足相残的事情?上辈子,他的那些个兄弟,哪个不是死于他的手?不过她心中虽然这样想,面上做出的却是一副疑惑松动的表情,在颜司明看来,就是已经相信了他的说辞了。 苏心漓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勾起,十多年的夫妻,她太了解颜司明了,正是因为这份了解,她才一次次的成功设计了他,就像上辈子颜司明对她一样,因为了解她,了解她需要关爱,需要温暖,就给了她自以为想要的一切。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明慧方丈说的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 “不是你做的?” 颜司明目光坚定,一身的正气,“当然不是!” 颜司明说完,又继续道:“六弟深得父皇宠爱,我确实羡慕,也会嫉妒,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伤害他?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害他,有什么好处?就因为羡慕嫉妒吗?” 如果颜司明对面坐着的是其他人,或许会相信他的说辞,但是是苏心漓,深深的了解他的野心的苏心漓。 羡慕嫉妒,这个理由本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颜司明想当的可不只是个王爷,他的野心大着呢,既然对按个位置有野心,他自然会不惜一切的扫除障碍了。 “如此说来,是我误会五皇子了?” 苏心漓用的,是疑惑的口气,她太清楚了,如果自己说,是我误会五皇子了,那颜司明必定会多虑,她越是表现的对他不信任,他估计越是安心。 苏心漓说完,用手撑着额头,用力的揉了揉,那眉心蹙的,任谁都能瞧出她的郁结。 “兰翊舒他一知道六皇子遇险的消息就去找他了,现在,他也失踪了。”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样子特别的郁闷,还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忧愁,配上那张楚楚动人的脸蛋,看的颜司明是越发的心动。苏心漓说完,端起跟前的酒,一口全喝了,又连着倒了几杯,全部都是一口喝光掉的,将愁苦郁闷的心情,发挥的是淋漓尽致。 颜司明见她伤心失落的样子,全然没有以往的自信和神采,心中自然是生气的,而且还十分的愤怒,那个兰翊舒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这样借酒浇愁?当然,他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因为他感情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一下消失了,这是颜司明始料未及的,他是和人勾结,让他帮忙去杀颜宸玺,因为他意识到,那个谁都没有关注的颜宸玺才是他皇位最大的障碍,但是他没料到兰翊舒与他的关系这样好,一听他遇险,立马就不顾一切的去找他了。苏心漓对兰翊舒的感情似乎很深,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感情越深,她现在就越是脆弱,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必定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成果,颜司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之前苏心漓处处与他为敌,现在还不是平心静气的和他喝酒了,而且还将他当做倾诉的对象。颜司明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开始。 苏心漓连着喝了四五杯酒了,颜司明见她还要继续喝,忙制止,在制止的过程中,两人的手自然碰到了,苏心漓忙甩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心中却恶心的要命,颜司明却为那滑腻的触感心动不已,但是这时候他自然是要装矜持的,所以自然要赔礼道歉了,不过这赔礼道歉的说辞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他的表白了。 “苏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什么误会。一直以来,我对苏小姐你的心思还有我对你的欣赏,你都是知道的,我如何舍得对你下手?” 他这是隐晦的为上次白马寺途中苏心漓遇刺一事解释。 “我的生母出身低贱,小时候我经常被人欺负,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人上人,一直以来,我都渴望能够找到一个与我相伴一生的女子,这些年,我之所以不纳妃,也没有宠幸任何女子,就是为了能够给未来的王妃一份独一无二的宠爱,我一直都在寻觅,直到遇见了苏小姐你。之前,你因为误会对我态度冷淡,甚至冷嘲热讽,我是真的很伤心,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我只希望,苏小姐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 灯光下,颜司明看向苏心漓的那双眼睛温柔的仿佛能挤出水来,那口气,更是说不出的款款深情,仿佛没苏心漓,就活不下去的。这个样子的颜司明,无疑是可以打动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的,毕竟,皇家出品的颜司明,那张脸,还是挺具欺骗性的。 苏心漓听了这样的话,心头自然是欢喜的,当然,她不是欢喜于颜司明的表白,事实上,他的这些说辞,让她恶心死了,她是在想到苏妙雪听到这些话之后的心情不自觉的开心。 说的真好听,明明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想要找一个有背景的女子助他大业。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了吗?你若心中真的有我,怎么会和我姐姐眉来眼去的?并且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虽然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颜司明还是挺满意的,因为苏心漓这回并没有那种嫌弃不已的眼神看他,那口气,更不像之前那样,冷嘲热讽的让他心里不舒服。 “你如此优秀出色,诸位皇子,包括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都对你青睐有加,我若是和苏妙雪在一起,还能经常看你几眼,不然的话,怕是连你的面都没机会见了。” 颜司明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黯然,沉痛不已,苏心漓听着,却差点冷笑出声,这个男人,果真厚颜无耻,为了达成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说这些话,单就这份勇气,就足够让人佩服的,苏心漓却觉得想要作呕。 “那晚竹林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你明知道,我是被设计的,我根本就不喜欢苏妙雪,我和她来往,真的是因为你,我怕她一气之下和我断绝往来,那样的话,今后我就不能经常见你的面,便是你对我冷嘲热讽,也不可能会有的,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我便是眼睛瞎了,也不可能和这样一个不检点的女子发生关系。” 当然不可能了,你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背上这样一个大污点。 苏心漓叹了口气,那因为喝多了酒的目光迷离,越发的迷人,“她是我姐姐,而你,是我姐夫。” 颜司明听了这话,心头是激动不已,他压住内心的狂喜,看向苏心漓,目光极为的坚定,“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退了这门婚事的。” 苏心漓勾着唇,笑了,如春花一般灿烂荡漾,看的颜司明心旌迷离,他觉得苏心漓是答应给他机会了,他却不知,苏心漓一整个晚上都在等这句话,等着让苏妙雪亲耳听到这句话。颜司明啊颜司明,你的贪婪,还真是不让人失望啊。 颜司明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和苏心漓说了好多其他的事情,苏心漓的反应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最后,颜司明为了表明自己坚定的决心率先回去了,离去前款款深情说了句让苏心漓等他的话,而当时,苏心漓已经喝多了趴桌上了,颜司明说要送她,但是流朱流云两个丫鬟坚决不同意,任是颜司明怎么说都没用,颜司明现在正一心想要讨好苏心漓呢,自然不会得罪她身边最为倚重的两个丫鬟,率先离开了。 他前脚才离开没多久,趴在桌上醉醺醺的苏心漓忽然抬头,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确实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但是却极为清醒,哪里有一丝醉意?她在房间里又坐了许久,确定颜司明不会再回来了,才起身到了隔壁屋子。 隔壁房间,程子风坐在椅子上,而苏妙雪则被五花大绑放在了软榻上,她的嘴巴被白布堵住了,看到苏心漓进来,那双眼睛仿佛喷出火来,愤愤的看向她,发出呜呜的声响,显然是有话要说。 “姐姐,你可千万别激动,不然的话,那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苏心漓边说边朝着苏妙雪的方向走了过去,扯开她口中的布条,在苏妙雪之前开了口,“五皇子说的话,姐姐可听清楚了?我现在给姐姐两个选择,一呢,就是连做五皇子侧妃的资格都没有,第二个呢,就是按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按我说的话做,你还是五皇子的侧妃,并且,你可以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嫁到王府。” 她之所以忍着恶心和颜司明见面,就是为了让苏妙雪对他彻底死心,接下来的话,她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当然,她绝对相信,今日的事情,必定会是苏妙雪心头一根无法拔除的刺,就让她和颜司明在同一个屋檐下,相爱相杀吧,这是颜司明之前用凤凰害她的报酬。 ------题外话------ PS:最近早上要去学车,除非特别通知,最近这段时间,更新定在晚上七点左右,阿门,祈求我考试次次顺利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有了你的孩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连几天,颜司明殷勤的很,每日都会来苏府找苏心漓。半月酒楼那晚,苏心漓是为了诱苏妙雪下套,才会与颜司明逢场作戏,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这个人,她自然是见都不会见的,不过颜司明却不气馁,苏心漓没见她,他每日都会让人送一些女孩子会喜欢的小物件来了,用心良苦,可见一斑,不过苏心漓对待那些东西的态度就和对待颜司明这个人一样,看都没看,最后,那些小玩意全部都转手到了苏妙雪的手上,不过自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苏妙雪再怎么自恋自以为是,也不会认为,那些东西是颜司明送给她的。 这样过了几日,善妒脾气又又急躁的苏妙雪终于按捺不住,亲自上门来找苏心漓了。比起上次她和苏博然一起来找她的时候,苏妙雪的气色明显差了许多,更没有那股子趾高气昂的劲,不过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却依旧极为的不友善,当然,对于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苏心漓自然是不会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的。 “你真的能让五皇子娶我吗?”苏妙雪看向苏心漓,担忧的问道。显然,不知道苏心漓和颜司明之间恩怨牵扯的她对苏心漓还是十分防备的,而且颜司明的个人条件并不差,要身份有身份,要长相有长相,是很好的夫婿选择,苏妙雪也觉得苏心漓处处和她抢,她还是很担心苏心漓是坑她的。 那日半月酒楼听到的话,对苏妙雪这样要面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耻辱,她自然是谁都不会说的。苏妙雪才十四,距离及笄还有一年的时间,就颜司明这样的态度,这中间存在着的变数太大。苏妙雪这几日很认真的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对颜司明,她已经不若之前那么喜欢,最初,她以为他和太子三皇子等人不一样,没有被苏心漓的皮相所吸引,没想到他和其他男人一样,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因为方哨玄的事情,就更臭了,现在名义上来说还是五皇子的侧妃,两人更是有了夫妻之实,就因为这,颜司明可没少受嘲讽,她如果现在和颜司明解除婚约的话,家世好的男子根本就不会娶她,但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她压根就看不上,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之列。所以她觉得现在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利用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嫁到五皇子府。 “如果不是我,你能是五皇子的侧妃吗?” 苏心漓似笑非笑,她知道,苏妙雪已经动心了,她这样问,不过是因为担心和忐忑。如果同样的处境,让苏心漓选择,她肯定会和和颜司明退婚,将孩子打掉,借此从颜司明那里得到一笔补偿,之后,再找个老实的寻常男子,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日子必定会更加舒适惬意。不过她肯定,苏妙雪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她爱慕虚荣,同时又太过贪图虚名,苏心漓真的很想问问苏妙雪,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嫁给颜司明,颜司明怎么可能善待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苏妙雪可不认为苏心漓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对自己。 “因为,我不喜欢五皇子。”在苏妙雪跟前,苏心漓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颜司明的态度。 “好,我答应按你说的去做。” 苏妙雪刚离开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传旨太监,说皇上要见她,让她立刻进宫,苏心漓收拾了一番,领着流云,跟着前来通知她进宫的太监一起去了皇宫,心中却惴惴不安,六皇子消失了差不多半个月了,兰翊舒也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刚知道兰翊舒失踪的消息时,苏心漓一直很担心皇上可能会借此发挥,对他们定国公府不满,但是这么多年,皇上并没有因此迁怒定国公府,不过她却听说皇上近来龙体抱恙,苏心漓中觉得现在的经历和上辈子有些相似,只是皇上龙体抱恙是因为颜宸玺还是兰翊舒呢? 御书房内,点着熏香,苏心漓进宫见皇上这么多回,这还是第一次,是龙涎香的味道,十分的好闻,有静心的功效,同时能缓解头痛。她由李海福领着,走到文帝跟前,然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偷偷看了文帝一眼,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面色铁青,眉头也紧拧着,手撑着头,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头疼,看样子自己之前打听到了的消息是对的,皇上近来确实是身体不适。她虽然不需要每日上早朝,不过朝堂上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原本,灾民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琉璃也没什么头疼的大事,不过因为颜宸玺的消失,皇上的脾气很是不好,阴晴不定的,正因为如此,有越来越多的大臣都在怀疑揣测一直以来,文帝心中真正中意的人是颜宸玺。 文帝瞥了眼底下跪着的苏心漓,脸色越加的难看,他拿起案台右手边的几封书信,扔在了苏心漓跟前,然后怒声怒气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心漓抬头看了文帝一眼,见他面色不好,脸色比自己进来的时候更铁青了,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她敢顶撞颜司明,处处设计他这个皇子,但是对九五至尊的文帝,心中还是十分畏惧的,毕竟,不论是自己,亦或是定国公府还有顾南衣,他们所有人的生死,他都可以说了算。 文帝没有让苏心漓起身,苏心漓自然只有在地上跪着,她趴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几封书信,快速看了一眼,是程昱凡的笔迹,说的自然是兰翊舒和颜宸玺的事情。两个人,目前还没有找到,所以不管怎么写,都不可能会是什么好消息,但是这件事情,文帝不是好几天前就知道了吗?怎么这时候发作?苏心漓转念一想,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文帝失了耐心,不过让她奇怪的是,文帝怎么将这火气发她身上了? “这都多久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定国公他们不是追上兰翊舒的吗?兰翊舒失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么一个 大活人,为什么会跟丢,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大殿内,除了领她进来的李海福,就只有跪在地上的苏心漓和坐在龙椅上发怒的文帝,该来的还是来了,苏心漓在心中叹了声,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不过却没有将这种紧张的情绪表露出来,她越来越觉得奇怪,因为她敏感的察觉到让文帝动怒的原因似乎不是颜宸玺,而是兰翊舒。苏心漓垂着脑袋跪在地上,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很有可能是兰翊舒发现了什么,所以一个人单独离开了。”苏心漓硬着头皮说道。 “大家都在寻找老六的下落,同去的是你的外公和二哥,他若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定国公而是单独离开?” 文帝说的这一点,苏心漓也觉得很奇怪,兰翊舒并非冲动的人,他思虑问题向来比谁都缜密,这次,外公和二哥他们都是带了任务去清河县那边的,他肯定会尽力协助的,若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当然是通知外公他们比较好了,为什么要一个人单独行动,每次苏心漓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心慌的很,尤其,当她担心忧心的这个问题从别人的口中问出来的时候,苏心漓努力保持这沉稳的面色,更是瞬间苍白了起来,心乱到了极点,她紧咬着唇,抬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文帝,“兰翊舒他必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出事的!” 苏心漓说的极为大声,越到最后声音越大,情绪极为的激动,就像争执似的,话刚说完,跪在地上的苏心漓听着安静的御书房自己的回声,立马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说话太过大声,对文帝不敬了,她咬着唇,忙低下了头,用颤抖的声音道:“皇上恕罪,微臣不是故意的。”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会担心兰翊舒吗?朕看你有他没他根本就无所谓。” 文帝的声音不大,不过偌大的御书房就只有三个人,李海福就和隐形人似的,呼吸都是不出声的,文帝说的这句话,苏心漓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垂着脑袋的她想要抬头看文帝的表情,却没敢放肆,心里却越发的奇怪,文帝他说这句话,她听着,怎么像是为兰翊舒不平,不过身为颜宸玺的父亲,他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不是六皇子了吗?圣心难测,这话果然不假,苏心漓觉得自己完全摸不透文帝的想法。 “他消失了这么久,你可曾为他担忧半分?倒是和老五走的很近。” 她怎么觉得在颜司明和兰翊舒之间,皇上的心更偏向兰翊舒。 “苏大人真是好本事,将朕的各个儿子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饶是苏心漓再怎么冷静自持,听了这句话,也不由有些懵了,这样大的罪名,她可承受不起,尤其自古红颜祸水,如果皇上认定她是的话,那她的死期就不远了。 “微臣不敢。” 苏心漓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这会,是真的害怕了,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这天底下,还有苏大人不敢做的事情?” 文帝这口气,听得苏心漓是一头的雾水。 “你对兰翊舒有几分真心?” 饶是苏心漓再怎么冷静,畏惧文帝的威严,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有些受不了,她抬头看向文帝,重重的叫了声:“皇上!” 这是她的私事,文帝管的未免太宽了吧。 “请皇上不要质疑微臣的真心。” 苏心漓真觉得,文帝的话说的太过难听了,尤其是在质疑她对兰翊舒的感情这一点上。或许,她对兰翊舒的感情可能没他对自己的深,但她对他,绝对是真心的,没有半分虚假,但是现在,苏心漓觉得问题就是在践踏她的真心,苏心漓不明白,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文帝对她如此不满。 “兰翊舒对你来说不是可有可无的吗?” 苏心漓双目看向文帝,目光真诚,坚定的回道:“当然不是,他对我来说,是谁都不能取代的,他突然消失,微臣心中自然是十分担心的,但微臣再怎么担心又有什么用?如果微臣茶不思饭不想就可以让他立马回来的,那从现在开始,微臣一定什么都不做,每日以泪洗面,就等着他回来,但是这样做,根本就无济于事。微臣官居右相,有臣子该肩负的重担,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职责,皇上信任微臣,微臣自当该将这次水患所有的事情做到最好,不辜负皇上所托,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微臣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情都非微臣不可,微臣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自怨自艾,而且,那个样子的苏心漓,也未必是兰翊舒会喜欢的。” 苏心漓越说越觉得委屈伤心,还有种说不出的气愤,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尤其是眼睛,盈满了水雾,可她却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让眼泪落下。文帝看着这样的苏心漓,不由多了几分心疼,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太后与他说过的话,她说,苏心漓这孩子太懂事,没有辜负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还有定国公府其他人的疼爱呵护,他一问才知道,她将保护定国公府的责任也扛在了自己的肩上。物极必反的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懂的,更不要说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娃子,苏心漓确实没有让人失望过,她不但重情,而且坚强,只是这样子,太累了。 文帝欣赏于她的坚强,但是又觉得她这样太过独立的,并不喜欢。 “微臣不喜欢五皇子,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至于太子殿下和六皇子他们,微臣只当他们是朋友。” 当着皇帝的面,说自己将他的儿子当成朋友确实有些自以为是,但这确实是苏心漓心中所想。 “是朕的儿子不够优秀吗,所以你一个也看不上?” 苏心漓摇了摇头,“他们很好,但是只有一个兰翊舒,对微臣是全心全意的,事事以臣为先。” 文帝听了这话,不由拧起了眉头,苏心漓继续道:“他答应了微臣,一定会回来的。” 文帝看着苏心漓那一脸坚定的眉头,眉头舒展开了一些,“你就那么相信他?若真遇上了什么事情,可不是他想回来就回来的。” 苏心漓的目光澄澈,坚定的点了点头,“若真遇上了什么事情,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但他肯定会回来的,从认识到现在,他答应了微臣的事情,每一件都做到了,所以微臣相信他,而且微臣知道,他并没有出事。” 文帝的面色和善了许多,脸色都不像刚才那样铁青难看了,“你怎么知道他没事?” 苏心漓看向文帝,她直觉文帝对兰翊舒不是一般的喜欢关心,这次兰翊舒就去找被刺杀失踪的颜宸玺,二哥都已经去追了,他还出动了外公,他刚才给自己看那些书信,肯定是因为担心兰翊舒和颜宸玺的安危,他像今日这样迁怒找自己麻烦苏心漓并不担心,她就怕文帝直接拿定国公府开刀,苏心漓想了想,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微臣身边有个会功夫的丫鬟,是他指给我用的,她身上有一样东西,虽然不能确定兰翊舒的下落,却能知道兰翊舒的生死,兰翊舒虽然失踪了,但是还没出什么大事。” 文帝也看向苏心漓,良久,叹了口气,“他对你,倒是坦白信任。” 苏心漓漂亮的美眸转了转,不由多看了文帝一眼。她听这话,怎么冒着酸气?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文帝终于开口让她起身了,并且还让李海福给她搬来的椅子坐下,然后两人又聊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的时间,话题基本都是围绕兰翊舒展开的。文帝对兰翊舒的事情十分感兴趣,聊天的时候,明显对苏心漓的态度和善了许多,尤其苏心漓夸赞兰翊舒的时候,他那张威严的脸,笑的就和朵花儿似的。 苏心漓也十分开心,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聊起兰翊舒的事情,这样肆无忌惮的说,不需要顾忌担心自己名声颜面诸多问题。她发觉,自己十分喜欢和别人讨论兰翊舒的事情,虽然他现在不在身边,她会担忧,但是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尤其,他那么优秀,她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的感觉。她想,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会有的滋味和感觉吧。 兰翊舒消失的这段时间,她因为担忧和害怕夜里常常睡不着觉,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动情,那个时候,她的脑海里会偶尔闪现出这样的想法,但是如果让她选择,那些她和兰翊舒的点点滴滴,她还是愿意经历,并且,在这些事情之后,她还是会喜欢他。 “皇上,上次我在白马寺途中被刺一事,其实与公主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说来,她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郡主变成这样子,她身为母亲确实有过,但是天底下,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子女呢?尤其,她又只有郡主一个孩子,郡主又体弱多病,她难免娇宠,郡主的死,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惩罚了,她身为公主,对琉璃,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就开恩放她出来吧,是继续让她以公主的身份呆在京陵城也好还是离开也罢,至少,将她从牢里放出来吧。” 驸马已经告诉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了,但是她答应他的,却没有做到,苏心漓心中自然是愧疚的。 文帝没有像以往那样拒绝她,但是也没有答应,只说考虑,不过这对苏心漓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若是下次驸马提起,她也算有个交代了,苏心漓叹了口气,“其实,公主也是可怜之人。”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谢柔儿的遭遇,确实让人唏嘘。 文帝和苏心漓聊得很是愉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用膳的时间,文帝留苏心漓在御书房旁的膳食厅一起用了午膳,这样大的恩宠,苏心漓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当然,这也有和文帝相谈甚欢的成分在里面,因为兰翊舒,他们两个似乎有了共同的话题,苏心漓甚至觉得问题亲切了许多。 “你既然讨厌老五,为什么还和他走的那么近?” 苏心漓觉得,文帝还真不是一般的关心她的感情问题。对着文帝,苏心漓自然不可能像对待兰翊舒那样,实话实说的,她沉思了半晌,很快想到了很好的想法,有些为难的看向文帝开口道:“并非微臣找她,实际上微臣是为了妙雪姐姐,就是我父亲的那个养女才约他在半月酒楼见面的,只是五皇子似乎会错意了。” 文帝闻言,点了点头,“老五确实配不上你。” 苏心漓闻言,愣了愣,听文帝这话的意思,他也觉得颜司明比不上兰翊舒,果然,很客观,也很有眼光。 用了午膳之后,苏心漓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这次水患统计上来的各种数据全部报给了文帝,并且还有各种善后工作的处理状况也都告诉了文帝,文帝听了,自然是龙心大悦,对苏心漓夸赞了一番,并且赏赐了她许多东西。苏心漓在御书房与文帝有说有笑两人还一起用了午膳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宫里的其他娘娘耳中,而与后宫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大臣很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众人对苏心漓自然是越加的忌惮,这些,都是后话。这次,苏心漓是胆战心惊而来,满载归府,当然,也小小松了口气,既然皇上已经对她发了脾气了,相信应该暂时不会怪罪外公他们了,现在,苏心漓就指着兰翊舒早点回来。 苏心漓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刚离开御书房没多久,都还没出宫呢,她的脑海忽然闪现出了一个很大的疑问,皇上他对兰翊舒是不是太偏爱一些了?她愿意和别人谈起兰翊舒,是因为兰翊舒是她喜欢的人,并且,也是她认定要嫁的人,那皇上呢?他是因为什么?他有那么多的儿子,个个都长的一表人才,能力的话,也是很不错的,皇上不是应该对他们的事情更感兴趣吗?苏心漓越想就越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她更加觉得不对劲,因为皇上对兰翊舒确实好过头了,这种超出范畴的关心,让她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 苏心漓想的极为专注,以致于一旁的流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直到流云看不过去,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苏心漓才猛然回过神来,她先是看向流云,然后顺着流云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湖边小榭坐着的颜睿晟,她左右扫了一眼,自己正前方不远处,颜睿晟身边的公公康大海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前,一副太子殿下有请的架势。苏心漓不由抿紧了嘴唇,颜睿晟这太子做的也太空闲了,不然的话,她怎么没进一次皇宫,他就要拦着和自己见一面? 老实说,这时候,苏心漓真的不怎么愿意和颜睿晟接触,今日和文帝见过面之后,她也觉得自己应该和男子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的话,兰翊舒回来,听到那些流言,会怎样认为她?他或许会相信自己,但肯定是会不快的吧,易地而处,若是兰翊舒和别的女子走的太久,还是长的漂亮多才多艺的女子,她肯定会不高兴的。不过现在,康大海都堵在她路前了,颜睿晟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她自然是不好拒绝的。 “太子殿下还真是有雅兴。” 此时,正值九月,正是丹桂飘香的季节,这里,刚好就有一片桂花林。以前苏心漓进宫,都是从御花园离开的,今日,送她出宫的小太监说这里有大一片桂花林,而且靠湖,景色很是雅致,而且到东华门的路程也更近,问她要不要走这段路,苏心漓自然不会反对,没想到她第一次往这个地方走就被颜睿晟给撞上了,她现在严重怀疑,那小太监,是颜睿晟安插在文帝跟前的耳目。虽然苏心漓因此心头不快,对那小太监也生了怀疑,不过并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李海福。毕竟,只是和颜睿晟见个面而已,并不算什么伤害。 “想要见苏小姐一面委实不易,你难得进宫,我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了。” 苏心漓福了福身,“太子殿下抬举了,您要见微臣,只管派人去通个信,微臣岂敢不见?” 苏心漓这话,看似恭敬,实际却是在指责颜睿晟以权压人,也告诉他,自己并非心甘情愿的。颜睿晟闻言只是笑笑,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苏心漓坐下。 “听说,你和父皇聊得很开心?” 苏心漓看了颜睿晟一眼,勾着唇,淡淡道:“不愧是太子殿下,消息可真是灵通。” 颜睿晟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他并没有看向苏心漓,而是侧身望着前面一汪望不到尽头的碧波,那神情带着落寞,似讥讽的开口道:“自六皇弟出事后,父皇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而且龙体抱恙,我只是好奇,苏小姐和父皇说了些什么,让他忘却烦恼,如此开怀。” 苏心漓看着颜睿晟那个样子,心中不由叹了口气,颜睿晟他心中该是很敬爱文帝的吧,曾经,他应该也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想做很多的事情讨好自己的父亲,得到他的欢心吧,可偏偏,是这样的结果,他应该很伤心,也很心寒吧。苏心漓确实同情颜睿晟,不过同情是一回事,实际该怎么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是绝对不可能将文帝对兰翊舒的特殊告知任何人的,便是外公,这件事情她都未必会说,更不要说是颜睿晟了。苏心漓承认,自己确实有很大的私心,她情愿成为众矢之的是颜宸玺,也不愿意兰翊舒有任何的危险。 “是朝中的事情,因为水患的事情处理的很妥当,皇上十分满意,自然龙心大悦,还赏赐了我很多东西。” 颜睿晟扭头,看向苏心漓,那眼神满是质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就这样简单?” 苏心漓任由颜睿晟打量,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当然不可能这样简单,但是她能告诉颜睿晟的,就只有这些。 “那兰翊舒呢?我听说他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消息,你不担心吗?” 苏心漓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容却是苦涩的,又有些别人读不懂的无奈,她站了起来,倚靠在栏杆,看着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那微微晃动着的湖水,“我在等他回来,我相信,他会回来。” 水儿或许可能隐瞒自己,但是如果兰翊舒真出了什么事的话,齐云齐磊也必定察觉,那他们肯定无法安心在那些受灾的县镇处置水患的事情,一定会赶回来,所以苏心漓十分肯定,兰翊舒道现在还是安然无恙的,并且,她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太子殿下找我,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吗?” 苏心漓对着湖面发了好一会呆,虽然这建于湖上的小亭距离桂花林有一段距离,不过那香气还是随着清风飘散了过来,那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苏心漓一直面对着湖面站着,她自然不知道,她在看风景闻桂花香气的时候,坐在石椅上的颜睿晟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她,那张瘦削的脸上,扬着温柔的醉人的弧度。 苏心漓转身的瞬间,颜睿晟很快将视线撇开,然后垂下了脑袋,也因此,颜睿晟不想苏心漓看到的,不想她知道的,她一无所知。 “他如果一直都不回来呢?”半晌,颜睿晟才抬头,开口正想问苏心漓,可看着她那双澄澈干净的媚眼儿,不知怎么的,竟怎么都问不出口。 “你最近和五弟走的很近?” 苏心漓挑了挑眉,不愧是父子,关心的问题,一样一样的。 “你又想做什么?” 苏心漓对颜司明是什么态度,皇帝不知道,颜睿晟却清楚的很。苏心漓对颜司明戒备的很,甚至应该说抗拒厌恶,她几次三番提醒他小心颜司明,不要对他太过信任,与他保持距离,并且一逮着机会就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次她突然约他见面,两人的关系突然缓和,以颜睿晟对苏心漓的了解,这其中必然有诈。 “他是皇子,我不过是臣子,我能对他做什么?我敢对他做什么?”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那天真俏皮的模样,比谁都要无辜,看的颜睿晟严肃探究的脸不由有了笑意,这只狡诈的小狐狸。 “这天底下还有苏小姐不敢得罪的人?你太过谦虚了。” 苏心漓没有说话。 “五皇弟他毕竟是我的人,还请苏小姐下手的时候,手下留情。” 嗯?苏心漓惊疑的看向颜睿晟,半晌,脸上有了笑意,她就知道,颜睿晟对颜司明其实并不是那么满意的。苏心漓抿着唇,走到方才的位置坐下,“我可曾做过有伤太子殿下利益的事情?太子殿下只管放心,我所做的一切只是让颜司明没机会兴风作浪,相信,他今后一定会对您更加忠心耿耿的。” 苏心漓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都在府上,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见她没事,松了口气,苏心漓不由笑出了声,她现在怎么说也是丞相,朝廷命官,皇上可能对她怎么样吗? “皇上觉得我处理水患有功,赏赐了我很多东西。” 苏心漓话刚说完,就有下人将文帝赏赐给她的那些东西搬进了院子,流云在外面累了一日了,便由流朱去归置这些东西,苏心漓刚回到屋子,青藤就将准备的晚膳端了上来,苏心漓和程子风程子谦二人一起吃的。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苏心漓看向程子风问道,程子谦并不知道什么事情,所以苏心漓问的时候,他是一头雾水,程子风则是一脸得意,兴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你就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苏心漓就起来了,她梳洗打扮了一番后,和程子风一起用早餐,刚出门,就看到气喘吁吁的程子谦,“有热闹凑也不等等我。” 程子谦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不过苏心漓的事情除外。 “你不上早朝吗?” 程子谦和苏心漓是不一样,身为户部侍郎的他每日是要早朝的,至于程子风,他一直都呆在军营,因为这十多年来,琉璃一直都十分太平,士兵大多每日操练,并无用武之地,也无立功之所,再加上程鹏想让文帝放心,一直都不怎么赞同程子风这些人掌握兵权,所以程子风去军营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去不去也没人管。 “我告假了。” 苏心漓笑笑,三人先后上了马车,朝着大雁街的方向出发。 大雁街是京陵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街道的尽头,也是十字路交界的位置,就是五皇子颜司明的府邸,苏心漓先前就已经让人在距离颜司明府邸最近的茶楼预定了看热闹的最佳位置,三个人刚下了马车,直接就上了酒楼,苏心漓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她都带来了。八卦,看热闹之类的事情,可以说的上是人的天性,苏心漓并不准备压制她身边几个丫鬟这样的天性,所以每每好戏登台开场,她都会带着她们。 苏心漓之前和苏妙雪约定的时间是辰时三刻,这个时辰,大雁街的人流量最大,可以说得上是一天中最热闹的,若是太早,街上根本就没几个人,还没引起轰动呢,估计苏妙雪就被颜司明的人给拖走了,没有苏妙雪,这出戏还没怎么唱? 苏心漓刚上了二楼的雅间,喝了口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一直在窗口守着的程子风和流云忽然齐齐激动的转过身,看向苏心漓道:“小姐(漓儿),妙雪小姐(苏妙雪)来了!” 苏心漓闻言,嘴角不由的上翘,她和程子谦两人齐齐放下手中的茶杯,刚走到露台,就看到右上角的苏妙雪正不安的四处张望,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安定了下来,苏心漓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苏妙雪咬着唇,眼中满是决绝。身着素衣装扮静雅的她越过众人,如蝴蝶一般朝着颜司明府邸的大门口飞去,在正对着他大门口的方向跪在了地上。她看向颜司明府邸敞开的门口,大喊着说道:“五皇子,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只是在瞬间,街上的那些百姓,全部朝着这个方向,围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渣渣对掐,颜司明负责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时候,大雁街往来的人是最多的,没一会,颜司明府邸的门口就聚满了百姓,人山人海的,方才热闹的大雁街,这会更加嘈杂喧闹起来,围观的那些百姓,手指着苏妙雪,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都是极为难听的话。苏妙雪一早就做了这样的准备,不过听别人用恬不知耻,厚颜无耻,不守妇德这样的话来说自己,苏妙雪心里头是相当的生气,当然,也有屈辱,这些低贱的平民,有什么资格说她?她很想和这些人理论一番,不过她现在清楚,现在的自己,正是需要这些人同情支持的时候,要是自己和他们先闹起来的,绝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等会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搞没了,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苏妙雪这样一想,便只有忍了那气,这些贱民,等她进了五皇子的门,成了她的妃子,一定要给他们好看,苏妙雪心中愤愤不平的想。 “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通知五皇子!” 苏妙雪不敢和百姓动怒,因为他们人数众多,便将满腔的怒气发泄到守门的小厮身上。她抬着下巴,说话的口气横的很,一幅女主人的架势,让那些发懵的小厮很快回过神来,这样的事情,他们一个守门的,自然是拿不定主意的,五皇子上早朝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了,他们忙找了个腿脚快的,进去通知府里的管事了。 苏妙雪呵斥完小厮,人群中的议论声越发大了,都是对她的指责。 “未婚先孕?这种人就该被浸猪笼,这事要发生在我身上,我都要撞墙自尽了,她居然还有脸跪在这里,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而且还如此呵斥他人,我看她啊,不但妇德有问题,人品更有问题,这样骄横的女子,五皇子怎么可能看得上?” 琉璃建朝数百年,民风开放了许多,像这样繁华热闹的街上,这个时辰,是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替主人府上采购的下人,普通的百姓,这其中,不乏逛街购物的官家小姐,颜司明一表人才,而且跟在太子身边,也做了些事情,算是年轻有为,他的生母虽然身份低贱,但他毕竟是皇子啊,而且在朝堂之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并且,颜司明素来‘洁身自好’,更没有不良嗜好,可以说的上是极好的夫婿人选,他这样的男子,自然是有不少爱慕者的,同性本就相斥,更不要说是这样的情敌了,她们对苏妙雪,自然是极为不满的,这时候,自然是落井下石的,不过那说话的口气,酸味也是很弄。 “这种事情谁知道,说不定五皇子就好这一口呢,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愿意纳她为侧妃。”说话的是个男人,说完之后,猥琐的笑了两声。虽然颜司明一直极力压制他纳了苏妙雪为侧妃的事情,不过有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帮忙,再加上苏妙雪自己又是个大嘴巴,所以这件事情,京陵城虽然谈不上人尽皆知,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 “听说是相府的养女,是方侯爷家的那个女儿养大的,一个姨娘带大的女儿,德行能好到哪里去?你看看苏大人,简直就是菩萨心肠啊,要不是她,这次水患不知道得多死多少人,如果不是她,我们一家子都得活活饿死,苏大人有这样的姐姐,真是不幸。” … 苏妙雪现在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和苏心漓作对比,并且说她处处不如苏心漓,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这总叫她捉狂。苏妙雪紧咬着唇,拧着眉头,脸气的通红,那样子看起来都有些狰狞,不过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暴走的冲动。她方才不过是训斥了那小厮那几句,他们一个个就联合起来围攻她,就现在苏心漓在京陵城的名声和风头,她要这时候说她的坏话,一定会被这些人的口水活活喷死。苏妙雪不由想到苏心漓对她的叮嘱,对,没错,这个时候,就只有柔弱,她越是柔弱,那些百姓就越觉得她是受害者,舆论才会倒向她这一边,苏妙雪下定了决心,便收起自己脸上的不满不甘,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小媳妇似的跪着。 颜司明府上的管事在听到下人回报的事情后,吓了一跳,愣了许久,回过神来后,他先是命人从后门离开将这件事情告诉颜司明,不过他并没有出去,不管怎么说,苏妙雪是他们的府的侧王妃没错,在没切实的知道五皇子的态度之前,他们那里敢轻举妄动? 进去通报的人迟迟没有回来,苏妙雪跪的膝盖已经发疼了,不过她却忍着没有乱动。太阳已经出来了, 虽说已经是九月了,不过那阳光还是微微的有些晒,苏妙雪垂着脑袋,静静的跪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热闹的人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不过大家的议论声比起方才来说小了很多,但凡是聪明一点的人都能够猜得到,王府的人虽然没出来,但这事肯定通知五皇子了,他们都在等颜司明来,然后看这场戏如何收场。 喜欢大红大绿的苏妙雪今日难得穿了身素衣,而且妆容也极为简单,这几日,她一直都在纠结半月酒楼那日发生的事情,而且苏心漓每日转赠的小礼物,都让她十分难受,连续几日没睡好,苏妙雪消瘦了一些,面色也有些苍白,阳光晒了这么久,微微的透着红。苏妙雪长的并不丑,她现在脸上的伤疤又已经差不多好了,虽然没有苏心漓那种让人惊艳的美,但是那张脸,还是很漂亮的,此刻,她在阳光下娇柔的模样,有一种让人怜惜的羸弱,至少,还是可以勾起一些男子的怜惜之情的。 ** 苏妙雪这边是水深火热,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的苏心漓自然是悠哉不已。 “小姐,苏妙雪孩子才两个多月,她都跪了这么久了,要是孩子流掉了怎么办?”流云看着苏妙雪的方向,不无担心的说道。当然,她忧心的并不是苏妙雪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她是担心,如果那个孩子掉了的话,那五皇子不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吗?而且苏妙雪一直都在用凝露膏,已经好几个月了,等到她及笄的时候,十有八九是不能再怀孕了,若是有大夫诊断出来的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是皇嗣,到时候五皇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绝这门婚事了。 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丫鬟一直都是支持她和兰翊舒在一起的,觉得她和兰翊舒才是天生一对,至于颜司明,苏心漓言谈举止间无一不透露着对他的厌恶,尤其,上次在皇宫御花园,流云可是亲眼看到颜司明掐苏心漓,所以流云对颜司明这人,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尤其,他都成了苏妙雪的相公了,还妄图染指苏心漓,流云更看不上他,自然不希望如此白白便宜了他的。 “在他的王府门前流掉,他不是更得负责了吗?”苏心漓勾了勾唇,扭头看向流云,缓缓道:“放心,她这个孩子,暂时掉不了。” 在她决定做这件事情后,她就透过三姨娘给苏妙雪服下了保胎的药丸。前几日,苏妙雪的凝露膏刚好差不多用完了,苏心漓担心药物对胎儿有影响,已经没让三姨娘继续给她提供凝露膏了。若是苏妙雪这次成功嫁给了颜司明,那凝露膏暂时是不能再给她用了。 ** 苏妙雪在王府的门前,约莫跪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不过她等来的并不是颜司明,而是苏志明。苏心漓不由拧起了眉头,看颜司明这态度,这次的事情,他估计是交给苏志明,不准备自己出面了,果然是心思深沉的老狐狸,苏志明是方静怡的儿子,苏妙雪是方静怡带大的,两人的关系自然是亲厚的,他若是站在五皇子那一边,说这个孩子不是颜司明的,就苏妙雪那名声,那些不知这个中缘由的百姓必定会认为苏妙雪是强把这个孩子加在颜司明身上的,这对她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苏妙雪听到马蹄声,以为是颜司明回来了,不由心头一喜,转过身,看着率先从马背上跳下来的苏志明,又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颜司明,脸不由沉了下来。 “大姐,你这是做什么?” 苏志明越过重重的人群,冲到苏妙雪跟前,斥责出声。他和五皇子刚下了早朝,就有王府的下人告诉他们,说苏妙雪跪在王府门前,并且说自己怀了五皇子的孩子。最开始,五皇子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可一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在瞬间,全部沉了下来了,他甚至觉得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五皇子已经回府了,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处理。苏志明是一路骑马狂奔过来的,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苏志明恼火的看向地上跪着的苏妙雪,他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不是,应该说她已经疯了,五皇子是什么人她不知道吗?好吧,就算她不了解五皇子的为人,但总该知道,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吧,这若是从前,苏妙雪名声好的时候,不说名声好的时候,便是像苏浅月苏沐灵她们那样,默默无闻,名声不臭也可以。但是现在,在京陵城,苏妙雪就和苏心漓一样有名,不过苏心漓是美名,而苏妙雪则是臭名昭彰。不是他轻视自己的姐姐,她这样的女子,便是寻常百姓都不要,更不要说是天子皇家的皇子了?之前五皇子因为纳苏妙雪为侧妃一事已经被人指指点点了,到现在,还有人在他的背后议论纷纷,这个时候,她就不能火上添油吗?不要说她这个样子,五皇子不会娶她,便是五皇子被迫娶了她,也不可能对她好的,就她的脾气,在王府可能有好日子过吗? 苏志明越想越觉得苏妙雪没有脑子,恨不得没有这个姐姐才好,他心中不由想,如果自己的亲姐姐是苏心漓该有多好,那他必定可以平步青云,想要什么都有,不用像现在这样这么辛苦,还没有半点成就。苏志明觉得苏妙雪身为姐姐,实在是太自私了,没有为他考虑过分毫。 苏志明心中这样想,苏妙雪也是如此,她觉得苏志明就是五皇子的走狗,想牺牲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去讨好巴结颜司明。如果不是因为苏志明的愚蠢,她的清誉和名声可能被毁吗?她之所以会毁容也是因为他,幸好有三姨娘的凝露膏,不然的话,她这辈子就毁了,苏妙雪越想就越觉得恼火愤怒,现在,她完全赞同了三姨娘的说法,方姨娘重男轻女,她一直都偏心苏志明,为了儿子想要牺牲她这个女儿,甚至于苏心漓说的要防备苏志明的话,这时候,她也无比赞同。 苏妙雪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苏志明,看着王府敞开的大门,大声道:“殿下,我知道您已经回来了,您就如此狠心,连我们母子的面都不肯见吗?” 苏妙雪边说边哭,说话的口气,委屈伤心到了极致,甚至透着股哀戚的绝望。苏志明见她这样子,不由心软,可一想到五皇子的眼神,顿时又狠下心来,早知道苏妙雪会借着她的肚子兴风作浪,他一早就该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五皇子。 “大姐,你自己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五皇子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点和我回去。” 苏志明这话一出,才稍稍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变的热闹喧哗起来,众人皆是一副深思的神色,看向了苏妙雪的肚子,然后脑补出各个可能性的版本。 苏志明走到苏妙雪的身边,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拽着苏妙雪胳膊,就想拉她起来,一心想着早点将她带回相府,然后平息这场风波。 苏妙雪听了苏志明这话,立马就怒了,愣了愣,一回过神来,用力的甩开了苏志明的手,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苏志明知道苏妙雪脾气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会对下人动手,但是他没料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动手,当时就懵了,而苏妙雪打了人之后,立马也懵了,她听着两边围观的人群倒抽气的声音,立马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不过这一次,她的反应倒是前所未有的快,不等苏志明和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咬着唇哭出了声,红着脸,一副受冤枉后,委屈至极的模样。 “苏志明,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是五皇子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坏我的名声!” 这话,如果是从别的女子口中说出来,一定会让人信服,可苏妙雪,她还有所谓的名声吗? 苏志明捂着脸,那双眼睛闪烁着和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阴沉。这个孩子,必须不能是五皇子的,如果他今天做得好,一年后苏妙雪嫁到王府,五皇子或许还会看在他的面上善待她几分,不然的话,苏妙雪今后还不知道多难过,她的日子若是过的不好,姨娘在相府必定会日日为她担心,他正要开口说这个孩子是方哨玄的,喧闹的人群忽然在瞬间安静下来,然后看向苏妙雪的苏志明就听到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带着质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志明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就看到站在人群中如众星拱月一般的苏心漓,她的身后跟着流朱流云还有青藤三个贴身丫鬟。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志明觉得这所有的事情与苏心漓有关,可看着她几个丫鬟手上拿着的东西,又觉得不像。 苏心漓一到,那些专注于看热闹的百姓很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上前向苏心漓问好,一脸的感激,苏志明见状,心中自然吃味,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同样希望能受到百姓如此爱戴。他觉得比起苏妙雪来说,苏心漓更加自私,这次水患的事情,她明明可以带着相府所有的人一起分享功劳的,但是她却一个人独揽了所有。不过是个女子,早晚都是要嫁的,自己一个人再有办事,也不如娘家强有力的依傍。 苏心漓向那些百姓一一问好,方才苏心漓没出现,大家都拿苏妙雪和她做对比,现在苏心漓来了,两个人站在一起,众人再想到她们两个人做的事情,顿时觉得两人的差距更大了。 “方通房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简直就是丢了相府的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妙雪知道,苏心漓是站在她那一边的,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似的,一激动,眼泪流的更快了。 “妹妹,我怀了五皇子的孩子。” 苏妙雪本想借着苏心漓,趁机洗清一下自己的名声的,毕竟只要苏心漓开口说她是清白的,是个好女子,那些百姓一定会相信她的话,觉得之前的事情,尤其是她和方哨玄的事情,其实是有什么误会,事实上,确实如此。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因此把苏心漓弄烦了,或者说她不配合,那她的脸就丢的更大了,现在,是她有求于苏心漓,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少生事为妙,所以苏妙雪直接开门见山了。 “妙雪姐姐你——” 苏心漓瞪大着眼睛,愣了许久,那错愕的神情在别人看来,自然觉得她是刚知道这件事情。 苏妙雪也是个演戏高手,在苏心漓发愣的瞬间,几步就走到她跟前跪下,拽着她的衣袖,抬头看向她,眼中盈满了水雾,脸上也满是泪水,哽咽着声音,颤抖着说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五皇子,但我对他的的确确是真心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五皇子的,妹妹你是知道的,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我做的孽,不应该由这个孩子承担,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苏心漓看着跪在自己跟前,一脸悲痛的苏妙雪,不过她却没有因为她这个样子产生半分怜惜,尤其当她提到孩子的时候,心中更是一片冰凉。 苏妙雪,你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吗?那为什么,要那样对她的玉儿? 苏妙雪,你造的孽太深太重了,你一个人根本就承担不了,所以你的孩子注定要替你承受分担了。 “妹妹,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啊!” 苏妙雪说完,张着嘴,哭的越发大声,她这话在别人听来,那就是颜司明已经知晓此事,但是不负责任,所以苏妙雪才会出此下策,女人的话,自然不可能喜欢这种有胆做没胆承认的男人,有担当的男人也不会喜欢这种推卸责任的男人,当然,也会有人觉得颜司明眼光太差,总之,如此一来,颜司明十几年来经营的名声,是一落千丈,几乎被毁的差不多了。 苏心漓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孩子,确实无辜。” 不少人忽然数月前苏心漓马车受惊差点被一个车夫占便宜的事情,这件事情就是苏妙雪做的,众人见苏心漓这样子,又是一番夸赞,说她心胸开阔,不计前嫌,为人善良大方,总之,都是好话。当然,因着苏心漓的这句话,方才觉得苏妙雪和孩子该一起被浸猪笼的人也跟着苏心漓一起生出了怜惜之情。 “以前的事情都是我做错了,妹妹,我知道,你是最心善不过的人,便是对那些素未平生的难民也可以倾尽全部财力相助,我们姐妹一场,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外甥,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母子!” 苏妙雪有求于苏心漓,并且,这些百姓个个都向着苏心漓,苏妙雪又不是傻瓜白痴,这个时候,自然是奉承苏心漓,拍她的马屁了。 苏妙雪的情绪极为激动,因此,她并没有察觉到,在她说起外甥二字时,苏心漓浑身一僵,就连面色都白了几分,透着继续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所以连苏志明都没有发现。 “苏妙雪,你再胡说些什么?” 苏妙雪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看着那个身姿颀长,卓尔不凡的男子,但是此刻,他的风姿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让她心动害羞,她心头涌上的是一阵阵的恼火,如果不是苏心漓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管她怎么闹,他或许都不会出来。 苏妙雪心头气愤的很,不过更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的欲望。 苏妙雪料想的一点也不差,颜司明原先是将这件事情交给苏志明处理的,就是不想卷进这次的事情里面。颜司明很清楚,他想要和苏妙雪悔婚,最大的障碍并非苏博然和方家的人,而是苏心漓,但是现在,苏心漓已经松口了,这次,只要苏志明一口咬死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苏博然那边他再施点压力,一定可以退婚,到时候,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追求苏心漓了,但是他没料到,苏心漓居然也来了。苏心漓原本对他的印象就不是很好,这次是因为兰翊舒失踪他才好不容易有了这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颜司明可不想失去这最后的一丝机会。 苏妙雪看着朝这边走过来,但是一双眼睛却看向苏心漓的颜司明,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冲到颜司明跟前。人前,颜司明一直都十分的温文尔雅,脾气温和的,现在,有这么多的百姓围观,便是他像,也不可能将苏妙雪推开。尤其,苏妙雪还怀了孩子,若是他不慎将她推倒,孩子没了的话,那些围观的百姓必定会觉得他冷血无情,到时候,整个京陵城,包括之前支持他的官员,还有太子和皇后甚至是皇上都会这样认为,这对他是大大的不利,所以颜司明没敢腿苏妙雪,他甚至因为担心苏妙雪摔跤没敢躲开。苏妙雪捉住他的手臂,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向他,“殿下,您终于出来了,妾身和孩子一直都在等您。” 颜司明看着苏妙雪那张还算美丽的脸,那双眼睛迸射出一种极为浓烈的想要杀人的冲动,居然敢破坏他的计划,这个女人简直该死,她简直应该被大卸八块,然后尸体拿去喂狗。颜司明心中虽然这样想,也很想这样做,但是他却极力保持了冷静,并且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痕迹来,只是嘴唇紧绷成了一条直线,当然,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是不会知道他的心情的。 苏心漓知道,但她抱着的是看好戏的心态。苏志明知晓,忙冲上前去,“大姐,你是想当王妃想疯了吗?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随便怀个孩子就把责任往五皇子的身上推啊。” 苏志明现在已经顾不得去管苏妙雪的名声了,他觉得苏妙雪简直是在找死,在他看来,现在这状况,她便是一辈子不嫁也比嫁给五皇子遭嫌弃好。 众人看着这场面,已经有些懵了,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苏妙雪能让众人现在处于左右摇摆的状况还是多了苏心漓,不然的话,苏志明这说辞还有颜司明那态度,众人早就觉得她是痴心妄想了。 “京陵城那么多的人,为什么我不将责任往他们身上推?不是我要赖上五皇子,而是因为这个孩子,确确实实就是他的,五皇子,两个月前,竹林那晚上发生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吗?”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她要是不能嫁给五皇子,估计普通人家都不会愿意娶她这样的女子为妻的,她现在唯一能嫁的人就只有颜司明,苏妙雪已经豁出去了。 原本,颜司明还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神色,但是苏妙雪这话一出,他不由的就想到那晚自己被苏妙雪设计的事情,想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想要自己脸蒙着苏妙雪的肚兜裸奔的样子被苏心漓看到,想到这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眉头拧起,脸色也不好看,扫过来的视线更透着股冰冷的失望,他的脸色,也在瞬间沉了下来,众人见他这样子,对苏妙雪的说辞,不由又信服了几分。 苏志明没料到苏妙雪会将那件事情当众说出来,只觉得不可思议,用一种仿若看着怪物似的眼神盯着苏妙雪,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他担心,如果自己说下去的话,苏妙雪会将方哨喧事情的始末全部都抖出来,如果这些人知道,他想要诬陷的是苏心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他都担心自己能不能安然回到相府。尤其,苏妙雪现在深得圣宠,若是皇上知道,一定会惩罚他的,便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定国公府的人呢,所以瞬间,苏志明就不敢再劝苏妙雪了,而他这样的转变,让原先原本迷惑的众人几乎都站在了苏妙雪那一边。 “殿下,当初妾身跟你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啊!” 苏妙雪跟了颜司明的时候,确确实实是第一次,清清白白的,但是颜司明并不这样认为啊,听苏妙雪颠倒是非黑白,气的额头的青筋和手臂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站在一旁的苏心漓见状,心头自然是不亦乐乎。 “殿下,您既然不想对我负责,为什么要许给妾身侧妃的位置呢?” 苏妙雪这一提醒,那些只专注于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想了起来,苏妙雪现在的身份,虽然她还没入王府,不过她的身份是五皇子的侧妃,看这五皇子对这孩子还有苏妙雪的态度,分明就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娶苏妙雪为侧妃,并且,很快就有人指出,颜司明和苏妙雪定亲就是在苏妙雪和方哨喧的事情刚发生没几天,那时候,苏妙雪的名声臭的要命,这样前后一联想,大家都觉得这其中确确实实是有什么隐情。 苏妙雪就站在颜司明的身边,自然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的煞气,心里突突的,不由害怕起来,手心也开始冒汗,她垂着脑袋,不让自己去看颜司明的脸,她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 对她来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整个京陵城的百姓都知道她怀了颜司明的孩子,颜司明肯定不会让他把这个孩子打掉,未婚生子,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就只有娶她。 最初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苏妙雪确实有想过利用这个孩子从侧妃升上正妃的想法,但是经过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已经不敢妄想了,可好歹,她有个长子,而且颜司明毕竟是皇子,她吃穿还是不愁的,她出去也还是有面子的,这时候,苏妙雪心中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她要成为第二个方姨娘,将颜司明的其他儿子全部害死,那样的话,她的儿子,会是唯一的长子,到时候,颜司明所有的一切不都只能由他继承了吗?不得不说,苏妙雪的想法,真的很美好,当然,也很幼稚。“殿下,求求您,如果您不愿意负责的话,我和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从半月酒楼和苏心漓一起吃过饭之后,这几日,颜司明的心情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因为今日的事情,他的好心情是荡然全无了,“那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 众人一听,不由竖起了耳朵,果然,有内情,难道五皇子是被设计的? “小姐与大弟的庆功酒宴都结束了,深更半夜的,五皇子为什么会在相府的竹林?” 颜司明气的,一双眼睛迸射出凛冽的杀意。他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不愿意当众承认自己被苏妙雪设计,并且,若是这件事情继续往下面追究的话,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到时候,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很有可能会全部毁于一旦,甚至会有杀身之祸,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到此为止。 颜司明怎么也没料到,苏妙雪会如此的厚颜无耻,她难道就没有羞耻心的吗?想到自己和这样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并且她还是自己的侧妃,颜司明就越发觉得呕血,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和她退婚的念头。 他殷殷的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满是期待,诉说着自己最真挚的感情,苏心漓看了一眼,然后走上前去,冷冷的看向颜司明,淡然道:“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而且这个孩子,也是五皇子的第一个孩子。” 苏心漓这话,分明就是告诉众人,苏妙雪肚子里的孩子,确确实实就是颜司明的没错。苏心漓一说话,围观的不少百姓,立马纷纷附和。 苏心漓看了颜司明一眼,那一眼,让他觉得说不出的难堪,两边百姓附和的话,更让他觉得抬不起头,颜司明的一张脸,气的完全不成人色,头顶好像冒烟似的。颜司明满心怨愤,他可以料想的道,今日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京陵城,今后不论他做什么事情,估计都会事倍功半,他会沦为其他皇子,朝中大臣的笑柄,而且,有苏妙雪这样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他离那个位置,会越来越远。皇上根本就不会考虑他,就算有一天,他登上了那个位子,百姓也一定会诟病。 “五皇子若是不信,可以等妙雪姐姐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滴血验亲。” 颜司明现在是真的左右为难,如果他认下苏妙雪肚中的孩子,那日后,那些他想要攀交的大臣还有一些有影响力的清流名士,他们肯定不会将女儿嫁给他的,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不认了。 苏妙雪擦了擦眼泪,看向苏心漓,又看向颜司明,然后信誓旦旦道:“对,滴血验亲,若孩子不是五皇子的,五皇子大可以将妾身扫地出门,妾身也自愿净身出户。” “进府再说!” 颜司明觉得,现在最关键的,是必须稳住苏心漓,他是死都不愿意娶苏妙雪这个女人的。 “苏大人——”颜司明看向苏心漓,眸色带着请求。 颜司明,你也有今天,苏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目光冰冷,“既然妙雪姐姐都这样说了,这个孩子必定就是五皇子的无疑了,五皇子身为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担当,现在都这样子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与妙雪姐姐之前本就订了亲的,虽说姐姐现在没有及笄,不过本朝还有十二岁女子就嫁人的先例呢,现在情况又特殊,反正你们早晚都是要成婚的,五皇子还是回府吩咐下人尽快准备迎亲之礼吧,毕竟姐姐年轻等得了,但她的肚子可等不了。” 苏心漓的口气,一如上次在竹林胁迫颜司明纳苏妙雪为妃,极为的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苏心漓!” 颜司明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现在满心烦躁,大脑也一片混乱,根本就无法丝毫。 “我看五皇子之前答应娶妙雪姐姐分明就是敷衍,五皇子是当我们相府的人好欺负,不想负责了吗?” 想不想负责,可不是由你说的算了。 苏心漓正与颜司明对峙的时候,一旁的流云忽然惊叫了一声,然后手指着苏妙雪的裙子,众人顺着流云手指的方向望去,苏妙雪素白的裙子,上面已经染上了不少殷红的血迹。 第一百三十六章:威胁的就是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时候流血,那就是可能流产的征兆。苏心漓等人顺着流云手指的方向望去的时候,苏妙雪也转过身,看到自己白裙上的血迹,看着苏心漓的方向惊恐的大叫出声,那声音,极为的尖锐,便是在这么多人围观的街头,依旧十分的刺耳,苏心漓距离她很近,觉得耳膜都快要被刺破了,她不满的瞪了苏妙雪一眼,然后走到守在五皇子门口的那些小厮跟前,在颜司明之前下了命令,“快去准备担架。” 对于苏心漓这种态度的突然转变,颜司明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用狐疑的眼神盯着苏心漓,隐隐生出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她精心安排的念头,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一时间根本就理不清,正这个时候,苏心漓从他的身边经过,命令他的人去抬担架,颜司明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就更浓更深了。 守门的那些小厮,和那些老百姓一样,心中都是十分敬佩苏心漓的,不过颜司明没开口,尤其颜司明之前的态度,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心甘情愿娶苏妙雪的,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苏心漓开了口之后,他们一个个哪里敢轻举妄动,都一脸为难的看向了颜司明。 “五皇子,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可是两条人命!” 苏心漓抿着唇,面色极为严厉。 颜司明,我们十多年的夫妻,你只知步步为营算计我,一点也不顾念我对你的情分和付出,你若无情我便休。 苏心漓那是谁啊,现在京陵城种最是风光的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和号召力,不要说颜司明了,文帝都未必比得上,苏心漓表态了之后,那些百姓虽然看不起苏妙雪想将她浸猪笼,都还是纷纷附和她的话。 水患才刚过去都没多久,这些人不但自己得了苏心漓的恩德,家人也得了她的恩,要不是苏心漓平价卖米,施医赠药,他们家人估计都得死,不是饿死,估计就是病死。今日的事情,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子站出来为苏妙雪出头,十有八九都会被百姓的口水给淹死,但是苏心漓,肯定不会,这些百姓,现在对苏心漓,完全处于一种对苏心漓的盲目崇拜阶段,他们都觉得苏心漓这样做是出于对苏妙雪的姐妹情谊,而且她那样心善的人,自然舍不得自己的第一个侄子如此殒命的。 “殿下,我肚子好痛。” 苏妙雪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紧咬着唇的她面色煞白,一双眼睛,似是因为忍着痛楚,蒙上了水雾,看起来极为的可怜。 “你和妙雪姐姐虽然没有成婚,但她是你未来的侧妃,之后的事情过后再说,还不快去抬架子。” 苏心漓重了重声音,苏志明看向地上蹲着的苏妙雪,一恋爱求的看向了颜司明,但是颜司明依旧不为所动,就算他要娶苏妙雪,也绝对不可能留下这个孽种,时时提醒他被戴了绿帽子的事实。 守门的那些小厮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正这个时候,百姓间有人抬着架子走了过来。方才,住附近的人一听苏心漓说要抬人的担架,颜司明又不肯给,有人亲自回去取了。 “小心着些,把人抬上去。”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马上就有百姓自发的上前帮忙,将苏妙雪抬上了用藤蔓编的担架,苏妙雪捂着肚子,靠在上面,脸上带着几分嫌弃,苏心漓看着她那眼神,真想给她几巴掌。 “大夫呢?大夫!” 四个中年男子合着力将苏妙雪抬了起来,苏心漓提着声音问了一声,很快就有几个人走了出来,身上还背着药箱的,苏心漓点了点头,走在架子的最前面,然后朝着颜司明府邸的方向,正准备往里走。颜司明一看,苏心漓这是想将苏妙雪抬进他的府里啊。女人见血,不论是月事,还是流产,都是不怎么吉利的,很容易给人带来的霉运,而且颜司明现在最最后悔的就是苏心漓和苏志明庆功酒宴那晚去赴苏妙雪的约,他最最迫不及待的就是和苏妙雪划清界限,他怎么会愿意让人将一个自己极度讨厌憎恶甚至是恶心的人抬进自己的府邸。今日,苏妙雪要进了这门,依着苏心漓现在这态度,再想要赶她出去就不容易了。 “将他们拦住!” 颜司明看向守门的那些小厮,手指着苏妙雪,气急败坏的吩咐道。苏心漓听着他暴怒失控的口气,心情都觉得大好,当然,和他对着干的心态越加的浓烈。苏妙雪和这个孩子的死活,颜司明不在意,她也无所谓,她有的是时间,和他慢慢抬杠,到时候,苏妙雪肚子里的孩子要出什么事,那些百姓只会觉得他颜司明冷血无情,而她呢,在百姓心目中,依旧善良宽厚。 “苏大人,这可是我的府邸!” 苏心漓转过身,沉着脸,“殿下就如此绝情吗?姐姐都已经这个孩子了,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她再怎么样也是五皇子未来的侧妃,你是要看着她在众人跟前解衣吗?孩子无辜,就算是陌生人,稍微有点良知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苏心漓说的大义凛然,她很清楚,这要是个陌生人的话,颜司明为了标榜自己的仁义,一定会让她进府,并且会给她找最好的大夫借以宣传自己的美名。 “妙雪姐姐她毕竟是从丞相府出去的,便是离开了五皇子你的府邸也不至于风餐露宿,现在只是情况紧急,把人抬进去,大夫,你跟着进去!” 苏心漓话一说完,颜司明气的青筋爆出,他快步上前,苏心漓拦在他的身前,这里这么多百姓都是站在苏心漓那一边的,很快也上去帮忙,守门的不过就三四个小厮,哪里抵挡的住这么多的人,在众人的协助下,也就是苏心漓和颜司明对峙的时候,苏妙雪已经被众人抬了进去。苏心漓眼见着他们近了颜司明府邸的大门,看向蹒跚跟在后面的大夫叮嘱道:“麻烦你们了,大夫,请您尽力,保住大小。” 苏心漓这请求的口气,听在那大夫的耳中,自然是无比舒心。 “苏心漓。” 颜司明阴沉沉的眼睛迸射出嗜血的寒光,凑近她,咬牙切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距离很近,颜司明说话时,那恨不得将人杀了后快的冰冷气息喷在苏心漓的脖子上,苏心漓不由拧起了眉头,向后退了两步,再抬头看向颜司明的时候,她的眉宇已经舒展开来了,勾唇一笑,冰冷并且充满了讥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这是替五皇子行善积福。” 颜司明看着似笑非笑的苏心漓,真的有一种将她掐死的冲动,不过他很清楚,在这个地方,他若是动了苏心漓一根毫毛,就算他是皇子,身份尊贵,那些百姓也必定和他没完,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苏心漓占据着很大的优势。而且,在还没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颜司明还是不愿意放弃心中的希望。 颜司明冷哼了一声,他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看向苏心漓,心中一遍遍的叮嘱自己不要冲动,不能冲动,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需要冷静,不然的话,他这辈子,就摆脱不了苏妙雪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了。当初,他之所以愿意答应娶苏妙雪,那是被逼无奈,并非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他说要等苏妙雪及笄,其实就是推托之词,这是视情况而定的,如果一年以后,苏妙雪身上还能有利用价值的话,他就娶,反正他的府上也不在意多养一个人,但如果苏妙雪的处境像现在这样的话,那他也能有时间想办法悔婚,但是现在,他的如意算盘,再次被苏心漓打破了。 “苏大人,请。” 良久,颜司明重重的吐了口浊气,走到苏心漓身边,做了个请的动作,苏心漓用眼角扫了他一眼,便是颜司明的调试能力再强,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面色都不可能好看,所以他恭敬的做的这个请的动作,面色是黑的,那双眼睛更是沉沉的,而一旁的苏志明则用恳切的眼神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勾了勾唇,苏志明虽然和苏博然一样都极为的贪利,野心勃勃一心想往上爬,但是比起苏博然来说,要重情许多。 其实,苏志明算是个好弟弟,在颜司明和苏妙雪的事情上,他替苏妙雪着想了许多,这要换成苏博然,他肯定一早就将苏妙雪怀孕的消息告诉颜司明然后换取他的更多的信任和重用了,那样的话,颜司明的处境不会这般的难堪。想必,颜司明现在对苏志明,心中必定有很多的不满,而且对他的信任会大打折扣。苏志明之所以一直劝苏妙雪放弃颜司明,一方面是颜司明的意思,事实上,也有为苏妙雪考虑过,可惜啊,他的那个好姐姐,根本就不领情。 “请。” 苏心漓微微一笑,跟在了颜司明的身后,有不放心的百姓想要跟上去,被苏心漓笑着谢绝了。这么多的人,看着她好端端和颜司明一起进了府,她若是出了事,颜司明可能逃脱的了干系吗?颜司明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尤其,她和兰翊舒摔下山崖后,她可是警告过他的,如果再敢对她有什么小动作,她就将那次她与兰翊舒遇险的真相捅出去。他这个人,比谁都渴望权势,不单单是权势,还有其他他认为好的一切,这样一个有那么多欲望的人,他怎么可能会选择玉石俱焚这种方式毁了自己。 流云跟着苏心漓一起进了颜司明的府邸,颜司明身为当朝皇子,多年来辅佐太子,手中那是有实权的,他的府邸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他为了标榜自己心怀天下,同时也是响应文帝一直以来提倡的勤俭节约,府上并没有太多奢华的装饰品,极为的简单。 颜司明领着苏心漓一同进了大厅,两人刚坐下,马上就有下人送了茶上来,颜司明让所有的人都退下了,包括苏志明,他伸手让流云下去,流云自然是不听他的话,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微微一笑,“流云是我的贴身丫鬟,我与五皇子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应该没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说吧,五皇子直说吧,找我进来有什么事?” 苏心漓开门见山,那神情,极为的淡然,也很是坦荡,至少,任是颜司明怎么打量,都无法从她的这张脸看出丝毫的端倪来。颜司明找苏心漓进来,其实是为了质问她,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与她有关,或者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但是现在,他看着她淡然的坐着,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那神采,足以吸引到他。颜司明那滔天的怒气,在瞬间,转变成了占有欲,对苏心漓极为强烈的占有欲,也因此,到嘴边的话,几乎在瞬间,也变了说辞。 他看向苏心漓,那阴沉又幽深的眸,很快凝聚了一种名为深情的神色,苏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的演技,尤其是表演深情,一如既往的好。上辈子,他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招数,一定也有用在别的女人身上吧。 “漓儿,我与苏妙雪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会娶她,是被逼无奈。” 苏心漓端起一旁的茶水,悠闲的喝了一口,挑眉看了颜司明一眼,轻笑着说道:“是被我逼迫的吗?” 颜司明愣住,苏心漓那神色,让他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他说这句话,确实有责怪苏心漓的意思,不过更多的是暗示她不要纠住这件事情不放。 颜司明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那晚的事情,我并非心甘情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妙雪设计,她口口声声说我毁了她的清白,她若是第一次,怎会没有落红?谁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颜司明这态度,是相当明确了,他怀疑,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的,以颜司明的身份样貌,想要找苏心漓这样的不可能,但要找一个像苏妙雪那样的给他生孩子,只要他开口,必定会有成群的女子排队,颜司明这话其实就是在告诉苏心漓,苏妙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不想要。 “一直以来,我钟情的只有你,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颜司明在表露完自己对苏妙雪的态度后,很快又在苏心漓的跟前表演深情。在他看来,女子应该都是喜欢这之类的甜言蜜语的,颜司明从一开始就深知女人的作用,所以他一直都有特别注意,像他这样仪表堂堂又有身份的男子,很少会说甜言蜜语,苏心漓虽然优秀,但是那些有身份的才子怕唐突了佳人,然后被认为是好色之徒,肯定不会说这样露骨的表白,颜司明觉得,这话对苏心漓来说应该是有一定作用的。 颜司明的想法没错,估算的也很准确,他这话,若是对对他稍有好感的女子说,十有八九会让她更加倾心,但是苏心漓对颜司明只有讨厌,他这样的说辞,只会让她恶心,一旁的流云看着他那样,再听着他那说辞,和苏心漓是一个心情,她的抵抗力对苏心漓稍差一些,所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想着,等兰公子回来了,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然后让兰公子好好教训颜司明,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水,扭头,对着颜司明微微一笑,“五皇子的心意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苏心漓伸出了一个手指,轻轻的晃了晃,“妙雪姐姐是你的侧妃,并且,她现在还怀了你的孩子。那晚我是最早一个赶到的,事情如何,我当然是知道的,五皇子因为不想对妙雪姐姐负责,衣裳不整从窗口跳了出来,并且,用的还是妙雪姐姐的肚兜挡脸。” 苏心漓开始只是淡淡的笑,说到最后一句,直接笑出了声,流云的脸上也有了笑意,这样难堪的事情,被苏心漓拿出来说,并且还当面嘲笑,颜司明如何受得了?脸立马就沉下来了。 “那晚的事情,那一幕,对我来说,还真是印象深刻,本来,我差不多都已经忘记了,不过妙雪姐姐今日这一闹,所有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下全都回来了。”那一幕,何止是印象深刻,简直就是终身难忘。 “苏心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那次你和兰翊舒的事情是个误会,你一定要这样处处针对吗?你不知道你这样做对我是多么大的伤害吗?” 颜司明用力拍了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一开始,是滔天的怒气,但是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转而一副受伤的样子。 “有吗?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苏心漓也站了起来,朝着颜司明的方向走去,她走的很慢很慢,双手放在身后,唇边的笑意,说不出的冰冷讥诮,那双看向颜司明的眸子,更是没有任何温度,“五皇子对我的心意是因为什么呢?容貌?良好的身世背景?我现在在百姓间的好名声?是这些可以给你的野心带来利益好处的东西还是我这个人呢?五皇子,有野心是好事,但是肖想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且为了这些,妄图欺骗利用女人吃软饭就更不好了。” 颜司明的面色铁青,不过很快,他就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满是受伤的看向了苏心漓,“漓儿,你怎么能?”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苏心漓就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她似笑非笑,看向颜司明,笑着问道:“怎么能这样说五殿下是吗?不这样说,那我该怎么说呢?那晚竹林之约,五皇子是因为我的缘故害怕苏妙雪和你一刀两断还是担心苏妙雪对你断情,你有可能失了父亲还有方家的支持,五皇子心中清楚,我这里,也和明镜似的。” 苏心漓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对妙雪姐姐是出于利用的心态,现在,她的名声不好了,利用价值不大了,你就恨不得和她一刀两断,半点责任也不想负,你对她如此,而我,又怎么可能例外呢?我现在身后有定国公府和相府,你对我自然忌惮,但若是有一日我失了依仗,五皇子也会对我弃如敝屣吧?莫非,五皇子对我真的是真心的?比起妙雪姐姐对你的温柔体贴,我对五皇子可是不假辞色的,甚至恶言相向,难道说五皇子有受虐倾向?” 自己丑陋的居心被苏心漓这样毫不客气的揭露了出来,旁边还有个外人站着,颜司明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堪,而且,他也听出来了,苏心漓一早就没准备给他机会,自己再次被她耍了,颜司明终于恼火起来,怒气冲冲的看向苏心漓斥责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约我在半月酒楼见面,还对我说出那些话来?我承认,我对你确实有利用之心,但是我也许给了你我所能给你最好的,并且,你对我来说和苏妙雪是不一样的,你漂亮,自信,聪明,并且有手段,你所有的一切,都让我很欣赏,我也很喜欢。” 苏心漓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确实,我这个地方,也能给五皇子带来很大的好处呢。不过呢,我这人,天生就不喜欢利用,所以五皇子,你就静下心来,准备迎娶妙雪姐姐吧,至于我呢,你可以死心了,我对你没兴趣。” 苏心漓看着颜司明一副气的想杀人的模样,很是善心的提醒道:“五皇子,这次你可一定要忍住,京陵城的百姓可都是看着我进来的,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真的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颜司明重重的哼了一声,拿起手边的茶杯,用力的砸在地上,碎片四溅,正这个时候,方才替苏妙雪诊治的大夫走了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偷偷瞅了颜司明一眼,吓得吞了吞口水,他又拿眼偷偷去瞅苏心漓,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启禀殿下,苏大人,侧妃的孩子已经保住了,母子平安。” 苏心漓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看向颜司明,“恭喜五皇子,贺喜五皇子。” 颜司明看向苏心漓那张脸,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气的他几乎不能呼吸。那种感觉,比吞苍蝇还难受,就像不小心吃到吃到大便似的,他一心想要吐出来,但是嘴巴却被人捂住,但是吞,又怎么都吞不进去。总之,恶心的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胎儿才两个多月,胎像并不稳定,侧妃娘娘现在的身体极为虚弱,暂时并不适合搬动。”不适合搬动,那就只能暂时住在五皇子的府上了。 “谁说她是侧妃的?” 颜司明暴跳如雷,恨不得将那大夫给杀了,他越来越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预谋好的,颜司明怀疑,这次和上次一样,都是苏妙雪的计谋。 “来人啊,把苏妙雪给我送回相府!” 颜司明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将自己被设计不想吃进嘴巴的大便吐出来。并且,这时候要让苏妙雪住进来的话,今后那些大臣更不会将他们的女儿嫁给他了。 “五皇子是想杀死妙雪姐姐和那个无辜的孩子吗?你的府邸这么大,随便给她安排个住处就那么难吗?而且大夫也说了,只是暂时不适合搬动,不过是几日而已,五皇子对待你未来的侧妃,未免太过无情了吧。若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知道这些,他们必定会和我一样,对殿下失望寒心。” 颜司明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苏心漓面色极为严肃,凛然的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无辜的孩子,“殿下放心,只要妙雪姐姐身子好一些,我就会让人将她接回去的,毕竟新娘出嫁前,是不能住在新郎家的,至于照顾她的人,这件事情,我会和父亲说的,让他从相府找几个伶俐的丫鬟,至于吃穿用度,这个孩子,毕竟算是父亲的第一个外孙,相信他一定不会吝啬的。”没错,威胁的就是你,谁让你想要的东西太多容易被威胁? 吝啬?苏心漓说的这些话,完全让颜司明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吝啬鬼。尤其是出嫁二字,而是触动了颜司明的神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极为的狂躁。 “苏心漓,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娶她的!” 苏心漓咧嘴,天真一笑。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娶不娶,根本就不是他说的算了。 “你领我去看看妙雪姐姐。” 苏心漓看了那大夫一眼,那大夫点了点头,便领着苏心漓去了苏妙雪落脚的地方,因为地方是抬苏妙雪进来的人随机选的,所以在靠前面,并且距离颜司明住的地方很近,苏心漓去的时候,苏志明还在门口守着没走,看到苏心漓,那一脸的关切变成了防备还有憎恶,“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颜司明不清楚,不过苏妙雪可是他的姐姐,两人小时候也是一起长大的,苏志明对她还是很了解的,就她的智商和胆量,根本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并且,苏妙雪一直都很自信五皇子是爱她的,不可能怀孕的事情都还没告诉他,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苏志明怀疑,肯定是苏心漓从中搞鬼。 “苏志明,注意自己的措辞和态度。在相府,我是嫡女,你是庶子,并且是你的姐姐,在朝堂上,我是右相,官职比你大,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我?” 苏心漓说完,冷哼了一声,进了内室。几日的犹豫纠结,再加上方才那一番折腾,苏妙雪的面色极为难看,她躺在床上,面色如纸一般,就连呼吸,似乎也要柔弱许多,完全看不出平日的嚣张,可看着这个样子的她,苏心漓却不由想到上辈子自己临死前,她趾高气扬,一脸恶毒的告诉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噩耗,并且对她的善良和忍让肆意嘲讽,看着这样的苏妙雪,苏心漓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因为她觉得,苏妙雪已经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兴风作浪了。 苏妙雪看到苏心漓,眼神骤然变的明亮起来,最让苏心漓觉得可笑的是,她这时候居然还整理凌乱的发丝,然后想要坐起来,苏心漓见她这样子,更觉得她现在是自作自受。明明连仰望她的资格都快没有了,居然还不自量力的和她较量。 “如果你想肚子里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没有的话,就多动几下。” 苏妙雪一听,脸色更白,然后乖乖躺着,没有再动。苏心漓见她要开口,唯恐她像个白痴似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抢在她之前开口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帮你,不过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能乱动,这几日,就暂时住在这醉雨楼吧,回去后,我会和父亲商量,让他给你找几个伶俐的丫鬟来伺候你。” 苏妙雪一听可以住在这里地方,苍白虚弱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她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苏心漓,第一次觉得,这苏心漓,确实挺有用的。 “你好好在这里休养吧,你的身体,这几日,暂时就由这个大夫负责。” 苏心漓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大夫,苏妙雪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她觉得这人群里冒出来的大夫并不怎么样,但是刚刚,他可是实实在在保住了她肚子里的种。 苏心漓从五皇子的府邸离开,外面的那些百姓还没有散去,苏心漓看着他们,温和的笑了笑,心里头也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她为这些人所做的一切,有真心,但也存着利用的心思,但是他们却会担心她的安危,果然,就算是一条狗,都比颜司明和苏妙雪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好。 苏心漓离开之后,直接回了府,并不是和程子风程子谦一起的,她更早回去一些,不过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是骑马的,所以比他还早一些回到府里。苏心漓刚回到苏府,还没下马车呢,门口的方向,忽然跑出来个小太监,是上次文帝召他进宫的那个太监,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跟在他的身后也跑了出来。 “右丞相,皇上宣您进宫。” 苏心漓茶都没喝一口,就跟着那小太监前往皇宫了。那小太监来苏府好几回了,对皇帝跟前的人,苏心漓出手从来不吝啬,每次都给了足量的赏银,并且,苏心漓为人又和善,更没有丝毫的轻视,还经常与那小太监一起说话,所以两人的关系还是算挺好的,两人上了马车后,那小太监就一直用一种极为为难的眼神看向苏心漓,好半晌,忍不住开口道:“右丞相,皇上的心情,好像不大好。” 那小太监的提醒很快就应验,苏心漓刚一进御书房,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她跪着请了安,文帝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拍桌站了起来,拿起一本折子直接砸在苏心漓头上,苏心漓额头一痛,却不敢发出声来,接着,她就听到文帝用一种极为威严,又带着几分冷峻的声音冷哼了一声,然后怒斥道:“苏心漓,谁给你的胆子,玩弄朕的儿子就算了,居然敢在皇室的颜面抹黑,简直就是狗胆包天!” ------题外话------ PS:已经快累成狗了,我现在有一种睡到地老天荒的冲动,感觉睡眠时间完全不够啊,另,小妖会尽快放兰兰出来的,让他尽快和我的小心心团聚 第一百三十七章:撮成一对,条件好商量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苏心漓一听文帝这话,一下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今日,苏妙雪在颜司明府邸门口大闹一事,现在的话,想必整个京陵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会知道,一点也不稀奇。苏心漓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室的体面,但是这样一个可以恶整颜司明的好机会摆在她跟前,再加上颜宸玺和兰翊舒的事情,她忍不了,也不想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颜司明应该承受的,他就是要让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眼看着自己距离他想要的位置,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后每日都在愤怒和惶恐中度过。 苏心漓微微抬了头,偷瞄了文帝一眼,她能感觉到,文帝真的动怒了,她的额头也有血流了出来,但是这时候,苏心漓却不敢抬手去擦,任由那血从额头一直往下流,一直到了鼻子,然后滴落在地上,在安静的御书房,发出滴答的声音。 苏心漓咬着唇,她在猜想这件事情的始末,文帝到底知道多少,他斥责自己是因为她在颜司明的府邸门前偏帮苏妙雪还是他已经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安排的,苏心漓在揣度这个,如果是前者的话,文帝不至于如此愤怒,若要说是后者,苏心漓自认为自己这次做的事情还是很小心的,文帝应该不可能知道才对,苏心漓衡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装无辜,“皇上,这件事情,微臣——” 她的话还没说完,文帝就已经打断了她,“你是想说这件事情你并不知情吗?” 文帝的口气虽然还带着愤怒,不过比起方才来说,已经好了一些,毕竟苏心漓额头都已经流血了。在文帝看来,苏心漓和那些皮糙肉厚的男子还是不一样的,再加上那张脸又生的美,身材娇小的她总会让人生出心疼怜惜,尤其是男人。对于这样一个十三岁却屡屡立功的女子丞相,文帝自然不可能像对待其余大臣那样苛责。 苏心漓听着文帝这口气,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因为她觉得,关于这件事情,文帝知道的,比她想象的多,苏心漓心里拿不定主意,便没了替自己狡辩的心思和打算,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心中却想着如何应对最好。 “早上你的三哥说身子不适没来上早朝,结果却和你一起出现在老五府邸附近的茶楼,还有你的四哥一起,这所有的一切,就算不是你策划的,你应该也是事先知情的吧,你三哥分明就是欺君罔上。” 苏心漓听了文帝的话,心中多少是松了口气的,虽然文帝并不觉得她是无辜的,但是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不怎么清楚的,他只是觉得她参与了这件事情,而不是这件事情就是她策划的,这样一来,她的罪名要轻很多,可一听到最后一句话,苏心漓的脸立马就白了,“皇上,微臣的三哥一早起来,身子确实是不适的,北区的工程还在继续,而且因为有大量的难民住进去,工程量更大了,三哥他白日里要在北区监工,晚上回来还要和四哥一起轮流守护微臣的安全,就算铁打的身子也会吃不消的,他出门的时候,微臣见他面色铁青,就想让人去给他请假的,不过三哥坚持,但是途中实在不适,才折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刚好微臣和微臣的四哥出门,微臣说今日有热闹看,硬让他陪着我一起,皇上您也知道,微臣的几个兄长体恤微臣小小年纪便母亲和兄长过世,对微臣一直都十分宠爱,微臣开口提出的要求,他们都不会拒绝,所有的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苏心漓一听文帝要怪罪程子谦,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苏心漓,你是不是觉得这次你立了大功,朕就不敢动你了?” 苏心漓心中确实有些有恃无恐,毕竟她现在可是有功于整个琉璃,文帝是个明睿的皇帝,只要他还有一丝理智,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动手,苏心漓心里头这样想,但是自然不会将这种不要命的想法说出来,她的面上流露出的是极为惶恐的神情,跪在地上,“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若是不敢为什么还要去做?” 文帝的目光逼视着苏心漓,他觉得她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居然还敢在朕的面前狡辩。” 文帝说完,又气呼呼的补充了一句。苏心漓心中惶恐,却还是忍不住腹诽。文帝那么生气,她才一进来跪下请安,他就用奏折砸她了,除非是她脑袋秀逗了,她才会去承认让龙颜大怒的事情是她做的,不过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不承认了。虽然苏心漓觉得额头的伤口微微的有些疼,那血将视线都模糊了,不过苏心漓知道,文帝已经手下留情了,这要是其他人,估计拖出去砍了都可能。 “皇上英明,微臣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欺骗圣听,微臣方才是想告诉皇上,这件事情,微臣确实是一早就知情的,微臣也知道这件事情折损了皇室的颜面,微臣不该如此,但是对五皇子,微臣实在是不喜的很,忍无可忍了,才会想着帮妙雪姐姐一起教训他一番的,微臣也没料到,这件事情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微臣罪该万死。” 苏心漓清楚,这个时候,她越是狡辩,文帝只会更加生气,而且她还会因此被冠上欺君罔上的罪名,不如‘老实交代’。当然,苏心漓自然不会告诉文帝,这次的事情,她可不只是参与那么简单,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她设计的。 “老五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怎么会让你如此生气?”文帝心里是真觉得很奇怪,一直以来,颜司明做事事事都很谨慎,而且为人极为谦和,上次苏心漓也说自己不喜欢颜司明,对他没有丁点的好感,而且文帝感觉,苏心漓每次在提起颜司明的时候,那清冷的口气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厌恶,文帝实在想不出来,到底他是做了什么样过分的事情,让苏心漓如此憎恶他? 苏心漓看向文帝,她那张白净白皙的脸上,那血迹极为的刺眼,看的文帝不由拧起了眉头,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他看着苏心漓额头还在流血的伤口,看向一旁的李海福,“宣御医来。” 苏心漓松了口气,文帝让御医前来,十有八九是处理她脸上的伤口,这样说来,他肯定就不会要自己的命了。李海福得了皇上的命令,忙出去找御医了。 “皇上,微臣并无大碍。”她说着,用手碰了碰自己额头的伤,“皇上找个宫女替微臣处理一些伤口就可以了,微臣回去再用写去疤的药,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样的小伤,找御医来,实在是大题小做。苏心漓对宫中的御医还是很了解的,十有八九会将伤口夸大说的很严重,到时候若是能让文帝愧疚固然是最好的,但若是惹得他不快,估计她和那个御医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文帝沉沉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转而看向一旁的李海福,“你去找个宫女进来,再将南夏进贡来的那瓶活肌膏取来。” 李海福闻言,应了一声,似是怕耽误苏心漓额头上的伤口,走到很快,文帝看着苏心漓的那张脸,越看眉头拧的越厉害,那眸中,竟还有些懊恼,苏心漓这时候哪里敢明目张胆的打量文帝,所以自然是没看到的,她哪里知道,文帝此刻,比她还担心她的额头留下疤痕。 “你起来吧。” 李海福的动作很快,苏心漓才刚起身,就有宫女端着处理伤口的东西出来了,苏心漓看文帝的意思是让宫女直接当着他的面处理伤口,虽然她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在文帝命人给她搬着的意思坐下,就由那宫女处理伤口。她的额头是被奏折尖锐的角给砸中,那个地方是很硬的,直接在苏心漓的额头划了一条,伤口的血有一不小部分已经凝成块了,就算那宫女的动作小心,事实上,还是有些疼的,但是从头到尾,苏心漓一直都是紧抿着唇,没有发出丁点声音,不过旁人多少可以从她那苍白的脸色中看出些端倪的。 苏心漓的年龄和皇宫中的一些公主差不多大小,文帝看着她隐忍的模样,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疼的,也觉得怪怪的。后宫中的女子,在他的面前,一个个都佯装柔弱想要得到他的宠爱,受了一丁点的小伤,搞的就和得了绝症似的,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后宫女子的身上,她们早就泪流不止,然后哭着控诉是谁谁谁害了她了,但是苏心漓,眼眶都红了,却始终没有眼泪流出来,倔强固执的要命,和她柔弱的母亲,倒是相差天壤之别。 那宫女正给苏心漓处理伤口的时候,李海福就拿着那活肌膏进来,那宫女给她用了些膏药,然后便将剩下的全部给她了。苏心漓将东西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 苏心漓的伤口只是处理了一些,然后上了药,并没有包扎。苏心漓的皮肤白,就算那伤口并不是很深,不过看起来还是很显眼,文帝看着,心里头总不是滋味。 “你们都下去吧。” 文帝摆了摆手,将李海福还有替苏心漓处理伤口的那两个宫女全部遣退下去了。 “朕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为何会对老五有如此多的不满?”文帝再次问了一遍,见苏心漓还是抿着唇,似乎并不怎么想说,开口补充了一句,“你说,朕恕你无罪。” 苏心漓心里真的并不怎么想说的,毕竟在儿子父亲的面前说他儿子的坏话,应该没几个人会欢喜吧,但是她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文帝这架势,肯定不会罢休,苏心漓想了想,开口道:“第一,微臣并不喜欢太过有野心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喜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男人,微臣还十分讨厌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花言巧语诱骗女子的那种男人。” 苏心漓这话说的隐晦,不过文帝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心漓看向文帝,目光极为的坦然,“五皇子曾经私底下找过微臣好几回,并且还许诺了许多就他现在的身份完全给不了微臣的东西。”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文帝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眉头也蹙起。颜司明是个野心家没错,但是他同样极为擅长伪装,不然的话,看着他长大的皇后也不会一直蒙在鼓里,被他欺骗利用。文帝忙于前朝的事务,和诸多皇子相处的时间很少,在苏妙雪的事情发生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兢兢业业勤政爱民的好皇子,而且有脾气孤僻怪异的太子殿下做对比,他在百官心目当中的形象十分的高大,像这种人,很多人都会觉得他会是个亲和的好皇帝。上辈子,外公他们之所以反对她嫁给颜司明,其实并非因为他的人品,而是不想她,也不想定国公府卷入皇位争夺的漩涡中。不过既然皇上主动并且再三的问起,她实话实说,提点一二还是可以的嘛,而且皇上也说了,并不会怪罪她,这么好的机会,苏心漓可舍不得浪费。 “微臣已经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了,他还几次三番找微臣。一直以来,兰翊舒帮了微臣许多,微臣也和他走的很近,但是五皇子却老是说兰翊舒配不上微臣,并且还说出了要拆散我们之类的话,实在让微臣不胜其烦。” 说起这些,苏心漓就觉得生气,眉头微蹙着。当着文帝的话,苏心漓这样的说辞,已经很含蓄了。 “他真的这样做了?” 文帝实在很难想象颜司明会出纠缠不清的事,但是苏心漓的厌恶又不似假的,文帝想了想,兰翊舒和颜宸玺似乎对颜司明都不喜欢,从来不参与皇子间争斗的颜宸玺好几次说了颜司明的坏话,顿时,文帝对苏心漓的话信了七八分。 如果苏心漓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他的这个儿子,藏的确实很深。 苏心漓看向文帝,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想做的,可不止这些。 文帝看向苏心漓那张脸,蓦地想到什么,坐直着身子,“其实他说的也没有错,兰翊舒虽然和老六关系要好,朕与贤妃对他也宠爱,但他只是个平民,身份平庸,确实配不上你,朕的这些个皇子,要身份有身份,而且长相也不差,你为什么不选择他们呢?尤其,太子,老三对你都青睐有加,你不论嫁给谁,将来都可以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你就不想吗?” 文帝可不觉得苏心漓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人,不论是落叶山庄梧桐林的御史还是金銮殿的右相,都是她自己顺着杆子往上爬要来的,比起这些,皇后的位置不是更加尊贵吗? “微臣不想。” 苏心漓目光坚定,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 “皇后的身份确实尊贵,受万民敬爱,但是身居高位,肯定有诸多束缚,微臣也不想让外祖父外祖母担心。微臣就算不做皇后,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一样可以得到最好的,而且还自在,而且,这所有的一切本就比不上一个爱自己能知冷暖的人来的重要,让自己幸福。微臣和兰翊舒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微臣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兰翊舒为了微臣连命都舍下了,微臣并非忘恩负义的人,尤其还是为了我已经拥有的荣华富贵。外祖母以前还是山寨的女大王呢,但是现在和外公在一起不是很幸福,兰翊舒除了没有尊贵的身份,他什么,都很好。诸位皇子也很优秀,但是在微臣眼里,兰翊舒才是最好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和说起颜司明的态度截然不同,苏心漓在谈起兰翊舒的时候,一双漂亮的媚眼儿闪闪发亮,嘴角上扬,神情极为的温柔,眉梢眼角都洋溢着一股小女人的幸福。文帝见了,面色和善了许多,看向苏心漓的目光都温和了几分。 “就因为这个,你就处处和老五作对,甚至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顾及皇室的颜面?苏心漓,你可是琉璃的右相,做事要顾大局,识大体。”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比起方才严厉的斥责,还有眼睛都有怒火在燃烧,文帝这口气,明显是气消不少了。 “当然不是。”才怪。 “五皇子身为男人,并且孩子皇子,就该有担当才对。虽然微臣不知道那晚,五皇子为何要赴约,但是既然他毁了妙雪姐姐的清白之身,当然应该担负起责。之前,他们两个已经交换了更贴,妙雪姐姐已经是他的侧妃了,现在,妙雪姐姐怀有身孕,孩子无辜,既如此,他当然应该负责到底了,但是五皇子却一再推脱,怎么都不肯愿意担负责任,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责任。并且,兰翊舒去寻找六皇子的这期间,他还来找我,实在让人恼火。” 苏心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虽然颜司明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文帝也觉得,颜司明是配不上苏心漓的,尤其,他还和苏妙雪纠缠不清,苏心漓虽然不似她的母亲柔弱,但却是个心性高的,难怪会如此恼火生气。 “妙雪姐姐虽然只是相府的养女,但一直都深得父亲的宠爱,琴棋书画皆是名师指点,样样精通,而且因为她是方通房带大了,和方家那边走的也算近,虽然比不上微臣的身份尊贵,但比起微臣的几个妹妹,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而且妙雪姐姐人生的又漂亮,之前,五皇子一直与她走的很近,但是现在,妙雪姐姐怀了他的孩子,他却如此冷血无情。一直以来,微臣的态度都十分明确,他还继续纠缠不休,微臣时常会想,如果微臣不是相府的嫡女,定国公府的外孙女,不是当朝的右丞相,没有皇上的信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女子,他是不是还会如此?他看中的到底是苏心漓这个人呢还是微臣身上的利用价值?如果有一天,微臣忽然变得一无所有了,失去了利用价值,他是不是就会像对待苏妙雪那样对待我,弃如敝屣?甚至恨不得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的牵扯?”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透着股憎恶,但是文帝看着她那双依旧还有些红红的眼睛,心底忽然也觉得悲凉起来,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她似乎,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情。 苏心漓的话,身为帝王的文帝自然是赞同的,皇子虽然是皇帝的儿子,但是就是这一代,相差的简直是十万八千里。皇子,时常会觉得如履薄冰,尤其是有野心的人,日日想着的都是如何往上爬,联姻,是最好的法子,从颜司明对苏心漓的态度上,就足以证明,他对那个位置,有很大的企图心。他的这个儿子,可比太子和老三他们那些人聪明多了,知道用别人当挡箭牌。 不过文帝觉得最最难得的,还是苏心漓的这份认知,琉璃上下,不说全部的女子,但像出身勋贵之家的小姐,几乎全部的人都削减的脑袋想嫁给皇子,想进宫,做妃子,做娘娘。京陵城现在那些千金,有哪个是不羡慕苏心漓的?若换成她们,她们早就从太子和三皇子中挑选一个嫁了。 “微臣可不想自己倾尽所有付出了一切后,被随便冠个罪名,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还拖累家人。” 苏心漓悠悠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与文帝说话,又似乎,只是在阐述曾经某个发生过的事实,良久,她才长长的吸了口气,扭头看向文帝,脸上的神情却不若方才的恍惚,她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很是阳光又自信的笑容,“我相信,兰翊舒不会这样对我。无论我是身份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还是普普通通甚至一无所有的寻常女子,只要我还是苏心漓,他就会对我好,这些东西,任是再怎么高贵的身份也给不了。” 不是苏心漓自以为是,就她现在在琉璃的地位,有哪个皇子敢对她不敬?便是那些娘娘见了她哪个不是礼让三分?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些东西锦上添花。上辈子,那是她无能,默默无为,所以文帝在她嫁给颜司明之后,不论是对颜司明还是对定国公府都没有动作,但是现在,除非她嫁的是文帝心目当中属意的那个人,不然的话,定国公府的安危堪忧。文帝是暂时不除她了,那那个未来登上皇位的皇子呢?他会不会是第二个颜司明?苏心漓不敢冒险,所以她就谁都不选,他们置身事外,谁也不得罪,只要他们足够强大,还能掌控主导权。 苏心漓说完,又偷偷看了文帝一眼,见他的情绪已经不像自己刚才进来时那般暴怒了,心知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她咚的一下跪在地上,抬头看向文帝,一脸诚恳道:“皇上教训的是,微臣确实不该因为一己私欲就帮着妙雪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微臣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苏心漓说完,低着身子,头点地,几乎趴在了地上,一副认错的模样和架势,文帝见状,却不由失声笑出了声,然后摇了摇头,还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精灵鬼。 “好了,你起身吧。” 她若真心求责罚,就不会解释这么一大通,成功挑拨了他和老五的关系后,再说这些。文帝看着苏心漓那瘦弱的模样,有些明白,为什么历朝历代不允许女子为官了,对着这样聪明貌美,心思玲珑剔透到连他都佩服赞赏的女子,哪里舍得苛责,更不要说处死了。 苏心漓笑着谢了恩,站了起来,文帝看着站起来的苏心漓,看着她脸上的伤口,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额头的伤口,怎么样?疼不疼?” 苏心漓笑着摇了摇头,“不怎么疼。”用奏折砸已经轻了,这样的结果,苏心漓已经很满足了,心里头都感激文帝仁慈了。 “这次的事情,老五也有错,暂且就饶了你,不准再有下次了,知道了吗?” 苏心漓用力的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文帝对颜司明这个儿子,真的不怎么亲厚。 “皇上,苏妙雪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是现在,她毕竟怀孕了,而且五皇子之前已经答应娶她做侧妃了,只是因为年纪小才耽误了。其实,苏妙雪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十四岁,可以成婚了。” 苏心漓小声的说道。其实,她是希望文帝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他都已经原谅她了,那就不妨再帮她一把了。 “这次的事情,现在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若是五皇子不负责任,苏妙雪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到时候那些百姓必定会觉得皇室的人太过冷血,而且没有担当,还不如——” “苏心漓!” 文帝冷冷的看了苏心漓一眼,重重的呵斥了一声,苏心漓抿紧嘴巴,没敢继续往瞎说。是个人,应该都不会希望有苏妙雪这样一个儿媳妇,苏心漓也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 文帝气呼呼的,苏心漓站在一旁,也没有说话。以前,因为文帝是帝王,苏心漓心中,对他一直都十分的畏惧,不过这两次接触下来,她对他却不若之前那么恐惧了。沉默的气氛,维持了许久,御书房内,安静的就只剩下文帝重重的喘气声。 “那个孩子,是老五的吗?” 啊?苏心漓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看向文帝,文帝的神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讳莫如深,苏心漓重重的点了点头,“确确实实是五皇子的,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微臣的父亲。”苏心漓一脸的诚恳。这次的事情,已经有惊无险,但是苏心漓总觉得文帝的态度有些奇怪,就算颜司明并非他疼爱的儿子,但她更应该算是外人吧,她那话虽然说的含蓄,但言辞间都是说颜司明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文帝说了不怪罪她,但是这态度好像太过和善了吧。 “好了,你下去吧。” 苏心漓恭敬的道了声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文帝忽然又叫住了她,“你今后少给朕惹事。” 苏心漓瞪大着眼睛,静疑的看向文帝,她怎么觉得,文帝这话听起来像是慈爱的长辈对晚辈说的。 苏心漓恭敬的道了声是,不过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应该是做不到了,顾大哥他们这几日应该就要回到京城了,清河县的一百条多无辜性命枉死,这事情还没有解决,文帝就算头疼,这件事情也得解决了。苏心漓离开御书房,抬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了,兰翊舒要还没回来的话,她就带着水儿还有齐云齐磊他们,离开京陵城去找兰翊舒。 流云是陪同苏心漓一同进宫的,看到苏心漓从御书房里面出来,忙迎了上去,因为方才的动静,她最先将苏心漓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在看到她额角的伤口时,吃了一惊,担忧的叫了声,“小姐!” 苏心漓对着她摇了摇头,流云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也沉得住气,虽然担忧,也知道这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没有再说些什么。 苏心漓离开御书房没多久,才走到离开御书房最近的太和殿,老远就看到了太子颜睿晟,苏心漓的脑海下意识的闪过四个字——阴魂不散,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了,颜司明可是颜睿晟的人,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了,会来这里堵自己,并不奇怪。苏心漓怀疑,颜司明说不定已经进宫见过太子殿下了,想让他帮忙出手解决这次的事情,颜司明那人的无耻程度,她太了解了,用得到人的时候,绝对是处处奉承巴结的。 “太子殿下。” 苏心漓走上前去,恭敬的行了礼,颜睿晟脸上扬着和煦的笑容,可在发现她额头的伤口时,却不由拧起了眉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苏心漓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她的手还没碰到伤口呢,就被颜睿晟给握住了,“别碰!” 他的口气着急,带着担忧,苏心漓下意识的看了眼颜睿晟握住自己的手,挣了挣,颜睿晟笑笑,松开了手,“你若再去碰,就要留疤了,到时候,这琉璃第一美人的位置,就要易主了。” 颜睿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去问苏心漓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苏心漓无所谓的笑了笑,却没有再去碰触伤口,“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不知道太子殿下候在此处,有何指教?” “伤口疼不疼?” 颜睿晟就站在苏心漓的身边,指了指她的额头。 苏心漓看着颜睿晟,再次笑了笑,这不是废话吗?伤口都流血了,可能不疼吗? “既然知道疼,那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些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事情?” 颜睿晟面上带着笑容,可心中却在叹气,怜惜又心疼,“兰公子回来若是瞧见你这样子,被吓得和别的女子跑了,你该怎么办?” 苏心漓笑盈盈的看了颜睿晟一眼,“劳太子殿下关心了。”真是多管闲事。 “太子殿下有关心我的这个心思,还不如好好约束手底下的人,要是他安分一些,配合一些,我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心漓指了指额头的伤,“说吧,您候在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 如苏心漓所想,颜司明确实来过皇宫了,不过他找的并非太子颜睿晟,而是皇后,但是当时,颜睿晟刚好在皇后的宫中,颜司明说明了来意之后,颜睿晟下意识的就想到几天前,苏心漓在那片桂花林与他说的话,便料到这所有的一切就是她做的,她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绝非只是帮着苏妙雪那么简单。颜司明请求皇后让她帮忙,解除与苏妙雪的婚约。皇后有皇后的思量,自然答应了这件事情,颜睿晟心中清楚,苏心漓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不要说皇后,就算皇上出面都未必有用,他不愿意皇后和苏心漓闹矛盾,所以就主动请缨来劝苏心漓让一步,不过现在看着苏心漓这样子,他实在没有替颜司明说话的想法。 “就是想来看看苏大人,这次还能不能利用一张巧嘴,使父皇息怒,让自己化险为夷。” 对于颜睿晟的回答,苏心漓愣了愣,而后笑了,“然后呢?让殿下失望了吗?” 颜睿晟欢快的笑出了声,抿着唇,摇了摇头,“苏小姐做事,从来就没让本太子失望过。” 这,算是赞赏吗?就当是吧。 不过对于颜睿晟这样的说辞,苏心漓明显是不相信的,太子的脾气孤僻怪异,但并不是闲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不过他既然不说,苏心漓自然不会主动去挑这事,苏心漓叹了口气,转而道:“妙雪姐姐对五皇子一往情深,五皇子之前对她,分明也是有意的,两个人,妾有情,郎有意,但是现在,五皇子说翻脸就翻脸,恨不得用尽所有手段与妙雪姐姐划清界限,对她腹中的孩子,自己的亲骨肉,也毫不留情,如此狠心绝情,还真是让人寒心畏惧。太子殿下可要小心,有些人,就是白眼狼,怎么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在颜睿晟跟前,苏心漓说话明显要直接大胆许多。 “若是苏小姐,你会怎么对付这种人呢?” 苏心漓长长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既然是白眼狼,他的事情,他自己造下的孽,当然是自己承担呢,既然为他做了再多他也不会领情,那干嘛还要替他做?”她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有好处就自己拼命往上冲,出了事就躲在别人身后的男人,简直就是个窝囊废,显然,颜司明就是这各种的典型。 颜睿晟赞许的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而且,对于这种一心想踩着自己肩膀往上爬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他踩在脚下,让他永远没有翻盘的机会。” 苏心漓是巴不得颜睿晟和她一起,联手整颜司明。 “所以呢?” 颜睿晟看向苏心漓,脸上的笑意越浓,是那种真正愉悦的笑容。苏心漓看着颜睿晟这样,再想到文帝对颜司明的态度,忽然间觉得颜司明也挺可悲的,这两个人,一个没将他当儿子对待,另外一个,更变态,没将他当人看。不过颜司明也是活该,在他眼里,估计不论是他的父亲文帝还是他的兄长颜睿晟,都只是利用的工具而已。 “太子殿下不觉得,五皇子和苏妙雪,两个人很配吗?”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其实,最好的法子,是文帝给颜司明和苏妙雪赐婚,那样的话,颜司明这辈子注定就要和苏妙雪绑死在一起了,苏心漓是想的啊,很想,不过这可能性太小,几乎不可能,不过如果太子开口,让颜司明尽快从了苏妙雪的话,颜司明也是反抗不了的,至于条件什么的,那都是可以商量的。 ------题外话------ PS:我怎么觉得文帝像个逗比【偷笑】【偷笑】【偷笑】 第一百三十八章:苏博然挨板子,顾南衣回京 第一百三十八章: 流朱就一直候在门口,看到苏心漓的马车,忙跑了过去,替她掀开帘子,然后有些着急道:“小姐,相爷来了。” 苏心漓正低着头准备出马车,听到流朱的声音,勾着唇,微微一笑,定国公府的男人和苏博然向来不对盘,三哥和四哥现在肯定都在苏府了,程子谦的话还好,说话不至于太过直接,但是程子风,他就是个直性子,说话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的,面对苏博然的时候更是,绝对咄咄逼人。平日里,苏博然在她这个做女儿的跟前是要多横就有多横,霸道的很,不过对定国公府的那些晚辈,身为丞相的他可是半点脾气都没有,尤其是程子风。 为什么啊,因为当初程立雪过世的时候,苏心漓的二舅舅程绍伟用拳头狠狠的教训了苏博然一顿,当时,程家的人都在场,没有一个劝的,程子风还帮着程绍伟一起打了,所以苏博然打心眼里是害怕程家的人的,程子风十四岁的时候他打不过,现在程子风都十七了,他更不是对手。说到底,苏博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至于他为什么一直都苏心漓都肆无忌惮,因为苏心漓是他女儿啊,不敢对他动手,而且真要动起手来,苏心漓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苏心漓下了马车,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轻笑着问道。 苏心漓方才在马车里面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脑袋的,而且马车里面的光线又昏暗,流朱自然没发现苏心漓额角的伤口,苏心漓这一下了马车,她立马就发现了,不由拧起了眉头,轻呼了一声:“小姐!” 她看向流云,目光有几分责怪。苏心漓的几个丫鬟,现在,最最受重用的是流云不假,但是苏心漓心里最亲近的却还是流朱,流朱也算是老大级别的人物,这点,青藤流云她们心中也是清楚的,毕竟是流朱伺候了苏心漓那么多年,而且上次流朱为了救小姐脸差点都毁了,她们都是服气的。流云见流朱如此,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她和小姐一同进宫,她好好的,小姐却受了伤,不要说流朱看了责怪她,她心里也愧疚的很。 “一点小伤而已,而且这事也与流云无关,不要再问了。” 皇上拿奏折丢的她,就算流云在,也无济于事。 “父亲来多久了?” 苏心漓整了整身上的衣裳,迈步进了府里,流朱跟在她的一旁,恭敬的轻声回道:“相爷已经在正厅等了小姐一个多时辰了,三少爷和四少爷也在,相爷一来,四少爷就和相爷大吵了一架。” 苏心漓看着流朱,嘴角上挑,似笑非笑,长长的哦了一声,流朱继续道:“相爷把自己给气着了,动手想要教训四少爷,四少爷把脸凑过去,说相爷要敢先动手,他就和他狠狠的干一架,相爷没敢动手,但是砸了不少东西,三少爷一直唱着让他赔呢,现在和三少爷四少爷一起都在正厅呢。”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程子风虽然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也不喜欢读书,不过那张嘴皮子,比女人还厉害,许是和市井的那些混混经常一起,他骂人的词,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当然,也最气人,苏博然就一个文官,和程子谦过过招还行,程子风,他完全不是对手。程子谦虽然出生武将世家,不过自小熟读圣贤书的他脾气比很多世家公子都还要温和,每次程子风大喊大叫说要和别人打打杀杀的时候,不论谁对谁错,程子谦都会拦着,这苏博然能让这样一个人厌弃上,也是够可以的。 苏心漓刚到正厅,远远的就瞧见坐在正中主位的苏博然和程子风,一个左边,一个右边,苏博然的一张老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的,而程子风则翘着二郎腿,那姿势,要多悠闲就有多悠闲,十足的一个痞子相,而程子谦呢,则坐在一旁,比起怒气交加的苏博然和可以挑衅的程子风,好脾气的他面色要温和许多。地上,到处都是杯子的碎片,还有两张椅子横躺在中间,足见苏博然当时的怒气,苏心漓见状,笑了笑。她承认,现在的自己确实越来越坏了,看着颜司明苏妙雪还有苏博然这些人气的满脸通红,失去理智,她的心里头会有种说不出的快感。总的来说,那种感觉,相当的美好,就像现在,看着苏博然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就想笑。 苏博然也看到了苏心漓,那双满是怒气的眼睛顷刻间亮了起来,他手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蓦地想到什么,还是没有起身,身子向后靠着,然后看向一旁的程子风,重重的哼了一声。气花眼的苏博然都看到苏心漓了,比他眼神好的程子风还有程子谦自然也都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苏心漓。苏心漓担心程子风程子谦,尤其是程子风看到她额头的伤口在苏博然跟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被他捉住把柄,所以进门前,特意理了理头发,将那个伤口挡住。 苏博然摆父亲的架子,但是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也不摆什么兄长的架子,眼见苏心漓快走到正厅了,他们站了起来,小跑着走到苏心漓跟前,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确定没什么大碍,双胞胎兄弟极为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放下心来。皇上没惩罚漓儿,那就表明,这次的事情,他很有可能,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了。 苏心漓察觉到他们二人眸中的关切,微微一笑,然后走了进去,朝着苏博然的方向微微的福了福身,苏博然点了点头,不过脸上的怒气并未消去,见苏心漓起身,冷声开口道:“你现在已经十三了,子谦子风两个人也早就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你这府里又没个长辈,成何体统?从明日起,就让他们回定国公府吧。” 苏心漓刚一回来,苏博然就端出了父亲的架子,替她驱赶人了。 苏博然今日来找苏心漓,自然是为了苏妙雪的事情,在知道苏心漓的处理方式后,方有怀刚好去相府找他了,和他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利弊,然后,方有怀指责他不该相信苏心漓,苏博然觉得方有怀马后炮,他要真觉得不好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现在事情已经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了,他凭什么将责任全部推卸到他身上? 苏博然和方有怀争了之后,更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造成的,自然来质问她,找她算账了。他本来就满肚子的火,和程子风程子谦两兄弟一吵,尤其是被无上下尊卑的程子风一激,气的都快爆炸了,动嘴的话吵不过,动手的话他又打不过,就只有等苏心漓回来了。 他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程子风程子谦两个人,让他们知道,他虽然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但他是苏心漓的父亲,苏心漓必须对他言听计从,他们要不想苏心漓难做的话,就必须也将他们当成长辈来看待。最重要的是,他今后肯定会经常有事来找苏心漓的,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在这里,肯定会从中作梗,而且,若是他屡屡找苏心漓帮忙之类的话被外人知道,他可丢不起这个面子。 “哎呦喂!” 苏心漓听着程子风这声,不由拧起了眉头,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女子似的,难怪每次三哥都要训他,不过苏心漓又觉得好笑的很,心下忍俊不禁,可面上却是一副严肃的样子,看向一旁站着的程子谦,没等程子谦解释这其中的事情,苏博然正准备开口往程子谦程子风两兄弟身上泼脏水呢,程子风已经开口了,“我说丞相大人,你思想有够龌龊的啊,我和漓儿是兄妹,我和三哥在这里是保护她的,我们住同一座府邸怎么了?我要住定国公府,漓儿要再出了什么事,我能赶过来吗?到时候谁负责?你负责吗?好,只要你立下军令状,保证自己能担负起这个责任,若是漓儿出了什么事,你呢,就去大理寺的大牢蹲着,不用明天,我和三哥等会就收拾东西回去!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就你的屁规矩那么多,有百姓因为这件事情议论嚼舌根了吗?” 苏心漓数次遇刺的事情,诸多百姓都是知道的,而且,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苏心漓水患这次立了大功,同时也是得罪了不少人的,风光无二的她同时也是众矢之的,她府里又没有男人,自己的兄长保护她,这也不是什么让人诟病的事情。当然,也不是没有好事的人说闲话,不过他们每次一说,立马就会有人制止,关键不论是苏心漓,还是定国公府的男儿,个个都是洁身自好的,品行德行好,老百姓自然不会乱嚼舌根,毕竟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希望苏心漓出事的。 苏博然听了程子风的话,拧起了眉头,就他,怎么可能为了苏心漓拿自己的官位做赌注?而且苏心漓真要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不单那些百姓会骂死他,这要拿出军令状,估计皇上绝对不只是将他下牢那么简单,而且,程子风和程子谦两兄弟在这里住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都没出声,想必也是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当然,苏博然是真的不敢保证,苏心漓是安全的,因为这会他就恨不得把苏心漓给掐死。 虽然苏博然心里这样想,可看着程子风那样,他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他看向苏心漓,手指着程子风,“你看看,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我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姑父,是他的长辈,一点家教都没有,你若继续和他呆在一起,长久以往,肯定也会变的和他一样目无尊长,作为父亲,我命令你,把他赶出去,你若不听,那就是不孝!” 苏博然的态度,是强硬的很。军令状,他肯定是不会写的,将来苏心漓要出了事,他可负不起那个责任。事实上,苏博然心里是希望苏心漓出事的,他觉得,这个女儿,根本就不会帮他的忙,就算是帮忙,那也是帮倒忙,他要这样的女儿有什么用?虽然,她现在是右相,他是左相,他比她的官位大一点,但是她的影响力却远远超过他了,身为老子的他可不想被自己的女儿骑在头上拉屎,她要出了什么事,今后朝堂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丞相了,这段时间,他分出去的权利,就可以全部都拿回来了。 “姑父是吧?” 程子风走到苏心漓的跟前,挡住了苏博然看苏心漓的视线,苏心漓见苏博然拿父亲和孝来压她,不由拧起了眉头,她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尤其这辈子,十分讨厌别人威胁自己,没错,身为女儿的她不能对苏博然太过不敬,至少面上得过得去,但是让程子风来收拾他一下,还是可以的,刚刚他错了那场好戏,刚好现在可以弥补回来,苏心漓向后退了一步,程子谦脸上,蹙着眉头的他眉头舒展了不少,向后退了几步,在苏心漓的身边站着。 程子风冷笑了一声:“我说丞相姑父,这虽然也是相府,不过可不是你的左相府,是皇上赏赐给漓儿的府邸,你想要耀武扬威,颐指气使,麻烦换个地方,这不是你撒野的地儿。” 程子风不说还好,一说苏博然更生气,两人又吵了起来,苏博然根本就不是程子风的对手,所以流朱方才说的那一幕经验重演了,两人吵着吵着,程子风是越吵越开心,越吵越兴奋激动,但是苏博然却气的够呛,到最后,他手指着程子风,憋红着脸,半点都说不出一个字来,这边,被程子风彻底完败之后,束手无策的他看向了苏心漓,一旁的苏心漓没有说话,但是程子谦的嘴巴却在动,看起来两人就像在说话似的,苏博然很快想起来,他和程子风都吵了那么久了,苏心漓根本就没有出来帮他的意思,果然女儿向外,不孝女,孽女,简直白养了了这么大了,苏博然这样一想,心里头更气了,带着十足的火气和怒意,重重的叫了苏心漓一声:“苏心漓,我可是你的父亲,你简直就是不孝!” 苏博然的声音很大,至少前院这一片,大部分人还是可以听到的,苏心漓一直都是偏着头,微垂着脑袋的,苏博然那一声,实在是太大了,她一时间忘记了额头上的伤,下意识的朝着苏博然的方向抬头望去,正准备过去解释,程子谦忽然拉住了她,透过发丝间的空隙,终于发现了她额头的伤。其实,伤口真的不是很严重,但是苏心漓的皮肤白皙,那红红的一小块看着就十分惹眼,当然,也极为的刺眼,这么一张精致的脸蛋,看着都会关心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受的伤?” 程子谦看向流云,苏博然还在这里呢,而且这里里外外的都是皇上给找来的下人,流云哪里感受,垂下了脑袋,和苏博然吵的正在劲头上的程子风一听苏心漓受伤了,忙扭头走了过去,也发现了苏心漓额角的伤,苏博然跟了上去,看了眼流云的反应,再想到苏心漓今日面圣的事,人精似的他很快明白了个中的缘由,现在,琉璃上下,除了文帝,还有谁那么大胆敢对苏心漓动手,他走上前去瞧了瞧,越发肯定了之前心中的猜测,他为官数十数载,奏折就碰了十数年,而且,身为丞相的他也曾用奏折砸人,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伤口。 近来这段时间,苏心漓除了处理难民的事情就是难民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有功于朝廷社稷的,文帝不可能动怒,唯一的可能就是五皇子的事情,苏博然这样一想,心里头不由慌了,他恼火的很,想要开口,但是看到大厅里的其他几个人,到嘴边的话立马改了口,“漓儿,为父想和你单独谈谈。” 苏心漓一看苏博然这样子,哪里还能猜不出他的用意,她看了程子风程子谦两人一眼,“三哥四哥,你们回院子里等我,流朱流云,你们也退下。” 三哥四哥都不是傻子,肯定很快就能猜测她额头上的伤口是出自何人之手,他们两个一贯疼她,见她受伤,尤其还是女子最最重要的脸,心里头必定会不快,尤其是三哥,气头上的话时候,未必就能藏得住话,但是有些话,私底下说说发泄发泄可以,但是是绝对不能教别人听去的。 程子风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想要问苏心漓,程子谦心里却和明镜似的,唯恐程子风在苏博然跟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拉着他的手就下去了。 “今后,别和苏博然那种人吵。” 两人刚一离开,程子谦就开始说教。 程子风冷哼了一声:“不和他这样的人吵我和谁吵?” 程子风那张嘴巴虽然和女人一样会吵架,甚至比市井的女子还要厉害,不过他也不是谁都吵的,他虽然有些吊儿郎当的,脾气也有些冲动,但是心胸却是很开阔的,为人也很豪爽和气,没有架子,和多数人都可以成为朋友,并且不会置气,他不是个记仇的人,不过苏博然是个例外,他也就对苏博然会这个样子。 程子谦叹了口气,“他毕竟是漓儿的父亲,你这样子,她夹在中间,多少都会有些为难的。” 两人虽然按着苏心漓的意思离开了,但是就在附近,并没有走远。 这会,苏博然因为程子风的那些话,怒气并没有消,应该说,他心里头的怒火还在熊熊的燃烧着,但是现在,对他来说,有另外更加重要的事情,当然,在气头上的他口气肯定是极不好的,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刚离开,苏博然就冲着苏心漓重重的叫了一声,“苏心漓!” 那口气,那火气,就好像被加了油的火,比方才不知道旺盛多少。 “你这个逆女,你是要害死我,毁了相府才甘心吗?”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的看向苏博然,“父亲何出此言?” 她的口气极为的淡然,一副懵懂无辜的样子,那天真的模样,看的苏博然更是怒火中烧,他觉得苏心漓就是故意在和他装,苏博然手扬的高高的,想要打苏心漓,苏心漓见状,笑着问了句,“父亲是要打我了吗?” 她的目光澄澈坦然,没有丝毫的畏惧,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笑意,不过那双眼睛透的却是冰冷的寒光,并且,那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是充满饿了嘲讽的,苏博然不知道苏心漓心中对他的真实看法,被怒火挡住了眼睛的他也无法察觉出这些,他只是觉得苏心漓的样子太过冷静,冷静到,他不敢动手。 她的声音,轻柔的很,苏博然下意识的想到才刚离开的程子风程子谦两兄弟,然后他就想,以程家人的护短,尤其是程子风那个混的,他要看到苏心漓脸上的巴掌印记,会不会找自己拼命算账去,这样一想,苏博然的冲动顿时消减了几分。 “你做的好事,你自己不要命,不要拖累到无辜的人。” 苏心漓笑了,向后退了几步,找了个位置坐下,挑眉看向苏博然,“无辜的人?当初,可是父亲再三求我帮忙的,是不是父亲让我想办法让妙雪姐姐嫁给五皇子的?” 苏博然听她这样说,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回过神来的他缩了缩脖子,然后大声说道:“我可没让你这样做!” 他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心虚。 “你当时说,只要妙雪姐姐嫁给五皇子,怎么做都行,现在,京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妙雪姐姐和五皇子的事情,而且,妙雪姐姐也如愿住到五皇子的府里养胎了,这个孩子,就算五皇子想要把他打掉,那也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定很快,妙雪姐姐就可以与五皇子成婚,成为侧妃了,而她的这个孩子,会是五皇子的长子,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父亲想要的吗?我的办法,让妙雪姐姐和父亲都得偿所愿了,怎么现在,你却说我是在害您呢?” 苏心漓说的是句句在理,苏博然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当初,他来找苏心漓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是不是只要妙雪嫁给五皇子就可以了,他当时是这样想的,只要苏妙雪嫁给了五皇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名正言顺了,是正宗的龙子皇孙,现在想来,这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苏心漓一开始就设下的圈套,他甚至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事先策划好的,就等着他往下跳呢。 苏妙雪现在是如愿住进五皇子府了,但是现在—— 前段时间,就因为五皇子突然纳她为侧妃一事,京陵城的百姓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就已经在背后风言风语了,这次,五皇子的颜面是彻底丢尽了,朝堂上的那些掌握了实权的大官肯定是不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做正妃的,皇上太子还有皇后肯定都会对他有意见,尤其是皇上,在考虑皇位继承人问题上,根本就不可能考虑声名狼藉,被百姓指指点点的他。 上次竹林,苏妙雪设计了五皇子,五皇子对此肯定有很大意见,心里必定也有很大的怨言,哪个男人不好颜面,苏妙雪这样的女子,不要说五皇子那样的身份,京陵城稍好一些的勋贵世家都不会娶她,未婚先孕,而且还闹的沸沸扬扬,这次,五皇子心中还不得恨死她,连带的,对他这个做父亲的,肯定也会有很大的怨言,彼此间总有隔阂。就像现在,苏博然就不敢信任颜司明,他期待他当皇帝,又害怕他当皇帝,因为他当上皇帝之后,肯定会报今日之仇的。而且,就苏妙雪现在这样子,就算嫁给五皇子,也不可能得宠,一个不得宠的侧妃,苏博然想到这些,不由的就想到苏妙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说不定在颜司明心里就把他当野种了,这个样子,苏妙雪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苏妙雪这枚棋可以带给他的前途未明,他还赔上了另外几个女儿的名声,这几日,何姨娘六姨娘还有他的几个女儿就天天向她哭诉。苏妙雪先是和放哨玄纠缠不清,后来又称为五皇子的侧妃,现在又怀孕了,外人必定会觉得相府家教不严,家风不好,女儿不守妇道,没有妇德,这样的话,他的几个女儿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当然,这对苏心漓几乎没什么影响,她甚至因为这次的事情博得了宽宏大量,善良仁德的美名,想娶她的人更多了。 “你这不是害我是什么?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室的颜面吗?你和皇上说什么了?” 苏博然最关心的就是最后的问题,要是苏心漓在文帝跟前乱说话的话,他一定会气的掐死他的。 “父亲觉得我和皇上说什么了?”苏心漓歪着脑袋问道。 “这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知情,都是你做的,你和苏妙雪两人做的,与我无关!”苏博然冷哼了一声,文帝都拿奏折丢苏心漓了,肯定很生气,他可没有苏心漓那么大胆,也没有她命那么大,触怒圣颜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敢干也不会干的。苏博然这态度,分明就是将事情所有的责任都往苏心漓的身上推了。 苏心漓听他说的这些话,再看他这态度,对这样真的可以用孬种来形容的父亲,她真的喜欢不起来,她能生出的,除了轻视,就是轻蔑。 “父亲,你搞错了,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苏妙雪自己做的,我呢,只是知情,至于你,是知情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晓得了。” 文帝生气那是确确实实的,这要换成她是皇帝,绝对不会只是砸个头那么简单,苏心漓是担心,文帝估计还会找人发泄火气,纵观下来,最好的发泄对象就是苏博然,她好不容易才脱身,她可不希望苏博然又在说错什么,再次拖她下水。 “父亲您放心,只要您不乱说,我就不会乱说的,不过您若是在皇上跟前胡言乱语的话,那我呢,自然就只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皇上了,这件事情,我只是奉了父亲的命令行事,说起来,您才是主犯,而我是从犯,皇上真要发落的话,就目前的局势来说,您受的惩罚一定比我的深。” 苏心漓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威胁。对付苏博然这种人,软的根本就不顶用,只有来硬的,拿他最在意的东西威胁,绝对百试不爽。 苏博然张口,苏心漓看了眼他的面色,还有他张口的嘴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总归不会是好话,苏心漓先发制人,长长的哦了一声之后,笑着对苏博然道:“父亲,现在外公大舅舅大哥二哥五哥都不在京陵城,水儿也不在我身边,三哥和四哥呢,是外祖母派来这边保护我的,我若是听您的话,将他们赶回去,那就是违背了外祖母的意思,外祖母这么大年纪了,我还让她因为我的事情担惊受怕,那我不就是不孝了吗?女儿夹在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我看这样吧,这件事情,我回头和外祖母商量一下,说父亲觉得三哥四哥在这里不方便,然后我再劝劝——”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呢,苏博然眉头就像打结似的,冷声打断了苏心漓的话,“不必了。” 那口气,是心不甘情不愿,苏博然连程子风程子谦等人都忌惮,老太太就更不要说了,一旦苏心漓开了这口,他担心程绍伟和三年前一样,将他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他可不想再丢一次脸。今日前来找苏心漓,每样事情都没有如愿,来的时候生气,现在更生气,苏博然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训斥了苏心漓好长一会,苏心漓神色平静,心中却在冷笑。 苏博然,只会口口声声的说他是她的父亲,但是他心中有将她当成女儿吗?她的额头被皇上砸伤,他最先想到的是皇上很生气,随即就是换上生气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他下意识的只想她将所有的责任背在身上,不要让他倒霉才好,甚至于,连虚情假意的关心都没有,而前段时间水患的事情,她受封,他也丝毫没有为她感到高兴,甚至责怪他没什么不将那么好的计策告诉他,让他在皇上跟前立功,在百官跟前风光一把。苏心漓越想,心中就越是冰冷,一次次日积月累,将她和苏博然之间那点血缘关系的情分,彻底的冰冻了起来。 苏博然正训斥苏心漓的时候,门外的流朱领着相府的管家沈复进来了,苏博然看到流朱本来是想出声斥责的,看到沈复一脸着急的模样,问了句,“怎么了?” 沈复走到苏博然跟前,恭敬道:“相爷,皇上宣您进宫。” 苏心漓一听,抿着的唇角不由微微的向上翘起,做皇上就是好,可以轮番在臣子身上发泄怒气,苏心漓看向苏博然惶然慌张的神色,心里头有些幸灾乐祸,苏博然确实该害怕。 最近,琉璃上下最大的事情就是水患,不过苏博然并没有负责处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怎么忙的,推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情,实在不是个好借口,尤其,苏妙雪的怀孕是被大夫确诊的,而且,他就算真的什么都不知情,皇上也可以说他教女无方,总之,苏博然十有八九是要倒霉了。 苏博然看向苏博然,那眼神满是恼火,一副恨不得将她杀了的样子,苏心漓心里头倒是很开心,不过这会不是笑的时候,苏心漓朝着苏博然福了福身,“女儿恭送父亲。” 苏博然冷哼了一声,蓦地想到什么,看向苏心漓道:“过几日,你身子虚弱,又这么多事,明日,我让你的几个妹妹来这里帮忙。” 若是和苏心漓走的近,那他几个女儿的名声应该是可以恢复的,而且还能有个好名声,将来也可以嫁到不错的人家。而且,现在程子谦程子风都在这里,他们两个现在都尚未娶妻,他现在是不指望苏心漓在定国公府的人跟前替他说好话了,但是他其他几个女儿还是可以的。 “三哥和四哥还在这里呢,她们几个来成何体统?而且,若真出了什么事,谁来保护她们?”苏心漓顿了顿,继续道:“几个妹妹虽然生的都不错,但是她们太过年幼,并不在外祖母的考虑范围内,父亲应该也不想她们重蹈妙雪姐姐的覆辙吧。” 自己心里的想法,龌蹉的想法,被苏心漓这样毫不客气的揭露了出来,苏博然气的脸都红了,他觉得苏心漓太过自私了,完全不顾念姐妹的情谊,他想痛斥苏心漓几句,一旁的沈复上前开口催道:“相爷,皇上等着呢。” 苏博然一听,立马想起来还有正事呢,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他让他等,不是找死吗?苏博然转身就走,苏心漓上前,追了两步,“父亲,柳姨娘快生了吧,女儿祝父亲能一举得男。” 苏博然听了苏心漓的话,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身,只是片刻,就跑步离开了,显然是怕气头上的文帝等急了宰了他,毕竟,从水患的事情开口,文帝杀的大臣,实在是不少。 苏博然刚一离开,躲在暗处的程子风和程子谦就走了出来,程子风看着苏博然的背影,满是愤懑,“你看看,你看看,对着这样的人,我能忍得住吗?” 程子谦这回倒没说什么,看向苏博然的目光也透着愤怒。他知道,苏博然对苏心漓不好,却没想到,居然差到这个地步,只顾着自己,一点也不担心苏心漓,苏心漓都受伤了,他身为父亲,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只知道顾着自己。 “还想让自己的女儿住进来?我呸死他,他的女儿,就漓儿一个好的,那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影响强大,就算全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我情愿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可能会喜欢他那几个满肚子坏水的女儿的。” 程子风骂了好几句,程子谦已经进去关心苏心漓的额头上的伤了,程子风也跟着进去,关心起苏心漓脸上的伤口了。 “放心吧,不会留疤的,不要告诉外婆。”程子谦点了点头,程子风这会也想明白了,也郁闷的点了点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杀头那都是常有的,更不要只是这样一点小伤了,他们做臣子的哪里敢有什么怨言? 一如苏心漓所料,苏博然进宫果然倒霉了,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苏心漓就得到了消息,苏博然被打了三十大板,是被人抬着出宫的。 苏博然受了伤,苏妙雪又住在五皇子的府上,苏心漓自然得了几天消停,到了第三天,苏心漓收到顾南衣的消息,他们明日就到京陵城了。 ------题外话------ PS:胳膊好酸,是因为打字打多了,还是方向盘转太多了呢【哭】【哭】 第一百三十九章:谢谢你,对不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顾南衣让人给苏心漓送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快到京陵城了,第二日卯时,他和三皇子颜玉勋一起抵达了京陵城。这次,他们二人是为了处理水患离开京陵城去沙洲县那个地方的,并且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这绝对算得上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劳,按理,皇上应该让文武百官在东华门候着的,若是亲自迎接,还可以昭示文帝对百姓的重视,不过可能是因为六皇子的问题,文帝只让忠勇侯顾士延在东华门候着,不过沿街倒是有不少百姓夹道欢迎,所以倒是一点也不冷清。 顾士延领着顾南衣还有三皇子一同面了圣,不过并不是在金銮殿,而是在御书房。原本,这次三皇子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回来,支持三皇子的一系都是很开心的,觉得颜玉勋可以得到皇上的赏识和重用,但是皇上的态度,显然和他们之前料想的有很大的差距,顾南衣暂时也没有封官,不过两人回去后,文帝给两人都送去了很大的赏赐,多是金银珠宝,并且,皇上还赏了顾南衣两个美人。 水儿没有进宫,所以一早就回府了,苏心漓起的也早,兰翊舒不在身边,她睡的总不安稳,很晚睡觉,第二日却很早就起来了,水儿回到府里的时候,苏心漓已经醒来大半个时辰了。这个时辰,太阳已经出来了,但并不是很晒,清晨里,有淡淡的凉风,苏心漓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呼吸着桂花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一边看书。 比起离开的时候,水儿的样子憔悴了不少,也瘦了许多,一双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还有很深的黑眼圈,并且都有些凹进去了,显然,这段时间,她过的并不好。她一看到苏心漓,就红了眼圈,哽咽着声音叫了句,“小姐。” 苏心漓应了一声,坐在凳子上的她抬头,看向水儿,微微一笑,“回来了。” 她平静的声音配上那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有那么一丝的温柔,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似的,水儿点了点头,红红的眼圈一下有眼泪冒了出来,她看向苏心漓,走到她身边,哭出了声:“小姐,对不起。” 话刚说完,她哭的越发大声:“我把公子跟丢了。” 苏心漓站了起来,取出自己的帕子,替她将眼泪擦干,一旁的青藤流朱二人见水儿这个样子,忙上前安慰,好一会,水儿才止住了哭声,“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先去洗漱换身衣裳吧。” 方才水儿到院门口的时候,她就瞧见她了,她探着脑袋,在外面犹豫了很久,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进来的,她那双大大的红红的眼睛,有担忧,有惶恐,还有浓浓的愧疚。原本,苏心漓就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更加不忍心了,她知道,水儿已经尽力了,这段时间,因为兰翊舒的事情,她肯定也很难受。从沙洲县这个地方回到京陵城,快马加鞭的话只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水儿她现在才回来,想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苏心漓想想都觉得难为水儿了。 “青藤,你去准备一些水儿爱吃的菜还有点心,送到我房间。” 青藤应了声是,下去准备吃食了。 水儿洗了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就去房间找苏心漓,苏心漓就坐在桌旁,站在门口的水儿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的那些吃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等咽完口水之后,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然后走了进去,苏心漓指了个位置,抬头看向水儿,“坐吧。” 水儿垂着脑袋,一直拿眼去瞅苏心漓,然后依言在她对面,小心的坐下。 “吃吧。” 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笑了笑,示意她动筷。 水儿再次咽了咽口水,用手拿了一片桂花糕就要送进嘴巴,还没吃进去呢,她忽然将手上拿着的桂花糕放回了碟子,然后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有些为难道:“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心没肺啊?” 她的样子有些苦恼,又有些尴尬,不过却天真的很,“小姐让我去找公子,我明明都找找着公子了,但是后面却跟丢了,现在,公子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吃吃。” 水儿的一双眼睛晶亮无比,认真的看向苏心漓,神情懊恼,不过食物的香气实在是太浓,对水儿这样的吃货而言,她根本就抵抗不了,她一边认真地看向苏心漓,眼角还是忍不住往那些吃的东西上瞅,她已经很久没吃好吃的了,更不要说是青藤亲手做的吃食了,“小姐,你会不会讨厌我啊?” 水儿一脸的纠结,她现在也确实矛盾的很。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应该很糟糕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既然心情糟糕,那就应该食不下咽啊,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吃东西。 苏心漓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那双红红的眼睛,无一不是纠结矛盾,看的苏心漓不由轻笑出声:“不会。” 水儿闻言,眼睛不由一亮,苏心漓继续道:“人是铁,饭是钢,你要是不吃的,今后怎么有力气保护我啊?你要是没保护好我,你家公子回来,才会怪你呢。” 水儿一听苏心漓这话,整张脸都亮了,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拿起刚刚自己放下的桂花糕就塞进了嘴巴,边吃东西边看向苏心漓道:“小姐,我一定会吃的饱饱的,然后保护你。” 苏心漓笑着,应了一声,看着水儿纯真开心的笑容,她心底的阴霾也消去了一些,她有些羡慕水儿,因为像水儿这样,真的很幸福,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她,所以,她会尽力,让她一直都保持着这份天真和乐观,代替她开心一些。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水儿就将桌上的吃食扫光了,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看向苏心漓的时候,满足的打了个嗝,等意识到这个举动并不是那么文雅的时候,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对着苏心漓笑出了声,苏心漓也笑,给她倒了杯水,水儿接过,一口气喝了干净。 青藤就站在一旁候着,见水儿都已经将东西吃光了,但是她的吃相实在是不好,尤其吃糕点的时候,下巴就和破了个洞似的,所以桌上被她弄的是乱七八糟,水儿看的下去,青藤却看不下去,尤其苏心漓坐着,她就更看不下去了,青藤招呼了两个丫鬟帮忙,将桌子重新收拾干净了。 青藤的是个丫鬟,水儿就是个生活白痴,除了吃,她就知道吃,连洗衣裳都是不会的,至于头发,她从来不绾起来,就只是随便扎起来,然后绕好几圈盘起来,打扮的就和个男人似的,青藤是个好脾性的,对水儿就像对妹妹似的,以前,水儿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水儿的被子都是她叠的,她的那些衣服多数也是青藤洗的,不过水儿连着几次都苏心漓受了伤,苏心漓也是惯着水儿的,她那几个丫鬟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的,水儿再怎么懒,她们也是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的,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们就都帮着做了,所以水儿做了这么久的丫鬟,还是个没什么常识的生活白痴。她和林景住着的这段时间,她的被子什么的,都是林景叠的,屋子里的打扫,也都是他一个大男人干的,林景为此已经不止一次说水儿不像个女人了,可水儿根本就不在意他,对他的话,也不放在心上,更不要说为他改变了。 “小姐,您不用担心,公子他虽然失踪了,不过肯定没事。” 水儿的肚子填饱了,脑袋也开始活络了一些,很快说起了苏心漓最关心的事情。 苏心漓抬眸,看了水儿一眼,水儿她并不是个会说宽慰话的人,她这样说,肯定是有根据的。水儿从怀中取出她和兰翊舒联系的竹哨子递到苏心漓的掌心,指了指,然后道:“公子失踪的第二天,中午和天暗下来之后,它都响了,而且还响了好几次。” 苏心漓看着掌心的东西,眼睛不由亮了亮,这样说的话,一天之内,连续响了几次,而且每次都还响了几下,这里面的蛊虫认主,这就表明,兰翊舒并没有出事。他的身手,苏心漓是知道的,警戒心也很高,如果不是他自愿离开,别人悄悄找他走,不可能不惊动其他人,水儿这样一说,苏心漓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兰翊舒是主动离开的,但是他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如果是发现了六皇子,应该告诉外公他们才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苏心漓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兰翊舒现在应该没什么事,这样的消息,总归让她安心了一些。 这件事情,除了苏心漓,水儿并未向任何人提起,她是个有些死脑筋的人,只认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做主子,其余的人,就算是苏心漓的外公程鹏他们,她也是保持距离的,这和她以前常年接受的训练有关,她天性单纯,对着稍亲近一点的人,就半点事情都藏不住,在苏心漓之前,她就认兰翊舒一个人,齐云齐磊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关系也还可以,现在的话,苏心漓也算一个。 “林景呢?” “你说他啊——”提起林景,水儿是一脸的嫌弃,“大前晚上,他突然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小姐你担心他做什么?他肯定死不了的。” 水儿是负责保护苏心漓的,她到现在对林景的记忆还停留在这个人是来刺杀小姐的这件事情上,而且,这次要不是他的话,她就会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公子或许就不会掉了,所以水儿现在对林景,虽然不能用恨之入骨四个字来形容,但是也绝对是势同水火的。 苏心漓见水儿那一脸嫌弃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身为过来人的她看的出来,林景对她应该是有些上心的,她去哪里都跟着,不过显然,水儿根本就不领情啊。 “好了,你也累这么久了,好好去睡一觉,如果兰翊舒有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水儿点了点头,苏心漓将水儿给她的竹哨子递给她,水儿接过,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小姐,我一直守着你吧,你想公子了,就让我吹这个,如果我一直不停的吹的话,公子就知道是小姐想他了,他肯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苏心漓看着水儿凑近的脸,她大大的眼珠子转啊转的,但是那神情却极为认真,苏心漓看着她,嘴角忽而有一抹淡淡的笑意,“那这样的话,你肯定连吃东西的时间都没有了。” 从兰翊舒消失到现在,她每时每刻都在想他。忙碌的时候想他,空闲下来的时候更加的想他,下雨的时候,看着雨水发呆的时候想他,天晴的时候,看着明媚的阳光,碧蓝的天空也想他,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对他的思念,不知不觉间,仿佛融入了骨血,和血液一起流动着。 对水儿这种智商来说,苏心漓的话,她显然不怎么可能理解,她看向苏心漓的神色都是疑惑的,苏心漓笑笑,“你要是无事的话,就一直吹一直吹吧。”兰翊舒肯定会知道,这是她的意思,如果他知道,她在想他的话,应该会像水儿说的那样,加快速度赶回来吧。 水儿愣了片刻,笑出了声,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就知道,小姐肯定会想公子的。” 她话说完,站了起来,起身就开始吹竹哨,一直吹一直吹着离开。苏心漓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明媚的阳光,碧蓝的天空,再次陷入了思念兰翊舒的发呆状态。 皇上没有让文武百官在东华门迎接顾南衣和颜玉勋进京,这件事情,苏心漓一早就是知道的,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觉得释然了。虽说文帝先是帝王,再才是父亲,不过他心中如果真的最心疼的是颜宸玺的话,他突然失踪,他心中难免有怨气,用这种态度对待颜玉勋也不奇怪。巳时刚过,苏心漓就收到了消息,这次顾南衣和颜玉勋二人进京,皇上不但没有让文武百官迎接二人,也没有在金銮大殿上当着众人褒奖他们二人,苏心漓这就有些不明白文帝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了,不过听说文帝将二人召到了御书房。 顾南衣回来,程子风是很开心的,他本来想去忠勇侯府找顾南衣的,不过被苏心漓制止了,她料定,以顾大哥的脾气,他从皇宫离开后,肯定会先来找她。 不出所料,午时时分,就有下人通报说顾南衣来了,苏心漓原先估摸着顾南衣就是这个时辰到的,所以并没有急着用午膳,而是等着他一起。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许是因为经常洗,他白色的衣裳,看起来有些旧了,但是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泛黄,就像冬日清早地上铺着的白雪,并没有人踩上去,所以十分干净。清河县靠南,太阳本就比京陵城的大,再加上顾南衣去的时候又是夏天,苏心漓是知道顾南衣的,他是个做事极为认真的人,肯定天天都在外面了,水患发生后,他必定也是整日在外奔波的,所以顾南衣看起来黑了一些,也瘦了很多,他一步步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走过来,眸色是平静的,却始终没有和苏心漓对视。 程子风看到顾南衣,从桌子上站了起来,笑着冲了过去,和他来了个兄弟抱,然后后退了几步,满脸笑容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顾大哥,你黑了好多啊,好羡慕!” 顾南衣以前和他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经常出去晒太阳的,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可能是因为顾南衣先前的身子底子不好,就和太子似的,所以他回来的时候,皮肤还是很白的,只是和颜睿晟那种病态的白有些不一样而已,现在黑了一些,苏心漓看着这样的顾南衣,不由想到上辈子成为将军的顾南衣的样子,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经过战场血洗的顾南衣看起来更英气一些,身上似乎还有那么一股子的戾气,而且,那个时候的顾南衣,他的英气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和悲痛,或许还带着些对手染满了鲜血和生命的自己的厌恶。 至于程子风为什么说羡慕,因为从五岁开始跟着程鹏和程绍伟进出军营的程子风到现在都很白,性格爽朗的他很多时候不喜欢迂腐的程子谦,总想将自己和他区分开来,一个皮肤白些,一个黑一些,他想着,大家应该就不会误解了,不过风吹雨打这么多年,他的皮肤还是和程子谦无差,这总让他相当的郁闷。 “顾大哥,你还没吃饭吧,漓儿说你进宫面圣后肯定会来这里找她的。” 顾南衣听了这话,这才看向苏心漓,苏心漓一直都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刚好相对,顾南衣愣了愣,苏心漓对着满含愧疚的他微微一笑,然后对着他招了招手,“顾大哥,就等着你开饭了。” 顾南衣闻言,也笑,那笑容,带着和煦的温度,就像春日里的暖风似的,让人心里都觉得暖暖的。 顾南衣刚在苏心漓的身边坐下,就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那伤口的口子倒是不显眼了,不过一片的红,就和雪上飘着的红梅似的,十分的惹眼,顾南衣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撩开苏心漓的头发,拧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程子风的笑容凝在脸上,程子谦不说话,苏心漓看向顾南衣,不好意思的笑笑,“前天爬桌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角了,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事。” 苏心漓说完,程子谦忙附和说是,程子风也很快岔开了话题,顾南衣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见苏心漓似乎并不想说,也就没有勉强。 顾南衣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更加不会挑起话题,饭桌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程子风在说话,他问顾南衣什么,顾南衣就说什么,偶尔,苏心漓和程子谦也会插上几句。几个人坐在一起,完全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些规矩,倒也是和乐融融。苏心漓一早就让人准备了顾南衣爱吃的点心,吃了午饭后,几个人全部坐到了院子的花架下,苏心漓亲自泡了顾南衣爱喝的菊花茶,几个人继续聊天,不过这更多的可以说是狂热迷恋顾南衣的程子风和他的偶像叙旧的时间。秋日的午后,有丝丝的凉风,吹在身上,特别的舒适,直到临近申时,苏心漓才开口对说的口干舌燥的程子风道:“四哥,你说了这么久,也累了,去歇着吧,我和顾大哥单独说会话。” 苏心漓知道,顾南衣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不论是谢谢亦或是对不起,不让他说出来憋在心上,他估计都会不舒服。 “我还没说完呢,不是,你们有什么悄悄话非要——”两个人单独说? 程子风的话还没说完呢,程子谦就拖着他回屋子了。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离开后,苏心漓并没有继续在院子里呆着,而是回了屋子,她将闲杂的下人都遣退了,只留了几个贴身的丫鬟在门外伺候。 “顾大哥,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人都瘦了。” 这次顾南衣去沙洲县,不单单要处理难民的事情,还要调查清河县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的真相,而且她还听说,那边有小范围的瘟疫,是顾南衣压制下来的,单想想,苏心漓就觉得顾南衣好累。 顾南衣那双看向苏心漓的平静眸子有一种极为明亮的光彩流转,他定定的看向苏心漓,忽而笑了,是那种极为愉悦的笑容,至少,坐在他身旁的苏心漓感觉到了他的开心,还有不同于以往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澜的情绪,他伸手揉了揉漓儿的脑袋,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漓儿,谢谢你,这段时间,虽然忙碌,但是我感觉很充实,我也很开心。” 顾南衣没有继续往下说,苏心漓看着他也笑,默契十足的两个人,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顾南衣是真的很开心,在沙洲县的这段时间,水患发生前,他每日都在庐江疏通河道,水患发生后,他成天就和那些百姓呆在一起,形影不离,因为河道的疏通,大大的减少了受患的地方,百姓的伤亡也大大缩减了,苏心漓给他的那些药材,他是和难民一起服下的,还有治理瘟疫的那些药,看着那些濒临死亡的百姓一个个起死回生,看着他们脸上感恩又阳光的笑容,顾南衣的心中,真的是说不出的满足和开心,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原本黑漆漆的世界忽然出现了一盏灯,然后被慢慢的点亮了似的,他的人生,好像也因此有了更多的意义。 当然,他也有过很伤心的时候,尤其是水患刚发生的时候,看着那些百姓流离失所,还有那些因瘟疫死去的百姓,但就像漓儿在信中对他说的,还有六皇子劝他的那样,原本,这些难民,大部分都是要死的,但是因为他的努力,很多人都活下来了,他保住了很多人的性命,保住了很多人的家庭,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说来,他还是帮助了很多人。 “顾大哥,我也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苏心漓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不由红了,涩涩的感觉。她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为顾南衣,也为自己,上辈子,她让顾大哥那样善良的一个人手染鲜血,导致他就算位高权重,但是一直都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一直到死。上辈子,他平静的人生,因为自己改变了,这辈子,他的人生也因为自己改变了,但是现在,他发自内心的对自己说,他很开心。苏心漓越发觉得,当初自己做了个无比正确的决定。顾南衣开心,她也算了结一些心事。 顾南衣见苏心漓情绪如此激动,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又释然了,他的漓儿,就是如此善良的一个人啊,并且为他人着想,虽然,她爱的人是兰翊舒,但是她心中,也是有自己的吧,她是真心将自己当成朋友,甚至是亲人的吧,所以看到他开心,她会这样激动,顾南衣越是这样想,心里头就越是愧疚。 “漓儿,对不起。”他好几次动了动唇,但是除了这三个字,他却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垂着脑袋,目光却是沉痛的,“如果我让六皇子与我们一同回来,或许,他就不会出事的,他若是不出事的话,兰翊舒他也——”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苏心漓,却能感觉到他复杂的心情,如果六皇子没有出事的话,兰翊舒没有消失,帮助了那么多人的顾大哥这次回来,一定会觉得很高兴吧。 “顾大哥,你怎么会这样想?” 顾南衣就是这样的人,出了事情,总是将所有的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尤其是对她。 “敌人在暗,你们在明,那些人有心想要刺杀六皇子,他们一早就做好准备的,就算你还有三皇子陪他一起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兰翊舒只是暂时消失了而已,他并没有出事,过段时间,肯定就会回来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苏心漓的声音重了重,不知道是安慰顾南衣,还是抚慰自己不安的心。 “顾大哥,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一直以来,都是我亏欠了你,对不起你。上辈子,我对不起,这辈子,我还是辜负了你。 “顾大哥,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只有你开心,我才会觉得开心啊,你要是闷闷不乐的话,我心里也会觉得很难受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会觉得很担心的。” 苏心漓拍了拍顾南衣的肩膀,顾南衣抬头,苏心漓对着他沉痛复杂的眼神,目光同样真挚。 顾南衣没有说话,面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但是他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的,欣喜,开心,激动,同时也有伤感,遗憾,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虽然苏心漓这样讲,但他还是情愿这次出事的是自己,苏心漓了解他,他对苏心漓,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他知道,她心中其实是很担心兰翊舒的,如果有兰翊舒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的话,她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吧。 这次顾南衣回来,顾士延对于皇上的态度,心中其实是有些怨言的,但是顾南衣对此却相当的坦然,对于那些所谓的封赏,他根本就不在意,无所谓,对他而言,他这次已经赚到了,他现在心中正难受了,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力才导致五皇子出事的,若是皇上赏赐嘉奖他的话,他心中反而更加不舒服,这样的话,顾南衣心中反而安然一些。 苏心漓又继续安慰了顾南衣几句,她发觉,自己每次和顾南衣见面,似乎都是一样的说辞,不过只要顾南衣心中能好受一些,她也就安心了,这件事情暂时作罢,苏心漓又和她谈起了关于清河县那些无辜百姓的事情,在和顾南衣说这件事情之前,苏心漓将守在门口的流云叫了进来。 “那一百多具尸体几乎都腐烂了,这次水患后,造成了小范围的瘟疫,我觉得这些尸体很有可能就是病源,我将他们与那些得瘟疫的百姓,一起火化了。” 流云闻言,不由红了眼圈,却忍着没哭出声。火化是对尸体的不敬,但是不火化的话,会有更多的百姓因为这些死去的人而死。 “这次林景去了之后,他和水儿还有一拨人回了他之前的山寨,他循着线索,找到了杀害那些人的凶手,也就是他之前寨上的二当家楚奇还有跟着他的手下,他们都招供了,这件事情就是苏志明找他们干的,我担心他们现在回来会打草惊蛇,找了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让陈景看着他们了。” 苏心漓闻言,心头一喜,如果有杀害那些百姓的直接凶手出来直接指证的话,再加上陈景,苏志明肯定在劫难逃了。 流云闻言,心头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此刻的她想到失去亲人的痛,心里头又难受的很,根本就说不出的话,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苏心漓少不得安慰她一番,不过很快,流云的情绪就平静下来了。 “皇上今日找你去御书房又提起这件事情吗?” 顾南衣点了点头,“事关重大,皇上答应重查,但是并不同意将这件事情交给我。” 顾南衣的口气,微微的有些失落,苏心漓也不由拧起了眉头,心头替顾南衣不平,自从顾大哥动身去了沙洲县之后,这件事情,明里暗里都是他查的,他是个善良又富有正义感的人,为了清河县那一百多无辜枉死的人命,他花了很多的时间和心思,他对这件事情的始末不说了解的一清二楚,但肯定不是其他官员能比的,皇上凭什么不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啊?就算知道文帝有自己的思量,苏心漓心里头还是觉得不舒服的很。没错,这次六皇子消失,顾大哥不能说彻底没有责任,但是关系不大啊,皇上迁怒三皇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处处针对顾大哥啊?苏心漓心中虽然这样想,不悦也表露在了脸上,但到底没敢将自己对文帝的不满发泄出来。 “只要那些百姓能够沉冤得雪,这件事情交给谁,都无所谓。” 顾南衣之所以想要亲自审查这件事情,不过是想替那些无辜的百姓讨回个公道罢了,赏赐什么的,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其实,不要说苏心漓觉得奇怪,他也好奇,在他看来,文帝根本就没有拒绝将这件事情交给他的理由。 苏心漓点了点头,重重的应了一声,不过顾南衣那张温和清雅的脸上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失落,苏心漓犹豫了片刻,伸手在顾南衣的跟前晃了晃,然后认真道:“顾大哥,我会尽力说服皇上的,请求他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 苏心漓话刚说完,流朱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小姐——”她喘着气,手指着外面,一副见鬼的样子,苏心漓蓦地想到什么,脸上不由一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的跑了出去,还没跑出院子呢,就看到一身锦衣华服却寻常打扮的文帝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苏心漓脸上兴奋激动的笑容瞬间沉了下去,就连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变的黯然了起来,眉梢眼角,皆是满满的失望。 第一百四十章:颜司明被赐婚,苏志明入牢房 第一百四十章: “怎么?不欢迎朕?” 文帝看着苏心漓那明显失望的表情,眉头不由拧了起来,威严的声音多少听起来有几分不满。身为一国之君,去臣子家,在他看来,那是臣子的荣耀,他们应该感激涕零才对,苏心漓这反应,实在让人的心情好不了,甚至,是打击。 苏心漓发了好一会愣,心里的失望,怎么都控制不住,就像是不停的往上冒的气泡,一颗心都是,挤满了胸腔,以致于苏心漓都看到文帝了,还是不能收住脸上流露出的失望之情。她方才见流朱那样兴奋激动,都说不出话来了,还以为是兰翊舒回来了呢。 流朱流云还有顾南衣追了出来,他们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自然都为她捏了把汗,流朱更是后悔死了,自己没将话说清楚。顾南衣看着苏心漓的背影,阳光下,那张小脸早已没了方才与他呆在一起的笑容,顾南衣的心,没由来的一疼,兰翊舒都已经消失大半个月了,漓儿她心里很想他了吧,虽然口口声声说他不会有事,但心里,还是担心害怕的吧,这段时日以来,她一定每日都一心期盼着兰翊舒的归来。顾南衣的一颗心,因为某种无力,再次变的难受起来。似乎,每一次,他都未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而她想要的,他也从来就满足不了。 顾南衣快步上前,流云流朱见状,忙也跟了上去,顾南衣走到文帝跟前,流朱流云几个丫鬟则走到苏心漓跟前,顾南衣躬身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 顾南衣故意加重了声音,流云也轻轻扯了扯苏心漓的衣裳,苏心漓回过神来,努了努嘴巴,不让自己的脸看起来那样的冰冷僵硬,然后扯了扯嘴角,但是那不是发自内心的勉强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便是她脸上在笑,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泛疼,因为某种思念和担忧,生生的疼。 文帝用眼角扫了顾南衣一眼,道了声平身,然后便越过他再次朝苏心漓的方向走过来,“朕好像不怎么受欢迎啊。” 和朋友间的玩笑不同,文帝说着这句话时,口气严肃认真,配上他的身份,绝对可以造成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威慑。 苏心漓也朝着文帝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快到文帝跟前的时候,那张苍白的小脸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极为的明媚,同时还有种说不出的受宠若惊,“皇上大驾光临,实在是让右相府蓬荜生辉。皇上怎么也不事先告知一声,我好领着阖府上下的人去门口恭候着啊。” 苏心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的真挚虔诚,那双看向文帝的眸子,晶亮晶亮的,仿佛会发光一般,然后在文帝的跟前跪下,苏心漓都下跪了,其余的众人,自然也是跪了一地,“微臣(贱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看了苏心漓一眼,然后又扫向他身后站着的顾南衣,苏心漓直觉的文帝那目光并不怎么友好,冰冰冷冷的,苏心漓跪在地上不动,过了半晌,文帝才让苏心漓起身,其余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苏心漓起身后,并没有马上让文帝进屋,而是看向身后的青藤命令道:“青藤,还不快给皇上上茶,流云,你去将四哥叫起来,顾公子是来找他的,他的客人,他怎么一吃饱了饭就睡觉去了,还有三哥,让他别忙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两个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苏心漓借着让几个丫鬟办事的机会,趁机解释了一大堆。顾南衣听了苏心漓这话有些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苏心漓的一双眼睛落在文帝身上,好像是在解释什么,顾南衣看向用审视的目光并不怎么满意看向苏心漓的文帝,心里头忽然闪现出一个让他极为不安的念头来,他看向苏心漓,又看向文帝,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面色写满了担忧。这会,苏心漓的注意力都在文帝身上呢,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顾南衣,所以自然不知道顾南衣这会心中所想的。 苏心漓和文帝接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尤其是颜司明的事情后,她有一种极为敏锐的直觉,文帝十分喜欢兰翊舒,他甚至巴不得她就和兰翊舒一个男人有来往,他不喜欢她和别的男子走的太近,颜司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顾大哥了,而且,她方才为了和顾南衣说事情,将文帝派来的那些下人都调出去了,就留了几个贴身的丫鬟,苏心漓哪里知道文帝这时候来,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这是她的私事,和顾南衣之间的事情,外祖父外祖母没管,兰翊舒都是体谅的,苏心漓自然不希望也不喜欢文帝多管闲事的,但是文帝要管,她身为臣子,哪里有资格说不?而且他点鸳鸯谱的对象是兰翊舒,苏心漓还是不那么生气的。帝王本就多疑,苏心漓是担心文帝可能会对顾南衣不利,所以才解释这样一大通的,不过这样一想,苏心漓又觉得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些后悔自己说那么多了。 “皇上,里边请。” 苏心漓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文帝走在前面,李海福走在后面。文帝是一声锦衣华服,李海福则穿了身段青色的长衫,太监的脸和男人比起来,都是比较白净的,而且没有胡子,李海福走路的时候,有些一扭一扭的,以前他穿着太监服的时候,他垂着的手指翘成兰花指,苏心漓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换上男装,再做那样的动作,苏心漓就觉得挺逗,他这个样子,再加上文帝华丽名贵的衣裳,估计很多有眼力见的人都能猜出他身份不凡,不过想来以文帝的谨慎,他出宫的话,不可能只带了李海福一人。 “行了,不用那么麻烦了,朕只是想找苏爱卿好好说会话。”文帝经过苏心漓身边的时候,冷声道,苏心漓恭敬的道了声是。自心里浮现出那样的念头后,顾南衣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文帝和李海福进了屋之后,他就快步走到苏心漓的身边,要和她一起进去,苏心漓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流云道:“你让四哥送顾大哥回去。” 流云点了点头,走到顾南衣跟前,“顾公子,您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流云单纯的以为顾南衣只是担心苏心漓会受文帝责罚,柔声安慰道,顾南衣看了苏心漓的方向一眼,而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苏心漓见顾南衣走了,心里松了口气,进了屋,向着文帝福了福身,然后和李海福一样,站在他的身边,直到文帝开口让她坐下,苏心漓才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没一会,青藤就亲自端着刚泡好的茶水和糕点上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 文帝看了眼身后的李海福,然后对守在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丫鬟说道。 这回,从外面回来的流云流朱还有青藤她们并没有看苏心漓,福了福身后就告退了,只有水儿,流朱流云怎么拉都不走,苏心漓见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忙道:“这就是兰翊舒给我的丫鬟。”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水儿,你去门口守着吧。” 水儿并不是很放心的看了文帝一眼,退了出去,就在门口的位置守着,还时不时的把脖子往里探,苏心漓没有看水儿,而是偷偷瞅文帝,见他居然没有动怒,越发的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同时也更加好奇文帝和兰翊舒之间的关系,如果说只是赞赏,文帝不可能这样袒护他,苏心漓想着,等兰翊舒这次回来后,自己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和顾南衣的关系很好?” 苏心漓心中“啊”了一声,有些惊讶的看向文帝,她完全没料到文帝第一个问的问题是这个,他对她的感情生活是不是关心的有点过头了。 “忠勇侯府的状况,皇上您心中也清楚,顾大哥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现在的刘夫人有自己的子女,因为顾大哥嫡长子的身份,她一直处处挤兑陷害,忠勇侯府和定国公府的关系要好,顾大哥经常去定国公府玩,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而且他曾经救过我,对我来说,顾大哥就和四哥他们一样,是我的兄长。” 苏心漓给文帝倒了杯茶,继续道:“顾大哥并不在京陵城长大,对这里的人并不熟悉,而且他也不希望和人来往,所以没什么朋友,和四哥走的很近。” 文帝端起苏心漓送到他跟前的茶水,轻轻的晃了晃,他看着晃动的水纹,“你对他的评价,很高。” 苏心漓纯真的笑了笑,“兰翊舒也说顾大哥是个很值得结交的人呢。” 文帝挑眉看了苏心漓一眼,似笑非笑道:“他不吃醋吗?”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荡漾着幸福,“吃呀,每次微臣都要花很久的时间哄他呢。” 文帝喝了口茶,长长的哦了一声,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你怎么哄他的?” “顾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离开京陵城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回到京陵城后,肯定会觉得处处不适应,而且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他一回来,我就和他保持距离划清界限,那不是忘恩负义了吗?我把一颗真心还能所能付出的爱,还有一辈子的幸福和陪伴,但凡是我能有的,兰翊舒想要的,我都给他了,但是顾大哥,我什么都给不了,如果连朋友都不能做,那我岂不是太过分绝情了?而且我心里肯定会因此更加内疚难受,我为他多做一些,就会觉得少欠了他一些,心里就会舒服一些,兰翊舒他不愿意微臣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想我难受,并且,我相信,总有一天,顾大哥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到时候,我们也会有各自的生活,不管怎么样,一直陪伴着我走到最后的人,只会是兰翊舒。” 苏心漓觉得,每每自己和文帝说起兰翊舒的事情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的将他当成说话的朋友,当然,她说这些话,也是希望文帝不要因此为难顾大哥。 在文帝看来,男子是天,女子是地,女子是该对男子唯命是从的,他对苏心漓的这种想法,显然是有些不认同的,但是从苏心漓的口中说出这些话,似乎又并不是那么的奇怪,她在琉璃,本来就是如异数一般的存在。文帝看向对面坐着苏心漓,她的神色坚定,目光坦荡,他定定的看着她额头那小小的疤痕,只觉得它在不停的扩大扩大,好像那半张脸都是血迹,他忽然就想到了被自己埋在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女子,有些恍惚。 “我很清楚,兰翊舒之所以肯让步,是因为他心里有我,也信任我,所以对他我也会回报同样的感情和信任。” 苏心漓说的极为的认真,文帝的脸色却忽然变的苍白起来,苏心漓心里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顿时不敢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文帝,在看到他恍惚的神色时,又觉得好像不是自己的问题,不过这时候,他也不敢多言。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文帝才缓缓地回过神来,苏心漓又不傻,自然不会去问文帝刚刚想到什么了,给他换了杯茶,然后换了个轻松文帝又感兴趣的话题,直到文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苏心漓才试探性的展开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皇上,我听说,这次庐江的上游出现了一百多具腐烂的尸体,据查说很有可能是清河县的百姓。” 苏心漓脸上带着笑,她的脸色平静,眸色也极为的淡然,但是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他对苏心漓也有一定的了解,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田,一开口十有八九是有目的性的。 “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苏心漓见文帝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而且现在不是在皇宫,文帝又没有穿龙袍,一身常服,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严肃和威慑,更让人觉得亲近,苏心漓的心情自然也放松一些,她笑着,“微臣身为丞相,自当为百姓伸冤,为皇上分忧。”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极为的激昂,完全一副凛然的样子。 “顾南衣告诉你的?” 苏心漓摇了摇头,“六皇子之前给兰翊舒写了几封信,信中有提及这件事情。” “他还说什么了?” 一说起朝堂上的事情,文帝的样子立马变的严肃了不少。 “该知道的,微臣都知道了。”而且是最早一个知道的,只是那个时候没有掌握证据而已。 “那你有什么想法?” “清河县偏僻,地方也和一个村子差不多大,但是我听说,当地的百姓,善良淳朴,而且极为的勤奋聪明,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那个地方的百姓富足,清河村才成了清河县,他们这些人有什么错?他们原本可以很幸福的生活的,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啊,或许还不止这个数,这其中,有无还手之力的老弱妇孺,他们怎么下得去那个手,不论害他们的人是谁,都应该受到惩罚,祭奠那些百姓的在天之灵!” 比起方才臣子分内事的这些话,苏心漓这会是真的气愤,心里头仿佛都有火在烧,她不能谅解,也无法原谅那些滥杀无辜的人,这可是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啊,那些人,他们怎么下去手?尤其是苏志明,他比自己还小,他怎么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她能明白他想要立功的心情,但是这种方式,实在是太过极端残忍了,这样如毒蛇一般的人留着,早晚都会是个大祸害。苏心漓想要除掉苏志明,或许有私心,但是更多的是为了给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她觉得,但凡是稍微有一点良知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样做。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微臣以为应当交由大理寺处理,然后三堂会审,若查明属实,一定要严惩,昭告天下,让那些不择手段谋取权势利欲熏心的人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论他们怎么做,他们早晚都会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文帝看着苏心漓愤怒的模样,忽而笑了,“如果苏大人是男子,必定可以超越你的外祖父他们,受百姓爱戴,名留青史。” 苏心漓歪着脑袋,也笑了,“微臣是女子,不是一样也可以吗?不过这都是皇上的圣恩,才让微臣有这个机会。” 苏心漓这马屁拍的文帝心中是相当的舒服,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然后玩笑着说道:“你不担心你父亲因此为难你吗?” 要是这件事情曝光的话,就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苏博然的老脸,肯定都丢光了,而且很多人可能还会将这件事情怀疑到他头上,毕竟苏志明的年纪并不大,很多人会觉得他想不出来这样歹毒的计策,另外,做成这件事情需要耗费很大的人力财力,就苏志明肯定完成不了,如果说他幕后有人的话,苏博然的嫌疑是最大的。苏心漓也相信,苏志明办不成这件事情,不过她怀疑他幕后的那个人是颜司明,如果苏志明将他招供出来的话,那颜司明到时候必定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她想他死,就会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就像他上辈子掌控自己,就像玩偶一般的轻松。 如果苏志明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谋,或者说他不肯招供出幕后的那个人的话,对苏博然来说,他少了一个可以帮他的儿子,颜司明也等同于少了左膀右臂,这对她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就是担心,如果苏志明也成了废棋的话,那失去苏博然宠爱的苏妙雪几乎就没有任何的依仗了,她的名声也更加的不好,到时候,颜司明估计情愿被百姓骂死也不会愿意娶她的。 苏心漓还没回答呢,文帝就已经笑出了声:“他现在,确实没那个本事能难为的了你了。” 苏心漓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笑,既然文帝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知道她和苏博然之间是怎么回事了,她要佯装父女情深就没有必要了。昨儿苏博然才被打了三十大板,文帝特意让慎刑司的太监打的,苏博然到现在根本就下不了床。 “那你觉得朕应该将这次的事情交给谁处理?” “就目前朝堂上的人来说,三皇子和顾大哥他们两个人对这件事情是最了解的,微臣觉得他们二人都可以。”苏心漓看向文帝,说话的模样极为的坦荡,然后继续道:“微臣听说,这次的事情,一直都是顾大哥在调查,而且,他一直都不在京陵城长大,和朝廷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利益往来,微臣觉得,他是个最适合的人选。” “是他的意思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是身为臣子对皇上的觐言。皇上,就算微臣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但是微臣也有自己的底线,微臣不会拿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玩笑,微臣只是觉得,他是最合适的,这是微臣最先考虑的。” 苏心漓抿着唇,一双眸子清澈,任谁也挑剔不了,文帝没有说答应,苏心漓也没有继续纠缠,她和清楚,继续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这件事情,她确实考虑到了那些百姓,但是她并不是那样大义凛然的人,她有很重的私心,她希望,顾南衣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样的话,他会开心。 “苏妙雪,现在还住在老五的府里?” 苏心漓看了文帝一眼,有些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这件事情,这话题转变的有点太快,苏心漓心里也并不怎么愿意和文帝提起这件事情,她可没忘记,昨天文帝还因为这事将她召到了皇宫,拿着奏折就砸她,虽然说现在伤口不碰就不会疼,不过毕竟是让龙颜大怒的事情,苏心漓可不想也不敢再将文帝惹毛。 “好像是的吧。”苏心漓说的模糊不清,说完,偷偷瞅了眼文帝,然后继续道:“才两天的时间,应该胎像还有些不稳吧,微臣和五皇子说了,暂时在他府上住几日,伺候的人,还有滋补的药品之类的,相府都会处理的,等胎像稳了,就让相府的人去接妙雪姐姐回去,昨日父亲来找微臣的时候,微臣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了,让他尽快派人将妙雪姐姐接回去。” 苏博然不是一个劲的想将责任往她身上推吗?她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而且想到苏博然挨了三十大板,屁股都开花了,她就被文帝用奏折砸了一下,虽然脸上现在有了一个小小的疤,但是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挺庆幸的,挨板子屁股开花的不是自己,想到那板子打在身上,还连着三十下,苏心漓就觉得疼。如果文帝还是有火气的话,还想发火的话,那还是全部冲着苏博然去吧。 “父亲估计是身子不适,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微臣也不是很清楚。”反正现在已经差不多如愿了,苏心漓是巴不得和这件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不过苏心漓看着面色还算和善的文帝,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皇上,妙雪姐姐她原本就是五皇子的侧妃,早晚都是要成婚的。”如果兰翊舒在她身边的话,她一定会得意又兴奋的告诉他,苏妙雪和颜司明二人,还真是天生一对,苏心漓真的很希望,迫切的希望文帝能在这时候将苏妙雪赐给颜司明,娶这样一个声名狼藉还一无是处的女人,颜司明一定会气的吐血的。 文帝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的杯子,苏心漓见他杯子已经没有茶水了,忙给倒上,却没敢继续说什么了,让他觉得多嘴了。 文帝先是将茶水轻轻的晃了晃,放在鼻尖闻了闻,浅尝了一口,然后慢慢的放下,看向苏心漓,良久,开口道:“苏心漓,你记住,今日,朕让你得偿所愿,他日,你要让朕如愿以偿。” 苏心漓抬头看向文帝,刚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文帝已经起身离开了,苏心漓转过身,看着文帝,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上前几步,走到了门口,跪在地上恭敬道:“微臣恭送皇上。” 直到文帝的背影彻底的消失,苏心漓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心里头却还是想着文帝最后离去时说的那句话,文帝说让她如愿以偿,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吗?苏心漓觉得自己有些发懵。 流云送顾南衣离开后,顾南衣担心苏心漓这边的状况,并没有回去,文帝前脚刚走,顾南衣就又回到了苏心漓的院子,直奔苏心漓的房间,一脸关切的看向她,抿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那神情,更是为难。 “顾大哥,你怎么了?”苏心漓见顾南衣一脸担忧,忍不住问道。 “漓儿,你还是辞去丞相之位吧,与皇室还有皇上他们保持距离。”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尤其苏心漓本身的条件又如此好,根本就让人无从挑剔,在顾南衣看来,苏心漓的好,是可以让任何男人动心着迷的。虽然,一直以来,顾南衣很少与人接触,但是他的感觉却是很准的,今早在御书房,他就觉得文帝对他似乎有不满,他以为是因为六皇子的事情,但是现在,顾南衣觉得文帝似乎对他有敌意,他不喜欢,甚至是不满他和苏心漓来往。顾南衣在宫中呆了一段时间,他的姑姑还是贵妃,后宫那个地方,并不像别人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内里极为的肮脏,为了争宠,那些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并且,苏心漓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也是一直都不愿意与皇室的人有牵扯的,顾南衣觉得苏心漓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被囚禁在那个地方。 苏心漓到现在都还在想文帝那话的意思呢,顾南衣突然来这么一句,她瞬间更晕了,“顾大哥,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了。” 顾南衣犹豫了片刻,然后温吞的开口问道:“皇上他对你,似乎不一样,顾大哥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苏心漓点了点头,皇上他对她确实不一样,不过听到顾南衣说的最后一句话,再看他的神色,苏心漓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蓦地意识到顾南衣指的是什么,忽然笑出了声:“顾大哥,你想什么呢?” 顾南衣看向苏心漓了然但是又轻松的样子,有些不解。 “我与皇上只是单纯的君臣之间的关系。”苏心漓想了想,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猜测的事情告诉顾南衣。 “但是他对你——”顾南衣刚刚从程子风那里知道了苏妙雪和五皇子的事情,他总觉得文帝对苏心漓好的有些不一般。 “你放心了。” 饶是苏心漓一脸从容淡定的样子,顾南衣还是不放心,苏心漓抿着唇,想了想,将自己的椅子挪近顾南衣,然后低声说道:“你看看后宫的那些妃嫔,哪个是有官职的啊,皇上他要真有那个意思,怎么可能封我做丞相?” 顾南衣再次狐疑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确实一点也不担心,终于舒了口气,“那就好。” 苏心漓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天真调皮的模样,顾南衣也笑,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漓儿,你可一定要幸福才好。” 只有她开心幸福,他的心,才是满足的。 “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也不要让自己吃亏。” 对顾南衣这样一个觉得吃亏是福的人来说,也就是对苏心漓,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苏心漓眯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乖巧的如猫儿一般,“顾大哥,我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那些一心想让我害我让我吃亏的人,现在都得仰视我了,所以你就放心了,我肯定不会给别人机会欺负我的,而且,我只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顾南衣和苏心漓聊了会,确定文帝对她没那个意思,这才离开,苏心漓本来是想留他下来一起用晚饭的,但是顾南衣说要回去给已经过世的老忠勇侯爷上香,苏心漓听他这样说,就没有留他了,让程子风亲自送他回去。 第二天中午,苏心漓得到消息,文帝赏赐了顾南衣很多金银珠宝,还有两个绝色的大美人,苏心漓心中自然是不快的,因为她知道,顾南衣心里肯定是不愿意接受的,被迫接受,想必他也不会开心,她觉得文帝霸道,不过她很清楚,文帝这种做法,并不算过分,而且她多少也能放下心来,因为文帝这样做的话,就表明,他肯定不会伤害顾南衣了。 顾南衣得了赏赐之后,当天晚上,文帝宣他进了宫,说了什么,苏心漓并不知道。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让苏心漓明白文帝昨日离开时说的让她德昌所愿是什么意思了。 第三天早朝,三皇子上了奏折,参苏志明滥杀无辜,欺君罔上,清河县百姓的死曝光,并且,三皇子拿出了切实的证据证明寻回官银,缴杀贼匪的事情是苏志明一手策划,自导自演,满朝哗然。文帝大发雷霆,除了苏志明的官职,命人将他送到了大理寺的监狱,并且要求三司会审。事发后一个时辰没到,文帝的另外一道圣旨到了颜司明的手上,文帝亲自下旨,将苏妙雪赐婚给颜司明做侧妃。 ------题外话------ PS:错别字的问题,小妖真的非常非常抱歉,说出这样的话,更觉得抱歉,如果有时间的亲,可以帮忙捉一下虫子吗?小妖最近真的没时间,这个月30号考试,车是必须学的,还有《庶女狂妃》出版,小妖每天还要修改稿子,因为我自己追过文,知道每天等更难受又煎熬,每天三五千字根本就不够看,所以我都是就着时间先写当天的更新,然后抽时间修改稿子,以致于出版小说都没多少时间修改,说是十一过了就交第一本,但是现在,第一本才修改到了一半,我都不敢去找编辑,心里头对她觉得很愧疚,很多亲可能会说这是借口,但是小妖想说,我真的尽力了,文,也是我很用心写的,不过还是对不起,因为时间不够,没能回头检查,导致有错别字的存在影响阅读 第一百四十一章:风波不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苏志明进了大理寺大牢的第二天,皇上就下旨让三皇子,顾南衣还有大理寺正卿胡守业三人全权审理此案,三皇子主审,顾南衣和胡守业陪审。 苏志明是颜司明的人,而一直以来,颜司明都是在为太子办事,这次赈灾的事情,三皇子本就立了功,他和顾南衣二人是表兄弟,不管顾南衣是什么态度,在其他人眼里,他和三皇子就是一派的,这等同于是给机会让三皇子打压太子,一时间,太子一派的人是人人自危。因为这件事情,日日都有百姓将相府围的水泄不通,扔烂菜叶的,扔鸡蛋的,还有扔石头的,苦了那些守门的小厮,相府的人,自然是日日不得安宁了,不过这件事情对苏心漓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影响的,如果说一定有的话,那就是想到颜司明和苏志明倒霉的事情,她因为思念兰翊舒而抑郁难受的心情好了不是那么一丁点,哦,还有方静怡,她现在应该也急的团团转吧。 颜司明一事,苏心漓还是有些不明白文帝为什么成全自己,毕竟那可是他的儿子,她也不知道将来他想让自己做什么,不过苏心漓还是很把握当下的美好的心情的。当然,她也担心文帝让她做的事情她完成不了,不过苏心漓都想好了,能做的她就做,不能做的她就赖,这样一想,她的心理压力顿时小了很多。 会审的时间就定在三日后,顾南衣得知自己可以陪审的消息后,又来苏府找了苏心漓,两个人极为有默契,谁都没有提起皇上赏赐给他的那两个美人,因为可以替那些百姓伸冤,顾南衣的心情很不错,苏心漓见他开心,脸上也多了笑容。 顾南衣离开后,苏心漓将流云单独叫到了自己的屋子。 “流云,再过几日,苏志明的案子就要开审了。” “我终于可以报仇了。” 流云点了点头,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几日来,苏志明的事情在京陵城闹的是沸沸扬扬,苏府的下人自然也有人议论。以前,流云一直都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但是现在,大家天天提及,便是她再怎么坚强,听了都不可能还能维持情绪平静。 有林景楚奇他们为证,苏志明他肯定是跑不了的。 “那些枉死的人,也能够死而瞑目了。” 流云紧咬着嘴唇,眼泪流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伸手将眼泪擦掉,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怎么都擦不完。 苏心漓看着流云这个样子,因为彼此有感同身受的痛,所以有些不忍心,“你有什么想法吗?” 苏心漓轻轻的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继续道:“如果你想,会审的时候,你可以指证苏志明。” 流云闻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苏心漓,惊的叫出了声:“小姐!” 苏心漓对她笑笑,“你心里应该很想亲自报仇的吧?” 苏心漓虽是在问流云,但是用的却是极为肯定的口气,她和流云有相同的经历,这么久的相处,流云的脾气她又如何能不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其中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弟弟,流云的心中,肯定是极恨的,就像她对方静怡还有方有怀他们那样,想要将他们整的一无所有,狠狠的报复后,再将他们弄死,明明那一天还有好远,但是心中却有了千百种折磨他们的方法,一一的对比后,怎么能让他们痛苦,就想怎么来,并且想要亲自动手,亲手将他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死亡之境。她想,流云必定也是一样的心情。 “会审的时候,你可以当堂指证他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苏志明的恶毒,然后尽情发泄自己的悲痛和不满,亲自将她绳之以法。 “流云,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会将卖身契还给你,到时候你就自由了,可以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 后来的青藤流云水儿三个丫鬟,虽然青藤最贴心,生活上伺候的她也最好,但是她私心里却更偏袒水儿和流云一些,她喜欢水儿的天真,看着她的笑容,心情会不自觉的明媚,她看着她,有些时候还会忍不住想起上辈子那个善良的自己,她心底其实并不希望自己改变,也不愿背负这么多的事情,所以她一心想要留住水儿的天真。 至于流云,她更像现在的自己。流云确实非常能干,这段时间以来,也帮了她很多忙,她的忠诚,让她对她产生了不会轻易动摇的信任。她不肯定,自己放她走后还能不能遇上这样贴心能干的丫鬟,她能不能也让自己如此信任,或许很难,但是苏心漓希望流云能够自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相爱的男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许平淡,但是平静幸福,这是她心底一直渴望的,但是那样的自由自在距离她太过遥远,或许这辈子,她都抵达不了,但是她想,流云是可以的。 流云听了苏心漓的话,眼泪流的更欢了,她看向苏心漓,不住的摇头,然后跪在苏心漓的跟前,哭出了声:“小姐——小姐是要赶——赶我走了吗?”她哽咽着,顿了顿,然后擦了擦眼泪,认真坚定道:“小姐,我不走,我不想走!” 苏心漓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不过流云却坚持跪着,没有起身,她垂着脑袋,还在流眼泪,苏心漓没有再动她,流云的哭声渐渐放低了下来,她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又抬头看向了苏心漓,比起刚才来说,她现在的情绪,要平静许多。 “小姐,奴婢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 流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奴婢请求小姐,一定要让顾公子重判苏志明,奴婢想亲眼看着他死。” 如苏心漓心中所想,流云确实很想当堂指证苏志明的,应该说,一直以来,她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是从顾南衣回来后,这件事情真的差不多开始尘埃落定的时候,她考虑了很多,尤其是为苏心漓。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基本上,小姐出去,都会带着她和水儿,如果她当堂指证苏志明的话,肯定会有人觉得这是小姐授意,会有人说小姐正直不阿,但是那苏志明毕竟是小姐的弟弟,是一家人,肯定也会有人觉得小姐冷血无情,而且她跟着小姐已经好几个月了,估计到时候还会有人说,这件事情就是小姐一手策划的,对小姐的名声来说,或多会少都会产生污点。 如果没有小姐的话,或许就算她拼了自己的性命,也未必可以报仇,而且,那些人永远就只能死的不明不白,她要那样做的话,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了吗?流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苏志明死,如果她不出面,苏志明也会死的话,那她出面不出面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一旦她指证了苏志明,今后必定是不能再照顾小姐了,不然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诟病。当然,心里的遗憾肯定是有的,但是在流云看来,这些都比不上苏心漓重要,对她来说,苏心漓并不仅仅是她的主子,可是她的恩人。而且,流云也清楚,如果某些人不想苏志明死的话,她说再多,苏志明估计到最后也死不了,但是有苏心漓在暗中斡旋的话,他肯定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苏志明这回,也难逃一死。”苏心漓看向流云,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其实,从这次审理案件的人就可以看得出来文帝的心思,三皇子是主审,这苏志明间接又算太子那边的人,而且这可是一百多条人命,他若是不判死刑,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这件事情,不管交到谁手上,谁都是不敢轻判的。 “那就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流云终于没有再继续流泪了,不过她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继续道:“小姐,奴婢的父母弟弟都已经死了,现在就只剩下奴婢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奴婢除了小姐这,还能去哪里?奴婢是心甘情愿照顾小姐的,而且奴婢和流朱水儿青藤她们相处的也很愉快,能有小姐这样的主子,奴婢觉得很开心,也觉得很幸运。” 流云的目光真挚,神情认真,态度说不出的坚定,“从今往后,黄芸已经死了,就只有流云,小姐也不要再说让奴婢走之类的话了,不管怎么样,流云都会一辈子留在小姐的身边,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苏心漓盯着流云,看了许久,她想,虽然自己和流云有相同的经历,不过可能还是有很多的不同,她做这些,是希望流云开心,既然她更希望留在她的身边,她自然成全,她牵起流云的手,脸上有了笑容,将她拉了起来,“好了,今后我不会说让你离开之类的话了。” 流云听苏心漓这样说,破涕为笑,这才顺着苏心漓的意思,从地上站了起来,苏心漓正要打趣流云几句,怎么和水儿似的,哭哭笑笑,和花猫似的,外面忽然有喧哗的声音传来,苏心漓隐约听到了五皇子之类的,流云没听到五皇子之类的称呼,但是那越来越近的喧哗声,她是听到的,苏心漓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流云垂着脑袋,快速将眼角的泪痕擦干,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苏心漓都还没到门口呢,就听到打斗的声音,她心里猜测,很有可能是水儿和不听劝阻往里冲的颜司明打起来了,因为她之前有交代,这几天都不见客,当然,这个客肯定是分对象的,譬如说顾南衣,她自然是见的,而颜司明还有相府那些人,她自然是不想见的。 不出苏心漓所料,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那两道打斗的身影,正是水儿和狂怒的颜司明。苏心漓虽然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看还是会看到的,暂时是狂怒的颜司明落于下风,苏心漓和颜司明做了十多年夫妻,她很清楚,颜司明的功夫并不怎么样,至少,肯定是比不上水儿的,所以她也不着急制止,由着两个人打,直到水儿一拳将颜司明打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倒在地上,吐了口鲜血,水儿还准备继续补上一脚,苏心漓这才适时的出现,喝止道:“水儿,住手!” 要颜司明就这样死在她的右相府,水儿肯定是要以命偿命的,而她估计也逃不了干系,而且苏志明说不定还能因此逃过一劫,这样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苏心漓自然是不干的,在她看来,颜司明虽然是皇子,但是那命,却是远远不及水儿珍贵的,她想颜司明死没错,但是因此赔上水儿的性命,那实在是太亏本了。尤其,看着颜司明和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她就觉得说不出的解恨,她可没有忘记,上辈子,他为了苏妙雪那个贱人,也就是他的真爱,他用锋利的剑砍掉了她的双手,那些破碎的玻璃扎在她的身上,她到现在,都还觉得痛。这就愤怒的失去理智了吗?比起他们做的那些,她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她只是用直接的手段报复,并没有践踏更没有利用他们的真心。 颜司明听到苏心漓的声音,忍着痛,站了起来,她看向苏心漓,那双眼睛阴沉沉的,迸射出锋利冰冷的寒光,不甘的,恼火的,仇恨的,痛恨的想要杀人的,四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凝结成冰了,苏心漓却笑了,抬着下巴,那姿态,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失败者,轻蔑的,嘲讽的,满是讥诮,她的嘴角不停的上扬,“五皇子擅闯微臣的府宅,有何贵干啊?” 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那有怎么样?那也仅仅只是恨不得而已,这种恨不得的情绪越是浓烈,到头来备受折磨的就只有他自己而已,因为她早就不是以前任由颜司明欺骗宰割的苏心漓了,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就有用了吗?他再怎么看,眼神也杀不了的人,不然的话,上辈子她临死前,一定可以拉苏妙雪和颜司明这对狗男女垫底偿命了。 苏心漓长长的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然后朝着水儿的方向继续挪了几步,她可没忘记,上次皇宫中,颜司明发疯,差点将她掐死,对玉石俱焚这种事情,尤其对象还是颜司明,苏心漓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没恭喜五皇子呢,听说皇上下旨给您和苏妙雪赐婚了,恭喜五皇子,贺喜五皇子,现在婚期定了吗?什么时候?到时候微臣一定上门讨杯酒喝。” 苏心漓每说一句,颜司明那因为受了伤而苍白的脸色就黑一分,间或也会憋的通红,一双眼睛也有些猩红,“苏心漓!” 他狂吼了一声,院子里的树木仿佛都因此在颤动,他的声音更是阴沉的厉害,听的让人心生胆寒,水儿见状,直接将苏心漓挡在了身后,那些一旁守着的护卫见了,也将苏心漓保护在了中间。他们可是奉皇命保护苏心漓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他们估计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苏心漓轻轻的拍了拍耳朵,无所谓道:“五皇子做什么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难道五皇子不开心吗?你和苏妙雪这对有情人终于成眷属了,今后,她就是你光明正大的侧妃了,你们不必再偷偷摸摸了,而且这是皇上赐的婚,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可以长相厮守了。” 苏心漓之所以一直盼着文帝赐婚,就是担心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后,苏妙雪失去利用价值,颜司明一脚将她踹开,现在好了,皇上赐婚,颜司明他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且不说苏妙雪现在这朵红杏没出墙,就算她将来除了墙,颜司明非但不能将她休了,还得小心替她掩饰,不然就是藐视皇恩,当然,以颜司明的手段,肯定会动手让苏妙雪不知不觉的死去,所以这是第一次,苏心漓生出了保护苏妙雪这样的想法来,她要留着她一辈子膈应颜司明。 以前,她是一心想要弄死颜司明,但是现在,看着他痛不欲生,都快生不如死的样子,她又觉得这样留着慢慢玩真的很有意思,难怪上辈子苏妙雪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杀死她,然后更早的爬上皇后的位置,但是她却一直没有那样做,将讨厌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那种畅快愉悦的心情,该死的美好,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当然,苏心漓心里头无比清楚一点,那就是颜司明不会寻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闹着说要去自杀,他和苏妙雪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哦,我还要恭喜五皇子,很快就可以做父皇了。” 苏心漓继续添油加醋,颜司明看着苏心漓,那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阴寒的光,看的在场的那些人心里都毛毛的,他们从未想过,那个文雅温和的五皇子会有这样的一面,简直太恐怖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颜司明的一字一句,满是对苏心漓的浓浓指控,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苏心漓,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陷害自己,他怎么都想不通,父皇为什么会将苏妙雪那样的女人赐给他做侧妃,他根本就找不到原因,听说,苏心漓原先进宫的时候离开还受了伤,但是没几日,皇上就来了这苏府一趟,就下旨赐婚了,还将苏志明下了牢,要说这所有的一切和苏心漓无关,颜司明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从接到圣旨到现在,他可以求的人都求了,皇上和皇后根本就不见他,太子袒护苏心漓,根本就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情,至于太后,她也一直推脱,颜司明每见一个人,就生气一分,饶是再怎么擅长隐忍的他,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对颜司明来说,他情愿娶个普通女子,也不想娶苏妙雪,因为娶了她,就意味着要和他一起承担她的那些恶名声,因为这个女人,他的头上会永远顶着一绿油油的帽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朝堂之上,没几个大臣会愿意支持他,便是他的那些谋士,近来也生出了别的心思。 就是这个女人,她毁了他这十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他花费了多大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颜司明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想杀了苏心漓那么简单了,他想将她大卸八块,他想她万箭穿心,如此,还是不够,他想将定国公府还有顾南衣还有兰翊舒,那些她所有在意的人,全部杀之而后快。 苏心漓摊了摊手,看向颜司明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一脸的无辜,“殿下,我做什么了吗?”她笑着顿了顿,“我什么也没做,殿下,你高看我了,皇上英明,我如何能影响的了他的决断?” 好吧,这件事情确实是因为她,不过她也不会像个傻子似的承认。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那样子,心里头越发的生气,咳嗽了好几声,水儿的力气大,就算那一掌没用全力,不过颜司明还是伤的不轻,他一咳嗽,就牵动了胸口的伤,疼的他都拧起了眉头,用力的捂着胸口,再次有血流了出来,不过颜司明却没什么在意,他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看向苏心漓,一字一句,定定的道:“苏心漓,我们单独聊一聊。” 如果文帝下旨赐婚是因为苏心漓的话,那她肯定也有本事让文帝收回成命,颜司明将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寄托在苏心漓身上了。 苏心漓看着颜司明黑尘如铁一般的脸,沉思了片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颜司明见状,心里头蓦地就生出了一种事情会不顺利的预感,果然,苏心漓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五皇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可不想被五皇子掐死。” 众人又不是傻子,苏心漓既然这样说,这之前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向颜司明的眼神越发的戒备了。 “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 颜司明觉得,自己这趟是白来了,应该说,他就不该来,来之前生气愤怒,来了之后,整个人气的都快要爆炸了。但是他只能看着苏心漓高高在上,用一种轻视又怜悯的神色看向他,一个水儿,他就打不过,更不要说有这么多人护着了,他根本就动不了她。 “我说五皇子,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处理灾民和水患后续的事情,已经忙的是不可开交了,我是招谁惹谁了,你们怎么一出了点事情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啊,这次的事情与我无关,而我呢,也不想拆了一桩好姻缘,还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所以呢,我对此爱莫能助。反正,五皇子早晚都是要和苏妙雪成婚的,现在有了圣旨,她还有了孩子,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嘛。而且,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五皇子就算不愿意也反抗不了吧,所以还是欣然的接受吧,不要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 颜司明听了苏心漓这话,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方才,他咳嗽的时候,身体是前倾的,但是现在,他却压着胸口往后退,苏心漓看着觉得不对劲,蓦地想到什么,从水儿的身后走到了她的身旁,然后看着颜司明大声道:“五皇子,你可千万别晕倒,我们府里可没大夫给你看病,要是用担架抬出去的话,那就太难看了啊。” 苏妙雪是个不要脸的,颜司明和她差不多德行,为了达到目的,那绝对是厚颜无耻的,假装晕倒赖在她府上,这种事情,他不是干不出来,他要在她这里住下了,到时候传出个风言风语,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五皇子回府,然后给他找个大夫瞧瞧!”对和他扯上关系的任何事情,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并且她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扼杀在还没萌芽的状态。 那些个护卫还没动手呢,水儿已经去执行苏心漓的命令了,拽着颜司明的手就往外走,颜司明当然不愿意被这样一个下人拖着走的,他就算没受伤都不是水儿的对手,更不要说现在被他打了一掌了,根本就挣脱不开水儿,颜司明喊了好几次放手都没用。 “苏心漓,我自己会走!”最后,他只有看向苏心漓,恶声恶气的说道。 “五皇子不是受伤了吗?水儿,你怎么还让五皇子走路,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水儿笑出了声,提着颜司明的手稍稍用了些力,就将颜司明给提了起来,看到其他人是目瞪口呆,流云看着他们不满的道了声:“愣着干什么,还不护送五皇子离开!” 那些人忙道了声是,跟着追了上去。 “苏心漓,算你狠,你会后悔的!” 颜司明一开始被水儿提着的时候还挣扎,但是水儿举着他就像拎着个猴子似的忽上忽下的,每次被举起的时候,颜司明都觉得自己要摔下去了,也就不敢再乱动了,他看着身后的那些人,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只觉得尴尬无比,说不出的丢人,内心更觉得耻辱。 苏心漓想到颜司明离开的方式,不由笑出了声,她和颜司明之间的仇恨,早就化解不了了,不单单是她对颜司明的,现在,颜司明对她也是如此,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还是会想办法害她,既然这样,她怎么做又有什么关系?她当然应该想办法为自己多添点乐趣了。 “我去药房了,在我出来之前,不要打扰我,任何人来找我,我都不见。” 苏心漓交代了身边的几个丫鬟一声,转而去了药房。兰翊舒不在身边,水儿的身手确实不错,但毕竟不能时时都能保护的好她,最好的法子,就是靠自己,但是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谁都不行,上次去白马寺时,路上遇着的那个怪老头,她一直以为他给她的是治病救人的医书,没想到还有毒药,在后面一些,她这几日才看到,没有功夫,有药粉防身也是不错的选择,苏心漓最近就在搞这些东西,不过因为之前没接触这些,身边又没人指导,之前的两次都失败了。除了毒药,后面的几页,居然还有一些是有关南夏蛊毒的说明。 苏心漓未时没到就进药房了,一直到亥时二刻才出来,流云流朱她们担心苏心漓有事找不到人,轮流在药房外守着的,苏心漓出来的时候,刚好是流云在外面,她见苏心漓一脸的倦怠,但是眉眼间却有喜色,笑着迎了上去,苏心漓对着她笑了笑,两人一起回了院子,苏心漓先是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用晚饭的时候,青藤道:“小姐今儿在药房的时候,相府的大总管来了,说丞相和老夫人身子不适,要小姐回相府侍疾。” 第一百四十二章:主动上门,自取其辱 第一百四十二章: 苏心漓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半分的意外。虽然她没有回相府,但是漓心院多数的下人都还在那边,她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而且相府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三姨娘就会派人通知她,苏心漓对相府的状况,是了若指掌。 苏志明的事情发生后,老夫人和方静怡两人当场都晕倒了,方静怡已经去过方府了,不过就方有怀的冷酷无情,这件事情他肯定是不会插手的,还会想办法划清界限。相府现在,是人人自危,方静怡之前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现在更难过了。一直以来,苏博然向来没什么主见,都是一有事情就找她,然后让她开口找定国公府帮忙背黑锅,这次怎么可能例外?什么侍疾,相府除了她,还有好几个姨娘小姐呢,不过是借口罢了。 “流朱,你去库房挑选一些上等的药材,明儿一早就给相爷和老夫人送过去,流云,你明日和三哥一起将五哥送来的那些被子全部运到北区去,天儿凉了,别让那些小孩和老人生病了,这也算是我给苏志明积福了,若是相府再有人来,就说我身子不适,等过几日身子好一些了,再回去侍奉父亲和祖母。” 等苏志明的事情有了结果,她再回去也不迟,也省得看他们一个个给自己搭台唱戏,流云流朱等听苏心漓这样决定,再是赞同不过,她们也不愿意苏心漓回相府。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去吧。”在药房呆了大半天,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这一洗了澡吃了饭之后,困意就来袭了。 苏心漓暂时是打定主意不回相府了,但是相府那边,却有人不消停,第二日一大早,苏心漓刚醒来没多久,流朱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看向苏心漓,一脸不悦道:“小姐,方通房还有相府其他的姨娘小姐在门口闹起来了,我都说小姐身子不适了,她还不依不饶,都跪在门口了,说一定要见小姐。” 流朱拧着眉头,苏心漓还没开口呢,她就继续不平的说道:“小姐要是不想见她,奴婢就命人将她赶走。” 流朱气不过,方静怡和那些姨娘小姐也好意思,她们有什么跪在苏府的门口哭哭啼啼的,她们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完全是活该,那是老天开眼了,居然还想拉小姐下水,做梦! “别管她,先让她们跪着吧。” 苏心漓哪里能不知道方静怡的想法,侍疾什么的是假,就她现在的处境,对陈氏,尤其是苏博然,怕早就寒心了,哪里会管他们的死活,她这是逼着她回去处理她儿子的事情呢,想让她和以前一样,让定国公府或者由她自己直接背黑锅,从这方面来说,她和苏博然的想法还真是如出一辙。苏志明这次犯的事情不小,十有八九是要判死刑的,她为了儿子,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而且真要赶人的话,别人还会觉得她是做贼心虚呢。 “你让人去送个信,找个大夫上门,然后告诉方静怡,就说我身子不适,还在休息呢,然后你和流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流朱看着苏心漓自信笃定的模样,笑着道了声是,转身办事去了。 方静怡她们从辰时就一直跪在门口,直到流朱亲自送了药材去相府回来,方静怡还有六姨娘何姨娘还有相府的庶女,都还在大门口跪着,流朱看着她们,心头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从她们的身边经过,任是她们请求,她都无动于衷,径直回了府。 “小姐,她们到现在都还跪在门口赖着没走呢,围观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不过她们多是站在小姐一边的。还有,奴婢回相府的时候,柳姨娘遣了身边的丫鬟来,问小姐这件事情严重不严重呢。” 柳姨娘她除了金银珠宝,锦衣华服,根本就没有脑子,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乱了。 苏心漓看了眼外面的太阳,现在刚好是午时,虽说已经是九十月份了,不过正午的太阳,还是很晒人的,她抿着唇,抬头看着流朱笑了笑,“流朱,你替我梳洗一下。” “小姐,你要出去见她们啊?” 那一个个跪这么久了,要是晕倒了怎么办?苏心漓可不想这样的情况发生。 苏心漓穿了身淡粉色的秋裙,乌黑的发丝只用一根木簪子挽起,极为的简单,苏心漓化妆的时候,特意让流朱多用了一层珍珠粉,嘴唇也抹了,她的脸色嘴唇苍白,极为的憔悴,让人看着就像是生病的人。苏心漓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让流朱扶着,然后水儿和程子风都跟着,一起出了门。 苏心漓才刚出现在门口,一直跪着的方静怡很快就发现她了,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跄跄踉踉的跑了苏心漓跟前,她原本是想抱着她痛哭的,水儿眼疾手快,站在苏心漓的身前,挡住了方静怡的‘亲近’。方静怡撞在水儿的身上,向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片刻的功夫,六姨娘何姨娘还有苏沐灵苏浅月几个人也都跑了上来,跪在了苏心漓的身前。 “小姐,您离开相府好几个月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苏心漓扫了方静怡一眼,勾唇讥笑,看这样子,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是没让她学乖了啊。该回去看看了,这是她一个小小的通房在小姐跟前可以有的说话口气吗? “方通房,你这是在教小姐怎么做事吗?” 方静怡的话刚说完,流朱就已经呵斥出声,底下的人一听方静怡只是个通房,不由指着方静怡,议论纷纷。被一个丫鬟当着那些贱民毫不客气的训斥,方静怡苍白的脸色不由变的铁青。 通房通房,又是通房,以前,方静怡还是姨娘的时候,她就讨厌别人拿她姨娘的身份说事,现在被贬为通房,更是如此。姨娘的身份虽然不高,但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主子,哪像通房,那就和卑贱的下人无异。因为这通房的身份,她在相府处处不招人待见,就连院子里的那些丫鬟都敢不服她的管教了,而且方府也将她视为了弃子。以前,她方姨娘那是何等的风光,方静怡现在是无比怀恋过去,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但是现在,流朱却拿她最痛恨的身份说事,原本,方静怡连着跪了两个多时辰,就已经满心怨气了,现在,更是恼火不平的要命。 她愤愤的看了流朱一眼,早知道这个丫鬟如此牙尖嘴利不识时务,当初,她就该将她弄死,若不是她留了她的命在,她可能有今天这样风光的日子吗?简直就是不好使好歹,而且她也是相府出来的,相府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劝着苏心漓帮忙就算了,还拖后腿,忘恩负义的东西。 “奴婢不敢。” 方静怡现在就算再生气,可现在,为了苏志明,也唯有忍着。 方静怡刚认了罪,六姨娘缓缓开口道:“小姐,您就与我们回去一趟吧,相爷他身子不适,需要您在身边照顾,尤其是老夫人,自从您离开相府后,她老人家一直都念叨着您,她知道小姐您身子不适,不想在让您劳累,不过妾身等实在是不忍心看她那么难受,小姐素来是最孝顺的孩子,一定舍不得让老夫人她老人家失望吧。” 苏心漓扫了六姨娘一眼,她倒是聪明,知道搬出老人家出来博取同情。 “妾身知道,小姐现在身份尊贵,不是我等可以高攀的起的,不过就算您现在当了右相,那也是从左相府出来的,您是在左相府长大的,更是相爷养大的,小姐,人可不能忘本啊。” 何姨娘心中是不平的很,她是方静怡的贴身丫鬟,以前,方静怡还是姨娘,得宠的时候,她在相府也跟着有脸,她落魄了,她也跟着不讨好,被人瞧不起,而且她的汐月还失去了成为嫡女的机会。现在,相府是三姨娘掌家,三姨娘和方姨娘二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并且,她之前帮着方姨娘做了不少伤害三姨娘的事情,她在相府,是日日胆战心惊。 尤其,苏心漓如此风光,她实在是不甘心的很,半年前,她都还是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人,但是现在,她们却连站在她身边仰望的资格都没有,何姨娘不止一次的想,为什么这所有的一切不是她女儿的,如果是她女儿的话,她现在估计都成相府夫人,风光无比了。这样一个没什么脑子的人憎恨苏心漓,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抹黑苏心漓了。 “姐姐,求求您了,回去看看父亲和祖母吧。” 苏沐灵年龄最小,但是反应却最快,何姨娘的话刚说完,她就嚎啕的大哭出声,然后跪着朝苏心漓的方向走了过去。苏沐灵今年才八岁,长的又是粉雕玉琢,粉粉嫩嫩,她突然失声痛哭,自然能引来不少人的同情。苏沐灵扯开嗓子这一哭,苏汐月和苏浅月二人立马是有样学样,顿时,苏府的门前,全都是震天响的哭声。 苏沐灵应该说相府的每个人,都有何姨娘那样的想法,虽然之前,苏心漓是嫡女,还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身份尊贵的很,但就算是这样,她们也是平级平坐的,但是不知不觉间,她们的地位差距越来越大,苏心漓的美名早就已经传遍了琉璃上下,而她们却因为苏妙雪的事情,名声都被损坏了,她们这些人对苏心漓,个个心中都是存着不满的,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相互扶持相府提拔,要是苏心漓肯帮忙,她们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处境,苏心漓想要和她们撇清关系,做梦! 她们一个个只顾着觉得苏心漓哪里做的不好,却没有一个去反思自己之前是怎么对苏心漓的,就她们那做法,苏心漓凭什么对她们好?这么好的机会,她们自然是想往苏心漓的身上泼脏水了,然后在众人跟前树立自己的孝女形象,洗刷一下自己的名声。琉璃以孝治国,便是苏心漓现在官居丞相,但她如果被冠上不孝的罪名,一定会被百姓唾弃,说不定皇上还会因此罢免了她的官职,看她到时候还如何和自己猖狂。便是这个时候,苏沐灵等人对苏心漓有所求,但是她们心中,还是没有一个盼着苏心漓好的,都还是巴不得她们倒霉,不过她们将事情实在太过简单,苏心漓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岂会让自己在这样的小事上绊住摔一跤? “小姐,您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那件事情真的是志明做的,与小姐无关,你只管回相府照顾老夫人和相爷,一定不会牵累您的。” 方静怡这句话,可谓是深意十足。以前,相府一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苏心漓出面找定国公府的人帮忙顶下罪名的,方静怡觉着,这次的事情也不会例外。昨晚,苏博然让沈复亲自来找苏心漓回侍疾,苏心漓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回去,今早,她领着众人来苏心漓的门口闹,苏博然没有反对,甚至默许纵容,这就表明,他是准备让苏心漓解决这件事情了,到时候,如果还是定国公府的人出面保住志明,她的这句话,就等同于洗清了苏志明的罪名,并且,会让人觉得,这件事情与苏心漓有关。 从出府到现在,苏心漓对她们这几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戏码都是冷眼旁观的,但是在听到了方静怡说的这句话之后,却不由拧起了眉头,程子风见状,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些跪在地上,哭倒一片的人,冷声道:“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要哭别处哭去!” 程子风的脸色口气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人的厌恶,方静怡六姨娘等人见状,心头不由一乐,她们正想着怎么继续自己的柔弱博取同情然后让那些百姓都站在自己一边,程子风开口继续说道:“回去回去,漓儿她离开相府后,有空闲过一天吗?她是琉璃的丞相,每天有很多正事需要处理,可不像你们这些妇人还有千金小姐,在相府除了睡就是吃,无所事事,整日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想着怎么算计抹黑别人,然后老想着霸占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们一个个之前是怎么对漓儿的,你们自个心里清楚,是要我当着这些百姓的面,一件件说出来吗?需要漓儿的事情就是一家人了,你们既然知道她是你们的小姐姐姐,为什么不体谅她?” 程子风这话一出,众人不由想到之前方静怡霸占苏心漓母亲嫁妆一事,说的好听是保管,但是苏心漓拿回来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在了,并且有一部分到了方府,分明就是想要占为己有,而且方通房一手带大的养女,之前也处处针对陷害苏小姐,也就苏小姐心地善良,心胸宽广才不与她计较,不但如此,这次她和五皇子的事情,她还因为她肚中的孩子帮忙说了几句话。 苏小姐母亲的那批嫁妆,她并没有藏着,而是拿出来用于这次赈灾,她是最先在苏府门口开设粥棚,她不但给那些老人小孩请大夫看病,并且还给孕妇专门安排住的地方,就算面对市井的百姓,她也是面带笑容的,态度十分亲和,她对陌生人尚且如此,如果不是她的那些姨娘妹妹做的太过分,她对她的态度怎么可能如此冷淡?肯定是因为对苏小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的话,四公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再想到定国公府和相府的关系,他们更觉得如此。苏小姐差不多是三个月前搬出相府的,刚离开相府没多久,就发生了水患,之后,苏小姐就一心为了那些难民奔波,他们这些住在京陵城的百姓也没少得了她的恩惠,她确实一天都没空下来过,忙的都累倒了,哪里还有时间回相府?一个个确实是太不体谅人了,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方静怡苏沐灵等人听程子风这样说,不由的慌了,急着想要开口,不过程子风却没给她们这个机会,“漓儿为了水患的事情奔波劳累,前段时间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这件事情,你们这些个闲人会不知道吗?她的身体到现在都还是时好时坏的,哭哭哭,你们是哭丧吗?我看你们就是见不得她好,想让她倒霉,咒她死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们啊,要是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们的。” 程子风的声音不小,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不由朝着苏心漓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她面色唇色苍白,几乎与那浅粉的颜色融成一体了,神色憔悴,看起来确实是身子不适。她之所以会病倒,是为了琉璃,为了琉璃那些百姓,这其中就包括他们,她自己都病怏怏的,哪里还能照顾别人,这些人,分明就是强人所难。众人这样想,再看粉雕玉琢楚楚可怜的苏沐灵,怎么都觉得不顺眼起来,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的心机了,庶女就是庶女,心思恶毒,上不得台面。 还在痛哭的苏沐灵和苏浅月等人闻言,当场就有些傻傻的,下意识的止住了哭声,脸色却苍白,嫡庶有别,嫡女的身份尊贵,庶女诅咒嫡女,便是处死也是不为过的,一般人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被诅咒的那个人是苏心漓了,苏浅月紧咬着唇,抬头看向苏心漓,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姐姐,我——我没有。” 之前还在诋毁苏心漓的何姨娘六姨娘见状,忙替自己的女儿辩解,不过她再怎么辩解,在其他人眼里,他们都是心思恶毒的女子,而且没有规矩教养。 “昨晚上相府的管家来找小姐的时候,小姐因为身子不适正在休息,小姐一知道这个消息,立马就命奴婢从库房挑了上等的药材,奴婢一大早就将东西送到相府了,并且还找了京陵城最好的大夫前去相府替相爷和老妇人诊治,相爷和老夫人若真心疼小姐,也不会为难小姐,让她这个样子侍疾吧。” 流朱这话是在告诉众人,苏心漓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前往相府侍奉苏博然和陈氏,但是她心里是想的,是挂念他们的,她最后一句话,却是在告诉众人,苏博然和陈氏根本就不关心苏心漓的身体,不在意她的死活。人群又是一阵的轰动,纷纷的议论声让这一条街都是喧闹的,过了良久,直到纷纷的议论声消停了不少,在门口站立了良久,一直沉默着的苏心漓咳嗽了两声,然后冰冷的眸光平静扫向了苏沐灵等人,缓缓的开口道:“几位妹妹都是孝顺的人,这时候不在相府侍奉父亲和祖母,跑到我门前哭哭啼啼做什么?” “实在是相爷和老夫人太想小姐了,所以——”那些百姓,心里原本就向着苏心漓,现在,估计一个个心里更是全部都向着她了,现在的情况,对她是相当不利,但是方静怡如何甘心,她如何忍心,看着自己骄傲的儿子就这样死了。 程子风闻言,冷哼了一声,“你们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什么想漓儿了,我看是有事想找她帮忙吧!” 苏志明的事情,现在在京陵城是闹的沸沸扬扬,程子风这一提,大家又不是傻子,哪里还有不清楚的,方静怡这会也不藏着掖着了,抬头看向苏心漓,用一种极为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志明虽然不成器,那也是小姐的弟弟,小姐是相府唯一的嫡女,夫人和少爷过世的早,小姐现在虽然没有住在相府,但现在并未嫁人,还是相府的一份子,理应和相府荣辱与共。” 苏心漓听了这话,长长的哦了,随即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我就说嘛,如果是父亲和祖母身子不适,你们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原来是为了大弟的事情。何姨娘六姨娘还有我的几个好妹妹,你们是害怕被大弟的事情牵连受累,心里六神无主,所以想让我帮忙是吧,就像以前一样,每次出了事,掉几滴眼泪,然后呢,我一心软,就会巴巴的跑去定国公府找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到时候就有人背黑锅了,你们就一身轻了,还有方通房,你是想保住自己的儿子是吧?” 苏心漓的话,没有给她们留半分颜面,说的相当直接,方静怡等人的面色是相当的难看,尴尬又觉得耻辱,她们怎么忘记苏心漓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了,她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她们分明是自找耻辱来了,除了方静怡,她们一个个心中都相当后悔。 苏心漓笑了笑,干脆直接挑明这件事情。 “这次,苏志明犯的错实在是太大,我不过是个女子,他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方静怡听苏心漓这样说,又是害怕又是恼火,提着嗓说道:“只要小姐愿意,这件事情您一定可以帮得上忙的。” 苏心漓的脸色却冷了下来,一脸的正色,“我相信三皇子顾公子还有胡大人都是公正的人,如果大弟真的什么都没做的话,他们一定会还一个公道给他,但如果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且不说我帮不上什么忙,就算我可以帮得上忙,我也不会帮这样的人。连老人小孩孕妇都不肯放过,这样的人简直丧尽天良,畜生不如,这样的人若可以逍遥法外,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怎么办?他们不是白白枉死了吗?他们该死吗?普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只会为恶,祸害更多无辜的人。” 苏心漓说的是慷慨激昂,围观的多是普通的百姓,听苏心漓这样说,心头激动,纷纷叫好。 “小姐!” 方静怡闻言,重重的叫了一声,苏心漓抬眸,扫了她一眼,那目光极其的冰冷,上扬的嘴角,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回相府!”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门口马上多出了一辆马车,苏心漓由流朱搀扶着上了马车,帘子放下,遮挡住众人的视线,马车缓缓的朝着相府的方向行去。 方静怡,你想拖定国公府和我下水是吗?好,我就回相府一趟,让你彻底死心绝望,让你也和何姨娘她们一样,后悔走这一遭。 第一百四十三章:休方静怡,认仇做母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方静怡六姨娘她们见苏心漓乘坐马车去相府了,都松了口气,心里更是觉得开心,虽然苏心漓嘴巴上说的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但是她们都觉得,不管苏心漓是不是愿意处理这件事情,但是只要苏博然开口,她就一定拒绝不了,她现在说的越是好听,到时候自打嘴巴,她在百姓心目当中的形象,一定会一落千丈,说不定皇上也会因此对她不满,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想到苏心漓很快就会倒霉,跪了两个多时辰的她们顿时都觉得浑身舒畅了,她们在百姓的唾沫星子中狼狈的上了马车,然后快速跟上了苏心漓的马车。 她们个个的如意算盘都打的很好,但是现在的苏心漓,岂会让她们如愿?她们一个个心中惧怕敬畏苏博然的要命,但是深深知道苏博然本性,羽翼又早就丰满的苏心漓,对苏博然,早就没有了忌惮,应该说,从她重生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不是苏博然可以随意支使的苏心漓了,为相府拖累定国公府,拖累自己,这种事情,苏心漓是绝对不会再干的。 自苏志明出事后,每日相府门前都围满了讨伐的人,苏心漓到的时候,相府的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他们见相府门前有马车经过,转过身,苏心漓刚好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见是苏心漓,忙拥了过去,却没有像对付相府的其他人那样,用自己手中的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是牛粪毫不客气的招呼过去,苏心漓看着他们,苍白虚弱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浅笑,清河县距离京陵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么多的百姓,估计只有少数的人和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有些牵扯,但是这个世上,从来都不乏真正正义的人。 “苏小姐,我的老家就在清河县,今年年初我还回去了一趟,三个多月前,我给父亲母亲捎了信,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回,没想到他们居然被人害死了,还有我的兄长嫂嫂和我无辜的侄子,我的侄子才五岁啊,他们死的好惨好冤枉啊,苏小姐,您可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 最先跪在苏心漓跟前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眼睛红肿,神色憔悴,情绪激动的很。一下子,至爱的亲人全部都死了,这样的打击,有几个人可以承受的住?继她之后,陆陆续续都有人跪在了苏心漓的跟前,有为家人哭诉的,有单纯为正义的,一部分人则是同情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的遭遇,苏心漓看着痛哭悲痛的模样,心里也抽抽的,感同身受的痛,就算苏志明一心想要往上爬,那也不应该以这么多无辜的性命为代价,尤其这其中还有小孩。 “这件事情,皇上非常重视,已经交由大理寺处理了,苏志明现在也被押到了大理寺的大牢,并不在相府,不过这件事情,相府确实有责任,是相府没将他教好,我也有责任,我知道,你们现在很伤心很愤慨,但是继续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若是累倒了可怎么办?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同时对着那些已经死去的百姓的冤魂发誓,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苏志明做的,我一定会秉公,让皇上从严处置,还他们一个公道,你们暂时先回去吧。” 方静怡等人到的时候,刚到听到苏心漓的这一番说辞,面色变的越发难看起来,不过现在,她们谁敢出去?那些百姓手上不但拿了牛粪,有些还有石头,她们可不是苏心漓,一出去的话,肯定被她们砸死,方静怡还是很想出去替苏志明和苏心漓攀关系的,不过何姨娘她们这些人都不敢下去,身为苏志明的生母,她要下去的话,还不被那些百姓给活剥了? 那些百姓大部分都是受了苏心漓恩惠的,而且苏心漓不单单向他们保证,都对着那些冤魂起誓了,他们也都相信了苏心漓的话,不过还是再三请求得到确认后才离开。 守门的那些小厮见那些围在相府好几天的人走了,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头对苏心漓又是敬佩又是感激,这几日,因为苏志明的事情,挨烂菜叶臭鸡蛋这还算好的,各种粪便的味道他们几乎都尝了,还有那石头砸在身上,是真的疼。 他们刚开始来相府闹的时候,苏博然大怒,双方干起来了,声援他们的人是越来越多,苏博然命人去顺天府尹找李大仁,李大仁可不想自己的府邸门口天天围着这样一群百姓,而且皇上为这事龙颜大怒,要求彻查,他这时候去帮苏博然,那不是和皇帝唱反调吗?李大仁和苏博然一样也想升官,也想发财,他不想死,所以一直没派兵来,而因为那次动手,那些百姓心中的怒焰高涨,整日都围堵在相府门前。 苏心漓亲眼目睹那些百姓离开,转过身,看向相府门前的一片狼藉,心中直想笑,门前乱七八糟的,邋遢的很,还有相府的铁门,还有写着相府二字的牌匾,上面粘着鸡蛋清,烂菜叶,还有各种黑乎乎的东西,整的一和猪圈似的,简直要熏死人了,相府的门面每日都是有人打扫的,这些估计都是今儿被人扔的,苏心漓看着迎上来的小厮,拧起了眉头,然后指了指四周,冷声吩咐道:“打扫干净吧。” 那小厮恭敬的应了声是,苏心漓忍着笑意,提着衣摆进了府。直到所有的百姓都离开了,何姨娘她们才陆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到相府门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拧着眉头,捂着眉头,一脸的嫌恶。 苏心漓回到相府后,并没有回漓心院,而是直奔苏博然的明松堂,之前,苏博然为三姨娘建造了听风院,不过还没竣工呢,就因为水患的事情耽误了,现在又出了苏志明这样的事情,苏博然哪里还有心情搞那些,所以这个工程暂时是停了,所以三姨娘暂时还是和苏博然住在同一个院子。 苏心漓刚进明松堂,就看到在院外坐着的三姨娘,苏心漓对着三姨娘,微微一笑,而坐着的三姨娘,则站了起来,一脸恭敬的看向了苏心漓,这样的恭敬,只是维持了片刻,很快,在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后,三姨娘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高傲的女子,她浅笑着看向苏心漓,眸光似还含着几分轻蔑,“大小姐,可真是贵客啊。” 苏心漓没有再看她,直接进了屋,一眼就看到靠在床头坐着的苏博然,那三十大板的影响尚在,苏博然的坐姿,看起来有那么点痛苦,苏心漓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收拾了下心情,然后慢步走到床边,朝着苏博然福了福身,“父亲。” 苏博然看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啊?” 苏心漓面上的神情未变,心中却在冷笑,这件事情,她确实忘记了,她说这话,是出于客气和修养,不过都这么多回了,苏博然还是没明白这个道理,直到现在,一有机会,都还在端她父亲的架子。 苏心漓没有说话,片刻的功夫,方静怡还有何姨娘等人已经冲进来了,苏妙雪至今还在王府养胎。这次,苏志明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她的自私,巴不得离相府远远的,她和颜司明可是皇上赐婚,这可是她一直期盼的,这个时候,她心里估计都巴不得和苏志明一刀两断没有任何关系才好,不要让自己受牵连,赖估计都会赖在王府,怎么可能会回来? 方静怡冲在最前面,一进来,就趁机抱住了苏心漓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小姐,志明可是您的弟弟啊,您可不能不管啊,现在,就只有您能救他了啊!” 弟弟?她只有哥哥,没有弟弟。 方静怡的话刚说完,苏沐灵等唯恐天下不乱的,也在她的身前跪下,“大姐,您去求求定国公府的人,只要他们在皇上跟前说好话,我们相府所有的人就都不会有事的,姐姐,我们所有人可都指望您了啊?” 让定国公府的人去求情?他们是安然无恙了,那外公他们了,所有的黑锅,都让他们背吗?她们以为,她刚刚在门口对那些百姓说的话都是假的吗?她们是聋子吗?没听到她起的誓言吗? 床上的苏博然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妾室女儿,侧过身,缓缓的抬头,看向了苏心漓,“漓儿,这件事情攸关相府所有人的生死,尤其关系到你父亲的死活,你可不能不管。” 苏博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牺牲苏心漓,让大家如愿。苏心漓心中冷笑,相府众人的生死与她有什么关系?他的死活与她又有什么相干?难道他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在乎?就因为那所谓的养育之恩,这些年来,他一味在她身上还有定国公府那里索求的还不够多吗? “大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将志明教好,您要是对奴婢有什么不满怨恨,只管发泄到奴婢的身上,只是,不管怎么样,志明他都是您的弟弟啊,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他今年才不足十三岁啊,就算犯了错,那也是因为年幼不懂事,不管志明做了什么,他的心总归是向着相府,向着小姐的啊。” 方静怡看向苏心漓,说的是声情并茂。 “小姐,求求您,看在相爷的面上,看在志明是您弟弟的份上,您就救救志明吧,奴婢知道,小姐您是个心善的,妙雪和您尚且没有血缘关系,您都愿意帮她,这次的事情,您一定不会撇下志明不管的,奴婢相信,今日,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志明作为弟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小姐的,您和他是姐弟,年龄又相仿,应该相互扶持帮衬才是啊!” 方静怡说的是理直气壮,慷慨激昂,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之前苏志明背后是如何诅咒苏心漓的事情,不但算计她好不容易拿回来的嫁妆,还想将她和放哨玄那个人渣凑成一对,他这一石数鸟之计,她这个做生母这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相互扶持帮衬?”苏心漓冷笑了一声,面露讥诮,“在场的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十多年了,彼此是什么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各自心里都有数,这样演戏,就没必要了吧,我若真出了什么事,苏志明他会帮忙?”苏心漓面上的笑容更冷,“他不要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方静怡听苏心漓这样说,直接止住了哭声,一脸骇然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笑出了声,上扬的嘴角,说不出的讥诮,似笑非笑道:“方通房当我是什么,健忘的傻子呢还是白痴?” 方静怡的面色越发的苍白,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苏心漓这意思,分明就是不想帮忙。对方静怡来说,苏心漓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方家的人,她现在是不敢指望了,应该说,就算他们愿意,估计也没那个本事,但是苏心漓不一样,她背后有定国公府,而且她自己现在也有本事,皇上太后他们个个都对她信任宠爱有加,而且百姓个个都尊崇她,只要她插手,定国公府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这件事情一定可以不了了之,大不了,找个替死鬼,而且,只要苏心漓插手这件事情,不但苏志明可以平安无事,还可以趁机将她还有定国公府都拖下水,到时候,所有的恶名都让他们来背。 单想到这些,方静怡就觉得热血沸腾,但是现在,她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苏心漓依旧无动于衷,方静怡唯有向苏博然求助,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苏博然和她是一样的想法。 “小姐可以不管志明的死活,连相府和相爷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方静怡的话刚说完,苏沐灵等人也开始哭诉,“姐姐,我们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会做错事,您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了,而且,您可是我们的姐姐啊,姐妹之间,哪有隔夜的仇恨啊。” 苏沐灵和苏浅月她们现在一个个心里都快要恨死苏志明了,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之前,因为苏妙雪的事情,她们相府小姐的名声差不多都败光了,现在别人提起丞相府的小姐,对苏心漓是一个劲的夸赞,而对她们,则满是鄙夷,如果这次苏志明的罪名真的落实了,外人必定会觉得相府的孩子没有教养,心肠狠毒,她们可不像苏心漓,背后有那么大的靠山,人又长得漂亮,而且还聪明,到时候还怎么寻个好人家嫁了啊?苏博然这些个庶女,一个个身份不高,但是心却比天高,现在这个样子,她们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不害怕? “漓儿,我可是你父亲,你连父亲的死活都不管,你还是个人吗?” 苏心漓怒了努嘴,她倒是很想做人,只是这些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给她机会。 “父亲,这件事情,女儿确实帮不上忙。”苏心漓看向苏博然,“外祖父并不在京陵城,他奉命去搜救六皇子了,六皇子至今都没有下落,这个时候,外祖父如何开口向皇上为大弟求情?” 苏博然闻言,拧起了眉头,“定国公世代为琉璃效命,就这样一点小事,皇上还会怪罪他不成,我看你分明就不想帮忙。”苏博然才不管那些呢,他这次找苏心漓来就是解决苏志明的事情的,他要的是定国公府的人帮忙,至于定国公会因此变成什么样子,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巴不得定国公府的人因此惹来龙颜大怒,皇上夺了他们手中的兵权才好,看他们今后一个个还怎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 “不是还有姐姐吗?”苏沐灵是一心想将苏心漓一起拖下水。 方静怡听了苏沐灵的话忙附和道:“只要小姐开口,顾公子和三皇子一定会答应帮忙的,而且那个胡守业与您的二舅舅私交很好。” 苏心漓看着方静怡那迫切的眼神,看着苏博然,笑出了声:“三姨娘,我可是丞相,你这是要我徇私枉法了吗?” 苏心漓苍白的脸,一脸的正气,口气却极为严厉,“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大弟做的,三皇子和顾大哥一定会还他公道,但要真是他做的,这件事情,谁也不敢徇私舞弊。父亲,我实在不明白,我们相府是短了大弟的吃还是短了他的穿,就算他有雄心壮志,也不该走这样的歪门邪道,他今年不过才十三岁没到,但是对老弱妇孺都能下得去手,他的心该有多狠啊,若是有朝一日,父亲拦了他升官发财的道,他是不是也会像对待那些人一样,将您一脚狠狠的踹开!” 苏博然一听,眉头不由一紧,想到苏志明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心里头顿时不痛快起来,方静怡一看苏博然这脸色,就知道他是听进去苏心漓的挑衅了,忙道:“相爷,志明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心里比谁都要敬重您这个父亲。” 苏心漓看着方静怡着急的模样,笑出了声:“方通房这是心虚了吗?”不待方静怡开口,苏心漓继续说道:“方通房,你敢说大弟心中对父亲没有一点怨恨,这些年来,他一直都盼着自己能成为相府的嫡子,但是现在,你不但没如愿成为相府夫人,还被贬成了通房,他因此成为了京陵城其他人的笑柄。还有,大弟从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相府,出去游历这么多年,并不是父亲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我们谁也不清楚,他心里真要敬重父亲,就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父亲乃至整个相府都陷入水火之中。” 方静怡开口想要替苏志明辩解,苏博然拧着眉头,冷冷的扫向方静怡,冷声道:“好了,给我住嘴!”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那张气的通红的脸,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女儿虽然帮不上多大的忙,但是也不管置父亲的生死不管的。” 苏博然听苏心漓这样说,眼睛不由的一亮,苏心漓舔了舔嘴角,苏博然见状,忙命人给苏心漓上茶,然后又让人给她端了条椅子在床边坐下,而方才那些跪在地上和姨娘六姨娘苏沐灵等人也被苏博然呵斥着让她们退到了一旁,并且不准她们在哭哭啼啼的。 苏心漓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在苏博然期待方静怡紧张的视线的注视下,苏心漓的动作越发的慢条斯理了,半晌才看着苏博然开了口:“这次的事情,皇上虽然龙颜大怒,但是父亲您是您,大弟他是他,他虽然是您的儿子,但是他做的事情并不一定与您有关系,而且皇上至今并没有因为大弟的事情迁怒于您啊。他非但没有责罚您,还将妙雪姐姐赐婚给了五皇子,这意味着什么,父亲难道还不明白吗?” 苏心漓见苏博然一副思考的模样,继续道:“妙雪姐姐和五皇子的事情,您是知道的,她现在的状况,您是最清楚不过了,如果五皇子不要她的话,她这辈子很可能嫁不出去了,尤其现在大弟下了牢,估计更没人看得上她了,但是大弟前脚进了大理寺的大牢,皇上立马就颁布了圣旨将她赐婚给五皇子,皇上他看的是谁的面子?苏妙雪她有什么,她不就有您这样一个养父吗?他看的自然是您的面子了,皇上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您放心,皇上相信,您是清白的,所以相府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苏博然一听,皇上是因为看在他的面子给苏妙雪赐婚的,这样的一顶大帽子扣在他头上,苏博然自然是浑身舒爽,而且他也觉得苏心漓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皇上要怪罪他的话,早就找他兴师问罪去了,但是现在,相府什么事情都没有,并且,还和皇家结了亲。 苏心漓说完,又看向方静怡,继续说道:“父亲忙于朝政,没有时间教导大弟,大弟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方通房教导无方。大弟身为相府的一份子,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他的私心引起的,就像方通房说的,大弟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又敬重父亲,一定不会愿意相府因为他的事情被牵累的,为了父亲,为了相府,为了他的生母还有他的这些姐姐妹妹,相信他一定会顾全大局,自我牺牲的。” 方静怡一听这话,眉心突突跳的厉害,她抬着头,面色苍白,看向苏心漓,惊的叫出了声:“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心漓勾着唇,笑的好不动人,“相府养育了大弟这么多年,他身为相府的一份子,不替父亲增光就算了,还闹出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做的事情,当然自己承担了,难道还要让父亲替他背黑锅吗?” 方静怡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苏心漓的意思,一下就懵了,其余的人,自然也明白了苏心漓的意图,她们心里是希望苏心漓出面承担所有的事情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事是不可能了,既然这样的话,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了,毕竟,这时候,将苏心漓惹怒了,对她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不管牺牲谁,只要相府不倒,她们不要太倒霉,可以继续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们就可以接受。 “为今之计,只有大弟一力承担下所有的责任。” 方静怡一听,直接倒在了地上,紧咬着的嘴唇不停的哆嗦着,满是憎恨的看向苏心漓,“小姐,你好狠的心,志明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你简直就是六亲不认,蛇蝎心肠!” 苏心漓冷冷一笑,她现在知道她心狠了,她本来是准备袖手旁观的,但是谁让她自己送上门去的,现在出了事就知道他是她弟弟的,当初他们害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他们是亲人了,自己想害人,却要求被害的人以德报怨,对他们有求必应,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六亲不认?蛇蝎心肠?没错,她就是!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发誓,不会再对任何害她的人心慈手软,而相府,她只有仇人,没有亲人。 方静怡看着苏心漓冷然的脸,那双满是泪花的眸,悲伤又绝望,她的目光,一一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扫过,但是这回,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她的那张脸,越来越苍白,她越来越悲伤,越来越绝望,她不明白,明明一开始大家都商量好的,说让苏心漓出面找定国公府的人帮忙的,或者直接由苏心漓出面解决这件事情的,这不过才眨眼的功夫,苏心漓就说了几句话,怎么现在,大家一个个都改变主意倒戈了呢?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啊,这么大的事情,让志明一个人背下,那不是只有死罪一条吗? 方静怡越想越觉得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找苏心漓,而六姨娘等人则是暗自心惊,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今后这些事情在也不掺和了,苏心漓根本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她们根本就没那个本事,让她在她们手上吃亏。 “相爷,志明他可是您的长子啊,虎毒不食子啊!” 方静怡哭着,跪着走到床边,握住了苏博然的手,嚎叫出声。 “方通房这话是说父亲狠毒吗?” 苏博然看着痛哭流涕的方静怡,面色铁青,冷哼了一声,甩开了她的手。 “这次的事情,不但要大弟一力将所有的事情扛下,为了父亲的声誉,您还应该态度坚决的和大弟划清界限,这样的话,才不算辜负皇上对您的信任的期待。” 苏心漓循序渐进,诱着苏博然往她设计好的陷阱跳。 “你以为该怎么做?”苏博然一脸期待的看向苏心漓,完完全全没辜负苏心漓的期待。 “现在,朝廷上下,还有琉璃的百姓都盯着您的一举一动呢,大弟的事情,您肯定是不能插手的,还有就是他的生母——方通房。” 这时候,方静怡听自己被苏心漓点名,顿时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抬头,刚好对上苏心漓似笑非笑的眸,“方通房教子无方,大弟已经没了,志安还小,如果再跟着方通房的话,恐怕会被教坏,祖母向来最心疼志安,他要出了什么事,她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方通房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相府何必养一个这样多事的人?相府的事情这么多,总需要一个主母料理,父亲既然喜欢三姨娘,就将她扶正吧,然后将志安交给她抚养,她膝下无子,相信一定会好好照顾志安的。” 苏心漓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苏博然休了方静怡,然后让苏志安‘认仇做母’。 第一百四十四章:乱成一锅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方静怡听了苏心漓的话,已经不是懵了,而是彻底的傻了,她的脸色白到不能再白,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许是因为太过惊愕,也可能是因为苏心漓说的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打击太大,她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不要说方静怡了,何姨娘六姨娘还有苏心漓那几个妹妹,对于她说的这件事情,一时间也接受不了,当然,她们也不愿意接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姨娘一个孩子都没有,凭什么成为相府夫人啊?” 说话的是苏汐月,她抬头看向苏心漓,是一脸的不平。现在,方通房是不可能成为相府夫人了,就因为苏心漓,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嫡女梦暂时是幻灭了,这段时间,苏博然对三姨娘是宠爱有加,可以说,现在的三姨娘,比起以前的方姨娘,是不遑多让的,完全有成为相府夫人的架势,但是苏汐月虽然不聪明,也能感觉得到,三姨娘对她姨娘有敌意,那样的话,将来她成了相府的主母,怎么可能会善待她?不要说讨好她成为相府的嫡女了,苏汐月甚至怀疑也深深担心她会随便找个人将她嫁了,那她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苏沐灵一脸殷切的看向苏博然,“父亲,这件事情,您一定要三思啊。” 苏沐灵的话说完,和姨娘和六姨娘等人也纷纷开口,编排三姨娘的不是,将她各种不适合成为相府夫人的因素全部说的出来,分析的头头是道。一直以来,三姨娘都是与她们平级平坐的,而且她被苏博然忽视的这些年,她过的比她们都差,柳姨娘怀孕没多久,她一跃成为苏博然跟前最宠爱的姨娘,风光无限,这已经够让她们眼红了,现在,她再成为相府夫人,她们就更加接受不了了。 人就是这样,对于一直过的比她们好的人,她们只会奉承巴结,而对于那些原先过的比她们差,但是一下又过的好的人,她们便会心生不平,接受不了,觉得自己应该一辈子压着她,苏心漓是这样,三姨娘也是如此。她们情愿苏博然娶的是个新夫人,但是苏志明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短期内,苏博然肯定不会娶相府夫人的,她们已经习惯了没有主母的自在生活,自然不愿意相府多个可以用身份压她们的人,当然,这也和三姨娘性情不定,不好相与有一定的关系,毕竟,主母难逃好,小妾的日子,会难过许多。 众人当着三姨娘的面,你一言我一语,总之,是没一个人愿意同意这件事情。她们不停的说着三姨娘的坏话,以为这样做,苏博然的忌惮就会越多,从而不会同意这件事情,说的津津有味的她们完全忽略了苏博然蹙着的眉头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在她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地上坐着的方通房就和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也不动,良久,她的眼珠子忽然转了转,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跟着动了动,然后眼睛一下睁的大大的,忽然看向了苏心漓,那双被泪花迷糊了的眼睛,一下变的猩红,就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好几刀的野兽,她快速的站了起来,然后发了疯似的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冲了过去,咬牙切齿:“苏心漓,我和你拼了!” 她的动作很快,距离苏心漓的位置也很近,不过水儿一直都在苏心漓的身边守着呢,方静怡一站起来了,她就存了警戒心,她朝着苏心漓冲过来的时候,还没碰到苏心漓呢,水儿都没用多大力气,就轻轻一推,方静怡就向后摔在地上,痛的哎呦的叫,半天都没能起来,苏心漓坐在椅子上,依旧是一脸轻松惬意的样子,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却都全部变了脸色,苏博然怒红着脸,一双眼睛怒视着倒在地上面色苍白,不住咳嗽,甚至都咳出血来的方静怡,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也没有半分的怜惜,“方通房,你是要造反了吗?” 就算要和苏志明划清界限,一刀两断,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苏心漓帮忙,这时候,苏博然自然是不会得罪她的,也不允许其他人得罪她。 方静怡原本是死气沉沉倒在地上的,听到苏博然的怒斥,忽然大笑出声,不过那笑,却没有了以往的得意,满是悲凉,她笑了许久,苍白的脸,神色忽然又变的恐惧惶然起来,她忍着身上的疼痛重新跪在了地上,然后跪着走到苏博然的跟前,“相爷,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志明吧,他可是你的孩子啊!” 苏心漓看着方静怡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生不出半点的同情,她不由想到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和哥哥,当初,母亲和哥哥被人捉住,高贵温柔的母亲是不是也曾这样放低身段低声下气的请求他们饶过哥哥,一想到这些,苏心漓的心,就抽抽的疼,更坚硬如铁一般。 “相府的事情总要有一个能说话服众的人处理,尤其大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更需要一个主母安定人心,七姨娘很快就要临盘了,到时候相府会有很多事情,祖母的年纪大了,这些事情总不能一直交给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来处理,那样的话,父亲脸上也没有光,而且,几个弟弟妹妹都需要姨娘来教导,但是最近琉璃正值多事之秋,大家做事都极为的低调,尤其是父亲,您现在在风口浪尖上,更应该谨言慎行,若是大张旗鼓的娶新夫人的话,怕是不合适。” “相府这些年来都没有主母,也不用现在急于这一时吧。” 六姨娘看向苏心漓,目光哀求,满是迫切。苏心漓说的这些,她一早就想到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抗拒。方静怡因为生了两个儿子,在老夫人跟前一直很得脸,但是现在,方静怡根本就不足为惧了,她以前是伺候老夫人的,她对自己自然和其他的姨娘不一样,只要相府一日没有相府夫人,以老夫人对她的信任,她肯定也有权掌管相府的事情,到时候,她不但能得到实际的好处,面上也有光,那样的话,沐灵将来也能嫁的更好一些,但如果三姨娘做了相府夫人,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六姨娘似乎很不愿意相府有相府夫人啊,你们不过只是姨娘,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尤其是六姨娘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和大弟的庆功宴是你筹备的吧,可结果呢,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都还没和你算账呢,今后你在相府,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插手了,免得又给父亲添乱。” 六姨娘一听这话,当场就傻眼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苏沐灵不满的看向苏心漓,重重的叫了声:“姐姐!” 苏心漓没看她,六姨娘和苏沐灵只有将恳切的目光投向苏博然,苏博然面色不悦的看了六姨娘一眼,然后用命令的声音缓缓道:“漓儿所言有理,今后相府的事情,六姨娘确实不应该再插手了。” “父亲,您偏心!” 苏博然的话刚说完,苏沐灵就哭着冲苏博然嚷嚷出声,苏心漓看着苏沐灵几乎撅上了天的嘴巴,果然还是八岁啊,心机再怎么深沉,还是有些沉不住气,苏博然他可不是那种会任由女儿忤逆他的人,尤其这个女儿身上的利用价值可有可无,苏心漓背靠着椅子,静等着相府的一出出好戏开罗。 “三姨娘她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而且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她有什么资格成为相府夫人啊?” 苏沐灵抬着下巴,问这句话的时候,是一脸的不服气,苏博然的脸气的更红了,六姨娘吓了一跳,忙捂住苏沐灵的嘴巴,然后一边流眼泪一边向苏博然辩解,“相爷,灵儿她年纪小不懂事才会口不择言的,您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是口吐真言吧?”苏心漓冷笑了一声:“三姨娘没有资格成为相府夫人,你姨娘就有了?如果今日父亲要扶成相府夫人的那个人是你姨娘,你还会这个样子吗?五妹,你姨娘就是姨娘,父亲就不是父亲了吗?你姨娘是生了你没错,但要不是父亲,你如何能有这样锦衣玉食的舒适生活?你怎么一丁点都不知道体恤父亲呢?难道说父亲让你如愿的时候就是父亲,一旦不如你的心愿,就是偏心,你就要六亲不认了吗?” 话题,似乎有些偏离了最初的轨道,不过对这点,苏心漓一点也不意外,有她的这些姨娘和妹妹在,出现这样的偏差,一点也不奇怪。在相府,不想让夫人的姨娘不是好姨娘啊,不想当嫡女的女儿不是好庶女啊,当然,她是一丁点也不介意,将相府这趟水搅的更浑一些。 六姨娘和苏沐灵听了这话,一张脸吓得是苍白,苏沐灵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向苏博然,不住的摇头,六姨娘松开她的手,两人着急慌张的解释道:“父亲(相爷),我(灵儿)她不是这个意思!” 这会,苏沐灵和六姨娘二人心里是真的慌了,她们没想到,苏心漓这会居然还不忘见缝插针的挑拨。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女儿,我是白心疼了!” 何姨娘她们心中原本也是不满意将三姨娘扶正的,不过看着暴怒的苏博然,还有六姨娘和苏沐灵她们的下场,到嘴边的话,她们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父亲,灵儿心中一直敬畏您,灵儿只是觉得您完全可以娶更年轻更漂亮更有才华的女子为妻,只有那样的人才配得上您。” 苏心漓看着不停的往苏博然方向靠近的苏沐灵,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相爷,六姨娘和五小姐说的没错,妾身确实不配成为相府夫人。” 一直在床边站着的高怡婷突然跪在苏博然的跟前,哭出了声:“妾身嫁给相爷这么多年,一直未能给您生下一儿半女,今后也不能再生了,相爷不嫌弃妾身,留妾身在身边照顾,已经是妾身最大的福气了。今生,妾身能陪在相爷的身边,能在相爷的身边照顾相爷,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要求其他。相府最近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发生,相爷已经够烦的了,妾身实在不愿相爷因为妾身的事情烦恼,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妾身不做相府夫人也好,可以在相爷的身边,专心照顾您一个人。” 三姨娘越说越觉得伤心,到最后,直接哭出了声,苏博然看着她那样子,满脸的疼惜,忙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让她坐在床边,不停的给她擦眼泪,“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这份心思,我都知道,在本相心中,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相府夫人了。” 偌大的屋子,安静的就只剩下三姨娘抽泣的声音,苏心漓看着何姨娘等人错愕的模样,嘴角上扬,划出冰冷又讥诮的弧度,她们跟在苏博然身边这么久,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摸清他的脾性,难怪一直以来,就只能做个并不怎么得宠的姨娘,应该说,她们的失败,在于她们不了解男人啊。 男人啊,他爱你的时候,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会给你摘下来,你哭你闹,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是他喜欢的也好,不喜欢的也罢,他都不会反感,但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算为他付出再多,他都会不屑一顾,苏博然现在正是喜欢三姨娘的时候,这一个个当着他的面说她的坏话,只会让苏博然觉得她们小心眼善妒。当然,这时候,如果三姨娘和她们一样去争,一样去抢,生气的苏博然心里头估计也会生出反感,她这样的退让,在苏博然眼里,那就是善解人意,更加让他喜欢,三姨娘这种做法,实际是以退为进。 “相爷。” 三姨娘的眼泪流的更欢快了,靠在苏博然的怀中,那小鸟依人的模样,越发的让人心动怜惜,这时候,就跪在床边的方静怡像是发了疯似的,她猛地站了起来,将三姨娘一把从苏博然的怀中推开,“狐狸精,你给我滚,滚,相府夫人的位置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方静怡的神思本来就有些恍惚,现在看到三姨娘靠在苏博然怀中,两人如此恩爱,再看到苏博然将曾经给她的承诺对另外一个女人说,并且还是个被自己深深厌恶着一直踩在脚下的女人,好强拔尖的方静怡如何能接受的了?方静怡的力气不小,三姨娘直接从床上跌倒在了地上,苏博然见状,沉着脸,扬手就给了方静怡一个耳光,“什么是你的?什么都不是你的!” 苏博然这一巴掌的力气不小,方静怡向后退了两步,也倒在地上,苍白的脸,嘴角的血迹,还有脸上的五指印记,特别的惹眼。 三姨娘忍着疼痛,忙站了起来,走到苏博然跟前,蹙着眉头,楚楚可怜的说道:“相爷,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三少爷发生这样的事情,方通房肯定痛心,一时情绪失控也是有的,您千万不要怪她。” 过去的这些年,因为是方静怡把持了相府,再加上苏历仁已死,大家都叫苏志明大少爷,苏妙雪大小姐,但是,苏妙雪她的身份只是相府的养女,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小姐,已经过世的苏历仁是正宗的嫡长子,苏心漓排老二,苏志明其实是老三,但是苏心漓一直都按着方静怡的那个排法,是因为在她心中,苏博然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苏历仁的父亲,她一心想要脱离相府,想要摆脱相府嫡女的这个身份,她觉得,苏历仁应该也是一样的,她不希望,他与相府再有挂钩,她知道,这不可能,但是她想,牵扯的越少,总归是越好的吧。 三姨娘不求情还好,一求情,方静怡顿时就炸毛了,指着三姨娘,和个泼妇似的骂道:“高怡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你少在那边假惺惺,看着就觉得恶心,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苏心漓看着方静怡癫狂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何姨娘柳姨娘她们不知道苏博然的脾性,她还不清楚吗?苏心漓想,方静怡对苏博然,应该是存着真心的,或许还不止一点点,不然的话,她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女人都会这个样子吧,就算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只会惹来更大的反感和厌恶,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情绪,面对感情,尤其是自己付出了真心的人,理智在大多数的时间,都输给了感情。真正的感情,在面对背叛的时候,是无法做到善解人意的,但是男人,却永远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不会知道,真正可以冷静理智陪在他身边的,往往都是因为不爱,可惜,他们却总是因为这样的人,狠狠的伤害了那些真正在意他们的人。 “方静怡,你还有脸说,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怡儿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到底是谁将怡儿变成这个样子的?你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害死了她的孩子,还得她不能生育,害她痛苦了这么多年,现在该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一直背靠着椅子静静看戏的苏心漓看着义愤填膺的苏博然,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苏博然会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方才她说出休了方静怡,然后让苏志安认三姨娘做母亲的时候,她就料到方静怡肯定会反对,所以她是准备拿这些说辞去堵她的嘴,然后说服苏博然的,这番话,算是苏博然对三姨娘的真情流露吗?还真是一场好戏呢。 “偿还?你现在都决定让她做相府夫人了,那个贱人已经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了。相爷,我刚嫁给您的时候,您是怎么对我说的,您说,您对一辈子待我好的,弥补对我的亏欠,您说过,会立我做相府夫人,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是相府的嫡子嫡女,您之前对我说了什么您都忘记了吗?您真的是好狠的心啊,居然放任志明的死活不管,现在,居然让志安认仇人做母亲!” 方静怡的声音凄厉,满满的都是对苏博然的控诉和怨恨。苏心漓看着方静怡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只觉得好笑,苏博然是什么人,她是今天才知道的吗?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傻吗?男人一旦变了心,说这些还有用吗?不过这样的场面,看的人心里真的很畅快,不是深深相爱的吗?女的为了男的甘愿伏低做小,男的为了女的放任自己的妻儿被害死,唯一的女儿一直被欺负利用,现在呢?苏心漓越想越觉得滑稽可笑。 “谁让你管教不好儿子,志明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姨娘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漓儿说的对,他身为相府的一份子,又是个男子,应该有担当,这次的事情,是他做的,和相府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应该一力承担,从今往后,我苏博然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你已经毁了志明了,志安还小,我绝对不能让你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害了他,来人啊,准备笔墨,我要写休书!” 苏博然脸色铁青,说的是慷慨激昂,其实,他的想法和何姨娘苏沐灵她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他是一心想要利用这次的事情将定国公府还有苏心漓一起拉下水,但是现在,苏心漓的羽翼已经丰满了,根本就不受他掌控了,她现在如此风光,他这时候和她断绝父女关系,那肯定是他吃亏了,软硬都试过了,苏心漓根本就不吃这一套,那就只能牺牲苏志明了。 苏博然觉得,现在,他刚好处在自己人生的低估,但是苏心漓却蒸蒸日上,他今后需要苏心漓帮忙的还太多,她和方静怡的关系一直不好,苏志明都牺牲了,更不要说是方静怡了,对他来说,只要可以讨好苏心漓,根本就无所谓。 方静怡一听苏博然说要写休书,一下就慌起来了,她朝着苏博然的方向跪着,“相爷,奴婢只错了,求求您,不要休了奴婢!” 她这个时候被休,方家的人,肯定不会管她的,她今后在京陵城,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 “相爷,奴婢已经没有志明,不能再失去志安了,求求您,就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苏博然却似铁了心似的,看都不看方静怡一眼,并且召人进来将她看住,不让她上前阻止他写休书,方静怡大喊大叫着,拼了命的想上前制止,但是根本就阻止不了苏博然,何姨娘和六姨娘几个人跪在地上,以前,方静怡的很多举动都很让她们看不惯,但是现在,看着她这个样子,她们心里也确实有些幸灾乐祸,觉得她这是活该,但是心情却怎么都无法轻松起来,她们一个个现在心里头都后悔懊恼死了,早知道相爷扶三姨娘为正室的态度如此坚决,她们就什么都不说了,得罪了未来的主母,今后还有她们的好日子过吗?尤其是六姨娘和苏沐灵,她们后悔的都想咬舌头了。 方静怡越哭越大声,那声也越来越绝望,苏博然的休书还没写好呢,门口忽然窜进来个小人,直接跑到方静怡身边将她抱住,“姨娘!” 苏志安这年纪,并不算很小,但是他自小都是跟在陈氏身边长大的,这两年,更是陪着陈氏呆在了老家,陈氏溺爱他,直到现在,苏志安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他见方静怡哭的伤心,也跟着哭出了声,“姨娘,你别哭。” 苏心漓看着苏志安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大大的额,圆圆的,十分的干净,忽然想到自己的孩子,玉儿他虽然是皇子,但是却十分懂事,每每他为了颜司明的事情伤心落泪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哭,一边哭,一边替她擦眼泪,让她别哭,苏心漓忽然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生出了许多不忍,在方静怡的事情上,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残忍,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愿意,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和初衷。 方静怡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氏就已经由下人搀扶着进来了,她老远就听到了哭声,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怒喝出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走到门口,扫了眼屋子里面的情况,屋子里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就只有苏心漓是一个人悠然坐着的,陈氏见状,不由拧起了眉头,一脚迈进来的时候,就开始骂骂咧咧的嚷嚷:“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扫把星回来了,你害的相府还不够吗?现在,志明都因为你被下牢了,你是不是要还是我们才甘心?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你必须给我解决了,不然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女!” 生病了吗?她怎么听着这声音,中气十足啊!不认她这个孙女,她以为,她很乐意做她的孙女,叫她祖母吗?害相府?她对相府做什么了?果然是她太好被欺负了吗?所以一有什么事情,大家就都怪到她的头上。 方静怡一看到陈氏,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牵着苏志安的手,转身走到陈氏的跟前跪下,痛哭着说道:“老夫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您的大孙子啊,为妾身做主啊!” 苏心漓一直都觉得不明白,陈氏是个极为重男轻女的人,按理说,她对哥哥应该很好才对,但是她对他一直都十分冷淡,她口中的大孙子是苏志明。 “小姐不但不救志明,还想害死他啊,他还让相爷休了妾身,立三姨娘为妻,并且将志安交给三姨娘抚养啊。” 陈氏听了,看了眼床上坐着的苏博然,“简直是胡闹!” 苏心漓看她这样子,再听她说的这话,三姨娘和方静怡之间的恩怨,不但苏博然一早就知晓了,这陈氏也是心知肚明的,陈氏呵斥了苏博然一身,扭头看向苏心漓,张口骂道:“你还是人吗?大牢里现在呆着的可是你的弟弟,你不但不出手救他,还想害死他,你简直就是六亲不认,畜生不如,你和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都是冷血的动物!” 陈氏骂起人来,尤其是骂苏心漓,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听的一旁的流朱,眉头拧成了小山堆,而水儿,紧握着的拳头是咯咯作响,一副想要打人的架势。 “一个个全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母亲就算了,她姓程,你和她可不一样,你可姓苏,你之前不声不响,将那么大一笔财物给捐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你弟弟出了事,如果你还袖手旁观的话,我就真不认你这个孙女了,这次的事情,如果你做的让我满意,过去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 如果说苏博然只是爱财的话,那陈氏绝对可以用视财如命四个字来形容,程立雪那么丰厚的嫁妆,苏心漓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苏博然是肉疼了大半个月,而陈氏到现在,心都还在滴血,陈氏和苏博然不亏是母女啊,不但爱财相似,就连着自以为是的脾气,都是如出一辙的,不过苏博然被她打击了几次,明显要收敛一点了,不过显然,这陈氏,自我感觉还真是一般的良好,她当苏博然是皇帝,自己是太后啊,所有的人都要巴着她吗?真是好笑。 “父亲,祖母说要不认我这个孙女了,您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吗?” 苏心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满是笑意,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苏博然。 苏博然是有求于苏心漓没错,但是他对苏心漓还是很不满的,听到陈氏骂她,心里头自然很爽的,可苏心漓这一问,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凝住了,他吹了吹自己刚写好的休书,然后看向了陈氏,“母亲,这件事情是志明自己犯的错,自然要自己承担,不应该拖累相府,志明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方氏没有教好,方氏,今天不管怎么样,你,我是休定了,还有相府夫人的位置,就只有三姨娘可以胜任,母亲,漓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府的大局着想。” 陈氏听了,火冒三丈,对着苏心漓,又是一通的骂骂咧咧,苏心漓是一只耳朵进另外一只耳朵就出了,完全没放在心上,最后,她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当然,但是出于苏博然可能会因为陈氏的缘故改变决定的担心,她决定提前离开,陈氏讨厌她,苏博然也忌讳她,她继续呆在这里,苏博然反而不好劝陈氏,她相信,自私的苏博然肯定有本事说服同样自私的陈氏的。 “父亲,我身子不舒服,先离开了。” 苏心漓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陈氏的话,朝着苏博然福了福身子,又对陈氏行了礼,“祖母,您身子不爽利,还是别动气的好。” 陈氏一听,气的眼睛都翻白了,苏心漓看了眼跪在地上一直垂着脑袋掉眼泪的苏志安,继续道:“祖母您真疼爱志安,就该想着给他找个德行好的母亲,志安还小,大人的事情,又是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要将他牵扯进来的好。” 苏心漓说完,扫了眼地上跪着的几个姨娘和庶妹,勾着唇,微微一笑,“今后,你们也好自为之。” 苏博然见苏心漓要走,想要亲自送,不过才一动,皮肤就疼,他看向一旁面色煞白的三姨娘,“怡儿,你带志安一起去送送漓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兰翊舒回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苏志安不愿意和高怡婷离开,方静怡不想也不放心苏志安和高怡婷还有苏心漓在一起,自然不肯松开苏志安的手,结果就是任是苏博然怎么叫,苏志安就是不听他的话。 原本,苏博然就因为苏志明还有苏心漓说苏沐灵的那番话在生气,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受重视,不被敬重,他甚至觉得他们对他的恭敬是因为他身上有利可图,并不是出于敬畏还有父子间的感情,现在,苏博然见苏志安这个样子,越发的来气,也不管陈氏了,召了下人进来强行将苏志安抱走,方静怡想去抢,但是被好几个人拦着,她想上前走一步都难,更不要说从那群人的手中夺过苏志安了。一时间,屋子里又都是方静怡呼天抢地的哭喊声还有苏志安争着闹着要姨娘的叫声,但就算如此,苏博然还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让人将苏志安抱下去了,苏心漓和高怡婷都离开明松堂了,还能听到方静怡凄厉的哭喊声,而一旁被下人抱着的苏志安也还在不停的痛哭。 “把孩子抱走。” 高怡婷拧着眉头,对一旁的下人冷声吩咐道,眉眼间皆是对苏志安这个孩子的不喜。 “我来抱吧。” 抱着苏志安的婢女愣了片刻,不过还是将苏志安递到了苏心漓的手上,苏志安却反抗的厉害,“我不要你抱,你想赶姨娘走,你还要害志明哥哥,你是个坏女人,坏女人!” 苏心漓也不管苏志安是不是愿意,直接将他抱在了怀中,苏志安已经七岁了,男孩子的个长的本来就比女孩子快,苏心漓抱着他原本就有些费劲,再加上他不停的挣扎,苏心漓就更抱不动了,要不是苏心漓以前练了点功夫,估计根本就抱不住。 高怡婷心中是相当敬重苏心漓的,是将她当成主子看待的,见苏志安在苏心漓的怀中,对她拳打脚踢的,心里头便觉得苏志安不识好歹,开口想要训斥,苏心漓抿着唇,对着她摇了摇头,流朱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了,水儿则是一脸愤愤的看向苏志安,她眼里可没有大人小孩之分,他每打苏心漓一下,踹苏心漓一脚,水儿都有种将他的手脚给跺脚的冲动。过了好一会,苏志安的嗓子都快哭哑了,也累了,终于不再对苏心漓动手了,就靠在她肩上,不停的低声抽泣。 “你们去准备一些小少爷爱吃的点心。” 苏心漓下了命令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抱着苏志安到了相府前院靠湖边的小亭。苏志安是相府最小的孩子,自然得宠,尤其是陈氏,将他当成宝贝疙瘩似的疼着,他爱吃的糕点点心,相府随时随刻都是备着的,所以苏心漓刚坐下没一会,马上就有人将苏志安爱吃的糕点送上来了。苏志安哭闹了那么老半天,肚子确实是饿了,下人们将东西放下后,站在苏心漓一旁的苏志安偷偷看了她一眼,见苏心漓没有任何的动作,他拿起一块糕点快速塞进了嘴巴,苏心漓笑出了声,将糕点全部送到苏志安的跟前,浅笑着柔声道:“吃吧。” 苏志安见状,忙将吃进嘴巴里的那块糕点吐了出来,然后恶狠狠的盯着苏心漓说道:“你这个坏女人,你是不是想毒死我?我告诉你,你若伤害我,祖母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擦了擦嘴巴,下巴抬着,活脱脱一个小霸王,骄傲的很。 苏心漓没有回答他,而是随手拿了块糕点送进自己的嘴巴,当着苏志明的面,吃的极为优雅,“味道不错。” 她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味它的味道,“水儿,你饿不饿,饿的话每样都尝几块。” 水儿一听可以吃东西,那因为苏志安拧着麻花儿似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她笑着走到苏心漓跟前,对着苏志安做了个鬼脸,冷哼了一声:“狗样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然后,她便以一种让人惊诧的速度解决起盘子里的糕点了,眼见着每样就只剩下一两块了,苏志安撅着嘴巴,眼眶立马就红了,他将水儿推开,大声嚷嚷道:“不许吃,不准再吃,都是我的,我的!” 水儿本来就很不爽他之前对苏心漓动手,她现在又吃在劲头上,虽然吃的确实不少了,不过肚子还没填饱呢,身为吃货的她哪里肯听苏志安的话,他不让她吃,她偏要吃,并且几下就将碟子里剩下的糕点,一扫而空了,苏志安看着桌上空空的碟子,抿着的嘴巴撅的老大,再次哭出了声:“谁让你吃光的,谁允许你吃光的,你赔,赔!” 他用拳头胡乱的捶着水儿,不过这点力度砸在水儿身上,那就和挠痒似的,良久,水儿实在觉得这声音聒噪的很,这才瞅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怕死不肯吃,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和娘娘腔似的,看着就烦。” 水儿解释了自己吃光东西的缘由后,还不忘损苏志安几句,苏志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顿时又开始泛滥了。苏心漓看着苏志安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还有毫不掩饰甚至是夸张的哭声,并不奇怪,苏志安是陈氏带大的,陈氏对他宠的是无法无天,他一哭,什么都给,久而久之,苏志安自然是养成这习惯了。 “你再去准备一份。” 苏心漓看着嚎啕痛哭的苏志安,扭头对身后的丫鬟淡然道,那丫鬟道了声,小跑着离开,没一会,就拿来了一份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糕点,而这期间,苏志安的眼泪哭声一直就没消停过。 三姨娘虽然好奇苏心漓的做法,不过她肯定是不会安慰苏志安的,水儿和流朱更懒得管了,苏心漓也没有开口劝阻,一直由着他哭,虽然丫鬟的动作很快,不过等她回来的,连着哭叫了一个多时辰的苏志安喉咙都哑了,他一看丫鬟将吃的东西送上来了,唯恐水儿再吃,用尽全力去推站在桌边的水儿,水儿故意的,不管他怎么推,她就是分毫不动,苏志安火气上来了,但是他倒没有和苏博然那样自以为是,觉得水儿一定要听他的,所以一直没有端着少爷的身份命令她,而是坐在地上痛哭。 “你要继续坐在地上的话,你喜欢的这些糕点等会就又要被水儿吃光了!”苏心漓看着闭着眼睛坐在地上还在哭的苏志安,浅笑着说道,苏志安睁开眼睛,看了苏心漓一眼,然后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站了起来,苏心漓又看了眼故意挑衅的水儿,“好了水儿,别和他闹了。” 水儿盯着鼻涕都哭出来的苏志安,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快速拿了几块放在大理石桌上的糕点,塞进嘴巴,引来苏志安嘶哑的声音尖叫后,她才依着苏心漓的意思站在她的身后。苏志安是个霸道占有欲极强并不懂得分享的孩子,水儿一走,他就将那些糕点全部端到了自己的跟前,用手环着,苏心漓让一旁的丫鬟给他擦了眼泪又鼻涕,又用水给他洗了手,这才让苏志安开动。 这个点,再过半个时辰不到,就是用晚饭的时间了,苏志安又闹腾了这么久,确实是饿了,他吃的很快,苏心漓就看着他吃,“你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苏志安看了苏心漓一眼,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根本就无法相信苏心漓的话,他心里甚至觉得苏心漓让他吃慢点就是为了让那个大胃口水儿抢他的东西吃,他非但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吃的更快了,很快就噎着了,小小的脸,涨的通红,苏心漓倒了杯水,递到他跟前,这会,他也顾不上和苏心漓的那些仇怨了,一把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几口就喝光了,脸色很快好了许多。 “让你慢点吃不慢点吃,噎死了活该!”在水儿眼中,没有男人女人的界限,小孩和成人的区分也不大,在他看来,苏志安就是个讨厌鬼。 苏志安这会是吃饱了,想到那和饿死鬼投胎一样抢他吃的东西的水儿,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将桌上吃剩下的那些糕点连同碟子一起摔在了地上,然后怒气腾腾的看向苏心漓和水儿她们,“你,你们——” 他说完,向后退了几步,又看向了三姨娘,“你们都是坏人,要害死我哥哥害死我姐姐和姨娘还要来抢我东西的坏人!” 他的一张小脸拧起,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但却不是成人世界的那种阴狠,所以一点也不吓人。 “小小年纪,如此没有教养,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三姨娘喜欢孩子,但这绝对不包括方静怡的孩子,水儿的注意力都在散落了一地的糕点上,吞了吞口水,一脸的可惜,她身子有种将它们捡起来塞进嘴巴的冲动,这么好吃的糕点,居然就这样浪费了,实在是太可惜了,简直是太可恶了。 “把他给我带下去!” 苏心漓闻言,摆了摆手,没有让人将苏志安带下去,她看着紧咬着唇,眼圈通红,却忍着没有再哭的苏志安,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波澜。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的哥哥,你的姐姐,你的姨娘还是祖母?在我眼里,你的哥哥,你的姐姐还有你的姨娘,一样也是坏人,他们说我要抢走你的东西?那你告诉我,我抢走你什么东西了?你身为庶子,这相府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难道他们没有告诉你,我是相府的嫡女,身份比你尊贵,你是不能对我不敬的吗?不然的话,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要受到重罚的,而且,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一样的东西是一定属于你的,没有人害你的哥哥姐姐和姨娘,是他们一心想要去谋夺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所以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如果一定要怪的话,他们应该怪自己的贪心,而不应该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苏志安没有再哭闹,用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疑惑不解的看向苏心漓。 苏志安这个年纪,虽然不懂事,但是很多话,他都是听得懂的,即便是现在不懂,将来再大一点,也该懂了。 “你自己想想,你为什么不喜欢水儿,就因为她吃了你的糕点,但是一开始是你自己不吃的,你对水儿是不是很不满?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她吃你的东西才将这些糕点全部打掉的?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就怨恨她,那如果她要的是你的命呢?你会束手就擒吗?” 苏志安眼底的疑惑更深,看向水儿的眼神,也越发的戒备,他心中想的是,水儿为什么要杀他?再就是如果水儿要杀他的话,他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他要去告诉祖母他们,然后让祖母先将她除了。 “不会吧?我也是一样,你的姨娘,你的姐姐,还有你的哥哥,他们个个都想我死,想从我手中夺走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我不想死,当然就只有反击了。” 苏志安一直一直都没有说话,苏心漓忽然从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苏志安的跟前蹲下,握住他的肩膀,同时盯着他的眼睛,面色平和的说道:“苏志安,我呢,现在以姐姐的身份和你说几句话,不要和你姨娘还有哥哥姐姐那样,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出害人的心思,但是如果别人害了你,从一开始,你就不要退让,因为你的退让,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然后一直妄图踩在你的头上。还有,你是个男人,已经七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动不动就哭,除了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会因为你的眼泪怜惜你让你如愿,其余的人会将你当成笑话,会觉得你娘娘腔,没有出息,今后,相府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好好读书,做个有出息的人,祖母会替你开心的。” 苏心漓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一旁站着一直伺候苏志安的丫鬟道:“带小少爷下去吧。” 那丫鬟看向苏心漓,愣了愣,忙道了声是,然后带着苏志安下去了。 “如果我的孩子没有死的话,他应该比志安大,也会比他更乖巧懂事。” 三姨娘扭头,看着苏志安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目光黯然,神色悲伤的说道,良久,直到苏志安离开,她才回过身,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看向在亭子里照顾的几个丫鬟,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 苏心漓看了水儿和流朱一眼,也让她们下去了,亭子里就只剩下她和三姨娘二人。 “好好善待苏志安。” 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差不多落山了,天上燃烧的红霞倒影在湖面上,那湖面也镀上了一层金色,波光粼粼的,苏心漓看着那闪闪发亮的湖面出神,面色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小姐,他可是方静怡的儿子。” 苏心漓看向三姨娘,波澜不惊,“他和方静怡他们不一样,他是无辜的。” 三姨娘没有再说什么,苏心漓已经表明了态度,而现在的她,对于苏心漓的意思,是不可能违背的。 “这对方静怡来说,也是个打击,对你,也是个补偿。我知道,你一心想抚养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但现在孩子还没出生,谁能保证这一定是个男孩?就算是个男孩,但你有两个孩子,两个希望,不是更好吗?陈氏心疼苏志安,你善待苏志安,等你做了相府夫人,她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你要实在不喜欢他,就给他找个先生吧。” 三姨娘看向苏心漓,沉思了良久,道了声是。 “还有,父亲是什么人,你心中应该一早就清楚,不要为了今日的事情与他疏远了才好。” 高怡婷闻言,抬头看向苏心漓,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有震惊,也有凄楚,苏心漓却始终勾着唇,苏博然是什么人,屋子里跪着的那几个姨娘还有庶女或许不知情,但是亲身经历了人生这么大的起伏还有亲眼看了这多事情的三姨娘不可能不知道。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她身为女儿,客观看待今日的事情,都觉得寒心,更不要说是三姨娘她们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苏博然对方静怡的态度,苏心漓并不是半点意外也没有了,她知道苏博然自私自利,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无情。在他娶了自己的母亲之前,方静怡就跟着他了,到现在差不多有十五年了,十五年的感情,方静怡为他生了三个孩子,方静怡对别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她为苏博然,确确实实是牺牲付出了许多的,但是现在,苏博然说休就休了,尤其还是在刚发生了苏志明的事情之后,他难道不知道一个女人被休意味着什么吗?被休后的日子会多么的艰难吗?他知道,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那样做了,在他下定决心做出这样绝情的事情后,他怎么还能对方静怡下那么重的手,还有苏志明,那可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他怎么忍心? 方静怡和苏志明确实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他们并没有伤害苏博然,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心又是什么做的? 还有苏志安,不过是个被惯坏的孩子,他之所以紧拉着方静怡的手,不过是出于小孩的天性,并非不敬重苏博然,但便是对这样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苏博然还是存着深深的戒备。当然,这些,或许都比不上苏博然亲口说出方静怡害死了高怡婷孩子一事对她的震撼大,这件事情,他一早就知道的,当初,他宠爱方静怡的时候,他就纵着,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但是现在,他偏向三姨娘了,就拿这件事情和方静怡说事。对女人来说,杀子之仇,是最不能原谅的,但是这件对三姨娘一辈子都造成伤害和阴影的事情,苏博然也参与了。 这事情要落别的男人身上,苏心漓或许会觉得他对三姨娘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是苏博然,他曾经也像今日对三姨娘这样袒护包容方静怡,他的真心,只有对自己,苏心漓是不想三姨娘耿耿于怀,那样的话,总有一日,他会步方静怡的后尘。 “小姐,你说,我以前怎么会对这样一个男人动心呢?” 高怡婷嘴角上扬,那勾勒出的弧度,满是讥诮嘲讽,甚至还有些不可思议。 苏心漓也笑,没有说话,对于高怡婷的心情,感同身受,因为重生后,她也会经常问自己,她怎么会看上颜司明的?并且对他死心塌地的?是眼睛瞎了吗?还是心被狗吃了?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下一个方静怡的。” 良久,高怡婷看向苏心漓,目光定定的说道。 她不会成为第二个方静怡,因为她不会和苏心漓作对,更不会去争去夺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而且,她对苏博然也没有感情。 “那最好,七姨娘很快就要临盘了,夫人,我希望,到时候是母子平安。” 高怡婷,完全有除掉柳飘飘的动机和目的,在她临盘的时候下手,神不知鬼不觉,是最好的时机,到时候,她的孩子,就彻彻底底的成了她高怡婷的孩子了。柳飘飘这人虽然虚荣贪财了一些,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不但没有,还帮过她几回,虽说是彼此相互帮助,但是她是允诺一心跟着她的,也确实没有生出二心,高怡婷的价值确实更大,柳飘飘现在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了,但这在苏心漓看来,并不是她纵容高怡婷动手的因素,不然的话,她和苏博然又有什么区别。 高怡婷愣了半晌,唯诺的道了声是,然后站了起来,目光真挚的看向苏心漓说道:“奴婢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小姐的,小姐,只要是您的意思,一句话,我一定会遵从,绝对不会生出二心。就算小姐要奴婢对奴婢的父亲,奴婢的家人还有相爷动手,奴婢也一定不会犹豫。” 苏心漓恩了一声,抬头看向高怡婷,缓缓开口道:“我相信。” 高怡婷的父亲就和苏博然一样,以利为先,过去那些年,高怡婷落魄的时候,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现在她得宠了,个个都上门来,这样的嘴脸,更加让人反感讨厌。漫长的时间等待,可以让一颗滚烫的心变凉变冷,在她还心存一丝希望的时候,高家没有一个人来,她都已经绝望悲伤了,现在那些人上门,还是因为利益上门,又有什么用? “我会尽量,不让你为难的。”报复伤害家人,从来就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苏心漓也站了起来,傍晚的晚霞妍丽,映着苏心漓的那双看向高怡婷的眼睛,有一种同情和怜惜,她觉得高怡婷很可怜,或许今日的事情后,她可以成为相府夫人,权掌相府,但还是十分可怜,因为她不是为了名利可以罔顾牺牲一切的女人。如果说之前她对苏博然有恨意的话,那么今日的事情后,她对那个男人还会有厌恶,反感和轻视,和一个这样讨厌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甚至还要做那种亲密的事情——如果现在,让她和颜司明生活在一起,单想想,苏心漓就觉得恶心,难以接受。 苏心漓刚离开小亭,就听到方静怡呼天抢地的骂喊声:“苏博然,你不能这样对我!” “苏博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你简直禽兽不如!” “你会有报应的!” 苏心漓听到这声嘶力竭的骂声,顿住了脚步,流朱上前,手指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向苏心漓,神情兴奋的说道:“小姐,是方通房。” 说完,她抿着唇笑了笑,“现在估计连通房都不是了。” 苏心漓依旧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幸灾乐祸的笑意,神色极为的平静,流朱见苏心漓这个样子,想到她对苏志安的态度,没有再说什么,方静怡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苏心漓看着前面,“我们去看看吧。” 苏心漓才往前面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方静怡,此刻的她样子相当的狼狈,发丝凌乱,被苏博然打过的左脸肿的老高,嘴角还有血迹,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苍白的脸涨的通红,红里却渗着惨白,嘴唇更是,苏博然的态度坚决,因为她的反抗,让五六个人押着她,根本就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她的一双眼睛都是猩红的,和发狂的野兽似的。 最先发现苏心漓的,并不是方静怡,而是押着方静怡的下人,他叫了声小姐,方静怡立马就四处张望了,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脸色变了变,然后指着苏心漓,立马就换了个怒骂的对象,“苏心漓,你这个贱人,你害我,我和你拼了!” 方静怡说了,就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冲,不过那些人哪里敢给她伤害苏心漓的机会,他们又不是不要命了,水儿根本就不需要出手。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那些下人听方静怡这样骂,脸色都变了,恨不得拿个东西将方静怡的嘴巴都给堵住才好,苏心漓却半点也不在意,对着那些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让她说。” 她叫嚣的越厉害,就表明,她输的越惨。 方静怡骂了好半天,苏心漓到这里的时候,天空的晚霞还在燃烧,但是现在,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下来了,都已经有下人掌灯了,方静怡也有些口干舌燥了,苏心漓看着她的那张脸,就像树一般立在原地,姿态静然。 “骂完了?”骂完,那自然是没有,不过方静怡确实是骂累了。 “方通房?”苏心漓说完,自己就笑了,然后长长的哦了一声,“你现在应该已经被父亲休掉了吧,连通房都不是了。” 苏心漓的声音,满是讥诮的笑意。 “苏心漓!”方静怡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苏心漓撕成碎片的架势,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今后相府,再没有方静怡这个人了,很生气,很愤怒还很无助是不是?方静怡,可不要将自己活活气死了,不然的话,估计连个给苏志明收尸的人都没了,你不是还有苏志安和苏妙雪吗?” 方静怡一听苏心漓这话,瞪着她的眼睛都快裂开了,那猩红的眼睛仿佛要喷出血来,苏心漓收敛住脸上的笑意,对着方静怡,微微一笑,“我会不会下场不好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不过你的下场,注定是不好了。还有,苏志明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害死他的。”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害志明?我不会害他的!” 苏心漓闻言,依旧只是勾唇浅笑,那笃定的眼神,看的方静怡心慌,她甚至也不由的被她说服,就好像苏志明是被她害死的一般,但是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呢?方静怡想不明白。 苏心漓看着自言自语不停的重复着自己不会害苏志明那句话的方静怡,她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是疯了吗?如果那样的话,方静怡应该觉得幸运。 苏心漓说完,转身翩然离去,身后,方静怡连着重复了两遍方才自己说过的话,见苏心漓离开,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又开始骂苏心漓,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反抗,苏心漓头也不回,不紧不慢的走着,就好像方静怡骂着的不是她一般。 “苏心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一定会独孤终老,不得好死的!” 方静怡的声音,狰狞又恶毒,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和记忆中的某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一下就唤醒了这段时间以来苏心漓经常做着的噩梦,城墙下,堆积成山的尸体,还有汇聚成河的鲜血,停下了脚步的苏心漓紧咬着唇,双手紧握成拳,转过身,快步走到方静怡跟前,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力度之大,将发狂的方静怡都打蒙了,苏心漓打了人后,冷声吩咐道:“把她的嘴巴给我堵起来,然后赶出相府。” 苏心漓的目光,在夜灯的辉映下,像是浸泡在寒水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眼底的深处,还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还有浓浓的惶恐和担忧。 苏心漓瞪着方静怡,方静怡看着她这个样子,忽然笑出了声,不过她的嘴巴已经被堵住了,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苏心漓也跟着笑了,苏心漓这一笑,方静怡就傻眼了,就不笑了,苏心漓停止了笑声,看向方静怡,“如果诅咒有用的话,我现在还可能好好的站在你方静怡的跟前吗?” 和上次在夏家相比,苏心漓知道,自己的心境变了,她害怕,尤其是兰翊舒不在身边,她心里头更加的慌张,她自己出事不要紧,但是她不允许有人诅咒兰翊舒。 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苏心漓并没有在相府用晚饭,一回去,流朱就让青藤准备吃的,被苏心漓拒绝了,苏心漓什么都没吃,直接沐浴更衣,换了衣裳后,便一个人躺在床上,明明人是很累的,床榻也很舒服,但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不但睡不着,心还越来越乱,因为担忧还有某种悲痛,无法平静下来的心,越来越捉狂,从兰翊舒离开到现在,她依旧很久都没睡好觉了,晚上,苏心漓甚至觉得头疼。她想睡觉,又有些害怕睡觉,因为她怕会做噩梦。 苏心漓怎么都睡不着,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院子里刚好有两棵桂花树,这个季节,上面开满了黄色的小花,夜里有风,整个院子都飘着香气,那味道极为的清雅,好闻极了,苏心漓靠在窗边,虽然时辰已经不早了,不过院子里还有说话的声音,是流朱水儿还有程子风他们,流朱正和他们说今日在相府发生的事情,现在,他们正讨厌方静怡被休一事,个个心情都好像不错,说话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愉悦。 苏心漓自己搬了条椅子到窗边,然后将水儿偷偷叫了屋子里面,并且还让她带了酒。 “水儿,你的哨子呢?” 水儿听苏心漓这样问,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她从怀中取出东西,在苏心漓的跟前晃了晃,了然的说道:“小姐是想公子了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她想他,现在,因为某种担忧,想的更是快发疯了。水儿笑着,然后就一个劲的吹哨子,好像都不会疲倦一般,过了约莫有一刻钟,她才停止,然后笑着对苏心漓道:“小姐,公子肯定直到您想他了。” 苏心漓嗯了一声,她只是想确定一下,兰翊舒到底有没有事。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水儿离开,屋子里再次只剩下苏心漓一个人,苏心漓这回换了个地方,坐在另外一边,同样是靠窗的软榻上,一边看着明月,一边闻着桂花香,一边喝酒,不过她喝的不多,就几杯,估计是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是空腹,几杯下肚,就已经有些醉了。苏心漓一只手拿着酒壶,一只手枕着下巴靠在窗口上,听着外面说话的声音,觉得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终于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梦里,有很多黑色的大狼狗,不停的追着她的玉儿,玉儿不停的跑,不停的喊着“母后救我,母后救我”!但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群黑色的大狼狗,最后,等那些大狼狗离开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堆森森的白骨了,还有一地的鲜血,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然后场景忽然又转换了,她看到了颜宸玺还有兰翊舒,他们的身后是高高的城墙,他们的身前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兰翊舒带着颜宸玺不停的突围,然后和刚才一样,她都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另外一边,有箭射了过来,朝着兰翊舒胸口的方向,睡梦中的苏心漓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窒,她心头一惊,吓了一跳,大喊了声“不要!”猛地睁开了眼睛醒过来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冰凉凉的,上面全是泪水,苏心漓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慌乱,被噩梦惊醒的她,情感脆弱的很,趴在桌上,就哭出了声。 “做什么噩梦了?怎么哭了?” 迷迷糊糊间,苏心漓听到了从身后传来了自己思念入骨的声音,苏心漓猛地抬头,泪水模糊的她看到了个人影,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声音,委屈又伤心的说道:“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想一个人,居然想到产生了幻觉,不但幻听到了他的声音,还看到了他的人。 ------题外话------ PS:原本安排兰翊舒后面一点回来的,换一个比较精彩的方式,但是我想,最好的时机,不一定要轰轰烈烈,恰恰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最及时的出现,一个拥抱就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吻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苏心漓盯着那人影许久,眨了眨眼睛,见他还站在原地,手上似乎还拿着她的披风,想到兰翊舒的细心温柔和体贴,苏心漓心中越发的难受,酸涩的厉害,转念一想,兰翊舒现在并不在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担惊受怕的,情绪更是崩溃,眼泪流的更快了。 已经是秋天了,夜里的风大,苏心漓衣裳单薄,一直都坐在窗口,方才还睡过去了,因为做噩梦,出了一身的冷汗,这风一吹,浑身上下都觉得凉飕飕的,她又喝了酒,这会一哭,鼻子都是塞住的,头更是疼的厉害,她趴在矮几上,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的厉害,苏心漓尤其担心自己这时候会生病,秀气的眉头打成了结,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回床上休息,肩上一沉,冰冰凉凉的身体忽然一暖,苏心漓心里头一惊,猛地抬头,方才站着床边的那道人影忽然近了,不过因为她眼睛里面都是泪水,所以视线还是极为的模糊,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彼此的距离真的很近,她一吸气,甚至能闻到那股阔别了许久但是却依旧让她心动安心的熟悉味道,淡淡的兰花香气,和满园的桂花香气一起,在她的鼻尖萦绕,那是兰翊舒身上独有的气息,苏心漓的嘴唇动了动,“兰翊舒,我居然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她苍白的脸,有了淡淡的笑意,那浅浅的笑容,在月光下,有一种让人想要怜惜的柔弱,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笑出了声,然后嘟囔了一声:“我居然又做梦了。” 头晕脑胀,头重脚轻的苏心漓现在完全分不轻这所有的一切是自己做梦呢还是真实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失望太多次了,到现在,一看到兰翊舒,总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傻瓜。” 兰翊舒看着那张苍白布满了泪痕的脸,还有她紧紧纠成一团的眉头,只觉得心疼,伸手抚着她的脸,“怎么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真是让人不放心。” 苏心漓晃了晃脑袋,嘴巴嘟嘟囔囔的,模糊的视线瞥到了左边肩膀的手,忽然停止了摇头晃脑的动作,伸手握住了放在上面的手,和记忆中一样温暖的温度,和她冰冰凉凉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心漓让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细细的摩挲着,那模样,乖巧到了极点,一直在苏心漓身边站着的兰翊舒忽然低下了身子,面对着苏心漓,两人脸贴着脸,距离更近了,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温柔的替苏心漓擦拭掉眼角的泪痕,苏心漓的视线越来越清晰起来,她瞪大着眼睛,眼珠子乌溜溜的转动,那兰花的香气更浓了,苏心漓甚至觉得掩盖过了桂花的香气。 苏心漓的眼睛用力的眨了眨,如此好几次,一直以为这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幻觉的她觉得这好像是真实的,她那惊喜又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的兰翊舒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抽出苏心漓拉住他的手,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然后不停的凑近苏心漓,先是两人的鼻子贴在了一起,“小心心,我回来了。” 兰翊舒的声音很轻很轻,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全部喷洒在了苏心漓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麻麻的,苏心漓的心,咯噔剧烈跳动了一下,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叫道:“兰翊舒?” 她的声音同样很轻,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小心翼翼,似乎是在担心害怕,“你回来了?” 兰翊舒嗯了一声,苏心漓先是轻笑了一声,笑容天真又美好,像个纯真的孩子一般,“我怎么觉得像是做梦呢?” 苏心漓身子后仰,正准备将兰翊舒从头到尾都打量一番的,兰翊舒正温柔的抚着她的脸的手忽然扣住了她的口脑勺,他的唇先是贴上了苏心漓的眼睛,很轻柔的动作,但是却故意发出亲吻才会有的声音,而后一路向下,高挺的鼻梁,鼻子,然后顺着苏心漓两边的脸颊,一直往下亲,在尝到那咸涩的味道的时候,兰翊舒甚至会伸出自己的舌头,苏心漓怕痒,但是这种小心温柔到了极致的吻并不是很痒,就是有些麻麻的,热热的,苏心漓流泪的眼睛红红的,脸也变的红红的,兰翊舒抬眼盯着她害羞的神色,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意犹未尽的笑道:“还像做梦吗?” 苏心漓点了点头,像是让人害羞的春梦,她盯着兰翊舒,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又摇了摇头,兰翊舒笑出了声,精准无误的稳住了封住了苏心漓的嘴巴,苏心漓原本是想说话的,所以嘴巴是张开的,这恰恰方便了兰翊舒攻城略地,很快,两人的舌就交缠在了一起,苏心漓不但觉得整个口腔都在发麻,她还觉得有些疼,能感觉到痛,那就是说,她不是在做梦喽?兰翊舒真的回来了。苏心漓觉得心里头甜甜的,那种感觉,就像吃了蜜似的,心里也满满的,之前的担忧彷徨,几乎在瞬间消失不见。 兰翊舒低着身子,紧搂着苏心漓的腰,那柔软的唇,有一种让人沉醉的甜美,原来接吻就是这种滋味啊,兰翊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仿佛醉倒了一般,他勾着苏心漓的舌,动作生涩,但却因为彼此间心灵相通的默契还有浓烈的思念,说不出的美好,那种幸福和甜蜜,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 苏心漓没有抗拒,非但没有抗拒,还主动用手缠住了兰翊舒的脖子,迎合他的吻,这样亲密的接触,那样滚烫的温度,让她觉得真实。 之前苏心漓死守了那么久的一关,在瞬间被兰翊舒攻破,直至土崩瓦解,兰翊舒抬眼看着身下主动配合的小女人,笑的像只狐狸,他渴求了那么久的吻,今晚居然成功了,不过最让他开心的是,有了这第一次今后这第二次第三次不就水到渠成了,就和牵手一样,想到这个,兰翊舒就觉得心花怒放,沉溺于兰翊舒回来的喜悦当中的苏心漓自然是不知道兰翊舒这想法的。 火热的吻,在这样飘满了桂花香气的夜晚,说不出的缠绵,过了好半晌,苏心漓的脸颊绯红,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她的脖子是抬了太久酸了,而兰翊舒则是因为头低的太久太厉害了所以酸了,两个人看着彼此,四周围的空气都是甜蜜幸福的。 “现在可以确定不是做梦了吧?” 兰翊舒笑着,意味犹尽的舔了舔嘴角,苏心漓用力的点了点头,跟着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才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开始泛滥起来。前一刻,她都还在笑呢,一下突然哭出了声来,兰翊舒立马变的手足无措起来,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慌张又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兰翊舒就觉得奇了怪了,别的女子,便是哭死了他也没有感觉,可一看到苏心漓的眼泪,他就觉得心疼又心慌。 他看着苏心漓的唇瓣,方才除了苍白了一些,还是水润光泽的,但是现在却红肿了,一副被蹂躏过后的样子,兰翊舒不由想到苏心漓之前的再三告诫,没有经过允许,绝对不许亲她。 兰翊舒不问还好,一问,苏心漓哭的越发的伤心委屈,兰翊舒心更慌了,举手做发誓状,信誓旦旦的看向苏心漓说道:“这次是我冲动了,我保证,不是,我发誓,下次没经过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亲你。” 兰翊舒觉得,这真不怪自己,他肖想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都好几个月了,现在好不容易逮着这机会,他当然是不肯错过了,而且刚刚苏心漓不是挺享受的吗?还回应了。 “谁说是这个了?” 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哭泣的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不是这个,兰翊舒心头一喜,不过很快他有郁闷了,“那是因为什么?”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哭泣的她,视线和方才一样,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这回,她却清晰的辨别出了兰翊舒的轮廓,甚至看清了他眼底满是慌张焦灼还有浓浓担忧的情绪,还有那和自己一样一样浓烈的思念。 “兰翊舒!” 苏心漓哭着叫了一声,忽然起身搂住了低着身子的兰翊舒的脖子,她靠在他的肩上,极力克制住自己因为情绪激动泛滥的眼泪,兰翊舒一只手搂着苏心漓的腰,另外一只手温柔的轻抚着她颤抖的背,心里头也酸酸的,见苏心漓半天不说话,柔声问道:“怎么了?” 晚上的苏心漓,让兰翊舒觉得反常,苏心漓搂着兰翊舒脖子的手越发的紧,唇贴着他的脖子,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道:“兰翊舒,不准再从我的身边离开,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了。” 她的声音虽然不怎么清晰,不过她说的每个字,兰翊舒还是听清了,甚至于,那霸道的口气,他也能感觉得到。 “好。” 靠在兰翊舒肩上的苏心漓,脸上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兰翊舒没有看到,不过他听到了她的笑声,他酸涩的心情也跟着变的愉悦起来。 “我很担心你,也会很想你。” “我知道。”兰翊舒勾着嘴角,淡然的口气怎么都掩饰不住他心底的喜悦,他抽出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竹笛子在苏心漓的跟前晃了晃,“他天天都在动,而且你做梦都想着我回来了,原来,你这么想我。” 兰翊舒的目光灼灼,苏心漓被兰翊舒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东西,红着脸靠在了他的怀中,兰翊舒脸上的笑意更浓,凑到苏心漓耳边说道:“我也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很担心你,尤其想你。下雨的时候想,天晴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想你在做什么,在想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想你,还有,会不会因为我在身边睡不安稳,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兰翊舒说完,将苏心漓抱了起来,两人一起坐在靠窗边的软榻上,苏心漓坐在靠窗的内侧,兰翊舒坐在外侧,苏心漓侧靠着兰翊舒坐着,头依旧歪靠在他的肩上,她没有看兰翊舒,而是看向窗外夜空中正圆的月亮,还有些苍白的脸,满是幸福甜蜜的笑容,“兰翊舒,你嘴巴比以前更甜了,是不是这次出去遇上美人练过了。” 兰翊舒愣了愣,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侧身靠着他坐着看向窗外的苏心漓并没有发现,兰翊舒牵起苏心漓放在膝盖上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轻轻的拍了拍,“对别的女人,我需要说甜言蜜语吗?” 苏心漓歪着头,回身看了兰翊舒一眼,他应该是一路赶回来的,神色有些倦怠,不过衣裳却很干净,一层不染的,眉眼舒朗,清俊优雅,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鼻子,嘴巴,精致的五官不管是拆开看还是组合在一起,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还有那高贵出尘的气质,苏心漓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心动不已,这样的男子,确实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可以征服女人。苏心漓仔细想了想,她当初也不是被兰翊舒的嘴巴征服的,她喜欢的是他喜欢自己,他的温柔体贴,他的事事以自己为先。 “六皇子呢?他没事吧?” 苏心漓看兰翊舒这样,心里隐约觉得颜宸玺应该是没出什么事的,要不然的话,他哪里有心情和自己在这里玩笑。 “嗯,没什么事,我已经将他交给二哥了,他受了伤,要乘坐马车,我不忍心你天天想我睡不着觉,就先回来了。” 兰翊舒说的自信满满,甚至有些自以为是,苏心漓却没有反驳,她确实,想他想的睡不着。苏心漓坐直着身子,回头看向兰翊舒的眼睛,忽而笑了,她心情很激动,心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恩感激。现在,六皇子找到了,兰翊舒也回来了,定国公府暂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兰翊舒,你累不累?困吗?要不要睡觉?” 兰翊舒伸手整了整苏心漓的发丝,勾着唇,盯着苏心漓那双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很累,也很困,但是睡不着,你是不是想我陪你说话?” 苏心漓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兰翊舒,我也是,很累,很困,但是睡不着觉,兰翊舒,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和你说话了。” 兰翊舒揉了揉苏心漓的额头,笑出了声,这样的情况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也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一个人喝闷酒,你是女孩子,喝醉酒之后很容易吃亏出事的,今后没我在身边,不许喝酒了,还有,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夜里起风这么凉,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就在这边睡着了,要是生病了怎么办?不难受吗?真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苏心漓认真的盯着兰翊舒,她的眼睛还有眼泪,但是眼底的深处却是明媚的笑意,兰翊舒每说一句,她的笑容就深一分,到最后,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直接眯成了一条直线,“兰翊舒,你怎么比我祖母还啰嗦?” 虽然是抱怨,但是苏心漓却是一脸的幸福甜蜜,她是真的好喜欢兰翊舒的啰嗦,每每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他浓浓的关怀和爱意。一个沉默高冷的男人,愿意啰啰嗦嗦的说这些琐碎的事情,一定是因为真心的爱。 “嫌弃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看着兰翊舒渐渐变黑的脸,大笑出声,然后又更用力的摇头,并且挽住了兰翊舒的手,“你不是答应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吗?既然这样的话,我不会照顾自己,那就由你来照顾我好了。”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肩上,眉梢上挑,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越是让你不放心,你才会一直在我的身边。 兰翊舒赞同的应了一声,引来了苏心漓更为欢快的笑意,兰翊舒点了点苏心漓的鼻子,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你是不是以前经常做梦梦到我亲你?” 苏心漓微愣,一脸疑惑的看向兰翊舒,兰翊舒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清润却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盯着苏心漓,苏心漓不由想到方才的那个吻,还有之前做过的那些梦,脸瞬间就红了。 方才兰翊舒亲她的时候,她有种全世界都在旋转的感觉,头晕目眩的,她当时确实以为是做梦呢,想到兰翊舒方才亲自己的时候,自己还那样热烈的回应,苏心漓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会情绪已经稳定,理智已经稍稍恢复了,心里自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兰翊舒,我觉得头疼。” 苏心漓手撑着额头,拧着眉头可怜兮兮的看向兰翊舒说道。 “谁让你喝酒还吹风的?” 兰翊舒没好气的说道,可那口气,满是心疼,手更是伸向了苏心漓两边的太阳穴,力度恰到好处的替她揉捏起来,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笑的满是狡黠,那一直惴惴不安,悬在半空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兰翊舒,我总觉得,我和你,会像外公和外婆那样,一辈子,幸福的享受到老的。 “兰翊舒,最近京陵城发生了很多事情,苏妙雪在颜司明的府邸门前狠狠的闹了一场,现在,京城上下都知道苏妙雪未婚先孕,并且和五皇子有一腿的事实了,并且皇上还给苏妙雪还有颜司明赐婚了,这辈子,颜司明注定都要戴着油光闪闪的绿帽子了,你是没看到颜司明那样,都快气疯了,还有苏志明,他已经被押到大理寺的监狱了,后天就开审了,他这次犯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就在今日,苏博然将方静怡给休了,赶出了相府。” 靠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分别握住了他替她揉捏额头的两只手,她背对着兰翊舒坐着,让他的双手环着她的脖子,然后温柔的替他揉捏手指。她的头确实有些疼,但是现在,心情好多了,感觉整个人也跟着舒服了,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这种疼痛,完全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是因为去了相府心情不好吗?” 苏心漓想了想,嗯了一声,“方静怡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我一点也不同情,但是苏博然的态度,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苏博然已经决定舍弃方静怡和苏志明保全自己了,方静怡跟了他十几年,委曲求全,也付出了许多,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说不要就不要了,一点情分都不念,还对方静怡动手。”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还算平静,但是想到当时的场面,情绪还是有些起伏的,如果现在,母亲和哥哥还在,他们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呢? “兰翊舒,你说人会有报应吗?我——”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兰翊舒直接用手挡住了她的嘴巴,“傻瓜,你没有错。” 苏心漓苍白的脸,神色越发的平静,但是她那双明亮眼睛的深处却有人一般人根本看不到也读不懂的恐惧。今日,苏博然如此对待方静怡,不仅仅三姨娘看着心寒,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方静怡,她也担心,当时她就想,如果兰翊舒有一天从她的身边离开,她该怎么办?人一旦动情,就会变的软弱,现在的苏心漓真不敢说自己是个善人,如果没有她,方静怡和苏博然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苏妙雪和颜司明,她在想,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有因果报应的话,有没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为别人和兰翊舒分开。 “要不是因为你,这次水患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多少家庭会因此妻离子散,是你救了他们,而方静怡苏妙雪和苏志明他们,那是他们罪有应得,还有苏博然,像他这样的男人,将来也会受到惩罚的,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回来了,今后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就算你下地狱,不还是有我吗?” 兰翊舒搂着苏心漓,细心的哄着她,他知道,她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坚强,甚至十分脆弱,只是她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让她不得不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因为不想让定国公府的人担心,她真正能毫无保留的说上几句话,发泄情绪的人,就只有他而已,这一点,兰翊舒心中十分开心。他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是因为他知道,她需要他。 他希望,他能够在她需要人陪伴,需要人说话,需要肩膀依靠,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的时候,自己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支撑着她,就像现在这样,任由她发泄内心的惶恐和不安,然后安慰她。爱她的人很多,但是兰翊舒知道,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刚刚是做噩梦了吗?”兰翊舒柔声问道,她的梦,和别人不一样,她的梦,总是鲜血淋漓的,是虚假的,却最让她不安,每回苏心漓做噩梦,兰翊舒都会让她说出来,然后开解,不然的话,她就会连着好几个晚上做同一个梦。 “嗯。” 苏心漓坐了起来,背贴着兰翊舒的手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确定这个坐姿还算舒服后,她的一只手搂住了兰翊舒的腰,她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看兰翊舒,而是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桂花,还有一点点沉下来的圆圆的皎洁的月亮。 “我梦到玉儿了,我梦到他被很多黑色的大狼狗追赶,他不停的跑啊跑的,那些狗就在他的身后不停的追啊追的,然后那群狗将小小的他围在了中间,他害怕的很,不停的叫着母后救我母后救我,然后,等那些狗离开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苏心漓的口气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却酝酿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她一边说,一边就有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兰翊舒放在两人中间的手背上,那眼泪是滚烫的,但是滴落在手背上后,却变的冰冷起来,好像凝固了一般,让人的心都变的冰凉。 “兰翊舒,你是不知道,玉儿他,真的很乖巧,他虽然是嫡长子,但是个性却十分的温和,从来不会仗着身份胡乱对下人发脾气,他会在我哭的时候陪着我一起哭,然后给我擦眼泪,每回他会了新文章,第一时间就会背给我听,他还很聪明,太傅教的东西,他最多两遍,就都会了,他说,他会保护我,不让后宫的那些妃嫔欺负伤害我。” 苏心漓越说越觉得伤心,心里就好像有个大窟窿似的。 “将来,我们也会有孩子的,我一定会保护他,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的。” 苏心漓没有回答,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然后继续说道:“我还做梦梦到你和颜宸玺了,你和他在城墙下,被很多人很多人围着,周围全都是尸体,还有血,兰翊舒,颜宸玺受了伤,很重很重的伤,你带着他突围,但是却中了一箭——” 苏心漓仰头,看向兰翊舒,一脸认真的说道:“兰翊舒,你想知道上辈子六皇子的结局吗?” 兰翊舒没有说话,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眼泪滴落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说不出的清晰。 “战死沙场,除了六皇子,还有一个人,为了救他一起死了,兰翊舒,你知道他是谁吗?”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双盛满了悲伤和担忧的眸子,一下明白了过来,这一回,换他伸手,紧紧的将苏心漓搂在怀中,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头,重重的吻了一下,然后道:“我不会有事的,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张了张嘴,但是她一张嘴,全部就变成了失声的痛哭,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她这悲痛的哭声,兰翊舒的眼睛也跟着变的迷糊起来,他能明显感觉到怀中搂着的苏心漓浑身都在颤抖,还有些僵硬,“小心心,对不起。”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让她这样担心害怕。 苏心漓哭了许久,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她看向兰翊舒,哽咽着声音说道:“兰翊舒,你——你不准——准再离开我了。”兰翊舒,你知道方静怡诅咒我会孤独终老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只要一想到你会出事,我就害怕的要命。 兰翊舒重重的点了点头,“今后,我就在你身边守着,哪里都不去了,好了,别哭了,不然明天头该更疼了,梦境都是相反的,而且你看,现在很多人的结局都变了,颜宸玺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还有定国公府的人,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兰翊舒又安慰了苏心漓好久,苏心漓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她靠在兰翊舒的怀中,搂着他的腰,累极困极的她就像只小猫,苏心漓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她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她在兰翊舒的怀中蹭了蹭,柔柔的说道:“兰翊舒,你回来了,真好,谢谢你。” 谢谢你,再一次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及时的出现在我身边。 ------题外话------ PS:本来准备走温馨风的,结果…我可以说我写泪了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我害怕,失去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二天,苏心漓自然是在床上醒来的,喝了酒,吹了风,还哭了那么久,而且还趴那矮矮的小茶几上睡着了,苏心漓醒来的时候是头重脚轻,浑身酸痛,她的眼睛是红肿的,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尤其难受,苏心漓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她拧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才咳嗽了两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放在额头的右手快速往床的另外一侧探了探,扑空了后,苏心漓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她起身睁开了眼睛,见床上没有人,她立马就撩开了帘子。 明媚的光线撞进她的眼底,说不出的刺眼,苏心漓不由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后,还没给充足的时间让眼睛适应那刺眼的光线,她又睁开了眼睛,外套也没拿,随便拖了双鞋子就在房间到处找,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兰翊舒的人影,她的眼圈又红了,昨晚那让她觉得真实的一切难道又只是个梦吗?苏心漓心中憋的慌,紧抿住了嘴唇,唇瓣上传来的刺痛让她的心头不由的一惊,她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苏心漓走到梳妆镜前,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自己娇嫩的唇瓣上那有些羞人的印记,苏心漓看着看着,昨晚的画面忽然浮上了脑海,脸忽然就变的滚烫起来。 “兰翊舒!” 这时候,苏心漓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潜意识里,她觉的在她的府上安插了那么多眼线的那个人并不会因此给她难堪,甚至是纵容,她转过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准备出门去找兰翊舒。 门打开,窗外的阳光流泻了一地,这个时辰,院子里并不像往常那样热闹,甚至有些冷清,连个洒扫的下人都没有,苏心漓忽然笑出了声,红红的眼眶有眼泪落下,她刚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眼,还没看到兰翊舒,正准备开口再叫人,左边走廊,有一抹颀长挺拔的人影走了过来,在阳光下,未盘着头发的他有一种让人心动的波光流动,纯正的紫色,为他添上了别样的尊贵和优雅,和昨晚上她模模糊糊的人影相比,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干净又清爽,和那阳光融成了一体。 “兰翊舒。”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的方向,微笑着叫了一声。和昨晚上一样,此时此刻沐浴在阳光下的兰翊舒让与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苏心漓轻轻的叫了一声,抬脚跨出了门槛,朝着兰翊舒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兰翊舒听到声音,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清雅的脸,在看到苏心漓时,舒展着的眉头不由微微的拧起。苏心漓现在就穿了身单薄的里衣,这个季节,虽说太阳已经出来了,但早上的时候还是凉飕飕的,而且苏心漓方才在屋子里找兰翊舒的时候,有一只鞋子不小心弄丢了,她现在有一只脚是赤着的,才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她发丝自然是凌乱的,因为昨晚哭了太久,那巴掌大的脸,眼睛肿的就和个核桃仁似的。 兰翊舒见苏心漓往他的方向跑,也快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还不待兰翊舒将苏心漓抱起来,苏心漓已经撞进了兰翊舒的怀中,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她吸了吸鼻子,鼻子里闻到的全是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苏心漓放在兰翊舒背上的手碰到了他还未干的头发,兰翊舒方才出现的方向正是她浴室的方向,苏心漓心中顿时了然,想来方才兰翊舒是沐浴去了。 “你怎么出来了?”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蹭了蹭,“我以为你又离开了。” 苏心漓的声音弱弱的,柔柔的,尤其是她那模样,看的兰翊舒一阵的心疼,只觉得那一颗生人勿进的冰冷的心不停的融化融化,最后全部变成了绕指的柔水。 “你的另外一只鞋子呢?” 苏心漓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边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苏心漓的脚趾蜷成一团,将自己的脚方才兰翊舒的脚背上,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虽然她此刻的样子狼狈的很,不过那明媚的笑容却灿烂的近乎炫目,兰翊舒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对于兰翊舒这样的举动,苏心漓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兰翊舒一将她抱了起来,她的双手就极为自然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兰翊舒抱着苏心漓刚进了屋,躲在暗处的几个丫鬟就都冒了出来。 “小姐她终于笑了。”这种放心欣慰的口气自然是流朱的。 “小姐和兰公子好甜蜜啊。”青藤一脸的艳羡。 “兰公子终于回来了。”流云松了口气。 “公子他好厉害啊。”水儿完全无条件的崇拜。 而没有去上早朝一直都在府里呆着的程子风看到这一幕,自然是无比的心酸,外加羡慕嫉妒恨,当然,这些都是针对兰翊舒的,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心漓如此担心焦灼又害怕的样子,在看到兰翊舒时那一瞬的开心和喜悦,她全部表露在了脸上,没有丝毫的掩饰。他的妹妹,真的很爱兰翊舒,虽然他尚未娶妻,也没有喜欢过任何的女子,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喜欢一个人会做些什么,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感觉到了兰翊舒对苏心漓的爱,他的言行举止,都是浓浓的真挚的感情,他们彼此都爱着对方。 程子风看着,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欣慰的很,可以想到要将她交给别人,又觉得舍不得。 兰翊舒抱着苏心漓进了屋,将她放在床上,苏心漓抬头看着兰翊舒,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兰翊舒刚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脸也清理的很干净,看起来十分的干爽精神,苏心漓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当着兰翊舒的面,她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发丝和衣裳,看的兰翊舒笑出了声:“不用整了,你比这丑的样子我见了多了。” “那是以前。” 苏心漓不看兰翊舒,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兰翊舒醒来的时候,苏心漓还在休息,昨晚上,苏心漓喝了酒吹了风,还哭了那么久,肯定会人不舒服,兰翊舒便让流朱准备热汤还有热敷的毛巾,他是个极为爱干净的人,而且,不单单是女为悦己者容,男的也是一样,在这点上,兰翊舒的贯彻力度明显比苏心漓强很多,他和苏心漓分开这么久,自然希望自己以最好的样貌和他见面的,所以他又让人准备了热水沐浴,苏心漓当时在睡觉,兰翊舒也就没有吵醒她,哪想到他一回来就见她赤脚站在门口,想到她一脸害怕的说以为他有离开了的这句话时,兰翊舒忽然心里觉得酸酸的,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会如此。 “头痛不痛?”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拧着眉头,撑着脑袋,点了点头,“脑袋疼,眼睛疼,嘴巴疼,浑身都不舒服。” 苏心漓现在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也不至于这样难受,她这话,自然是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的。 “我让流朱准备了热汤。” 兰翊舒说完,叫了流朱一声,流朱应了声,很快端着兰翊舒交代的热汤走了进来,汤是刚煮上来了,放了几片驱寒的姜片,并不会苦,也没什么味道,并不会难喝,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又扫了眼身旁站着的几个丫鬟,接过流朱递给她的姜汤,并没有矫情,一口气全喝了,苏心漓喝药的时候,兰翊舒又让水儿去打了热水,流朱接过药碗刚离开,水儿就端着刚接的热水进来了,“公子,水来了。” 兰翊舒嗯了一声,指了个位置,示意水儿将水放在苏心漓的脚边,苏心漓对着兰翊舒笑笑,将自己白皙如雪一般的脚放进了水盘里,随便洗了几下,就将脚举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按着琉璃的规矩,若是哪个男子不小心瞧见了女子的赤足,那就必须负责任,苏心漓这样做,就表示在她心中,兰翊舒就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兰翊舒看着心中自然是开心。这时候,苏心漓还这你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她和兰翊舒之间,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而且从她搬到苏府后,两人就是同床共枕的,她的玉足,兰翊舒早就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现在躲躲藏藏的,苏心漓单想想就觉得矫情的很。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的跟前,忽然低下了身子,苏心漓见状,看向兰翊舒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擦脚吗?”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喝了热汤的她脸原本就有些红,现在更像是上了胭脂一般,艳若桃李,明艳动人,苏心漓也不管地上是干净还是脏,自己的脚还是湿的,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将兰翊舒拽了起来,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这些事情,不需要也不应该由你来做。”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说的一脸的认真。外公和外婆那样相爱,她见外公为外婆做了许多事情,洗头,梳头,绾发,但是洗脚擦脚却从未有过,在苏心漓眼里,兰翊舒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是高高在上的,他不应该,同时,她也不想他做这些事情。 苏心漓重新将脚泡进了水里,清洗了一下,然后和刚才一样将脚举了起来,一旁的水儿忙上前,拿了干净的毛巾,正要给苏心漓擦脚,苏心漓忙自己接过。这些事情,水儿见流朱流云和青藤她们做多了,现在确实也会了,但是她们的受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水儿她哪里是擦脚,那分明就是搓皮,苏心漓有幸得了她的一次伺候,心中就暗暗发誓,今后这些事情,她是绝对不敢劳烦水儿的。 苏心漓刚擦了脚躺床上,流云就进来了,手上拿着热毛巾,一块贴着苏心漓的额头,另外一块放在了苏心漓的眼睛上。 “饿不饿?” 兰翊舒看着躺在内侧的苏心漓,柔声问道。 “不饿。” 她刚喝了满满的一碗姜汤下去,现在肚子都是饱的。 站在床边的流云看着躺在床内侧的苏心漓,又看了眼面对苏心漓单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的兰翊舒,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并且细心的替他们将门关上,很快,屋子里再次就只剩下了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 “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苏心漓的眼睛被毛巾挡住了,自然是看不到兰翊舒的,不过她能感觉得到,他一直都在看她,灼热的目光,感情浓烈。 “嗯。”苏心漓嘴角上扬,舒服的应了一声。这样子,真的很舒服。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看了半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整理着她贴在脸上的发丝,片刻后,他的手牵起了苏心漓放在胸前的手握着,然后在她的身边躺下,两人的十指交缠,紧紧的扣在一起,兰翊舒看着床顶,忽然开口说道:“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母亲生病了,父亲带我去看她,我们进去的时候,当时母亲正好在泡脚,婢女替母亲擦脚的时候,牵着我的手的父亲上前,从那丫鬟的手中接过了毛巾,替母亲擦了脚,当时,母亲她也是不愿意的。” 苏心漓闻言,拿开了挡住眼睛的毛巾,侧过身,还没看到兰翊舒的脸呢,兰翊舒用另外一只手拿起了苏心漓手上拿着的毛巾,重新盖在她的眼睛上。苏心漓见状,重新躺正,没有再看兰翊舒。 “你的父亲,肯定很爱你的母亲。”不然的话,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做这种事情呢? “嗯。”兰翊舒没有任何的犹豫,重重的应了一声:“很爱,但是一直以来,从我记事开始,母亲对父亲的态度就很冷淡,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的性格也很冷,对谁都不亲近,我很少见她笑过,眼睛也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但是那次,父亲低着身子替她擦脚的时候,当时她看向父亲的眼神,格外的温柔。” “当时她心里肯定很感动。”苏心漓感慨着说道,说着,侧着身子,往兰翊舒的身上靠,将贴了两个毛巾的头贴在兰翊舒的胸口,手也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刚刚我吓了一跳,兰翊舒,我心里也很感动。” 是真的真的很感动,每每兰翊舒对她好的时候,或者她想起兰翊舒的好的时候,她总会想,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她上辈子遇上的男人太渣,得到的太少,所以不但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还给了这样一个一心为她的男人,总是教她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一个男人,她还能做到不动心,简直不符合常理。许多许多的感动汇聚在了一起,到最后,除了以身相许,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方式回报了。 “你的心,我能感觉到就可以了,你已经不需要再为我付出更多了,兰翊舒,我希望,我们之间,你永远都不需要仰视我。” 苏心漓指了指兰翊舒胸口上的位置,神情无比的认真。就算知道自己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偿还兰翊舒为她所付出的一切,苏心漓都还是觉得不够,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苏心漓心里都会有一种压力,她希望,自己能为兰翊舒做些什么,而不是他一味的付出,她担心,自己会提前将将来可以拥有的那份好提前用光。 “傻瓜。”苏心漓抬头看向兰翊舒,嘻嘻的笑着,她的一张脸都被白色的毛巾给挡住了,那样子滑稽极了。 “兰翊舒,在感情上,你肯定随你父亲。”可以为了感情,纡尊降贵,放下一切,而不是像颜司明和苏博然那样,在权势地位面前,感情就是可有可无的牺牲品。 “你长的是像你父亲多一点还是母亲多一点?我和哥哥长的都像母亲。” “像母亲多一些。” “那你母亲肯定是个绝顶的美人,你的父母好相处吗?你说他们会喜欢我吗?兰翊舒,你出来这么久,有没有想你的父母啊,等苏志明的事情解决后,我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兰翊舒,我陪你回去看看你父母吧,他们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啊?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苏心漓发觉,每次只要一和兰翊舒分开,再见面的时候,她就会变成个话唠。 “只要我喜欢的,他们应该就都会喜欢吧,不过你什么都不用准备。” 苏心漓感觉到,兰翊舒的身体微微的有些僵硬,他搂着自己的手,也越发的紧了。 “他们已经过世了,差不多离开十年了。” 苏心漓闻言,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原本是想趁着这机会打听一下兰翊舒的家人,了解他们的喜好,提前讨好一下,将来的话,也更好相处一些,没想到却会是这样的结果。 “对不起,我——” 兰翊舒的手抵着苏心漓的嘴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我的小心心肯定不是故意的。” 苏心漓重重嗯了一声,她又不是缺根筋,要是知道兰翊舒的父母已经过世了,怎么还可能说这些。苏心漓拿开放在脸上的两条毛巾,往兰翊舒的身上不停的靠了靠,双手紧搂着他,最后直接爬他身上了,“兰翊舒,你还有我,我肯定不会离开你的。” 苏心漓两边的脸颊绯红,一双刚用热毛巾敷了的眼睛还冒着热气,她的眼睛眨了眨,一瞬不瞬的盯着兰翊舒,一字一句,说的无比虔诚认真,就好像宣誓一般,兰翊舒抚着她的脸,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你离得开我吗?” 兰翊舒勾着唇,似笑非笑,意有所指。苏心漓不由想到了早上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不会说,自己离开兰翊舒就会活不下去,因为她的人生,并不只是为自己而活,她的生活,不可能只有爱情一样,还有亲情和其他,所以就算没有兰翊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她还是会努力的活着,但是那段时间里面,自己必然不会安心,她想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话,就离不开兰翊舒,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离不开兰翊舒。 “苏心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黏人。” 一直以来,苏心漓都极为的淡然从容,这次她这个样子,兰翊舒确实有些意外,她不由想到昨晚上苏心漓哭着和他说的那件事情,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注,抬头看向苏心漓,她的脸上也没有了笑意,苏心漓还是和方才那样,定定的看向兰翊舒,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兰翊舒,我害怕,失去你。” 虽然,并不是没有你就会活不下去,但是没有你,心里会觉得空荡荡的,看什么好像也都变成了灰色,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没有任何的价值和意义。 兰翊舒愣住,看着苏心漓那双红肿的眼睛,良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他忽然微微直起了身子,然后扣住苏心漓的后脑,两个人的唇再次贴在了一起,只是唇瓣贴在一起,两人谁都没有动。院子里,就只有苏心漓随身伺候的几个丫鬟,房间里,又就只有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了彼此心跳的声音。 “我不会的。”过了好半天,兰翊舒才让苏心漓从他的身上离开,然后搂着彼此的腰面对面的坐着,一字一句,如誓言一般,信誓旦旦的说道:“今后,我就守在你身边,照顾你,护着你,哪里都不去了。” 苏心漓嗯了一声,心中想着的却是颜宸玺的问题。她一时半会肯定是不能离开京陵城的,要是颜宸玺出了什么事的话,估计这次的事情还是会重演,所以苏心漓觉得要想兰翊舒一直在她身边的话,一定要解决好颜宸玺的问题,不能让他出什么事情。 两人说了会话,说着说着苏心漓又睡过去了,一直到晌午时分才醒过来,苏心漓起身后,梳洗了一番,用了午饭后,就和程子风程子谦几个人一起回了定国公府,兰翊舒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估计到现在云氏还不知道六皇子的事情,苏心漓想将这件事情尽早告诉云氏,让她心安。至于兰翊舒,则进宫去了。 苏心漓近来很忙,再加上因为忧心兰翊舒的事情,她并不怎么愿意动,虽然苏府和定国公府就隔了两条街,但是苏心漓就偶尔去看了云氏一两回,不过云氏的身体状况她一直都是注意着的。 云氏一看到苏心漓,脸上都快笑出褶子来了,爱演的程子风少不得要表演一番吃醋的戏码,结果可想而知,再一次被云氏的重外孙女轻孙子的事实打击到了,几个人说了还没几句话呢,程子风程子谦等人就全部被云氏打发了下去,就只留下了苏心漓一个人。 “外婆,您有什么事吗?” 方才大家说话的时候,云氏一直就是拉着苏心漓的手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一开口打发程子风几个人下去,苏心漓就知道,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你嘴巴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苏心漓抿了抿嘴唇,然后很是没有出息的,当着云氏的面,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脸立马就红了,她尴尬的笑了两声,“过敏了。” “你这说辞骗骗你几个嫂子还行,子风都告诉我了,兰翊舒回来了。” 苏心漓只告诉了云氏她们六皇子已经找到了,程鹏他们已经起身回来了的事情,她的几个嫂子听了自然开心,然后眼尖的发现了她微肿的嘴巴,苏心漓自然不可能将实情告诉她们了,所以捏造了这么个理由,她们也没有怀疑,毕竟过敏的话,嘴巴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丁点也不奇怪,不过云氏却是不相信的,尤其程子风已经将兰翊舒回来的事情告诉她了。 “你老实告诉外婆,你搬到苏府后,兰翊舒是不是一直都和你住在一起?” 程子风那个叛徒! 苏心漓没想到云氏是问这件事情,瞪大了眼睛,心中却在思忖着该怎么回答才好,苏心漓都还没开口,云氏一看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漓儿,你已经十三了,很快就十四了,你从小就乖巧懂事,现在的话,更是让我和你外公觉得宽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和你外公都相信你,所以几乎不插手你的事情,对你的选择,也一直都极为的尊重。” 苏心漓点了点头,“我知道。” 云氏一听,摇了摇头,“你知道那你还犯傻?外婆知道,兰翊舒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对彼此都是真心的,你要和他发展感情,将来嫁给他,外婆都没有意见,但是现在,他都还没给你任何的名分呢,他那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事情,你们两个在一起,就算现在没出事,早晚也得出事。” 这一点,苏心漓也承认。最开始牵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是同床共枕的睡在苏府,第一次之后,兰翊舒就赖上了,现在是亲吻,亲吻之后——比起简单的拥抱来说,亲吻确实更容易擦枪走火,苏心漓还真不敢保证,如果兰翊舒想要的话,她会不会能严防死守的拒绝,毕竟兰翊舒让她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太多。 “不是一直都住一起的,您也知道,他经常进宫,而且就算他住在苏府,我们也是分开睡的,他睡靠窗边的软榻,我睡床,有些时候我让他上床睡觉,他还拒绝了呢。” 云氏震惊的看向苏心漓,“你居然让他上床和你一起睡觉?” 苏心漓看着云氏那样,立马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不过她也没有狡辩,兰翊舒,为了你,我真的是拼了。 “外婆您也知道啊,兰翊舒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他那么高的个子,睡在窗边的小榻上肯定不舒服,我看着,总觉得不忍心,而且就算睡在一起,我们也是分开被子的。” 苏心漓的一双眼睛盯着云氏,见她没有指责自己,又继续说道:“外婆,就算他只是偶尔住在苏府,但是现在我已经习惯有这么一个人和我睡在一个屋子了,他要不在,我就觉得不安的很,这段时间,他没在我身边,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昨晚,就是个意外,这次,他消失这么久,突然回来,我当时就觉得不真实,以为是自己做梦呢,就让他咬我一下,就这个样子了——”苏心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明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意外。 苏心漓想,自己真的是疯了,为了能让云氏喜欢兰翊舒,不要对他产生意见,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个女孩子,也不怕臊。”云氏盯着苏心漓,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一双明亮并且荡漾着幸福,哪里有对兰翊舒的半分责怪。 “你们现在还没定亲,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多不好,你看看苏妙雪,现在京陵城的是怎么看她的,怎么说她的,漓儿,你是女子,在这种事情上,总归是吃亏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兰翊舒又不愿意负责了,你可怎么办?漓儿,你这么聪明,做事应该有分寸才是,外婆不愿意看到你受伤。” 苏心漓握住云氏的手,“外婆,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苏心漓重重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但是外婆,这辈子,我应该再找不到一个像兰翊舒这样让我喜欢动心的男人了,如果这样一个愿意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的男人到头来都会背叛伤害我的话,那我还能找到托付终身的男人吗?今后,我还能对谁放心?外婆,我相信兰翊舒,他不会伤害我。外婆,兰翊舒真的很好,比您想象的好,对我,更好。外婆,您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以遇见他?” 苏心漓说完,一下蓄满了泪水。 她真的很高兴,可以找到一个什么都能说的男子,并且,他在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后,没有将她当成怪物,还愿意像之前那样对她好。 云氏一见苏心漓这样子,立马手足无措,缴械投降了,她将苏心漓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你要喜欢他和你住一起就让他继续和你住一起好了,今后外婆再不说这件事情了,外婆相信漓儿的眼光,你说好那肯定就是好的,外婆的小心肝,快别哭了,你一哭,外婆心都要碎了。” 苏心漓难得来定国公府一趟,陪着云氏一起用了晚饭,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不过兰翊舒并没有回来。 当晚,苏心漓得到消息,被休掉的方静怡暂时住到了娘家,苏心漓并不奇怪,方静怡并不是个愚蠢的女人,这些年,不论是方家还是苏博然,估计都有不少的把柄在她手上,这些暂时还可以成为她安身立命的资本的。 苏志明的案子,如期审讯,苏志明一开始咬死了不承认,林景和楚奇一出现,他当场就呆住了。因为有林景和楚奇等人的指证,苏志明就算不愿意,也只有老实承认,说自己是因为立功心切才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与其他人都无关,苏博然已经派人传了口信了,苏志明自然是不敢违背苏博然的意思的,将所有的罪名全部承担了,证据确凿,一百多条无辜的性命,苏志明当场就被判处了死刑,于五日后午时在东门处决。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苏志明的事情证据确凿,以最快的速度尘埃落定了,不过苏心漓心中清楚,这件事情事实上并没有结束,不出苏心漓所料,苏志明被判决了死刑的第三天,四处奔走,八方求救无果的方静怡又开始在她的门前大闹了。 方静怡四处奔走,请求别人搭救她儿子的事情,苏心漓自然是知道的,这样的结果,也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甚至于她找了哪些人,苏心漓楚的,这其中就包括一直住在王府的侧妃苏妙雪,而苏妙雪的避之不及,苏心漓更是一点也不意外, 如果方静怡还是以前那个风光得宠的方姨娘,或许还会有人愿意伸把手,不过现在的她已经被相府休了,落魄到了极点,而且苏志明的案子,不但京陵城的百姓关注,皇上都是知道的,哪个没脑子的会去做这种吃力但是却一点也不讨好的事情甚至可能赔上自己性命和前途的事情。 苏心漓就是要亲眼看着方静怡处处碰壁,一次次悲伤失望,然后绝望悲伤。 让方静怡死,对现在的苏心漓来说,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死,对现在的方静怡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既然她现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那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不嫌脏了自己的手吗?虽然这只手早晚都会脏,但是苏心漓就是愿意用这种方式折磨方静怡,当初,她失去母亲和哥哥的痛,现在,她也该尝一尝了。 方静怡现在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坐在苏心漓的府邸门前,是又哭又闹,破口大骂,这么大的动静,苏心漓的门前,没一会就围满了人,那些人对方静怡自然是指指又点点,多数是斥责她的。 “苏心漓,你还有没有心啊,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自从你母亲和兄长过世后,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吃穿用度,什么好的,我都可着你先用,恨不得将心都逃出来给你了,没错,我是姨娘,你是小姐,我伺候你是应该的,什么好的都给你也是应该的,但是你也不能将事情做的这样绝情啊!” “志明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他这次确实是犯了很大的错,但是他还小,他不懂事啊,你是姐姐,而是相府的嫡女,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也是要负责任的,你明明可以帮他的,你却什么都不做,这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啊!” 方静怡尖叫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指着苏心漓大门的方向,嘶声力竭的尖叫着,那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失子的痛,女儿的不搭理,让她的情绪渐渐崩溃。 “一出了事情,我之前对你的好就忘了吗?姨娘就不是姨娘,弟弟就不是弟弟了吗?我和志明已经够惨了,你为什么还要让相爷和我们一刀两断,不认他这个儿子,甚至休了我!” 方静怡不停的指责苏心漓的不是,满是怨恨,她一个人又是哭又是骂的,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情绪依旧高昂的很,“苏心漓,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苏心漓虽然在屋子里面,不过方静怡就在自家门口大吵大闹的,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她骂的太过难听,流云并没有告诉她她说了什么,不过苏心漓也能够猜得到,和上次方静怡何姨娘六姨娘等人大闹一样,她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方静怡的精力很好,应该说支撑她精力旺盛的怨念很深,都一个时辰了,她都还在骂骂咧咧。 “这样的人你留着做什么?” 对于方静怡的叫骂,苏心漓可以淡然的毫不在意,但是一心维护她的兰翊舒却不行。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书,对着他微微一笑,“留着玩啊,看好戏啊。” 苏心漓见兰翊舒看向她,继续道:“苏志明已经被叛了斩立决,再过两天就要行刑了,苏志安现在跟着三姨娘,今后,方静怡要想再见一面,恐怕是难如登天,还有苏妙雪,这次苏志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做了什么?她整日都呆在王府,说的好听一些就是养胎,实际上不过是避难罢了,这件事情之前,她就对方静怡有怨言了,这次方静怡为了苏志明的事情去找她,她心里估计对她产生了更大的成见,她又被苏博然休了,方家的人也必定厌弃她,她已经是众叛亲离了,她的性子拔尖又好强,而且自私自利,心胸狭隘的,以前得势的时候必定仗势欺了不少人,她现在这个样子,有的是人等着看她笑话呢。” 在兰翊舒跟前,苏心漓毫不掩饰自己对方静怡的厌恶和憎恨。 “我只是担心,兔子急了还咬人了,要是她——” 苏心漓见兰翊舒一副担心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你不是说会一直在我的身边保护着我的吗?那我还怕什么?”苏心漓理所当然的回道,“方静怡除了对自己的孩子全心全意的付出,对别人,包括自己的亲生父亲,必定都是留了一手的,如果不是她手上掌握了方有怀等人的把柄,就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了,并且,还臭名昭彰,自带麻烦,方有怀方靖安他们可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会收留方静怡?”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满是轻蔑,“尤其是苏博然,方静怡跟了苏博然都已经十几年了,苏博然做了什么事情,她肯定是知道一些的,你说的没错,兔子急了还咬人了,她现在最憎恨的人可能是我没错,但是她对方有怀方靖安尤其是苏博然的恨意也绝对不会浅,她没有我的把柄,她现在暂时能咬的就只有苏博然他们了。” 她要手中握有她的把柄的话,早就以此作为威胁,上门找她和定国公府的人让他们帮忙苏志明的事情了,而不是像个泼妇似的在门口耍泼,用这种愚蠢到了极点的方式泄愤,现在方静怡心里头估计都后悔死了。 “不单单是苏博然他们,还有颜司明吧。” 兰翊舒笑意舒缓,挪了挪位置,让苏心漓贴着他坐着,苏心漓挣扎了几下,以无效告终,“兰翊舒!” 这可是白天,而且院子里还有丫鬟的,尤其前两天外婆还因为她和兰翊舒的事情特意叮嘱她呢,虽然她一直都在袒护兰翊舒没有错,但是她心里是觉得云氏的话说的很有道理的,她和兰翊舒彼此相爱,很容易擦枪走火啊,但是她现在才十三岁,她喜欢孩子,但是现在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而且兰翊舒在这件事情上脸皮也特别厚,一有机会就总喜欢占她的便宜。 兰翊舒对着苏心漓眨了眨眼睛,调皮的模样让苏心漓笑出了声,兰翊舒直接无视她的不满,继续道:“当初颜司明之所以接苏妙雪,是为了得到她背后两大势力,相府和方府的支持,但是现在,相府和方府肯定是势不两立的,颜司明做了那么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笑出了声,然后申明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方有怀是个利益至上的人,白手起家的他为了利益可以放下尊严,他回头找苏博然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那时候,高怡婷估计已经成了相府夫人了,苏博然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以前,他很多事情都会询问方静怡的建议,现在,方静怡被休,偌大的相府,他能找的就只有高怡婷了,既然这样的话,到底是合还是不合,还不是她说了算的吗?颜司明想要同时拉拢相府和方府,这绝对难如登天。 苏妙雪原先是方有怀最有利用价值的外孙女没错,但是现在,就算她怀有身孕,方有怀也不可能扶持这样一个身败名裂并且被颜司明厌弃的人,苏博然还有三个女儿呢,再加上这中间有个高怡婷,他就更加不会的,应该说,现在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不会在苏妙雪的身上投入付出。苏妙雪现在,真的是一枚彻彻底底的废棋,但因为这颗废棋是皇上赐给他的,颜司明再怎么想丢弃都不行。 颜司明娶的这个女人不单单是没用的,而且还是拖累,因为苏妙雪,颜司明努力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有了污点,他忠孝正义,洁身自好的形象也岌岌可危,颜司明再想娶对他有很大助力的女人,现在是很难了,皇后娘娘对他也是失望透顶,还有太子和原先那些原本拥护他的人估计都是如此,因为苏妙雪,颜司明是惹了一身的臊。 兰翊舒听着苏心漓愉快的笑意,清俊的脸,也跟着有了笑容,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炫目的光亮,“我的漓儿,真是聪慧。” 不是心机深沉,更不是蛇蝎心肠,苏心漓所做的一切,在兰翊舒看来,都是没有错的,只要苏心漓不吃亏,他就可以冷眼旁观制止不管,和定国公府的人想法是如出一辙。而且,每每如此,兰翊舒的心中都会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尤其听到别人夸赞苏心漓的时候,他更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 方静怡在苏心漓的府邸门前骂了差不多近两个时辰,苏心漓才领着自己贴身丫鬟还有一干下人出现在了门口,这时候,相府的门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方静怡这会是真的累了,口干舌燥的,气喘吁吁,都坐地上了,看到苏心漓出来,就像是突然间被吹起来的气球,一下又变的鼓了起来,她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着苏心漓,仿佛都快要瞪出来了一般,抬头仰视着苏心漓,一双眼睛满是恼火和愤恨。 “苏心漓,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连自己的弟弟还不管,还忘恩负义,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方静怡骂了那么久的人,到现在人都已经被太阳晒晕了,也不管苏心漓现在是多么的得民心,因为心中的愤恨,是想到什么恶毒就骂什么了。 方静怡说完,手指向苏心漓,然后看着那些围观的百姓说道:“你们别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她可没有你们想象的好,冰清玉洁的,她母亲死得早,父亲又不管她,就是个没人教没人要的孩子,连府里的家丁都不放过,整日和他们眉来眼去的,她现在就是这德行,勾勾搭搭的,水性杨花。” 方静怡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开始沸腾起来,苏心漓身后的几个丫鬟也是一脸的怒色,恼火的很,这方静怡真是无耻,她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是自己咎由自取,到现在居然无中生有,抹黑小姐,饶是粗线条的水儿都恨不得冲上去教训她一把了,不过苏心漓没有开口,她忍着没动手。 苏心漓还是站在方才站着的位置,如王者一般,睥睨着那些围观的百姓。人就是这样,就算是对待自己的恩人,一旦有什么风言风语,还是会忍不住跟风猜测。 苏心漓依旧站在最开始的位置,由着那些人议论,向着方静怡的也好,替她说话的也罢,苏心漓只是淡然的听着,仿佛那些人讨论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过了好半天,直到那些人讨论的劲头过去了,苏心漓的手向前挥了挥,很快就有人冲出了门口,跑到反应已跟前,将她捉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放手,给我放手!” 方静怡使劲的想要挣扎,不过四个人都押着她呢,她又骂了一个多时辰了,到现在力气也差不多了,没挣扎几下就放弃了,看着苏心漓的眼神都快要冒火了,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又浮出了得意的笑容,“苏心漓,我戳中了你的痛楚,心虚了是不是?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哨玄就是因为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五皇子,你就是个狐狸精,大家可千万不要被她的这张脸给蛊惑了!” 方静怡见大家脸上流出了怀疑之色,说的越发的兴奋带劲,苏心漓使了个眼色,流云上前,走到方静怡跟前,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这是——”恼羞成怒四个字还没说完,流云对着她的另外一边脸又打了过去,流云的力气不大,不过她都是用了全力打的,方静怡挨了这两巴掌后,两边的脸很快浮出了手指印记,嘴角都流血的,看的两边的百姓目瞪口呆的,不停的倒抽气。 “这第一巴掌,是替我的几个弟弟教训你的,当初母亲就不同意将志明志安交给你照顾,可你非要闹着他们跟在你身边,就因为你的教导无方,才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如果大弟是跟着母亲,他必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相府就只有志安一个男孩了,他现在还小,我绝对不允许他毁在你手上,父亲一直宠爱你,母亲过世后,甚至打算扶你做相府夫人,休你的人是父亲,如果不是你做了太多错事让他心寒,他何至于休了你?你口口声声说你一直为了我,你为我做什么了?我本就是相府嫡出的小姐,身份比你这个做姨娘的不知道尊贵了什么,吃穿用度我自当用的是最好的,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你一个姨娘,能掌中馈,那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既觉得辛苦不满意,那为什么不早点提出来?” 苏心漓依旧站着,扫视着底下围观的那群人,口气依旧十分淡然。 “这第二巴掌,是我让流云替我自己打的。方静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你不过是一个被休的通房,我可是皇上钦封的右相,你是在质疑圣上看人的眼光,还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苏心漓的口气极为严厉,这句话,与其说他是对方静怡说的,倒不如说她是对那些围观的百姓说的,她是因为什么才被封为丞相的,她才为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一有点风吹草动,流言蜚语出来,他们好事的天性就暴露无遗。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苏志明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不论你们怎么闹,都是这个结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至于定国公府,这件事情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向来公正正义,数百年来,都是守护百姓的,这次,大弟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难道要拉他们下水替他开罪不成?亏你们想的出来!”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围观的百姓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开始指责方静怡了,对于这样的戏码,苏心漓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快要看厌了,不过对此,苏心漓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次水患的事情,她已经深得民心了,她不可能要求每个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不过她相信,总归有那么一批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心中都将她当成恩人,对她怀抱着一颗感恩的心。 “至于放哨玄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静怡应该去问大弟和五皇子的侧妃吧,不要一出了什么事情不是将责任往我身上推,不然的话就是开口让我帮忙,我无能为力了你就在这里破口大骂,无中生有。大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痛心很惋惜,但那是一百多条的无辜性命,那些百姓做什么事情得罪他了吗?他们何其无辜,让凶手逍遥法外,他们必定死都不能瞑目,我不单单是他的姐姐,还是右相,整个琉璃百姓的父母官,我不可能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包庇真凶,所以方静怡,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管你怎么说,你再怎么抹黑我,我都不可能让你如愿!” 苏心漓说话的语速并不是很快,一字一句的,极为的清晰,而且充满了力量,但是她说话的时候,中间却没有任何的停歇,方静怡根本就找不到插嘴的机会,苏心漓话说完后,局势彻底被扭转了,所有的人齐齐将枪口对准方静怡了。 方静怡舔了舔嘴角,看向苏心漓,她们之间隔开了差不多五米远的距离,但是方静怡却觉得两个人隔开的好远好远,中间仿佛有一道完全无法逾越的障碍,她忽然想到了从前,其实也没多久前,就是小半年前,苏心漓还处处被她压制着的,每每和苏心漓见面,她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高人一等,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但是现在,她看着她,却需要仰视,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方静怡抿着嘴唇,蹙着眉头,不停的去想,所有的一切,好像就是从丞相大寿那日转变的。方静怡不甘心啊,她真的不甘心,之前,她输给了程立雪,这件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到至今,她一直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女儿可以踩在苏心漓的头上,结果却是,苏心漓让她输的更惨了。她不过才十三岁而已,方静怡实在搞不懂,她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谁教她的。 “苏心漓,你见死不救就见死不救,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说志明是因为我才出事的,你这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志明他是因为你才死的,是因为你见死不救!” 苏心漓抿着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往下走了几个台阶,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明媚。只是见死不救吗?苏心漓真的很想告诉方静怡,这所有的一切就是她设计的,她就是想要让她方静怡看着自己的挚亲一个个走向地狱。 苏心漓盯着方静怡,然后,众人听到了苏心漓的叹息声,她盯着方静怡,一步步向她的方向走近,水儿自然是贴身站在她身边的保护着的。 “流云,你带方静怡去大理寺,让她和大弟见最后一面。”苏心漓看着站在她和方静怡中间的流云说道。 “方静怡,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吧,给大弟多准备一些他爱吃的,好好的说会话,不要留下太大太多的遗憾,让他下辈子投胎努力做个简单的好人。” 苏心漓的口气还有那模样,完全就是一副善心人的样子,至少,围观的百姓是如此认为的,但是只有苏心漓自己心中清楚她这样做的真实目的,和自己快要死的儿子互诉衷肠,这种滋味,一定很受煎熬吧,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种痛。 “不用你假惺惺!” 方静怡话虽然这样说,不过说话的口气却软了许多。苏志明现在是死囚,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狱的天牢,想要去那个地方探监,一般人,有再多的银子都进不去,就方静怡现在的身份,估计就算花了银子,在门口也会被拦回去。 “对你们,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今后你好自为之。方静怡,这次我念着你的丧子之痛,体谅你做母亲的心情,就不和你计较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再在我的门前大吵大闹,辱骂抹黑朝廷命官,就别怪我不客气。” 方静怡见苏心漓转身离开,心中越发的伤心绝望,之前的请求是礼,她的大吵大闹一方面有泄愤的意思,其实更多的意图还是希望苏心漓能出手,让苏志明逃过这一劫,“苏心漓,你就这么狠心绝情吗?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苏心漓转过身,看着方静怡,莞尔一笑,然后慢步走到她身边,她漂亮的媚眼儿璀璨如星,和方静怡灰暗绝望的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走到方静怡跟前,身子前倾,凑到了方静怡的耳畔,那双璀璨明亮的眼睛忽然变的冰冷起来,“我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哥哥,三年前被你害死的苏历仁。” 苏心漓说完,站直了身子,再次看向方静怡,方静怡已经呆住了,瞪大着眼睛,一张脸苍白,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勾着唇,那张倾城的脸配上这样温柔的笑意,原本是让人觉得温暖的,但是方静怡却觉得浑身发寒,心仿佛都结冰了一般,苏心漓转身离去,直到她进了苏府大半天,方静怡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她更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与苏心漓有关,骂的越发的猖狂嚣张。苏心漓可以容忍方静怡骂她,流云却不允许,又给了方静怡两巴掌,大家都说打得好,方静怡气都快气死了,流云给了方静怡两巴掌后,又让人将她的嘴巴堵上,直接将她送上了马车。 方静怡从苏府离开后,回方府收拾了一番,而流云则按着苏心漓的意思去了趟大理寺监狱,因为苏志明的案件是顾南衣审的,就算现在苏志明已经被判了死刑,顾南衣依旧可以随时提审犯人,流云到大理寺大牢的时候,顾南衣刚好也在,他是来找苏志明审问他这次清河县的事情有没有同党和幕后指使的,顾南衣一见是流云,听她说苏心漓让方静怡过来见苏志明,和大牢里的人交代了几句,倒是替流云免去了不少麻烦。 方静怡和苏志明见面才没多久,同一天晚上,苏心漓正和兰翊舒下棋的时候收到了消息,大牢里的苏志明要求见颜司明。 “你说,颜司明会不会去?” 兰翊舒漫不经心的落下了手中的黑子,看向苏心漓,状似随口问道。 “会!”苏心漓的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并且极为的肯定。 因为苏妙雪的事情,颜司明被冠上了冷血无情四个字,当初,太子一党选定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好掌控能力也不错,最主要的是,他对太子他们都表现的极为忠心,而且见谁都是一副感恩的样子,现在,他急需要做些什么,让皇后和太子对他重拾信心,他的苏志明的关系要好,走的也近,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这时候要为了撇清关系在推三阻四的话,只怕会寒了之前那些跟随他的大臣的心啊,他需要顾虑的因素确实很多,但是这些,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手握实权的人物的支持重要呢。 苏心漓预料的并没有错,第二日早朝结束后,颜司明就去了趟天牢,当时天牢里留下的几个牢头都是颜司明安插在里面的人,颜司明离开时,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所以并没有人知道苏志明和颜司明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些,苏心漓并没有去深究。颜司明去见苏志明的事情,皇上肯定也是知道的,以一个帝王的性子,他肯定会想办法知道苏志明和颜司明说了些什么,苏志明和颜司明两个人都不是傻瓜,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周围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根本就不可能多说些什么,文帝如果要对付颜司明,有的是法子,他如果还不想在颜司明的身上补上几刀,自己违逆他的意思办事,也没什么好处。 颜司明从大理寺的大牢离开后,并没有回王府,而是来苏府找苏心漓,苏心漓本来就不想见他,再加上兰翊舒在身边,她就更不见了,苏心漓不见客,颜司明就算是皇子也不好死缠烂打,告诉前来传达苏心漓意思的丫鬟流云道:“告诉右相,她的弟弟想在临死前见他一面。”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牢探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理寺关押死囚的天牢,阴气很重,而且散发出一种极为难闻的酸腐味,光线极为的昏暗,苏心漓甚至听到了老鼠的叫声,还有一些不知名看着就瘆人的动物。 现在,苏志明已经彻底成了一枚废棋,根本就不会有人因为他冒着得罪皇上被万民唾骂的危险对他特别关照一番,身为丞相之子的他在天牢里自然没有任何的优待,和之前被判了死刑的林景等人没什么差别,甚至比他们都还要糟糕。苏心漓之前来过天牢几回,对这里的恶劣环境并不陌生,再加上上辈子的经历,苏心漓相当的淡然。 陪同苏心漓前来的人,并非水儿,而是兰翊舒。他一听说苏心漓要来见苏志明,说什么都要跟着,苏心漓是从容的很,不过从进天牢后,极度洁癖的兰翊舒眉头就没舒展开过,像是打了结似的,不过却始终都跟在苏心漓的身边没有离开,苏心漓看着他一脸嫌恶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因为有这样的跟屁虫,她心里觉得又好笑又甜蜜。 苏志明被判了死刑后,他的同伙楚奇等人也被判决了极刑,和苏志明在同一天处斩,林景算是戴罪立功,赦免了所有的罪,而苏志明现在住着的地方正是之前关押林景和他兄弟的地方。 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这里关押着的人的是苏志明,苏心漓几乎认不出人来,苏志明身上的衣裳脏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上面除了泥巴,还有一些很恶心的脏污,天牢内,连张席子都没有,更不要说被子了,地上铺着的那些草潮气很重,这个季节,肯定是冷的。 苏志明虽然一直都在外游历,并没有在相府长大,但他出去没多久,苏历仁就死了,身为相府的长子,那时候方姨娘又得宠,他的身边跟了好几个小厮伺候他,他根本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现在这样的生活,他肯定是受不了的。苏心漓到的时候,就看到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坐着,整个人瑟瑟发抖,他的脸和他身上穿着的衣裳都脏了,那双和苏博然一模一样的眼睛,再没有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颓废沮丧,还有种说不出的悲伤绝望。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苏志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件事情,就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苏心漓走近,他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苏心漓都站在他面前了,过了好半晌,苏志明才反应过来,他看到苏心漓,眼睛亮了一下,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快速跑到苏心漓的跟前跪下,“姐姐,求求您,救救我吧!” 隔着牢房门的框子,他伸手就要去拽苏心漓,兰翊舒拉着苏心漓的手,将她往怀中一拽,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苏志明,有洁癖的他自然不会允许苏志明用他那双不知道沾上什么东西的手去碰苏心漓,就算是衣裳,也不允许。 苏志明扑了个空后,看着自己半空的手,愣了愣,然后哭出了声,一脸哀求的看向苏心漓,哀切的恳求道:“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救救我吧,我——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我——我不想死!” 苏志明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惶然和恐惧,他的眼睛,就只有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有一丝微微的光亮。 他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他不想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他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更加不想死。 昨日,方静怡来大牢看苏志明的事情,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原本,苏志明是将希望寄托在苏博然身上的,他知道,苏博然肯定会去找苏心漓,虽然只有一两天就要处斩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抱着希望的,他觉得自己可以从这个地方出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继续之前的抱负,然后洗刷今日的耻辱,但是他没想到,方静怡给他带来的却是她已经被休,而且苏博然已经决心不要他这个儿子的消息。其实,当初苏博然让他担下所有责任的时候,他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苏博然的态度,但是他觉得虎毒不食子,却没想到苏博然居然这样的绝情。 苏志明现在心里头是恨透了苏博然和苏心漓的冷血无情,但是他更加怕死,苏志明见了颜司明之后,让他分别给苏心漓和苏博然两人传了信,出乎苏志明预料之外的是,苏博然没来,苏心漓却来了。 “求求您,救救我好不好?我保证,我发誓,我今后一定会听你的话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的!” 苏志明跪在地上看向苏心漓,哀切的声音,透着一丝绝望。苏心漓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如死灰惶然恐惧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这个时候的他,虽然狼狈到了极点,但是最像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濒临死亡时的那种绝望,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同情的惊心。苏心漓看着他这个样子,最先想到的并不是他之前对自己的陷害,而是上辈子他和颜司明在书房密谋的事情,六皇子和兰翊舒的死,他也有份。 “救你?那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苏志明,在你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多么的可怜无辜?他们有些比你还小,杀人偿命,你杀的还不止一个人,在你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天子犯法尚且还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还是你!你知道你这个地方之前住的是谁吗?” 苏心漓盯着苏志明,忽而顿了顿,然后就想说道:“还记得这次和林景一起押解上京的那些人吗?他们在死前就住在这个地方,八个人,到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林景了,你对他们还有他们妻儿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像你请求我这样请求你的,你是怎么做的?你有考虑过他们吗?苏志明,你杀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该死的,所以如果你找我来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那我告诉你,我无能为力。” 一想到那些无辜的人,苏心漓又觉得苏志明实在是可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就可以不用死,我甚至可以从这个地方出去,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不帮我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啊,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啊?” “哪里得罪我了?” 苏心漓看着歇斯底里狂叫着的苏志明,嘴角忽而上扬,那好看的弧度满是冰冷和嘲讽。 “苏志明,你扪心自问,除了有用到的我的时候,你心里可曾将我当成你的姐姐?你这么年轻,那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远的不说,就说方哨玄的,你心里要有一丝一毫念着亲情的话,就不会那样设计我,一直以来,你们一个个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想让我身败名裂,我这样说,对吗?” 苏志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苏心漓,他以为,那次的事情,之所以会牵扯到苏妙雪只是个意外,可现在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设计好的,不过她怎么知道的?她死死的盯着苏心漓,忽然间觉得她实在太过的深不可测。 “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和你也有关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是不是?” 苏志明的脑海忽然窜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他惶然的盯着苏心漓,眼睛瞪的大大的,而且也很用力,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大弟你和山贼勾结,抢夺官银,甚至杀害那些无辜的百姓。” 天牢之中,就和后宫一样,谁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还有谁的耳目藏在暗处,苏心漓一直都知道,隔墙有耳。 苏志明的目光,一瞬不瞬的,依旧落在苏心漓的身上没有动,借着那不是很亮的光,他看到苏心漓的脸,她的神情平静,淡然的目光,更加没有他想要的同情怜悯和疼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眼底那如蜡烛一般微弱的光亮,一点点慢慢的熄灭。 “苏志明,看看你的双手,上面沾满了鲜血,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就不会害怕不会觉得心虚吗?” 贴着牢房的门跪着的苏志明目光呆滞的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那双手上有血注喷了出来,他惊叫了一声,坐在了地上,然后一脸恐惧的看向苏心漓,“你既然不准备救我,那你还来做什么?是为了看我有多么的狼狈,然后笑话我吗?” 苏心漓抿着唇,摇了摇头,“我相信,你应该做不出来这样恶毒的事情,这件事情,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只要你供出幕后的主使,戴罪立功,到时候我一定会请求皇上对你从轻发落。” ------题外话------ PS:30号科目二考试,这几天天天在驾校练车,傍晚回来,实在太累了,没有多更,亲们见谅,等这次考试结束,小妖会尽量多更,也会努力调整更新时间 第一百五十章:苏志明之死 第一百五十章: 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颜司明脱不了干系,如果苏志明供出他来的话,以他们的关系,到时候颜司明再怎么狡辩也没人会相信他是清白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颜司明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颜司明就彻彻底底的毁了,他的势力彻底被瓦解了,那样的话,兰翊舒就彻底安全了,她也可以放心了。如果苏志明愿意主动配合供出颜司明,她说不定真的会保他一命,让他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想要恢复自由什么的,那却是不可能的。 苏志明一听苏心漓这话,愣了半晌,用一种惊诧又有几分激动的眼神看向了苏心漓,他没想到,除了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几个人,苏心漓居然主动开口说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就连方静怡都不相信他的事情,她竟然相信。 “你今年才十二岁,这样恶毒的事情,你必定是想不出来的,肯定是有人出谋划策怂恿,并且给你提供了帮助,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心漓盯着苏志明被泪水浸润的眼眶,一字一句,笃定的问道。 苏志明在外这么多年,去的多是人才聚集并且极为繁华富庶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聚拢更多的人才谋士,拉拢那些清流名士,另外的话,也是为了和那些大商贾结交,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虽然比泥腿子还后面,他们心里也是看不起商人的,但是想要成就大业,就需要大量的银子,没有银子,什么都办不成。 “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以为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吗?你别做梦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嘴角却挂着极为讥诮的笑意,不愧是一家人啊,出了事情,从来就不知道也不会反思,就只知道将责任推卸给别人,而她永远都是那个不幸的人,当然,苏心漓对此表现的很淡然,因为她一点也不冤枉。 “是我将你害成这个样子的?苏志明,你扪心自问,我和我母亲还有哥哥哪里对你们这一房不好了?你当真以为我母亲对方静怡还有父亲的关系还有方静怡的事情一无所知吗?但她还是同意相府收养苏妙雪,苏妙雪在相府的吃穿用度哪一样比苏沐灵苏汐月她们差了?还有你,我母亲有苛刻过你半分吗?你去别的府上打听打听,有几个正室夫人对受宠的姨娘的孩子是不苛待的,庶子就是庶子,姨娘就是姨娘,有谁敢觉得是嫡子和夫人抢了他们的?我母亲对你们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你不是傻子,应该可以辨别的清,还有我,一直以来,我都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姐姐弟弟,对方静怡也从来没有什么歹意,而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说起这些事情,尤其是当着这群忘恩负义的人的面说起这些事情,她觉得心里还是会觉得恼火,苏心漓想,她到底不是什么圣人,付出的时候,是想要得到回报的,而不是别人的恩将仇报。 “我们对你好,那你们呢?你们心里可有丁点的感恩?没有!你们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甚至想要更多,觊觎的完全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方静怡说相府夫人的位置是她的,她生的儿子女儿该是嫡子嫡女,她到底是凭什么这样认为的?当初,是她帮着父亲设计我母亲,我母亲才会嫁给父亲的,方静怡做这些事情不就是想父亲借着定国公府的势,升官发财,她好沾光嘛。她口口声声说父亲爱的是她,现在呢?所以,相府夫人的位置,你嫡子的身份,没有什么应该是你们的。报答我?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事情,你们心里清楚,要不是方静怡,要不是你们方家,我母亲和哥哥就是被你们给害死的!” 苏志明陡然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向了苏心漓。显然,对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情,不过苏心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和方静怡觉得我是坏人,那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一开始是怎么对你们的,而你们又是怎么回报我的?哪次不是你们主动招惹我的,我呢,不过是自保而已。”只是每回,都故意自保过度罢了。 “苏志明,如果有人隔三差五的就给你一巴掌,你会怎么做呢?你争夺自己想要的,我守护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怪,就怪我们都不是傻瓜白痴。”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苏心漓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唇。曾经,她做过一次傻瓜白痴,那惨痛的代价,让她现在想到的时候,都会觉得心悸,隐隐的疼。 苏志明呆呆的坐在地上,抬着头,茫然的看向苏心漓出神。虽然他憎恨苏心漓,但是仔细回想一下,不论是夫人还是大少爷还是小姐,之前对他都是挺好的,但是姨娘一直让他与他们保持距离,从他记事以来,姨娘就不停的说他们是坏人是强盗,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的,相府将来也该是他的,他们要将那些东西夺回来,可苏心漓这样一说,他心里尽管排斥,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是有道理的。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她生的孩子,如果去争去抢嫡子的东西,那都是大逆不道的。 他到底是为什么改变的呢?因为他羡慕大少爷,羡慕相府上下的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还有他的衣服配饰,他出门时前呼后拥,那些他一心想要巴结的世家公子个个都围绕着他转,对他阿谀奉承,然后他就想,这些如果是属于他的,那该有多好?这样的念头和欲望冒出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其实现在想想,那些人之所以围绕着苏历仁转,并不仅仅是他相府嫡子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他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唯一的外孙,就像苏心漓一样,以前,别人在提到她的时候,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她是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孙女。 而苏心漓是因为什么改变的呢?好像是从父亲三十岁寿辰那天,原先,她对父亲还有他们这一房的人都十分的和善,甚至是千依百顺,但是自那次她遇刺后,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姨娘安插在她那里的丫鬟不但没有得宠,反而一一被清除,姨娘对她的每一次设计陷害,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次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直至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他该怪她吗?苏志明仔细一想,苏心漓不过只是自保反击而已,自己好像确实没有责怪她的资格,同样的事情,要落在他身上,他说不定会比苏心漓做的更加极端。 他们都不是傻瓜白痴,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傻瓜白痴呢? 苏志明一直都坐在地上,神情呆滞,比起方才来说,他的眼睛越发的黑暗无神,他静静的坐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像是行尸走肉,如果不怪苏心漓,那他又该怪谁呢? “是不是五皇子?这件事情是不是五皇子策划的然后怂恿你这样做的?” 苏心漓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苏志明,循循善诱。 “五皇子?” 苏志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呢喃了好几声,忽然又站了起来,他像个疯子似的冲到了苏心漓跟前,然后跪下,一脸哀求,不过他这回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小姐,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方姨娘已经得到惩罚了,还有大姐,就算她做了五皇子的侧妃,今后也不会幸福,我们所有的人都受到惩罚了,至于小弟,他还小,这所有的事情他都没有参与,你放过他吧,姨娘已经被休了,姨娘已经没机会和他接触了,姨娘她一下失去了两个儿子,已经痛不欲生了,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这一次次的斗争较量,他们一败涂地,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苏心漓做的,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放哨玄的事情,还有那晚苏妙雪设计五皇子的事情,苏志明这会一想,也觉得十分的蹊跷,甚至于这次他下牢的事情,苏志明也怀疑和苏心漓脱不了干系。她刚刚说,这个地方是林景住过的,她是怎么知道的?很有可能就是她之前来牢房探监了,林景应该就是她救出去的,这就是说,他的事情,苏心漓也是有份的。 “是你害得我,我变成这样子就是你害的!” 苏志明手指着苏心漓,歇斯底里,说话的口气和眼神说不出的笃定,之前为了离开这个地方,方姨娘还有父亲甚至于他自己都对她低声下气,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她根本就不会救他,她怎么可能救他呢?好不容易出掉了这样的眼中钉,可以让仇人大痛,她怎么可能罢手呢?现在想想,苏志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在苏心漓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人,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 苏志明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斗过苏心漓的,这次,他已经彻底的完蛋了,方姨娘和苏妙雪她们也已经很悲惨了,但是他担心,苏心漓并不会因此善罢甘休,但是方姨娘和苏妙雪都还不知道苏心漓真实的面目,她们不知道,自己与她斗,其实就是以卵击石。 他想和苏心漓拼命,但是这似乎只是他不自量力的想法,他出不去这个大牢,连苏心漓的衣裳都碰不到,怎么可能杀的了她,尤其,她的身边还有兰翊舒守护着。 成王败寇,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现在他和苏心漓调换一个位置,他只会尽情的嘲讽苏心漓的愚笨而已。输了就是输了,苏志明输得起,他认命。“只要你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还有他让你这样做的目的,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苏心漓定定的看向苏志明,如王者一般睥睨卑微的失败者。 “是不是五皇子?” 这几日,苏志明一直都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每日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情绪本来就处于近乎崩溃的边缘,现在看到苏心漓,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思绪一下就乱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是在劫难逃了,他不想方静怡那些人出事,尤其是志安。苏志明一下站了起来,像个疯子似的不停的摇头,“我说,我说,苏心漓,你一定要说话算话,你要放过方姨娘,尤其是志安,他是无辜的!” 苏心漓盯着苏志明,点了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眼中甚至有一些动容,苏志明虽然混账,但比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苏妙雪和苏博然来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他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然的话,不会在这个时候替苏妙雪还有方静怡和苏志安求情,只是苏妙雪她未必领他的情。至于她,她和苏志明之间虽然也有血缘关系,但是因为彼此的利益和立场不同,再加上苏志明的野心,他们注定不可能成为一对好姐弟。比起以前来说,苏心漓现在反而不那么讨厌反感苏志明。 “不是五皇子,和五皇子无关,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 苏志明的话还没说完,嘴角和鼻子忽然有血流了出来,然后就是两只耳朵,苏心漓一直都盯着他看,所以很快就发现了,苏心漓的瞳孔猛然一缩,急声道:“是谁?” “是——” 苏志明是了半天,却没能继续往下说,他咳嗽了一声,突然捂住了胸口,蹙着眉头,紧咬着嘴唇,连连尖叫了好几声,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疼痛,他向后退了两步,直接倒在了地上,有血如喷泉一般,从他的口中狂呕了出来,苏心漓心头一惊,看了兰翊舒一眼,忙转身将牢头叫了进来,牢头就在外面候着,听到苏心漓的叫唤,忙冲了进来,一听苏心漓说要开门,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可一看到苏志明那样子,吓了一跳,忙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他的手刚将门推开,苏心漓就快步冲了进去,兰翊舒没有任何的犹豫,紧随在她的身后。 在距离苏志明就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苏志明的眼睛都流出来,头上的七孔,都在流血,那样子,极为的瘆人,紧接着,苏志明狂呕了一口血,他是背贴着地面躺在地上的,呕血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半寸长拇指粗的青虫从他的嘴巴里跳了出来,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袭了过去,苏心漓一惊,向后退了两步,紧随在她身边的兰翊舒脸上露出了惊诧惶恐的神情,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了腰间缠着的软剑,朝着那向苏心漓飞去的青虫砍了过去,直接在半空中分成了两段,那青色的虫掉在了地上,兰翊舒还是觉得不放心,用剑又将它的头和尾劈成了几片,而就站在苏心漓身后的位置站着的牢头看到这一幕,呆傻的站在了原地。 苏心漓看着地上已经死掉都青虫,下意识的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又看向了苏志明,他已经倒在地上了,脸上的七孔还在流血,但是已经没了声息,苏心漓想要上前,被兰翊舒拉住护在了身后,过了好半天,地上的苏志明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那牢头咽了咽口水,在苏心漓和兰翊舒之前走到了苏志明的身边,低着身子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子,吓了一跳,忙将手缩了回来,一脸惊愕恐惧的看向苏心漓和兰翊舒,有些结巴道:“苏少爷已——已经——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死了?苏心漓心头一惊,从兰翊舒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地上七孔都还在流血,死相凄惨的苏志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对着她大喊大叫大骂的,她和兰翊舒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苏心漓扭头,看了眼兰翊舒手上拿着的剑,剑身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看着就让人觉得银亮又锋利,但是上面却没有半点血迹,苏心漓的视线继续向下,看着地上被大卸无数块的青虫,蹙着眉头,眸光也是冷凝的,她走到已经死掉的苏志明跟前,兰翊舒牵住了她的手,在她之前蹲下了身子,然后探了探苏志明的鼻子,确实已经没气了,但是因为刚断气没多久,鼻子那一块还是热的,温温的,兰翊舒甚至觉得苏志明吐出来的鲜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站了起来,看向苏心漓,用一种极为冷静又从容的声音说道:“已经死了。” 兰翊舒的话刚说完,苏心漓忽然惊叫了一声,然后拉着低身蹲着的兰翊舒的手用力一拽,兰翊舒朝着苏心漓的方向一靠,眼看着他就要将苏心漓压在地上了,兰翊舒向后退了两步,将苏心漓搂在了怀中,苏心漓的叫声很快就停止了,但是那牢头的尖叫声却还在继续,一副受惊的样子,守在外面的衙役听到声音,很快都冲了进来,刚被进来,他们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牢房的地面上,七孔流血的苏志明躺在了上面,方才他还在流血的七孔,忽然有一条条小小的虫子爬了出来,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耳朵,就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小,但是却胖胖的,和方才那只青色的虫子不一样,那些虫子浑身上下都是血色,它们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皮,那涌动的鲜血,好像快要喷出来了一般。显然,寄居在苏志明身体内的他们,吃的都非常饱。 那些虫子就和血液一样,源源不断的从苏志明的身体内爬了出来,数量之多,让人浑身都觉得发麻,兰翊舒拉着苏心漓,转身就要离开。苏心漓看了眼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的苏志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然后上前,兰翊舒不放心,苏心漓扭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牵起了兰翊舒的手,打开瓶盖,对着苏志明的脸,将里面的药粉洒了下去,那些浑身血红的虫子顷刻间就不动了。 苏心漓向后退了几步,冷眼看向那些衙役,“今晚的事情,要是谁泄露出去一个字,小心你们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那些人一听,愣了愣,心里头后悔的要命,早知道这里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说什么都不会进来的,他们看着面色严肃的苏心漓,唯诺的道了声是,苏心漓继续道:“将苏志明的尸体抬出去看好。”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兰翊舒就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然后轻声道:“苏志明的死太过诡异,最好谁都不要挪动。” 苏心漓扭头看了眼已经死去的苏志明,抬头看向兰翊舒,顿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转而吩咐道:“谁也不准搬动尸体。” 那些人一听,是求之不得,苏志明这个样子,他们又都是一群怕死的人,他们哪里敢去挪动他的尸体。他们整日都呆在大牢,什么虫子都瞧见过,这个也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么多的虫子从人的七孔爬出来,实在太过诡异,瘆人的慌。 “还有,用火把将这四周点亮。” 苏心漓闻言,扭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她心中虽然狐疑,却什么都没说,两个人离开天牢后,并没有回去,这时候,苏心漓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和兰翊舒一起进了皇宫。 苏志明的案子是三司会审的,但是最后下达命令的人却是文帝,现在,苏志明无端端的死了,而是在和她见面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他死的太过诡异了,苏心漓的心中,有一种极为浓烈的不好的预感,未免别人拿这件事情兴风作浪,苏心漓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文帝见一面,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同时看看有什么应对之策。 文帝一听苏心漓和兰翊舒来了,而且还有要事,文帝直接就让他们进来了,他看了眼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目光也变的严肃起来,“何事如此着急?” 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都是从天牢出来的,衣裳上都沾上了脏东西,尤其身上还有一股味道,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都是极为沉着冷静的人,这个样子就进宫了,自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志明——死了。” 苏心漓将方才在天牢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文帝,当然,这其中肯定省略了一些,包括苏志明这次入狱的一部分真相,还有就是她对苏志明的逼宫,并且将这件事情直指颜司明,文帝听了,眉头不由拧了起来,衬得他的脸越发的威严,他盯着苏心漓,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性,然后缓缓道:“不是你动的手?” 苏心漓迎上文帝的视线,坦然的摇了摇头,躬身恭敬的回道:“不是微臣。” 她就是担心文帝有此猜疑,所以才会急着进宫,帝王素来多疑,这件事情不论文帝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都不如她自己说的好。 “我可以作证,当时我一直就在漓儿的身边,她并没有对苏志明动手,对一个将死之人,她没有动手的必要,皇上若是不信,当时天牢的牢头也在场,皇上一问便知。” 苏心漓闻言,偷偷看了兰翊舒一眼,他是一脸的正色,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比文帝还要严肃认真,她又偷偷瞄了眼文帝,奇怪的是,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满,在皇上跟前,兰翊舒一直都自称我的吗?他这口气,明显是对皇上不满,皇上他不生气吗? 之前,苏心漓就觉得文帝对兰翊舒好的有些异常,现在身临其境,看两个人相处,更觉得如此。 “右相的话,朕如何会不信?只是如果朕依着苏爱卿所言,那苏志明的死实在太过诡异,苏爱卿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微臣也觉得苏志明的死太过诡异,一个人的身上,如何能寄住那么多虫子不死?苏志明的死实在太过蹊跷,未免打草惊蛇,微臣以为这件事情暂不应该声张。” “哦?”文帝拖长着声音看向苏心漓,继续道:“后日可就是苏志明被处斩的日子。” 苏心漓点了点头,“皇上可以给苏志明换个死法。” 只要今晚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那苏志明完全是可以换个死法的,不是一定非要处斩不可的。一旦文帝下令,天牢关押苏志明的那个地方,可以一个人都进不去,这件事情,根本就传不出去,苏心漓这样做,一方面是顾全大局的考虑,另外的话,她也是怕麻烦,今晚的事情要传出去,方静怡肯定会天天在她门前闹,那些百姓十有八九会和文帝一样认为这件事情是她做的,那她之前辛苦经营的好名声可能会因此受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不愿意看到的。 文帝没有说话,苏心漓又继续道:“皇上,微臣怀疑,此次的事情,与南夏有关。” 苏心漓此话一出,文帝不由挑了挑眉,一旁站着的兰翊舒也微微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何以见得?”南夏偏居于南方,位置偏僻,而且地势险要,一直以来,南夏都是与世无争的,但是现在,苏心漓却说苏志明的死与南夏有关,而且自信笃笃,文帝自然不可能不重视。 “苏志明的症状,像是中毒,但并非一般的毒药,而是蛊毒。” 苏心漓看向文帝,一字一句定定的继续说道:“微臣听闻,南夏的人擅长蛊毒之术,南夏的灵女尤其厉害,可以以虫控人。” 之前去白马寺时,那位老人给她的医书内,其中就有对蛊毒的描写,和一般的毒药不一样,他是以人血喂养的,有些甚至直接用人养的,方才,苏心漓看到那么多虫子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到南夏的蛊毒之术。苏心漓不单怀疑南夏,她甚至怀疑这时候大金和南夏已经私下结成了联盟,因为上辈子,琉璃和大金开战的时候,南夏站在了大金的一边,苏心漓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葵阳战役中,大金是从南夏直接取道的,但是现在让苏心漓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控制苏志明?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是颜司明指使的,那很有可能就是给他种蛊的人,他屠杀清河县的人就只是为了让苏志明受到皇上器重这么简单吗? “你是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次水患,大量涌进京陵城的并不仅仅只有难民而已。” 这下,文帝的神情越发的严肃了,他看了兰翊舒一眼,很快又将目光移到苏心漓身上,“好,朕就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 ------题外话------ PS:后天科目二考试,明天要去看考场,早上六点半就要到驾校,先洗洗睡了,非常抱歉,这几天更的有点少,等科目二结束了,会尽量补偿回来的,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二章:因为愧疚 第一百五十二章: 商议完了正事后,文帝留了兰翊舒和苏心漓二人一起用晚膳,苏心漓自然是推辞的,她和兰翊舒二人都是刚从死牢离开,身上都还有那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不过文帝坚持,两人在宫中沐浴更衣后这才陪文帝用晚膳,饭后文帝还让兰翊舒陪他下了一盘棋,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沿途马车经过的时候,安静的都可以听到车辙的声音。 在答应文帝在皇宫用晚膳后,苏心漓便让随行的流云去忠勇侯府找顾南衣了,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顾南衣还在苏府没有回去,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回来,抿着嘴唇,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顾大哥!” 苏心漓扬起疲倦的笑容,柔柔的叫了声,时辰都已经这么晚了,她以为顾南衣早就回去了呢。 “怎么等到这么晚?用晚饭了吗?” 苏心漓朝着顾南衣坐着的方向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满是歉意。 “嗯,已经用过了。” 顾南衣在原来的位置坐下,兰翊舒走到苏心漓的身边,依次坐下。 几个人刚坐下,细心的青藤为几个人换上了热的茶水,还准备了糕点,这才退到了一旁,苏心漓看了眼侧立在身边的几个丫鬟,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齐齐道了声是,转身离开,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兰翊舒还有顾南衣三人。 “你这么着急把我找来,发生什么事了?”顾南衣看着阵仗,再加上苏心漓这脸色,并不是很放心的问道。 苏心漓抿着嘴唇,看向顾南衣,缓缓道:“苏志明死了。” “死了?”顾南衣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昨晚才和苏志明见了面的他显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苏心漓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今日发生在天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顾南衣,尤其是苏志明的死,苏心漓说的格外仔细,没有放过任何的细节,顾南衣越听,神情就越发的冷凝,直到苏心漓说完,顾南衣才开口问道:“苏志明的尸体呢?” “现在还在天牢,临进宫前,我命令那些人好生看着,并且不允许他们将这件事情泄露,此事我已经禀告给皇上知道了,皇上和我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后日苏志明就要处斩了,皇上这时候给他换个死法,应该不至于引起太大的怀疑,苏志明的事情,是你与三皇子还有胡大人一起审理的,胡大人还好,一旦皇上下令,他暂时应该不会去天牢,但是三皇子那边——” 苏心漓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向顾南衣,继续道:“这件事情,我并不想让三皇子知道。” 苏心漓定定的看向顾南衣,顾南衣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的开口道:“三皇子那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苏心漓嘴角上扬,笑着应了一声,在心底缓缓的舒了口气,顾南衣做事,她向来是放心的,既然他做了保证,肯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你今儿也累了一整天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顾南衣看了眼一旁坐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兰翊舒,手轻握成拳,垂手放在桌上,站了起来,他的手朝着苏心漓的肩膀伸了过去,手伸到一半的时候紧握成拳缩了回来,站着的他静静的看着坐着的苏心漓,温雅的脸,笑容淡淡的,在烛火的印衬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雅致,那明明灭灭的光亮,又隐约让他透着一股让人心疼怜惜的忧伤,苏心漓抬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波光流转,苏心漓另外一侧的兰翊舒站了起来,清俊的脸,笑容缱绻,“你们聊,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了。” 兰翊舒脚步都还没迈开呢,看向苏心漓的顾南衣就开口道:“不管做什么事情,你自己小心着些。” 顾南衣再次看向兰翊舒,他清雅的脸,有淡淡的笑意,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有羡慕信任,却没有任何的嫉恨和不满,他的视线从兰翊舒的身上移开,然后片刻都不停留,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离开,苏心漓也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顾南衣的背影,“顾大哥,我送你!” 顾南衣刚想说不用的,兰翊舒已经抢了先,“让她送送你吧。” 兰翊舒说完,从内室取了件斗篷,披在了苏心漓的身上,然后走到苏心漓的跟前站着,替她将衣领整好,然后将带子系上,温柔又细心,那自然熟练的动作让顾南衣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而苏心漓,偶尔会低头瞄一两眼兰翊舒灵活的手,顾南衣也忍不住瞥向了兰翊舒的手,和自己的手相比,他的手骨节分明,极为的修长,同样都是常年习武的人,但是兰翊舒的手看起来并不会那么粗糙,一看就是不做杂事的,像是经过精心保养的一般,就和他的脸一样,精致的就像是完美的艺术品,顾南衣想,那应该是一双可以让苏心漓觉得安心又温暖的手。 兰翊舒的动作不但温柔细心,而且神情也极为的专注,房间里随风摇曳的灯光投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华,尤其是侧脸,柔和到了极点。除了偶尔瞟他的手几眼,更多的时间,苏心漓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脸上,这个时候,苏心漓的嘴角是上扬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落,温暖如旭阳。那张绝美的小脸,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锐,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彼此脸上的笑容都会浓上几分,可她这笑容却不同于她对自己的,不是乖巧,也没有刻意杨装着的坚强,透着的幸福,让他这个外人也能感觉得到。他心里觉得酸酸的,为自己的错过惋惜,可因为苏心漓,他这酸涩中又夹带着浓浓的甜。 替苏心漓系好斗篷后,兰翊舒又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替她弹掉身上的灰,然后让开身前的位置,苏心漓对着他莞尔一笑,那笑容,饱含着浓浓的爱意,然后看向站在自己右手边的顾南衣,“顾大哥,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今晚的月色很好,再加上府里四周都点着灯笼,所以四周围是极为明亮的,两人肩并肩的走着,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两个人的影子在斑驳的树下,更是融成了一体。顾南衣看向地上的影子,有片刻的神伤,不过心里头的这种失望却没在面上表露出来,这辈子,他估计就只有影子才能和苏心漓走的这么近了。 “漓儿,你的眼光很好。” 顾南衣的是想从地上的影子慢慢的移开,然后看向了天上的弯月,苏心漓侧过身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笑着点了点头。 “下次这么晚,就不要出来送我了。” 顾南衣的神色在月下还是平静的,但是那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和心伤,怎么都掩饰不住。苏心漓两步快速上前,拦在顾南衣的身前停下,抬头看向他,目光严肃而又认真,而这回,顾南衣却不敢像以往那样,与她的视线相对,顾南衣在心中再次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不应该再来找你的,还是顾大哥太自私了。” 现在,漓儿已经和兰翊舒在一起了,他心中知道,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而他心中虽然喜欢苏心漓,却没有要勉强她或者说是夺人所爱的想法,但是他如果再这个样子和苏心漓纠缠不清,只会让苏心漓更加为难,顾南衣心中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自己为苏心漓带去任何麻烦的,不过就此和苏心漓一刀两断,顾南衣又实在做不到。就像今晚,顾南衣越想越觉得自己自私,不肯放手。 苏心漓听了这话,抿着唇,眉头都拧了起来,“今晚上,是我找顾大哥来苏府有事情帮忙,并不是你来找我的,顾大哥这样说,是不是觉得漓儿事多,嫌弃我麻烦了?” 苏心漓的神情认真,口气也是极为严厉的,没有半分撒娇的意思,顾南衣听他这样说,忙摇头否认,“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大哥既然说我的眼光很好,就该相信我的眼光,而且我们之间坦坦荡荡的,别人要误解,喜欢闲言碎语的背后议论,我们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们还能将他们的嘴巴堵住不成?不相信我们的人,不管我们怎么保持距离,解释辩解,他们都不会相信,相信我们的人,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议论,他还是会相信我们,如果顾大哥下次再说这样的话,那我就会认为顾大哥是嫌我烦了,今后再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在找顾大哥帮忙了。” 顾南衣看向苏心漓,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光下熠熠发亮,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彩,诚恳又认真,再一次触动他的心,顾南衣盯着苏心漓,半晌,忽然释然的笑出了声,他伸手揉了揉苏心漓的头,从她的身边经过,然后道:“按你的说法,苏志明很有可能死于蛊毒。” 顾南衣的神情依旧淡然,但是比起方才来说,多了几分谈正事时的严肃和认真。 “四年前,我曾经和师傅去南夏,在那里,我见到过一个死状和苏志明特别像的人,他也是突然七孔流血,死后身上爬出了好多虫子,将他的尸体慢慢的啃噬殆尽,特别的残忍血腥,我问过和死者相关的人,他们都说他平时和正常人根本就没什么两样,根本就察觉不出任何的异常,我现在也不是很肯定,不过将虫寄养在人的体内,用血养虫,这多在南夏才有,而且这个人在南夏的地位还不一般。” 对顾南衣说的这些,苏心漓也是赞同的,南夏以蛊毒之术出名,便是琉璃和大金这样的大国都有几分忌惮,不过这蛊毒之术并不是人人都会的,只有皇室还有守护皇室的皇灵一族才会,皇灵一族的法老多擅长此道,尤其是皇灵的灵女,听说她能利用这蛊虫让死人复生,不过这到底是真是假,苏心漓就不得而知了,但因为这些,南夏一直都是十分神秘的一个国家。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论事情,苏心漓一直将顾南衣送到了马车,这才回去。马上就是子时了,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苏心漓回到屋子的时候,流云水儿几个丫鬟全部都下去了,就只剩下兰翊舒一个人,兰翊舒一直就在距离桌旁的不远处等着,苏心漓一回来,他就走上了前去,用自己温热的大掌牢牢的包裹住了苏心漓冰冰凉凉的手心,捂了捂,牵着苏心漓的手让她坐在床上。 “兰翊舒,我和顾南衣这样的关系,是不是让你伤心了?我很抱歉。” 苏心漓坐在床边,握住了兰翊舒的手,抬头看向他,目光诚恳,认真又坦然。上辈子,她对颜司明一心一意,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的下场,但是现在,她遇上全心全意待她的兰翊舒,她却无法像上辈子那样,让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转。 “傻瓜。”兰翊舒轻轻的刮了刮苏心漓的鼻子,“只是有些小吃醋而已,不过和顾南衣一比,我瞬间觉得自己幸运太多了。” 要说一点吃味的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今日苏志明的事情,多数的人都会怀疑到苏心漓头上,但是怀疑的话,顾南衣一句都没提,而苏心漓更加没有说一句让他相信她之类的话,也没有去询问顾南衣为什么这么相信她,彼此间的信任,浑然天成的实在让人忍不住生出嫉妒来。不过就算是这样,苏心漓还是选择了他,她心里爱着的也是自己,会和她共度一生的也是自己,比起顾南衣的遗憾失落,他更愿意只是这样的吃吃醋。 对苏心漓,兰翊舒自然是有极为强烈的占有欲的,恨不得将她变小变小,塞进自己的口袋,不让任何人发现她发现她的好,不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她因为自己为难,甚至委曲求全的。而且,兰翊舒时常去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开始的包容还有死缠烂打,那么苏心漓现在选择的必定不会是自己。 苏心漓听了兰翊舒这话,不由的笑出了声,伸手搂住了兰翊舒的腰,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盯着他看,“兰翊舒,你真好。” 苏心漓说着,像只小猫似的在他的怀中蹭了蹭,蓦地想到什么,她忽然坐直了身子,“兰翊舒,你是不是认识南夏的人?” 兰翊舒和水儿齐云齐磊他们联系的哨子就是因为那竹笛里面有用他们的血养的蛊虫,她记得,兰翊舒说过,这是他的一个朋友送的,这朋友,十有八九是南夏的人。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在她的身边坐下,避开苏心漓的视线,面对着前方,“是有认识的,但并不是很熟,不过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 兰翊舒的话还没说完,苏心漓就已经打断他了,她踢掉了脚上的鞋子,向后靠在床上,“暂时不用了。” 在苏心漓的心里,兰翊舒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意,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去请求别人。 苏心漓躺在床上,看着兰翊舒宽厚的背,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兰翊舒,皇上对你好像格外看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晚上的膳食,大多都是兰翊舒爱吃的,那么繁忙的文帝居然拉着兰翊舒一起下棋,尤其他看着兰翊舒的眼光,苏心漓总觉得格外的慈爱。 苏心漓能感觉到,兰翊舒的背影僵了僵,而后,只是过了片刻,他转过身,看向了苏心漓,目光幽深,然后说了句苏心漓完全不明白的话,“大概是因为愧疚吧,这是他欠我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论功行赏 第一百五十三章: 苏心漓闻言,猛地想要坐起身来,兰翊舒却忽然往后一靠,将自己左边的胳膊放在她的胸口,只稍稍用了些力气,苏心漓就被压得重新躺在了床上,她挣着还想坐起来,兰翊舒侧过身,压在她胸口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苏心漓整个撞到了他的怀中,还没抬头呢,兰翊舒的下巴就已经抵在了她的发顶,苏心漓根本就动弹不得。 既然不能动,苏心漓便老实乖巧的靠在了兰翊舒的怀中,并且抽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回搂住了兰翊舒,兰翊舒的下巴就抵在她的头顶,两个人的距离这样近,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略微有些不平静的呼吸声,兰翊舒没有开口,苏心漓就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了好半天,兰翊舒的情绪才渐渐恢复了平静,搂着她的手却越发的紧了,一下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然后下巴在苏心漓的头上蹭了蹭,缓缓开口道:“心心,这件事情,你现在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等时机合适了,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包括皇上。” 对于兰翊舒这样说的原因,苏心漓心里头自然是好奇的,但是兰翊舒不想说,苏心漓也没有再问。她想,兰翊舒不告诉她,定然是有自己的思量,她不知道这个中的缘由,其实这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她坚信一点,兰翊舒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既然这样的话,她又何必勉强呢?而且,文帝对兰翊舒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不单单没有恶意,反而对他十分包容,不管他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其他的心理,目前,他的这种心态对她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嗯,那就等你觉得时机合适了再说吧。” 苏心漓说完,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就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就出去了,一整天的神经,大半天都是紧绷着的,现在一躺在床上,靠在兰翊舒的怀中,苏心漓瞬间就觉得困到不行。 兰翊舒嗯了一声,揉了揉苏心漓的头,将她的发丝全部抚到脑后,低头就吻上了她的额头,又在她的两边眼睛爱不释手的亲了下,然后盯着苏心漓安静精致的眉眼,柔声道:“我会替你一起守护定国公府的。” 苏心漓已经有些睡过去了,不过又听到了这句话,但是又不愿意开口,嗯了一声,卷翘的睫毛似乎都跟着她一起沉睡了,兰翊舒看着苏心漓的容颜,笑了笑,将苏心漓脸上的碎发全部拨到了耳后,然后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苏心漓,因为你,我原先的目标和计划,似乎都有些偏离了。 ** 第二日,文帝就下了圣旨,将原先对苏志明的砍头刑法换成了服毒药,理由自然是身为丞相的苏博然这些年为了琉璃兢兢业业,有很大的苦劳,而他早年已经丧了一子,所以赐苏志明全尸,文帝这圣旨虽然下的有些突然,不过在民间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毕竟苏志明怎么说都是丞相的儿子,并且只有十二岁,而且他的死刑并没有免。方静怡现在已经被休了,就算她想,但是也没有资格去认领尸体,替苏志明下葬的,而苏志明这样的结果,则让苏博然觉得晦气不已,再有三姨娘在,他心里越发的不愿意将苏志明领进门招领晦气,所以这样的重责大任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 文帝下了圣旨后,方静怡更从苏心漓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一直都跪在苏心漓的门前请求她救苏志明一命,她爱跪就跪着,苏心漓由着她一直跪着,苏志明死都已经死了,而且凄惨的死状比起处斩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一直苏志明行了刑,方静怡得知这个消息后,在苏心漓的门前又大吵大闹了一场,最后因为悲伤过度,情绪激动晕死了过去,苏心漓自然是不可能将这样的瘟神招进府里的,所以命人将她送回了方府。 文帝为了苏志明临时改变旨意,再加上之前苏心漓去天牢探望过苏志明,之后就火速进宫了,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文帝改变了旨意,除了方静怡会请求苏心漓,自然也有人会怀疑这件事情,不过因为文帝下了圣旨,再加上那晚守着苏志明的那些衙役也怕自己和家人出事,所以守的都很牢,而三皇子那边有顾南衣帮忙着作掩护,这件事情并没有走漏任何的风声。 苏志明的尸体,顾南衣检查了一遍,苏心漓也有看过,不过因为几个人都对蛊毒之术不了解,担心这尸体可能会造成什么意外,苏心漓听从了顾南衣和兰翊舒两人的意见,彻底火化了。苏心漓虽然憎恨苏志明没错,不过苏志明临死前对苏志安等人的维护多少让她有些动容,而且人死都死了,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她将他的尸体都毁了,所以苏心漓特意给苏志明找了个不错的地方。 苏博然将苏志明的事情交给苏心漓后,就半点都不再过问了,至于方静怡,任是她怎么问,苏心漓都没有将埋葬苏志明的地方告诉她,方静怡为此自然没少找苏心漓,不过她虽然是苏志明的生母,但是已经被苏博然休了,不是相府的人了,所以苏心漓不告诉她,也说得过去。 苏志明死了之后,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苏志明的生母不是方静怡,或许他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有来生的话,她希望他能远离方静怡苏妙雪这之类的人,平静安然的过完一生,以他的聪慧,或许还能有所成就。 苏志明的事情是暂时的尘埃落定了,他的死,就像是一把沙子投进了湖中,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但到底还是有影响的,尤其是对方静怡,苏心漓也是一样。原本,差不多忙完了水患难民的事情,解决了苏志明的事情,苏心漓以为自己会清闲一段时间,但是现在,苏志明的事情却让她彻底的忙碌起来,每日都在查阅与南夏还有蛊毒有关的事情,苏心漓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很多事情,都和上辈子一样没有改变,南夏作为一个小国,他们早已经和大金勾结,因为某种目的,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除了处理一些必须处理不可的事情,其余多数的时间,苏心漓都泡在了药房,研究各种和蛊毒有关的东西,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将来不论是她还是琉璃或许都还是会和南夏对上。 苏志明离开的第三天,七姨娘终于生了,是个儿子,对于才刚失去了个儿子又许久没有得子的苏博然来说,这自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七姨娘生下了儿子的第二天,苏博然就将三姨娘扶成了正室,而七姨娘则成了相府的侧夫人,但是孩子是寄养在高怡婷名下的,这对正室夫人空悬了三年多近四年的相府来说,算是大喜事,而且是三喜临门,但因为苏志明的事情,苏博然也没敢招摇,不敢大肆的办,不过还是邀请了不少朝廷的官员,苏心漓并没有到场,但是却命人备上了厚礼。 宴会的中途,方静怡突然到场,大哭大闹了一场,狠狠的数落了苏博然一顿,让他在诸位同僚面前是丢尽了颜面,苏博然大怒,给了方静怡两个耳光,方静怡居然和他动起了手来,两个人直接掐了起来。苏博然只是文官,并不懂武,方静怡虽然是个女人,但发起狠来,也很要命,长长的指甲将苏博然的脸都捉破了,苏博然受了伤后,气急败坏的叫来了家丁,堵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拖出了相府。这样轰动的事情,在京陵城自然被人津津乐道,方静怡为人不齿,苏博然也因此被人指指点点。 苏心漓真觉得苏博然太过无情,对自己的女人如此,对女儿如此,便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如此。虎毒尚且不食子,苏志明的死,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来说,似乎没有一丁点的影响,并且将承诺了方静怡所有的一切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不要说方静怡,若换成是她,估计也受不了。 琉璃文帝在位十二年,这一年,因为苏心漓的重生,京陵城比起上辈子不知道精彩了多少倍。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北区的工程正如火如荼的展开,不论是留在京陵城的那些难民还是回到故土的那些灾民,他们的日子都开始安定了下来,因为有苏心漓,京陵城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了安定,六皇子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文帝龙心大悦,决定论功欣赏,对有功绩的大臣进行表彰,苏心漓是这次事情最大的功臣,若要有赏赐,她自然应该是头一个,已经两个月没有早朝的苏心漓再次踏上了金銮殿。 ------题外话------ PS:这么这么的用心努力,科二还是没过,哎,累成狗的小妖伤心的哭了,今天暂时更这么多,明天开始多更 第一百五十四章:金銮大殿,请旨赐婚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苏心漓上早朝的前一天下午,高怡婷忽然来了,她是以相府夫人的身份来找她的,那就是她的母亲,苏心漓自然不能不见,苏心漓看着她身后拿着礼盒的几个丫鬟,唇角勾了勾,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她们送来的东西,苏心漓自然是照单全收的,然后让人将高怡婷迎到了前院的正厅,两人才刚坐下,就有下人送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你们都下去吧。” 高怡婷喝了口茶,对随同她一同前来的丫鬟命令道,苏心漓给身边站着的流朱也递了个眼神,流朱会意,将苏府的丫鬟一并遣退了下去,很快,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高怡婷和苏心漓还有苏心漓的两个贴身丫鬟流云和水儿,苏心漓悠然的喝了口茶,看向身边坐着的同样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高怡婷,了然的笑了,“是父亲让你来的吧?” 高怡婷现在已经成了相府正经的夫人,不过苏心漓和相府的其他想要巴结她的庶女不同,自然不可能叫她母亲的,当然,就算苏心漓愿意叫,高怡婷也不敢受。高怡婷现在成了相府夫人,姨娘和夫人的身份相差不知道多少,但是苏心漓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明日,就是皇上褒奖她的日子,高怡婷选在这个时候来,又是以相府夫人的名义,并且还带了这么多的礼物,苏心漓如何能猜不到原因? 高怡婷并没有否认苏心漓的话,只是微微一笑,苏心漓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勾了勾嘴角,两个人在提起苏博然的时候,皆是一脸的额嘲讽讥诮。 “明日是小姐领功俸赏的日子,相爷想让小姐您在皇上跟前替他美言几句。” 这次水患的事情,是苏心漓全权负责的,至于其他的人,那都是听她调配配合她的,她说谁有功劳那功劳就是谁的,她说谁的功劳大那谁的功劳就大,最近这几个月,苏博然不是请病假不上早朝就是犯事,必定会引来文帝的不满,再加上有她这个优秀的同为丞相的女儿做对比,他自然就有了很大的危机感,现在这么好的重新得到青睐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自然是要拼命捉住了。真是有够不要脸的,一点力都没出,还拖她的后腿,现在可以领功劳了,就巴巴的跳出来了,果然是他苏博然德行和作风,真是让人一点也看不上。这种向女儿低声下气的事情,苏博然自然是不愿意做的,尤其,他心中知晓,就算他自己亲自出面,也未必能有用,当然不愿意来这里碰壁了。 “该嘉奖的人,我已经提前告知皇上了。”虽然苏心漓很是你好去上早朝,但是皇宫她可没少去,文帝问起水患的事情,她会提及一些极为配合她并且有能力的官员,这其中,大多都是极为年轻的官员,至于涉及到领功劳的事情,苏心漓是一次都没提及苏博然,对于苏博然的为人,她这个女儿和苏博然之间的关系,文帝心中都是了然的。 “不过,你既然来了这一趟,我也不会让你不好交差的。”苏博然今日送了这么多东西来,要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心里肯定会相当不快。 “小姐若是不愿,大可不必为了我为难,我现在已经是相府夫人了,因为小姐的凝露膏,相爷现在对我极为的宠爱喜欢,几乎都不去其他姨娘的房里了,这个月,就去了七姨娘院里两回。” 高怡婷心中相当清楚,没有苏心漓就没有她的今日,对她来说,高家包括她的父母都比不上苏心漓重要,更不要说是间接害死她孩子的苏博然了,就算苏博然现在给了她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一切,但是高怡婷心中对他,就还是只有恨,方静怡的事情,确实让她大快人心,但同时也让她看清了苏博然的为人,她对这个男人是彻底的心寒不抱希望了。 “不过只是随口一提,有什么可为难的?”苏博然到底有没有功劳,文帝心中能不清楚吗?他肯定是知道她是被逼无奈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对他的印象更差呢。 两个人对苏博然都没有任何的好感,所以对于高怡婷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两人都没有谈论几句,毕竟那只是苏博然的想法,高怡婷之所以会来,并不是因为想帮他,而是想来苏府走走,对苏心漓,她心中是极为忌惮敬畏的,但是却还是很愿意与她接触亲近,也希望自己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和她相处,并且希望自己能多做一点事情报答她的恩情。 “最近相府怎么样了?” 苏心漓单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淡淡的看向身旁坐着的高怡婷。自从高怡婷成为相府夫人后,苏心漓便没有再插手相府的事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她对高怡婷的信任。 “比起以前来说,平静了很多,何姨娘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因为心里不平,倒是会找我麻烦,不过她也不敢放肆,最多就说一些尖酸刻薄拈酸吃醋的话,她的大女儿像她,二女儿倒是个有心计的,六姨娘的话,表现的倒是平静,不过经常会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但是现在,她们还有她们女儿的命运都掌握在我的手上,自然是做的不敢太过分的,至于苏志安,他现在还是跟着老夫人,不过我已经按着小姐的意思给他找了个先生教他读书识字,现在正在给他物色骑射的师傅。” 高怡婷的面色相当平静,苏心漓想,她的心境应该也是如此的吧。 “现在找的怎么样了?” 高怡婷笑了笑,放下了手上的茶水,“小姐您也知道,过去这些年我在相府是怎么过的,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了,现在相府后院的事情一下子全部交到我手上,我就已经有些吃力了,我倒是想让侧夫人帮忙,不过她根本就不会,京陵城的很多事情,我根本就不怎么清楚,想要找一个好的骑射师傅谈何容易?” 高怡婷这话,苏心漓是相信的,七姨娘虽然出生在官宦人家,不过她父亲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她父亲原本就因为她长的漂亮,存着的是送到大户人家做小妾的心思,所以根本就没有在这上面花心思,柳飘飘这人,为人极为的小心眼,爱斤斤计较,虚荣爱财,肯定还是成不了大事的,将相府的事情交给她处理,确实很容易出事。过去这些年,高怡婷完全生活在相府最阴暗最底层的角落,天子脚下,每日的事情都在变,很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样的,没有人脉的她要找个好的骑射师傅确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了,过几日我会找个好的骑射师傅,你现在就只管好好打点相府的事情,然后照顾好小弟就可以了。” 苏心漓心中清楚,让高怡婷这般繁忙除了相府的事情,肯定还有相府刚刚迎来的这个最小的孩子。高怡婷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却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拥有的孩子了,承载了她全部的希望,她肯定还是极为心疼的,说不定比柳飘飘还要用心。 “小姐,现在孩子还没取名字呢,您给取个名字,让他也能沾沾您的福气,一辈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高怡婷看向苏心漓,眼中含着殷切。 “他的名字,父亲会取的。”苏心漓并非推脱,而是她真觉得这个名字轮不上她取,当然,苏心漓心中也并不怎么愿意再去插手相府的事情。 高怡婷看向苏心漓的眸光含着期盼和热切,她沉思了片刻,然后继续开口道:“小姐,我现在的状况,您是知道的,我已经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的,如果不是小姐吩咐不让我对七姨娘动手,我说不定真的会在她临盘的时候动手,因为我不想有人和我抢这辈子唯一可以拥有的孩子,不过我又一想,如果我对柳飘飘动手的话,将来这个孩子知道,说不定会对我心生怨恨,所以我彻底没了这样的想法。” 高怡婷叹了口气,那双如水一般的眸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怨,她的声音也是,“因为是对小姐,我才说这样的话,以前,刚嫁给相爷的时候,我一心希望自己能得到他的宠爱,相府夫人这个位置我也想过,但那时候的夫人是小姐您的母亲,有定国公府在,我知道自己肯定没机会,所以根本就不敢去想,以前,我想着想要得到的,我想要得到但是却不敢去多想的一切,我现在都拥有了,不过我却开心不起来,我越来越讨厌相爷,甚至恶心他的碰触,但是现在,我只有忍受,我也只能忍受。” 苏心漓看着高怡婷,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是意气风发的,但是苏心漓却未能从她的那双眼中看到太多的神采,苏心漓想,这或许是一个女人最可怜最可悲的地方,不能选择自己感情的归属,男人,不论喜欢不喜欢,就只能和他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像现在的高怡婷。 “小姐,我是憎恨方静怡和苏志明他们没错,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心头也确实十分的痛快,但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绝情的父亲呢?我真的觉得心寒,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我除了恶心,还会觉得害怕,他现在宠着我是因为我没有让他不满,没有碰触到他的利益和底线,谁知道有朝一日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方静怡呢?这个孩子,是我全部的希望,我会倾尽所有,保护他,爱护他,他是相爷的亲生儿子没错,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愿意他和相爷有太多的牵扯,不希望他受他的影响太多,更加不愿意看到他变成和相爷那样的人。” 苏心漓看着高怡婷越蹙越紧的眉头,心中越发的肯定,高怡婷对苏博然的憎恨,她心中有些同情,不过对此,她却是无能为力的,更何况,这条路是高怡婷自己选择的,比起像过去那样没有尊严的活着,现在她这个样子,或许也没什么不好,从她现在还在坚持忍受就可以看出来。 “就叫存善吧,苏存善,不论什么时候,是顺境也好,逆境也罢,就算身处绝境,也一定要存着善念,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凡事问心无愧,做人坦坦荡荡,那样的话,应该就可以过的很好。”至少,不会也不用忍受任何心上的煎熬,如果苏志明他存着一丝善念的话,或许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存善,存善——”高怡婷默念了几遍,脸上忽而有了笑容,“就依小姐的意思叫存善吧,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成为一个善良有作为的人的。” 苏心漓笑着,点了点头,他对苏博然还有相府的那些个姨娘庶妹不喜欢,是因为他们整日想着的都是如何伤害利用她,她自然不会愿意白白被这些人欺负,但是苏志安和柳飘飘的这个孩子不一样,他们毕竟还小,也从来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情,虽然她对苏博然这个父亲很看不上眼,但是她还是会念及血缘亲情,不会为难这两个弟弟,甚至会努力尽一个做姐姐的责任。 “小姐,苏妙雪的孩子,应该保不住多久了吧?” 凝露膏的事情,高怡婷是知道的,里面有不少的麝香成分,苏心漓之前说了,苏妙雪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超过四个月,现在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 “她估计应该已经知道一些了,这段时间来了相府好几趟,她的人也来相府找了我好几回,她想挂在我的名下,成为相府的嫡女。” 高怡婷说完,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提起苏妙雪的时候,她的神情就和说起苏博然和方静怡一样,满是讥诮和不屑,她敬佩苏心漓,心里头想要与苏心漓多多亲近,对苏妙雪,自然是讨厌的,当然,更多的是可笑,方静怡那么聪明,手段更是狠毒,可她这个女儿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而且和苏博然一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苏心漓一听高怡婷这口气,便知道她心里头肯定是不会那样做的,当然,她也是一样。一直以来,苏妙雪都做着嫡女梦,她自然是不可能让她得偿所愿,美梦成真的。 “之前因为凝露膏的事情,她与我走的很近,居然因为这个就觉得与我走的很亲近,觉得我会帮她成为相府的嫡女,她可是方静怡的女儿,不是很可笑吗?” 在苏心漓跟前,高怡婷毫不掩饰自己对苏妙雪的憎恶。 “你回去后,和父亲商量一下,然后找个人去五皇子的府邸一趟,让五皇子尽快迎娶苏妙雪进门。” 虽然自那日在五皇子的府邸门前大闹了一顿之后,因为有文帝赐婚的圣旨,苏妙雪一直都在五皇子的府里,他们现在还没有成婚,苏妙雪到现在都还没名没分的,苏心漓至今还不知道文帝忽然赐婚的真正缘由,这其中说不定会有苏妙雪怀孕的考虑和衡量,要是苏妙雪的孩子没了,颜司明肯定会找宫中的御医前去诊治,到时候,她不能怀孕的事情说不定就会随之曝光,如果这时候,颜司明再向文帝请求他收回成命,苏心漓也不敢肯定文帝是否会收回成命,毕竟颜司明是他的儿子,苏心漓可是打算用苏妙雪一直来膈应颜司明,一直到他死的,所以在苏妙雪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之前,她和颜司明最好成婚,让苏妙雪有名分。 “是,我明白了。” 接下来,高怡婷又说了一些关于相府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围绕着苏存善,说他如何如何的可爱,如何如何的聪明,如何如何的乖巧,而且还和她很亲,苏心漓能感觉得到,高怡婷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将自己这些年来想要成为母亲的强烈渴望和自己全部的母爱全都给了柳飘飘的这个孩子,这应该是个很幸运的孩子,苏心漓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柳飘飘在某种程度上和苏博然是一样的人,都极为的自私自利,但是她遇上了高怡婷,苏心漓相信,她会是个好母亲,而且,以她的聪明,她相信她能保护的好这个孩子,不会让相府那些人加害他。 其实,苏心漓对高怡婷说的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一直都没有打断高怡婷,因为曾经做过母亲的她明白高怡婷的这种心情,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其实,还不过月的孩子,哪里能看得出来聪明不聪明,这不过是做母亲的心理罢了。 高怡婷滔滔不绝的说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口干舌燥喝茶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太多话了,不好意思的看向苏心漓,“小姐,您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了?” 苏心漓抿着唇,定定的看着一脸神采的高怡婷,那是和在提起苏博然时完全不一样的神情,苏心漓想,现在支撑着高怡婷在相府继续和苏博然走下去的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孩子吧,她舍不得这个孩子,她想给这个孩子她认为最好的一切。 “你很爱这个孩子,你会是个好母亲的。”苏心漓说的极为中肯,高怡婷只是笑,那笑容温柔又满足,两人没再聊一会,高怡婷就起身离开了,“小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努力办好的。” 高怡婷说的显然是苏妙雪和颜司明的婚事,苏心漓点了点头,“我等着喝他们的喜酒。” 她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 申时时分,进宫探望颜宸玺的兰翊舒回来了,现在,水患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了,与兰翊舒形影不离的两个贴身万能随从齐云齐磊也回来了。 以前,苏心漓还顾忌着被人知道兰翊舒住在这里不太好,不过现在,既然文帝并不反对她和兰翊舒在一起,这府里的下人都是他派来的,所以苏心漓也就无所谓了,兰翊舒也是光明正大的出入,齐磊现在已经成了她的管家,不得不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兰翊舒的这两个手下,比起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丫鬟,包括流云,办事情的能力不知道要强多少倍,苏府的事情有他,她又有几个丫鬟伺候,苏心漓倒是不用为府里的这些事情烦恼愁心。 “六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颜宸玺回来的第三天,他是男子,又是皇子,苏心漓身为女子,自然是不方便进宫探望的,兰翊舒不想苏心漓担心,所以每次苏心漓这样问,他都是轻描淡写的,不过苏心漓让程子风问了程昱凡,程昱凡说了,颜宸玺这次伤的很重,左边的手臂和膝盖都受了伤,膝盖的伤比起手臂来说要稍轻一些,如果恢复好的话,日常生活并不会受影响,但如果是骑射或者是施展轻功的话,却是很难,而左手,直接就废了,这都还是不伤及性命的,颜宸玺最严重的还是胸口的箭伤,如果那位置再往左偏一点点,那就是心脏,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颜宸玺至今还活着,绝对是幸运的。 “有宫中的御医照顾着,他能出什么事?” 坐在美人榻上看书的苏心漓抬头看向兰翊舒,他的神色一如以往的淡然,不过那双平静的眸子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找到颜宸玺将他交给外公他们后,兰翊舒因为担心挂念她先回来了,一路上,是程昱凡和程鹏护送颜宸玺回来的,所以对于颜宸玺的情况,程昱凡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因为左手受了伤已经废了,再加上膝盖的伤至今还没明朗,颜宸玺现在的状况相当糟糕,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更重要的还是心上的,一路回来,他十分抗拒治疗,每日的情绪起伏很大,苏心漓并不奇怪,一个再怎么洒脱的人面对这样的变故,估计都接受不了,尤其是颜宸玺这样希望又向往自由的人,他应该是希望自己的脚能够踏遍琉璃的大好河山的吧。 昨日,苏心漓特意找了宫中的御医刘然询问了颜宸玺的情况,从他的口中,苏心漓知道自己现有的医术根本就治不好颜宸玺,如果他一手上就治疗的话那还好说,但是距离他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而且刘然也说了,颜宸玺手臂的伤口流了大量的血,除了被剑伤到了经脉,而且他很有可能从高处坠下了或者伤口碰上了什么重物,很有可能是打斗的时候摔的,因为他左边手臂的肋骨都断了,而他膝盖上的伤,苏心漓还和刘然研究了许久,两人决定采用针灸,苏心漓真的不敢去想,如果颜宸玺的右腿也废了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兰翊舒那样关心在意他,看着他那个样子,一定也会很难过吧,其实兰翊舒现在就已经很担心了吧。 之前,苏心漓一直都觉得文帝心中最中意的人是六皇子,但是现在颜宸玺变成这个样子,文帝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颜宸玺受重伤刚回来,他就说要论功赏赐那些在这次水患中有功劳的大臣,而且自颜宸玺回来的这三天,他也就探望了他两回,并没有过多的关切,苏心漓越想越觉得,这个皇帝,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还没用晚膳吧?” 苏心漓从榻上站了起来,像妻子一般,亲自动手伺候兰翊舒更衣,她正准备让青藤将晚饭送上来呢,兰翊舒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搂在怀中,然后下巴靠在苏心漓的肩上,苏心漓将兰翊舒换下的衣裳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往兰翊舒的身上贴了贴,反搂住了他的腰,“六皇子的状况,很不好吗?” 苏心漓柔声问道,兰翊舒是个极为专情又寡情的人,在京陵城,他除了对自己,最关心的人就只有颜宸玺,颜宸玺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他便是表现的再淡然,肯定还是会担心的。 “兰翊舒,这样的事情,你也要瞒我吗?” 苏心漓抬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了兰翊舒。 已经是深秋了,天凉了,白日的时间越来越多,酉时方至,天就已经暗了,屋子里的烛火在夜里的风中摇曳,那明明灭灭的光亮衬的苏心漓的眼睛越发的明亮,像极了夜空的烟火,兰翊舒伸手抚着她的脸,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牵起了她的手坐下。 “心心,颜宸玺是我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最亲近的人了,他是我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苏心漓的目光落在兰翊舒的身上,彼时,她只觉得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认真又忧伤,并没有多想,直到后来,苏心漓才知道,兰翊舒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六皇子素来是潇洒不羁的人,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时间不能接受是常有的,等过段时间,他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这时候你只需要陪在他身边,鼓励他给他信心就好了,他在意你,就和你在意他一样,早晚他都会振作起来的,所以你不要担心。” 苏心漓牢牢的握住了兰翊舒的手,睫毛微颤,继续道:“兰翊舒,或许我这样说,你心里头会觉得不快,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六皇子变成这个样子,我也很痛心,但是这次他伤的这样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十分幸运了,我相信,再过不久,六皇子肯定会站起来的。” 苏心漓目光悠悠的看向兰翊舒,抿着嘴唇,“其实,像他这样的身份,有些时候,没站起来比站起来的好,或许会因此承受很多的流言,但他这个样子,皇上肯定不会再让他去战场那个凶险重重的地方,他至少是平平安安的,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颜宸玺变成这个样子,苏心漓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很痛心,可是转念一想,她心中又是窃喜的,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不应该,但是她就是情不自禁的生出这样的想法来。颜宸玺受了伤,就算琉璃和大金会开战,文帝也不会让他上战场,那样的话,上辈子的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变了呢?兰翊舒他应该也不会出事了,这样的想法确实自私,但是苏心漓想,她或许就是个这样自私的人,兰翊舒在意颜宸玺,只要颜宸玺呆在京陵城,贤妃娘娘和太后应该都会保护他,她也会照看着,那样的话,颜宸玺应该就出不了什么事情。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目光灼灼,一开始听到苏心漓这样的话,他心里头生出了微微的不满,不过他很快想到自己去找颜宸玺回来的那晚上,她抱着自己痛哭,她说,他和颜宸玺上辈子最后是死于战场的,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做噩梦,她那样那样的害怕,兰翊舒心里头又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疼惜,这样的事情,不单单苏心漓会担心,兰翊舒也是一样。 他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样的话,就只剩下苏心漓一个人了,她的肩上扛着那么多的责任,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没做,要是没他帮忙的话,她一个人的话,一定会很累,她的身边,都是些穷凶恶极的洪水猛兽,要没有他帮衬着,她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被那些人害了,而这样的纷争,现在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呢,而且她又是故作坚强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她自己死扛着,多孤单多难受啊,兰翊舒单想想都觉得心疼,其实,她说的并没有错,有什么是比平平安安更重要的呢? “你说的没有错。”兰翊舒紧紧的握住苏心漓的双手,“你也还没用晚膳吧,明日你你一大早就要上早朝,晚上要早些休息。” 兰翊舒托着苏心漓的下巴,仔细的瞧了瞧,然后那张清俊的脸,眉头渐渐拧了起来,“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苏心漓笑出了声,漂亮的媚眼儿也含着笑意,晶亮晶亮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 她自己是一丁点都没察觉出来,兰翊舒天天都看着她,怎么可能发觉的到啊?苏心漓是觉得,就算自己胖了长肉了,他估计也会觉得她瘦了,就像外婆一样,每次她去定国公府,她是气色佳也好,气色不佳也罢,她都会觉得她瘦了,要好好补补,每次离开,都会送一大堆滋补的东西来。 “反正齐云齐磊都回来了,让他们好好给你补补。” 苏心漓笑的越发开心,“兰翊舒,你知道自己现在是越来越像谁了吗?” “像谁?” “我外祖母。”苏心漓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不减,“越来越爱念叨,而且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苏心漓话虽如此说,面上做出的也是一脸嫌弃的样子,但是那双晶亮的媚眼儿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幸福和甜蜜,云氏是因为关心她才会念叨,兰翊舒像她,自然也是因为如此。 “好啊,你居然敢消遣我了,看我怎么惩罚你。” 兰翊舒说着,紧握着苏心漓的手将她往怀中一带,苏心漓笑着,正准备开口求饶呢,张开的嘴巴直接被兰翊舒封住,苏心漓瞪大了眼睛,刚想要抿紧嘴巴,兰翊舒的舌已经撬开了她的牙关,一下下舔舐着,根本就不给苏心漓任何逃脱的机会,苏心漓一开始也挣扎,不过很快就丢盔弃甲了,整个身子都软了,靠在兰翊舒的身上,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水濛濛的勾人,苏心漓整个人更是晕乎乎的,两人就坐在床上,兰翊舒带着苏心漓的身子,两人往后一靠,直接就倒在了床上,兰翊舒顺势压在了苏心漓的身上,继续亲吻,两人的衣裳很快都有些凌乱了,过了好半天,直到苏心漓因为缺氧脸都红了,眼睛也弥漫着水雾,呼吸急促的兰翊舒用自己强大的克制力克制住了自己,他一下站了起来,背对着苏心漓,而苏心漓则倒在床上,粉面含春,一脸的迷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抿着嘴唇,一脸的羞涩,她就知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有第一次,有了第一次,绝对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兰翊舒,你不是有洁癖吗?”那么爱干净,不会嫌弃她的口水吗? 兰翊舒体内的狂暴燥热的情绪已经压制了下来,他回头看向苏心漓,一脸的意犹未尽,然后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发丝衣裳凌乱的苏心漓,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却又格外认真的说道:“我不嫌弃你。” 苏心漓盯着他,没由来的觉得搞笑,笑出了声:“兰翊舒,我也是。” 她说完,掀开被子,蒙住了脑袋,然后很快,她又拿开了被子,探出了脑袋出来,“兰翊舒,明日,我有惊喜给你,你要陪我一起去上早朝吗?” 虽然兰翊舒并不是官员,不过因为文帝的宠爱,他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宫,而且这次水患的事情,他立了很大的功劳,苏心漓带他一起上殿自然是可以的。 ** 天虽然冷了,让人舍不得暖和的被窝,不过第二天,苏心漓一早就醒了并且很快就起来了,她的心情很不错,有热切的期盼,当然内心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兰翊舒见她这样子,心中直觉的今日早朝有事情发生,不过对苏心漓口中的惊喜,他心里头却是一头雾水。从认识到现在,苏心漓做事,没几次是按着牌理出张的,每每都让他觉得意外,昨晚上,用晚膳后睡觉前,他问了好几次苏心漓口中的惊喜是什么,但是苏心漓一直没肯告诉他,并且一脸神秘的说要告诉他就不惊喜了,对于苏心漓要做的事情,他素来都是好奇的,现在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就越发的好奇了,不过他料定苏心漓暂时是不会告诉他的,反正很快就到了早朝的时辰了,兰翊舒也就没有再问,和苏心漓一起乘坐马车进了宫。 天才刚亮,两人就已经到了皇宫,苏心漓今日是以右相的身份来上早朝的,自然是和别的大臣一样的时辰,所以去金銮殿的这一路,她遇上了不少前去早朝的官员,谁都知道,今日早朝,皇上要封赏苏心漓,见到了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众人自然是要上前巴结一番的,所以和苏心漓打招呼的人就没断过,看到她和兰翊舒肩并肩走在一起,都会忍不住多看兰翊舒几眼,兰翊舒由着他们看,淡然的很,而苏博然瞧见了,心里头是又急又气,他觉得苏心漓简直就是个傻子,不然的话,这时候怎么会和兰翊舒走的这么近,简直就是自毁前程。 “漓儿,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什么人该亲近,什么人需要拉开距离,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不要做出辱没身份的事情。” 苏博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是瞟向兰翊舒的,显然,他说这句话,针对的就是兰翊舒,苏心漓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听不出来。对她来说,兰翊舒就是宝贝,苏博然自然比不上,他这样说兰翊舒,她心里头自然不快,“谢父亲教诲,女儿明白。”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往兰翊舒的身边靠了靠,兰翊舒是站在和苏博然相反的位置,往他的身边靠,那就是和苏博然拉开了距离,苏心漓走近兰翊舒后,两人快步走着,将苏博然甩在后面,苏博然见状,气的是面色通红。 金銮大殿内,文武官员身着官服,按着品阶的高低,分别立于左右两侧,兰翊舒并没有陪同苏心漓一起进殿,而是在殿外候着,不过顾南衣却在场,他现在已经顶了苏志明的职,是正三品的官员,金銮宝座上坐着的文帝自是威严无比。 刚喊完奏事后,就有深得皇上心意的大臣出列,说了一大堆和这次水患有关的事情,然后向皇上请旨论功行赏,其余的人自然是纷纷呼应附和。 “准奏!” 今日的事情,文帝一早就有打算,早就拟好了圣旨,李海福宣读了圣旨,对苏心漓之前上报的一批官员进行了赏赐,这其中就包括顾南衣和程子谦,赏赐完了他们之后,文帝这才开了口,“这次水患,右相劳苦功高功不可没,你可想好了要什么赏赐?” 文帝一开口,众人不由咂舌吃惊,文帝这是让苏心漓自己要赏赐啊。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微臣该做的,微臣不敢居功,这次水患,左相大人也出力不少。” 苏博然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刚要出去推辞客套一番,文帝已经开口,“左相能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儿,确实功不可没,朕自当奖赏,不过你更应该赏,要不是有你的良策,那些百姓到现在恐怕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京陵城也必定乱成一团,到时候虎视眈眈的大金一定会趁虚而入,你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开口,这些都是你改得的。” 文帝给苏心漓戴了这么大的高帽子,实在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跪在地上的苏心漓看了尴尬羞恼的苏博然一眼,抿着的嘴角上扬,然后看向文帝,一字一句道:“微臣想请求皇上赐婚。” 苏心漓的声音洪亮,在安静的大殿回荡,她顿了顿,在众人略有些困惑的神情中,继续道:“替微臣赐婚。” ------题外话------ PS:这个月最后一天,小妖勤奋吧,所以大家将月票评价票都交出来吧,明天就作废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告白,誓言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苏心漓此话一出,先是有些闹哄哄的大殿在瞬间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那些侧立于两旁的大臣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面色各异,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大殿比方才更加的喧闹,议论了片刻后,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 那一双双精明的眼睛,有探究,有好奇,有惊骇,也有热切的期盼和殷勤。 他们好奇,到底是哪个男子能如此幸运娶到这样一个才貌双全背景深厚智谋手段无双的女子,他们惊骇,苏心漓身为女子,要的居然是这样的赏赐,简直就是惊世骇俗,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苏心漓的身上,似乎又不足为奇了,她做的那些事情,不要说女子,又有哪个男子可以比肩的呢?她应该是很爱那个男子,所以才会放下女子的矜持的。 家中有子和苏心漓年纪相当的大臣都盼望着,自己能有这样的儿媳妇,而那些稍年轻的大臣,则希望这样一朵盛开娇艳的花儿能插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事情,单想想,就让他们觉得热血沸腾,要知道,苏心漓现在在民间的声望比皇后太后还要高,而且深得皇上宠爱,她外公定国公自不用说,权掌琉璃的大半兵马,她自己现在也官居右相,若是哪个皇子娶了她,得她全力相助,想要问鼎皇位,绝非难事,若是哪个臣子娶了她,必定可以步步高升,权倾朝野,苏心漓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滔天的权势和光明的前途,这样的女子,谁不想要? 其实,在场的大臣,心中都十分清楚,自己的儿子与苏心漓并没有任何的牵扯和纠葛,甚至于,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儿子是谁,但是苏心漓身上具有的诱惑力太大,就算是白日做梦,他们也忍不住。 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的颜睿晟闻言,双手下意识的,紧紧的握住了两边的扶手,目光幽深的看向跪在金銮大殿正中,脊背挺得笔直,抬头看向文帝的苏心漓,她的嘴唇抿的很紧,神情和目光却极为的坚定,因为那坚定的信念,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采,她是认真的,从未有过的认真。有那么一瞬,颜睿晟也和那些脑子不清的大臣一样忍不住做起了白日梦,不过他心中无比清楚,他所为的并非滔天的权势,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清醒,他很清楚,苏心漓指婚的对象并非金銮大殿上的任何一个人。 颜玉勋抿着嘴唇,那张如玉一般温润的脸有片刻的皲裂,而后将目光投向了顾南衣,比起其他人来说,顾南衣的神情绝对算得上平静,他就在苏心漓的身边站着,一双温和的双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她,那里面,有深浓的掩饰不了的落寞,也有祝福和欣喜,复杂的触动人心。 颜司明的脸色极为的难看,他垂放在两边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但因为此刻,大殿内太过喧闹,而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苏心漓的身上,而且颜司明很快就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根本就没几个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颜司明还好,这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苏博然了,他一听这话,气的想破口大骂,甚至有种狠狠教训苏心漓一顿的冲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心漓居然会趁着皇上表彰她的机会请求皇上赐婚,她还是个女子吗?她女子该有的矜持都被狗给吃了吗?苏博然觉得自己的颜面都快要被她丢尽了,最让苏博然生气的是,他一直都想用苏心漓的婚事继续拿捏她的。 现在,苏心漓是越来越难管了,根本就不受他的掌控,但是苏心漓身上的价值却越来越大,可以给他带来的利益也越来越多,苏博然自然是舍不得这样的一枚好棋的,之前,因为苏妙雪的事情,他承诺并且立下了字据不会再插手苏心漓的婚事,但是苏博然可没将这当一回事,他还是觉得,苏心漓是他的女儿,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他一心都想着将苏心漓卖个好价钱的。别的人不了解苏心漓的感情归属,作为父亲的苏博然心里头却是相当清楚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没身份没背景什么都没有的兰翊舒,苏博然心里头是十分反对这门婚事的,但是如果文帝答应赐婚,他哪里敢违抗圣旨啊?而且,他的五十万两白银的聘金,肯定一分都没有。 “皇上,小女年幼,尚不懂事——” 苏博然惊呼了一声,在苏心漓的身边跪下,看向文帝,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苏心漓给打断了,“皇上,这件事情,微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很认真。” 其他人或许没有察觉出来,但是苏心漓却敏感的察觉到了,在自己请求文帝替自己赐婚的时候,他那双深沉的眼睛有了一闪而过的喜色,还有那张脸,也隐约透着一股喜色,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出来。 苏博然回头,恶狠狠的瞪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文帝身上,当没看到苏博然凶恶的目光,上辈子,她的人生被他毁了一半,这辈子,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他继续干涉自己的。 这会,跪在苏心漓身旁的苏博然是真的想将苏心漓摁在地上,狠狠的打她一顿,不过他不敢,皇上现在偏心着苏心漓呢,就算文帝偏袒他他也不敢啊,定国公府的人都在呢,估计他连苏心漓的头发都还没碰上呢,那些人就冲上来教训他了,苏博然越想越觉得憋屈,他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他动都不能动一下,就连婚事,他都做不了主,这样一想,苏博然更拼了命的想去阻扰这门婚事,不过他都还没开口呢,文帝就打断他了,“右相年纪虽然轻,不过却很有自己的主意,左相不妨先听听她的说法。” 文帝开口,苏博然就算有满腔的怒火和不满,也只能憋在心上,他抿着唇,看向一脸威严的文帝,恭敬的道了声是。 “右相,你想让朕将你赐给谁?” “这个人皇上也认识。” “哦?”文帝拖长声音,长长的哦了一声,“你说是谁?”文帝明知故问。 “兰翊舒。” 苏心漓挺直着脊背,不卑不亢,三个字,瞬间将在场许多人的美梦打碎,然后,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不过这回却多了苏心漓的指责,更多的还是认为兰翊舒配不上苏心漓的言论,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相反,都是有眼力见的人,一看这阵仗,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像苏心漓这样的女子,哪里会有女子不动心的?肯定是苏心漓和兰翊舒两情相悦,但是苏博然反对两人在一起,可偏偏苏心漓就是认定了兰翊舒,她现在已经十三了,很快苏博然就可以安排她的婚事了,她不愿意听他摆布,所以才会趁着这机会请求皇上赐婚,从今日的事情来看,这所有的一切,苏心漓是早有预谋的。 众人越想越觉得那兰翊舒有福气,简直就踩到狗屎运了,不过是区区一介平民,不但得到了六皇子,皇上还有贤妃娘娘太后等人的青睐,还得到苏心漓的垂青,并且为了和他在一起,放下女子的矜持,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漓儿,你可是个女孩子,你的矜持呢?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苏博然大怒,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直接怒斥出声,他情愿苏心漓一直和兰翊舒这样暧昧不清,也不愿意她和兰翊舒就此定下来,要知道,在场多数的官员,包括诸位皇子,都对苏心漓有很浓厚的兴趣,而他是苏心漓的父亲,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这些人想要娶苏心漓,都是要巴结他,对他忍让三分的,虽然苏心漓已经搬出相府了,但是这段时间因为她的缘故,苏博然可是收到了不少好东西,京陵城中的大官几乎都找他商量过苏心漓的婚事,苏博然虽然对苏心漓心里头不满,但是在收起好处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手软。 “皇上,这次水患,兰翊舒功不可没。京陵城外许多地方难民的安置是他的两个贴身随从全权处理的,水患期间,微臣去哪里,他都是跟着的,出力不少,除了之前捐赠的二十万两银子,在治理水患的过程中,他也拿出了不少银子,还有那些从外地涌进京陵城的孕妇妇孺,起初也都是他安置的,出谋划策的是微臣没错,但是皇上明鉴,微臣身为女子,身子又不适,他担心微臣会累倒,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去处理的,每日早出晚归,回来后还要照顾微臣,却未曾有一句怨言。” 苏博然听了苏心漓的话,气的脸都绿了,可碍于文帝等人,却忍着不敢开口。 “如此说来,兰翊舒确实居功至伟。” 文帝点了点头,对苏心漓的话表示认同。 “朕确实应该替琉璃的黎民百姓嘉奖他。” 苏博然一听文帝这话,气的眼睛都直了,通红的脸涨的鼓鼓的,却不敢说话,那滑稽的样子,看的苏心漓直想笑,心里头极为的畅快,活该,如果当初他乖乖同意她和兰翊舒的婚事,现在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嘉奖是该嘉奖,只是漓儿,你身为女子,为琉璃百姓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情是关你的终身幸福,你可千万不能糊涂。” 苏博然瞪着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劲的向她使眼色,满含警告和威胁,苏心漓和方才一样,权当没看到,苏博然以为自己是谁啊?就凭着父亲这个头衔,他还准备继续拿捏他吗? “皇上,今日兰翊舒陪同微臣一起进宫了,现在就在金銮殿外。” 苏心漓这种无视的态度,让苏博然气的险些想要跳脚。 “看样子右相真的是深思熟虑,已经下定决心了啊。” 苏心漓目光坦然的看向文帝,不卑不亢道:“是!” 既然已经决定和兰翊舒在一起了,这些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吗?既然她今天决定请旨赐婚,都这个时候了,又何必在意所谓的矜持,那些不过是虚名罢了。 “好,传兰翊舒!” 文帝的话刚说完,站在他身边的李海福就用尖锐拔高的声音道:“传兰翊舒见驾!” 兰翊舒就在金銮殿外候着,李海福的声音方才落下没多久,他就出现在金銮殿上,他扫视了四周一眼,敏感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因为他感觉到所有人几乎都在用一种探究审视又带着几分仇视的眼神看向他,尤其是苏博然,他一走近,他刚好回头,那眼神凶恶的很,而且脸也涨的通红,一副气的想将他吞进肚子里的样子,但是苏心漓的神情却淡然的很,兰翊舒原本还有些担心她的,一见她那样子,顿时放下心来,然后又觉得好笑,定国公他们都在呢,而且文帝今日可是准备赏赐她,尤其苏心漓这性子,这里有谁能欺负的了她啊。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身边站着,看着坐在大殿正中的文帝,躬身道:“草民给皇上请安。” 文帝点了点头,“这次水患,右相劳苦功高,朕问她要何赏赐,她请求朕替她赐婚。” 兰翊舒闻言,直起了身子,那双淡然的脸上流露出了显见的错愕,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文帝,愣了愣,而后很快想起来,文帝不可能当着群臣的面开这样的玩笑,他扭头看向苏心漓,苏心漓也正看向他,对着他微微一笑,兰翊舒脑海蓦地浮现出她说要给自己的惊喜,心中顿时了然,嘴角的笑容不停的向上咧起,喜难自禁,他膝盖一曲,直接在苏心漓的身边朝着文帝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看着兰翊舒难有的失控的样子,威严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慈爱的笑意,“右相身份尊贵,有勇有谋,京陵城有身世背景的才子人人都对你极为仰慕,朕的几个皇子也对你青睐有加,这兰翊舒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能配得上你?右相你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皇上是不同意吗?”兰翊舒闻言,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沉了下去,那双温和的眸也变的锋利起来。 苏心漓扯了扯兰翊舒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宽和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对我来说,兰翊舒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微臣愿意接受的唯一的选择。” 苏心漓一字一句,说话的声音极为响亮。 “微臣自出身开始,身份就比一般人尊贵,相府的嫡女,定国公府唯一的外孙女,现今,微臣承蒙皇上信任,官居右相,百姓对我也是爱戴有加,在很多人眼里,微臣就等同于权势财富和尊崇的地位,微臣与兰翊舒之间的事情,并非秘密,除了上次一同坠落悬崖,这次微臣昏迷的这段时间,也一直是兰翊舒在微臣的身边照顾,他们对微臣的清白就没有一丁点的怀疑吗?他们愿意娶我,或许有仰慕,但更多的是因为微臣能够给他们带来的荣耀和利益,若是嫁给他们,将来有一天,微臣稍微逆反了他们的意思,他们说不定便会以微臣不守妇德之事拿捏微臣,这样的人,便是微臣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嫁。” 苏心漓这话,那完全是戳在那些大臣的心窝上了,将他们心中最阴暗的一面直接暴露了出来,他们心中恼火,觉得苏心漓不自量力,太过自以为是,但是苏心漓并没有点名道姓,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站出来的,那不等同于间接承认了苏心漓的话了吗? 苏心漓说的这些,完全是她上辈子的真实经历,因为第一回被伤的太深,所以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上辈子,她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那个完全不值得自己付出的人考虑着想,处处忍让退让,这辈子,她会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只要她觉得值得。 “别的人对我有多青睐爱慕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这份青睐爱慕有几分真心,又有多少是虚情假意,但是有一点,微臣很肯定,那就是兰翊舒对微臣应该是全心全意的,不然的话,当初,他不会愿意与微臣一同赴死,而且还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或许,在皇上父亲还有其他大臣的眼中,兰翊舒只是一介身份低微的草民,他的身份不足以与微臣相配,但是在微臣眼中,他就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谁都替代不了。” 对于苏心漓这样的深情告白,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私底下两个人的甜言蜜语便也就算了,但是苏心漓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他们羡慕兰翊舒,他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像苏心漓这样的女子全心全意,义无返顾的全部的爱? “一直以来,并非他高攀了微臣,而是微臣配不上他。”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动容,或许别人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会觉得她是妄自菲薄,甚至觉得她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疯了才会如此,但是苏心漓心中就是这样想的。苏心漓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兰翊舒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狼狈无比,刚重生的那段时间,她满心的怨恨,一心想要复仇,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就和那个乱葬岗一样,见不得光,而她想起兰翊舒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的就会浮现出那个荒郊野岭的晚上,他背靠着裹着锦缎的数,尊贵优雅的笑容盖过那些燃烧着的柴火,整个人都闪闪发亮。 虽然后来通过与兰翊舒的相处知道他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甚至有些死皮赖脸,但是那晚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仿佛在她的脑海定格了一般,在苏心漓的心中,兰翊舒都还是那个身上会发光的兰翊舒,而她一直都还是那晚的苏心漓,那个兰翊舒见过的最最狼狈的自己。 文帝看着苏心漓,不单单是文帝,在场的其他大臣还有皇子的目光都定定的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张脸无疑是绝美的,在清晨的阳光下,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泛着坚定的光亮,仿佛可以蛊惑人心,更加让人动容,兰翊舒也看向苏心漓,情绪比起其他人,更加的激动,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苏心漓是女子,这件事情不应该由她提出来,昨晚上,兰翊舒有猜测过苏心漓说的意外惊喜是什么,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兰翊舒觉得情绪激动,更多的是感动,他觉得自己之前为苏心漓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想,便是她现在让他去死,只要她想,他的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苏心漓这样做,必定是会有很多人诟病的,但是对兰翊舒来说,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那些认为是他高攀了苏心漓的人绝对不会也不敢因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有半分的轻视,苏心漓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兰翊舒考虑。 “皇上,此生,草民非苏心漓不娶,我与右相是两情相悦,还望皇上成全,草民对皇上的恩情,必定感恩戴德,铭感五内。” 兰翊舒说着,牢牢的握住了苏心漓的手,然后与文帝对视,那双一贯云淡风轻的眸子,这会有紧张,有期待,还有几分恳求,文帝看着这样的兰翊舒,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他回来已经半年多了,这是他第一次请求他,文帝能感觉得到,兰翊舒对苏心漓的在意,他毫不怀疑,如果让兰翊舒在江山和美人间做出选择的话,兰翊舒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美人。 “老臣恳求皇上成全。” 程鹏红着眼眶,冲了出来,看向文帝恳求道。立雪因为嫁错了人,一辈子都毁了,两个孩子一个死了,一个在相府受尽委屈,什么权势富贵,这些不过是虚幻的东西,根本就比不上一个知心的人重要,兰翊舒,程鹏是很满意的,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苏心漓自己很喜欢,而且那个人也值得,程鹏觉得就足够了,而且兰翊舒的身手极好,在苏心漓身边,可以保护好她,将苏心漓交给他,他们都很放心。 “朕若是不同意赐婚呢?” 文帝瞥了程鹏一眼,深沉的目光落在了兰翊舒的身上,兰翊舒拧着眉头,冷声回道:“不管您同不同意,我们都会在一起,这辈子,我非苏心漓不娶,若是有其他男子胆敢和我抢,有一个我就废一个,有两个我就废一双。” 兰翊舒说完,看向了苏心漓,如誓言一般认真道:“苏心漓,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牵着你的手,荣辱与共,不离不弃,绝对不会负你,今日大殿上每个嫉恨我的人可以作证!” 兰翊舒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口气依旧是淡然的,但是那神情和眼神却格外认真,让人毫不怀疑他说牵着你时候的话,文帝看着这样的兰翊舒,下意识的想到了顾江臣和放哨玄的事情,这两个人,当初可都是贪恋苏心漓美色的,眉眼间,透着担忧。 苏心漓只觉得心旌荡漾,她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也没信错人,兰翊舒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起誓,就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心,因为他说了这些话之后,今日金銮大殿上的每一双眼睛都会盯着他的一言一行,一旦他违背了誓言,就会被人诟骂。“兰翊舒,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父皇如此说话!” 颜司明看着跪在一起手牵着手十指相扣的兰翊舒和苏心漓,再想到苏心漓说的那些话,整个人就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都快要爆炸了,他现在只恨不得将兰翊舒给杀了,他到底是哪一点,到底是哪一点不如那个兰翊舒了,苏心漓看不上他就算了,居然处处算计他,但是却处处为兰翊舒考虑着想,一直以来,颜司明都有一种极为疯狂偏执的念头,他觉得苏心漓就是他的,是他的女人,但是现在,她却主动开口请求文帝赐婚,对象不是他,颜司明一直在忍,一直在忍,现在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他立马就出声斥责兰翊舒,如果不是因为平日里文帝对兰翊舒太好,他都想命令御林军将那个不要脸的男子给拖出去。 颜司明是暴跳如雷,其余的人虽然没有发作,不过心情可想而知,低落又糟糕,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家的儿子孙子没那个福分,另外的话,他们一直都觉得以苏心漓的身份,应该嫁到天子皇家的,朝堂上,中间派的势力并不多,大多都是有支持者的,他们自然是盼望着苏心漓嫁给自己支持的那位皇子的,但是现在,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的话,那他们真的是连白日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 文帝原本的面色还挺和善的,一见颜司明那眼红脖子粗的样子,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他抿着嘴唇,看向颜司明冷声道:“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文帝不满的样子,不满的声音,顿时让颜司明清醒了过来,他还没开口呢,文帝就已经移开目光了,他看着跪在大殿正中的兰翊舒和苏心漓,越看越觉得满意,越看越觉得喜欢,紧蹙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右相才貌双全,智勇无双,兰翊舒也是一表人才,能力卓绝,朕看着,确实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皇上!”苏博然闻言,重重的叫了声,抬头,一脸的殷切恳求,做着垂死的挣扎。 “左相有意见?” 苏博然张了张嘴,正想着自己怎么说才能阻扰文帝下这个决定又不会太过得罪人,文帝已经再次开了口,“左相可是和其他大臣一样觉得兰翊舒身份不够?还是你想罔顾女儿自己的心愿,利用她谋取更多的利益,更好的前程?” 苏博然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微臣惶恐,微臣不敢,微臣身为父亲,只希望女儿能够幸福。” 苏博然之所以千方百计的阻扰,自然是因为想要利用苏心漓谋取更多更大的利益,不过这种事情,他是死都不敢承认的。 “好,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右相为了琉璃劳苦功高,她的婚事就由她自己做主,过后,朕会亲自将兰翊舒的庚帖送到苏府,你们交换了庚帖,之后再选个黄道吉日成婚。”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吃了一惊,皇上这不单单是赐婚,而是替兰翊舒保媒了,皇上亲自做媒,他们又不是不要命了,谁敢去拆皇上撮合的新人?而且庚帖是直接送到苏府,而不是相府,这是完全不顾苏博然的意思了。 黄道吉日?成婚?苏心漓有些发懵,她只准备订婚,和兰翊舒将关系确定下来,根本就没想过成婚的事情啊,这皇上也太心急了吧,比她还心急。 “老五,朕听说,苏丞相的养女一直到现在都还住在你的府里养胎,想必现在身体应该好些了,苏丞相,你先将她接回去休养,五日后,就是黄道吉日,你们就在那日成婚吧。” 颜司明闻言,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文帝,当场就傻眼了。 ------题外话------ PS:写的时候,自己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六章:有福之人 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是大大出乎了诸位大臣的预料之外,这样的结果,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还有人愤怒的想要杀人,当然,不管别人怎么想,苏心漓还有兰翊舒两个人心里头自然是十分开心的,不管那些大臣是愿意也好,不甘心也罢,苏心漓和兰翊舒可是皇上赐婚,皇上可是兰翊舒的媒人,谁敢说半个不是,所以一下了早朝,众人纷纷向苏心漓和兰翊舒道谢,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向苏博然火上添油的人,苏博然生气归生气,但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远远不如苏心漓受宠得文帝重视的他只能用不满的眼神瞪着她,而苏心漓言笑晏晏的模样,更是看的他眼睛都冒火了。 “苏丞相,恭喜。”颜睿晟走了过来,看向苏心漓,眼角瞟向兰翊舒,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那双微眯着的眼睛,掩饰着一种说不出的渴求,言罢,目光直接落在兰翊舒身上,“兰公子是个有福之人。” 和其他上前恭喜祝福的人一样,颜睿晟的心中也羡慕兰翊舒,嫉恨他的好运气,像苏心漓这样的女子,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但是她义无返顾的选择了他,全心全意,用了一种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方式,而她越是对兰翊舒用心,其他的人则会因为得不到,越发的羡慕嫉恨。 “殿下,真正有福气的人是我。” 没等兰翊舒开口,苏心漓笑着,抢先回道。 苏心漓知道,不论她怎么说怎么做,其余的人都会用身份来衡量两人的差距,觉得是兰翊舒高攀,他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兰翊舒,却不会去想,兰翊舒为她付出了些什么。 “相同的事情发生在不一样的人身上,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果,殿下,这世间就只有一个兰翊舒,独一无二。” 苏心漓说完,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朝着他盈盈的福了福身,从他的身边经过,朝着颜司明所在的方向走去,“五皇子,恭喜恭喜啊!” 苏心漓都还没走到颜司明身边,就已经开口了,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更是晶亮无比,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颜司明的脸色本来就不好,一听这话,脸都青了,瞪着苏心漓,那愤怒的情绪,怎么都掩藏不了,兰翊舒唯恐苏心漓将颜司明气的跳墙,对她动手,和颜睿晟就说了几句话,快步走到了苏心漓的身后。 “虽说妙雪姐姐只是相府的养女,但到底是在相府长大的,微臣身为妹妹,如何能抢在她的前头呢?皇上圣明,果然思虑周全,微臣提前在这里祝五皇子新婚快乐,与妙雪姐姐夫妻恩爱,百年和好,早生贵子。” 苏心漓这哪里是祝福,这是往颜司明滴血的伤口扎刀子呢,颜司明气的眼睛都绿了,咬牙切齿道:“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苏心漓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样就过分了吗?比起他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她现在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虽然苏心漓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但是这次颜宸玺遇刺一事,苏心漓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颜司明的身上。 “五日的时间,确实有些紧张,王府的人手若是不够,五皇子只管直言,微臣一定会尽力帮忙的,赶上喝五皇子与妙雪姐姐的喜酒。”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她策划的,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了,将两人凑成一对,他们的婚礼就是她努力的成果证明,苏心漓自然不会错过了。 苏心漓说完,回头看向兰翊舒,对着他莞尔一笑,那笑容,温柔又乖巧,全然没有面对颜司明时的刁钻和冰冷锋利,那小鸟依人的模样,气的颜司明几乎磨牙。 “兰翊舒,到时候你与我一起去吧。”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眉眼舒朗,笑着应了一声,眼角瞥向怒视着苏心漓的颜司明,满是鄙夷和嫌恶,也不管这里是不是有这么多人,牵着苏心漓的手就离开了。 “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根本就不值得你那样对待。” 颜玉勋走到顾南衣身边,看着手牵着手的苏心漓和兰翊舒说道。 “她根本就不顾及你的感受。”颜玉勋的声音和目光都变的冰冷起来,对苏心漓,颜玉勋也有想法,应该说皇室中与她年龄相当的皇子,都不可能没有想法,不过比起其他皇子而言,颜玉勋更早的认识到了一点,苏心漓并不愿意嫁入皇室,但是一直以来,苏心漓都和顾南衣走的很近,他以为,也一直期盼着,苏心漓会和顾南衣在一起的,那样的话,为了顾南衣,她应该也会多多帮衬他,但是现在,她却为了一个兰翊舒,放下了女子的所有的矜持,简直就是有辱妇德,不单单颜玉勋这样想,在场几乎每个人都这样想,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额心态。 顾南衣闻言,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回过身,看向颜玉勋,那双清雅平静的双眸,此刻染上了不满和严肃,“她的好,你不会知道。” 顾南衣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他回到京陵城后与苏心漓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苏心漓为他的考虑,对他的付出,而他,却什么都没能为她做,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无比的认真,甚至含了几分警告。 “还有,兰翊舒也很好,比你好,比我好,比任何人都适合漓儿,我们谁都比不上。” 每一次,在漓儿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可以要他命的皇上,他也还是会向着苏心漓,每一次,在漓儿最需要人在身边陪伴,需要肩膀依靠的时候,也是他及时出现在漓儿的身边,而且,他几次三番救了漓儿的性命,他对漓儿还宽容体谅,他对漓儿全心全意付出,但是他对她的好,却不像其他人那样,有那么多的虚情假意。 “她要当真那么好,就不会当众请求父皇赐婚了!当初,苏小姐与你是更亲近的,如果你主动一些,或许今日,她就是你的女人了。” 颜玉勋见这时候顾南衣还帮着苏心漓,心里头不快,不由埋怨道。 以前,他一直都觉得女人不过是个摆设,是他通往九五至尊之路的踏脚石,他不需要靠女人也可以,现在,局势还是和以前一样,朝堂之上,依旧是他与太子两派旗鼓相当,太子殿下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根本就无法胜任帝王之位,他会是文帝最好的选择,不过他总觉得不安,因为贵妃和裴家人灌输的那些观念,他对那个位置的得失心,似乎越来越重了。 顾南衣看向颜玉勋,良久,眉目渐渐变的柔和了起来,“对她主动的人,从来不再少数,她有权利选择最好的,最适合她的。” 他没有告诉颜玉勋,从他回来的那一日,他就觉得苏心漓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直到现在,他都还有那种感觉,那件事情,他不知道,兰翊舒却知道,所以兰翊舒成了分享她喜怒哀乐的人,而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那个乖巧舍不得让人担心的苏心漓,那是她对待亲人才有的态度。 “表哥,他们两个,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就在一起的。” 颜玉勋说完,从顾南衣的身边经过离开,顾南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舒朗的眉眼也染上了担忧,如果真的就像师父预言的那般,漓儿她所嫁之人不应该是兰翊舒。 兰翊舒紧握住苏心漓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他一贯温热的掌心难有的湿湿的,但是却一点也不凉,滚烫滚烫的,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他脸上的笑容,从方才文帝答应赐婚到现在,就一直没有褪去,那双眼睛更是,明亮如夜空的星辰,光亮都有些灼人,总之,兰翊舒的眉梢眼角都透着说不出的喜悦还有激动,他抿着的嘴唇微微的动着,仿佛有千言万语一般,事实上,兰翊舒现在确实有很多话想对苏心漓说,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心情,比苏心漓答应做他的女人还要激动,简直难以平复。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这个样子,就像个小孩似的,完全不掩饰的开心,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触动,她很高兴,心里也平衡了不少,因为她终于也为兰翊舒做了一件事情,或许会有很多人因为这件事情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但是苏心漓并不介意,她甚至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因为她亏欠兰翊舒的并不那么多了。 苏心漓直直的盯着兰翊舒欢快的模样,笑出了声:“很激动很感动对不对?” 兰翊舒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兰翊舒,你可以慢慢想,现在,你带我去见六皇子吧,身为朋友,我想去看看他。” 看看他伤的怎么样了,才能更好的为兰翊舒分忧。 ------题外话------ PS:今天和朋友逛了一天的街,实在是太累了,明天尽量多更 第一百五十七章:就守着你一个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颜宸玺现在住在宸安殿,距离上早朝的金銮殿很远,苏心漓和兰翊舒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颜宸玺自小在民间生活,自由潇洒惯了,宸安殿的位置有些偏,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环境却很好,极为的清幽,对现在的颜宸玺来说,自然是养伤养病的好地方。 兰翊舒并没有让人通报,苏心漓刚进屋,都还没看到颜宸玺呢,就看到贤妃坐在椅子上,黯然神伤,偷偷的抹眼泪,比起之前见面那回,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的很,平日里总是扬着温柔笑意的她此刻的眉头紧蹙着,眉眼间皆是浓浓的担忧,完全沉浸在自己悲痛的世界。 苏心漓回头看了兰翊舒一眼,这眨眼的功夫,伺候在贤妃身边的宫女已经将苏心漓和兰翊舒钱来的事情告诉了她,苏心漓在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贤妃垂着脑袋,不停的用手擦眼泪,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后,她抬头,看向站在一起的兰翊舒和苏心漓,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你们来了。” 兰翊舒点了点头,苏心漓则轻轻的应了一声,视线与贤妃满是悲痛和担忧的目光相对,心中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同情,她曾经也是为人母的人,多多少少都能够明白贤妃现在的心中,虽然颜宸玺并不是在贤妃的身边长大的,但是母子连心,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贤妃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不痛心?她心中应该是恨不得代他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的吧。 “六皇子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心漓不提颜宸玺还好,一提颜宸玺,贤妃又忍不住落泪,看的出来,她最近应该没少为颜宸玺的事情忧心,也没少哭,就算上了妆,眼圈还是红红的,也有些肿,眼睛里面一直弥漫着浓浓的水雾,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不心疼呢?过了好半晌,贤妃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摇了摇头,“不愿配合刘御医治疗,也不进食,他这个样子——” 贤妃的声音哽咽,没能继续往下说,苏心漓忙上前安慰她,心中思忖着,颜宸玺的情况应该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刘太医说了,他因为受伤,失血过多,不配合治疗,又不吃饭补充体力,怎么可能坚持的下去?这段时间,颜宸玺是怎么挺过来的? “你们替我好好劝劝他。” 苏心漓安慰了贤妃好一阵,贤妃压制住内心激动的情绪,握住苏心漓的手,看向她和兰翊舒说道。 苏心漓点了点头,扶着她坐下后,和兰翊舒朝着颜宸玺的寝殿走去,很快,她心中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苏心漓刚走到颜宸玺所在的房门口,就听到里面芷兰苦口婆心的劝说:“六皇子,您这个样子下去怎么能行?贤妃娘娘她只是关心你。” “您可一定不能有事啊,不然的话,娘娘她可怎么办啊?” 芷兰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还有颜宸玺抗拒的闷哼,苏心漓听着,心里头不由的泛酸,回头看向兰翊舒,见他的眉头难有的微微蹙起,心里头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快步走到门口,而眼前看到的一幕则让她吃了一惊。床上,四个御林军侍卫牢牢的摁住了颜宸玺的双手双脚,他的床边,站着两个宫女,一个蹲在床边,一只手端着碗,另外一只手拿着勺子,正不停的将手上的东西往颜宸玺的嘴巴里灌,颜宸玺紧闭着嘴巴,那些呈液态的食物大部分都流了出来,另外一个坐在床边的宫女则不停的替他擦嘴巴,而方才说话的芷兰则在床边站着,一边劝着颜宸玺,一边抹眼泪。 苏心漓看到这一幕,完全惊呆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兰翊舒,此刻的他,眉头蹙的更紧了,一脸的心疼和不忍,却没有上前制止,显然,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们这样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默认了的,可苏心漓看着他们这样对颜宸玺,想象着曾经那个意气风华潇洒不羁的男子,心中却没由来的气愤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苏心漓怒喝了一声,快兰翊舒几步进了屋,边走边怒喝道:“都给我住手!” 芷兰等人听到声音,纷纷顺着她的方向望了过去,见是苏心漓,那些对颜宸玺动手的人则看向芷兰,而芷兰已经回过身,向苏心漓行礼了,苏心漓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姑姑,让他们停手吧。” 颜宸玺原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却只能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这样的打击对他已经够大了,任谁都会意志消沉,不想苟且偷生的,他们这样做,虽是为了颜宸玺好,但事实上,只会让他心里更加觉得屈辱排斥。 “苏小姐,这件事情,您就当没看到吧。”芷兰犹豫了片刻道,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对六皇子做这样的事情,但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难道任由六皇子自暴自弃,活活饿死吗? 苏心漓还想在说些什么,床上的颜宸玺见她来了,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忽然发起疯来了,张口大喊道:“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见到任何人!” 虽然苏心漓已经开口制止了那些宫女和御林军,不过他们都是奉贤妃娘娘的命令办事的,芷兰没有说住手,他们都还没有停手,方才,颜宸玺的嘴巴一直都是紧闭着的,现在突然张口,宫女灌的那些汤药全部进了他的嘴巴,颜宸玺的情绪又激动,一下就呛到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刚灌进去的药,一下全部吐了出来,满身都是,那两个宫女见状,吓得面色苍白,跪在地上就求饶。 苏心漓走到床边,看着颜宸玺,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整日跟在兰翊舒身后,潇洒不羁的男子有一日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消瘦了很多,很多很多,脸上几乎都看不到肉了,生气的时候,额头的青筋爆出,怎么可能不消瘦呢?他这个样子,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躺在床上,因为剧烈的咳嗽,一张脸涨的通红,比喝醉酒后还要红,但因为他那双黯然无光没有神采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丝毫没有以往的妍丽,再也无法如芍药一般,明艳动人,他的发丝凌乱,衣裳和被上全是刚洒的药汁,床边这一块,全都是草药苦涩的味道,他的呼吸急促,一双眼睛瞪着苏心漓,苏心漓完全无法言明自己此刻的心情,难受的有些复杂,更是不能接受。 “伺候六皇子梳洗更衣。” 苏心漓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冷声命令道,然后看向颜宸玺,“我等会再进来。” 苏心漓说完,转身离去,兰翊舒跟着她一起到主殿外的院子的小亭子里等着,很快,就有宫女奉上了茶水和糕点,苏心漓喝了口茶,看向对面郁郁坐着的兰翊舒,之前因为皇上替他们二人赐婚的好心情现在是消散了大半,颜宸玺现在这个样子,确实让人担心,但用灌这种法子,继续下去,不是个事啊。 “我刚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但是那时候他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意志消沉,不论是伤口的医治还是吃饭喝药他都是配合的,但自从我带他回来后,他忽然间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定国公,还有你二哥,可以说的,我们都与他说了,但是他一句都没听进去,我原本以为,有贤妃劝他,他的态度应该会转变,但结果还是这个样子,他现在的状况,如果不吃不喝,不接受治疗,等同于是在等死。”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和忧伤,苏心漓能感觉得到,他对颜宸玺有很深厚的感情,要是颜宸玺因此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相当的难过,因为无计可施,所以才会无奈的放任那些人用这样残忍又粗暴的方式的吧。 “你说他是忽然间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兰翊舒别开目光,没有说话,他的侧脸,在深秋柔媚的阳光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苏心漓看着他这个样子,没有再问,身子往兰翊舒的方向倾斜,手握住了他放在大理石桌上的手,兰翊舒回头,苏心漓勾着唇,对着他莞尔一笑,“不会有事的。” 她看向他,目光定定的说道,“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就这样认命的,就算为了兰翊舒,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让颜宸玺振作起来的。 半个时辰后,苏心漓和兰翊舒再次回到屋子的时候,颜宸玺已经换了身衣裳,穿戴整齐的在窗边梨花木的小榻上,靠在身后的墙上,他应该是沐浴了,发丝都还没干,不过身上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并不会难闻,他的面色是沉着的,脸上也没有笑容,苏心漓命人搬了条椅子放在梨花木的小榻旁坐下,然后让所有的人都退下,只留了兰翊舒一人。 苏心漓从袖中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套银针摊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颜宸玺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心漓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放在自己跟前看了看,然后抿着唇对面露慌张之色的颜宸玺,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你说呢?” 很好,还知道害怕,看样子并没有真正的心如死灰嘛。 “你到底想做什么?” “给你治伤。” 苏心漓将银针插入放置银针的套中,她正准备查看一下颜宸玺的伤势,都还没有动作呢,用右手撑着身子的颜宸玺忽然坐了起来,然后往苏心漓的方向一靠,拿起她膝盖上的那套银针,就甩的远远的,“我不需要!你们是我什么人,让我这样自生自灭不好吗?” 颜宸玺的情绪再次变的激动起来,苏心漓看着他这样子,眉头拧了起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颜宸玺,你一定要这个样子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兰翊舒捡起被颜宸玺扔在地上的东西,走到颜宸玺跟前,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沉痛,颜宸玺低着头,躺在榻上,没有说话,苏心漓看着他这个样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这个世上,真正的强者有几个呢?面临这样大的变故还能做到释然淡然的有几个?包括她的每个人都觉得颜宸玺这样做太过软弱,辜负了这些关爱他的人的期待,但是或许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如此想了吧。 兰翊舒站在苏心漓的身后,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苏心漓回头,见他满脸的歉意,对着他温柔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她是真的没事,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和颜宸玺计较这些事情?暂且不提他和兰翊舒之间的关系,就凭着他之前帮了她那么多忙,对他的事情,她就不会置之不理,更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与他生气。 三个人,暂时都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屋子,忽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那还是颜宸玺的肚子发出的声音,屋子里,原本弥漫着浓浓的悲痛气息,可这样的声音后,那阴霾竟像被风吹了一般,颜宸玺捂着自己的肚子,忽然转过身,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苏心漓和兰翊舒,有几分尴尬,苏心漓没由来的觉得搞笑,可又笑不出来,颜宸玺忽然开口道:“兰大哥,我有事,想和嫂子单独聊聊。” 没等兰翊舒开口,苏心漓抢先道:“有什么话,等你吃了饭再说。” 她盯着颜宸玺,态度坚定,不容置喙,然后站了起来,“我让他们马上去准备。” 苏心漓说着,就离开了屋子,贤妃等人一听颜宸玺要吃东西,握住苏心漓的手,激动的都哭了,直说她有办法,然后亲自下厨,和小厨房一起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全都是颜宸玺爱吃的。 苏心漓和兰翊舒道宸安殿的时候就已经是辰时了,颜宸玺还梳洗了一番,等贤妃他们准备好吃食的时候,已经到了差不多用午膳的时辰了,颜宸玺行动不便,太监将桌子搬到了靠窗的小榻上,苏心漓和兰翊舒肚子也饿了,所以陪着颜宸玺一起,一道的还有贤妃娘娘,一桌四个人,却满满的都是菜。 颜宸玺从绝食后,吃的一直都是流食,那些他爱吃的,根本就灌不进去,现在,这样满满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还有各种糕点摆在他的面前,颜宸玺哪里有不馋的?而且还是他肚子极饿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吞了吞口水,自以为没人察觉,然后有摆出一张冷脸,那样子,看的苏心漓越发觉得好笑。 “宸儿,你不是饿了吗?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贤妃一脸的激动,说着,不停的往颜宸玺的碗里夹菜,颜宸玺看向贤妃,也有几分动容,他偷偷的瞅了眼那些美味,别过头,没有再动筷。 “六皇子,这些可都是贤妃亲自下厨做的,您就算是要绝食,今后有的是时间,何必辜负贤妃的一番心意?而且就算要死,也不应该做个可怜的饿死鬼。” 苏心漓话刚说完,兰翊舒就拿起了他跟前的筷子,递到了他的手上,颜宸玺犹豫的片刻,兰翊舒已经将筷子塞到他手上了,也不管他是吃还是不吃,自己先动筷了,边吃的时候边品评,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极为优雅的,苏心漓却不一样,吃的又大口又快,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颜宸玺前后一思忖衡量,觉得苏心漓说的话很有道理,死法千千万,他身为皇子,就算要死,也不应该做个饿死鬼啊。 颜宸玺是左手受伤,而他一直用的是右手吃饭,所以用膳的时候虽然有些不便,但还是可以自己来的,苏心漓见他终于张口吃东西了,松了口气,低头对着兰翊舒挤了挤眉,兰翊舒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最激动的还是贤妃,满满一桌子的菜,还是唯恐颜宸玺不够吃,一件他主动吃饭了,就起身张罗着再去做一些,颜宸玺低着头,不停的做着深呼吸的动作,红了眼眶。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松了口气,饿了许久的颜宸玺则因为吃的太多了,吃饱了之后就倒在了床上,不停的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有宫女进来,利落的将桌上的剩菜残羹收拾干净,将屋子也清理了一遍,这时候,兰翊舒站了起来,看向贤妃道:“贤妃,我们先出去等。” 贤妃看向兰翊舒,又看了看颜宸玺和苏心漓,见他们都点了点头,这才站了起来,跟着兰翊舒一同离开,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的颜宸玺和在床边坐着的苏心漓。 “六皇子,贤妃娘娘她,对你很好。” 不单单贤妃对颜宸玺好,颜宸玺对贤妃心里头也是有很多的不舍和担忧。 颜宸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她对我好了。” 颜宸玺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飘远,良久,落在苏心漓身上,“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为我牺牲了什么。” 他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怅惘和悲伤,苏心漓平静的看向他,她想,不论是颜宸玺,还是贤妃,他们的身上,应该埋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的话,依着颜宸玺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在皇宫长大呢?贤妃娘娘她怎么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贤妃娘娘对兰翊舒的好,是爱屋及乌吗?苏心漓忽然想起那日在贤妃的宫殿中,她睡梦中说的那些话,她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对劲,但是脑子里面却像有一团浆糊似的,又好像是无数的丝线缠绕,栾城了一团,任是她怎么努力都理不清这个中的缘由。 “你既然知道她对你的好,就更应该振作才对。”苏心漓看向颜宸玺,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之前那个样子,你知道她有多难受吗?我和兰翊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在抹眼泪,我一说你要吃东西,她立马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一桌你爱吃的,方才在桌上你也看到了,她多么的激动,她是个好母亲,又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舍得让她伤心难过吗?” 苏心漓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不过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屋子十分的安静,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极为的清晰。 颜宸玺拧着眉头,好几次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又一直犹豫着没说出口,那样子,极为的纠结。 “不单单是贤妃,还有兰翊舒,他也很关心你,当初,得知你遇刺的消息后,他什么都没准备,直接就离开了,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六皇子,这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你还要这个样子吗?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担心你的人伤心而已,让那些害你的人奸计得逞。而且,我听刘御医说,你腿上的伤是可以治好的,左手确实有些困难,但是就你的身份来说,这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呢?” 苏心漓体谅颜宸玺,可心里还是觉得他太过不争气了,身为男子,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被打倒了呢? “你知道是谁害得我?” 颜宸玺蹙着眉头,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显然,对将他害成这样的人,他心里是十分仇恨的。 “我现在只是猜测而已,并不知道是谁,不过都是那些人。” 争夺皇位的道路,是踩着亲人的尸体,用血铺成的,皇室倾轧,每一天都在发生,就算颜宸玺无意于那个位置,但是以他和贤妃在太后和皇上跟前的得宠,那些人就会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你的意思是?”颜宸玺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他并不怎么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许,也有些接受不了,就算他知道这在皇室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落在自己的身上,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和他们争和他们斗的心思,从来都没有,尽管他觉得那个位置不应该属于文帝的任何一个儿子,但他始终没想过要卷入这场无休无尽的斗争。 “如果太子殿下没有占着太子的位置,他那样的身体,说不定是可以幸免的。” 苏心漓对颜睿晟并无好感,但是在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同情。其实,并非每个皇子都对皇位有兴趣的,他们的内心有其他的渴望,但是那些一心想要争夺皇位,谋夺权势的人,他们总觉得别人会和他争和他抢,恨不得把其他所有人都杀了,颜睿晟对那个位置应该并不是很有兴趣的,不然的话,他对待文武百官不会是那样的态度,他做所的一切,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皇后一家,还有就是报复文帝这个做父亲的不公允。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苏心漓盯着颜宸玺,用一种极为认真又严肃的口吻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所有的皇子里面,苏心漓心中自然是最希望颜宸玺能登上皇位的,毕竟他与自己还有兰翊舒的关系都极为要好,但是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她对颜宸玺没有任何的要求,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如果他是平安的,那兰翊舒可能面临的凶险就少了一分,她相信,颜宸玺是个聪明的人,能够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六皇子,我近来一直在钻研针灸之术,你要相信我的话,今后就由我来替你治疗吧,不过之前我只在动物的身上试验过。”苏心漓极为诚恳的交代道。 颜宸玺也盯着苏心漓,喉咙动了动,苏心漓平静的看向他,然后肯定的说道:“六皇子有话对我说。” 颜宸玺点了点头,然后笑了,“我听说,你今日向父皇请旨,让他给你和兰大哥赐婚了。” 提到这件事情,苏心漓沉闷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也点了点头,然后温柔甜蜜的笑着说道:“是的,皇上已经同意了,过几日就会命人去苏府纳彩。” 颜宸玺看着苏心漓一脸甜蜜的模样,他的脸色却变的更加愁闷起来,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恼和痛苦,良久,他再次开了口,“嫂子,你很喜欢兰大哥,是吧?” 苏心漓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我若是不喜欢他,怎么会让皇上替我们赐婚?” “兰大哥他也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比你想象的喜欢。”颜宸玺沉闷的声音有些许的哽咽,苏心漓认真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就是因为清楚的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摒弃外界所有的不利影响,请求皇上赐婚的。苏心漓回答完,见颜宸玺不说话,疑惑不解的看向他,颜宸玺说的这些话,好生奇怪。 “颜宸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颜宸玺咳嗽了两声,坐直了身子,然后认真的看向苏心漓,极为严肃的开口问道:“如果我继续活着,你和兰大哥就不能再继续在一起,厮守终身,你还愿意救我吗?” 苏心漓拧着眉头,眼底的疑惑更深,抬头看向颜宸玺。 “我要继续活着的话,你和兰大哥就不能在一起了。”颜宸玺又重复了一遍。 苏心漓扯了扯嘴角,想笑,这怎么可能呢?颜宸玺继续活着与她和兰翊舒在一起,这两者并没有任何的矛盾之处,为什么颜宸玺继续活着,她和兰翊舒就不能在一起呢?苏心漓听着,觉得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荒诞不羁,但是颜宸玺掺杂着绝望的纠结和矛盾实在不像作假,而且从今日的事情来看,颜宸玺虽然不愿意接受现状,但还是有很多的留恋和不舍的,尤其是对贤妃,这么说,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她和兰翊舒吗? “我是真的真的很希望你和兰大哥能在一起,这世间,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他了。” 颜宸玺自顾自的说着,苏心漓心头的疑惑却越来越深,好几次,她扯了扯嘴角,终于开了口,“你这样说,到底是怎么意思?”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还透着股说不出的小心翼翼,颜宸玺的性命,和她在一起,如果兰翊舒只能二选一的话,他会怎么选择呢?不管结果怎么样,就算兰翊舒选择了自己,他们两个也注定无法幸福的。 “有人在我的身上,下了蛊毒,而那个人,不愿意看到兰大哥与你在一起。” **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宸安殿离开的,回到苏府的时候,沐浴更衣,然后用完膳,上床睡觉,所有的事情,她都是浑浑噩噩的,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回来的路上,苏心漓一言不发,再怎么努力掩饰,她的眼角眉梢都写着有事二字,兰翊舒自然察觉到了,问她是怎么回事,苏心漓就是不回答,兰翊舒猜测肯定是颜宸玺和她说了些什么,但是颜宸玺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他现在这状况,他也不好逼迫。 苏心漓先上的床,兰翊舒到的时候,就见她用被子将自己裹的和个粽子似的,背对着她,眼睛闭着,但是睫毛却剧烈的颤抖着,兰翊舒脱掉了叫上的鞋子,上了床,和苏心漓一样的睡姿,背对着窗外侧躺着,他伸手将苏心漓搂在怀中,脚也一起用上,勾着苏心漓,然后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因为苏心漓今日早朝请旨赐婚成功的事情,两个人心情都很好的,但是现在,两个人的状况显然都有些不太好,兰翊舒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要对苏心漓说的,但是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哪里有心情说那些话。 苏心漓没有说话,用力的挣了挣,兰翊舒却没有挣开,苏心漓心头大为恼火,将被子踢开,发疯似的用力的甩开了兰翊舒的手,面对着兰翊舒,气呼呼的坐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凭什么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啊?” 苏心漓说完,在兰翊舒有些发懵的神色下,起身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跑了出去,从兰翊舒身边经过的时候,有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兰翊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快速坐了起来,穿着鞋子,拿了件外套,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追了出去。 苏心漓离开房间后,直接去了药房,她这么大的动静,丫鬟们都还没歇下呢,自然惊动了其他的人,兰翊舒到药房的时候,药房的门是关着的,不过却从里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响,流云水儿等人听到那么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她们跟在小姐的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她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她们下意识的看向兰翊舒,月下,灯下,兰翊舒的面色也不好看,他们虽然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敢上前去问,流云流朱等人和兰翊舒一样都是满头的雾水,小姐今日向皇上请旨赐婚,皇上不是答应了吗?今后再没人能阻拦小姐和兰公子在一起了,这不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小姐和兰公子不是该觉得开心的吗,怎么会动这么大的肝火? “你们都下去吧。” 过了良久,屋子里面乒乒乓乓的声响消停了,兰翊舒开口道。 一到了晚上,苏心漓的院子就只有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守着,其余的下人没得到命令是不允许进来的,所以现在站在药房外的就只有苏心漓身边四个贴身丫鬟,她们这些人早就将兰翊舒当成姑爷了,他开口让她们离开,她们因为对苏心漓的担心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都离开了。 她们离开后,这一片就只有在药房内的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兰翊舒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兰翊舒走到门角,背靠着门静静的等着。他心中清楚,苏心漓就算再怎么愤怒生气,甚至于绝望伤心,都不会想不开的,因为现在,她肩上还扛着定国公府的重担,她只是想要发泄一下而已。 苏心漓在药房内差不多呆了近两个时辰,而兰翊舒则站在门外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他出来的时候匆忙,就拿了件苏心漓的斗篷,然后就追出来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夜里冷的很,寒气重,而且还有风,兰翊舒自然是觉得冷的,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他在想,到底是颜宸玺和她说了些什么,让她的情绪如此失控。 苏心漓晚上并没有准备呆在药房,所以偌大的药房,就只有两盏灯,光线有些昏暗,苏心漓发泄了一通后,看上地上的一片狼藉,心里头乱的很,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手撑着额头,只觉得说不出的头疼,美好的东西,果然是很难得到的。从重生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和命运做抗争,但是她心里终究没有太大的把握,她担心,自己到最后会输给命运的安排,毕竟,命运是那样强大的东西。 苏心漓不是没想过,就当颜宸玺什么都没对自己说过,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因为那个人是颜宸玺,她终究还是做不到,苏心漓手撑着脑袋坐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样幽闭黑暗的空间呆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过去,总之,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恢复平静了下来,有什么办法呢?她舍不得颜宸玺死,也不可能让他就这样自甘堕落自寻死路,对兰翊舒,她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放手。 浑身发麻的苏心漓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刚出门,夜里夹带着浓厚潮气的寒风吹来,让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她搓了搓手,正准备跑回去,肩上忽然一沉,然后整个人暖和了许多,苏心漓先是低头,看着身上多出来的披风,然后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他的手,冰凉的让人心惊,这么冷的天,他一整个晚上,都在这里等着自己吗?苏心漓觉得心里酸酸的,不单单是心,还有鼻子和眼睛,都极为的酸涩,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 兰翊舒和以前一样,替苏心漓整理披在身上的斗篷,不过可能是因为等的久了,再加上这天儿比较冷,他的手微微的有些僵,没有了以往的灵活,的那是他的神情,却和以前一样的认真,苏心漓看着,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涩涩的,越发的难受,蓄在眼眶里面的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兰翊舒的手背上,“兰翊舒,如果你不能一辈子都守在我身边的话,那么现在就离开。” 兰翊舒听了这话,错愕的愣了愣,幽深的眸,闪过一丝受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严厉,因为苏心漓这样的质疑,明显有些不满,苏心漓心里头觉得委屈,眼泪流的更凶了,上辈子,她轻易就收获的感情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现在,等她好不容易觉得感情不那么虚幻了,想要牢牢拽在掌心的时候,她惶然间明白,老天总喜欢和人开玩笑,你越是想要紧紧捉住的东西,他越是喜欢将这根线扯断。 兰翊舒忙又用手替她擦眼泪,苏心漓避开他的手,自己用手胡乱快速的将眼泪擦干,然后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他,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又圆又亮,就好像夜空所有的星辰都镶嵌进去了一般,“字面上的意思。” 苏心漓张了张口,她很想问兰翊舒,如果她和颜宸玺两个人,他就只能选一个的话,他会选择谁,不过这样愚蠢甚至幼稚的问题,她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忽然托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就吻上了她紧咬着的嘴唇,不若之前的温柔和试探,他的吻,有一种说不出的霸道,那是浓烈的可以将人吞并的占有欲,苏心漓愣住,因为兰翊舒的嘴唇,很冷很冷,她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兰翊舒越来越愤怒,却不肯罢休,而苏心漓渐渐没能抵挡的住他的这种攻势,有些意乱情迷起来,脑子里想着的却是,为什么他每次都来这一招,而最要命的是,每次她都架不住他这一招,颜宸玺说兰翊舒对她的喜欢她无法想象,其实她何尝不是一样? 原先,苏心漓还想着给兰翊舒一次选择的机会的,但现在,苏心漓想,就算兰翊舒说他要走,她肯定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 苏心漓的身体,在兰翊舒的吻下,有些发软,她任由兰翊舒搂着,靠在他的身上,直到兰翊舒觉得苏心漓已经没有了让他离开的那样的想法了,他才罢手放过了她的唇,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轻抚着苏心漓起伏着的背,“你知道吗?今日早朝的时候当你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原本,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我现在的心情还是很激动,只要想到你就会是我的妻子了,我就觉得很开心,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通通都告诉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兰翊舒颤抖的声音透着股紧张,苏心漓靠在他的怀中吸了吸鼻子,牢牢的抱住兰翊舒,她刚才是生气,但是被兰翊舒一抱一亲,那气不知怎么的很没骨气的就散了。 兰翊舒,可以成为你的妻子,我也很开心。 兰翊舒紧绷着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然后用极为霸道的口气命令道:“下次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的话,我会生气的。” 苏心漓在兰翊舒的怀中蹭了蹭,嗯了一声,这话太伤感情了,她下次再不会说了。 兰翊舒伸手揉了揉苏心漓的头发,看着她身后的月亮,信誓旦旦道:“苏心漓,我不会辜负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除非我死,不然的话,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守着你的,就守着你一个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兰翊舒陪同苏心漓用过早点后匆忙就离开了,苏心漓猜测他是进宫找颜宸玺去了,兰翊舒这一离开,闲空在家好奇心又泛滥的程子风就开始追问苏心漓昨晚上的事情。 “漓儿,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兰翊舒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程子风问这话的时候,三分的八卦,三分的好奇,余下的几分便是愤怒和担忧。苏心漓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不是那种刁蛮任性,动不动就砸东西发泄脾气的千金小姐,她一向冷静自持的很,昨儿早上她进宫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至少,和兰翊舒肯定是好好的,不然的话,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文帝替她和兰翊舒赐婚,苏心漓回来的时候,程子风当时正在定国公府,所以并不知道情况。自从兰翊舒回来后,他并不是每天都会住在苏府,昨晚上他就是在定国公府歇下的,一早过来,听水儿提了几句昨晚上的事情,他觉得问题是出在兰翊舒身上,兰翊舒在的话,他自然不可能大喇喇的问出口了。 “没有,你多想了。” 关于颜宸玺的事情,苏心漓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兰翊舒苏心漓都没告诉,程子风就更加不会说了。 “没有?怎么可能?是不是兰翊舒他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 程子风边说边挽起袖子,板着脸,故作凶恶,一副做势要教训人的架势。 “还动手呢?水儿齐云齐磊哪一个你打得过?” 苏心漓看着程子风一副护短的模样,心里暖暖的,她虽然现在还为颜宸玺的事情忧心,但和兰翊舒之间已经释然了,心情比起刚出宫的时候明朗了许多,现在看到程子风这样,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程子风一听这话,一下就怂了,虽然外面那些人都说兰翊舒身份平庸,配不上苏心漓,不过程子风却不这样想,兰翊舒身边的那些人,哪个不是高手,如果他真的只是寻常百姓,身边如何会有这么多的能人?不过程子风和定国公府的那些人都觉得,反正兰翊舒定然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也就没有去深究。 “我可是你哥,他要想娶你,还敢和我动手不成?” 苏心漓笑出了声,见程子风的思绪已经差不多被自己转移了,松了口气,幸好盘问自己的不是程昱凡,不然的话,她如何能这么轻松的就蒙混过关? “你今天有空吗?陪我一起去见见顾大哥吧。” 苏心漓本想亲自去忠勇侯府到顾南衣的,不过程子风却觉得不合适,在外面见面,对现在的苏心漓来说并不合适很方便,两人商量后,将见面的地方选在了定国公府。现在正是早朝的时辰,顾南衣现在是正三品的大员,自然是要去上早朝的,苏心漓先去定国公府,由程子风去找顾南衣。 苏心漓到定国公府的时候,程鹏等人都去上早朝了,府里都是女子,云氏见到自己的宝贝外孙女,昨日又发生了那样的大事,自是少不得要拉着苏心漓聊一番,苏心漓的二舅母程郑氏还有她的大嫂张氏还有二嫂许氏原本是在请早安的,全部被云氏遣退了出去。 “漓儿,外婆知道,兰翊舒是个好孩子,对你又是一片真心,你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婚姻大事,怎么能女方主动呢,这话传出去,多难听啊。” 云氏虽然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但还是觉得漓儿这样做太过冲动,没有为自己的名声考虑,而且男人多是犯贱的,云氏是担心苏心漓这样全心全意付出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外边的人怎么说?说我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吗?”苏心漓靠在云氏的怀中,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云氏抿着唇,沉着脸摇了摇头,“我的漓儿怎么会嫁不出去?” 苏心漓和谢雨薇还有苏妙雪可不同,她的身份,她的才貌,她的智慧,她的名声,便是瞎子也不会说出她嫁不出去这之类的话,不过说苏心漓没有矜持不知廉耻的倒是有,但并不是很多,倒是议论兰翊舒的多一些,说他是公狐狸转世,给苏心漓下了迷魂汤之类的,大多是些酸话。 “只是漓儿,不论什么东西,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现在还小,像你外公还有舅舅哥哥那样的男子太少,外婆是担心,兰翊舒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懂得珍惜啊。” 水患降至的时候,云氏是一直为自己三个未娶亲的孙儿担心,一门心思张罗着他们的婚事,不过几个人都没有娶妻的心思,都不乐意,因为苏心漓,水患的问题解决了,连带的,大金的隐患暂时也没有了,既然几个孙儿暂时不用上战场,云氏也就没赶鸭子上架逼迫勉强他们了,随后,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成双入对,关系亲密的惹人议论,那些外人,知道的都只是皮毛。 云氏就苏心漓这么一个外孙女,现在,她对兰翊舒是死心塌地的,但是兰翊舒的底细,他们都查这么久了,还是一无所知,这时间越长,苏心漓对兰翊舒是越来越上心,非他不可了已经,云氏如何能不担心?云氏是时时刻刻都忧心兰翊舒的事情啊,昨晚上苏府发生的事情,云氏是知道的,这样一来,云氏心里就更加的七上八下了。 “外婆,这些,是我欠兰翊舒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蠢蠢欲动,轻易拥有的就不容易引起重视和珍惜,这个道理,苏心漓如何会不懂?但她认为,自己与兰翊舒之间,源自于外部的阻力和考验已经够多了,如果她还和以前一样对兰翊舒冷冰冰的,这段感情,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如果因为自己的不伤心和冰冷的态度才结束了这一切,苏心漓才会真的后悔。 这辈子,她更加信奉,自己想要什么,就停过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不论是想要拽在手心的爱情还是想要守护的亲情。 “外婆,您就放心吧,一切,我心中有数的。” 她和兰翊舒的这段感情,一开始是兰翊舒主动的,他为她付出了很多,她现在做的,只是很努力的回应罢了,兰翊舒的真心和感情,她并不是一直都被动的接受,她也有付出,苏心漓希望和兰翊舒长相厮守,一辈子白头到老,但是她同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想,自己已经努力过了,将来就不会后悔了。 苏心漓从云氏的屋子离开的时候,她的舅母还有两个嫂子都在门口候着,看到苏心漓出来,微微的愣了愣,看向她的神色有审视也有探究,显然,昨日,苏心漓在金銮大殿上请求文帝赐婚的事情,很多人都是觉得不可思议的,尤其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女子,苏心漓任由她们打量,微微一笑,然后从她们的身边经过离开,这个时候,顾南衣他们应该已经在下朝的路上了。 “漓儿妹妹!” 苏心漓都还没离开云氏的院子,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叫她,转过身,是她的大嫂张姝贤,正朝着她的方向跑来,苏心漓停下脚步看向她,她的这个和大嫂系出书香世家的名门,嫁给苏心漓的大哥程子落之前,也是京陵城中的才女,程子落回来与她成婚后一个月都没到,就奉皇命去了南方的边境,一年难得回来一回,回来一回,最多也就呆个三五天就离开了,张氏现在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是定国公府的长孙,今年五岁,幺女现在两岁,张氏性格温婉,为人贤惠,除了带带孩子,要遇上定国公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会帮衬着程郑氏一起打点,是个极为懂事让人省心的女子,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性格太过内向胆小,和以前的苏心漓一样,就和个闷葫芦似的。 “大嫂,您找我有事?” 张姝贤腼腆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然后不好意思的弱弱开口道:“今后小妹来定国公府,我可以找你聊天吗?”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憋了半点才说出来,脸都红了,苏心漓大方的笑了笑,“当然可以了,旭儿现在已经识字了吧,我那里刚好有一方上等的端砚,是皇上赏的,他现在用正好。” 苏心漓对定国公府的人是极为大方的,尤其还是自己的侄子。 “不——不用了!” 张姝贤看向苏心漓,脸越发红的厉害,不停的摆手拒绝,“那可是御赐之物,旭儿还小,要是打碎了可怎么好,小妹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张姝贤说完,见苏心漓唇角含笑,心里头越发的不好意思,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说想找妹妹聊天就只是单纯的聊天而已,并没有想要你给我送东西!” 苏心漓看着张姝贤一脸慌张又紧张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我知道,旭儿是我的侄子,又是定国公府的长孙,他现在识字,我送他端砚,这只是我这个做姑姑的一番心意,大嫂你不必推辞。” 身外之物,碎了就碎了,苏心漓看着紧咬着唇,眉梢眼角写满了紧张同时又欲言又止的张姝贤,上前两步,“大嫂,您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只要她的这几个大嫂不是居心叵测,不要做出不利于定国公府的事情,一些小打小闹,苏心漓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那些身外的物件,苏心漓更是不会吝惜。 张姝贤深吸一口气,如断腕的壮士一般,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敢开口请求皇上替你赐婚?” 张姝贤问苏心漓话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直到一气呵成的问完了,才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脸上的神情未变,依旧是淡淡的,只觉得八卦实在是人的天性。 对胆小内向的张姝贤来说,苏心漓昨日在金銮殿上的举动就算是用惊世骇俗四个字也无法形容,从长公主百花宴之后,她就开始佩服苏心漓,佩服她的聪慧,佩服她的勇气和胆子,佩服她的临危不乱,张姝贤平日里是循规蹈矩的没错,但是心中也住着另外一个疯狂的自己,她觉得苏心漓不可思议,但同时又有仰慕,对于自己钦佩仰慕的人,谁都是想要亲近的。 苏心漓抿着唇,沉思了片刻,而后看向张姝贤,忽而释然的笑了,“自己想要的,又觉得值得,就努力去争取。” 以前是这样,现在她都努力做这么多事情了,还有放手的理由吗?没有了!所以今后,她不会也不可能轻易放手。 ** 苏心漓辞别了张姝贤后,才在后院坐了一会,程子风就领着顾南衣来了,一起的还有程昱凡程绍伟,就连程鹏也来了,苏心漓看着这阵仗,再看程子风一脸兴奋开心的模样,觉得脑壳都在疼,她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他们一行人跟前,朝着他们福了福身。 “你这孩子,又没有外人在,一家人,怎么还这么多礼数。” 程鹏直接握住了苏心漓的手,虽然顾南衣并不姓程,不过程鹏一直都将他当成一家人看待,在苏心漓没做出选择之前,他一直都将顾南衣当成自己的外孙女婿的。 一行人,绕着靠湖边的小亭内的石桌坐下,很快,就有丫鬟送来了茶水和糕点,几个人都是早朝结束后回来,肚子都有些饿了,所以送上来的糕点点心没一会就解决了七七八八的了,苏心漓肚子倒是不饿,就看着他们吃,心中思忖着怎么开口才好。 “漓儿,你不是有事要找顾大哥吗?到底什么事情啊?有我们在不方便说吗?” 苏心漓看着程子风的那张脸,有一种抽上去的冲动,她笑笑,看向程鹏等人,“外公,舅舅,你们先吃,时辰还早,等吃完了再说也不迟。” 苏心漓说着,低头喝了口茶,电光火石间,心里已经有了很好的主意,等到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苏心漓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然后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最近不是学习医术吗?有一些问题并不是很懂,顾大哥见识广,我就想问问他。” 苏心漓给自己找了个极为冠冕堂皇的理由。 “漓儿还学医了啊。”这是程绍伟惊叹骄傲又愉悦的声音。 “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将自己弄的那么累了。”程鹏握住苏心漓的手,是一脸的疼惜。 “外公,我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严格说起来和医术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说不定你还更清楚一些呢。” 苏心漓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的看向程鹏说道。 “是这样的,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书中说,南夏有许多秘术,可以用虫控制人,书中还有实例记载,原本,一个好端端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口中飞出一只青虫,然后就开始七孔流血,七孔流血后,脸上爬出了许多小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程子谦就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苏心漓扫了顾南衣一眼,又看向程鹏,“既然人和平常无异,那如何知道这个人有没有中蛊毒呢?中了蛊毒之后,是无药可解的呢还是可以救治的?” 苏心漓有考虑过一以毒攻毒的方式,但是对南夏的蛊毒,苏心漓实在知道的太少,对颜宸玺,她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哪里敢贸然动手?苏心漓现在就想着看看能不能从顾南衣或者程鹏的口中知道对自己有用的讯息,然后再从长计议,至于现在,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是从哪本医书上看到的?”程鹏的神情陡然变的严肃起来,看向苏心漓的眼睛充满了怀疑,显然,他对苏心漓的话并不是很信任。 “是我给她的。”顾南衣唯恐苏心漓为难,忙出声替她打圆场。 “外公,南夏真的有这种秘术吗?” 苏心漓现在恨不得潜伏到南夏,把自己想要知道的探寻的清清楚楚。 程鹏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确实是存在的,不过我并没有见识过,但是我们程家的族谱,历代的定国公都会有一本手札,你太外公的时候,有一次琉璃和南夏发生了战争,当时有许多士兵出现了你说的这种状况,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是中了蛊毒,一直到后来,我们找到了蛊虫的祸源,一把火将那些蛊虫烧死了,这件事情才结束,依着你太外公的记载,这种蛊应该并不好培养,是不能大量繁衍的,你太外公猜测,他们这样做,应该只是想要扰乱军心。” 苏心漓听程鹏这样一解释,顿时了然,难怪南夏一直偏安一隅,若这蛊虫可以大量繁衍,南夏到现在不会只是个小国。 “那那些中了蛊毒的士兵呢?全部都死了吗?” 程鹏嗯了一声,然后继续道:“全部都死了,一个都不活,你太外公担心他们的存在可能会造成其他不利的影响,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有带回来,一把火全部烧了。” 说到这里,程鹏的声音和神情都变的沉痛起来。 “他们当时应该是想要害你太外公的,但是你太外公的一个属下为了就他让出了自己的营帐。” 程鹏这样说,苏心漓的神情也跟着变的凝重起来,“这样说,这个是无药可解的喽。” 苏心漓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写满了失望,顾南衣开口道:“对我们来说无解的,对他们来说就未必。” 顾南衣说的这个,苏心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依着颜宸玺的意思,那个给他下蛊毒的人,在南夏的地位很高,她下的蛊毒,并且是用来胁迫兰翊舒的,一般人肯定解不了,她对南夏又一无所知,想要找人替颜宸玺解毒,谈何容易?苏心漓心里头虽然沮丧,却没在脸上脸上表露出来,她看向程鹏,“外公,我听说南夏和我们琉璃不一样,他们有皇室还有皇灵一族,皇灵一族在民间的声望极高,比皇室有过之无不及,是这样吗?” 程鹏定定的看着自己这个足不出户的外孙女,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诧,她知道,远比他想象的多。 苏心漓见程鹏看她,依旧笑的一脸坦然,然后挽住了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撒娇道:“外公,我对南夏真的很好奇,您能不能将太外公他们的手札给我看看啊?” 定国公府从琉璃建国就已经存在了,到现在已经三百多年了,几乎每一场战役,都会有定国公府人的身影,如果可以得到他们的手札,苏心漓觉得自己肯定是可以有所收获的,不过苏心漓也知道,那些东西,一般人是不让看的。而且,苏心漓心中清楚,外公宠她很尊重她的选择是没错,但是他心中并不希望自己过多的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的,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事情,苏心漓才不会与他说,因为说的越多,也就表示,受限制越多。 “外公,我就是好奇,好奇京陵城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尤其是南夏大金那些国家,他们和琉璃有什么不同?” 苏心漓的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程鹏的时候,更是闪闪发亮。 “外公,您就给我看看吧,我保证,我绝对会很小心很小心,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损坏的,您要实在不放心,那就在我在定国公府的时候每天给我看一会。” 苏心漓信誓旦旦道,一副程鹏不给就不依的架势。 “父亲,既然漓儿要看,您就给她吧。” 程绍伟没有女儿,在他心里,苏心漓就是他闺女,小的时候,将她宠的是无法无天,虽然他心里觉得苏心漓一个女孩子家家不应该看那些东西,不过苏心漓一撒娇,他立马就没辙了,苏心漓的几个哥哥也替她求情,就只有程昱凡,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向苏心漓,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漓儿,你一个女孩子,看那些东西做什么?” 定国公府是武将世家,历代的定国公多是在战场磨砺的,他们记载的多是战场的一些尔虞我诈,血腥又残暴,程鹏并不觉得苏心漓的胆子又多大,总担心把她吓着了,而且死人的东西,总是比较玄乎,程鹏也担心苏心漓可能因此撞邪。 “外公,我就是好奇,比起其他女子来说,我确实要幸运一些,不用整日呆在闺中,但是我好奇京陵城之外的地方,既然去不了,您就让我透过文字看看嘛。” “祖父,小妹都这样求您了,您就给她吧,反正早晚都是要给的。” 程子风嬉皮笑脸的说道,苏心漓都这样撒娇了,肯定是很想看那手札的,程鹏不给,这事要让云氏知道,云氏偷都会给苏心漓偷来。 “外公,求求您了。” 苏心漓趴在程鹏的怀中,抬着头,一双明媚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她,程鹏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心瞬间就化了,他伸出粗糙的手,伸手摸了摸苏心漓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心漓闻言,直接抱住了程鹏,笑出了声:“我就知道外公最好了。” 程鹏拍着她的背,也笑出了声。 难得定国公府在京陵城的人都在,苏心漓自然是要陪着大家一起用午饭的,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大家是和乐融融,苏心漓更是无比珍惜同时享受这样的时光。 苏心漓留用了午饭后,陪着大家一起喝了茶,云氏午睡后,她就离开了,程鹏给了她几本手札,让她看完后下次再来定国公府拿,苏心漓离开,顾南衣自然和她一起。 “漓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心漓的那番说辞,骗的了定国公府的那些人,却骗不了顾南衣。之前,苏志明的事情发生后,苏心漓虽然怀疑这件事情和南夏有关,但她那时候并没有准备惊扰到定国公府的人,这次忽然这样迫切的想知道,顾南衣猜测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缘由。 “没什么事啊,我本来是想问你有关于南夏的事情的,没想到四哥将外公和舅舅他们都找来了。”苏心漓对着顾南衣,笑的轻松又淡然。 “漓儿,其实,蛊毒之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之前我听师傅提起过,蛊毒分为幼蛊和成年蛊,幼蛊是在人的身体内不超过五个月的蛊虫,如果是幼蛊的话,可以想办法将蛊虫引出来,但如果是成年蛊的话,就会一直潜伏在人的体内,除非是下蛊的那个人,不然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将蛊虫引出来。” 苏心漓听了这话,眼睛不由亮了亮,“顾大哥,你坐我的马车回去吧。” 苏心漓说完,率先上了马车,顾南衣看着苏心漓的背影,跟着上了马车。 “顾大哥,是不是蛊虫只能用人去养,用活血喂养,你说幼蛊是指五个月以下的,这五个月的时间是怎么算的啊,是只在一个人的身体内五个月吗?还是只要在人的身体寄养五个月?” 顾南衣看着苏心漓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头的疑惑更深,“漓儿,你怎么对这个事情这么好奇?” “苏志明死于蛊毒,这就是说,南夏的人已经不安分了,琉璃的战场从来都少不了定国公府的人,我现在事先做好防范,防患于未然,总比不做任何准备的好。” 顾南衣一听她这样解释,也觉得有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一只蛊虫,最多就只能在一个人的身体内寄养,可以是死人,也可以是活人,还可以是动物,幼蛊就是在一个人的身体内寄居了不超过五个月的蛊虫,我师父说过,这个是可以引出来的,但是怎么引,我也不清楚,而且我听师傅提起过不单单南夏的人可以养蛊,我们也可以,只是那个地方更加适合蛊虫的存活。” 顾南衣心里头有些后悔,早知道苏心漓想要知道这些事情,当时他就会问清楚的。 “你是说我们自己也可以养蛊虫?”苏心漓瞪大着眼睛,满是惊喜的看向顾南衣。 “从南夏回来后,师父他养过。” 苏心漓靠在马车上,抿着唇,是呀,南夏的人可以养蛊,为什么他们不可以呢?只是琉璃的环境,他们存活的概率比较低而已,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并不能活啊。 “顾大哥,你能找到你师父吗?” 苏心漓的一双眼睛殷殷的看向苏心漓,满是期盼,顾南衣原本想告诉她,从自己下定决心回京陵城的那一刻,他师父就说过今生师徒情愿已尽,后会无期了,可看着苏心漓那样,这样的话,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南衣沉思了片刻,然后认真的回道:“我尽量。” 顾南衣倒是想给苏心漓一颗定心丸,又担心自己的保证到最后只是让苏心漓空欢喜一场。 苏心漓满是感激的看向顾南衣,“那这件事情,就拜托顾大哥了。” 苏心漓想说一些感谢的话,不过那些说辞在脑海盘旋了半天,苏心漓却觉得远远不能够表达自己的感激感谢,所以她什么都没说,顾南衣身子前倾,摸了摸她的脑袋,重重的应了一声。 苏心漓送顾南衣回去后,并没有直接回苏府,而是进了宫,她没有去金銮殿,也不是去东宫,而是到了宸安殿,苏心漓到宸安殿的时候,兰翊舒还没有回去,不过和早晨离开苏府的时候相比,他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应该说是很难看,而贤妃和昨日一样,则不停的抹眼泪,因为有宫女通报说苏心漓来了,所以苏心漓见到他们的时候,一个脸上只剩下了泪痕,而另外一个她只是隐约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他的不快,当然,气氛也很不对劲。 兰翊舒没料到苏心漓会来,一看到她,就站起来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苏心漓看了眼贤妃,不满的看了兰翊舒一眼,从兰翊舒的脸上,她就可以猜测到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肯定是兰翊舒找颜宸玺追问他昨天对她说了什么,颜宸玺不肯说,两人估计闹起来了,惊动了贤妃。 “漓儿你来了。” 虽然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还未曾纳彩,更不要说成婚了,不过大家都当他们是夫妻了,贤妃也不像之前那样苏大人苏小姐的叫着,直接唤她漓儿,苏心漓知道她对兰翊舒很关心也很在意,将她当成长辈一样,所以这样亲近的称呼,她欣然的接受了。 “六皇子呢?我去看看他。” 苏心漓说着,朝着贤妃福了福身,牵着兰翊舒就往颜宸玺寝殿的方向走,两人刚一离开,苏心漓就开始数落指责兰翊舒,“你不知道现在兰翊舒是什么状况?当初因为他遇险撇下我去救他的是你,现在又因为这样一点小事闹的这么不愉快,兰翊舒,你可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兰翊舒任由苏心漓数落,也不辩解,他确实不是个冲动的人,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苏心漓,而且苏心漓还和他说了离开两个字,兰翊舒就不可能不上心,对他来说,这绝对不是小事,而是大事,很大的事。 “等会记得要向六皇子道歉。” 苏心漓一路数落,到颜宸玺寝殿外面的时候,笑着向兰翊舒撒娇道。兰翊舒追问颜宸玺,情有可原,但是她心中却极为疼惜怜惜颜宸玺,他所做的一切,是死是活,都是为了兰翊舒,这份友情,真的很让他感动,兰翊舒若是对他说什么重话的话,他心中必定十分难受。 兰翊舒妥协,和苏心漓一进了屋就向颜宸玺说了不少软话,颜宸玺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没有说话,苏心漓看了他一眼,让兰翊舒先离开了,兰翊舒刚离开没多久,床上躺着的颜宸玺就睁开了眼睛,看着苏心漓,目光黯然,当苏心漓从袖中她的一套银针的时候,颜宸玺的目光亮了亮,而后又变暗了,“你这么快就想好下决定了吗?不再考虑一下吗?你舍得兰大哥?” 苏心漓看了颜宸玺一眼,目光坚定,“我现在需要专心,有什么话,等我替你施了针再说。” 苏心漓说完,坐在了床边,然后掀开被子,撩开颜宸玺的裤子,替他施针,她略有些苍白的小脸,那神情,说不出的认真专注,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苏心漓的额头已经全部都是冷汗了,等最后一针扎下去的时候,一直半蹲着的苏心漓终于直起了身子,然后松了口气。 “多喝一些骨头熬制的汤,注意药补,受伤的手臂和膝盖,尤其是你的左手,每日让人揉捏一个时辰,最好是懂穴位的,这样对你伤口的恢复应该都是有好处的。” 苏心漓说着,从袖中掏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擦掉了脸上的汗,见颜宸玺依旧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满是疑惑,分明就是没听进去她刚说的话,“这些事情,我会和贤妃娘娘说的,让她吩咐伺候你的宫女太监。” “苏心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受了伤后的颜宸玺,脾气比起以前来说,暴躁了许多。 “我亲自替你施针,又说了这么多,这还不足以说明我的选择吗?” “为什么?” 苏心漓走到床边坐下,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颜宸玺,“六皇子,你并不想死,不是吗?” 真要一心求死,不会活到现在。 “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糟糕,但我们都还没有被逼到绝境呢,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彻底治好你的,兰翊舒也是,我都还没放弃希望呢,所以在此之前,也请您一定要坚持住,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也说不定。而且,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都被逼上了绝路,我呢,也绝对不会牺牲你,因为,你是兰翊舒最最在意的人,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因为我们出了什么事,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也不可能幸福。” 苏心漓一字一句,口气是说不出的认真,颜宸玺看着她,看着她苍白满是汗水的脸严肃的很,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由动容,声音颤抖哽咽着道:“苏心漓。” 苏心漓应了一声,目光与颜宸玺的相对,“颜宸玺,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配合治疗,静心养病,我不是你嫂子吗?天塌下来,有我和兰翊舒给你撑着呢。” 因为是颜宸玺,那个像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兰翊舒的身后,嬉皮笑脸叫着她嫂子的颜宸玺,所以就算再怎么心狠自私,也绝对绝对不能牺牲他。 第一百五十九章:颜司明苏妙雪大婚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很快,便是颜司明与苏妙雪的婚礼。原本,像苏妙雪这样名声尽毁的女子,任是谁娶她,就算她是宰相府的千金,娶她的人只是寻常百姓,为了自己的颜面,都会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像颜司明这样的身份,不给婚礼都有可能,但之前文帝已经下旨赐婚,而且这回金銮殿上,文帝又亲口定了成婚日期,不过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觉得这是文帝对颜司明的重视,朝堂上的大臣,任谁都能感觉得到,文帝心里根本就没准备给颜司明机会,而知道颜司明野心的那些亲信觉得这是文帝对颜司明打压。 不过文帝就是文帝,论公,他是君,颜司明是臣,他开口让颜司明办的事情,颜司明就算再怎么抗拒,也不敢不从;论私,文帝是父亲,而颜司明是儿子,父亲的命令,儿子自然也是不能违背的,所以这次的婚礼,颜司明心里是愿意也好,不情愿也罢,都得进行,至少面上得过得去,因为他可以无视苏妙雪,不给苏妙雪颜面,但是对文帝,他不能,也不敢,而且苏心漓也让人向高怡婷传达了自己的意思,所以这次的婚礼,办的虽然不至于轰动,但还是十分热闹的,不过因为上次苏妙雪在颜司明王府门前那一闹,大家都还记忆犹新,所以大家一听说是颜司明和苏妙雪的婚事,自然都是不愿意错过这热闹的,一大早的,相府门前就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这些人当中,就有方静怡。 连日来的忙碌,相府的门前是披红挂彩,极为的喜庆,为表重视,身为相府夫人的高怡婷亲自将苏妙雪送到了门口,苏妙雪这一出来,大家就都盯着她的肚子瞧。因为时间比较匆忙,苏妙雪的嫁衣自然不是专门量身定制的,也不是赶制的,而是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她现在怀有身孕,衣裳选的比较大,因为不是正妃,所以并不是正红的颜色,而是绯红色,苏妙雪的身子是比较抽条清瘦的,再加上孩子才三个多月大,衣服又是比较宽松的,根本就看不出已经怀有身孕。 高怡婷站在门口,和相府的其他姨娘还有庶女一起,对蒙着红盖头的她叮嘱了几句,因为场面喧闹,所以众人根本就听不到高怡婷说了些什么只看到苏妙雪不住的点头,那样子看起来乖巧恭顺的很,可方静怡看着,心里却像破了个大窟窿似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喷涌,简直比剜心还痛。 原本,高怡婷站着的位置,应该是属于她的,今日,苏妙雪出嫁,牵着她的手送她出来的应该是她,但是现在,曾经那些属于她的一切却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那所有的一切,她渴盼了那么久,为了这些,她耗费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去谋划,到头来,却是为她人做嫁衣,而且还是个她极为憎恶的人,方静怡越想越觉得意难平,恨不得冲上去把高怡婷给杀了,就算是杀了她也不足以泄恨,她简直想将她大卸八块。 方静怡看着苏妙雪由媒婆搀扶着,走下了台阶,她看着她穿着玫红的嫁衣,心里不由被刺了一下,她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苏妙雪出嫁的时候能穿上正红色的嫁衣,但还是没能如愿,想到自己的几个孩子,方静怡有种痛哭的冲动,现在,志明已经死了,志安的话,她想再见一面都难,就只剩下这苏妙雪了,虽然因为苏志明的事情,方静怡心里对苏妙雪生出了很大的不满,但毕竟是母女,现在她大婚,她心里还是挺激动,同时也很担心她今后在王府的处境。 “妙雪!” 唢呐声再次吹了起来,媒婆掀开轿帘,苏妙雪正要进去,相府的下人也准备点鞭炮了,方静怡紧握住自己手中的锦盒,大叫了一声:“妙雪!” 因为唢呐的声音很响,再加上四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也不小,所以苏妙雪并没有听到方静怡的声音,方静怡叫了一声吼,就朝着苏妙雪的方向跑过去,而苏妙雪是蒙着盖头的,自然是没看到方静怡的,不过站在门口的高怡婷等人还有那些围观的百姓却看到了,顿时露出了一副兴味的表情,高怡婷摆了摆手,吹唢呐的那些人顿时停了下来,方静怡又叫了一声,这回,苏妙雪听到她叫自己了,盖头下的她眉头拧起,就想要进轿,不过方静怡已经跑到她跟前了,并且握住了她的手,苏妙雪心里头却不快的很,想也不想甩开她的手。 方静怡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有些傻眼了,重重的叫了声:“妙雪!” 苏妙雪像是没察觉到她的不悦一般,用更大的声音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以前,当方静怡是相府得宠的姨娘的时候,苏妙雪这相府的养女巴不得人人都知道她的身份,让大家知道,她才是相府的长女,苏心漓的一切都是她的,但是现在,方静怡已经被休了,而且苏志明的事情闹的是沸沸扬扬,她可不想有苏志明那样一个亲弟弟,被人诟病,总之,苏妙雪现在是巴不得自己与方静怡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才好。 苏妙雪这样的态度,方静怡心里头自然是失望万分,她再次走到苏妙雪跟前,牵起她的一只手,然后将一个不大的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到她的手上,苏妙雪掂了掂,感觉还挺沉的,心里头一惊。苏妙雪跟在方静怡身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方静怡有自己的小金库,就算上次苏心漓将她母亲的嫁妆拿回去了,苏博然也到她这里搜刮了很多,但她应该还是有私藏的,而且那些东西应该都还是不错的。 “妙雪,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姨娘心里头开心,这是姨娘的一片心意。”方静怡说着,不由红了眼眶,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哽咽颤抖,有激动,有失落,也有浓浓的遗憾。 场面,因为方静怡的出现,安静下来了许多,高怡婷顺着台阶缓缓而下,领着一群人也走到了苏妙雪的跟前,“妙雪,你是方小姐看着长大的,情分果然不一般,难得她一番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 高怡婷这话,看似恭敬,实则充满了嘲讽,方静怡都快四十了,如何还能用小姐称呼?这是在告诉众人,方静怡已经被休了,不是相府的人了。高怡婷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相当的平和,但是这样的平和在方静怡看来,则是说不出的挑衅,她那双盈满了水雾的眼睛顿时变的凶恶狰狞起来,看向高怡婷的时候,都是猩红的,“高怡婷!” 她的声音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她生拆入腹,却没能让高怡婷的面色变分毫,像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神情,就只有失败者才会有。 因为脸上的伤疤,苏妙雪前段时间一直都有在用凝露膏,手头上已经有些紧了,这时候,方静怡送东西来,她自然是想要收下的,但是现在这场面,苏妙雪却觉得手上的东西烫手的很,在高怡婷还没说话前,她将方静怡刚递给她的东西用力的往她跟前一摔,“谁要你的破东西!” 苏妙雪冷哼了一声,盒子被用力的摔在地上后打开,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两套上等的头面,一套是翡翠绿宝石,一套是黄金红宝石,一看就是好东西,黄金红宝石还好,但是那套翡翠头面的手镯却摔碎了,发出极为清脆动人的声响,苏妙雪听着这声音,心都在滴血,心里头暗自责怪方静怡,她觉得方静怡根本就不是真心送她东西,不然的话,完全可以私下给,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姓苏,是相府的女儿,我的嫁妆,有父亲母亲会准备,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自称我的姨娘,真是不要脸!” 方静怡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惨白,苏妙雪这一字一句是在她的胸口上捅刀子,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啊,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些自私任性的,但是却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冷血无情,她从小把她带大,她想要什么,她就给她什么,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是为自己考虑不假,但是比起为苏志明苏志安的付出,她为苏妙雪绝对做的更多,现在,她居然用不要脸这三个字形容她,方静怡如何能不难受? 那些围观的百姓见状,不由议论纷纷,对方静怡,他们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同情,觉得苏妙雪太过绝情了,虽然方静怡已经被休了不假,但她毕竟是方静怡带大的啊,方静怡现在这样落魄,她大婚,她还是给她准备了这么好的,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相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收了这样一个养女,不守妇道道德败坏就算了,还这样的无情无义。 苏妙雪又不是聋子,那些百姓的议论声,她自然听到了,不过现在对于自己在民间的名誉,她已经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了,根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比起这些与她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她现在最最在意的是高怡婷的想法,方静怡和高怡婷两人本来就有过节,苏妙雪并不肯定高怡婷知不知道自己是方静怡女儿的事情,她赌高怡婷是不知道的,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给她凝露膏那样的好东西? 苏志明已经死了,苏志安还小,苏博然现在根本就不怎么管她的事情,至于方静怡,就更不要说了,她现在唯一的靠山就是高怡婷,直到这一刻,苏妙雪都还做着嫡女梦呢,只要高怡婷同意将她挂在她的名下,那她就是相府的嫡女了,方静怡现在和高怡婷发生争端,她自然是要向着高怡婷了。 “方小姐,养育我的是父亲,是相府,并不是你,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府给的,父亲给的,与你并没有任何的干系,所以你少拿那些情分说事,现在,你已经被相府休了,与相府与我都没有任何的瓜葛了,你以为你利用这么点东西就可以收买我吗?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苏妙雪说完,朝着高怡婷的方向,福了福身,“母亲。” 方静怡本来就满肚子火,看到这一幕,更是气的不轻,“母亲?苏妙雪,你居然叫她母亲?她就是个贱人,不要脸的狐狸精!” 苏妙雪听着方静怡的叫骂,心里头越发的恼火,她觉得方静怡就是故意拆她台,来找晦气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别怪她冷血无情了,高怡婷站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原本淡然的脸,有了浅浅的笑意,尤其在看到方静怡那张气的仿佛要冒烟的脸时,更是得意,方静怡,你害死我的孩子,害我这辈子都不能成为母亲,结果的,你最孝顺的那个孩子没了,你的另外两个孩子叫着我母亲,你的宝贝女儿,当着诸多百姓和我的面对你怒骂指责,真是报应啊。 “来人啊,将这个疯妇给我拖走,不要让她影响了母亲的心情!” 苏妙雪的话音方落,马上就有两个小厮将方静怡扣住,方静怡剧烈的挣扎着,但是根本就挣脱不开,她声嘶力竭的尖叫了一声,满是凄厉悲伤和绝望,“老天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以前,李嬷嬷和她说苏妙雪自私绝情,她还不相信,非但如此,她还斥责李嬷嬷,现在看来,她说的一点也不假啊,方静怡看着披着红盖头的苏妙雪,看着高怡婷嘴角上扬,一脸挑衅的看向她,只觉得一颗心七零八碎的,她做了很多事情,害了很多人,但是她没有一点对不起苏妙雪的地方啊,她今日上门,只是想看着她出嫁而已,方静怡越想越觉得心伤,不由痛哭出声。 “妙雪小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方小姐带大的,看着长大的,她今日只是前来给你送贺礼,你这样做,未免太过绝情了吧。” 站着高怡婷身后的侧夫人柳飘飘开口说道,那娇柔的声音,满是嘲讽和轻视,何姨娘六姨娘还有苏汐月苏浅月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心中也是如此想的,苏妙雪做的确实绝情。 “我的母亲,就只有相府夫人一人!” 因为方静怡的剧烈挣扎,她走的并不是很远,苏妙雪的声音很大,所以方静怡是听到的,不由哭的更伤心,心里越发的悲痛憎恨绝望,高怡婷没再说什么,做了个动作,很快,唢呐声再次响了起来,而方静怡悲痛的尖叫哭泣声全部淹没在这喜庆的哭声中,方静怡被人拖在地上,她泪眼模糊,看着苏妙雪上了花轿,然后一点点在她的视线消失,这花轿一走,那些百姓一拥而上,便上前去抢方静怡给苏妙雪送来的两套上等头面,方静怡原本还是坐在地上哭的,看到这阵仗,发疯似的冲了过去,不过她一个女子,哪里能抢的过那些人,没一会,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就被哄抢光了,那些看了热闹又得了东西的百姓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留下方静怡一个人坐在地上。 高怡婷送走了苏妙雪的花轿后,并没有马上回府,一直到那些百姓哄抢了东西后离开,她走到了坐在地上泪流不止的方静怡跟前,因为方才和那些百姓哄抢头面,方静怡的头发被人捉了好几下,扯了一大把头发下来,她一大早特意梳理整齐的发丝现在完全乱了,衣裳也是,再加上那满脸的眼泪,甚至还沾上了鼻涕,整个人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泪眼模糊意志消沉的方静怡看到高怡婷靠近,慌忙整理自己的发丝和衣裳,然后将自己的脸擦干,她抬头看着高怡婷,一副不肯认输的架势,愤愤的说道:“你来做什么?炫耀吗?还是看我有多惨?” 方静怡咬牙切齿,一脸的不甘心,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高怡婷却笑了,“被你猜对了,两者都有,方静怡,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啧啧啧——” 高怡婷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会生,但是那又怎么样?你有三个孩子,那又如何?现在的相府夫人是我,你的孩子,叫我母亲,方静怡,你现在比老鼠还不如!” 高怡婷说完,又轻笑了一声,方静怡心里头满是窝火,“高怡婷,当初我就应该弄死你,我就应该弄死你了!” 高怡婷看着她跳脚的样子,笑的越发开怀,“你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高怡婷说完,大笑出声,转身离去,方静怡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去打高怡婷,可还没碰到高怡婷呢,就被几个小厮扣住了,根本就动弹不得,这几个人,以前方静怡掌家的时候,他们没少吃苦,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狠狠的占着方静怡的便宜,奚落侮辱了一番,方静怡气的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满心的怨恨和窝火,然后又去埋怨苏心漓。 都是因为她,就是因为那个贱人,志明才会死,她才会沦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她绝对不会就这样算的,还有妙雪,既然她不将她当成母亲,那她今后就当没有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她就当白养了,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她要报仇。 ** 比起相府,王府的门前越发的热闹,唢呐声震天响,鞭炮更是噼里啪啦的响,围观的百姓,更是只多不少,兴致昂扬的,和他们这些人相比,新郎官的面色,要难看许多,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那张脸,黑的都能够滴出墨汁来了,不过却还是努力的强颜欢笑,和相府的管家一起,欢迎前来的客人。 原本,颜司明和苏妙雪大婚,是没几个人愿意来的,吃苏妙雪那种女子的喜酒,简直就是晦气,不过这毕竟是皇上赐婚,不过文帝是出于什么考虑赐婚,这婚确确实实是他赐的,身为臣子,自然是要上门恭贺的,而且,那日金銮殿上,苏心漓也说了会来,大家心里都有想趁着这机会和苏心漓套关系的打算,至少,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啊,种种原因,虽然颜司明只是纳侧妃,不过登门的贵客却一点也不少,从未时开始,就陆续有人上门了。 苏心漓是将近酉时才到的,现在这季节,这个时辰,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下来了,不过王府门前是张灯结彩的,那大红的灯笼,将大半条街道照的恍若白昼。 今天这样的日子,苏心漓自然是兰翊舒一同前来的,原本,女子是不得抛头露面的,在婚前更不能和男子亲近,便是未婚夫,也是要保持距离的,不过这在苏心漓的身上显然是个例外,当然,那些百姓看到她与兰翊舒在一起,也没有指责,反而觉得两人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看着十分的赏心悦目,与苏心漓兰翊舒一同前来的,还有程子风和顾南衣,他们一个是代表定国公府,另外一个是代表忠勇侯府。 除了程子风,还有颜宸玺,这是他受伤后第一次露面,因为腿受伤,他是坐在轮椅上的,他这样子的出场,自然惹来不少百姓的议论,不管那些百姓说的是什么,幸灾乐祸也罢,还是同情怜悯,对颜宸玺来说,都十分的刺耳,站在苏心漓身边的兰翊舒走到他的跟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颜宸玺回头,刚好对上兰翊舒鼓励的眼神,苏心漓也走了过来,对着他温柔一笑。 这个时候,这些流言蜚语,需要颜宸玺自己来面对,而她和兰翊舒能做的,就是在他身边支持鼓励他。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那张精巧的脸蛋,带着柔柔笑意的时候,在灯下,有一种让人觉得不真实的美,让人心动。颜司明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身上有毒,尤其是对他,他一靠近,她就会喷射出让他失控的愤怒的毒药,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距离他近一些。 那些百姓一见苏心漓来了,顿时激动起来,苏心漓都还没和其他人打招呼呢,就转过身,对着他们微笑的点头,那些百姓见了,越发激动,纷纷夸赞苏心漓,说她长的漂亮,人又亲近,而且还聪明,总之,什么好就说什么,她此举,同时也转移了那些百姓的注意力,议论颜宸玺的人,瞬间就少了,而对苏心漓的溢美之词完全盖过了那些议论颜宸玺的话。 “右相大人大驾光临,简直是让我们王府蓬荜生辉啊。” 颜司明上前,满眼都是苏心漓含笑的模样,越是这一刻,他心里头就越是不甘,看着苏心漓的那张脸,他甚至幻想,自己这次娶的人是苏心漓,那样的话,那些百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用那种同情甚至是看杂耍好戏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看这样子,五哥似乎不欢迎我啊。” 不待苏心漓接话,颜宸玺已经先开了口,坐在轮椅上的他盯着颜司明,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认真,全然不似玩笑,甚至还透着股不满,颜司明忙说不敢,然后又说了一大堆客套的话,众人都还没进去呢,太子爷颜睿晟就来了,当时,颜宸玺正刁难颜司明呢,颜宸玺可以光明正大的任性,和兄弟不睦,但是颜司明却不敢,所以几番下来,颜司明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听到太子来了,忙过去恭迎太子了。 颜司明和苏妙雪马上就是夫妻了,因着这板上钉钉的事实,苏心漓现在的心情相当好,尤其,看着颜司明那吞了苍蝇一般的神情,她就算只是看着,就已经心情大快,再加上有颜宸玺,所以她十分快活的在一旁观战了,眼见颜司明去恭迎太子,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不过依旧十分的明媚灿烂,灯光下,她的整张小脸仿佛都在发光一般。 “我们进去吧。” 苏心漓看着颜宸玺和兰翊舒等人,缓缓开口道,她憎恶颜司明,同时,心里也十分抗拒排斥和太子接触,她总觉得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了,而这次,太子也如苏心漓所愿,并没有追上来。 酉时三刻,苏妙雪的轿子到了王府门前,因为颜宸玺,苏心漓并没有到门口观礼,而是在王府的正厅等着他们进来,震天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了好一会,颜司明就牵着披着红盖头的苏妙雪进来了,苏妙雪是什么表情,她不知道,但是苏心漓想,这样的场面,这样的阵仗,她现在的状况,能有这样的身份,苏妙雪心里头必定是十分欢喜的,就像上辈子不明状况的自己,但是颜司明却不一样,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新郎该有的喜悦,若非现实所迫,颜司明恨不得甩开苏妙雪的手,然后将她摁在地上,狠狠的教训一顿,他所有的屈辱,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 苏心漓看着这一幕,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激动,她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第一次那样深刻又真实的觉得,自己扭转了上辈子的人生轨道,自己的,苏妙雪的,颜司明的,而这样的感觉,给了她更多的信心,她想,只要她努力,其余众人的命运,她也可以改变。 兰翊舒慢慢的贴近苏心漓,偷偷握住了她的手,苏心漓吸了吸鼻子,扭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虽然今日太子到场了,不过文帝并没有来,而且皇后也没有到,所以高堂的两个位置,都是空的,而且因为颜司明的不情不愿,原本简单的叩拜耽误了半天的时间。 两人刚拜完了高堂,忽然有个下人匆忙了跑了进来,他四下张望了一眼,忽然跑到了王府管事的跟前,凑到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管事面色变了变,匆匆忙忙就跑出去了,苏心漓挣开兰翊舒的手,走到程子风跟前,示意他跟出去看看,没一会,程子风就进来了,这时候,颜司明和苏妙雪二人刚行了夫妻对拜之礼,正式成了夫妻。 “方静怡来了,正在王府门前闹呢。” 苏心漓闻言,眼睛不由亮了亮,凑到程子风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程子风不住的点头,再次离开了,送走了程子风后,苏心漓又偷偷的对颜宸玺说了几句话,听得颜宸玺脸上有了笑意。 “送入洞房!” 司仪的话刚说完,颜司明正准备将苏妙雪送进洞房,然后发泄下怒火,当然,他也实在是不愿意和苏妙雪站在一起,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简直就是耻辱,他都还没能离开,坐着轮椅的颜宸玺出现在他跟前,抬头看着他,一脸的笑意,“今儿是五皇兄大喜的日子,五皇兄得名扬京陵城的美人,而且很快就要做父亲了,现在是什么心情?” 第一百六十章:大婚,滑胎 第一百六十章: 颜司明闻言,原本就没有笑容的脸,一下都绿了,他的双手隐于宽大的喜服下,紧握成拳,发出极为气愤的声响,不过因为热闹的场面一时间还没安静下来,所以并没有人听到,苏心漓看着颜司明紧绷着一条直线的嘴唇,脸上的笑意更浓。 心情?估计颜司明现在杀了苏妙雪杀了她苏心漓再自杀的心情都有,当然,现在多了个故意刁难他的颜宸玺。 此刻,颜司明的脸已经不是用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扯出了勉强的笑容,苏心漓唇边的笑意更浓,颜司明只要一日不死,就不会摘下虚伪的面具,他想要的太多,一个人的欲望太多,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的性命呢?尤其是这个时候,颜司明的声誉因为苏妙雪的事情已经是一落千丈了,若是再传出兄弟不睦,不是说他的人品人缘都太差了吗?尤其,颜宸玺是他的弟弟,哥哥理应让着弟弟的,而且颜宸玺这次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情绪不稳定,刁难别人,那是可以的,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愤世嫉俗也是常有的,但是颜司明不行,当然,他也不敢,要知道,六皇子的生母可是数十年来都深得皇上宠爱的贤妃,不但如此,贤妃还是后宫中,在太后跟前,最能说得上话的妃子。 一个人想得到的太多,同样的,拘束也会很多,就像现在,若换成其他人,便是不对颜宸玺动手,恐怕也起争执的,但是颜司明却不敢,他就算再生气,此刻也只能将那些气愤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吞,生闷气。 “我是什么心情,六皇弟难道不知道吗?何必强人所难?” 颜司明抿着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咬牙切齿。 “五皇兄这样说,是说我明知故问吗?”颜宸玺字字尖锐,因为兰翊舒和苏心漓的缘故,颜宸玺对颜司明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好感,现在他变成这个样子,颜宸玺总怀疑这和颜司明有关,他现在满肚子的火,可以冲着颜司明发泄,他自然不会客气了。 “我尚未娶妻,而且,将来我的妃子必定是不会怀孕结婚呢,五皇兄这种又做新郎又做父亲的感受,想必我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所以呢,才会好奇一问。” 颜宸玺这话,针对的不单单是颜司明,还有苏妙雪,披着红盖头的苏妙雪满心恼火,心里头暗自诅咒颜宸玺。 两个人对峙了许久,这要平时,颜司明肯定能很好的处理现在的状况,但是现在的他是满心的恼火,心里头和脑海的窝火和愤怒几乎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颜司明满心都在克制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根本就无法思考其他,场面在瞬间陷入了僵持的状态,过了好半晌,颜宸玺忽而笑了,“既然五哥不愿意多说,那我就不勉强了。” 颜宸玺说着,让开了位置,颜司明盯着他,再看其他人,只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冰冷的嘲讽,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参加他和苏妙雪的婚礼的,颜司明越想越觉得是如此,越想就越觉得生气,只想带着让他丢脸的苏妙雪离开这个地方,避开那些人的视线,他快步走在前面,苏妙雪由媒婆搀扶着走在后面,颜司明的一只脚才迈出了大厅,外面忽然有熟悉的尖叫声传来,“王爷,妙雪!” 没过一会,闹哄哄的大堂就出现了方静怡的身影,而原本就喧闹的大厅一下就变的越发热闹起来,苏心漓扭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对着他笑笑,而后又看向颜宸玺,由兰翊舒推着颜宸玺,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有热闹可凑,大家自然一下蜂拥了过去,苏心漓这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不过因为他们的身份够高,他们一过去,那些原本站好了位置的人纷纷让路,苏心漓轻易的就挤进了前排。 颜司明讨厌苏妙雪,而方静怡身为苏妙雪的生母,他心头也是十分憎恶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生出这样的女儿,又没有将这个女儿教好,他现在何至于变成这个样子?总之,现在,对和苏妙雪扯上关系的人,颜司明心里头都不快的很,尤其,方静怡还是这个时候冲出来,想到那些人落在自己身上如看杂耍一般的神色,颜司明对方静怡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颜司明刚在颜宸玺那受了气,对颜宸玺,他现在莫可奈何,现在方静怡冲上来,那完全就是往枪口上撞了,颜司明铁青的脸一下涨的通红,怒吼道:“谁放她进来的?这是王府,岂是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她给我打出去!” 颜司明现在在气头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方静怡虽然已经被苏博然休了,但毕竟是方家的小姐,不过颜司明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她留,方静怡听了这话,脸一下就全白了,紧咬着唇,愣在了原地,那眉梢眼角,写满了屈辱。 想她方静怡,虽然一直以来,只是相府的姨娘,但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以前带妙雪参加宴会的时候,那些正经的夫人都是要给她几分颜面的,但是现在,疯妇,阿毛阿狗,方静怡的一颗心,就像浸泡在寒水里似的,凉的彻底,几乎都要冰冻起来了。 颜司明的话刚说完,立马就有王府的下人冲了出去,想要将方静怡驱赶出去,苏心漓冷笑了一声,站了出来,“五皇子这话,未免也太刻薄了吧?”苏心漓勾着唇,慢悠悠的说道。 “虽说方氏已经被相府休了,但是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弟,与五皇子可是好友,若非大弟出了事,今日你的婚礼,他必定是要前来恭贺的,现在,大弟不在了,他的生母上门,五皇子不招待便也就算了,居然用阿猫阿狗这样的话羞辱人,不觉得太过分了吗?难道说五皇子与大弟的兄弟情义是假的,还是说五皇子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后的人呢?” 颜司明刻薄,苏心漓的话也相当的直接。 “而且,妙雪姐姐身为相府的养女,一直都是跟在方氏身边长大的,方氏对妙雪姐姐那可是比亲生女女儿还要亲,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惦记着姐姐,这么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她养育了十多年的女儿和她儿子最要好的朋友大婚——”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苏妙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你不要乱说,谁是她的女儿?我的生母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我的母亲是相府的夫人。” 苏妙雪这样的做法,实际无可厚非,毕竟就现在方静怡的处境,谁都不会愿意与她有任何的牵扯,但是这话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未免显得太过凉薄绝情了,毕竟今日到场的,除了朝堂上的大臣,还有他们的夫人,那些大臣不清楚方静怡是如何对待苏妙雪的,但是那些夫人心里头却清楚的,就像苏心漓说的,那真真是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的。 “死了?”苏心漓看向面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的方静怡,笑出了声,“方氏,妙雪姐姐说,她的生母已经死了呢?” 这样的场面,看的还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呢。 颜司明原本是想让人驱赶方静怡出去的,都已经有小厮准备动手了,但是现在,苏心漓忽然出面,颜司明又没再说什么,那些小厮自然不敢妄加动手了。 苏妙雪听到苏心漓的声音,心里头也恼火了起来,她觉得苏心漓就是故意的,见不得她好,见不得她和五皇子好,所以故意来破坏她的婚礼的。方才拜堂,五皇子一直拖拖拉拉的,虽然她一直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五皇子并不是心甘情愿娶她的,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在满堂的宾客面前丢尽了颜面了,只是,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一直忍着罢了,想要避开那些人视线的并不仅仅只有颜司明,她也是一样,好不容易她终于可以入洞房了,方静怡又跑出来了。 方静怡在相府门前大闹还不够,现在居然到王府来了,还有苏心漓,苏妙雪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设计好的,而方静怡居然傻傻的帮着她,苏妙雪最想冲苏心漓发脾气,但是苏心漓现在的身份,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够,满腔的怒火就只有发泄在方静怡的身上了。 “方静怡,你够了啊,在相府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居然还跟着来王府,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因为生气,苏妙雪尖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方静怡听了,心头不由的一紧,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女儿,就算再怎么心寒,还是不怎么愿意伤害她的,方静怡思忖了片刻,看着站在正厅内的苏心漓,她的身后,站着兰翊舒顾南衣等人,那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是这一个个,都对她情有独钟,她静静的站立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于,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那神情极为的淡然,可落在她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傲,甚至让人生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而这样的境遇和心理的落差,让方静怡的心里头越发的恨,她甚至有一种抱着苏心漓同归于尽的想法。 方静怡思忖了片刻,冲到苏心漓的跟前,死死的抱住她的跪下,苏心漓原先是愣了愣,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她任由她抱着,神色依旧是淡然的,方静怡才一抱住了苏心漓的大腿,就痛哭出声:“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当初五皇子向我提起有意于你的时候,我不应该阻拦,现在,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志明已经没了,你也已经让相爷休了我,如此,你该心满意足了吧?您对我,要杀要剐,我都随您的便,但是我求求您,放过志明和妙雪吧。” 方静怡说着,克制着的眼泪,汹涌而出,她虽然是一边哭一边说的,声音哽咽,但是字字清晰,在场的宾客都听到了,不由哗然,不敢置信的视线在苏心漓颜司明还有兰翊舒等几个人当事人身上来回移动。 这会,颜司明心里头极为庆幸自己没有急着撇清和苏志明之间的关系,他和苏志明是好友,接触丞相府女眷的机会自然比其他人要多,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苏心漓比起苏妙雪还有相府的其他庶女都要优秀,他身为皇子,若是要选妃子,自然要挑选最好的,那他看上的人肯定是苏心漓而不会是苏妙雪了。 之前,颜司明心里头相当的生气,恨不得将方静怡大卸八块,但是现在,她说了这话后,颜司明觉得自己心里头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整个人的心情都畅快了许多,苏心漓不是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的纠缠瓜葛吗?他偏偏就不让她如愿,颜司明心里头得意洋洋的想着,一双阴暗的眼睛看向了苏心漓,见她神色依旧淡然的很,便觉得她这是在佯装的,他又偷偷的看了兰翊舒一眼,见他拧起了眉头,颜司明铁青的脸,甚至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放眼整个京陵城,颜司明和苏妙雪之间的事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方静怡这样说,大家顿时就觉得苏妙雪口中那晚的事情有蹊跷,想来,是五皇子最先看上的应该是苏小姐,肯定是相府那养女借着相府嫡女的名义约五皇子,五皇子才会上当赴约的,然后她又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所五皇子才会和她发生关系的。 众人这样一想,顿时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难怪五皇子那么抗拒排斥和苏家这养女成婚,原来是因为这个。 自己的恶名得以被洗刷,颜司明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对苏心漓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方静怡在相府的的时候,苏心漓的年纪还小,那么小的年纪就与男子来往,这就是不守妇德,而且从方静怡的话中,苏心漓之所以让苏博然休了她,似乎就是因为她阻断了她和颜司明的婚事,这样说来,她心里应该是有颜司明的啊,那她为何要让皇上将她赐婚给兰翊舒呢?就个人条件来说,兰翊舒比起颜司明,只更好不差,不过世人都喜欢以家世背景和身份来衡量这些,若要比起这些,兰翊舒自然是不能和颜司明相提并论呢,毕竟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平民,颜司明这皇子虽然比不上三皇子,但他也是有登位的可能的。 方静怡说的这番话,对苏妙雪确实有很大的不利影响,但是方静怡和苏妙雪一样,已经顾不得那些外人的看法了。 颜司明是什么人,苏志明以前和她提了不少,方静怡知道,这男人并不好对付,他和苏博然一样自私绝情,并且比他更有权势,苏妙雪对他是存了男女温存的心思的,方静怡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越陷越深,她希望颜司明能好好待苏妙雪,又希望苏妙雪能防着颜司明,那样的话,将来可以少受点伤害。同时,也是让苏心漓的名声受损,若能让兰翊舒抛弃她,那自然是最好的,而且,方静怡知道,苏心漓并不喜欢颜司明,她越是不喜欢,她越是想将她和颜司明撮成一对,就算她踩在苏妙雪的头上也在所不惜,而且,一旦苏心漓嫁给颜司明,那她必定会倾尽全力扶持颜司明,颜司明能有她相助,想要得到皇位不是没有可能,苏妙雪现在已经怀孕,她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长子,这样的话,不论是她还是苏妙雪,必定都可以重新得到方家和相府的重视。 不得不说,方静怡的如意算盘打的是相当的好,但是苏妙雪如何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四周围的那些议论声传到她的耳中,苏妙雪觉得肺都要炸了,她觉得方静怡此番前来,就是来报复的,破坏她的婚礼,拆她的台的。 “方静怡,你胡言乱语什么!” 苏妙雪气不过,掀开自己的盖头,冲到方静怡跟前,怒气冲冲的喝到,众人见她自己掀开盖头,都吃了一惊,要知道,大婚当日,新娘的这红盖头就只有新郎可以揭开,不然的话,是极为不吉利的。 因为生气,苏妙雪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她的那双眼睛也是,像是有星火在燃烧,原本,新娘该是极美的,但是她这样的愤怒之色却让她变的狰狞,没有丝毫的美感,而苏妙雪这样的举动,更是被认为没有教养。 苏妙雪才刚入王府,虽然只是侧妃,但是现在,王妃并没有正妃,也没有其他女眷,王府内,她是最大的,这时候,方静怡居然就这么急不可耐的给颜司明塞女人,苏妙雪觉得方静怡简直就是疯了,如果现在苏心漓名声比她还不堪,来王府做小姐让她欺辱她还可以考虑,但是就现在苏心漓的身份和声望,不管她嫁给谁,必定都是正妻无疑。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她处处被苏心漓压制着,她已经受够了,现在,她怎么可能还会甘心屈居于苏心漓之下? “她没有胡说,一直以来,我中意的都是苏心漓而并非你。” 颜司明冷然的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深情款款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越是拒他于千里之外,越是憎恨厌恶他,他就越是想要得到她,纵观琉璃上下,再不可能找出像苏心漓这样集容貌,财力,权势,智慧于一身的女子,从认识苏心漓的那一刻开始,颜司明对苏心漓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不管她怎么拒绝,就算他几次三番的想要将她弄死,他心里还是想要得到这个女人的,而且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自己的。 苏妙雪听了这话,原本通红的脸瞬间变的苍白起来,她紧咬着唇,一双眼睛满是哀求的看向颜司明,但是颜司明根本就不为所动,兰翊舒走了出来,占有欲十足的将苏心漓搂在怀中,挡住了颜司明的视线,清雅的脸,唇角上扬,淡然一笑,“我的未婚妻貌美聪慧,才华横溢,而且心里善良,便是整个琉璃的男子倾心于她,也不足为奇。” 兰翊舒的目光冰寒,言辞间,满是对苏心漓的袒护。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轻笑了两声,然后探出脑袋,看了眼地上抱着她大腿跪着的方静怡,“你们也真是的,方氏的话都还没说完呢,你们这么急着打断她做什么?” 苏心漓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流眼泪的方静怡,冰冷的眸,满是嘲讽。 “还有呢,五皇子还与你说什么了?非我不娶,还是我苏心漓就只能他不嫁了?” 苏心漓说着,又咯咯的笑了两声,讥诮的目光,从方静怡的身上移到颜司明的身上,“五皇子,你这里是有问题了吗?” 苏心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笑意却不减,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个傻子似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静怡在相府一直都只是个姨娘吧,我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什么时候,琉璃的规矩居然变的这么彻底了,主子的婚事居然要轮到奴才做主了,兰翊舒,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苏心漓说完,紧抿着唇,却还是有笑声溢了出来,其余的人见状,也跟着笑出了声。 “方氏,我说你真的够了,你就算想要污蔑我的名声,是不是能换个好点的理由?大弟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不过他年纪轻轻,犯了这么大的错,总该受到惩罚的,你说是我害他,他可是你教的,我可没让他为了名利滥杀无辜,至于你,大弟被你教成这个样子,整个相府都因为你们被弄的乌烟瘴气的,父亲执意要休你,我如何能拦得住?” 苏心漓无辜耸了耸肩,看向颜司明,“至于五皇子你,我呢,知道你对我有意,因为你对我说过嘛,你所做的一切,包括靠近妙雪姐姐,都是为了见到我,你身为皇子,老是说妙雪姐姐设计你,妙雪姐姐不过是相府的养女,她哪里有那个胆子胆敢设计你,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中清楚,但是五皇子,虽然你是皇子,身份尊贵,不过感情的事情实在是勉强不来的,我不喜欢你,你花样玩的再多,我也不喜欢,这件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所以请你自重,不管你心中是不是对妙雪姐姐有意,她现在已经是你侧妃了,而且肚子里面还怀了你的孩子,我的未婚夫婿也在,所以麻烦你下次说话注意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说出的话,直接的让人难堪,颜司明才稍稍好转的脸色,一下又变的难看无比,苏妙雪更是,一张脸煞白,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脸坦然的苏心漓。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五皇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心漓那个贱人,那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为了利用了,他之所以与苏心漓保持距离,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欲擒故众,难怪了,难怪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老是会提起苏心漓的事情,苏妙雪很想告诉自己,这所有的一切是苏心漓故意气自己的,但是颜司明说了,一直以来,他中意的人都是苏心漓。 为什么又是苏心漓?为什么她要一辈子都活在苏心漓的阴影下? 苏心漓此话一出,原本就热闹的正厅,一下变的越发的热闹了,原本对苏心漓不利的局面再次扭转了,而想要趁机博取同情洗百自己甚至想浑水摸鱼与苏心漓建立关系的颜司明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越描越黑,围观的众人,和苏妙雪是一个想法,他们偏向于相信苏心漓说的那些话,也因此,他们看向颜司明的目光除了之前的探究审视和同情,还多了几分鄙夷,而颜司明对方静怡才有的那丁点感激,因为这种局面的转变,在瞬间荡然无存,颜司明看着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心里头相当的不安,他鼓足勇气,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见他面色阴沉,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心头不由的一沉。 现在这样的局面,显然是在方静怡的预料之外的,她是满心的怨恨和不平,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想要搬到苏心漓非但不能成功,反而让她占尽便宜,自己却输的一败涂地,方静怡看着苏妙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头已经有些后悔了,她松开抱着苏心漓大腿的双手,站了起来,扶住了不停后退,面色苍白的苏妙雪,哆哆嗦嗦,饱含愧疚的叫了声:“妙雪!”她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是根本就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方氏,大弟的事情,并非妙雪姐姐不帮忙,而是她根本就无能为力,你就算心疼大弟,想要报复妙雪姐姐,也不应该在她大婚之日搞破坏吧。” 方静怡听了苏心漓这话,心头猛地一震,眦睚欲裂,恶狠狠的瞪着苏心漓喝道:“我没有!” 说完,她又搂紧苏妙雪,然后放低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你不要听她胡乱,她这是挑拨离间呢,姨娘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思?” 大受打击,精神恍惚的苏妙雪哪里会听方静怡的话,她回过头,扬手就给了方静怡一巴掌,然后用力的将她推开,“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因为方静怡,今日,她的婚礼,可以进行的很顺利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她根本就不至于在满堂的宾客面前如此丢脸难堪,而且,这样残酷的事实,她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苏妙雪越想越觉得愤怒,她觉得苏心漓说的没错,方静怡做的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苏志明,她觉得她见死不救,所以报复她呢。 方静怡被打了这一巴掌后,当场就懵了,被苏妙雪这一推,向后直接倒在了地上,另外一边,苏妙雪在推方静怡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也向后退了几步,苏妙雪刚好就站在正厅门口的位置,她这一退,就被脚下的门槛绊住,整个人忽然向后倒去,苏妙雪吓得尖叫一声,用手护住了肚子,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没一会,她的下身就全部都是血。 苏妙雪紧蹙着眉头,面色苍白,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惊恐慌张,吓得哭出了声:“孩子,我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无法再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方静怡被打了这一巴掌,是又急又恼,尤其是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对苏妙雪的呵护和照顾,更觉得不值,她把苏妙雪当女儿,但是苏妙雪却一点没将她当成母亲啊,甚至于这些年的情分,她都半点都没有念及,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当着满堂的宾客,尤其是苏心漓还有她未来的女婿跟前对她动手?方静怡现在已经不是心寒了,而是结冰了,她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后退的苏妙雪,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恼,她正准备上前狠狠的教训苏妙雪一顿,然后和她断绝关系,就见苏妙雪忽然被绊住,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很快,地上就多了一滩的鲜血,方静怡瞪大着眼睛,瞬间就懵了。 这样的变故,不要说方静怡意外,就连苏心漓都觉得始料未及,其他的宾客更是惊吓的倒抽冷气,地上,苏妙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上了脂粉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惨白的吓人,尤其那冷汗沁在她的脸上,看着都让人觉得心惊,苏心漓回过神来后,下意识的看了颜司明一眼,他站在倒地的苏妙雪身旁,目光黑沉冰寒,唇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勾出的冷笑让他在灯下的那张脸看着极为狰狞。 颜司明看着地上的苏妙雪,冰寒的目光,有几不可见的欣喜慢慢的浮了上来,在他眼里,苏妙雪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野种,是他戴绿帽子铁骨铮铮一般的事实,他怎么可能愿意天天面对这样一个污点呢?但是他和苏妙雪是文帝赐的婚,若是她的孩子在王府出了什么好歹,不管他有没有做什么,外人都会将责任归咎到他身上,对他的声名不利,可现在,苏妙雪当着众人的面滑胎了,他们都可以证明,是她自己摔倒的,这所有的一切,与他无关,同时,他也可以不用替别人养孩子,颜司明心里头如何能不快?颜司明看着地上苏妙雪痛苦的模样,甚至有一种说不出酣畅快感。 方静怡彻底被吓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此刻,她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了,起身冲到苏妙雪跟前,不过才一会的功夫,苏妙雪倒下的地方就有一大滩的鲜血了,而且,还有不停的血涌出,方静怡看着,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似的,她费了好大半天的劲,才说出话来,“大夫,大夫,快找大夫啊!” 方静怡紧紧的将苏妙雪搂在怀中,扯破着嗓子大声喊道,尖锐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着急慌张,对方静怡,苏妙雪现在是极为憎恨的,她觉得,如果她不来她的婚礼上闹的话,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此刻的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将她推开,她只是捂着自己的肚子,和方静怡一样,用满是惊慌和着急的眼神哀求的看着每一个人,向他们求助,而她很快就发现颜司明的无动于衷,她心头不由大恨,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个孩子,可是他的啊,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苏心漓见顾南衣要上前,移了几步走到了他的身前,然后看向王府的那些家丁,大声呵斥道:“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把担架抬来!” 苏心漓盯着他们,用的是命令的口气,那些人先是一愣,转身就去执行苏心漓的命令了,才刚跑了几步,他们又都跑了回来,然后看向颜司明。 现在在琉璃,苏心漓的身份确实是高贵,也很有地位,但是他们是王府的下人,最重要的是,虽然这苏妙雪是他们的侧妃,他们的主子,但是他们王府最大的主子对她有很大的偏见,他们心中想的是,如果他们王爷不想救苏妙雪,那他们这样做不是自砸了饭碗了吗?所以在他们要去请大夫的时候,他们又跑回来了,等待着颜司明的命令。和颜司明的心境一样,他们对苏妙雪也没有任何的好感,心里头也期盼苏心漓才是他们的主子,那样的话,他们出去面上也有光彩啊。 “还杵着做什么,按着苏小姐的意思照做!” 颜司明虽然是个男人,不过心里头也清楚,苏妙雪这孩子是保不住了,他心里头是巴不得苏妙雪和这孩子一起没了,他眼不见心不烦,那是皆大欢喜了,不过苏心漓都开口了,他要继续罔顾,在别人眼里就是草菅人命,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这样一想,颜司明心里头便觉得苏心漓是多管闲事。 很快,就有下人抬了担架来,苏心漓指挥着让人将苏妙雪小心翼翼的抬了上去,直接抬到了婚房,苏心漓跟着他们一起先到了院子,像这样的场面,兰翊舒等人自然是不适合的,方静怡也是跟着一起的,颜司明暂时留在正厅,将那些前来喝喜酒的人都送走了,这些大臣和夫人自然都是想要留下来看热闹不愿意离开的,不过这状况,主人都下逐客令了,而且还是皇子,他们当然是不能继续留下来的。 苏妙雪被送到喜房的时候,下身还在流血,院子的下人们进进出出,进去的时候,毛巾和水都是干净的,但是出去的时候,水和毛巾全都染成了红色,方静怡看的都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好一会,王府的下人才将大夫请来,送走了客人的颜司明才赶过来,院子里,除了方静怡,就只有苏心漓,苏心漓坐在前院的小亭子里,而方静怡则在喜房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和苏心漓的淡然不同,方静怡整个人显得焦灼又暴躁,尤其是听到里面的苏妙雪发出尖锐的惨叫声,看到那一个个丫鬟端着血水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更是通红,担心的直跺脚,双手合十,口中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之类的话,看的苏心漓心中直冷笑,以前害人作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因果报应?现在才来祈求祷告,不觉得太晚了吗? 颜司明进了院子之后,四下环顾了一圈,和方静怡的担心,苏心漓的淡然不同,他也紧张,不过他心里期盼的是苏妙雪现在就死,他四下环顾了一圈,走到了苏心漓跟前,紧绷着脸,冷声问道:“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颜司明觉得自己真的是犯贱,明明知道苏心漓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一有机会,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距离她近一些近一些,苏心漓见颜司明这时候还往自己的身边凑,不由在心中冷笑,她心里也觉得颜司明犯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犯贱,她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目光冰寒,“五皇子会在意吗?” 说完,她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一副了然的样子,拖长声调哦了一声:“五皇子确实会在意,只是你在意的是什么呢?” 她那冰冷又充满了讥诮的目光如针刺一般,仿佛能洞悉忍心,看的人极为不舒服,颜司明沉着脸,拧着眉头,“苏小姐与我说话,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冷嘲热讽的?” 苏心漓笑了,很灿烂的笑容,但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很快,她就敛住了脸上的笑容,沉着脸收回视线,然后指了指刚好从屋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丫鬟,她手上端着个脸盘,里面的水比起方才来说,并不是那么红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里面是什么状况,五皇子不是很清楚,一如你所愿,不过最后的结果,应该不会让你如愿的。” 苏心漓说完,便不搭理颜司明了,颜司明气急,还有些气闷,这时候,他甚至想告诉苏心漓,如果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她的话,他肯定不会如此冷清的,他都还没开口呢,兰翊舒和颜宸玺还有顾南衣都进来了,颜司明知道,苏心漓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现在他们进来了,他便是有什么话,也不好开口说了,他瞪了苏心漓一眼,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 “你们怎么进来了?” 妇人流产,这场面原本就挺晦气的,苏心漓自然不愿意他们进来,坐在轮椅上的颜宸玺笑了笑,故意回头看了颜司明一眼,然后故意大声说道:“自然是怕某些厚颜无耻的人缠着你了。” 颜司明听了,回头瞪了颜宸玺一眼,脸都绿了,双手紧握成拳,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因为有兰翊舒等人陪着,时间溜走的很快,过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请来的大夫这才满头大汗疲倦不已的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方静怡最先冲了上去,焦灼的问道:“大夫,侧妃现在怎么样了?” 苏心漓也跟着站了起来,走上前去,那大夫先是擦了擦汗,看着急的眼泪直冒的方静怡一眼,目光有些躲闪,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颜司明,犹豫又有些畏惧,苏心漓见他如此,不由想到之前苏妙雪已经用了两个月时间的凝露膏,那段时日,苏妙雪又是天天用的,鼻子稍敏锐一些的,估计都能闻出麝香的味道,不过苏妙雪现在流了这么多的血,那味道肯定是闻不出来的,但是那么多的麝香成分积淀在体内,懂医理的人肯定时能察觉出来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经高怡婷的手,因为高怡婷一直也有在用,到时候便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可以说自己不知道,并不会惹人怀疑,从这大夫的种种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已经知道麝香的事情了,并且,他怀疑这件事情是颜司明做的。 虽然苏心漓在苏妙雪涂抹的凝露膏中放了不少的麝香,但因为担心被人察觉坏事,她并没有放很大的量,两个多月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苏妙雪这胎肯定是保不住的,这也就是方才顾南衣要出手,她制止的缘由,她可不想顾南衣因为苏妙雪的事情脏了手还惹了一身的臊。 如果苏妙雪今后一直不用凝露膏的话,或许还有怀孕的可能,不过苏妙雪爱美,不可能舍弃那样的好东西,而且除非她再设计颜司明,不然的话,他肯定不会再碰她的。 “你快点说啊!” 方静怡见那大夫半天都不说话,着急的用力晃他,苏心漓见状,蹙着眉头说道:“你现在知道着急担心了?你现在催什么用?你要真在意苏妙雪,就不该在她大喜的日子出现破坏!” 大夫都还没开口呢,苏心漓就将事情的责任归咎在了方静怡的身上。 “大夫,你说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侧妃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孩子没保住,而且——” 苏心漓没有催促,方静怡正要开口的时候,被苏心漓用眼神制止,那大夫顿了顿,似是犹豫了片刻,而后缓缓的说道:“因为失血过多,侧妃今后怕是不能生养了。” 那大夫话刚说完,就垂下了脑袋,方静怡听了这话,面色苍白的惊叫了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苏心漓也是一愣,她知道,若是苏妙雪继续用凝露膏的话,会变的和高怡婷一样,但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不过苏心漓心中清楚,苏妙雪不能再孕或多或少都与凝露膏有关,因为那一跤跌的并不是很重,不至于流那么多血,这其中肯定有药物的作用,京陵城的大夫,个个都精明的很,而且,这大夫是王府的小厮去请的,肯定是王府常用的大夫,既然他觉得药物的事情与颜司明有关,自然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庆幸,幸好方才顾大哥出手的时候,她阻止了,不然的话,因为她的缘故,他做了好事,估计还得惹来一堆的埋怨。 “麻烦大夫了,这件事情——” 那大夫也是个精明的,苏心漓的话都还没说完呢,他就已经明白苏心漓的意思了,垂着脑袋,很是识时务的恭敬的说道:“侧妃只是滑了胎,调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自己点了个人,送那大夫离开,一旁的颜司明正用一种极为恼火的眼神盯着她看,显然是觉得苏心漓多管闲事了,苏心漓当没看到他的不满,平静的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走到了颜司明跟前。 和因为大受打击坐在地上的方静怡不同,这样的消息,对颜司明来说,肯定算是个好消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次,文帝将苏妙雪赐给颜司明的时候,颜司明因为心头不满不愿,有亲自去向皇后和文帝求情,文帝当时就是以子嗣来压他的,现在,不但苏妙雪的孩子没了,并且今后不能再生了,那他想要休妻,应该就不是什么难事了,颜司明觉得,老天都在助他,老天和他一样,都觉得苏妙雪这个女人无法与他匹配。 “五皇子。” 苏心漓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你与妙雪姐姐刚成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遗憾可惜,妙雪姐姐身为女子,这辈子都无法成为母亲了,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打击太大,她毕竟是你的女人,又是皇上赐婚,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好好照顾她,不然的话,外人必定会觉得五皇子是无情无义的绝情男人,如此,其他大人和夫人如何敢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你呢?” 苏心漓没有一句是提她如何想的,但她和颜司明说的这些已经表明了态度,就算知道苏妙雪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她的立场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那就是颜司明不得休了苏妙雪,颜司明原本还满怀希望和憧憬的,一听这话,整个人就像大冷的冬天被泼了凉水似的,兜头兜脑的都在发冷,对苏心漓的恨更浓。 方静怡坐在地上,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她最忧心的就是颜司明会休了苏妙雪,女子被休后是什么下场,她现在就有切身的体会,如苏心漓所言,当真就像过街的老鼠一般,卑微的很,尤其是苏妙雪这样的状况,现在听苏心漓这样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是很快,她又生起了浓浓的担忧,就算颜司明没有休了苏妙雪,她的日子也必定不会好过的。 从一开始,颜司明就不是心甘情愿想要娶妙雪的,甚至是极为排斥抗拒这门婚事的,苏妙雪现在一没有孩子傍身,现在又不能生育,那她对相爷来说就是一颗废棋,对颜司明而言,她同样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苏妙雪不清楚颜司明的野心,方静怡却是知道一些的,就苏妙雪的状况,根本就无法替他拉拢苏博然的势力,并且还让他被人指指点点,成为了整个京陵城的笑柄,可以说,颜司明娶苏妙雪,百害而无一利,如此,他怎么可能对苏妙雪好呢?寻常人家,女子不得夫君宠爱,就连下人都敢轻贱,更不要说王府了。 想到自己的三个孩子,苏志明已经死了,她连尸首都没看到,苏妙雪又变成这个样子,而苏志安,她现在想见一面都难,想到自己过去和高怡婷之间的过节,她更加担心苏志安的安危,但所有的这些,她都觉得无能为力,想到这些,方静怡整个人简直生不如死。 她现在真的是后悔死了,内疚死了,早知道她这一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说什么都不会来王府的,方静怡正觉得内疚不安的时候,喜房里面忽然传来一阵的骚动,接着,还算安静的院子,传来了丫鬟略有些尖锐的声音,“侧妃!” 没一会,衣裳单薄的苏妙雪就从屋子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了,她头上的凤冠已经被取下了,化了妆的脸比起方才在正厅的时候,又苍白了几分,嘴唇也是,就和白纸一般,她的样子看起来虚弱极了,甚至于,精神都是恍惚的,走路的样子,就像喝醉酒似的,仿佛分分钟都会摔在地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配上那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发丝,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是鬼一般。 方静怡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都碎了,她站了起来,组词混哆嗦着叫了一句,“妙雪!” 苏妙雪的精神原本是恍惚的,视线也是,有些涣散,听到方静怡的声音后,立马朝着她的方向望去,那双瞪的大大的眼睛满是仇恨的看向了方静怡,仿佛要吃人一般,方静怡被她这样盯着,吓了一跳,然后上前,边上前边说道:“妙雪,夜里风大,你身子虚,快些进屋,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她的话,饱含内疚和关切,边说的时候,边就有眼泪流了出来。 方静怡走到苏妙雪身边,伸手刚要去扶她,都还没碰到苏妙雪呢,苏妙雪猛地回头,用力的将她的手甩开,她瞪着方静怡,用比方才更加凶恶的眼神,在夜里极为的瘆人,她指着方静怡,用声嘶力竭的声音有些疯狂的怒吼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把我害成现在这样,你开心了?你满足了?现在假惺惺的做好人,晚了!” 苏妙雪紧咬着唇,她尖锐的生意在夜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悲凉和绝望,方静怡听了,想要开口解释,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摇头,内疚又关切的看向苏妙雪,她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可这样的关心此刻在苏妙雪眼里,只是说不出的刺眼,她忽然上前,拽着方静怡,用力的摇着她,“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 她连着说了好几遍,整个人的情绪都好像崩溃了一般,苏心漓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了然,方才院子里很安静,不论是那个大夫,还是他们说话,声音都不小,她应该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知道自己不能怀孕了,所以情绪才会如此激动,不然的话,应该不至于如此,毕竟她之前就已经知道有流产的征兆了。 面对苏妙雪的疯狂,方静怡并没有反抗,只是不停的流眼泪,然后叫着她的名字说没有,但是苏妙雪此刻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些话,晃了半天后,扬手就给了方静怡一巴掌,这一巴掌,方静怡是始料未及的,而气愤的苏妙雪,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方静怡整个人半飞了起来,倒在了地上,嘴角都流血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苏妙雪的一双眼睛猩红,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杀人的架势,说话间,她已经朝着倒地的方静怡冲了过去,方静怡都还来得及开口说话呢,也都还没来得及避闪开来,就被冲过去的苏妙雪狠狠的踹了一脚,她这样的举动,苏心漓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她不得不说,苏妙雪真不愧是苏博然的女儿,两个人一样的自私自利,自私到就只有自己,苏妙雪对孩子未必有特别多特别高的期待,也可能不是个好母亲,但能不能做个好母亲和能不能有孩子,那是有本质区别的,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那就是废物,苏妙雪不是个傻子,与其说她现在的疯狂是因为愤怒心伤,倒不如说是害怕慌张,这回,她在苏博然那里,彻彻底底的沦为了废棋。 不过,旁的人这样对方静怡也就算了,但是苏妙雪——这些年来,方静怡对她真的是掏心窝肺的,她所做的一切,不说全部是为了她,但每一件事情,都有为苏妙雪考虑到,更不要说她的关怀和呵护了,对这个女儿,因为愧疚,方静怡给了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一切,并且一直都在努力给她自己不能给予的,她应该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苏妙雪真的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不顾了,她下手,是真的狠,方静怡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完全盖过了她的声音,苏妙雪那一巴掌还有那几脚都是用了很大力气的,方静怡被她这样踹了几脚后,或许是因为愧疚,也可能是因为心情太过悲伤,她甚至连还手都没有,但是苏妙雪却没有因为她这样就消气半分,还是打,到最后,方静怡倒在地上都动弹不得了,苏心漓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觉得她可怜,顾南衣心善,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制止,苏心漓见苏妙雪连他都想打,这才命人将苏妙雪拖走。 “把她给我扔出去,扔出去喂狗!” 苏妙雪指着地上的方静怡,疯狂的说道,地上的方静怡听到这句话,眼皮抬了抬,很快又绝望的闭上,她的脸上,都是血迹,苏心漓想,这句话对她的伤害,应该比苏妙雪的拳打脚踢更大吧,五六个丫鬟一起,好不容易才将苏妙雪重新押回了房间,但是苏妙雪的骂声却没有停,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了出来,顾南衣蹲在她身边,认真的替她看了看,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披在她的身上,苏心漓见状,忙命人将自己马车上给兰翊舒准备的披风取来,顾南衣将自己的衣裳给方静怡后,还让人给她熬汤药,但是被方静怡拒绝了,她极为艰难缓慢的起身,裹紧衣裳,看了眼苏妙雪房间的方向,转身离开了。 方静怡离开后,苏心漓也没有久留,和兰翊舒等人也离开了,刚出了院子,颜睿晟忽然走了过来,苏心漓微微愣了愣,有些奇怪他到现在都还没回去。 “丞相大人,这样的结果,你可还满意?” 颜睿晟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心漓,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有一种洞察世事的清明,苏心漓忽然就想到自己让程子风将方静怡带到王府的事情,这件事情是她交代程子风去做的,也确实是程子风做的,不过程子风和她都没有出面,颜睿晟这样问,显然是怀疑她了,并且觉得这所有的事情是她造成的,不过苏心漓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微臣不明白太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睿晟嘴角勾了勾,脸上的笑意更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苏心漓没有再说话,她就觉得奇怪了,不是说男子大多讨厌蛇蝎心肠,心思恶毒,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的女子吗?她做的那些事情,颜睿晟很多都是知道的,对于像她这样的女子,他不是应该保持距离防止自己被害吗? “我方才瞧着,你那姨娘,鼻青脸肿的,浑身是伤,真是可怜呢。” 颜睿晟啧啧了两声,只是在说起可怜的时候,那眸子依旧是冷的,没有半分同情。 苏心漓都还没说话呢,兰翊舒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他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是如此心善的人,既瞧着她可怜,为何不将她拦下找大夫替她瞧瞧呢?” 兰翊舒慢悠悠的说着,看向太子的目光有几分敌视,还有几分轻视讥诮:“那个女人,已经被相爷休了,她怎么可能是漓儿的姨娘,还有,她身上的伤,是她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打的,与漓儿有什么关系,太子殿下若是不平,那应该找五皇子的侧妃兴师问罪才是。” 兰翊舒将这件事情与苏心漓撇的是一干二净。 颜睿晟也没有再开口,目光定定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极为坦然的与他对视,双眸明亮,也笑了,“那样子看着,确实可怜,但是不值得同情。” 如果同情她,轻易就饶过她,苏心漓觉得自己都对不起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和哥哥,而且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呢? “自古,成王败寇。” 第一百六十二章:提亲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古,成王败寇。” 苏心漓说完,朝着颜睿晟行了礼,扯了扯兰翊舒衣裳,从颜睿晟的身边经过离开。 如果在这场争斗中,输的是她,那她的下场,只会更惨,不单单是她,还有整个定国公府和顾大哥都会因此遭殃,现在,说不定还会多一个兰翊舒,她不想让那么多人因为她陪葬,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失败,她也不允许自己失败,所以她是她绝对绝对不会心软去同情那些想要害她的仇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可以对自己残忍,但是她的身后还有很多人。 一路上,顾南衣的精神都有些怏怏的,精神看起来极为的沮丧,刚出了王府,苏心漓都还没上马车呢,顾南衣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向苏心漓,忽然开口说道:“漓儿,时辰不早了,我直接回府了。” 苏心漓盯着他,顾南衣却不敢与她对视,垂着脑袋,那样子看的苏心漓心中极为不是滋味,酸酸的,抽抽的难受,她一旁的兰翊舒看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在心底长长的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平静的说道:“好。” 她应了声后,扭头看向程子风,“四哥,你与顾大哥一起回去吧,兰翊舒和水儿都回来了,你和三哥今后就回定国公府住吧,好好陪陪外婆和舅母舅舅他们。” 程子风想说不,兰翊舒朝他递了个眼神,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程子风到嘴边的拒绝变成了点头,他看了看苏心漓和兰翊舒,又看向顾南衣,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顾南衣扭头,率先上了马车,他走的步子极快,甚至有些狼狈,像是落荒而逃了一般,程子风叮嘱了兰翊舒几句,然后跟在顾南衣的身后上了马车,苏心漓看着他们的马车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然后离开,心里头越发觉得酸涩难受,还有种不足为外人道也旁人也不会明白的委屈。 “兰翊舒,顾大哥他,对我很失望。” 苏心漓看着顾南衣和程子风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心里头怅然若失,有些惆怅的说道,她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透着说不出的失望和落寞,甚至,有一些哽咽,等她收回视线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红的,兰翊舒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将他带入怀中,看着顾南衣的马车,舒朗的眉头微微的拧起,他轻抚着苏心漓的背,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而这种心疼,完全浮现在了他的脸上,“你不是,还有我吗?” 兰翊舒的唇几乎就贴在苏心漓的耳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说出的每个字却极为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中,还有那温热滚烫的气息,让她那颗渐渐转冷的心骤然暖和了许多,苏心漓也不管这就是在王府的门前,靠在兰翊舒怀中的她,伸手紧紧的搂住了兰翊舒,在她的怀中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制止住自己想要泛滥的眼泪。 其实,这样的结果,她一早就料到了,顾南衣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而她却是个为了复仇,为了保护定国公府便是将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也在所不惜的人,她上辈子是因为嫁给了颜司明那个混蛋错过了顾南衣,而这辈子,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用婚姻和一辈子的归属报答顾南衣的,因为她清楚,如果是那样的话,结果只会比现在更加糟糕,顾南衣善良执著的性子不会改变,而她,所做的一切都与他的性子相悖,所以当初她才会说,如果等她做完了自己想要做的所有的事情,顾南衣还是愿意接受她的话,那她,会考虑和他在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现在,都还没等到那一天,顾大哥就已经对她心生失望了,甚至怪她了。 苏心漓不怪顾南衣,因为她认识的顾大哥就是那样仁心的一个人,但她还是觉得好委屈好难受,那样不停上涌着的感情,完全不受控制,顾南衣没有错,但是苏心漓也不觉得自己错了,所以顾南衣说要走的时候,她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让他离开了,不管顾南衣现在怎么想她,对他,她依旧感激,感激他上辈子的呵护保护,还有今生的纵容包容。 苏心漓贴在兰翊舒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搂着他,拽着他的衣裳,汲取着他身上让她觉得安心的气息,眼角不期然的瞄到坐在轮椅上的颜宸玺,心里猛地一抽,抱的兰翊舒更紧,一直盈在眼眶的泪水,流了出来。 她想,这个世界,是存着因果报应的,做了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报应的,只是早晚而已,方静怡之所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是她的报应,她应该也会有,而她现在,最最担心的是,自己的报应,是兰翊舒。 兰翊舒,我总觉得,我能拥有的,似乎只有现在的你,我总担心,有一天,你也会离我而去。 “顾南衣他,应该只是同情方静怡,他,不会怪你的,不要多想。” 兰翊舒知道,在苏心漓的心中,永远有顾南衣的一个位置,身为男人,他自然也是有占有欲的,苏心漓要和顾南衣闹翻了,或者老死不相往来了,兰翊舒是求之不得,但是他知道,如果那样的话,苏心漓心里头肯定会觉得很难受,就像现在这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其他人,而这其他人中,就有顾南衣,她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分毫,但是到头来,她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却一点也不理解她,兰翊舒单想想,就为苏心漓心痛不值。 “在我心里,没有人比苏心漓更善良坚强了。” 兰翊舒抚着苏心漓的脑袋,动情的安慰道,说出的话,字字真诚。他很高兴,自己可以成为分享苏心漓过去,同时陪伴她未来的人,琉璃上下,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苏心漓了,他很高兴,在苏心漓难受的时候,他可以给她想要依靠的肩膀,就因为彼此的相遇,他甚至都觉得庆幸幸运,如果没有他,苏心漓一个人,一定会很辛苦吧,苏心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为你心疼。 两个人紧紧相拥,你侬我侬,围观的不仅仅是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颜宸玺,还有刚从王府离开的颜睿晟和送颜睿晟出来的颜司明。 “真是相配的一对啊,五皇弟,你说呢?” 颜睿晟看着这一幕,许久才转过身,扭头看向一旁面色铁青的颜司明,他的那张脸在等下忽明忽暗的,有些狰狞可怖,颜睿晟很快回过身,重新看向苏心漓,虽然她的脸有一半是朝着他的方向,但因为她靠在兰翊舒怀中,兰翊舒个子又高,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却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手,紧紧的拽着兰翊舒衣裳的手,颜睿晟想,她现在,应该很不安,但是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还会不安,连着几次,她做的事情都被他发现了,但就算他当面戳穿,她依旧十分坦然,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也一直以为,不论发生什么事,她应该都是淡然从容的,不会有其他的情绪,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她不是没有其他的情绪,只是在他们这些不熟的人面前,她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外露,比起其他女子来说,她更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颜司明和颜睿晟一样,都盯着那相拥的两个人,不过比起颜睿晟的‘平静’来说,他的情绪看起来显然要愤怒许多,他生硬的嗯了一声,双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确实很登对,而且还很恩爱,让他完全不受控的生出一种不喜一切代价将他们拆散的冲动,两人都还未成婚呢,现在就连订婚也没有,不过因为文帝答应赐婚有个名而已,居然就在他的王府门前搂搂抱抱,简直就是有伤风化,不过颜司明知道,脾气性情怪异的颜睿晟对苏心漓其实很袒护,所以自然不会将自己对苏心漓的不满说出口的。 苏心漓并没有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人,不过她调试能力向来强悍,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很快就可以让自己从低迷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现在有兰翊舒的拥抱和安慰,就更快了,而且心底的阴霾是真的消散了不少,她笑着轻轻将兰翊舒推开,一下就看到了门口的两个人,微微的愣了愣,不过只是瞬间,这又是在夜里,这怔愣的表情,颜睿晟和颜司明并未察觉,等他们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苏心漓已经恢复了他们记忆中平静淡然,然后朝着他们微微一笑,得体又端庄,倒是让那两个人吃了一惊。 “皇兄这是准备回宫吗?” 颜宸玺看着朝他走近的颜睿晟,笑着问道,颜睿晟点了点头,“六皇弟也是吗?那刚好可以一起。” 颜睿晟的目光,含着笑意,在看向颜睿晟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着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颜宸玺心里头觉得纳闷,却也没有多问,和颜睿晟一起,上了同一辆马车,送走他们后,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这才上了来时乘坐的马车。 因为苏妙雪滑胎,苏心漓在王府耽误了不少时间,而且王府距离苏府并不是很近,所以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不过因为她还没回来,她的几个丫鬟都没有去休息,院子里虽然安静,但却是灯火通明。 苏心漓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一高大的身影,穿的是男装,苏心漓一开始没认出来,直到那人开口,苏心漓才认出人来,是林景,还是那张娃娃脸,不过却多了几分英气,虽然他是土匪出生,不过身上却没有那种匪气,反而有一种浩然的正气,他看到苏心漓,先是弓着身子,苏心漓刚坐下,他就跪在了她的跟前,“小姐,今后,就让林景跟着您吧,只要有用得着我林景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林景也在所不辞!” 他抬头看向苏心漓,一脸的正气,苏志明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他回了趟清河县,但是因为水患,他之前的寨子已经被毁了,而他唯一上了年纪的老母亲也不知所踪,林景心里清楚,她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而那些和他出生入死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在天牢的时候已经被害死了,他在山寨的附近找了个地方,给他们立了个碑,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对林景来说,苏心漓对他有救命之恩,要不是苏心漓的话,他和他的那些兄弟肯定会死的不明不白的,他们的冤情永远也无法昭雪,所以苏心漓的恩情,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既然他的那些兄弟死了,不能报答苏心漓了,那他一个人就要扛起所有人的责任,给苏心漓做牛做马。 “小姐您放心,在潜入苏府之前,我一直都是满脸胡子,京陵城不会有人能认出我来的。” 林景一开始就做好了跟随苏心漓的打算,所以之前控告苏志明上堂的时候,他戴了假胡子,就他现在这样子,确实很少有人能将他和那个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强盗联系起来。 苏心漓看着林景,他也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满脸的决绝,因为云氏的缘故,苏心漓对土匪并没有任何的偏见,甚至有一种亲近的好感,尤其,她知道,林景是个说到做好有情有义的男人,他现在下定决心跟着自己报恩,就算她拒绝,他也会一直跟着自己,而且他现在孑然一身,若她不答应收下他的话,她确实可怜,而且这里,除了报答自己的恩情,他应该还有个牵挂。 “嗯,那你就留下吧,夜里的时候,还可以和水儿轮值。” 林景的身手,苏心漓见过两回,知道是很不错的,不过他是个男子,出门跟着自己肯定不像水儿那样方便,但若是出门的话,有这样一个一心护着自己的高手随行,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你现在,可不能像之前那样和水儿住在一起了。” 苏心漓说完,笑出了声,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景一眼,林景立马就红了脸,看的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 “小姐,我无所谓的,其实和他住在一起也不错,有人会给我叠被子还会整理屋子。” 在水儿看来,林景的作用就是这样简单直接,苏心漓闻言,直接笑出了声。 “流云,你安置他吧。” 苏心漓吩咐了声,流云道了声是,领着林景就出去了,苏心漓由流朱伺候着沐浴更衣。 林景现在,肯定是不能和水儿住一起的,水儿不在意,她却不行,她的院子里住着除兰翊舒之外的男人,这事要传出去,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会怎么议论,原本那些不相信方静怡话的人估计都会怀疑,而且,她也会觉得别扭,所以除非是情况万不得已,不然的话,苏心漓肯定是不愿意的。 ** 方静怡离开王府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行走,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夜里寒风飕飕的,再加上时辰不早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方静怡披着顾南衣的衣裳,脑海中一遍遍想起的全都是自己的几个孩子,已经死去的苏志明,年幼的苏志安,还有对她来说,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差别,甚至诅咒她去死的苏妙雪,今日,她在王府说的那些话,就像烧红了的烙印,在她的心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痛的她不能呼吸,而这种疼痛,几乎麻痹了她身体上的痛,她身上穿的衣裳并不少,却觉得浑身冰凉。 方静怡就不停的走着走着,等她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京陵城繁华的街道,到了森冷无人烟的京郊,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是树木,在夜风中如人影一般,还有风声,森冷又吓人,但是这会,方静怡却不知道害怕了,第一次,她想到了死,虽然心里还是有牵挂,但心里实在是太过难受绝望了,甚至觉得活着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是别人的累赘,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现在这时候去找志明,应该还来得及,黄泉路上,他们母子两,也有个照应。 方静怡这样一想,浑身的力气就好像被抽干了一般,她坐在地上,然后无力的躺下,原本就冰冷的身体更是好像要结冰了一般,冷的她瑟瑟发抖,她的意识渐渐的陷入了混沌的状态,她看着森冷漆黑的脸,满是愤恨,咬牙切齿道:“苏心漓,苏博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直到现在,她都还偏执的认定,自己所有的不幸,是因为苏心漓,是苏心漓将她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如果不是因为苏心漓,现在的她早就已经是相府夫人了,她的几个孩子,不但不会出事,而且还会是相府的嫡子嫡女,享受别人的尊重,还有苏博然,她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居然如此的绝情,休了她就算了,连志明都不救,方静怡绝望了,但是她却没有后悔,此刻,她的内心,也还是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冻死的时候,模模糊糊间,她的跟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就和那树木一样,森森的,方静怡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她,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她这是已经死了吗? “想要报仇吗?向苏心漓,苏博然他们报复,然后夺回你想要的也是属于你的一切。” 闭着眼睛的方静怡闻言,一下就睁开了眼睛,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有火焰,从眼底彻底的燃烧了起来。 “想!” ** 第二日早上,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用了早饭,原本,两人用过早饭后是要一同进宫给颜宸玺治伤的,兰翊舒说自己有事,所以便只剩下苏心漓一个人进宫,苏心漓刚离开没多久,兰翊舒收拾了一番,正准备和齐云,有下人通报说顾南衣来了,兰翊舒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顾南衣并不知道苏心漓已经进宫了,所以看到屋子里就只有兰翊舒一个人的时候,四下张望了一圈,兰翊舒在外屋的桌旁坐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顾南衣也坐下,然后缓缓的说道:“漓儿她已经进宫了。” 顾南衣看了兰翊舒一眼,蹲了片刻,很快心中了然,兰翊舒肯定是有话想对他说,顾南衣心中有些忐忑,也有几分担忧,因为他担心,兰翊舒让他与苏心漓保持距离,毕竟,现在的他完全有说这个的立场和资格,如果是兰翊舒开口,顾南衣觉得自己真的不好开口拒绝,也拒绝不了,虽然苏心漓将他当成哥哥,但他毕竟不是她的哥哥,而且他对她的感情也并不是兄长对妹妹的情感,兰翊舒不愿意他们来往,那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就算是如此,顾南衣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兰翊舒的身边坐下。 顾南衣刚坐下,兰翊舒就命人上了茶,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顾南衣看向兰翊舒,他一直没说话,心情郁郁的他也没开口,过了好半晌,兰翊舒才放下了手中的杯盖,发出叮咚的声响,极为的清脆,顾南衣一贯淡然的心却因此悬了起来,他是因为苏心漓才回来京陵城这个地方的,如果连这唯一的眷恋都不存在的话,那他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昨晚,你让漓儿的心情很不好。”兰翊舒开门见山,说完,推开了跟前的杯盏,目光定定的看向了顾南衣,顾南衣一愣,随即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今日过来,就是为昨日的事情向苏心漓解释道歉的,听到兰翊舒这样说,他心里头越发的愧疚,同时,悬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像方静怡的那种女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你同情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因为那种女人对漓儿心生不满呢?” 面对兰翊舒的质问,顾南衣并没有辩解,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他无从解释,当时,他心里确实觉得苏心漓太过残忍,毕竟方静怡只是个可怜的母亲,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而且,她们在一起毕竟生活了十多年,他当时甚至觉得苏心漓心狠绝情。 “方静怡是什么女人你不清楚,那漓儿呢?你不了解吗?她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吗?如果今时今日,落败的是漓儿,你觉得方静怡会怎么对付她?怎么对付定国公府的人?你以为她和苏妙雪是善茬吗?会因为漓儿输了就收手吗?成王败寇,像这样包藏祸心的人,就不应该手软,你同情他们,考虑过漓儿的感受吗?你一将衣裳给方静怡,漓儿担心你受凉,立马命人去马车上取了她给我备下的衣裳,要不是她的话,顾南衣,你以为想要身居官位的你,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因为谁?这一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兰翊舒越说,顾南衣就越是愧疚,兰翊舒才不会管他是愧疚还是难受呢,继续说道:“顾南衣,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呆在京陵城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你该庆幸,你有漓儿,她一直都在为你着想,在你的身后护着你。”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顾南衣看向兰翊舒,目光沉痛,他觉得这些话,不应该是兰翊舒对他说的。 “因为漓儿。”兰翊舒的回答,极为的简单,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诚恳,一字一句,却有一种让人动容的力量和情感在里面。 “我舍不得她难过。” 兰翊舒想,真正爱上一个人后,她的一颦一笑,应该是轻易就勾起自己的喜怒哀乐的,他希望她和顾南衣因为这些观念上的不同,两个人渐行渐远,最好断了联系,但是兰翊舒知道,如果那样的话,苏心漓心里肯定会相当难过,因为她是那样重情重义的女子,就算真的和顾南衣断绝了关系,她也不可能对他的事情置之不顾。 “她是我见过的最最坚强又善良的女子,也担负了很多,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并非是为了自己,顾南衣,如果你不能理解谅解她的话,今后,就与她保持距离吧,不要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不高兴的姿态,就好像漓儿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她没有做错事,至少对你,她完全的问心无愧。” 一如之前的开门见山,兰翊舒的话相当直接,丝毫都没给顾南衣情面,顾南衣面皮薄,被兰翊舒说的脸都红了,满是羞愧,兰翊舒却没有半分的同情,在他看来,这都是顾南衣自己活该,苏心漓为他考虑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顾南衣却为了一个处处设计陷害甚至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方静怡让苏心漓伤心,在兰翊舒看来,顾南衣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识好歹,如果不是因为苏心漓真的很在意他,他又没什么歹意,兰翊舒真的很想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不是用嘴,而是拳头,他并非暴力的人,不过只要一想到昨儿苏心漓一脸受伤的模样,兰翊舒就觉得生气窝火,替苏心漓不值,昨晚那样的情况是第一次,但他希望那是最后一次。 兰翊舒话说完后,便意态悠闲的喝着茶,任由顾南衣一人承受心理上的煎熬,顾南衣是个极为敏感的人,这一点,不单单苏心漓知道,兰翊舒心里头也清楚的很,而且他对苏心漓也在意的很,所以心里肯定是极为难过的,在兰翊舒看来,这是他自作自受。 顾南衣沉默了许久,他沉默的期间,面色极为的沉痛,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纠结,这种情绪,过了好半天,他都还没能彻底的平复下来,他盯着兰翊舒,眉头微微的拧着,良久,轻轻的笑了,遗憾的,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兰翊舒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顾南衣的目光一如以往,极为的诚挚,“我终于明白,漓儿她为什么会选择你了,而且,是非你不可。”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最爱苏心漓的,因为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他一直以为,苏心漓之所以选择兰翊舒,是因为那次白马寺途中遇刺,两人共甘共苦,生死与共,他输的只是那一次的机会,但是现在,顾南衣恍然间明白,事实,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的,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次,他输给兰翊舒,还有很多其他的原因,他和漓儿之间,存在很多很大的差异,如果漓儿选择和他在一起的话,他可能会让她伤心,但是兰翊舒他不会,他喜欢的是苏心漓的全部,有她的好,也有她的不好,他的爱,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就像,他会因为方静怡的事情认为漓儿冷心绝情,而兰翊舒却觉得她们都是活该,想来,她做的每件事情,兰翊舒都可以也会为她找借口吧,不会有任何的苛责和责怪,甚至于,他会因为她的难过来指责他,而不是因为男人的占有欲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他比不上兰翊舒,远远不及,不单单是兰翊舒,其他男子,或许都比他适合漓儿,所以漓儿的选择并没有错,这一次,顾南衣真的,心服口服。 “那是自然,我那么好。” 兰翊舒自信满满,对别人,兰翊舒不敢肯定,但是对苏心漓,他用的一直是真心。 顾南衣闻言,只觉得自己的心,仿若吃了黄连一般,苦涩的要命。 两人将话挑开后,又聊了许久,临近到用午饭的时辰,顾南衣才离开,兰翊舒并没有挽留,他之所以愿意私下和顾南衣见面是为了苏心漓,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没有继续呆在一起的必要了,他本人对顾南衣,并没有任何的好感,虽然他并不是个那么让人讨厌的情敌,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让人忧心。 一直到下午,苏心漓才回来,她才刚回来,就有下人告诉她顾南衣前来的消息,苏心漓一进屋就问兰翊舒,“听说顾大哥来府上了?” 苏心漓一直都在等顾南衣他师傅的消息,他来苏府,她自然是关心的。 “来了,不过又离开了。” 苏心漓哦了一声,也没有多想,“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兰翊舒看到苏心漓回来,原本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不过在苏心漓的两个问题后,他的笑容已经沉了下来,“一整天都没见,你就不想我吗?你回来到现在问的全都是有关于顾南衣的问题。”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一脸郁闷的模样,半晌,笑出了声,“哪里有一整天,就只有一个早上而已。” 苏心漓说着,走到兰翊舒的身边,脸上的笑意缱绻,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也有浓浓的笑意,“不过呢,我还是想你了,今后进宫,你尽量陪我一起吧。” 其实,兰翊舒心里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有些不喜欢苏心漓一进来就问其他男人的事情而已,现在听她这样说,哪里还有气,紧绷着的脸,瞬间就有了笑意,他伸手,笑着将苏心漓搂在了怀中,“我才没有生气呢。” 苏心漓的手攀着他的脖子,笑的越发开怀,“今日我在宸安殿的时候,皇上也来了。” 兰翊舒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显然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苏心漓继续道:“皇上说,兰翊舒怎么没去啊,他原本是想和你商量向我提亲的事情的。” “嗯?” 兰翊舒极为感兴趣的嗯了一声,抬头看向苏心漓,苏心漓一双漂亮的媚眼儿眨了眨,“我和皇上说了,成婚前的礼数,可以从简,皇上说,三日后,他就会派人代替你到我的府上提亲。” ------题外话------ PS:故事,即将进入高潮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文帝十三年十月二十六日,这一日,是钦天监算出的适合纳彩问名的吉日,也是文帝之前承诺代替兰翊舒向苏心漓提亲的日子,这一天的天气,连着阴了好几天的天气忽然放晴了,天空格外的晴朗,作美的天公,也来为苏心漓和兰翊舒这对有情人锦上添花。 纳彩问名,是成婚的必经之礼,即便是民间的寻常百姓,也极为的重视,更不要说这是苏心漓大婚了,整个京陵城都沉浸在一片洋洋的喜气中,京陵城内的百姓,但凡是条件稍好一点的人家,都是披红挂彩的,而那些贫困的人家,也买了彩纸剪成花样贴在门口,这都是各家百姓自发自愿的,那场面,比起皇帝嫁女儿都还要盛大热闹,这还只是纳彩问名,并不是正式大婚。 苏心漓几日前进宫向文帝提起一切从简,一方面水患刚过不止两月,而且又不是正式成婚,这时候大肆操办的恐会引起民怨,而且一直以来,文帝头提倡勤俭节约之风,苏心漓身为丞相,自当以身作则,不能太过的奢华铺张,并且,兰翊舒在京陵城中并无亲人,苏心漓综合各种考虑才会如此,不过她心中清楚,文帝宠爱兰翊舒,而且,她的身份和功绩摆在那里,不至于会太过委屈,但是她没想到,文帝给的规格竟是如此之高。 一大清早,皇宫中御林军开路,已经到了苏府的门前,运了二十车的东西前来,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包括文帝的那些皇子,一早就在东华门等候,文帝也是一身隆重装扮,立于东华门的城门之上,举行了祭祀告天的大典,礼部的官员拿着厚厚的一叠礼单,在苏府的门前等候,苏心漓是还没有起床,但是得到消息的云氏已经赶了过来,还有定国公府的其他女眷也是一起,就连她久卧在床的大舅母也不例外,苏博然和程鹏等人都在东华门,不过现在已经是相府夫人的高怡婷还有相府侧夫人的柳飘飘也都来了,至于何姨娘六姨娘那些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这样浩大的声势,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引来了京陵城百姓的驻足围观,像这样的场面,让众人不由想到前段时日颜司明成婚,那时候百姓虽然也凑热闹,不过等着看的是笑话,而且那场婚礼,便是连这次纳彩问名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不过毕竟五皇子迎娶的是侧妃,侧妃的地位虽然比姨娘来说要高很多,算得上是主子,但其实也是个妾,但是其他皇子娶正妃,也不见这么大的排场啊,百姓们议论纷纷,翘首看着热闹,一个个兴致勃勃的,都猜测文帝这样做是因为苏心漓的身份还有这次水患立了天大的功劳。 苏府的门前,自然是张灯结彩的,到处都挂满了红绸,彰显着浓浓的喜气,就连府邸里的下人,看着也都是喜气洋洋的,礼部官员到的时候,苏心漓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早膳呢,守在外面的流云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说礼部的官员还有定国公府相府的人来了,苏心漓都还吃了一惊,不是吃惊定国公府和相府来人,如果她现在还住在相府的话,那她的婚事,自然是相府全权操办的,但是现在,她已经从相府搬出去了,有了独立的府邸,并且距离定国公府更近,关心外孙女的云氏自然是想来替她主持今日的大事的,至于高怡婷,她与苏心漓私下关系是很要好的,彼此没有过节,按理,苏心漓还得叫她母亲的,这样的场面,她自然不能不来的,也不会不来。 苏心漓听到流云的通报,还有对外面盛况的说明,心里头更是诧异,她重新换了套衣裳,比起方才那套要隆重许多,还有发饰,一屋子里的丫鬟是忙成一团,原本,苏心漓心里头是一丁点也不紧张的,所以她才会醒的这么晚,就连起床的时辰都是和平时一样的,虽然她和兰翊舒两个人并未成婚,也还不是夫妻,但彼此已经认定对方了,这只是个形式而已,可是看到那一张张满是兴奋紧张的脸,听着那空前的盛况,她的心,也不由悬了起来。 苏心漓到正厅的时候,云氏和高怡婷还有礼部的官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苏心漓一到,文帝跟前的第一红人李海福就开始宣读赐婚的圣旨,他尖锐的声音,充满了喜气,看向苏心漓的眼神除了有笑意,还有恭敬,然后,礼部尚书开始宣读礼单,金银玉器,绫罗绸缎,还有牲口米粮,花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的礼物宣读完,不要说在场的其他人惊愕诧异,苏心漓心里头也是惊愕的很,这哪里是从简,就算是历朝历代的皇子娶亲,单就一个纳彩问名,也没有这么多的东西啊,而且,依着流云方才描述的,兰翊舒这规格,简直比起皇太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最让苏心漓好奇的是,这么多的东西,文帝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文帝对兰翊舒好,苏心漓可以接受,毕竟像兰翊舒那样的人,多数的人应该都是愿意和他接触来往的,但是文帝对他好的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而且实在是太过了,她围观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上辈子毕竟做了文帝几年的儿媳妇,家宴上经常会见面,而且颜司明也经常会说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文帝他或许是个好皇帝,但真不是个好父亲,但是—— 如果说兰翊舒是他儿子的话,身为父亲的他陪儿子下棋吃饭,并且尽了最大的可能满足了他所有的心愿,这绝对算得上是个好父亲了,苏心漓越想越觉得这里面玄乎,因为涉及到兰翊舒,她心里头有些不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花时间将这些事情都弄清楚。 苏心漓叩谢了圣恩,繁琐的礼节结束后,苏心漓自然是要留这些前来的人用些茶水的,尤其是李海福,他虽然只是个公公,但是在文帝还是小皇子的时候就在他的身边照顾了,文帝对他的感情可不一般,比起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他说的话,绝对是有很大分量的,府里的下人也早就准备好了茶水还有各式各样精致丰盛的点心,不单单是这些人,便是连外面的那些御林军还有围观的百姓,苏心漓都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还有糖果蜜饯,这些,都是她一早就备下的。 李海福吃了几口茶,笑着和苏心漓还有云氏等人说了几句话,便急匆匆的回宫复命去了,他这一走,礼部的那些官员自然也不敢多留,后脚就离开了,不过因为规矩太多太过繁琐,李海福等人虽然没留多久,但是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午时早就已经过了,府里的下人早就已经备好了午膳,云氏等人自然是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偌大的饭桌上,一桌子,都是女子,在吃食上,苏心漓并不挑食,但也必定不会亏待自己,再加上这么多客人,下人们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道道菜都极为的精致,大家心里都有很多话想说,对苏心漓是又羡又嫉,柳飘飘看着苏心漓,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小姐真是好福气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谁一个纳彩就这么多礼物呢。” 柳飘飘的脸蛋精致,但是那双眼睛,却写满了贪欲,苏心漓微微一笑,云氏却是不喜,看了身边几个媳妇一眼,板着脸道:“食不言,寝不语。” 柳飘飘面色一红,尴尬的很,没有再说话,因为云氏的一句话,一顿饭都吃的极为安静,高怡婷用了午饭后,因为挂心苏存善,拉着并不是很愿意离开的柳飘飘回府了,苏心漓的二舅母还有两个嫂子都被云氏命令回去了,就只留下她自己和苏心漓的大舅母,比起二舅母程郑氏来说,云氏显然更偏袒慕容雨一些,一方面是因为慕容雨是她看着长大的,另外,慕容雨之所以久病缠身,常年只能卧在床上,都是为了救程邵廷,云氏虽然没说,但是对这个大媳妇是存着愧疚的,今儿苏心漓的事情,是慕容雨主动要来的,她自己没说要走,云氏自然不会像对待儿媳妇和几个孙媳妇那样对待她。 程郑氏等人离开后,苏府恢复了一贯的安静,苏心漓扶着慕容雨到了自己的院子,今年的天儿,冷的特别厉害,十一月都还没到呢,就和以前的腊月似的,今儿还算好的,有太阳,前几日,天气阴沉沉的,再加上有风,大家都不愿出门。苏心漓的屋子,装了地龙,一进去,明显就暖和许多,苏心漓怕冷,就算是夏天,她的身上也都是冷冰冰的,天凉了就更是,手就和冰块似的,若非必要,苏心漓都不怎么愿意出门,以前,苏心漓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整晚被窝都是冰冰凉凉的,现在有兰翊舒这样一个大暖炉暖床,苏心漓的睡眠质量都比以前好了。 苏心漓刚进屋,流朱就递了汤婆子过来,苏心漓直接塞到了慕容雨的手上,慕容雨今年四十岁都没到,但因为受了伤,留下了病根,身体比近六十岁的云氏还要虚弱,苏心漓扶着慕容雨,直接让她坐在自己床边的梨花木的软榻上,然后让人加了被子替她裹上,等她忙完这些的时候,慕容雨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戴在手上已经显得有些大的手链套在了苏心漓的手上,“不知不觉,漓儿都这么大了,现在都订婚了,很快就要成亲了,是真的大姑娘了,舅母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就算是舅母还有你大舅给你的礼物。” 这个玉镯,苏心漓很小的时候就见慕容雨戴过,是慕容雨的母亲在她出嫁时准备的礼物,慕容雨的母亲,两年前因为生病死了,这玉镯,苏心漓的大舅母一直都戴在手上的,意义非凡,这对苏心漓来说有些太过贵重了,她想要拒绝,但是慕容雨握住她的手,根本就不肯松开,那玉镯,她是怎么都褪不下去。 “以前和立雪在一起的时候,我总和她说想要生个女儿,可惜,肚子不争气,若是你母亲还在世的话,看到这一天,一定会很开心的,你这样优秀出息,你母亲,必定也会很骄傲的。” 慕容雨说着,不由垂泪,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云氏也忍不住哽咽落泪。慕容雨原本是个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的女子,但是自从受伤后,整日躺在床上,也变的多愁善感起来,她与苏心漓的母亲自小就是认识的,两人的性格虽然迥异,但是关系却极为的要好,苏心漓想,如果自己母亲的性子像大舅母那样,或许,她这辈子,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哭起来了呢?” 云氏哽咽着,擦掉了眼泪,然后挤出了悲伤的笑容,苏心漓心中清楚,对她的外婆来说,她母亲和兄长的死,对她来说,绝对是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就像她一样。 “漓儿,你舅母既将东西给你,你便收下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慕容雨福了福身,甜甜一笑,“谢谢大舅母。” 慕容雨也笑,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慕容雨难得精神好,三个人在屋子里聊了许久的天,一直到申时,慕容雨才动身回府。慕容雨身体抱恙,虚弱的很,因为担心晚上出门会撞上不干净的东西,程府的人,从来都不会让慕容雨晚上出门,原本,慕容雨要歇在苏心漓的府上也是可以的,但是云氏担心晚上兰翊舒又会来找苏心漓,她并不想让慕容雨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差不多一到了时辰,她就说要回府了。 云氏的心思,苏心漓自然是心知肚明,也没有多留,不过云氏并不是和慕容雨一同离开的,她先让慕容雨离开了,自己却在苏心漓的屋子多留了一会。 “漓儿,你和兰翊舒什么时候成婚?” 苏心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皇上说会让钦天监算个适合嫁娶的好日子。” 她现在才十三岁,成婚还早呢,苏心漓的打算是先和兰翊舒将婚事定下来,至于成婚,苏心漓并不急,她觉得最好是在及笄以后,不过兰翊舒的意思是尽快,皇上似乎也是那意思,苏心漓估摸着,想要及笄再成婚的话有点难度,除非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最早也得等她十四岁吧。 云氏哦了一声,拉着苏心漓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漓儿,外婆的意思是,你与兰翊舒,尽快将婚事办了吧。” 苏心漓抬头看向云氏,云氏也看着苏心漓,半晌,云氏自己先移开了视线:“你们现在,和成婚的夫妻有什么区别,再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 云氏是觉得,苏心漓和兰翊舒现在和夫妻已经没什么差别了,还不如尽快成婚呢,她心里虽然舍不得,但是苏心漓和兰翊舒现在这样,云氏老担心会出事。 苏心漓笑出了声,但见云氏一脸严肃的样子,她也板起了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天这么冷,估计很快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她又要忙碌了,今年肯定是没时间了。 “若是确定了婚期,就节制这些,少见面。” 苏心漓哦了一声,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因为这件事情,不是她可以做主的,她说不和兰翊舒见面,兰翊舒若是翻墙进她的屋,她也没办法,而且苏心漓现在越来越怀疑,这府里的每个下人应该都是文帝精挑细选的,而文帝又是个纵着兰翊舒的,应该说,兰翊舒想做什么,他想阻拦也没用,当然,苏心漓心里头也很有自知之明,她根本就离不开兰翊舒,现在要没兰翊舒在她身边,她还睡不自在呢,至于那些习俗礼节,苏心漓心里头并不大相信。 云氏看向苏心漓,无奈的叹了口气,捏了捏苏心漓的脸,“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外孙女?”被一个男人吃的这么死。 苏心漓握住云氏的手,只是笑,“外婆您放心,兰翊舒他比我还严重呢。” 云氏看着苏心漓调皮又快活的模样,哪里还能说什么,尤其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就算自己真的说什么,也未必有用。 苏心漓送走云氏和慕容雨后,立马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摸了摸慕容雨刚送给她的手链,摘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的流朱,“另外放好。” 玉珠易碎,这东西又贵重,苏心漓担心自己会造成它的损坏,这东西对慕容雨的意义显然大过她,苏心漓虽然接受了,不过还存着还回去的想法的。 流朱接过东西,道了声是,转身归置去了,苏心漓换了身衣裳,青藤已经将热气腾腾的晚饭送进来了,苏心漓正用晚饭的时候,兰翊舒从院外跑了进来,手上拿了个木匣子,苏心漓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跑到兰翊舒跟前,将自己的汤婆子送到了兰翊舒的身上,然后又拿了件外套,裹在他的身上,牵着他的手走到桌旁,给他盛了碗热汤。 苏心漓自己怕冷,便觉得这样的天,别人也该是和她一样的,兰翊舒见她一副唯恐自己冻坏的样子,笑出了声,他有内功护身,这样的天气,哪里会觉得冷,不过苏心漓这样的担心,让他觉得心都是热乎乎的,苏心漓摸了摸兰翊舒的手,从外面回来的他比自己的手还要热,心里不由羡慕,“兰翊舒,你教我功夫吧。” 她的几个兄长,因为自小习武,体格不知道多少,这么冷的天,都还用冷水冲澡,她看兰翊舒也是,大冷的冬天,穿一件单衣就敢往院子里看,看的苏心漓都觉得牙齿打颤,现在天这么冷,这段时间,她肯定不会出门了,反正府里有很多空屋子,苏心漓想着可以做成习武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琉璃应该就会降雪了,到时候就会有雪灾,但是这回,她肯定不会像水患那样天天出门的,估计那样的话,她就算没累到也会被冻倒的。 “习武可是很累的。” “你觉得我是那种怕苦怕累的人吗?” 兰翊舒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苏心漓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空,还能听到飕飕的风声,“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希望这次,百姓能少遭殃。” “有你在,这自然是可以的。” 苏心漓自信一笑,站了起来,取下了披在兰翊舒身上的外衣,回来的时候,眼睛瞄到了兰翊舒放下一旁的木匣子,是个极为精致的木匣子,外面刻着各种繁复的花纹,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有质感,价格不菲,苏心漓指了指,看向兰翊舒问道:“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兰翊舒神秘一笑,也站了起来,取过木匣子,牵着苏心漓的手,递到她的手上,“给我未来夫人的礼物。” 第一百六十四章:定情信物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苏心漓好奇的看了眼手中的木匣子,抬头,挑眉看了兰翊舒一眼,兰翊舒只是笑,目光温柔,挥了挥手,示意左右两边的人下去,然后朝着木匣子怒了努嘴,苏心漓笑出了声,兰翊舒将饭桌的东西移了移,苏心漓会意,将木匣子放在了饭桌上,然后将东西打开,盒子的盖子打开,散发着一种上等木质独有的幽香,十分的好闻,偌大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上面是一块玉佩,底下是一叠厚厚的银票,与一般的白玉紫玉不同,那玉佩是艳丽的血色,在柔和的灯光下,玉色流动,晶莹剔透,正中是一只翱翔的凤凰,栩栩如生,苏心漓看着那玉佩,越看越觉得眼熟,眸光闪过吃惊,将东西拿了出来,再次看向兰翊舒,并不是很确定的问道:“是我的玉佩?” 兰翊舒抿唇,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你的玉佩。” “你不是一早就还给我了吗?” 苏博然生日的当天晚上,他就已经将玉佩还给她了啊,因为担心贴身的东西被人偷拿去做文章,她之前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些东西,全部都让留住放好了。 不待兰翊舒解释,苏心漓就将流朱叫了进来,然后让她将之前收好的玉佩取了出来,东西还在,苏心漓看着桌上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惊诧的看向了兰翊舒。 兰翊舒将之前给苏心漓,也就是苏心漓让流朱一直保管的玉佩拿了起来,在苏心漓的跟前晃了晃,笑着说道:“这个是我的。” 苏心漓瞪大了眼睛,兰翊舒指了指凤凰的翅膀,那血色的玉佩上有一点摩痕,而那微微凸出来的地方像是清晰的血迹,他指着上面的位置,给苏心漓看了看,苏心漓接过,然后又拿起玉佩,仔细对比了一下,确实是有些微的差别,但真的很小,如果没有特别去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难怪她一直都没有察觉。 “你的玉佩,怎么和我一模一样啊?” 苏心漓端详了半晌,看着兰翊舒问道,这也实在是太巧了吧。 兰翊舒认真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就是一模一样啊。”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认真的说道:“这个玉佩,是我父亲临死前留给我的。” 提起自己父亲的时候,兰翊舒认真的口气严肃,并且染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悲伤,还有怀念,苏心漓托着下巴,看着兰翊舒,这是他第一次提起有关于他家人的事情,苏心漓想,他一定很镜中很爱他的父亲,能让兰翊舒如此怀恋的人,应该是个相当慈爱的人吧。 良久,兰翊舒才从回忆中慢慢的凑了出来,他看向苏心漓,沉静的面色有了温暖的笑意,“他说,这个凤凰玉佩,是有一对的,和我持相同玉佩的人,就是我的夫人。” 苏心漓愣了愣,狐疑的看向兰翊舒,明显有些怀疑兰翊舒的话,不是她不相信兰翊舒,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这也真的是太过巧合了,这块玉佩她自小就佩戴着的,是母亲给她的,但是母亲在世的时候从没有和她讲过与这块玉佩相关的事情,更没有说她与别的男子有婚约啊,她一直都认为,这只是块普通的玉佩而已,现在兰翊舒说这些,苏心漓一时间自然消化不了。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看了半天,兰翊舒的神情始终未变,极为的认真,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苏心漓觉得挺难以置信的,不过因为是兰翊舒,又不是那么难接受,而接受之后,苏心漓的脸上,很快就有了笑容,她双手托着下巴,脸上的笑意更浓,就连眼睛都盛着笑意,“这么说,你一早就认定我了?” 苏心漓忽然想起她和兰翊舒初识的那个晚上,当她将玉佩拿出来交给他的时候,火光下,他的那双眼睛,明显深了深,就好像他认识这玉佩似的,她当时还觉得好奇,不过很快又觉得不可能,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就知道了,依着兰翊舒对他父亲的敬重,再加上他父亲已经去世,他对他父亲的话,肯定会听的。 “你对我好,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苏心漓指了指玉佩,挑眉看着兰翊舒,兰翊舒接过她的玉佩,“你是我的夫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兰翊舒的回答,极为的理所当然,苏心漓心中原本是有一些不舒服的,她并不希望,兰翊舒对她的好,只是因为这块玉佩还有他的父亲,比起这些,她更想要的是他的爱,因为,她对兰翊舒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真心。 “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兰翊舒迎着苏心漓的视线回道,然后伸手捏了捏苏心漓的脸,“我对你的好,是发自真心还是因为责任,你感觉不出来吗?”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苏心漓笑出了声,然后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的反应一向迟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俏皮的模样,想到,这个女人今后就属于自己了,只觉得内心说不出的愉悦和满足,他伸手将苏心漓搂在怀中,只觉得怀中有她,一颗心都是充盈的,他握住苏心漓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然后凑到苏心漓的耳边,“感觉到了吗?” 苏心漓头靠在兰翊舒的肩上,闭上了眼睛,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的异常的快,以致于,她的心,也跟着掌心下的旋律,一下下的快速跳着,兰翊舒凑在苏心漓耳边的唇,发出了低低的极富有磁性的声音,“我的心,为你而跳动。” 苏心漓闻言,心跳一下子就失衡了,脸也跟着变的滚烫起来,越发的不敢抬头,但是脑子却在不停的转,她越想越觉得老天厚待她,厚待重生后的苏心漓,所以才会让她遇上兰翊舒,遇上她生命中命定的那个人,缘分,真的是一件玄妙不可言的事情,如果上辈子,她的胆子再大一些,在乱葬岗重生后,她并没有被吓晕过去,而是和这次的选择一样,千方百计的逃出去,是不是,那所有的悲剧,也会因此改写?兰翊舒,如果上辈子,我更早一些认识你的话,那该有多好。 苏心漓这样想,情绪自然激动,兰翊舒抚着她的背,靠在她发顶上的下巴温柔的蹭了蹭,歉意的开口道:“心心,对不起。”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上辈子,我就应该在你的身边出现的,然后像现在这样守着你的。” 苏心漓的情绪原本就有些激动,听到这句话,一下就红了眼眶,她搂着兰翊舒,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裳,没有说话,上辈子的苏心漓,善良是很善良,但是她除了善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那样愚蠢,软弱,又好欺骗的苏心漓,她自己都看不上,又怎么能配得上现在的兰翊舒?而她现在所有的幸运,苏心漓觉得,是源于她的改变。 苏心漓静静的靠在兰翊舒怀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样温暖的怀抱,让她的心,都是安宁静谧的。 “苏心漓,我们两个,注定是夫妻。” 过了良久,兰翊舒浅笑着,开口说道,苏心漓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伸手将兰翊舒推开,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盯着他看,她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虽然不是公主,但不是苏心漓自大,皇室那些不受宠的公主,还远不如她呢,她的母亲,自小就是在定国公府长大的,除了府里,就偶尔会进宫,她认识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的,而且,母亲的性子算是比较内向的,所以根本就没几个好友,而能让她定下婚约的,必定是很要好的,但是她从来都没见过兰翊舒,而且,兰翊舒也不是在京陵城中长大的,苏心漓再联想到文帝对兰翊舒的好,越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不过上次她已经问过兰翊舒了,兰翊舒并不怎么愿意说,苏心漓想了想,也就没有再问。 “想什么呢?” 苏心漓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两块玉佩,将之前让流朱放着的玉佩佩戴在身上,又将另外一块玉佩交到了兰翊舒手上,满意的笑了笑,“这样,就算交换了定情信物了。” 兰翊舒将掌心的玉佩握紧,却没有像苏心漓那样佩戴在腰间,而是放进了怀中,然后一脸认真的看向苏心漓,“我一定会小心收好的。” 玉佩的事情,让原本就很开心的苏心漓,心情越发的快活,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姻缘是天注定的,这样子的缘分,心情怎么能不愉悦呢?因为这份愉悦,对颜宸玺的事情,苏心漓觉得,自己都更有信心了,她相信,兰翊舒是重诺并且有责任感的人,他既然和自己订婚了,肯定不会从她的身边离开的,他现在,应该和自己一样吧,千方百计的都想要解掉颜宸玺身上的蛊毒。 苏心漓将玉佩佩戴在身上后,很快就想到木匣子底下放着的那一大叠银票,转过身,见那一叠银票都在,眼睛瞬间就点燃了,兰翊舒看着她如夜空烟火迸射般放光的眼睛,无奈的笑了笑,这要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不敢置信,大方慷慨的右相居然是个财迷,苏心漓取了一部分的银票出来,银票的面额很多,有一百两的,一千两的,也有一万两的,苏心漓不怎么擅长数数,数了半天,都还没弄清楚手上到底有多少银子,不由气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兰翊舒笑了笑,“总共多少银子啊?” 兰翊舒被苏心漓的样子逗乐,也笑出了声:“六十万两啊。” 六十万两?苏心漓瞪大了眼睛,“你给我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兰翊舒笑的越发开怀,“不是你说的吗?” 苏心漓眨巴着眼睛,半天没想起来,兰翊舒继续提醒道:“只要你成功将自己嫁给我,就——” 兰翊舒的话还没说完,苏心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了然的哦了一声,她想起来了,原本,兰翊舒原本是想通过苏博然让他同意他们的婚事,但是苏博然没同意,而且还刁难兰翊舒,让他给六十万两白银的聘礼,她自然是不同意的,后来就和兰翊舒打赌,如果她能让苏博然松口的话,就让兰翊舒将这些银子给她。 “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如果是你要,自然就有。” 苏心漓笑出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心漓半点的推拒都没有,马上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她有的是地方需要银子收买人心,她正愁没有银子呢,兰翊舒此举,完全就是雪中送炭了,这一点,兰翊舒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苏心漓更觉得没有矫情的必要。 苏心漓乐呵呵的将东西收下,脸上的笑意,就算是在吃饭后,也一直都没止住,“兰翊舒,我现在又是富人了,早知道纳彩有这么多的东西,我早就向皇上请旨,为我们赐婚了。” 苏心漓的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她这贪财的模样,兰翊舒看着,也觉得无比喜欢。 “兰翊舒,你说,苏博然要知道你一下给了我这么多银子,会不会气的胡子竖起来啊?” 苏心漓嘴角上扬,做了个胡子上翘的动作,然后笑出了声。身为女儿,在背后这样议论甚至笑话自己的父亲,确实很不孝很不应该,但是在兰翊舒面前,苏心漓从不掩饰,自己对苏博然那个人的轻视和憎恶,“就算不知道你给了我这些银子,他估计也会很生气很懊恼很后悔。” 苏心漓幸灾乐祸的说道,今儿纳彩,文帝给的完全是皇太子都没有的仪仗和规格,这足以说明文帝对兰翊舒绝对不是一般般的喜欢和重视,这是多少人都想要的乘龙快婿,苏博然却错过了巴结兰翊舒的机会,甚至还因为他的身份,一直轻视他,他如何能不懊恼后悔?苏心漓想的并没有错,早朝回去后,苏博然就一直处于后悔懊恼的水深火热的煎熬中,还有深深的担忧,担心兰翊舒因着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在皇上跟前说他的坏话。 两人吃了晚饭后,外面的风看起来更大了,苏心漓披着厚厚的衣裳,在窗口站了一会,看着漆黑的夜空,这天气,就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苏心漓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紧搂着自己给她取暖的兰翊舒,有些担忧的说道:“这天,很快估计就会下雪了。” 不出苏心漓所料,半个多月后,琉璃的全国范围内果然大面积的降雪了,而在此之前,苏心漓和兰翊舒在进宫给颜宸玺治伤的时候,每次抱怨天气冷之后,向文帝建议防灾,而且,苏心漓也透过程鹏,在钦天监找了人,让他向文帝进言,文帝很快命人休憩房子,并且趁着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屯购了大量的粮食。 大雪,连着下了五天,却还是丝毫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很多屋子都被雪压倒了,尤其是北区的一些屋子,那里还有很多都是草屋,虽然加固了,不过还是经不住厚厚的大雪的积压,不过因为之前就已经做了防范措施,所以伤亡要小很多,但是这些还是让文帝龙颜大怒,而怕冷的苏心漓,也开始变的忙碌起来,天天冒着寒冷,在外面奔波,虽说很多事情并不是非她不可,不过苏心漓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立功机会。 这一日,她刚给那些灾民送去了粮食回府,就看到流朱站在门口,她穿的厚厚的,一边跺着脚,一边对着手哈气,看到苏心漓,忙跑上前去,然后用有些僵硬的声音说道:“小姐,长公主和驸马来了,说要见您。” 第一百六十五章:离开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苏心漓一听长公主和驸马来了,心下不由好奇,她知道,长公主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被放出大理寺的监狱了,之后的话,她一直都呆在公主府没有再出来过,不单单与她没有联系,与朝中的其他大臣也没有往来,更没有进宫过,苏心漓想,这次的事情,尤其是因为谢雨薇的死,文帝让她暴尸荒野的态度,应该是让她心生怨恨了,不单单是对文帝,还有对她,心里应该都是存着不满的。 苏心漓并不怎么关心长公主的事情,她这里都已经忙不过来了,哪里有时间关注她?上辈子她欠她的,她已经还清了,她们之间,早就两清了,今后若非必要,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结果和选择,所以,苏心漓在听到长公主和驸马一起来找自己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 苏心漓紧裹着衣裳,直接回了房间,刚到院子,见看到许久未见的谢柔儿还有杜桓泽坐在她正屋隔壁的房间,在她回来院子的路上,流朱已经向她解释过了,长公主来苏府后,已经将这里参观了一番了,之后坚持在她的院子里等她回来,驸马怎么劝说都没用,府里都是下人,文帝夺了谢雨薇的郡主封号,但是并没有将长公主贬为平民,谢柔儿现在还是公主,而且她的个性又是极为强势的,她要在她的院子里等人,自然是谁都拦不住的。 苏心漓并没有马上去见长公主,而是回屋换了身衣裳,从早上开始,外面的雪就没停过,她身上的衣裳落了雪,雪化开后就有些湿了,穿在身上凉凉的,还有鞋子,因为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踩在上面走路,雪都进鞋子了,苏心漓的袜子和鞋子现在都是湿的,虽然穿的很多,不过浑身冻的还是快要僵硬的,而她一直用来捂手的汤婆子,也早就凉掉了,现在都回来了,怕冷的她如何还愿意穿着这身衣裳? 苏心漓换完衣裳后,立马就去隔壁的屋子里见长公主和驸马了,毕竟来者是客,而且还是公主和驸马,就算是失宠的,但毕竟是皇亲国戚,能不怠慢自然是不要怠慢的好。 “苏小姐现在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苏心漓刚进屋,谢柔儿就有些尖锐的嘲讽了一句,杜桓泽则不悦的看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没有再说话,苏心漓自然是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与长公主计较的,而且,不论是长公主还有驸马,看起来都瘦了许多,尤其是长公主,脸色很不好,苍白又有些蜡黄,而且还有黑眼圈,下巴都有些尖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好。 曾经,那样一个风光的女人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并且,连今生唯一的一个女儿都没有了,虽然谢雨薇的死与她没有直接的关系,当然,苏心漓甚至觉得谢雨薇是罪有应得,但身为母亲的长公主肯定是不会这样想的,她怨恨自己,说话尖酸刻薄,也在情理之中,苏心漓并不觉得生气,而且,长公主的话虽然说的难听,但是那双眼睛比起以前来说,却是柔和了不少的,就像是一块被磨掉了棱角的石头,变的光滑了许多。 苏心漓一进屋,青藤就解开了她身上的斗篷,流朱递了个汤婆子到她手上,苏心漓接了汤婆子,走到长公主和驸马跟前福了福身,她抬头的时候,见长公主正盯着自己,确切的说,应该说是盯着她腰上挂着的凤凰血玉,眼睛瞪得稍稍有些大,她那样的眼神,让苏心漓知道,这块玉佩,她是认识的。 苏心漓走到桌旁,在杜桓泽的身边坐下,命人重新换了茶水,她刚从外面回来,进了这有地龙的屋子,这一热一冷,让苏心漓说话的时候,鼻子嘴巴都冒着白气,而且两边的脸蛋红扑扑的。 “长公主和驸马大驾光临苏府,可是有什么事情?” 长公主和驸马这一个多月以来都闭门不出,现在突然登门,苏心漓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长公主没有说话,看向苏心漓,比起方才的冷锐,更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还有欲言又止的疑惑,相比长公主,杜桓泽的神情则要显得淡然许多,他的样子虽然消瘦,但是人却依旧精神,而且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一如以往,给人一种清俊儒雅之感。 谢雨薇的死,杜桓泽肯定是心痛的,毕竟,那是她自己与自己心爱的女人生的唯一的孩子,但是他所承受的打击,必定比长公主小,因为她除了谢雨薇,还有别的女儿,而且,就谢雨薇那样的女儿,长久以往,杜桓泽肯定会心寒失望,在她死之前,他或许就已经不对她怀抱希望了,不然的话,当初文帝下旨让她暴尸荒野的时候,他不会连进宫求情都不曾,比起谢雨薇这个女儿来说,他应该更在意长公主这个患难夫妻吧,所以谢雨薇的死,在某种程度上于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杜桓泽看了长公主一眼,目光温柔,然后缓缓的开口说道:“我和长公主决定离开京陵城了。” 苏心漓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诧异的看向杜桓泽,“怎么这么突然?” 杜桓泽笑着摇了摇头,“我与公主已经商议许久了,公主的身子一直都很不好,京陵城地处北方,每年冬天都很冷,尤其是今年,我们决定先回我的老家,那里四季如春,最是适合公主调养身体,我与公主已经将此事奏请皇上了,皇上已经同意了,公主府的人,我已经遣散了,就连行李,我们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后日,我们就离开,这次离开之后,我和公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京陵城,今日登门,是特意向苏小姐辞行的,这次公主之所以能出大理寺,多亏了苏大人在皇上跟前美言。” 苏心漓之前听下人提起过,说驸马将他的那些姨娘还有女儿全部都打发了,她还以为这是公主的意思呢,没想到却是因为驸马要离开了,她看着杜桓泽那张温润的脸,再看长公主,心里头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歆羡来,驸马他,对长公主真的是用心良苦,公主都不能生育了,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死了,但是驸马依旧对她不离不弃,不但如此,还遣散了自己的姨娘和女儿,就只要她一个人,就陪着她一个人。 公主她年幼就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年纪轻轻就不能再生育,唯一的女儿,刁蛮任性,惹是生非,让她一直操心,到最后,还死了,这样的人生,确实是悲剧坎坷,但是苏心漓觉得,她同时也是幸运的,有先帝的疼爱,最最重要的是,遇上驸马这样甘愿为了她放下一切,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 杜桓泽见苏心漓一直不说话,神情还有些落寞,笑着继续说道:“我与公主年轻的时候,一直想着游遍琉璃的名山大川,在每个地方都留在我们的印记,在京陵城这么多年,我已经都快要忘记当初的梦想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成真的一天。” 杜桓泽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温润的眼睛闪闪发亮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长公主的唇边也染上了笑意,苏心漓感觉得到,他们是真的向往这样的生活,苏心漓听着,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神往。其实,她同样很想离开京陵城这个是非之地,虽然这样尔虞我诈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她心里其实是不喜欢的,甚至有些厌倦,她希望有一天,自己和兰翊舒能够像长公主和驸马那样,游遍琉璃的每个地方,只是那样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够拥有。 原本,苏心漓是希望和公主府一刀两断,不要有任何的牵扯的,但是,现在听说他们要离开了,心里又觉得舍不得,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又有些激动欣喜,上辈子,公主和驸马因为谢雨薇,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这辈子,虽然两个人有很大的遗憾,但是苏心漓想,他们今后的生活,应该会过的很幸福的。 苏心漓想要开口挽留,等过了年关再离开,可转念一想,京陵城确实是个是非之地,可以远离这个地方的是是非非,是一种莫大的福气,而且,过年的时候,宫中必定有盛大的宫宴,长公主是个要强好面子的人,她现在的处境,必定是不愿意出席那样的场合的吧,而且,这个地方,不论是对驸马还是公主还说,应该都是伤心之地吧,挽留的话,到了嘴边,苏心漓一句也没有说。 “恭喜公主和驸马,今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提前祝你们一路平安,后日什么时候离开,我去送你们。” 苏心漓明媚一笑,眼底,是发自内心的祝福,甚至于,因为激动,眼眶都起了水雾,晶莹剔透的,极为好看。 杜桓泽看向苏心漓,也笑,长长的叹了口气,“京陵城这个地方,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不过只是就这样和苏小姐分开,实在是有些惋惜,我与苏小姐相识的时间虽不长,却将你引以为知己,他日,苏小姐与兰公子大婚,若是我与公主能知道消息,一定会赶回来的。” 杜桓泽的话说的真诚,也极为的磊落。 苏心漓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京陵城没了长公主,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就没了,那些闺中小姐,可是少了期待了。” 在杜桓泽和苏心漓说话的时候,坐在杜桓泽另外一侧的长公主一直都在观察苏心漓的神色,她被冻的有些红润的脸上,始终扬着淡淡的笑意,清雅的很,长公主忽然想起今年百花宴时自己见她,那时候,她的脸上,也是这样的笑容,在她风光无两的时候,她不谄媚巴结,而现在她落魄了,她对他们,似乎也没有怠慢轻视,而其余的时间,她似乎都是这样淡然从容的,这样荣辱不惊的女子,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为她倾心。 “便是我在京陵城,以我现在的身份,又还有谁会觉得期待?” 在提起百花宴的时候,长公主终于开了口,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唏嘘,那神情,也是说不出的落寞。 “长公主何必妄自菲薄,不管你现在如何,将来又会如何,每年一到了百花宴举办的那一日,不管您是不是在京陵城,都会有人会想起您,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苏心漓挑眉,说这句话的时候,认真又笃定。 长公主看向苏心漓,笑容终于变的温和了许多,她看向一旁的杜桓泽,柔声开口道:“驸马,我想与苏小姐单独说会话。” 杜桓泽有些为难的看向苏心漓,并不是很放心的样子,苏心漓对着她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杜桓泽起身离开,可长公主却看向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丫鬟没有开口,苏心漓会意,让身边的几个丫鬟一并退下,青藤流朱二人担心苏心漓,迟迟不肯离开,不过苏心漓态度坚持,她们就只有退下,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和长公主二人,长公主没有开口,苏心漓也一直没有说话,气氛,有片刻的沉默,最终,还是长公主先开了口。 “我之前从未想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长公主叹了口气,眉目惆怅了许多,想起过去这半年多发生的事情,她感觉,真的像是做梦一般,“我从云端跌落,而苏心漓你,则从地面爬上了云端。” 谢柔儿看向苏心漓,那双柔和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甘还有掩饰不住的怨恨。 “从地面爬上了云端?”苏心漓轻笑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您是公主,但是我的身份,并不比您低贱多少,尤其是出身,公主,我一开始就在云端,我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笃定又自然,倒是让长公主吃了一惊,她看向苏心漓,随后苦笑了一声:“苏心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的雨儿现在应该还是好好的。” 苏心漓拧着眉头,没有说话,不过那神情,显然是不太认同长公主的话的,长公主顿了许久,继续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归根究底,是我将雨儿宠成那个样子的,都是我的错,现在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她话虽如此说,不过苏心漓能感觉到,她心里还是有很大的芥蒂的,“长公主,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像这样的结果,或许遗憾,但于您和驸马来说,没什么不好,比起已经过世的郡主来说,驸马更是值得您珍惜的人。” 苏心漓这话,说的极为中肯,长公主只是苦笑,良久,一句话都没有,对于现在所拥有的,她是还算满足的,只是,若是谢雨薇能在,那自然是最好的,她会将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小地方,然后给谢雨薇找一个老实的男子,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但是这次,她绝对不会允许谢雨薇对驸马不敬。这段时日,她时常觉得后悔,自己当初没教好谢雨薇,如果她一早不那么宠着她,教育好她的,或许结果就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但是现在,结果已经注定,根本就改变不了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再开口,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长公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的,一直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一把扯下苏心漓腰间配搭着的血色凤凰的玉佩,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她问道:“这玉佩是你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是我的。”而后一把夺过长公主手中的玉佩,在她的跟前晃了晃,“这块玉佩,你认识?” 苏心漓的口气相当的肯定,与长公主的目光相对,长公主嗯了一声:“这块玉佩,我曾经,在前太子的身上见到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苏心漓闻言,猛地一惊,眼睛不自觉的瞪大,手一松,手上拿着的血玉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心漓听到声音,瞳孔一缩,下意识的看向了桌上的血玉,见玉佩还完好无损的,并没有摔碎,松了口气,可眼睛却还是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向长公主,神情也是僵硬的,显然,长公主刚刚说的那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让她一时间根本就无法消化,过了良久,她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公主,您刚说什么?”苏心漓动了动唇,并不是很确定的问道,长公主都还没有回答,面色稍稍有些难看的苏心漓再次小声问道:“您说的前太子指的是?” 谢柔儿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这么大的反应,她自然是觉得极为不对劲,不过听苏心漓这样问,也明白过来,关于这块玉佩的事情,她应该是一无所知的,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她只是曾经有看过皇兄身上佩戴过这块玉佩而已。 “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吗?正是你想的那样。” 现在是文帝当政,而他之所以能当上皇帝,并不是通过光明正大的手段,自然的,之前名正言顺的太子,他的名讳,就成了个禁忌,根本就不会也不敢有人提起,因为那样的话,就是对当今圣上的不敬,是死罪。而且,长公主自己也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那个人,对她那么好,真的是拿她当妹妹看待的,但是她却为了所谓的大局抛下了那所有的恩情,说是大局,但长公主心中清楚,这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当时太子已死,局势已定,她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而且,她还有孩子和相公,尤其是孩子,她做的那些,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私欲,所以对在夺位中死去的太子,长公主一直存着愧疚,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回想。 “京中凶险,苏小姐望自珍重。” 皇帝的近臣宠臣看似荣宠无尚,令人羡慕,但是伴君如伴虎,皇帝猜忌多疑,一不小心就会丧命,而且因为得宠,想要扳倒他们的人也多,他们所拥有的与他们所承受的凶险,其实是一样的,虽然,因为谢雨薇的事情,长公主对苏心漓确实是存着很大的不满和怨恨,但是这段时间,杜桓泽一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劝着她,就算她过去的十几年一直都宠着雨儿,如果在百花宴上她得罪了苏心漓后,她就听她和驸马的劝,严加看管教育的话,或许后面也不会有那些悲剧发生。 到现在,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她心里已经释然,对这个地方,她有很多的不舍,但是从她决定来苏府和苏心漓告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放下了,而且,排除雨儿的事情,她对苏心漓,是有很大的好感的,如果不是因为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根本就无法下定决心舍弃这里的权势富贵,重新开始。 “兰翊舒是个不错的孩子,我现在这里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苏心漓已经回过神来了,她的心情和意识还是和方才一样,十分的紊乱,不过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而已,而且那双眼睛,也完全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了一股不安,谢柔儿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与前太子扯上关系引来文帝不满,犹豫了片刻开口道:“这块玉佩,皇上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长公主在前太子的身上见到过这块玉佩,在见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她忽然又想起了先帝临死前曾经告诉过她的事情,琉璃历朝历代的皇帝,除了保护他们的御林军还有百万雄兵,还有一支神秘强大的队伍,而调配这个的则是一块玉佩,这件事情,父皇是想让她告诉当今皇上的,因为皇上弑杀了太子,讨厌反感手足相残的父皇生气,所以并不想亲口与他说这件事情,而她,因为这件事情也对文帝不满,所以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之前她没有说,在发生这么多事情后,就更不想说了。 当初,她见皇兄的那块玉佩漂亮,瞧着喜欢,原本是想让他送给自己的,但是一向大方的皇兄却说这玉佩不能送人,这是父皇将玉佩交给他时特别叮嘱的,就只有传给下一任的太子,想来,父皇在给皇兄玉佩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出事,长公主猜测,文帝他应该是知道有那只神秘队伍的存在的,但是调配这些人的信物,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这些,长公主不想告诉文帝,也不准备告诉苏心漓,毕竟,她虽然姓谢,却是颜家的公主。 苏心漓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朝着长公主点了点头,“多谢公主的祝福,公主能有驸马陪伴,也是个有福之人。” 长公主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苏心漓送她出去,两人刚出了门口,驸马和苏心漓身边的丫鬟流朱就小跑着过来,两人的速度如此之快,显然方才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都在门口等着的,驸马将厚实的斗篷披在长公主的身上,然后替她将斗篷系好,温柔的说了句,“别冻着了。” 苏心漓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忽然想起兰翊舒,混乱的心也生出了丝丝的甜,驸马刚过来,流朱后脚也走到了苏心漓的身边,也替她披上了衣裳,苏心漓一下暖和了许多,回头看向流朱,苍白的脸,浮出了笑意。 “苏小姐,我们先回去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走到长公主和驸马的跟前,“公主驸马今后就唤我漓儿吧,公主府的话,我会替你们照看着的,你们随时都可以回京陵城来小住。” 杜桓泽看向苏心漓,犹豫了片刻,开口叫了句,“漓儿。” 苏心漓答应了一声,长公主看向苏心漓,握紧了驸马的手,紧咬着唇,红了眼眶,她没有开口说话,不过心里却一遍遍的叫着漓儿,想到了谢雨薇,然后又开始羡慕起苏博然来,这样优秀又善解人意的孩子,任谁看着会不喜欢呢,难怪定国公府的那些人个个宠爱她若明珠,就算她对她心有怨恨,却还是忍不住的喜欢。 苏心漓一直送长公主和驸马上了马车,长公主上了马车后,掀开了帘子,看向了门口站着的苏心漓,苏心漓上身穿的是粉色的外衣,脖子上的一圈是白色的狐毛,下面是蓝色的长裙,她外面披着红色的斗篷,她站在雪地中,一张脸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就好像是凌雪盛放的寒梅,说不出的惹眼,许是因为冷,她偶尔会跺脚,但是并没有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公主觉得她那双冒着白气的漂亮媚眼儿有一种舍不得的情绪,看的越发让人怜爱,良久,直到马车快要看不到门口的那道身影了,长公主才将车帘放下,看向身旁的驸马,轻叹了口气,“漓儿她,是个好孩子。” 一旁杜桓泽正给长公主倒热茶,听到长公主说的这句话,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的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对面叹气的长公主,长公主对着他一笑,“也是个辛苦的孩子。” 驸马点了点头,紧握住了长公主的手,长公主顺势往她怀中一靠,驸马轻抚着她的背,轻轻的拍了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苏心漓回到院子后,直奔方才与长公主还有驸马见面的房间,拿起自己一时失手掉在桌上的玉佩,这才回了房间,一回到房间,她立马就遣退了身边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她细细的摩挲着玉佩的纹路,思绪还是混乱的,而且,不安的很,长公主说这玉佩是前太子的,苏心漓觉得她并没有撒谎,但是前段时间,兰翊舒还说过这玉佩是他父亲临死前交给他的,他也是没有撒谎的,这样说来,兰翊舒是前太子的儿子? 文帝夺位已经十二年了,他夺位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文帝夺储成功,自然不会允许别人提起前太子,所以苏心漓对前太子的事情,是一丁点都不了解。 苏心漓忽然想起颜宸玺被刺,兰翊舒前去找他,跟着一起失踪,这消息传来后,文帝立马就命外公亲自去找兰翊舒他们,还有贤妃,她昏迷的时候,一直都在说对不起太子太子妃之类的话,还说什么小皇子,这么说,兰翊舒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喽,那文帝呢?他是知道的吗?他对兰翊舒所做的一切,是因为愧疚吗?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如此,难怪兰翊舒在提起文帝的时候,没有丁点的好感,甚至透着反感和厌恶,而且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尊敬敬畏,他那样爱他的父亲,对着这样一个杀害他父亲的人,没有手刃报仇就已经不错了,如何可能还有好感?那兰翊舒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这次回京陵城,接近贤妃那些人,是为了复仇吗?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不安心,拿着玉佩的手,有冷汗冒了出来,手心冰凉的都僵硬了,苏心漓想了想,迅速穿好了衣裳,让人备马车去定国公府,现在这个时辰,定国公府的男儿都不在,定国公府就只有女眷,苏心漓直接去找了云氏,两人寒暄了几句后,苏心漓直接切入了主题,“外婆,前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云氏听苏心漓这样问,脸色变了变,四下看了一眼,有些责怪的看向苏心漓,低声斥责道:“漓儿,你问这个事情做什么?” 苏心漓现在在朝堂上位高权重是不假,但有关于前太子的话题是个要命的禁忌,云氏担心苏心漓,自然是不愿意她提起有关于他的事情,落别人口舌话柄,惹来祸端。 “我只是好奇,非常好奇,外婆,这就我们两个人,您就和我说说吧。” 苏心漓挽着云氏的手,靠在她的怀中,在云氏跟前用撒娇这一招,对她来说,绝对是百试不爽的招数。 “母亲她,是不是与前太子认识啊?” 苏心漓只是猜测,当然,这样的猜测,并非无迹可寻的,因为她母亲是定国公唯一的女儿,又是美人才女,可以说的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还未出嫁的时候,云氏经常带她去太后的宫中,所以她会认识太子是一丁点都不奇怪,而且,苏心漓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不然的话,母亲不可能让她和太子的儿子定亲,苏心漓甚至怀疑,一直以来,母亲心中藏着的那个人就是太子。 云氏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一脸的期待殷切的看向自己,想了想,揉了揉她的脸,“你这孩子。” 自己外孙女的脾气,云氏还是很了解的,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是一定会搞清楚的,这样的话,她问她问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也就算了,这要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苏心漓也是认准的这一点,所以才会问云氏他们。 想到已经双双过世的前太子和女儿,云氏不由叹了口气,“你母亲她与太子,算是青梅竹马吧,我经常进宫参见太后,会带着你母亲一起,她是皇后,太子还有其他皇子每日都是要到她那里问安的,她对太子很好,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文帝还要好,一有机会就会询问他的功课,留他吃饭,太子也很喜欢她,经常在她的宫中玩耍,与你母亲接触的机会自然就多了,当时先帝还有太后经常开玩笑,说将你母亲许给太子,你母亲她应该也是很爱太子的吧,因为这,我与你外公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否决这件事情,后来,太子南巡,回来的时候,身边忽然多出了个女子,太子很喜欢她,不顾先帝和太后等人的反对,娶她做了太子妃,两人成婚八个月多的时候,太子妃就生下了小皇子。” 云氏在说起这件事情,平静的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一直以来,太后都十分中意你的母亲,太子妃生下小皇子后,她对小皇子宠爱到不行,但是对太子妃依旧十分的不满意,她还是想要撮合你母亲和太子在一起,并且许下将来太子登基为帝,会让你母亲做皇后的承诺,你也知道,你母亲看起来虽然柔柔弱弱的,但是却很有主意,心气也很高,太子另娶,对她的打击也很大,她如何会愿意嫁给一个伤她的男人?你母亲答应嫁给苏博然的前一个晚上,太后曾私下找过你母亲,我想,她应该就是与她说做太子侧妃一事吧,若非因为这些,你母亲她怎么可能嫁给苏博然那样的男人?” 云氏冷哼了一声,满是对苏博然的不屑。 原来,事实真的就像她猜想的那样,母亲她心中爱着的人一直是太子,她不是怨恨他吗?她应该更加怨恨兰翊舒吧,那她怎么会一早就替她定下婚事呢?是因为错过了遗憾,想要弥补吗? 苏心漓觉得,程立雪之所以没有答应太后的提议,甚至草率的决定答应嫁给苏博然,除了有云氏说的那些原因,应该还有其他的顾虑吧,定国公府是琉璃数一数二的百年世家,定国公的女儿比起公主来说,那也是不差的,如何能给别人做妾?就算是太子的侧妃,也必定会惹人在背后诟病,原本,外公外婆就不愿意程家与皇室的人牵扯上关系,是因为母亲喜欢才让步的,他们一心为爱女考虑,母亲素来乖巧,善解人意,必定也会为他们着想,所以才会横着心拒绝的。 “不过太子他,确实是个极好的人,不单单是太后还有我们这些人好,对旁的人,便是下人,也从来没有架子,也有学问,而且也极为的孝顺,先帝对他,是极为满意的,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文帝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带着他一起,那些大臣都觉得,他会是未来的帝王,没想到后来却发生那样的事情。” 云氏再次叹了口气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很快抿住了嘴巴,“他是个好太子,也是个好相公好父亲,是你母亲没有福气,如果当初你母亲嫁给太子做侧妃的话,或许现在,所有的事情,就会都不一样了。” 如果母亲嫁给太子的话,那定国公府势必是要卷入皇子夺储的斗争中去的,从外婆的描述来看,太子应该是个极为仁德的人,先帝对他又倚重,朝堂之上,那些官员必定是相当拥护的,若是再有定国公府支持,文帝想要夺位,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母亲嫁给太子的话,她和哥哥或许就不会死了,但是苏心漓又自私的觉得庆幸,程立雪嫁的人是苏博然,如果她嫁给太子的话,她和兰翊舒就是兄妹,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苏心漓想,真的爱上一个人,尤其是习惯一个人后,应该就只能非他不可了吧,就像之前,她一直都十分的抗拒排斥和皇室的人有牵扯,但是现在,就算知道兰翊舒也是皇子,并且身份比起其他皇子来说要来的尴尬和危险,她却做不到分手了,虽然脑海里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只要一想到今后的生活没有这个人,她就觉得浑身没劲,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没劲,所以只是纠结了短短几个时辰,苏心漓就已经有了决定,患难与共,风雨同济,但是这件事情,苏心漓暂时不准备告诉任何人,包括兰翊舒。 虽然兰翊舒的隐瞒让她有些失望生气,但是她可以理解,兰翊舒她应该是怕自己会因为定国公府舍弃他吧。 “其实,太子妃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文帝篡位的时候,她已经是身怀六甲,马上就要临盘了。” 云氏是个心慈心软的人,对女人和孩子,尤其是那个孩子,自然是同情惋惜的。 “那大皇子呢?”苏心漓比较好奇的是兰翊舒的事情。 “死了。” “怎么死的?” “我也不清楚。” 这样的谋逆叛乱,定国公府的人自然是不会参与的,这个中详细的缘由,云氏自然是不知情的。 “外婆,小皇子长什么样啊,有没有胎记标志类的?如果他没有死的话,他今年大概是多大啊?” 苏心漓急于想要确认这件事情。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苏心漓一开始问太子的事情,云氏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她现在又问小皇子的事情,而且还如此的关心,云氏就觉得更加不对劲了,要说好奇,这好奇来的未免太过突然了吧了,而且这好奇心也太重了吧。云氏盯着苏心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漓儿她素来聪慧,说话做事都有分寸,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问这样的事情。 “漓儿,你老实和外婆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外婆?” 云氏沉着脸,一脸认真严肃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知道是自己心里太过急切已经惹来云氏的怀疑,是不能继续问下去了,不单单是云氏这里,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估计她也不能再问了,不然的话,云氏肯定就更怀疑了。 “外婆您火眼金星,我能有什么事情瞒得住您?今儿长公主到我的府上,忽然提起了过去的事情,说起她和太子还有母亲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事情,我只是单纯好奇才会问您的,如果小皇子还在世的话,应该差不多和顾大哥还有兰翊舒一样大了吧?” “是呀,那也是个好孩子。” 离开定国公府后,苏心漓的神情恍惚的很,外婆说大皇子死了,那兰翊舒是谁?他不是大皇子又会是谁呢?还是当年的那场大火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苏心漓带着满腹的疑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苏府,刚下马车,才刚进大门没多久,就看到兰翊舒跑过来了,走到她跟前,就用那滚烫厚实温暖的手心包裹住了她冰冰凉凉的小手,然后牵着她的手,“不是回来了吗?怎么又出去了?” 苏心漓心虚,垂着头,避开了兰翊舒的视线,“你还没回来,我觉得有些无聊,就想去看看外婆,陪她聊聊天。” 这样的谎言,未经大脑,就已经说出了口,在没彻底确认兰翊舒的身份前,苏心漓并不想让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兰翊舒也没有怀疑,牵着苏心漓的时候就往院子里的方向跑,苏心漓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侧脸还有彼此紧紧交缠在一起的双手,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一颗心也是充盈无比。 “听说长公主今儿来了。”兰翊舒轻拍着苏心漓身上的雪问道。 “嗯,她和驸马一起来的,他们要离开京陵城了,是特意来向我告别的。” 苏心漓的一颗心乱七八糟的,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兰翊舒以为是一路跑回来的原因,并没有怀疑其他,苏心漓见他如此,舒了口气,比起云氏来说,兰翊舒难糊弄的可不是一丁半点,那双眼睛更是厉害着呢,他对自己来说,才是真的火眼金星啊。 三日后,公主和驸马南下,苏心漓依言,亲自到公主府送他们,他们的行李比她想象中的简单,随行的就只有两个赶车的,还有以前一直照顾公主的两个贴身婢女,再没有其他,看的出来,他们是真决定重新开始的,送行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有些凄凉,但是不论是公主和驸马,他们的脸上,扬着的却又都是兴奋又期待的笑容。 苏心漓一直送他们出了城门才回府,就算心里头为他们高兴,却还是忍不住感伤,她希望有一天,自己和兰翊舒能够过上这样潇洒自在的生活,却又害怕,自己会落得那样凄凉的下场,不过这样的感伤和担忧并没能维持太长的时间。 年关将至,京陵城中弥漫着浓浓的年味,苏心漓现在已经不是苏小姐,而是右相,上门巴结的人多,有些人可以敷衍,而有些人却是不得不见的,而且,她现在已经离开了丞相府,虽然苏博然几次提起让她回去过年,不过苏心漓已经决定,今年的新年和兰翊舒在苏府过,为了筹备新年的东西,她自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新年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京陵城是琉璃的国都,虽说今年灾荒不断,先是水患,接着又是雪灾,尤其是水患,给琉璃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不过因为有苏心漓的计策,再加上贯彻的彻底,琉璃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元气,而这次雪灾,因为事先就做了很好的预防措施,所以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尤其是对京陵城中的那些百姓,他们大部分人住的房子都还是挺牢固的,再加上文帝又命官员修葺加固了,所以并没有出事,就只有北区少数的百姓发生了点意外,现在都已经安置好了,距离过年还有十来天的时候,京陵城就已经弥漫了浓浓的年会。 虽然苏心漓已经再三拒绝了苏博然回家过年的要求,不过苏博然并不死心,苏心漓心中清楚的很,其实他想要的或者说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她的陪伴,而是她回相府陪他们吃年夜饭的话,可以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不单单是苏博然,还有相府的其他人也是一样,包括她的几个姨娘还有好妹妹,过年前的几天一个个到她的府上,不过就她们现在的身份,苏心漓现在自然是想不见就不见的,她确实是不愿见她,不想看到她们的嘴脸,她们愿意喜欢冒寒在寒风中站着,苏心漓由着她们挨冻,过年该忙什么忙什么,一点也不受影响。 以往她在相府过年,都是定国公府将好东西源源不断的送到相府,可自母亲过世后,那些东西全部进了相府其他人的口袋,尤其丰了方静怡和苏妙雪二人的荷包,撑的完全是她们的颜面,现在,那些人是半点好处都别想捞着了。 距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的时候,文帝的赏赐就到了,除了金银玉器,还有一些是文帝日常用的东西,譬如说他摆放在御书房的砚台还有批奏折用的朱笔,这些东西虽然旧,甚至有些并不是很值钱,不过象征的是君王的恩宠,也是荣誉,能得到这些东西的,都是文帝身边的近臣宠臣,是文帝的看重,除了文帝,后宫的太后贤妃还有皇后和其他娘娘还有包括太子在内的诸位皇子都给了很多的赏赐,这样一来,那些官员更是想方设法的巴结苏心漓,一个个挤破了脑袋想给苏心漓送礼,苏心漓是来着不拒,谁送东西来都收下。 这次水患和雪灾,她花了起码有近百万两雪花银,这些官员送的都是近些年来贪污的民脂民膏,苏心漓自然不会手软客气,不过苏心漓担心有人以此兴风作浪,所以苏心漓特意做了个册子,将收到的所有东西都记录在册,并且呈给了文帝,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将那些放在她库房的东西送到国库了,不过文帝居然没有收,并且还作为过年的红包奖赏给她,让她心安理得的收下,苏心漓是感激不尽。 半个月前,苏心漓采购了一大批防寒的衣物和被子,大人小孩老人的都有,过年前的三天,苏心漓带着苏府的人,和兰翊舒一起,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北区,除了原本就住在那里的百姓,还有安置在这里的难民,苏心漓都给他们发了东西作为新年礼物,大人小孩们拿了新衣服,自然都十分高兴,对苏心漓越发的感激。 苏心漓之前让程子谦向文帝建议在这里建手工作坊和私塾,原本,私塾应该开课了,手工作坊也应该传授这里的百姓技艺了,但是因为一直下雪,压倒了不少房子,现在,那些没有家的百姓暂时都是住在程子谦建的私塾和作坊里面,这么冷的天,这件事情暂时也就闲置下来了,不过想要学习技艺的人和想要上学的孩子,都已经登记了,只等天稍暖,那些百姓就可以重新盖个简单的房子,到时候就可以开始授课的。 苏心漓能感觉得到,不论是原先住在这里的百姓,还是之后外地涌来的灾民,他们对现在的生活都很满意,对未来也满是憧憬,比起最开始她来这里的时候,那些人黯然无光的双眸有了生气和希望,其实从这个地方的环境,多少就能感觉到他们的变化,原先,这里乱糟糟脏兮兮的,但是现在住的人多了,反而干净整齐了,因为已经快过年了,这个地方同样弥漫着年味,稍好一些的人家在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条件差一些的,则在大门口贴着喜庆的剪纸,虽然和南区东区那些大户张灯结彩不能相提并论,但还是有浓浓的喜悦在里面,苏心漓看着那些挂着笑容的老人还有那些你追我赶的小孩,心里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满足。 苏心漓从北区回去后,高怡婷也在苏府,身为相府夫人的她代替相府送了一大堆的东西来,苏心漓对此,自然也不会客气的,高怡婷来之前,苏博然还有苏母陈氏和相府的其他人再三叮嘱她要让苏心漓回相府过年,高怡婷知道苏心漓不会愿意回去,提都没有提这件事情,两人闲聊了几句,高怡婷知道苏心漓近来忙碌,也不敢耽误她太多时间,而且相府也有不少事情等着她处理,所以高怡婷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高怡婷离开后,苏心漓去了库房,很是用心的给定国公府的每个人挑选了礼物,又让流云挑选了一些不错的东西准备好,明儿一早她亲自送到相府去,虽然现在在琉璃,她与苏博然父女关系并不怎么好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苏心漓清楚,自己毕竟是女儿,琉璃以孝治国,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少是因为大多的人从她这里得到了好处,而且多数的人也相信她的为人,再加上她现在有权有势地位高,没几个人敢在她的背后评头论足,但这并不表示,没有人心中不满,所以一些表面上的功夫,不管苏心漓是不是愿意,该做的还得做,不能落人把柄,给旁人诟病的机会。 当今皇上是个极为勤政的帝王,平日里一个月就只有一天的休沐,新年的前一天才开始休假,而且就只有两天的时间,不过这对苏心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从她做丞相到现在,除非是一些必要的场合,到目前为止,上金銮殿的次数,是屈指可数,尤其天气转冷,如果不是为了做出业绩,俘获民心,她根本就不想离开被窝,更不要说出府了,她这样的特权和恩宠,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羡慕,不用大冷的冬天一大早就上早朝,但是俸禄却照拿,而且还能得到皇上的重用。 第二天早上,苏心漓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鞭炮的声音给吵醒了,她整个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的,她昨晚上已经交代了身边的丫鬟,说今天会去相府,叫她们到时辰就叫她,她们没叫她,苏心漓被吵醒后,在兰翊舒的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过去了,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人用手抚摸她的脸,麻麻痒痒的,那感觉对苏心漓来说并不坏,一直到辰时,流云才在门口叫她,苏心漓听到流云的声音,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刚睁开了眼睛,就与兰翊舒的带笑的视线相对,那双清亮的眼眸,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满足,兰翊舒看到苏心漓醒来,对着她微微一笑,“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在苏心漓听来,说不出的好听迷人,苏心漓也笑,翻了个身,然后极为自然的伸展了懒腰,透过放下来的窗帘看向门外,天,已经大亮了,苏心漓忙问外面的流云什么时辰,听说辰时了,立马翻身坐了起来,兰翊舒也坐了起来,然后快速穿戴整齐,流云等人才进来伺候苏心漓梳洗,苏心漓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好,和兰翊舒一同用了早膳,流云等人早就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给相府送去的东西专门用另外一辆车子装好,满满的一车子,极为的壮观,苏心漓用了早膳后,就和兰翊舒一起出了门,不过两个人去的并不是一个地方,苏心漓去的是相府,而兰翊舒则是进宫给贤妃还有太后还有皇上等人问安,当然,苏心漓并不想兰翊舒和她一起去相府,一是现在的时机还没有到,另外的话,兰翊舒不想和苏博然接触,苏心漓也不愿他和相府的人有太多的往来。 苏心漓事先并没有告知相府的人今日自己会回去,所以苏博然那些人都是不知道的,苏心漓到相府的时候,苏博然已经出去了,并不在府上,但是高怡婷是在的,一听说苏心漓来了,立马就将她迎进了府中,苏心漓一问才知道苏博然去定国公府了,相府的其他人一听说他来了,也都跑到门口来迎她,苏心漓命人将东西取下来,抬了进去,那些姨娘和小姐们见她带了这么多东西来,都十分的兴奋,一个个忙不迭地的巴结苏心漓,苏心漓也不怎么搭理,看向高怡婷,淡然的开口道:“我先去向祖母请安。” ------题外话------ PS:今天科目二考试,终于过了,晚上请教练和哥哥吃饭,我哥哥说要喝酒,教练人不舒服,酒喝不完,我就顺便棒喝了,不习惯喝白酒,小半杯一口闷了,华丽丽的喝醉了,回来睡了一觉,抱歉啊,今天晚更了,未来几天暂时休息,会努力多更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苏心漓由高怡婷领着,一行人齐齐朝着福寿堂也就是陈氏在相府居住的院子走去,因为很快就过年了,虽然苏博然近来在朝堂上没什么作为,而且因为苏妙雪苏志明还有方静怡的事情,百姓是议论纷纷,他的声誉也是一落千丈,但相府也还是有喜事的,譬如说有了主事的相府夫人,而且时隔五年,又再添了男丁,苏博然和陈氏都是极为好面的人,所以相府装扮的是喜气洋洋,而这样的艳红,苏心漓只觉得嘲讽不已,虎毒不食子,苏志明过世都还没多久,苏博然就完全忘记了这个十二岁大的儿子,披红挂彩的庆祝,苏心漓看着,只觉得他的心,寒冷如铁,坚硬如钢刀,身为这样的人的子女,真的是莫大的不幸。 “小姐啊,自从您从相府离开后,老夫人就食不下咽,夜里也睡不好,一直都盼着小姐您回来呢。” 方静怡已经被休了,高怡婷现在虽然是相府夫人,但是对极为重视子嗣的陈氏来说,单就她不能生养这一点,她就不可能喜欢,当初是苏博然坚持,非高怡婷不可,高怡婷才能够成为相府夫人的,陈氏就苏博然这么一个儿子,又是一个人辛苦拉扯长大的,以前,苏博然一直都很听陈氏的话,现在,苏博然违逆陈氏的意思,陈氏心头自然十分不快,现在,她对高怡婷的态度依旧相当不好,对苏博然也冷淡了许多,因为陈氏一直给高怡婷气受,高怡婷的柔弱和眼泪,让苏博然对陈氏也心生不满,母子二人生出了很大的间隙,关系远不如之前那么亲厚了,也因此,陈氏对高怡婷越发的厌恶,每次见到都没有好脸色,倒是越来越看重从她身边出来的六姨娘。 在苏心漓看来,陈氏也是个蠢的,方静怡管理相府的这些年,相府一直没有添丁,柳姨娘来没多久就有了,苏心漓怀疑,方静怡肯定动了手脚。 苏心漓闻言,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满脸谄媚笑容的六姨娘,勾着春,拖长着声音,意味深长的笑道:“是吗?” 苏心漓那双清澈透亮但是却尖锐的眼睛看的六姨娘极为心虚,她尴尬的笑了笑,一旁的苏沐灵见状,甜甜的叫了声姐姐,张开手就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苏心漓忙躲开,苏心漓其他几个丫鬟将苏心漓围成一个圈,根本就不给苏沐灵靠近的机会,苏沐灵脸上扬着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生硬的很,比六姨娘还尴尬,一旁的何姨娘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五小姐,你要撒娇,应该找你姨娘,小姐可没比你大多少,而且嫡庶有别,人应该有自知自明才好。” 何姨娘的声音尖锐的很,满是讥诮,她以前是方静怡的贴身丫鬟,方静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彻底失了庇佑,在相府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六姨娘和她同为姨娘,但是有老夫人撑腰,以前,六姨娘和苏沐灵都是闷不做声的,但是现在,行事却越来越猖狂大胆,何姨娘没少受气,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忍不住要奚落一番了。 一直以来,苏沐灵都是利用自己的年龄优势撒娇获宠的,现在被何姨娘这样说,恼火气闷不已,再看苏心漓一副恨不得和她距离拉的越来越远的架势,更是羞恼,脸都红了。 “是呀,你可是马上就九岁了。”苏汐月笑着忍不住补了一句,六姨娘恼火瞪了她们母女一眼,然后看向苏心漓,“五小姐她这是太想小姐您了,想要与您亲近亲近。” 苏沐灵闻言,忙不迭地的点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看向苏心漓,无辜又天真,然后故意用一种极为幼稚又有些讨好的声音说道:“是呀,姐姐,您这么久都没回来看小五,小五就想死您了。” 苏沐灵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跺了跺脚,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滑稽又可笑,以前,她将她们都当妹妹的时候,这一个个,没有一个将她当成姐姐,都在心里当成傻子,她那时候付出了真心,时常因为她们的态度心里难受,但是现在,苏心漓再看她们费这心思讨好自己,觉得就像是在看一群跳梁的小丑,原来,只要不付出真心,就可以像个看戏的局外人,至于六姨娘说的什么老夫人因为想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之类的话,苏心漓是一个字都不相信,没有她在相府,她过的应该更滋润才对,不过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陈氏爱财如命,而她现在不住在相府,她的那些东西她最多就只能想想,不能再碰,自然难受。 “一个个都是快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这样成何体统,小姐还要向老夫人请安呢,都给我闭嘴!” 这一个个心里是什么想法,苏心漓清楚,高怡婷也明白的很,她心里向着苏心漓,这些人的这些把戏,她自然也是看不惯的,她的这句话,说的虽然柔和,和平时说话无异,但是苏汐月和苏沐灵还有何姨娘六姨娘等人却是害怕的,苏汐月苏浅月过了年就十一岁了,苏沐灵也九岁了,现在,高怡婷是相府的夫人,她们的婚事,自然是由她做主的,要是惹得她不快,随便给她安排一门婚事,甚至是故意安排一门不好的婚事,那苏沐灵等人这辈子可就毁了,那何姨娘六姨娘这辈子也就没指望和依靠了,所以高怡婷一开口,她们果然立马就住嘴了。 六姨娘瞟了高怡婷一眼,满是不甘心,不过又担心被她察觉,很快垂下了脑袋,这次,陈氏原本向苏博然提议让她做侧夫人的,苏博然都答应了,但是后来又反悔了,六姨娘一直都觉得和高怡婷有关,但是现在,高怡婷不但是相府夫人,而且还很得宠,她的背后也算是有靠山的,而且苏沐灵现在虽然不小了,但九岁也不是很大,相府接二连三发生变故,陈氏原本硬朗的身体现在是每况愈下,六姨娘担心苏沐灵都还没及笄,她就没了,而且将来,相府肯定是高怡婷当家,她一个姨娘,哪里有资格和她对抗? “小姐,走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极为自然的和高怡婷并肩走,她甚至一句话都没和她们说,她脸上虽然保持了笑容,但是何姨娘六姨娘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疏远,这些人心里头是又悔又气,懊恼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设计苏心漓和她作对,想要巴结都没机会,不过苏心漓这样的态度又让她们极为不满,尤其是两个姨娘,她们私心里觉得自己是长辈,觉得苏心漓不尊重她们,没有教养。 苏心漓到福寿园的时候,福寿园的门是关着的,除了守门的几个婆子,还有伺候了陈氏几十年的吕嬷嬷,吕嬷嬷一见到苏心漓,忙迎了上去,躬身行了礼,然后满是歉意的看向苏心漓道:“小姐,老夫人身子不适,现在在休息呢,她睡前吩咐了奴婢,任何人来都不让打扰。” 苏心漓心中了然,肯定是陈氏得知了自己来相府的消息,故意刁难她呢,高怡婷心里也和明镜似的,见陈氏刁难苏心漓,心里头对她自然是越发的讨厌,脸顿时就沉了下来,看向吕嬷嬷还有她身后的一干下人,冷声斥责道:“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居然让老夫人生病了,等相爷回来,我一定要将此事告知他,仔细你们的皮。” 高怡婷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吕嬷嬷,苏博然现在每日都与高怡婷在一起,有什么事情都会与她说,对他的心思,高怡婷是一清二楚,他现在是费尽心思想要巴结苏心漓呢,如果他一早知道苏心漓今日会来相府,肯定不会选在今日去定国公府,老夫人为难苏心漓,他心中必定不满,她训斥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他肯定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六姨娘见状,顿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心头一喜,走到苏心漓跟前道:“小姐,妾身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可否让妾身先进去瞧瞧?” 她要劝服老夫人让苏心漓进去的话,那苏心漓就欠了她一个人情了。 “老祖宗平日里对我姨娘最好了,姐姐,您就先让她进去看看,若是老祖宗动气,也不会惩罚姐姐的。” 苏沐灵一脸娇憨的看向苏心漓,实则是在告诉苏心漓,如果想要得到老夫人的宠爱,就应该对她还有她姨娘好,再就是,六姨娘在陈氏休息的时候进去,那是冒着被惩罚的危险的,这是在向苏心漓讨好呢。 “不用了。” 苏心漓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苏沐灵和六姨娘,六姨娘和苏沐灵一愣,齐齐看向苏心漓,大叫了一声:“小姐(姐姐)!” 显然,她们没料到苏心漓会拒绝她们的好意。 苏心漓看向吕嬷嬷,没有丝毫请求的意思,开口道:“吕嬷嬷,你进去告诉老祖宗,就说我今日前来,带了不少好东西,她若是不稀罕做孙女的这一片心意,那我就带着东西回去了。” 既然陈氏故意为难,她一点也不介意威胁。 ------题外话------ PS:堂哥从外地回来了,临时找我出门吃饭,所以今天暂时不能多更了,非常非常的抱歉 第一百六十九章:为老不尊 第一百六十九章: 那吕嬷嬷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苏心漓身后的方向,除了相府的姨娘和几个庶出的小姐,她的几个贴身丫鬟,还有几个下人抬着个大箱子,那几个下人她看着并不是很眼熟,吕嬷嬷见状,眼睛一下就亮了,忙向苏心漓还有高怡婷告退,转身快步进了院子,苏心漓勾着唇,满是嘲讽讥诮,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些见钱眼开的。 吕嬷嬷进去后,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依旧没有出来复命,何姨娘六姨娘等人见苏心漓被如此刁难,心里头自然是十分得意畅快的,觉得她这是活该,尤其是六姨娘和苏沐灵,觉得她这完全是自作自受,苏心漓却半点也不担心着急,神色始终淡然的很,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但这并不表示她愿意继续等下去,苏心漓朝一旁的流朱递了个眼色,流朱会意,朝着门内的方向大声道:“既然老夫人身子不适,临近年关,小姐事情又多,还是先回去吧,下次再来请安,到时候再将礼物交给她也是一样的!” 流朱话音方落,回过身,对身后那些抬着箱子的随从,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说道:“将东西都抬回去!” 苏心漓满意的笑了笑,“夫人,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不小,朝着高怡婷点了点头,转身就走,都还没走几步呢,身后忽然传来吕嬷嬷着急的叫唤声,“小姐,老夫人已经醒了,让您进去呢!” 苏心漓转过身,却没有往回走,而是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吕嬷嬷,唇角冰冷的向上扬起,“祖母不是身子不适吗?我突然前来,将她吵醒已经不孝了,怎么能打扰她继续休息呢?我看,我还是下次再来吧。” 苏心漓今日前来,不过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未必就有几分真心,不过就算她现在回去,她也不可能将那些东西抬进去,被那些百姓看到,成何体统?不管她与陈氏谁对谁错,陈氏是她祖母,她这样做,必定都会有人诟病,只是苏心漓做了陈氏两辈子的孙女,太了解这个老太婆了,这样一个视财如命的人,知道她抬了一箱子的东西来,根本就不可能不见她,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她低头罢了。 苏心漓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吕嬷嬷忙跑了上去,拦在她身前,一脸讨好的谄笑,“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自从您从相府离开后,老夫人就天天想您,每日都会和奴婢念叨着小姐呢,就盼着小姐能回来瞧瞧她呢,老奴方才进去,见老夫人还在休息,就没吵醒她,后来老夫人自己先醒了,她说她梦到小姐您来相府了,急着想要见您呢,老奴这才将小姐来相府看她的事情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一听,立马就斥责了奴婢一顿,责怪老奴善做主张,这才耽误了时辰,老夫人得的是心病,她这是想小姐想的,若是见到小姐,她保管是药到病除,说不定立马就好了。” 吕嬷嬷在陈氏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哪里能不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和爱好,苏心漓现在在琉璃那是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就这几天,皇宫里那些贵人主子的赏赐就没停过,底下的官员也是拼了命的孝敬,她手头上多的是好东西,这次她带来的也必定都是值钱的东西,要是因为她,让老夫人这到嘴的鸭子给飞走了,到时候她估计也得跟着受罪。 苏心漓任由吕嬷嬷说的是天花烂坠,只是在心中冷笑,她知道,自己赌对了,苏心漓也适可而止,“吕嬷嬷既如此说,就烦请前面带路吧,不过等会见了祖母,你可要和她说清楚,可不是我要打扰她休息的。” 吕嬷嬷觉得苏心漓话中有话,尴尬的笑笑,同时为自家总是喜欢摆长辈威严耍威风的主子捏了把汗,这小姐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老夫人想给她下马威不成,到最后反而是她低声下气的求人,让苏心漓占据了上风。 “那是自然的。” 吕嬷嬷恭敬的答了声,再不敢像之前那样轻视,六姨娘何姨娘等人见苏心漓又占了上风,心里头自是一阵阵的不甘心,暗怪陈氏太过贪财,苏心漓进了陈氏的屋子的时候,陈氏已经收拾妥当,坐在了房间正中的位置,样子清醒的很,哪里像是刚睡醒的人,精神和面色都很不错,而苏志安则在她的身边乖巧的坐着,苏志安看到苏心漓进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苏心漓的跟前,恭敬的行了礼,“姐姐。” 他的态度和口气也极为的乖巧恭敬,和月余前的那个小霸王相比,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现实催人长大成熟,苏心漓现在算是深刻的认识到了,虽然苏志安是方静怡的儿子,但是看着这样的他,苏心漓总觉得心里酸酸的,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出乎苏心漓的预料,他并没有躲闪开,苏心漓笑了笑,“志安长大了。” 苏心漓话刚说完,陈氏就看向苏志安,对着他招了招手,“安儿,到祖母身边来。”那口气就好像苏心漓是一条毒蛇,回当着她的面害了她的宝贝孙子似的。 苏志安看了苏心漓一眼,走到了陈氏的身边,不过并没有像方才那样坐到她的身边,而是躬身看着她说道:“祖母,孙儿还有功课要复习,先告退了。” 虽然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不过苏志安的改变真的很大,以前他是胖乎乎的,有很明显的婴儿肥,许是因为练武,也可能是因为方静怡和苏志明的事情,让他很快成熟了起来,他瘦了很多,也高了一些,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强壮了许多,教书先生将他教的很好,苏志安学的也很好,至少,比起以前的霸王来说,现在的他,明显更有修养和风度,也更加讨人喜欢。 陈氏听苏志安这样说,笑的一张嘴巴都合不拢了,她起身牵起苏志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真是祖母的乖孙子,好好好,你今儿就去复习功课,明儿过年,好好的玩一天。” 陈氏满是激动的将苏志安搂在怀中,说完,突地想到什么,看了眼一旁站着的高怡婷,声音突然变的尖锐拔高起来,“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现在我是指望不上了,今后祖母就指望你了,你将来可要听祖母的话,定要娶个乖巧贤惠的媳妇,至少,也必须得是个能生养的。” 陈氏这话是意有所指,显然是说给高怡婷听的,说高怡婷不乖巧不贤惠不会生养呢,这样的话,高怡婷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和苏心漓一样,都淡定的很,苏志安没有接陈氏的话,也没有替高怡婷说好话,直接就离开了,苏心漓这才上前,走到陈氏跟前请安,“孙女给祖母请安。” 陈氏冷哼了一声,正准备开口编排苏心漓,吕嬷嬷忽然快步上前,凑到陈氏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氏到嘴边的话没说出口,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苏心漓,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你坐吧。” “谢祖母。”苏心漓说完,在陈氏指定的位置坐下,陈氏不满的看了眼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中间的高怡婷,极为不甘愿的说道:“你们也都坐吧。” 大家依次落座,苏心漓坐着的位置距离陈氏算是比较近的,隔了好几个月没来,苏博然又以陈氏身子不适到了她的苏府好几回,苏心漓落座后,自然是要先对陈氏的身子关心一番的,她问候了几句,六姨娘在陈氏跟前得脸,现在当着苏心漓的面,更是极力表现她与陈氏之间亲厚的关系,恨不得直接告诉苏心漓,在老夫人面前,她比高怡婷的地位还要高,想要巴结老夫人,完全可以走她的渠道,苏心漓任由她插话,看着她将陈氏哄得心花怒放,以前她觉得六姨娘挺聪明的,现在发觉,也是个拎不清的,也对,以前她一心想要巴结的是方静怡,想要巴结方静怡,她有的是法子,但是她这里,却是束手无策,人一旦急了,失了耐心,做出的事情,自然是有失水准的。 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站在外面的人听了,必定会觉得这是一副想谈甚欢的场面,但是苏心漓却清楚,在场的每个人,包括自己,笑的是多么的言不由衷,而其余的人,更是心怀目的,苏心漓虽然并不怎么喜欢和这些人呆在一起,但是也并不讨厌,以前,不论是身份比她高的,亦或是身份比她低的,就因为那点所谓的血缘亲情,不论做什么事情,她都会顾及她们的感受,小心讨好,如履薄冰,现在,位置转换一下,苏心漓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这样和乐融融的场面约莫维持了两盏茶的时间,苏心漓脸上扬着乖巧的笑容开口道:“听说祖母的身子不适,我一直都想回府探望,但是孙女的身子骨也不争气,为了不将病气过给祖母,一直都没能回来,前几日,皇上赏了我一根百年的人参,还有一些是后宫其他娘娘赏赐上等的灵芝燕窝和雪莲,孙女现在也用不了这些东西,刚好给祖母补补身子。” 陈氏一听是皇上还有后宫的贵人主子们给的,苏心漓现在用来孝敬自己,顿时心花怒放,对苏心漓,也终于有了笑脸,“漓儿有心了。” 苏心漓只是笑笑,让人将东西抬了进来,流朱依着苏心漓的意思,将东西都交给了陈氏身边的丫鬟,除了珍贵的药材,还有一些适合陈氏的锦缎,除了陈氏的,高怡婷柳飘飘还有苏心漓的弟弟妹妹,苏心漓全部都准备了礼物,高怡婷是一套翡翠头饰,而柳飘飘则是红宝石,看的六姨娘何姨娘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她们两个身份低贱,苏心漓自然是完全没必要给她们准备东西的,至于苏沐灵苏汐月和苏浅月三个人,则分别是一匹上等的绸缎,苏存善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极为的精巧,而且还是白马寺的方丈明慧法师开过光的,至于苏志安,则是文房四宝,而苏博然,则是虎皮的披风,陈氏看着那满满一箱子的东西,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不住的道好。 苏汐月苏沐灵拿了东西,面上虽然是笑容,心里却不怎么高兴,觉得苏心漓出手太过小气了,出手不够大方,而且她觉得苏心漓偏心,给她们的东西不够好,她们尚且如此,何姨娘和六姨娘心里个中的滋味,就更不要提了。 “漓儿,明儿你就回相府过年吧。” 陈氏原本就是个爱财又极为吝啬的人,虽说相府的年夜饭并不在意多一双筷子少一双筷子,但她心中不喜欢苏心漓,想到她在相府吃白食,陈氏心里头就不舒服的很,但是现在,苏心漓带来了这么多的东西,完全可以抵那一顿饭了,而且,擅算计的陈氏心里头清楚的很,苏心漓绝对不止这么点东西,她今天给她们带了东西,明日过年,现在相府,她是最富有的,也独立了,自然应该给他们红包了。 陈氏此言一出,其余人自然是纷纷附和认同,就连六姨娘何姨娘也不例外,她们实质性的好处拿不到,但是苏心漓在相府过年,那就表明她和相府还是一家人,那些不合的传言自然而然的就会被粉碎,她虽然是姨娘,但勉强也能算得上一家人,外面那些想要巴结苏心漓的人多了去了,她想要捞点好处,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祖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按着琉璃的规矩,第一年是要在琉璃新进的房子过新年的,苏府是皇上赐的宅子,这规矩就更加不能废了。” 苏心漓一开口就搬出了文帝,她们这些人自然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不过陈氏已经从得了这么多好东西的激动情绪中冷静过来了,在这些东西成了她的之后,贪心不足的她已经盯上了苏心漓的其他东西。 “漓儿啊。”陈氏单手撑着脑袋,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和方才的神采奕奕相比,现在的她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病人,苏心漓见状,知道她这是要演戏了,看着这样的陈氏,她不由自主的想,如果苏志安没有离开,看到这一幕,身为小孩的他心里会怎么想。 “祖母现在是真的老了,最近睡觉啊老是不安生,这后脖子僵硬的很,好几个大夫建议说要用硬实一些的枕头,最好是玉枕,若是能每晚枕着玉枕睡觉,对身体好。” 陈氏这是光明正大的问苏心漓索要东西了,水儿都听出来了,一脸气愤的看向了陈氏,高怡婷也拧起了眉头,瞟了陈氏一眼,觉得这老太婆实在是太不要脸,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倒是没得了东西的六姨娘何姨娘,恨不得苏心漓破财。 苏心漓觉得这老太太真敢要也真会要,她确实有一对上等的玉石枕头,是兰翊舒给她的,因为云氏和程鹏两人上了年纪,颈椎都不是很好,所以她准备明日去定国公府将这一对枕头送给云氏的,尤其是云氏,这东西,可是兰翊舒费了好些功夫才得到的,是千金都难求的好东西,她还准备借着这东西趁机在程鹏和云氏跟前多替兰翊舒说好话的,怎么可能给陈氏? 高怡婷看了眼苏心漓,见她眉目沉静,心里暗自佩服,对陈氏越发的憎恶,柳飘飘也觉得匪夷所思,她是苏心漓的人,自然是和高怡婷一样的想法,不过她只是个侧夫人,而且并不怎么得宠,自然是不敢和老太太呛声的,高怡婷笑笑,站了出来,“老夫人,前几日相爷刚得了个上等的玉枕,正准备明儿当成新年贺礼给您呢。” 玉枕这东西,像相府自然是不会没有的,不过玉有好坏优劣,苏博然府上的这玉枕自然是不能和兰翊舒找的那一对相提并论的,陈氏心里也是这想法,更何况她还是故意想要敲诈苏心漓,自然不肯就这样轻易算了的,她看苏心漓一直不开口,那样子并不是很想送,直接耍起老人横来,“我就想要我孙女送的!” 高怡婷知道陈氏这人贪财,但是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这么不要脸,居然问孙女索要东西,而且态度还这样蛮横,何姨娘六姨娘那两房人见状,都幸灾乐祸的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向后靠在椅子上,看向了陈氏,嘴角上扬,笑着开口问道:“明儿就是新年了,祖母可有给漓儿准备新年礼物?” 她歪着脑袋,一脸的天真,期待的看向了陈氏,陈氏一听苏心漓居然问她索要东西,脸当即就沉下来了,她都还没开口呢,苏心漓就已经开口了,“祖母是长辈,漓儿是晚辈,而且漓儿尚未及笄,漓儿进宫的时候,贤妃娘娘除了赏赐漓儿,还另外给漓儿准备了新年的礼物呢,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也都准备了很多东西,祖母呢,为漓儿准备了什么?准备什么时候送给漓儿呢?漓儿真的很想瞧瞧呢。” 苏心漓这一会搬出贤妃,一会又搬出定国公府的人,而且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陈氏一下就慌乱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什么都不缺,还需要我送什么?” 陈氏声音慌乱,一副肉疼的样子,小气样毕露无遗,话刚说完,陈氏就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了,苏心漓却是淡淡一笑,“相府短各位弟弟妹妹吃喝穿了吗?她们缺什么了吗?还有祖母夫人缺什么了?” 陈氏恼火的看向一脸轻松的苏心漓,觉得她就是来和自己过不去的,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方才那病怏怏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我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唯一一个儿子,也向着媳妇,我没你外祖父外祖母的本事,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赏赐给你的?你随便拿一样东西出来,都可以抵到我全部的身家了。” 陈氏一听苏心漓要东西,立马开始哭穷。 “你现在已经和兰翊舒订婚了,你年纪也不小了,随时都有可能成婚,你若是不孝敬你祖母,你们成婚的时候,我如何能拿出像样的嫁妆,将来你孩子出生,我这外曾祖母也必定是拿不出东西来的。” 苏心漓听了这话只是笑,指望陈氏拿出东西给她陪嫁?她做梦都不敢这样想,就算她将苏府全部的东西都交到她的手上,她到时候都未必能拿出一个子来,而且还会觉得那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她肯定还会有私藏,陈氏除了对苏博然还有苏志安大方一些,估计谁都别想到她手上得到什么好东西。 陈氏对苏志安心疼,那是真的心疼,她现在已经五十六了,想要活到她和兰翊舒成婚,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苏志安娶妻,这可能性并不大,陈氏以前虽然抠门小气,但是并不至于如此不要脸,堂而皇之的问她要东西,十有八九是为了苏志安,苏博然现在有了苏存善,高怡婷疼苏存善,连带的,他将大部分的宠爱和关心都灌注到了他的身上,对苏志安不如之前疼爱,以前,苏志安上有哥哥姐姐和方静怡,但是现在,他就只有陈氏,陈氏她说那么多,其实心里就是担心,担心自己走了,苏志安年纪轻轻没人照顾,她现在对苏博然失望,就越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苏志安身上了,她这么拼了命的想要从她身上抠东西,其实说起来,不过就是为了自己走后,苏志安能有个保障。 “礼物不在贵重,心意到了即可。” 陈氏见苏心漓死咬着让她给东西,而自己又说不过她,直接以身子不适为由,将她们全部都打发了,苏心漓也没有继续留下来问陈氏继续索要东西,她今日带那么多东西上门,甚至开口问陈氏要东西,但是她并没有奢望自己能够满载而归,现在两手空空,和预期的一样。 苏心漓刚出了福寿园,高怡婷根本就不给其他人烦苏心漓的机会,将六姨娘何姨娘还有几个庶女全部都打发了,柳飘飘也识趣的很,没有缠着苏心漓,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难得回相府一趟,可要看看存善?” 高怡婷知道苏心漓忙,自然不可能直接开口就让苏心漓去看苏存善的,苏心漓看着高怡婷一脸期盼的样,点了点头,高怡婷有她自己的私心,她希望她与苏存善亲近一些,将来对这个弟弟多多扶持照顾,这样的私心,已经做过母亲的苏心漓可以理解和接受,而且如果苏存善不要对她或者定国公府的人有什么邪念歪念的话,她自然会将她当成弟弟看待的。 高怡婷带着苏心漓直接到了明松堂,苏博然给她建的院子到现在都还没有竣工,所以高怡婷还是和苏博然住在一起,苏存善出生后,也是在这个院子住下的,高怡婷希望苏博然将未来相府的担子交给苏存善,由苏存善来继承相府的,她自然是希望并且也会想办法让苏博然将所有的注意力和关爱都放在苏存善的身上,而培养感情最好的法子就是天天都呆在一起,而且住在明松堂的话,柳飘飘想要见苏存善也要难一些。 苏博然的长相儒雅,柳飘飘又是个美人痞子,苏存善自然不可能丑,才两个月大的苏存善被带的很好,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大大的,苏心漓到的时候,奶娘刚喂好了奶,而小家伙吃饱了睡的正香,高怡婷一见他,就爱不释手的亲了好几口,这才将孩子送到苏心漓手上,“来,姐姐抱一下。” 苏心漓从高怡婷的手中接过孩子,极为的小心,而且她抱孩子的动作极为的标准,看的高怡婷吃了一惊,苏存善睡得很沉,嘴巴里面不时会吐出白色的泡泡,浑身都冒着一股奶香味,极为的惹人怜爱,苏心漓看着,脸上不由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高怡婷见苏心漓喜欢苏存善,心里也十分欢喜,她原本想说苏存善很喜欢姐姐之类的话的,不过这些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说出口,苏心漓并不是个喜欢别人说这些话的人。 “夫人可有对六弟说些什么?” 高怡婷见苏心漓突然又提起苏志安,面上的笑容凝住,苏心漓笑笑,招了奶娘过来,让她将孩子抱了下去,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高怡婷坐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对六少爷的事情似乎特别关心。” 苏心漓扭头看向一脸审视盯着自己的高怡婷,目光锋利冰寒,“我说过,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苏心漓的口气,也冷硬的很,“相府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将来谁会继承相府,我也不关心,只要存善将来不会像苏汐月和苏沐灵她们那些人那样,时时想踩在我的头上往上爬,对我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他将我当姐姐,我自然也会将他当成弟弟。” 他之所以没有让高怡婷随着自己的心意处置苏志安,不过是因为想起自己的孩子心软罢了,而且他和方静怡那些人确实不同,她没必要针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但他毕竟是方静怡的孩子,她要说有多关心也是没有的,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她还是不希望他走歪路走邪路,仅此而已。 “我保证,存善绝对不会像她们那样的。” 高怡婷做发誓状,信誓旦旦的保证。 “小姐您是知道的,在我心里,我就只有存善这么个孩子,对苏志安,我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我刚成为相府夫人,我就告诉他,他生母曾经害过我,就是因为他生母,我才会不能生育,原本,我是准备将他养歪,让他成为相爷讨厌的纨绔子弟的,因为小姐,我才没有那样做,我和他说了很多方静怡做过的事情,还告诉他,是小姐让我给他找读书识字的先生,还有骑射的先生是小姐您给找的,让他今后明辨是非,好自为之。” 苏心漓没料到高怡婷会和苏志安说这些,如此,也就难怪苏志安对她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了,其实想想,苏志安也是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而且完全是从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孩子直接到现在,没有任何的过度,不过他这样的转变,也没什么不好。 苏心漓和高怡婷又聊了一会,临近午时,高怡婷开口挽留苏心漓在相府用午膳,苏心漓拒绝了,外公外婆他们十有八九是不会留苏博然吃午饭的,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苏心漓并不是很愿意看到苏博然的嘴脸,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她过年的好心情,而且苏心漓还得回自己的院子一趟,好好犒赏一下那些留守在院子的下人,苏心漓起身还没出明松堂呢,就有丫鬟前来向高怡婷通报,“夫人,妙雪小姐,不是,五皇子的侧妃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这么着急做什么,让她去正厅候着,我马上就过去。”高怡婷生气的训斥莽撞的下人道。 “你去忙吧,我回院子瞧瞧,一会就回去。” 苏心漓并不怎么想和苏博然碰面,苏妙雪也是一样,苏心漓辞了高怡婷,径直回到了漓心院,从福寿园离开后,流朱就先回去了漓心院,苏心漓到的时候,下人们都已经领到苏心漓给的红包了,一个个喜气洋洋的,看到苏心漓,笑的越发开心,一个个看向她的眼神写满了感激,所有的人全部在漓心院的客厅集合向苏心漓请安问好,苏心漓说了几句安慰鼓励和祝福的话,场面十分的融洽。 苏心漓虽然不在相府住着,不过因为苏心漓对这些下人态度和善,而且经常会有奖励,下人们也都各司其职,并不偷懒,每日院子里都打扫的十分干净,就和苏心漓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流朱知道苏心漓不会和高怡婷她们一起用午餐的,所以从福寿园先回来后,就让院子里的下人准备了吃食,众人向苏心漓问了安之后,很快就有热腾腾的饭菜端到了苏心漓的房间,苏心漓是用了午餐才离开的。 从漓心院离开的时候,辰时都已经过了,苏心漓才刚出漓心院,就看到蹲在墙角下的身影,因为是背对着她的,没能看清脸,不过那衣裳,苏心漓却是认得的,一旁的流朱也是认得的,看向苏心漓道:“小姐,是六少爷。” 那边,苏志安一听到声音,立马转过了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跑到了苏心漓跟前,他在这里应该等了不少时间了,脸和手都冻的通红,小小的手看起来都有些僵硬的,他抬头看向苏心漓,一好几次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别扭的很,看的苏心漓不由心软,将他带到了漓心院。 “找我有事?”要没事的话,不可能这么冷的天在她的院外守这么久。 苏志安站在苏心漓的跟前,抿着唇不说话。 “功课复习的怎么样了?” “先生教的我都会了。”苏志安抬着下巴,说这句话的时候,稚嫩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骄傲。 苏心漓笑了,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给你准备了文房四宝,在祖母那里,你等会就去拿吧,今后好好学习。” 苏心漓低着身子,凑近苏志安的脸,严肃又认真,继续说道:“苏志安,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让你依靠一辈子,你要学着靠自己,存善是你的弟弟,你以前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像他一样得宠受宠的,所以不要嫉妒,你是哥哥,要学着让弟弟,保护弟弟,还有,一定要明辨是非。” 苏志安盯着苏心漓,半晌,认真的点了点头。 “祖母她对你真的很好,你要学会感恩,不要惹她生气。” 陈氏对她还有其他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对苏志安确实是好的,苏心漓希望苏志安能有一颗善良感恩的心。 苏志安疑惑的看向苏心漓,显然是没料到她会在自己面前替陈氏说话,不过见苏心漓一脸认真真诚的样子,他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苏心漓满意的恩了一声:“方静怡是方静怡,你是你,你虽然是她儿子,但是和他并不一样,而且你是我弟弟,年纪还小,所以我不会迁怒你,至于夫人,她可是你受害者,而且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将自己牵扯进去,今后你做事也是一样,不要也不能将仇恨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 苏志安只是看向苏心漓,听着她说,红了眼圈,心里感动的很,自从姨娘和哥哥出事后,相府的下人看他的眼色都变了,而且背地里经常说他的坏话,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安慰鼓励他的,居然是这个自己一直认为是坏姐姐的人。 苏心漓在心里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苏志安可怜,虽然陈氏的辈分比高怡婷大,但是现在,相府明显是身为相府夫人高怡婷的天下,苏志安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说,任何人在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后,都会变的聪明,至少,会比同龄的孩子更会看眼色脸色,苏志安肯定是不愿意得罪高怡婷,甚至是想讨好高怡婷的,但是陈氏讨厌高怡婷,他身为她最疼爱的孙子,在她跟前说她讨厌的人同时也是有利益冲突的人的好话,显然是不明智的。 “姐姐,我要成为和你一样受人尊重的人!”苏心漓现在在琉璃如此有名,她是相府出去的,相府的下人自然经常议论她的事情,苏志安听到了不少,从那些人的话中,他知道,苏心漓是个很受人尊重的人,先生和他说过,一个人的好坏,不应该是由少数一个人说的算了,而应该是大部分的看法,大部分的人,包括他的两个先生,都对苏心漓赞赏有加,十分敬重。 苏志安边说话边掉眼泪,眼泪越掉越凶,最后鼻涕都冒出来了,流朱见苏心漓对苏志安的态度不错,主动给他擦鼻涕,她都还没碰到苏志安的脸呢,苏志安直接用手擦了,他看向苏心漓,信誓旦旦,苏心漓都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转身跑出去了。 苏心漓看着苏志安的背影,笑了,在流朱有些难以理解的目光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出了房门,院子里就出现了一道绯色的身影,苏心漓没看清她的脸,不过已经猜到她是谁了,苏心漓的眉头微微拧起。 “妹妹,妹妹!” 眨眼的功夫,一出场就极力和她攀关系的苏妙雪就站在了她跟前。 第一百七十章:抱怨 第一百七十章: 苏心漓看着眼前站着的苏妙雪,自从大婚后,她们两个就没再见面,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不过苏妙雪在王府的事情,苏心漓或多或少都从身边的人口中知道一些的,苏妙雪没去苏府找过她,但是却回来了相府几回,高怡婷每回去苏府,也都会带去一些她的消息,和苏心漓预想的一样,没有任何靠山的苏妙雪在王府过的并不是很好。 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苏妙雪原就窈窕纤细的身子越发的抽条了,脸色也很不好,有些苍白,那虚弱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水雾迷蒙的,满是怨恨和不甘,而且还透着股无精打采的沉沉死气,就算之前一无所知,看这面相,也能够猜测的到她这段时间过的不好了。 “怎么姐姐一来,妹妹就要走啊。” 站在苏心漓身边的苏妙雪继续往苏心漓的方向靠了靠,伸手想要挽住苏心漓的手,手都伸出去一半了,犹豫了片刻,还是缩了回来,苏心漓看着她缩回去的手,唇角几不可见的勾起,这段时间她在王府的生活也不是全无好处嘛,至少比以前有自知之明和分寸了,而且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了。 “我原本就是要走的。” 苏心漓扫了苏妙雪一眼,回答的相当简单明了,她现在是不怎么想和苏妙雪接触没错,但她还不能决定自己是走是留,她这样说,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突然变的铁青的脸,老实说,现在苏妙雪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怜,尤其是她的处境,单是想想就觉得艰难,但是苏心漓对她的态度就和对方静怡一样,再怎么觉得她可怜,也同情不起来。 “妹妹事情繁忙,我担心误了你的正事,一直都没敢上门打扰,许久未见,妹妹是越来越漂亮了。” 苏妙雪看向苏心漓,那双满是怨恨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艳羡,苏心漓的衣裳配饰并不复杂,花样都是极为简单的,但是用料无一不是最上乘的,还有那做工,也极为的精细,尤其是她身上披着的那件披风,一看就是纯种的狐裘,毛色均匀细腻,极为的保暖,这样的货色,就连五皇子都没有,她就更不要说了,就算是她穿过的,如果她愿意给她,苏妙雪也觉得自己会十分欢喜的。 此刻,苏心漓那张脸唇红齿白,两边的脸颊白里透红,在雪白狐毛的的映衬下,就像仙子似的,看得人心里惊艳,甚至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难得凑的这么巧,我都到妹妹院门口了,妹妹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也好叙叙姐妹的情分。” 苏妙雪左一口妹妹,右一口妹妹,叫的是无比亲密自然,对她厚颜无耻死不要脸的本事,苏心漓早就习以为常,面色淡然的很,而一旁的流朱则拧起了眉头,水儿就更不要说了,拳头咯咯的响。 “小姐。”流朱凑到苏心漓的身边轻轻的叫了声,苏心漓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进去吩咐下人,给侧妃奉茶。” 苏妙雪一口一个妹妹叫的是亲密又自然,苏心漓却不愿意与她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直接叫她侧妃,而且说话的口气也疏离的很。且不说苏妙雪现在只是五皇子的侧妃,就算她是正妃,身份也比苏心漓的低,而且她五皇子都不怕,又怎么可能对他的妃子低声下气的?尤其,这个侧妃还是个让人觉得讨厌的人,虽然她不怎么愿意和苏妙雪接触,但是就像苏妙雪说的,她人都已经到门口了,自然是没有不接待的道理的。 苏心漓率先进了屋,两人刚坐下,就有下人将茶水送了进来,这漓心院的下人个个心里自然都是向着苏心漓的,看到苏妙雪,心里当然是不喜欢的,不过个个面上也没表露出来,送了茶水进去后,直接就告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苏妙雪还有苏心漓带来的流朱水儿两个丫鬟。 苏妙雪一进了屋,就四下张望,苏心漓虽然离开了相府,但是摆放在屋子里的这些东西她一样都没带走,和方静怡之前还是得宠的姨娘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虽然方静怡一直都在挤兑苏心漓,恨不得把她弄死了,但是因为定国公府和相府夫人的位置,面上,她又是一直都在巴结苏心漓的,摆放在屋子里的那些物件,都是极好的东西,以前,苏妙雪住在比这更富贵奢侈的雪园的时候并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看着,恨不得样样都能占为己有,而那双眼睛更是将她心中的贪婪表露无遗。 苏心漓虽然让苏妙雪进来了,不过并没有多少主人的自觉,坐下后,就自顾自的喝茶,当然,苏妙雪也完全没有当客人的自觉,从进来到坐下后,就一直在打量苏心漓屋子里的东西。 “妹妹,这么久没见,我们姐妹单独说会话吧。” 站在苏心漓身后的水儿手握成拳,恨不得揍得寸进尺的苏妙雪一顿,苏心漓给流朱递了个眼色,流朱会意,挽着水儿的手,两人离开,不过并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候着,她这一走,苏妙雪就将凳子往苏心漓的方向挪了挪,她最开始停下来的时候,还有一条小凳子宽的距离,但是苏妙雪坐下后,还要往苏心漓的方向靠近,一直静坐着的苏心漓转过身,看向苏妙雪,“苏妙雪,你不觉得这样的距离对我们的关系来说太近了吗?”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可笑,不论是苏沐灵还是苏妙雪,她们以为距离她近一些,或者说有身体的接触,就可以让她放下芥蒂,当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苏妙雪闻言,愣了愣,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有几分恼火,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她笑了笑,笑容有些尴尬,然后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妹妹好啊。” 她这话来的有些莫名,不过苏心漓看着她乱瞟的眼神,再综合高怡婷之前和她说的事情,苏心漓已经大概猜测到她想要说什么了,之前因为用凝露高,她的私房钱基本已经败光了,她到方静怡那里也拿了不少,她这次出嫁,嫁妆是高怡婷一手打理的,东西看起来是不少,但是并没有多少好东西,而且她滑胎后没多久,又继续开始用凝露膏了,虽然她是皇帝赏赐给颜司明的,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颜司明对她肯定是不可能有多好的,除了每个月的月银,估计根本就不可能有多的赏赐,估计月银都会故意让人克扣,苏妙雪被方静怡惯坏了,一直都不是个节俭的人,这手头的东西一少,她自然就会觉得心慌,然后又和以前一样盯上她的东西了。 “你离开相府这么久,相府还是给你留了这么大个院子,而且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宝贝,这些东西,有不少是方姨娘送的吧?” 一方面,苏妙雪想问苏心漓要东西,但是她又不愿意低头,直接就说这些东西是方静怡给的,方静怡的东西那就是她的东西,现在方静怡不在了,那这些东西自然就是她的了,她觉得自己只是在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府是皇上赏赐的宅子,一定又大又漂亮吧,你现在又不住在相府了,几个月都难得回来一回,这些东西也就是个摆设而已,皇上太后还有后宫的其他贵人主子给了你那么多的赏赐,妹妹见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这些玩意也看不上了,不如赠给姐姐如何?” 苏心漓闻言,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方静怡送的?她会那么好心给我送东西?我在相府的这些年,定国公府隔三差五就会送东西过来,我倒是想问问你,那些东西都去哪里了?你们一个个贪了我的东西,现在怎么好意思开口问我索要东西?还有,就算这些东西是方静怡送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与方静怡是什么关系?她的东西,就算是要给也应该给志安吧,凭什么给你?苏妙雪你虽然只是相府的养女,但好歹是从相府走出去了,而且现在已经是五皇子的侧妃了,讨要这种事情还是少做的好。” 苏心漓的口气严厉尖锐,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苏妙雪被说的又羞又气,脸都红了,瞪着苏心漓,但是半天,她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冲着苏心漓大喊大叫,发泄脾气,她紧咬着唇,似乎是在压抑克制什么,很快,她的一双眼睛就红了,有眼泪流了出来,一开始,她只是很安静的落泪,那泪水滴落在她的手上,滴答滴答的响,这样规律的响了几声后,苏妙雪忽然,哇的哭出了声。 原先,苏心漓是很淡然的,她还以为苏妙雪是演戏,苏妙雪忽然痛哭出声,苏心漓也有些吃惊,微微的愣了愣,便由着她哭,横亘在她和苏妙雪之间的东西有太多,所以不管苏妙雪怎么哭,她再怎么伤心委屈,她都不可能开口安慰的,甚至生出同情,因为她如果那样做的话,那她对她还有方静怡做的那些事情不就是错了的吗?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苏妙雪觉得苏心漓应该是个心软的人,不然的话,她不可能拿出她母亲的那些嫁妆去救济那些灾民,她原本是指着苏心漓开口安慰她的,然后利用她的怜悯之心再索要东西的,苏心漓的态度,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预料,她不开这个口,她继续哭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想到这段时间在王府的日子,苏妙雪就觉得心里难受的慌,憋屈的很。 “你以为姐姐不知道丢人吗?你以为我喜欢做这种讨要的事情吗?妹妹你是不知道姐姐的苦,你都不知道,我在王府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苏妙雪抽气了几声,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以前在相府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只是个养女,总觉得寄人篱下,心里不是滋味,现在嫁人了才知道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舒适惬意。” 苏心漓听了这话,抿着唇,有种想笑的冲动,因为这话,她听着,实在是有些耳熟的,高怡婷前两次到苏府找她的时候,有和她提到过,她还说,苏妙雪现在一回相府就会和她抱怨她在王府的事情,不单单和她说,和陈氏在一起的时候也说这些事情,但是苏心漓没料到,她会在自己跟前抱怨,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吗?她过的不好,正是如她所愿的事情吗?到底,她是过的多么的不满,居然愚蠢到将自己的伤痛摆在一个厌恶她的人面前。 “我嫁进王府都一个多月了,包括大婚那日,我总共就见了五皇子三回,总共就三回,还都是我找他的。” 苏妙雪伸出三个手指,挫败又恼火,“他情愿一个人睡也不找我,我找他,他还赶我,说就算他再怎么找我,我也不可能有他的孩子,我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谁啊,还不是因为他吗?当初,是他自己大晚上赴约的,他要对我没意思他为什么没赴约啊,他要不来那竹林的话,之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是他毁了我的清白,如果不是因为我怀上了他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滑胎?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滑胎,好端端的,我怎么可能会不能再孕?你说,他是不是应该负责?他一个大男人,还皇子呢,居然推卸责任,我只是要求他担负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而已,这样也有错吗?我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嫌弃我,对我冷嘲热讽的?” 都说出嫁从夫,苏妙雪这话要传出去,必定会被那些百姓的唾沫淹死,而且她推卸责任的方式实在让苏心漓觉得好笑,这件事情,颜司明确实有错有责任,他若是不存那些利用的歪心思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是苏妙雪身为女子,大半夜的邀请一个男子,而且还对他下药,怎么说都是苏妙雪错的更加离谱吧,至于她会滑胎不孕,这件事情,与颜司明并没有关系,不过他替自己背黑锅,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冤枉,而且,不要说颜司明那样小心眼又记仇的男人了,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对苏妙雪好的,应该说,如果不是迫于压力,应该没几个男人会愿意娶苏妙雪。 “还有王府里的那些下人,他们一个个都狗眼看人低,王爷虽然不宠我,但我也是王府的侧妃,他们一点也不尊重我,王府现在就我一个女主人,要什么没什么,这才第一个月,就开始克扣我的月俸了。” …。 从头到尾,苏心漓一句话也没说,苏妙雪滔滔不绝,一个人抱怨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在这一个多的时辰里面,她除了喝水,嘴巴几乎就没停过,那功力,简直让苏心漓叹为观止,不论苏妙雪的情绪如何,苏心漓都表现的十分淡然,直到苏妙雪最终停下,苏心漓这才开了口,淡然的问道:“说完了吗?”这样愤世嫉俗爱抱怨的人,谁会喜欢?老天更加不会眷顾。 苏妙雪抬头,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抬头看向苏心漓,微微的愣了愣,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继续说道:“妹妹啊,姐姐也不是那种恬不知耻不要脸面的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开这个口,我与妹妹自小一起长大,妹妹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苏妙雪确实很少开口问她索要东西,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爱惜自己的颜面,而是因为以前的自己傻大方,一有什么好东西,她们都还没开口,她就让人给她们送过去了,没送过去的,苏妙雪也很少自己来索要,因为有方静怡会替她这个口。 “我听说妹妹今儿带了不少好东西回相府,弟弟妹妹都有,那姐姐的呢?” 流朱和水儿两人就站在门口,苏妙雪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自然不小,门口站着的流朱和水儿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她们两个自然是气愤不已,都想冲进去骂苏妙雪一顿了,还说自己不是厚颜无耻的人,就没比她更恬不知耻的人了。 “方静怡呢?她最近没有和你联系吗?” 自从苏妙雪的大婚后,方静怡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苏心漓让人寻找她的下落,但是一无所踪,她还让顺天府尹的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每天京陵城都有人死,但是那些人都没有方静怡,方静怡突然消失,苏心漓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她已经很久没和我联系了,她还敢和我联系?我的大婚就是被她给毁掉的,就是因为她带了晦气,我的孩子才会掉的,而且还不能再生育了。” 苏妙雪的声音尖锐,那张消瘦的脸,下巴尖尖的,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而她说的话,苏心漓更有一种心寒的感觉,为方静怡不值。 “这屋子里的东西,你随便选一样吧。” 苏妙雪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而门外站着的流朱和水儿两个人听了,忙冲了进来,想要制止,苏心漓不让她们说话,而坐在苏心漓一旁的苏妙雪一下就站了起来,她唯恐苏心漓反悔,一双眼睛就开始扫视屋子里的东西,务必让自己拿走的东西是最贵最好的,她迈步正准备去挑选东西,苏妙雪忽然伸手将她拦住,“如果方静怡回来找你,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苏妙雪愣了愣,苏心漓又继续道:“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不是抱怨说五皇子对你不好吗?府里的下人还克扣你的月银,你每个月的花费根本就不够,不是吗?你知道的,我想要帮你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苏妙雪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不住的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只要她回来一找我,我立马就通知你。” 苏心漓点了点头,苏妙雪转身就去挑选东西去了,挑了东西后,她还是担心苏心漓反悔,转身就离开了,她一离开,流朱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不要脸,小姐,你干嘛要送东西给她啊?” 流朱倒不是心疼那东西,只是想要给苏妙雪,她情愿砸了。 “就算是个乞丐,表演了这么半天,也应该给点打赏吧,而且今后,说不定还要用上苏妙雪呢。” 流朱听苏心漓将苏妙雪比喻成乞丐,将这说成是给她的打赏,心里平衡了许多,苏心漓见苏博然还没回来,心里头有些窃喜,正准备回去头,忽然有丫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这丫鬟,苏心漓是认得的,是高怡婷身边的人。 “小姐,相爷已经回来了,听说您也在府里,正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赶呢。” 苏心漓看着地上慌张的小丫鬟,嘴角上翘,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气势汹汹,看样子是在定国公府受气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苏博然就冲进了院子,他走路的速度极快,怒气冲冲的,整个人就好像着了火似的,苏心漓就坐在靠院的桌旁,静静的欣赏着他喷火的模样,而她这样的冷静和淡然看的苏博然心里头越发的失衡恼火,脚下的步子更快,几步就冲进了房间,苏心漓和苏妙雪两人刚喝了茶,桌上的杯盏都还在,苏博然一进去,拿起那盛了水的茶壶,向后退了几步,直接砸在了苏心漓的脚边。 苏妙雪拿了东西离开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因为苏心漓现在并不在相府的漓心院住着,只是今日难得回来,所以屋子里并没有点地龙,这茶水虽然换的时间不久,但因为现在天冷,凉的也快,所以并不是很烫,只是苏心漓的鞋袜和裙摆都湿了,苏心漓看到苏博然举起茶壶,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她心里也十分清楚,他再怎么愤怒,现在,他也不敢真的伤她,所以她就坐着,动都没动一下,更不要说躲了,那有恃无恐的模样看的苏博然越发的吐血。 一旁站着的水儿流朱两个人,心里却吓了一跳,见苏心漓只是衣裳被打湿了,那碎片并没有划伤她,松了口气,流朱的情绪控制的还好,毕竟是从相府出去的丫鬟,也是相府长大的,就算苏博然对苏心漓做了这些,她也不敢对苏博然做些什么,不过水儿却相当的恼火,一下就冲到了苏心漓跟前,一双大大的眼睛就好像会吃人似的,怒视着苏博然,苏博然是知道水儿的本事和脾气的,顿时不敢再发作。 “父亲这么生气做什么?” 苏心漓弹了弹溅到膝盖上的手,神情淡然,那样子更是无辜,就好像她完全不知道苏博然是刚从定国公府回来似的。 “气大伤身,也容易上火,来人啊,给父亲泡杯菊花茶。” 苏心漓拉着水儿,让她重新站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命人给苏博然上茶,苏博然还是生气的,盯着苏心漓看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怒火,不过因为当着水儿的面不敢再动手,憋气憋的是满脸通红,他看向苏心漓,一遍遍的在心中告诉自己,现在,她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的女儿了,然后细想苏心漓身上的利用价值,极力的将自己如火山喷涌一般的怒气压制了下去,他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在苏心漓的身边坐下,没一会,就有下人将刚泡好的菊花茶端上来了,不过苏博然哪里喝得下?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定国公府那些人,明儿就是新年了,我今日特意备上了厚礼前去拜访,我这可是一番好意,真心诚意的,他们一个个却冷嘲热讽的,饭都不留我吃一顿!” 苏博然说这话的时候气呼呼的,显然就算是极力压制,还是余怒未消,苏心漓听着他抱怨,这一抱怨,差不多又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她还真是佩服苏博然的好记性,定国公府那么多的人,谁谁谁说了什么,他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她也有些明白苏妙雪那抱怨起来就滔滔不绝的性子是像谁了,果然是父女。 苏心漓和刚才一样,由着苏博然说,一直都没有插话,不过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母亲当初嫁给苏博然的时候,他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一个穷书生,他是靠定国公府才爬到今日的位置的,母亲嫁给他十六年了,从她记事后,每次去定国公府,几乎就只有母亲,她和哥哥三人,苏博然很少会回去,母亲和哥哥过世后,这已经过了三年了,苏博然一次都没去过定国公府,每次遇上了事情,都是找她去求情。 以前,她心里向着他这个父亲,他掌控了她,是有恃无恐,现在,他几次求自己都不成,他觉得她指望不上了,就想重新和定国公府建立关系,今后继续利用他们,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聪明,定国公府那么多人,谁是傻子,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家心知肚明,一直以来,不过是看在她与母亲和哥哥的面子,不与他计较罢了。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嘴巴,他说话的语速很快,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就和鸟儿似的,苏心漓脸上的神情半点未变,一颗心却变的越来越冷,越来越硬,甚至觉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而苏博然这样的嘴脸落在她的眼里,更是愚蠢不堪到了极致,他到现在都还没认清现实,他能成为琉璃的丞相,与她比肩,不是因为他是苏博然,而是因为他是定国公府的女婿,他抱怨的是他的恩人,而且,她觉得舅舅和几个哥哥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但凡是稍微有血性的男子,应该都看不上苏博然这样的人吧,既然他已经察觉到她现在心里向着外公他们了,就不应该在她的面前抱怨这些,既然她知道自己已经对她不满的,那他就应该知道,他的愤怒和不甘,只会让她痛快,她一点也不会觉得是定国公府的人做的过分。 “你回来相府怎么也不提前告诉父亲一声,害我还去苏府找你,等了你好几个时辰!” 难怪一回来听说她在相府就像吃了火药似的,原来是在苏府等她了,她说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苏府现在是齐磊在管理,他们都是知道她与苏博然之间的关系的,估计是故意不说,让他在那里白等的。 苏博然越想越觉得生气,越说越觉得激动,早知道苏心漓今日会回来相府,他就等她一起去定国公府了,那样的话,他们那些人也不会给他脸色看,他也不必听那些难听的话受气,这样一想,苏博然就觉得这是苏心漓的错,他甚至觉得她是故意让他去定国公府难堪的。 “我没想到父亲会去定国公府。” 苏心漓迎着苏博然审视愤怒的视线,没有任何的犹豫,回答的更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听不出任何的质问,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实,苏博然被呛的直接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明儿就在府里过年。” 苏博然用的是命令的口气,他一直都想着让苏心漓在相府过年呢,也一直发愁怎么让她回来了,既然现在她自己主动回来了,也省得他费工夫,以前,苏心漓爱在哪里过年就在哪里过年,他都无所谓,但是现在,苏博然是费尽心思想要将苏心漓和他绑在一起,那样的话,他在朝堂之上必定可以站的更稳。 “我已经与祖母她们说好了,回去过年,苏府是皇上赏赐的宅子,今年是我住进去的第一年,我自然是要在那里过年的,明夜皇家的盛宴,我都与皇上说好了,不去参加,就留在苏府过年,如果我在相府过年的话,怕是不好和皇上交代。” 每年过年,皇上会举办盛大的宴会,除了有皇室的成员,后宫的妃子,皇上还会让朝堂上四品以上的官员参加,上辈子,苏心漓做了四年的皇后,大宴小宴,各种宴会不断,她都已经腻味了,兰翊舒并非皇室的成员,也不是朝廷的官员,不过皇上有让他参加,但是他不愿意,苏心漓自然是不会让他在京陵城的第一年一个人过的,所以和文帝说了,要留在家中守岁,文帝已经准了。 苏博然就算不乐意,但是苏心漓将文帝都搬出来了,他也是无可奈何。 “兰翊舒呢?他没与你一起吗?” 现在,苏心漓已经与兰翊舒订婚了,而且是皇帝保的媒,文帝身体康健,活到苏心漓成婚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门婚事,不管他是不是愿意,都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苏博然现在已经想开了,这样的事实既然改变不了,那他就只有想办法从这门婚事如何获得最大的利益,虽然兰翊舒不是皇子,但是皇上对兰翊舒的好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太后贤妃对兰翊舒也极为的关心,六皇子就更不要说了,这一个个可都是贵人,尤其是文帝,听说兰翊舒经常与文帝对弈,下棋的时候,肯定是会说几句话的,要是兰翊舒趁此机会替他美言的话,那绝对可以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所以苏博然已经决定不反对这门婚事了,相反,他还决定巴结兰翊舒。 苏博然这一开口,苏心漓立马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抿着嘴唇,眉头不自觉的微微拧起,心里完全不受控制的生出一种反感来,苏博然想要利用她,利用定国公府,估计是有先例了,苏心漓也是有些习以为常了,苏博然怎么说,她反正就只是听听而已,然后置身事外,但是现在,苏心漓见苏博然打兰翊舒的主意,心里头顿时愤怒异常,甚至有一种开口教训苏博然的冲动,不过到最后,苏心漓还是克制住了。 “我们现在不过是订婚,又不是成亲,他怎么会与我一起?”苏心漓看着苏博然反问道。 虽然她与兰翊舒经常双双做一些事情,但那多是帮助灾民,别人会说她一个女子做不了那些事情,才找男人帮忙,不过事实上,这是不合规矩的,怎么能和她一起来相府,这成何体统,这苏博然不论做什么事情,就只会考虑他自己,苏心漓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过苏博然却不死心,他看向苏心漓,沉思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以前父亲一直反对你们在一起,对兰翊舒也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现在,你们已经订婚了,很快他就是我的女婿了,为父想替你好好把把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地方如此吸引我的漓儿,要是他不够好,父亲也不放心将你交给他。”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一板一眼说的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又讽刺,恶心的让人想吐。 “我听说皇上,太后,还有贤妃娘娘等人都对他极为的赞赏,想来他的人品是不错的,以前是父亲太过注重身份了,不过你是我女儿,身为父亲,我总归是希望你能嫁的好,一辈子无忧的,有空的话,你就带兰翊舒见见我,怎么说他也是我女婿,我希望他这个做女婿的好,当然,我这个岳父好了,对女婿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对你这个做女儿的更是如此,你现在身份如此尊贵,不单单是因为你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当朝的右相,也是因为你是我苏博然的女儿,我越来越好,你的地位自然也是越来越高的。” 苏博然这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每次见面,都要这样提点,有意思吗?还是他觉得这样说就有意义和作用了吗?很多事情,不是说说就可以的,而是要付出行动的,只是可惜,他这个做父亲的说太多了,但是呢,可以做的该做的却是一件事情都没做,所以,他说的再好听也没有用,不说他现在只是个丞相,而且今后最多也只能是个丞相,就算他是当今皇帝,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苏心漓也不敢想。 苏博然又说了许多,言语间多会提及兰翊舒,他的意思,苏心漓自然是明白的,她想让兰翊舒在文帝和太后等人跟前替他多多美言,苏博然这一说,又是大半个时辰,等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苏博然泼的那茶水已经彻底凉掉了,苏心漓的脚也差不多也快冻僵了,都快没有知觉了。 “这相爷也真是的,就算再怎么在别人那里受气,也不能拿小姐撒气啊。” 苏博然一走,流朱就开始抱怨,她火速命人端了热水上来让苏心漓泡脚,对苏博然,就算流朱再怎么心灰意冷,但身为丫鬟的她还是说不出太过难听的话来的,不过水儿却相当的愤怒,“小姐,你干嘛拦着我啊,如果不是您拦着我,我一定会狠狠的教训那个讨厌的家伙一顿的,他真是太坏了!明明知道小姐怕冷,那茶壶里面有没有水他会不知道吗?居然就那样扔在小姐脚边,要是伤了小姐怎么办?他是瞎子吗?看不到小姐的鞋袜已经湿了吗?一直都在抱怨抱怨,正经的事情,屁点都没有,他就不能先让小姐换干的鞋袜吗?明儿就过年了,要小姐因为这个受凉长冻疮了怎么办?到时候公子肯定会心疼的,而且会觉得是我保护小姐不利,他实在是太坏了!” 对于水儿说的这些,流朱心里自然也是有微词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曾经是相府的下人,另外的话,她也是担心苏心漓听到这些心里会不舒服,毕竟,那个人再怎么混账,也是苏心漓的父亲,流朱一直都是伺候苏心漓的,以前,苏心漓对苏博然是很敬重依赖的,流朱不满的看了水儿一眼,“水儿,你少说几句。” 水儿瞪大的眼睛转了转,“我为什么要少说几句啊?小姐,我说错了吗?那苏博然就是个大坏人,利用小姐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打公子的主意,可恶至极。” 在水儿眼里,兰翊舒那就是如神一般的存在,苏博然想要利用她的神,她又是个藏不住话藏不住脾气的人,能忍得住吗?她气的跺脚,咬牙切齿的,“这样的人,就应该喂狗,喂狗!” 苏心漓闻言,笑出了声,流朱见苏心漓笑,便觉得水儿的话对她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松了口气,也就没再数落水儿,因为她心里也还是很不满的,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她低着身子,替苏心漓擦了脚,苏心漓坐在床上,将脚放了有汤婆子的被窝,“你要堵住她的嘴巴还不简单,让人拿一些她爱吃的糕点不就好了吗?水儿,你说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 水儿一听说吃的,愤怒的小脸顿时放光,“小姐,我出去找吃的了。” 苏心漓一点头,水儿就一溜烟跑出去了,而流朱则找了干净的鞋袜替苏心漓换上,虽然现在苏心漓已经不住在相府了,不过还是留了不少的衣物在这里的。 “小姐,相爷就是那样的话,他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流朱都替苏心漓委屈,而且越想越觉得委屈,小姐多好的一人啊,哪家的老爷夫人不盼望着有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儿啊,为什么相爷就是不知道珍惜呢?小姐是个重情义的人,相爷说那些话还不如不说呢,他要之前没做那些事情,就凭着这父女的情分,小姐怎么会不帮他呢?流朱觉得,苏博然做那些,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觉得你家小姐我是那种会给自己添堵的人吗?放心吧,他说什么都对我没影响,你也不用为我觉得难过。” 苏心漓挑眉,扬着嘴角说道。 苏心漓从相府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苏心漓现在在京陵城有很高的声望,去哪里都有百姓,苏心漓从相府离开的时候,门口就围了不少百姓,苏心漓亲民的很,笑眯眯的和他们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听的那些围观的百姓越发的激动,苏心漓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道:“早上苏小姐来的时候,可是抬了一大箱子的东西进了相府,怎么回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啊。” 苏心漓闻言,抬着上马车的脚顿了顿,那人的话刚说完,很快就有人附和,苏心漓勾了勾唇,有百姓时时关注还真是件好事,至少,完全不用她出手了。 现在的天晚的早,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苏心漓怕冷,一下马车,立马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兰翊舒已经回来了,一看到苏心漓的人影,立马就拿了衣服跑了出去,搂着她进了屋。 “鞋子怎么换了?” 早晨,苏心漓是和兰翊舒一同出府的,两人是在门口分道扬镳的,兰翊舒平日里最关心的就是苏心漓的事情,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虽然苏心漓的衣物内的东西不归他管,但是兰翊舒都是知道的,因着现在还在下雪,苏心漓出门都会在马车上备上鞋袜,不过苏心漓回来穿的鞋子并不是她出门穿的那双,而且也不是备用的那双,兰翊舒话刚问完,苏心漓和流朱都还没开口呢,水儿已经走到兰翊舒身边,将今日发生在相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兰翊舒,陈氏的,苏妙雪,苏博然的,他们说的话,她记的是八九不离十,苏心漓听着,看向水儿,唇边的笑意浓的很,什么时候水儿的记性这么好了,果然,比起自己,她对兰翊舒的感情还是更深啊,兰翊舒交代的事情,她执行起来,是一丁点都不含糊。 “那你是做什么吃的?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小姐的吗?怎么会让苏博然的水泼到她的?苏博然说话的时候,你不会打断他先给小姐换上鞋袜的吗?” 想到那场面,兰翊舒就觉得生气,就他对苏心漓的这态度,还想他在文帝太后跟前替他说好话,下次和文帝下棋的时候,他一定会好好替他‘美言’的。 “公子,我错了。” 兰翊舒说话的声音一重,之前还眉飞色舞的水儿顿时笑容全无,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公子,水儿没照顾保护好小姐,水儿错了,水儿晚上不吃饭了,回房后一定好好思过。” 对别人来说,一顿不吃,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惩罚,但是水儿主动提出来不吃晚饭,这对她来说绝对就是酷刑。 “干嘛要回房,等会公子和夫人用晚饭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吃。”齐云幸灾乐祸,水儿抬头,立马用火焰燃烧的眼神瞪他,齐云耸了耸肩,笑的越发得意。 “小姐,晚上属下也不吃了。” 林景看向水儿可怜兮兮的模样,满是疼惜,然后看向苏心漓说道。 苏心漓直接笑出了声:“患难与共吗?还是你准备将自己的晚饭给水儿呢?” 林景一听可以将自己的晚饭给水儿,看向苏心漓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可以吗?” “谁要你好心了,我才不吃饭呢。” 水儿嘟着嘴,不满的对林景嚷嚷道,她的神色倒是强硬的很,不过说到吃饭二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我又没受伤,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嘛不让你吃饭,兰翊舒!” 苏心漓给兰翊舒使了个眼色,水儿这丫鬟认死理,比起自己的话,她更听兰翊舒的,而且这还是兰翊舒怪她,兰翊舒要不松口,她就算被自己的口水淹死,也不会吃东西的,而且,今日苏博然从外面冲进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一进来就拿东西砸了,她当时知道他想做什么,之所以没动,是因为动了也躲不开,所以才淡然的坐着,水儿离她虽然不远,但也有些距离的,而且她心思单纯,哪里会想到苏博然一进来就会发疯,始料未及的事情,她没防范到也很正常。 “下不为例。” 兰翊舒沉着脸,看向水儿,“你们下去吃饭吧。” 水儿一听自己可以吃饭了,傻傻的笑出了声,不住的点头,做发誓状,“公子,我保证,今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下次苏博然要再敢这么做,我就把他捉起来,然后扔到山里去喂狗。” 水儿说完,又向苏心漓谢了恩,兴冲冲的吃饭去了,她们一走,青藤立马命人将准备好的晚饭送了进来,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 “六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苏心漓一直都在替颜宸玺针灸,颜宸玺的腿已经有了起色,苏心漓进宫并不是很方便,而且次数太多的也会惹来怀疑,所以就让贤妃找信得过的御医,由兰翊舒将她针灸的几个穴道告诉了那御医,所以苏心漓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天天进宫了。 “比之前好了很多,精神也状态也比先前的好。” 苏心漓点了点头,并不意外,颜宸玺不希望自己整日躺在床上,或者只能坐在椅子上,成为残废,现在,他的身体状况一点点的好转,他有了信心,精神和状态自然也是越来越好的。 “那就好。” 苏心漓知道,兰翊舒心里一直牵挂着颜宸玺的事情,他要不好,他心里的大石必然也放不下。 “漓儿,谢谢你。” 兰翊舒握住苏心漓放在桌上的手,牢牢的捧在手心,看向她的神色充满了感激,苏心漓也看向他,看着他在灯下如画一般的容颜,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充盈感,她忽然想到今日在相府,苏博然提出让他在文帝等人跟前替他美言的事情,她想起自己当时的愤怒和恼火,心头一片的平静,原来,真正在意一个人,不但自己不会利用他,就算是别人有那种利用的心态,都会觉得相当的厌恶。 苏博然那些人让她觉得心寒绝望,但是她身边坐着的这个人让她觉得温暖,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兰翊舒,只觉得因为有他,屋子里的光,都是温暖柔和的。 “兰翊舒,我有点冷。”苏心漓忽然说道。 “冷了?” 兰翊舒一听苏心漓说冷,立马站了起来,准备给她拿衣裳,他一起身,苏心漓就握住他的手,抬头看着兰翊舒,恨不得揍他一顿,平日里这么爱占她便宜的人,现在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他居然这么不识情趣。 “你不会把你的怀抱给我用吗?” 苏心漓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很奇怪,自己能理所当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主动伸出手,兰翊舒笑出了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然后也伸出了手,将苏心漓搂在了怀中,凑到她的耳畔,低低的笑出了声:“想要我抱就直接说嘛,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说完,他又是一阵低笑,苏心漓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只是轻轻的两下,然后又紧紧的搂住了她。 “还冷不冷了?”兰翊舒关切的问道,兰翊舒觉得苏心漓应该是真的冷,因为她的身体,凉冰冰的。 “不冷了。” “是不是只要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脸皮真厚。”苏心漓娇嗔了一句,却没有否认。 兰翊舒,只要你抱着我,就不冷了,身体不会冷,心也热乎乎的。 “苏心漓,今后我不会对你说谢谢了,想对你说谢谢的时候,我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你也是一样。”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恩了一声,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苏心漓,过了明天,你就十四了。” 兰翊舒说着,将苏心漓直接抱到了自己的怀中,“十四岁,可以成婚了,我们尽早成婚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和乐融融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京陵是琉璃的国度,大年三十那天,自然是十分的热闹,一大早,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就将睡梦中的苏心漓给吵醒了,院子里也是,声音嘈杂的很,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吵,不过今年是过年,苏心漓想到早上要去定国公府,从定国公府回来后,可以和兰翊舒一起过年,不用在相府那个地方,心情难免激动,平日里,她醒了后,总会赖床,但是今天,一个翻身就坐起来了,穿了鞋子就跑到门口。 昨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雪,早上已经停了,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是从那明媚的光线中,苏心漓感觉到,今日会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天空蔚蓝,格外的美,院子里的下人正在打扫卫生,铲雪的铲雪,挂灯笼的挂的灯笼,还有的提着水在擦洗,其实大前天,为了迎接新年,院子里就将苏府上下彻彻底底的打扫了,她的院子,更是干净的很,不过兰翊舒这个人洁癖的恐怖,现在又是齐磊在管理相府的事情,卫生问题捉的比什么都严格,明明到处都干净的可以当镜子用了,这些下人还是干的卖力无比。 原本,院子里的几棵树,到现在已经光秃秃的了,但是因为最近一直都有在下雪,灰黑色的树枝上都是白雪,再配上那红红的灯笼,喜庆又好看,院子里忙碌的下人看到站在窗口的苏心漓,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向她请安,苏心漓对她们笑了笑,道了声早,就打了个寒颤,这天气,真不是开玩笑的,苏心漓正准备回床上,身上一沉,接着整个人连同自己披在身上的衣裳一同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你是想生病着过年,是吧?” 兰翊舒用宽厚的大衣将苏心漓紧裹着,将她搂在了怀中,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心漓见下人们都在院子,虽然她们一见兰翊舒将她搂在怀中就红着脸转过身去了,但是有好几个一直偷偷的往这边瞟,苏心漓脸皮薄害羞,原本是要挣扎的,听到兰翊舒说的这句话,什么动作都没有了,她静静的靠在了兰翊舒的怀中,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主动搂住了兰翊舒的腰,然后透过敞开着的窗口看着那些为了新年不停忙碌着的下人,只觉得一颗心,说不出的充盈和满足,还有上辈子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 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从窗口回屋后,苏心漓替兰翊舒更了衣,兰翊舒起的一贯比她早,尤其是天气变冷后,苏心漓很少干这种伺候人的事情,不过因为上辈子的经验,她的动作倒是自然熟练的很,而且心情也很好,苏心漓伺候兰翊舒换好衣裳后,这才将流朱和流云叫进来,让她们伺候自己梳洗,苏心漓发觉,自己在兰翊舒的事情上特别小气,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她几乎都不肯让别的女子近兰翊舒的身,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不例外,她很喜欢兰翊舒一点,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是齐云齐磊,没有女子,以兰翊舒的挑剔,如果有丫鬟的话,肯定是个美人。 苏心漓和兰翊舒用早膳的时候,水儿已经将她要送到定国公府的东西都小心的搬上马车装好了,因为里面有兰翊舒送的东西,拥护主子的水儿不知道有多积极,唯恐其他下人将那东西磕着碰着了,而且比起去相府来说,几个丫鬟的心情也比昨日好一些。 “今晚,我会带个人回府。” 临近过年这几天,平日里没事的兰翊舒十分的忙碌,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 “六皇子吗?” 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颜宸玺,不过兰翊舒却摇了摇头,苏心漓看向兰翊舒的漂亮媚眼儿转了转,兰翊舒在京陵城的时间说短不短,但也不是很长,他这个人,看似容易亲近,其实骨子里淡漠梳理的很,和谁都有距离,除了和她最亲近之外,再就是颜宸玺的,别的,苏心漓真的就不知道了,实在是猜不出来。 “是女的?” 苏心漓咬重女子,酸味十足,听的兰翊舒笑出了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小脑瓜子里想什么呢?还女的,我都有你了,其他的胭脂俗粉我能看得上吗?” 苏心漓一听,顿时就乐了,每次兰翊舒自然而然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很开心,那笑容,根本就不受控制。 “我这不是担心吗?你这么好,要是有女子缠着你非要跟上门,怎么办?” 和颜司明那个渣相比,兰翊舒真的浑身都是优点。 “你管好你自己,不要招那么多的烂桃花。”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吃味的模样,就只是笑,眉眼弯弯,“你说的那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你应该不认识,但可能听说过,不过你要见了他,肯定会欢喜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兰翊舒说了这么多,就是不告诉苏心漓是谁,苏心漓不满的瞪了兰翊舒一眼,“故作神秘,不过兰翊舒,你记得要给我准备压岁包,我要是在定国公府的话,肯定能收到好多。” 程鹏云氏,她的舅舅舅母,还有几个哥哥,就算她不在定国公府,这些人肯定也是会给她准备红包的。 因为是新年,府里有不少琐碎的事情要安排处理,苏心漓去定国公府,就带了什么都不会的水儿一个丫鬟,在她出发去定国公府之前,水儿装上马车的东西已经先出发了,等苏心漓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刚下马车,就看到程子谦程子风几兄弟在门口等她,除了远在边境的程子落,大家都回来了,包括在外地经商的程子轩还有苏心漓的大舅舅,程邵廷是昨晚上才到的,这次是回京述职,在家呆几天就要重新回边境军营去的。 苏心漓下马车前就自己穿上外套了,水儿除了会武功会吃之外,别的基本都不会,不过她就会功夫这一点,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比补上,而且苏心漓喜欢她开朗的个性和大条的神经,苏心漓刚下马车,程子谦程子风几个人就围过来了,最后还是程昱凡说苏心漓怕冷,而且程鹏还有云氏等人都在屋子里候着呢,苏心漓这才进了府。 这两日,还有大年初一,是不用上早朝的,军营里除了轮值的人,也会回去过年,像程鹏这样的身份,又在京陵城,自然是可以不用呆在军营的,苏心漓进屋的时候,大家都早,包括她许久都没有见面的顾南衣,云氏和程鹏等人穿着的都是新衣裳,尤其是屋子里的几个女眷,穿的极为喜庆。 屋子里点着地龙,比起外面来说,并不是很冷,苏心漓一进屋,就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她的那些名贵的大衣多是云氏给送的,云氏觉得女孩子应该穿的靓丽喜庆一些,而且苏心漓肤白如雪,那颜色也更衬皮肤,所以颜色多比较艳丽,以红色玫红为主,苏心漓里面穿的衣裳极为的素雅,和屋子里那些穿红戴绿的比起来,反而让人眼前一亮,云氏一看到她,眼睛都笑眯起来了,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阵猛夸,就好像苏心漓是九重天上的仙女似的,不过在老太太心里,苏心漓比仙女还美呢。 程邵廷上次回京还是程立雪和苏历仁过世的时候,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了,她是定国公府的长子,对程立雪极为的疼爱,定国公府又没有女孩儿,大家都将她当成公主似的捧在手心,比起苏历仁来说,苏心漓在定国公府要受宠许多,程立雪在世的时候经常抱怨说他们重男轻女,不过苏历仁和程昱凡程子风等人一样,都极为的心疼妹妹,倒是从来没有为这个吃醋过。 比起程绍伟来说,程邵廷的脾气要火爆许多,当初程立雪过世的时候,程邵廷带兵到相府,狠狠的打了苏博然一顿,要不是因为他求情,苏博然当时估计不死也残,苏心漓到现在都还记得,程邵廷拎着倒在地上的苏博然的领口,正准备动拳头的时候,她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告诉程邵廷说,如果他要打死苏博然的话,就先把她给打死,现在想想,当时她说的这句话,一定很伤程邵廷的心,之后定国公府屡次出手帮苏博然,大概也有那次的原因吧,当时,她只是觉得,母亲和哥哥过世后,父亲就是她最亲的人,不过那样的想法,根本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苏博然根本就没将她当成女儿,这要换成现在,她就算要阻拦,也会在程邵廷将苏博然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再出面,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可以,她更加不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 程邵廷的五官和程绍伟有六分的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不过因为程邵廷一直都在军营,他所在的地方刚好是在南夏和琉璃交接的地方,因为偏南方,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很冷,但是却很热,湿热,所以程邵廷看起来比程绍伟黑好多,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坚毅的冷硬气质,让人信服。 苏心漓和程鹏还有云氏请了安之后,走到了程邵廷的身边,福了福身,脸上扬着笑容,甜甜的叫了声大舅舅,就好像,他离开前,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误会和任何的芥蒂,程邵廷严肃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然后骄傲的开口道:“你的事情,舅舅在军营都听说了,其他的将军还有军营里的士兵都议论你呢,他们都很感激你,舅舅为你感到骄傲。” 程邵廷说话的嗓门很大,就算是说着这些有些煽情的话,依旧给人一种严肃之感,不过苏心漓能感觉得到他情绪的激动,战场上的事情,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如果大金真的向琉璃宣战的话,南夏就不可能彻底的置身事外,不是和琉璃联合起来攻打大金,那就是和大金联手,一旦开战,必定会有很大的伤亡,不单单是士兵,还有将领,那真的就是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上了,而且程子落所在的地方就是和大金交界,要是真的发生战争的话,他第一个就得往前冲,所以苏心漓一丁点也不愿意打仗,因为她希望定国公府的人好好的,而且,她也不愿意琉璃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这一战,在她有生之年,是免不了的。 “舅舅为了琉璃,常年呆在曰安,不得与家人团聚,我也为舅舅感到骄傲,还有那些驻守在边境保家卫国的士兵,比起他们来说,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程邵廷是昨日才回来的,一到京陵城,就直奔皇宫向皇上述职了,回到定国公府之后,因为好奇苏心漓的事情,就将程昱凡等人叫到了自己的书房,程昱凡程子谦等人说了有关于许多苏心漓的事情,他们都说苏心漓变了,变了好多,可程邵廷却觉得不敢置信,虽然这三年来,他一直都在曰安,但是和家中还是有书信来往的,云氏和程鹏每每会在信中提起苏心漓,因为她在相府,被苏博然蒙蔽,常有担忧,苏心漓这转变,实在是太过突然,就算是程昱凡等人告诉他,他还是觉得接受不了,可现在,当苏心漓站在他的面前,激昂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他才肯定,苏心漓是真的变了,她的眉宇间多了英气,比男子都还要深明大义。 “不生舅舅的气了吗?” 苏心漓听了这话,心里酸酸的,又内疚又难受,都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他都还记得吗?自己说的那句话,对舅舅的伤害很大吧。 “舅舅生漓儿的气吗?” 苏心漓盯着程邵廷反问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自然清楚苏心漓和程邵廷说的是什么,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则是一头雾水。 “当年的事情,是漓儿错了,当时漓儿还太小,不懂事,也不会明辨是非,甚至辨别不出真情假意,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舅舅,对不起。” 其实这话一说完,她看着程邵廷震惊又痛苦的神情,就已经收回了,她有想过向他道歉的,不过母亲和哥哥的葬礼结束后,他立马又赶回军营去了,他是为了送他们最后一程特意赶回来的,而文帝之所以应允是因为在文景之乱中,定国公府的人立了很大的功劳,只是这功劳的代价却太过惨重,大舅舅他当时应该是察觉到什么,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对苏博然动手的吧,母亲和哥哥的死因并不简单。 云氏一听苏心漓说这话,立马句乐了,才笑出了声,眼眶就红了,然后看向程邵廷说道:“邵廷,我说了吧,那事,漓儿早就不记得了,就你一直记挂着,现在漓儿亲口说了,你可以安心了吧。” 程邵廷常年都在外面,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儿子在外面,不管怎么样,母亲自然都是牵挂担心的,而且云氏知道,程邵廷十分心疼唯一的妹妹和这唯一的外甥女,那次苏心漓说的那句话,当时可真的伤了他的心了,他这几年一直都耿耿于怀了,不能释然,写信经常都会提起这事,苏心漓又是个情感极为细腻敏感的人,云氏不愿意她胡思乱想,就一直没主动问及这件事情。 程邵廷点了点头,那样子看起来有些激动,苏心漓看着他,又看向红了眼眶的云氏,越发觉得懊恼,为了苏博然这个人渣,她让关心自己的人这么担心。 慕容雨就坐在程邵廷的身边,她也云氏她们一样,都已经好些年没有看到程邵廷了,程邵廷这次回来,她自然是十分开心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她牵起苏心漓的手,眸光扫了眼苏心漓光溜溜的手臂,“漓儿,舅母给你的手链,你怎么没戴啊,是不是觉得不好看吗?” 苏心漓看了眼自己被慕容雨握住的手,再看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么会?我是担心自己粗心把东西弄坏了。” 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而且慕容雨又是定国公府的人,她的身体不好,常年躺在床上的人,多喜欢胡思乱想,苏心漓心里头自然尴尬的很。 “你不是怕冷吗?那玉珠是个好东西,对身体好。” 苏心漓点了点头,“回去我就戴上。” 怕弄坏是一方面,另外的话,苏心漓并不怎么喜欢戴首饰,觉得太麻烦了,尤其是要办事的时候,不过慕容雨都这样说了,她要再不戴的话就不太好了。 程邵廷却是个纵着苏心漓的,见苏心漓似乎并不怎么愿意戴那玩意,看向慕容雨开口说道:“漓儿不愿意戴那些东西,你勉强她做什么?” 程邵廷在军队里面呆习惯了,说话的嗓门大,而且就算是极为普通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也会给人一种斥责命令的感觉,慕容雨一听,脸色更不好了,咳嗽了几声,苏心漓忙替她顺气,好半天,她才停止了咳嗽,脸涨的通红,“那是我的一片心意,你要不喜欢——”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心漓忙道:“没有,回去我就戴着,天天都戴着。” 苏心漓当时只以为慕容雨身体不好,爱钻牛角尖,并没有多想,而且就过年了,程邵廷又难得回来,她不想在今天弄的不愉快,苏心漓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立马就让人将她给定国公府众人准备的礼物抬了上来,云氏见下人抬了那么大个箱子进来,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东西,云氏一看,脸上乐开了花,嘴巴上却说,“你来看外公外婆就算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以前都是外公外婆你们将好东西往我那里送,现在我长大了,自然应该孝敬你们了。” 云氏一听这话,笑的越发开心,嘴巴都合不拢了,程子风立马就说起苏博然来定国公府的事情,提起苏博然的时候,他自然是一脸的不满,程邵廷还不知道苏心漓和苏博然的那些事情,唯恐苏心漓因此和他们生分了,数落了程子风等人几句,一旁的水儿见他们提起苏博然,立马就将昨日在相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这些人原本就对苏博然不满了,一听这话,心里头就更加不乐意了,尤其是云氏,脸上的笑容全部都沉下来了。 “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以前,你处处护着他的时候,他有把你当做女儿吗?现在,你有本事了,认清他的真面目了,他担心今后自己出了事没人帮他就想起我们定国公府了,知道自己上门巴结了,我养条狗都还会给我看门了,他会什么?” 云氏的性子爽直泼辣,说出的话,自然也是字字珠玑,毒辣的很。 程鹏拍了拍云氏的手,让她少说几句,云氏看了苏心漓一眼,不忍心的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事就是同意立雪嫁给他,如果当初我坚决反对这门婚事的话,现在立雪肯定还好好的呢,还有历仁那孩子。” 云氏说完,又开始抹眼泪,“这大过年了,说这些做什么,让孩子们不开心。” 程鹏看了苏心漓一眼,拧着眉头说道,云氏很快止住了眼泪,扯了扯嘴角,“你看看外婆,漓儿你——” 苏心漓淡然的笑笑,心里却忍不住的悲伤,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以她为中心,他们都希望她能开心,上辈子,她辜负了他们的期待,一点也没为他们着想,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的守着这些人。 “外婆,您先看看我给您带的东西。” 苏心漓说着,将兰翊舒搜集了一对玉枕拿了出来,走到云氏和程鹏的身边道:“外公外婆您的颈椎不是不好吗?用这个睡觉最好了。” 云氏伸手摸了摸,笑着点了点头,“是好东西,触手温润,现在枕着睡觉也不会凉。” 苏心漓也笑,“那是自然,兰翊舒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得来了,说让我孝敬外公外婆的。” “你呀你。” 云氏点了点苏心漓的鼻子,“还没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哪里啊,这确实是兰翊舒费了心思得来了,这里好多东西都是他准备的,他说他现在暂时还方便,不过已经和我订婚了,人没到,东西一定要准备的,是他的一番心意。” 在程家的人面前,每次提到兰翊舒,苏心漓就从来没有说不好的。 “他有心了。” 程鹏赞许的点了点头,显然对兰翊舒是很满意的,其他人对兰翊舒又是一顿的猛夸,苏心漓听他们夸兰翊舒,心里头比自己被夸赞还要开心,整个人美到不行。 苏心漓又将箱子里其他的东西给了定国公府的其他人,这些东西,有些是兰翊舒准备的,还有一些,是苏心漓精心挑选的,自然都是上等的东西,而且也都是符合他们心意的,定国公府的人,包括苏心漓才只有两岁的侄儿都有,大家收到东西,自然都十分高兴。 “苏博然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少搭理就可以了,他现在对兰翊舒也动了歪心思,漓儿,你让兰翊舒小心着些,少搭理他,别因为你被他利用了。” 兰翊舒受文帝等人的宠爱不假,但云氏觉得,他毕竟没有任何的背景,要是被苏博然利用,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不好了,他现在是苏心漓的未婚夫,最重要的是,苏心漓打心眼里喜欢兰翊舒,没他根本就不行,云氏自然是喜欢兰翊舒好好的,不要卷入朝堂上的那些争斗。 “嗯,我会提醒他的。” 苏心漓对兰翊舒,那是一百二十个放心,根本就不需要她提醒,就苏博然,哪里有哪个本事利用他啊。 “漓儿不是已经搬出相府呢?舅舅难得回来,我和你外公还有几个哥哥向皇上告假了,今晚不去参加宫宴,你就与我们一起过年吧,人多热闹,你一个人在苏府,太冷清了!” 程邵廷知道苏心漓现在已经和兰翊舒订婚了,并且,是苏心漓在金銮殿上主动请求文帝赐婚的,但是程邵廷在刚回来,并不知道苏心漓现在已经和兰翊舒住在一起,程家的几兄弟知道程邵廷是个火爆脾气,而且是个老古董,为免他大过年的找兰翊舒麻烦,所以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相府的人提出这要求来,苏心漓可以毫不客气的回绝,不过几年没回来的程邵廷说这个,苏心漓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甚至有些动摇,程邵廷这次离开后,还不知道下次再回京陵城是什么时候呢,也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过年? “好了,你就别难为漓儿了。”云氏见苏心漓问难,出口打圆场,程邵廷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看向了云氏,“母亲。”不过就是让苏心漓与他们一起过年,怎么就为难了呢?就苏博然那怂货,他还能说什么? “祖母,漓儿和我们一起多好了,我们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程子轩也才刚回来,和程邵廷差不多一个级别的。 “要漓儿和我们过年的话,那我未来的妹夫怎么办啊?” 程子风嘴最快,半点事情都憋不住,见程邵廷和程子轩两人一头雾水,这件事情也有些瞒不住了,立马就出声解释了,程邵廷和程子轩二人闻言,眼底的疑惑更深了,苏心漓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兰翊舒他在京陵城没有亲人,我——” “兰翊舒他现在就是漓儿心里头的宝贝疙瘩,漓儿哪里舍得让他一个人过年,大伯,您就别棒打鸳鸯了。” 苏心漓横了程子风一眼,有种将他嘴巴捂起来的冲动。 “三哥,四哥,五哥还没娶亲呢,等再过几年,他们成婚了,那才真的是一家子呢。” 程子风一听成婚,脸一黑,主动闭嘴,苏心漓笑着走到云氏身边坐下,“外婆,你快点给几个哥哥找个媳妇吧,不然的话,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嫁啊?” 程子风一听,扭头看向苏心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兰翊舒啊?” 苏心漓当着他们的面也不害羞,“我不急,兰翊舒急啊。” 程子轩见苏心漓这样,笑出了声,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你也不知羞。” 苏心漓笑的越发开心,“要顾那么多的话,我还会向皇上请旨吗?兰翊舒说了,要是你们再不娶妻,耽误他的话,就去请求贤妃和太后他们,让他们给你指婚,妹妹觉得这很不错。” 苏心漓就别的奇了怪了,别家的男子一到了年纪,都急着成婚纳妾,她的这几个哥哥,没一个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三哥也就算了,毕竟受过一次伤嘛,四哥五哥也不急,家里催他们都不急,还一个劲的拖。 “我也觉得不错。” 苏心漓这话一出,郑氏立马附和,太后赐婚,那是荣幸,而且如果是太后赐婚,家世样貌品行肯定都是上乘的。 “听到了吧,你们一个个尽快自己找,要太后皇上真的赐婚的话,到时候你们是看对眼也好,没看对眼也好,想不想娶,那都得娶,可就没得选择了。” 虽然程子落和程昱凡都有了孩子,但是程家的人丁并不兴旺,人一上了年纪,最是喜欢儿孙满堂,云氏也为几个孙子的婚事着急呢。 “漓儿,这种缺德事情,你和兰翊舒可千万不能干的。” 程子风对婚事最是排斥,举着双手,一个劲的摇头,云氏听了,拿着拐杖就要打他,“什么叫缺德,你妹妹这可是为了你好,你自己不成婚就算了,还要耽误漓儿不成?” 云氏追着程子风赶,程子风一个劲的求饶,一屋子都是欢声笑语,比起昨日去相府,苏心漓的心情自然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种温情的时刻,时常会让她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美好的不真实,但是她知道,这是真的,此时此刻是真的,所以她要拼了命的守护,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漓儿,什么时候有空,带兰翊舒见见我。”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程邵廷听了这个名字不下十回了,今日,苏心漓在提起他的时候,满脸都是甜蜜的幸福的笑容,而且,程邵廷看定国公府的人,个个对苏心漓这未婚夫婿似乎都挺满意的,不然的话怎么会让漓儿现在就与他一起过年呢?这让程邵廷放心了不少,不过因为程立雪的事情,他总还是有些忧心,不见兰翊舒这一面,他心里终归是放心不下的。 “大伯,你要见兰翊舒还不简单,直接去漓儿家,苏府距离我们家又近,乘坐马车都不要半个时辰,你要还觉得麻烦,让漓儿回去带句话,就说他大舅要见他,兰翊舒肯定屁颠屁颠来找您。” 苏心漓笑出了声,不过确实是,兰翊舒知道他在意定国公府的人,所以对定国公府的人也很重视。 “那我给外公外婆拜年的时候把他叫上?”苏心漓征询意见。 “这成何体统?” “就这样说定了。” 程邵廷觉得这样不合适,不过程鹏说可以,那这件事情自然就这样敲定了,程邵廷更懵了,大家聊了一会,他就拎着程昱凡程子风等人出去了解情况了。 因为今天是过年,有些人家很早就祭祀的,祭祀的话,会在大门口烧纸钱,这时候按规矩,人和马车是不能在大街上走动的,所以苏心漓吃了午饭后就说要回去了,云氏他们也没留,顾南衣也留下来一起用了午饭,顾南衣先苏心漓一步离开了,而且走的很快,苏心漓觉得顾南衣不对劲,放下东西就去追他。 第一百七十二章:新年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顾大哥!”在顾南衣的一只脚都已经迈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的时候,苏心漓叫住了他,顾南衣顿了顿,还是停下了脚步,苏心漓提着裙摆,快步追了上去,顾南衣见苏心漓追上来了,转过身,对着她微微一笑。 顾南衣依旧是一身白衣,简单的很,身上披着的狐裘也是白色的,说不出的素净,他的身后,隐约可以飘荡着的红色,红绸红红灯笼,而他,就像是寒梅树上的白雪,干净到了极致。 苏心漓走到顾南衣跟前,对着他笑了笑,“顾大哥,我给你也准备了新年礼物。” 苏心漓又不是傻子,她如何能感觉不到,顾南衣在在意和她保持距离,苏心漓不过是当做不知道而已。她现在已经和兰翊舒在一起了,能为顾南衣做的她都做了,但是顾南衣最最想要的,她已经给了兰翊舒了,而且这是根本就无法分割的东西,所以她根本就给不了顾南衣实质性的东西。将来,她会和兰翊舒成婚生子,而顾南衣也应该和别的女子组建家庭,他现在这样和自己保持距离,对他们两个人未来都有好处,所以虽然她心里经常会因为顾南衣这样的表现觉得失落不舍,但是她并一直忍着没有像以前那样主动去找过顾南衣。 顾南衣一听,那双没有情绪起伏的双眸亮了一下,而且也温暖了许多,苏心漓见顾南衣如此,不由觉得他可怜,心里头酸酸的,顾南衣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了,他并没有兄弟姐妹,顾士延虽然不像苏博然那么混账,但也算不上是个好父亲,顾家嘴最关心顾南衣的老侯爷已经过世了,刘夫人刘夫人生的那些孩子就更不要说了,没有一个对顾南衣安了好心,虽然她在相府的时候也是一样,但是她有外公外婆,定国公府的每个人都对她关心有加,不像顾南衣,三皇子与贵妃娘娘对顾南衣再好,都是存了私心了,而且是很大的私心,而且因为她的缘故,顾大哥都不怎么和他们接触了,他们对顾大哥的态度越发的冷淡,导致顾南衣十分的孤单。 苏心漓知道,顾南衣并不怎么愿意呆在忠勇侯府,他和程家的几兄弟处的更好,外公外婆他们也没拿他当外人,但是顾南衣的心思向来敏感细腻,毕竟不是定国公府的人,肯定会胡思乱想的,尤其看着他们一家子和乐融融的,估计心里会觉得更难受吧,这种感觉,苏心漓明白,上辈子,她嫁给颜司明的时候,方静怡已经扶正,每每她回相府,看着方静怡苏志明苏妙雪还有苏博然他们说说笑笑,和乐融融的,总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不是滋味,她姓苏尚且觉得如此,顾大哥就更不要说了,因为曾经在孤单和寂寞中煎熬了太久,苏心漓十分明白那种感受,所以她一丁点也不希望顾南衣变成那个样子。 “还准备了我的吗?” 比起方才的失落,顾南衣的口气明显欣喜许多,那张好看的脸也生动了许多。 “那当然了,你都给我准备了,我自然要回礼了。” 三日前,顾南衣命人给她送了两本医书,是手抄的,她现在虽然学医,不过并不是很久,而且一直都在钻研白马寺途中那人给她的医书,所以对其他的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兰翊舒看到那医书的时候说顾南衣有心了,那肯定是顾大哥耗费了很大的心力才得来的。 “东西我带来了,就在马车上呢,外边冷,上马车再说吧,反正顺路,我送你回去。” 苏心漓说着,搓了搓手,然后对着自己冻的通红的手哈了口气,朝着马车的方向跑了过去,从她离开定国公府后,水儿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苏心漓上了马车后,顾南衣并没有马上追上去,那样子似乎有些犹豫,水儿就急了,与其说急了,倒不如说生气了,其实,作为兰翊舒忠实的拥护者,她自然是希望苏心漓和除兰翊舒以为的任何男人都不要有往来,以前苏心漓和兰翊舒还没好上的时候,水儿一见苏心漓和顾南衣在一起,就着急上火,恨不得冲上前去把他们分开,现在还是这心情,不过苏心漓和兰翊舒都交代了,让她对顾南衣的态度好点,她两个主子都这么说,水儿自然不会对顾南衣不敬,而且水儿对兰翊舒那就是盲目信任和崇拜,觉得肯定没人能从兰翊舒手上把苏心漓抢走,不过个性爽快的她就是有些受不了顾南衣,明明心里想和小姐在一起想的要命,小姐都让他上马车了,还拖拖拉拉的,她就不明白,一个大男人,怎么有这么多忌讳呢,小姐对他那么好,一点也不知道感恩珍惜。 水儿就一根筋,用齐云的话来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自然是不知道顾南衣的那些避讳的,顾南衣要不感恩珍惜,半点不替苏心漓着想,苏心漓也不可能冒着被人指指点点说水性杨花的风险和顾南衣继续保持之前的关系。 “顾公子,你再这样磨磨唧唧的,小姐等会受凉生病了,谁负责啊?” 对顾南衣,水儿说话的口气自然不可能像流云流朱那么友善,水儿的话刚说完,顾南衣就看到已经上了马车的苏心漓正探着脑袋往外面看,顾南衣见她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不由觉得心疼,更担心她在今天受凉,快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也上了马车。 顾南衣上了马车后,水儿也跟着钻了进去,然后放下车帘,将马车的门合上,苏心漓和顾南衣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放了茶水和吃食的桌子坐着,苏心漓一见顾南衣进来,从桌底下取了个包袱放在桌上,然后示意顾南衣打开,顾南衣打开,里面是一堆的东西,全是纯白色的,而且是用上等的狐狸的毛做的,触感极好,也极为的保暖,苏心漓将东西一一拿出来在顾南衣面前展示讲解。 “这个是护手套。” 护手套是圆形的,里面是上等的狐毛,手放进去,这个天气,自然是不冷的,苏心漓还让人在外面绣上了莲花,极为的素雅,现在是冬天,琉璃极为流行这个,不过做工用料这么好的却不多。 “还有这个是绑在膝盖和手臂上的,还有这个马甲,你可以穿在里面,那样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冷了。” 苏心漓又指了指包袱里面另外的东西,“你现在每日都要上朝,肯定经常得跪,这个绑在膝盖上,跪着的话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而且还保暖。” 其实苏心漓送的这些都是小玩意,但是比起那些金银玉器来说不知道用心了多少倍,而且还实用,顾南衣盯着苏心漓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动,苏心漓只是笑笑,除了护手套,其余的这些,现在都还是没有了,当然,苏心漓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上辈子她做皇后的一次经历。 在后宫,不管天气多冷,妃嫔每日都是要向皇后娘娘请安,有一日,因为时间有点久,她已经忘记具体是什么事情了,比较受颜司明宠的两个女人,当时好像是才人,具体身份苏心漓更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两个女人在她的坤漓宫争吵了起来,后来还大打出手,然后其中一个人膝盖上就绑了这玩意,后宫的礼数本来就多,尤其是像那些位份低的女子,经常要行跪拜之礼,所以才会做出这玩意来,其实苏心漓现在想想,后宫的那些女人都是很聪明的,也很有野心,就只有她,像个傻子似的,以为只要颜司明心里有她就可以了。 “我给四哥他们准备的都是这个,不过呢,就只有你是白色的。” 苏心漓笑着说道,不过说话的口气却极为认真,她这是在告诉顾南衣,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兄长。 “漓儿。” 收到东西的顾南衣真的很感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是我这些年来,收到的最珍贵最喜欢的礼物。” 苏心漓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顾大哥你喜欢就好。” “嗯,很喜欢。”顾南衣点了点头,重重的应了一声,情绪有些激动,从回来京陵城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顾南衣心里并不是没有后悔的,他有过后悔,尤其是苏心漓选择和兰翊舒在一起之后,而最近,更是爆发。 “漓儿,对不起,你让我寻找师傅的下落,但是都这么久了,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他的消息。” 自从离开忠勇侯府后,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与师傅相依为命,师傅对他也是极好的,他以为,师傅直到他寻找他的下落,会来找他的,但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杳无音讯。当初,师傅并不愿意他回来京陵城,说回来这里会有他这一生都过不去的劫难,还说一旦他回来了,师徒的情缘就尽了,他以为,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师傅并不会扔下自己不管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而苏心漓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事实上,京陵城这个地方,他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但是他不放心苏心漓,以前不放心,现在进了官场,知道这个中的险恶,就越加的不放心,但是他有觉得自己没有牵挂苏心漓的资格,很多时候,顾南衣经常会觉得自己是多余了。 “干嘛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顾大哥你已经尽力了,顾大哥,你这个样子,下次有事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找你帮忙了。” “那好,我不说了,今后有什么需要顾大哥的,一定要告诉我。”这不就是他衡量再三还留在京陵城的目的和意义吗? “那是自然的,和顾大哥我会客气吗?” 顾南衣看着苏心漓天真又俏皮的模样,也笑了。他不能否认,在兰翊舒和自己之间,兰翊舒更适合苏心漓,但是和苏心漓在一起的时候,尤其苏心漓还是记忆中那个俏皮天真的女孩儿的时候,他觉得十分轻松快活,但是看到她出手对付别人,就算那个人是想要伤害苏心漓的人,可能是因为没有切身体会过那种痛苦,所以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会忍不住去想,他的漓儿,何时成了这样的人了?然后又恼火自己没能保护好漓儿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顾南衣清楚,这一点,自己改变不了,所以为了不惹苏心漓伤心难过,他就按着兰翊舒说的,与苏心漓保持距离,但是这样,真的很难受,每天的日子,也很难熬,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迷惘,不知道自己继续留在京陵城这个地方做什么。 他觉得,他是应该和漓儿保持距离的,不单单是为了不让漓儿伤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现在都应该和漓儿保持距离。 上次,苏心漓与兰翊舒订婚后,他原本是想去找苏心漓的,顾士延将他叫到书房,聊了许久,他说,今后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与苏心漓走的那么近了,兰翊舒虽然不是权臣之子,也不是皇子,但是文帝对他极为的赏识,而且太后贤妃等人也对他极好,得罪了他没有好处,还说他应该娶妻了,贵妃娘娘那里有很多不错的人选,顾南衣知道,其实一开始,他们心目中最佳的人选是漓儿,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他们现在想利用他拉拢别的家族的势力,顾南衣不愿,他有想过成亲,那是因为成亲的对象是苏心漓,虽然苏心漓已经和兰翊舒在一起了,但是他从未想过娶别的女子,他不想耽误她们一生,因为这,顾士延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 “漓儿,方静怡的事情,是我对不——” 顾南衣的起字还没说出口呢,就被苏心漓打断了,苏心漓拧着眉头,一副不满的样子,看向顾南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顾大哥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你还提她做什么。” 顾南衣听苏心漓这样说,又笑了笑,笑容比起之前来说明显明朗了许多,忠勇侯府距离定国公府本来就不远,两人都没聊几句,顾南衣就到了,顾南衣听外面的车夫说到的时候,心里头有些失落,第一次觉得忠勇侯府距离定国公府这么近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他也发觉,每次在他下定决心不打扰苏心漓的生活,就在一边静静看着,默默守护着的时候,总会有状况发生,譬如说和苏心漓又见面了,只要一和苏心漓见面,哪怕只是相处一会,就算他之前的决心再怎么坚定,也会轻易的被土崩瓦解,他喜欢和苏心漓在一块,哪怕她现在是兰翊舒的女人,顾南衣心里头是千万般的不舍,思绪万千,不过面上却没表露出来,淡然的拎着苏心漓给的东西下了马车,然后祝苏心漓新年快乐,叮嘱她好好主意身体,苏心漓一一应了。 顾南衣知道苏心漓怕冷,马车的车门开着会有风漏进去,而且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在街上烧纸钱了,很容易碰上脏东西也不吉利,所以就算顾南衣心里头有很多话想告诉苏心漓也没有说,苏心漓乐呵呵的说了几句吉利的话,然后让顾南衣自己也多注意身体,有空去定国公府找程子风他们玩,或者是去苏府找她都可以,顾南衣亲自替苏心漓合上了马车的门,然后让车夫路上小心着些,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苏心漓的马车离去,马车走了几步,苏心漓忽然打开了车窗,探出了脑袋,向后看向顾南衣,“顾大哥,你记得准备红包,下次见面给我。” 她说的自然,笑容更是明媚灿烂到了极致,今儿苏心漓去定国公府的时候,因为程邵廷回来,大家暂时没给她准备红包,不过说好了春节去拜年的时候再给,并且让她带上兰翊舒一起,所以苏心漓今天一个红包都没收到。 苏心漓说完,露齿一笑,而后打了个寒颤,立马就将马车的门合上了,顾南衣看着她乘坐的马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直到消失,他看了眼自己手中拎着的包袱,想到苏心漓临走前说的红包,忽然就笑了。 既然要给红包,那应该很快就会见面的吧。 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兰翊舒都还没有回来,她一进大门,就闻到了从厨房那边传来的香味,浓郁的食物的香味,来往的下人都已经换上了新衣裳,有的头上还别着花,打扮一新,苏心漓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洋溢着的笑容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心情都好。 苏心漓一回府,立马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以为兰翊舒已经回来了,毕竟已经是未时了,一问才知道,兰翊舒并没有回来,苏心漓忽然想到他早上和自己说晚上会带个人回来,不由好奇起来,将齐磊招了进来问可能是谁,齐磊就说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苏府的云云,公子没告诉他,他不知道,不过苏心漓看他那样就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什么的,不过兰翊舒这一个个手下,对他比谁都要中心,他想要保密到最后的事情,就算把他们的嘴巴撬开了,估计到最后也问不出个什么来,而且她想兰翊舒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也就死心释然了,没有再问,让齐磊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兰翊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苏心漓见他这么晚回来,有些不乐意,“怎么这么晚回来?” 苏心漓并不迷信,她也不觉得别人祭祀烧纸钱被自己撞上真的会碰上鬼撞上厄运之类的,但兰翊舒是她最最在意的人,所以这些事情,她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她一见到兰翊舒就跑了过去了,中午的时候下了雪,这会有些大了,兰翊舒进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雪,苏心漓就跑到门口替他拍掉身上的雪花,一下子就将兰翊舒说要带回来给她看的神秘人给忘记了。 兰翊舒见状,忙让苏心漓进屋,自己几下拍掉了身上的雪花,然后一起进了屋,苏心漓就伺候着他换了衣裳,换完衣裳后,苏心漓才想起来兰翊舒说要带来人回来给她见见的,她四下看了一眼,屋子里除了刚进来的了兰翊舒,并没有其他人,“你不是说要带个人给我见见的吗?人呢?” “你好奇别人做什么?我们一日没见,你就不想我吗?” 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笑容看向苏心漓,苏心漓总觉得那笑容有些贼,反正就是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苏心漓又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清贵优雅,就好像会发光似的,苏心漓再看现在的兰翊舒,就觉得像两个人,不过苏心漓知道,兰翊舒也就在她面前会这样,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兰翊舒这男人无比的可爱。 “哪里有一天,才半天时间不到,我一直都陪外公外婆他们聊天呢,哪里有时间想你?” 想是想的,而且聊天的内容多是围绕兰翊舒的,不过这些,苏心漓自然是不会告诉兰翊舒的。 兰翊舒听了,就笑,揽着苏心漓的腰,将她搂在怀中,然后在她的身上蹭了蹭,“虽然才半天的时间没到,但是小心心,我想你了。” 苏心漓一听这话,心里甜的就像和吃了蜜似的,兰翊舒叫她小心心的次数并不多,苏心漓一度认为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肉麻了,不过兰翊舒每每这样叫她,她都觉得心里甜到不行,尤其再配上我想你了这样的甜言蜜语,苏心漓更有些招架不住,这种感觉,是她对颜司明所没有了,然后,她再一次将兰翊舒说的那个人给跑到九霄云外了。 越是和兰翊舒在一起的时候越久,苏心漓就越情不自禁的想,如果上辈子,她遇上兰翊舒的话,那所有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如果上辈子的苏心漓遇上了兰翊舒,而兰翊舒对她也这样好的话,那她应该就不会有那些将她从噩梦中惊醒的经历了吧。 苏心漓任由兰翊舒抱着她,和他说起了今日在定国公府的事情,“外公外婆对你送的礼物十分满意,很欢喜呢,外公都说你有心了,大舅舅这次回来了,他说想要见见你。” 然后苏心漓就将自己和程邵廷之前发生的误会也都告诉了兰翊舒,“大舅舅他对我一直都很好,那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兰翊舒见苏心漓提起往事情绪有些低落,就不停的安慰她,点着地龙的屋子里,苏心漓和兰翊舒拥抱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外面的雪,宁静美好的时光过的很快,申时快过的时候,齐磊进来通报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苏心漓刚搬到苏府,她一个女子,自成一家,并没有那么多的先列祖宗要祭拜,唯一的就只有程立雪和苏历仁,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给他们上了香,烧了纸钱,城府并不繁杂,并没有花很多时间,苏心漓和兰翊舒给二人上了香后,净了手就回了屋子。 苏府就只有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过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兰翊舒知道苏心漓怕冷,就将人将饭菜全部端到了苏心漓卧室隔壁的屋子,虽然就只有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不过菜色准备的却一点都不少,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这是苏心漓兰翊舒第一次在一起过年,两个人自然都十分的开心激动,苏心漓看着来往忙碌的流朱流云等人,尤其是指挥着的齐磊,再看满满一桌子的菜,看向兰翊舒说道:“兰翊舒,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吃吧,人多热闹一些。” 兰翊舒可不想热闹,他希望和苏心漓过二人世界,自然是不乐意的,苏心漓踢了踢他的脚,而后凑到他身边说道:“大家吃了年夜饭后,你陪我,就我们二人,一起赏梅。” ------题外话------ PS:今天在天涯上看了两个帖子,一个是七年时间将同桌变成老公,一个是老师,里面的男主老好了,然后我就想到我家兰公子,还有贺少,还有席老大,还有小白,一个个都那么好,我瞬间泪崩,为什么我就碰不到好男人呢?泪崩 第一百七十四章:新年礼物,岁月静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除了流朱,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没伺候人多久,因为她们对自己忠心耿耿,苏心漓平日里对她们也容忍放纵的话,并没有太多的限制,也很少摆小姐的架子,至于兰翊舒身边的两个随从,从齐云就看出来,兰翊舒也没那么多规矩。 苏心漓一开了这个口,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还推辞了一番,齐云是第一个坐下的,流云是第二个,流朱齐磊等人见苏心漓坚持,也纷纷落座,不过虽然在同一张桌上,还是与苏心漓还有兰翊舒保持了距离,而且都有些拘谨。 一贯见到吃命都可以不要的水儿反而扭捏,直到兰翊舒开口说让她坐下,她才屁颠屁颠的坐下,苏心漓一看这架势,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兰公子的魅力最大啊,能让水儿都流口水了还矜持着,水儿一落座,林景立马就在她的身边坐下,唯恐别人和他抢她身边的位置似的,看的苏心漓直想笑。 水儿的性格大条的很,而且行为举止也完全不像个女子,苏心漓一直都很担心她的终身大事问题,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什么男人能够包容这样有些暴力血腥然后女子该会的她一样的都不会的水儿,现在有林景,苏心漓是放心了不少,心头都少了件事。 “公子,还有人呢?”水儿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弱弱的提醒了兰翊舒一声,苏心漓这又才想起来兰翊舒说的神秘人物,看向他问道:“你不是说会带个人回来给我见见的吗?已经到了吗?” 兰翊舒的脸色老大不爽的,齐云胆子大,看的直乐呵,不过却不敢耍嘴皮子,兰翊舒看向齐磊,“让他进来吧。” 齐磊道了声是,站了起来,绝对毕恭毕敬的姿态,至少,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兰翊舒的随从,不过齐云,如果不是那张脸,估计谁都不会将他当成齐磊的兄弟,性格实在是相差太大了,对兰翊舒有些时候没大没小的,不过这也是兰翊舒自己给惯的,谁让他将齐云当成他的发言人培养的呢?齐云要循规蹈矩才奇怪了,但是苏心漓心里清楚,齐云也就嘴贫,心里和齐磊还有水儿一样,对兰翊舒都极为的敬畏。 没一会,齐磊就回来了,身后跟了个人,和齐云齐磊差不多大,长相极为的清秀,斯斯文文的像个书生,但是那双眼睛却泛着极为锐利的精光,苏心漓一看,就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一进来,就向兰翊舒行了个大礼,比起来还要恭敬许多,从他进屋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就一直维持着笑容,是那种让人极有亲和力的笑容,就算行礼的时候也分毫未变,就好像定格在脸上似的,“公子。” 和齐云齐磊水儿一样的称呼,苏心漓就猜测,这人应该是兰翊舒随从之类的,不过并不是那种常年跟在兰翊舒身边的随从,应该是帮着他处理外面的事情的,不然的话,兰翊舒怎么能那么闲空,但是吃穿用度,却都是最好的,而且给她六十万两银子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比她还大方,肯定是比她有钱,苏心漓想的没错,兰翊舒确实富裕,不过他可不是那种傻大方的人,也就因为是苏心漓要,所以给的时候,半点不心疼。 兰翊舒嗯了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觉得疏离,苏心漓也早就发现了,兰翊舒也就在她的面前不要脸的死缠烂打,要有外人在,他就是高冷难亲近的兰翊舒,所以他一想占她便宜耍赖,就会把屋子里的下人全部都赶出去。 “夫人。” 刚开始齐云齐磊这样称呼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们一直都这样叫,苏心漓也免疫了,完全不会害羞,到现在都已经习以为常,她点了点头,淡然的很,兰翊舒的面色却好看了一些。 “小的齐——”齐达正准备向苏心漓自我介绍一番,兰翊舒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还站着做什么,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齐达看了兰翊舒一眼,有些犹豫,齐云忙道:“没看到公子夫人都在等着你开饭呢,真是有够墨迹的,搬条椅子坐下吧。” 齐达没有说话,青藤站了起来,给他搬了条椅子,齐达道了谢,在齐云齐磊中间的位置坐下,他才刚一坐下没多久,苏心漓就感觉到桌底下有人在战斗,看了齐达一眼,漂亮的媚眼儿含着笑意,还真是会装,她还是还以为兰翊舒这随从是个多么正经严肃的人呢。 因为是第一次和主子吃饭,大家都有些拘谨不自在,不过好在有齐云这个会调节气氛的,大家喝了点酒,气氛也就活络起来了,苏心漓酒量还不错,这是上辈子练出来的,不过这兰翊舒并不知道,他是觉得苏心漓并不怎么会喝酒的,齐云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相对于苏心漓来说,齐云更加惧怕兰翊舒,这段时间接触,齐云知道苏心漓并不是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人,尤其是他们这些没伤害过她,还为她办事的人,所以他就一个劲的向苏心漓敬酒,齐达是有样学样,那一套一套的说法,比齐云花样还多,苏心漓就喝了两杯,至于其他的那些,全部都进了兰翊舒的肚子里面了,齐云原本就是想灌兰翊舒酒,现在成功了,自然得瑟的很,兰翊舒拿眼瞪他,他乐呵呵的,当没看到,该灌继续。 “齐云,你灌小姐和公子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和齐达拼。” 水儿不会喝酒,所以齐云和齐达他们用各种各样的说辞骗苏心漓非要喝酒的时候,水儿就一直在吃东西,筷子和嘴巴都没停过,她说话的时候,嘴巴还是满满的,不过吃货的她已经练就了就算嘴巴被东西堵了再多东西她也能很清晰的说话,并且说话的时候,嘴巴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喷出来,水儿对酒水过敏,也极为的敏感,她一喝酒就晕,并且身上会起疹子,因为这个,就算是在一大碗清水中掺了酒,她都能闻出味道来,这也是兰翊舒放心将她放在苏心漓身边的原因,她虽然对酒过敏,但是绝对不会因为酒水误事。 酒量这东西,有天分,但更多的是后天培养锻炼出来的,齐云风流,没事的话,偶尔会去花楼和姑娘们喝喝酒,但是齐达身为商人,是经常需要应酬的,酒量自然是好到惊人,齐云根本就没得比。 “水儿,满满一桌子菜都要被你干光了,你让公子和夫人吃什么啊?嘴巴里面的东西都快要溢出来了,你让公子怎么还能有食欲啊,林景,还不快管管!” 齐云说话的语速很快,而且是一气呵成,他虽然不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但是接触的女人却不少,眼睛利着呢,林景一看就是个生手,完全没喜欢过女人的,表现的那么明显,齐云看不出来才怪。 “我,我——” 林景一听这话,脸立马就红的和猴屁股似的,看向水儿,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容易就脸红了,真没出息!” 林景本来就不擅长言辞,这会又紧张,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关林景什么事啊,他凭什么管我啊,齐云,你别以为林景老实就欺负他,信不信我揍你!” 水儿说着,快速将嘴巴里面含着的东西吞进了肚子,林景听她前面说的几句话,脸色瞬间就暗了,见水儿维护他,眼睛一下就由亮了起来。其实,兰翊舒手底下的这些个人身手都是不错的,这当中,水儿的功夫最好,比齐磊还高,谁让她头脑简单,就只有四肢发达呢,齐云和齐达是最烂的,两人勉强能打个平手,和水儿打,过个几十招,齐云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喜欢喝酒是吧,那你今后就跟着齐达吧。” 兰翊舒替苏心漓挡了不少的酒,他倒是没醉,意识也清醒的很,但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透着几分醉意,在灯下晶亮晶亮的,好看到不行,今晚的时间还很长,兰翊舒可不想现在就被灌醉,然后苏心漓让他去休息,那他一定会怄死,他不痛快,怎么可能让罪魁祸首齐云舒坦? “公子,天地可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齐云信誓旦旦,他本来就不喜欢经商,还要给爱财如命的齐达打下手,他死都不干。 其实齐云在给兰翊舒和苏心漓灌酒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说辞了,酒有些时候真是个好东西,尤其喝醉酒后可以为所欲为,而且公子是为了给夫人挡酒才喝醉的,这要耍赖占便宜不是更方便,而且夫人对公子最心软,到时候还不得任他鱼肉?齐云觉得自己如此忠心耿耿,兰翊舒要知道了,还不得夸赞他啊,不过这里这么多人,他完全没表达忠心的机会。 “公子,夫人,你们快吃啊,再不吃的话,就要全部进水儿一个人的肚子了。” 齐云说着,看向愤愤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撕了的水儿,极为得瑟的叹了口气,“水儿,幸好你跟着的是公子和夫人,这要换成别的主子,谁养得起啊,比猪还能吃,猪吃了还能长膘呢。” 齐云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不过水儿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个女人,所以他的嘴巴是真毒。 水儿愤愤不平,“齐云,你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 “暴力。”水儿确实是有暴力倾向的女人。 “林景,你可要想清楚,水儿可不是那样好养的。” 水儿见齐云那张嘴巴还叽里呱啦的不肯挺,而且还老针对她,破坏她在公子当中心目当中的形象,顿时就恼了,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就开始挽袖子,红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齐云,我看你真欠揍!” 水儿说着,就朝着齐云的方向跑过去,齐云啊的尖叫了一声,也站了起来,“林景,你到底什么眼神啊!” 林景看着水儿,就一个劲的傻乐,然后冲着有些慌张的齐云,幸灾乐祸道:“活该!” “你老提林景干嘛啊,你提他就有用了吗?我还得揍你!” 一个就只有四肢发达,情商为零的人,说这些,能有什么用?水儿看向齐云的时候,完全是一头雾水,她明明和林景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水儿,公子和夫人都在呢,注意形象啊,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啊,而且,你要不小心打到我脸了怎么办?那些美娇娘们看到我帅气的脸蛋被毁,会心疼的找你算账的!” 齐云还是不正经,眼见水儿冲过来了,这才知道水儿被自己说的要动真格了,忙向兰翊舒苏心漓求救,“公子,夫人,救命啊!” 苏心漓笑出了声,只觉得这样的打闹温馨有趣无比,让她的心情都格外明朗,流朱流云等人见了,也笑,她们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齐云要拿林景调戏水儿,直到见林景红着脸,然后温柔的看向水儿,才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想到水儿的同居,还有每次水儿提起林景时的神情,也跟着笑出了声,觉得今后有热闹可看,因为后知后觉的水儿完全没听懂齐云的话啊。 “好了,不要闹了,坐下来吃饭吧。” 水儿的力气有多大,苏心漓是清楚的,那不是耐不耐揍的问题,而是揍一拳会不会死的问题,就算他不下狠手,被她打一下,估计也会受很重的伤,大过年的,气氛又这么好,苏心漓可不想见血,留住等人也知道苏心漓的担忧,见水儿停下了动作,就上前将她拉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齐云见状,这又才屁颠屁颠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方才那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饭桌上的气氛,齐云是不敬酒了,不过话却不断,一张嘴巴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水儿的忘性大,而且她和齐云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并不是真的生他的气,一会就把方才的不快给忘记了,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说不出的温馨融洽,一顿饭,吃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不过因为屋子里有地龙和暖炉,房间的门又是关着的,所以饭菜并没有凉掉。 傍晚的时候,雪停了一会,等苏心漓等人吃饱了饭的时候,雪又开始下了,而且下的还不小,纷纷扬扬的,没一会的功夫就铺了薄薄的一层,青藤流朱几个人很快将桌上收拾干净,然后给苏心漓泡了茶,就退下了,苏心漓给苏府的每个下人都准备了过年的红包,流云吃了饭后,就给他们发去了,齐磊现在是相府的管事,自然是跟着一起的,这件事情,倒是不需要水儿来做,水儿一吃饱,就被林景带走了,谁让不愿意的,不过苏心漓有心撮合她和林景,就让她跟着去了,青藤去准备梅花酒,还有糕点了,因为苏心漓之前和兰翊舒约好了等会还要赏梅喝梅花酒,所以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和兰翊舒还有齐达齐云四人,齐达是兰翊舒要求留下的,齐云是自己死皮赖脸要留下的,几个人还是围着方才用饭的桌子坐着。 苏心漓坐在兰翊舒的身边,看向他,眼睛朝齐达的方向挤了挤,不过并没有说话,苏心漓可不认为兰翊舒卖了一天的关子故作神秘一天,就是为了介绍他的这个随从,苏心漓觉得兰翊舒肯定另有深意。 兰翊舒给齐达递了个眼色,齐达会意,站了起来,走到苏心漓身边,挽着身子,态度极为恭敬的说道:“小的齐达,给夫人请安。” 齐达说着,衣袍一挥,直接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这样的大礼,将苏心漓吓了一跳,苏心漓忙起身想要将他扶起来,被兰翊舒制止,苏心漓瞪了兰翊舒一眼,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的礼,他有事兰翊舒的随从,应该要给红包的吧,而且是第一次见面,总应该给点什么东西的吧,但是她身上现在没有红包啊,苏心漓想了半天,就是没往兰翊舒想要她想的那个方向去想。 “夫人,您不觉得齐达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吗?” 苏心漓看向齐云,齐达,齐达,这名字听着,她确实觉得挺熟悉的,不过苏心漓实在想不出来,这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啊,苏心漓就只有看向兰翊舒。 “夫人,您再想想,他经商的。”齐云见苏心漓一头雾水,懵然不知,继续善意的提示。 齐达,经商的,经商的,齐达,苏心漓在心里头一遍遍的默念着,先是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齐达,刚好对上了他那双精明的眼睛,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兰翊舒,用不是很确定的声音问道:“他不会是那个有很多银子的齐达吧?” 苏心漓觉得齐达这名字耳熟,是因为天下第一富商,也叫这名字,不过苏心漓真的很难将那个人和眼前这个年轻的齐达联系在一起,虽然她没见过齐达,不过在苏心漓的印象中,他怎么也得有三四十岁,苏心漓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而且这一身儒雅的书生气质,也完全不像精明世故的商人啊,不过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她记得自己和长公主在半月酒楼见面的时候,兰翊舒突然就到了,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啊,那时候,长公主风头正盛,一般人谁敢拆她的台啊,但如果兰翊舒刚好是那家酒楼背后的主子就不一样,还有还有,兰翊舒的吃穿用度奢侈的浪费,就医馆那个天然的汤泉池,一般的富商谁用得起啊,理智上,苏心漓觉得不可能,简直难以置信,但是苏心漓心里却告诉自己,这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不然你以为还有哪个?”兰翊舒挑眉,握住了苏心漓的手,“今后,你要缺银子了,不论在哪个地方,只要是有龙纹图案的店铺,就是我们的,你可以开口问他们要,信物就是我给你的那块玉佩,怎么样,这个红包还可以吧?” 兰翊舒坐着椅子上,苏心漓却是站着的,兰翊舒抬头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满是温柔,苏心漓看着他,目光专注的很,眼睛渐渐变的湿润起来,兰翊舒的话说完,她的眼眶就红了,齐达的眼眶也是红的,他是肉疼,齐云在心里嘿嘿的笑了笑,知道苏心漓和兰翊舒该你侬我侬了,也就不在这里继续碍眼,那会真的惹兰翊舒不快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着齐达离开了,还贴心的替他们把门都给关上了。 刚到门口,见齐达一副好似死了爹妈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认命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公子也不能免俗,你努力挣那么多银子不就是为了公子嘛,给夫人花也是一样的,想开点啊。” 当初为什么兰翊舒会选择让齐达去经商,而让齐云齐磊留在他身边呢?这并不是因为齐达喜欢经商,而是因为他爱银子,不是一般的爱,而是非同一般的爱,他不单单看到银子眼睛会发光,提到银子都会,晚上睡觉抱着它就能睡的更香,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翻看账簿,看到银子越来越多,他就会说不出的兴奋,当然,还会有更多更大赚银子的人,总之,这是个嗜钱如命的人,而且还特别抠。不单单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唯一让他大方的人是兰翊舒,因为他是他主子,不过,不止一次,他在兰翊舒跟前抱怨他生活太奢侈要节俭,不应该浪费银子,兰翊舒一句没听进去,后来他就认命了,觉得他这么努力挣银子,总应该有人花不是,当然,该用银子的地方,他还是不会吝惜的,不然的话,他也成不了天下第一富商不是,但是现在,多一个人花他挣的银子了,齐达一下能乐意吗? 齐云见齐达还是一脸沮丧的样子,“不是,齐达,你挣那么多银子不花,你做什么啊?” 齐云知道齐达小时候很穷,穷疯了的那种,反正他们在一起练武的时间,齐达每天都会说自己要挣好多银子,仿佛这就是他生存的目标和动力,没银子他就活不下去似的,但是对齐云这样抱着享乐主义生活的人来说,他实在有些不明白齐达,那么努力挣银子,不就是为了享受人生嘛,不花干嘛啊,带进棺材吗?可偏偏齐达就是这么个人,他真不花,不嫖不赌,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小酒,到现在都还没娶妻,原因,因为女人小孩要花银子。 这些年,他能有今天,那真的是相当的努力,齐云知道,齐达比他和齐磊还辛苦,但是齐达从来没说过累,因为银子越来越多,怎么会累呢?不过这么些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好的时候,一天几十万两进账,但是齐达从来没贪墨过一分银子,他的账目,做的比谁都要仔细。 “你懂什么,现在做什么不要花银子,公子将来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现在就败光了怎么行?” 兰翊舒齐云齐磊等人所有的开销都是齐达一个人挣的,这些个人,从来没为银子的问题烦过,真是不知道世道艰难,柴米油盐贵的人。 齐达说这句话的时候,相当的严肃,齐云叹了口气,也收起了脸上嬉皮笑脸的笑意,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夫人是做大事的人,要花你的银子,肯定能回本的。” 齐达摸了摸下巴,一副老练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所以我方才才忍着没对公子说红颜祸水。” “你真是没救了。” 齐云笑出了声,一副鄙夷的样子,心里却对齐达敬佩不已,这些年,齐达这么辛苦,却从未抱怨,而且他虽然不在公子身边,但是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从公子的角度出发,包括银子的问题。 齐云和齐达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了,苏心漓吸了吸鼻子,上前两步,激动的搂住了兰翊舒的脖子,蓄满了泪水的眼睛有眼泪流了出来,她低着身子,靠在兰翊舒的肩上,半天都没有说话,她的大脑是空白的,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情绪激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也完全都说不出话来。 “夫人满意就好。” 兰翊舒低笑了一声,伸手轻拍着苏心漓的背,一下下的抚摸着,平复她的情绪,苏心漓没有动,内心的情绪复杂,让她有种想要哭的冲动,但是她的心,她的大脑,她的意识,除了浓浓的感动,还有无比的欢快和欣喜,过了好半天,她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动了动唇,用有些哽咽颤抖的声音在兰翊舒的耳边道:“兰翊舒,你是故意的。”故意让她这么感动,苏心漓这会大脑是一团浆糊,恨不得以身相许,如果兰翊舒这时候要她,她想自己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报答兰翊舒的这份真心和信任。 她的声音糯软的很,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娇,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更紧的搂住了兰翊舒。 “我很满意,真的,兰翊舒,我非常满意。” “不怪你之前一直隐瞒你吗?” 靠在兰翊舒肩上的苏心漓用力的摇了摇头,要是兰翊舒不提,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认识一年都没有,兰翊舒和她一样,都不是轻易信任人的人,现在告诉她,一点也不晚,而且,他一早还将信物交给了她了。 “兰翊舒,太好了,我觉得实在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好踏实,好安心,这是我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新年礼物,不是,是所有礼物中,我最最喜欢满意的。” 定国公府已经是琉璃最有权势声望的家族,既然无法避其锋芒,她的想法就是让定国公府变的更加强大,无人能够撼动,所以程子轩现在经商了,到现在来说,也算是小有成就,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但是苏心漓知道,他的很多生意,都是在文帝还有其他人的监视中的,但是这一步又已经迈出去了,她是有些担心别人窥探到她的野心和目的的,她需要银子,甚至是足以垄断琉璃的财富,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是她又是那么的迫切,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一切,让自己心安,现在,兰翊舒忽然告诉自己,他已经做到了,苏心漓如何能不激动?她只觉得悬在心里头的一颗大石头放下来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因为她之前做的努力,或许,这辈子,她都未必需要用到兰翊舒的那些财富,但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苏心漓真觉得踏实,因为定国公府又多了一重的保障。 兰翊舒听苏心漓这样说,心里头自然是高兴万分的,只是他听苏心漓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轻轻将苏心漓推开,滴答,一滴眼泪刚好落在他的手背上,再看苏心漓,她没有化妆的小脸素净,雪白细腻,但是一双眼睛却红红的蓄满了泪水,那张白净的小脸都打湿了,兰翊舒一见苏心漓哭了,立马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你怎么哭了?” 他的口气有些慌乱,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他握住苏心漓的手没有放,“小心心,你别哭了,我一看到你掉眼泪就受不了。” 就算知道苏心漓是因为开心感动才掉眼泪的,兰翊舒还是有些受不了,心疼到不行,手忙脚乱的给苏心漓擦眼泪,苏心漓看着他紧张的样,一下就乐了,心里更是暖暖的,说不出的感动和酸涩,她两下就擦掉了眼泪,再次搂住兰翊舒,舍不得松开,“兰翊舒,我这是开心呢,真的,特别特别的开心,还感动,你知道的,定国公府现在的处境,一直都让我觉得很担忧,兰翊舒,我现在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苏心漓诉说着自己内心的忐忑和担忧,越说越激动,还没擦干的眼泪再次泛滥,“兰翊舒,有你在我身边真好,这辈子,能遇上你,真好。”而能够放下所有的一切,不顾一切勇敢的选择这个男人,对苏心漓来说,也成了一件美好的事情。 苏心漓就是不停的说,不停的说,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对兰翊舒说,但是现在,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说出的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衔接不上。她觉得高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幸运,因为遇上兰翊舒,她觉得自己是被老天眷顾的,一直以来都没有被抛弃,她觉得,肯定是在天上的母亲和哥哥保佑,所以她的人生,才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而这一回,她把握住了那多一次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此刻的苏心漓,已经有些乱了,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淡然沉着,她这样的开心激动,兰翊舒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了,心情都是澎湃的,苏心漓紧搂着他的脖子,他搂着她的腰,“苏心漓,我也很开心,终于让我遇上了你,这些年来,第一次,我过年这么开心。” 自从离开那个地方后,这些年来,他都是一个人过年的,对于这一天,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期待,是苏心漓,让他对每一个明天,都有了期待,而且,他还有了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上一次,他们错过了,而这次的相遇,让他觉得幸运又感恩,他觉得命运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他们两个孤单的人,因为有了彼此,如此幸福。 “嗯,所以你让我抱一会,我也让你抱着。” 苏心漓重重的应了一声,在兰翊舒的肩上蹭了蹭,谢谢你三个字,她不想从兰翊舒口中听到,她想兰翊舒也是一样,拥抱就好了。 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她觉得自己空白的大脑,有很多很多的疑惑,尤其,兰翊舒他怎么会是天下第一富商的主子呢,他这个身份,应该是极为隐秘的,苏心漓不由想到那块玉佩,长公主说,那是已经过世的太子的玉佩,而且是极为重要的玉佩,但是兰翊舒却说这是他父亲的,如果他的父亲是已经过世的太子,那他不就是皇子了吗?他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他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从文帝的手中重新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吗?苏心漓越想越觉得乱,就好像脑袋里有绳子拧成死结似的,根本就解不开。 苏心漓想要知道,但是她却没有问兰翊舒,此刻的气氛于她而言,真的是太过美好,让她恨不得时光定格,她不想说任何破坏气氛的话,就这样静静的拥抱彼此就好,苏心漓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应该都是不愿意松开兰翊舒的手的吧,因为她感觉,自己真的离不开这个男人,只要一想到今后没有兰翊舒在自己身边,她的心情,都会忍不住的狂躁,既然这样,怎么可能离的了呢?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外面传来鞭炮的声响,苏心漓才从混沌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鞭炮的声音结束后,门外忽然有人敲门,齐云欢快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夫人,我们的红包你都还没给呢。” 齐云的话刚说完,忽然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是他浓烈不满的抱怨声:“齐达,你打我干嘛?你个守财奴,我让公子给我红包呢,又没让你拿!” 苏心漓轻轻的推开兰翊舒,布满了泪花的眼睛专注的盯着他看,兰翊舒伸手,细心将她眼眶的泪水擦掉,然后温柔的整理她的发丝,“齐达是个超级抠门的守财奴,对谁都抠,你如果要想到他那里拿六十万两的银子,你到他那里开口起码要一百万两,那样他觉得自己节省了四十万两,心里能舒服点。” 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认真,苏心漓盯着他那样,冷不丁就笑了,她真没想到,天下第一富商是这样的人,果然,就算再怎么能挣钱,也要省着花才行啊。苏心漓是面对着兰翊舒站着的,笑的时候,口水直接喷他脸上了,苏心漓忙伸手给他擦,边擦边道歉,兰翊舒一点都不介意,扣住她的手,似笑非笑道,“我吃都吃过了,还怕喷吗?” 苏心漓闻言,脑海中完全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两人几次亲吻的画面,脸一下就红了,骂了句,“无耻。” 兰翊舒轻轻掐了掐苏心漓的腰,笑意更浓,看起来也更贼,然后厚颜无耻的说道:“我要不无耻的话,你现在能是我的女人吗?” 苏心漓愣了愣,给了兰翊舒一个白眼,心想兰翊舒在她跟前真的是越来越没脸没皮,都快没底线了,不过苏心漓想想,觉得兰翊舒也似乎并没有说错,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她根本就没想过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情,她甚至不想嫁人,顾南衣的出现,让她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她现在之所以不是一个人或者选择顾南衣,就是因为兰翊舒让她感动的死缠烂打,所以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兰翊舒的厚颜无耻。 “你准备红包了吗?” 苏心漓松开搂着兰翊舒胳膊的手,看着他问道,她只给府里的其他下人准备了赏银,不过齐云齐磊他们可没有,现在齐达在这里,他们争着要,苏心漓根本不知道给多少,关键人家齐达多少银子没见过啊,给太少显得她小气啊,多了她也给不起啊。 “他们瞎胡闹,你也惯着啊,都是给你纵坏的,他们对我可不敢这样,之前不都给他们从上到下做了身新衣裳了,你平日里赏的也不少,已经可以了,给太多了你再赏他们就觉得理所当然了,不知道感恩了,你要想今后到齐达那里能轻松拿到银子,千万别在他面前装大方,你要抱怨哭穷。” 怎么是她给纵坏的啊,齐云齐磊帮了她这么多这么久,她除了供吃供喝,可是一两银子都没给,人家免费帮忙,她要不再对他们好点,那不成白眼狼了吗?不过苏心漓一听兰翊舒说的也对,她对身边这几个丫鬟,还真的没少给东西,苏心漓盯着兰翊舒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齐达他爱银子,真的有那么夸张吗?对自己抠,兰翊舒是他主子,拿银子也抠,那他挣那么多银子干嘛啊。 “我们出去吧。” 兰翊舒说着站了起来,拿起苏心漓挂在架上的衣裳替她穿好,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牵着她的手出去,一出门,流朱就递上了汤婆子,兰翊舒直接将苏心漓搂在了怀中,院子里,放了一排的烟火,有一个已经点燃了,只听到彭的一声,原本漆黑的夜空,一下迸射出了绚烂的光彩,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夜空下的这一片天空也变的明亮起来。 “公子,夫人,你们也来吧。” 苏心漓笑着摇了摇头,她喜欢看,但是却怕这东西,不敢点,兰翊舒自然是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这种他自己觉得幼稚的事情,也拒绝了,水儿贪玩,冲了上去,连着放了好几个烟火,齐云和水儿还要继续,齐达已经不让了,“差不多了,不要点了,不要浪费,不要浪费啊!” 苏心漓看着那追逐的三人,在兰翊舒的怀中笑出了声,她终于相信兰翊舒说的了,齐达他真的是个很抠的人,一个天生只挣银子不花银子的‘好人’,她静静的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就算烟火的声音很响,但她还是听到了兰翊舒的心跳,规律的心跳,一下下的,让靠在他怀中的自己,说不出的心安。苏心漓看着绚烂的夜空,还有夜空下一个个开心满足的笑脸,她甚至还能听到他们欢笑的声音,她之前所向往的一切,仿佛在一夕间,全部都实现了。 苏心漓也伸出手,两只手紧紧的缠着兰翊舒的腰,继续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只觉得岁月静好,美好无双。 ------题外话------ PS:今天更的早吧(*^__^*)嘻嘻……我还多更了,老实说,有点感动哇,还很伤感(谁让我单身捏)亲耐的们,月票呢,评价票呢,月底了,有的话就砸给我吧,求安慰 第一百七十五章:承诺 第一百七十五章: 放完了烟火后,苏心漓和兰翊舒便一起出了院子散步,齐云故意起哄想要跟着,被兰翊舒三言两语哄胁退了回去,苏心漓觉得兰翊舒对身边的人真是很有办法,完全精准无误的掌握了他们的弱点,他对自己,似乎也是如此,刚开始的时候,虽然她每次看起来都是心安理得接受兰翊舒的帮助的,甚会劝服自己说这只是他先期的投入,将来自己会回报他的,实际上内心却是很愧疚的,他就是利用她的这份不知道如何回报的愧疚一步步接近自己,然后掳获芳心的,一直到现在,自己对他,完全就是死心塌地了。 苏心漓穿的很厚实,手上还拿着汤婆子,可兰翊舒就是怕她冷,出门的时候,一直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苏心漓就靠在他的怀里,然后盯着他的脸看,她只觉得兰翊舒怎么看都好看,那张脸,怎么看都是完美的,根本就挑剔不出任何的缺陷来,看的她心花怒放,满足又幸福。 “看够了吗?” 苏心漓那眼神,太过的直接,看的兰翊舒也有些受不了,低着头笑看着她问道,苏心漓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她从兰翊舒的怀中直起来了身子,严肃又认真的说道:“要是看够的话,那就是看厌掉了,看厌掉了,那不就要换人了吗?” 苏心漓觉得,自己在兰翊舒这里简直随性调皮到了极致,甚至有些任性,女子该说的话,或者说完全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她在兰翊舒跟前是半点都不避讳,她在云氏跟前不敢说的,在如果只有兰翊舒她就敢,总之,在兰翊舒跟前,她说话基本都不经大脑,就没有她不敢说的,苏心漓想,自己似乎被兰翊舒宠坏了。 “你试试看。”兰翊舒的口气散漫的很,听不出来生气,不过威胁的意味十足。 “你会怎么样?” 苏心漓走到他身前,抬头看着他问道。兰翊舒盯着苏心漓,似乎是在沉思,显然,他之前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看苏心漓的脸就算是看一辈子也不会厌的,她应该也是一样的,停顿了片刻,兰翊舒学着苏心漓认真严肃的模样开口说道:“那我就把那些人的脸通通给毁了。” 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样子还有些恶狠狠的,一副恨不得让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都变成丑八怪的架势,苏心漓被他逗的,直接大笑出了声,她拍了拍兰翊舒的胸膛,然后挽住了他的手,专注的盯着兰翊舒的脸说道:“你这张脸,我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看厌的。” 兰翊舒听苏心漓这样说,也笑了,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自恋的样子,“我也觉得如此。” 苏心漓哼了一声,道了声自恋,心里却觉得甜甜的,然后觉得今天不去皇宫参加宫宴实在是正确的选择。 苏府的后花园,靠近假山的地方,有一片梅花林,在苏心漓搬进来之前,这里其实是一片空地,不过倒是有很大的一片桃花林,苏心漓就让人移种了一大片梅花树进来,因为云氏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梅花,定国公府的人,其实对花儿草儿的并不喜欢,就连苏心漓的外婆也不稀罕这些,他们之所以喜欢梅花最主要还是因为程立雪,这更多的,其实是一种缅怀的方式。 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手牵手到了后花园的梅花林,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放眼望去,红梅凌雪盛开,白雪落在红梅上,红白相间,美的让人惊叹,看得人赏心悦目,忘记了寒冷,苏心漓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梅花的香气,和桃花杏花的香味不同,它的香,清寒又冷冽,在这样的天气,是真的沁人心脾。 苏心漓松开兰翊舒的手,快步跑进了梅花林,踮着脚尖,微闭着眼睛,闻着那清雅冷冽的香气,兰翊舒则看着她,神情专注,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不过因为是过年,苏府各个角落包括这后花园都是挂了红灯笼的,而且这一片,住着的多是朝堂上的大官,这个时辰,很多都在放烟火,所以这一片十分的明亮,苏心漓那张年轻的笑脸在这样的光亮下,说不出的美,兰翊舒觉得自己可以很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的,仿佛要从自己的胸膛跳出来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的心动。 闻着梅香的苏心漓忽然睁开了眼睛,朝着兰翊舒的方向望了过去,对着他微微一笑,兰翊舒只觉得苏心漓身后那盛放的红梅全部都失了颜色,天地间,他能看到的惟有那一抹亮色,让他晃神,苏心漓朝着他招手,他看不到,苏心漓叫他的名字,他也听不到,就连那迸射的烟火发出的剧烈声响,他也是丝毫未觉。 苏心漓一步步朝着兰翊舒的方向走近,她的唇边,依旧是淡淡却足以让人惊艳的笑容,只是这会,多了些调皮和狡黠,越是靠近兰翊舒,兰翊舒那幽暗的眸,眼底的痴迷和满满的爱恋就越是暴露无遗,看的苏心漓更是心花怒放,因为她曾经也这样看过兰翊舒,她知道这样看着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对自己的容貌她向来自信,不过这要换成别人用这种眼神看她,她一定会觉得厌恶反感,但因为是兰翊舒,她心里生出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和喜悦,还有欣喜,她喜欢的人,也被她所吸引,甚至深深痴迷,还有比这更能让情窦初开的少女欢喜的事情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果然不假,苏心漓觉着,自己和兰翊舒在一起明显变傻了好多,兰翊舒也是。 苏心漓在快走到兰翊舒身边的时候,见他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完全没移开,还没回过神来,顿时恶作剧心起,她蹲在地上,双手捉了好大一把雪,然后揉成雪团,朝着兰翊舒砸了过去,这雪的作用果然比什么好,刚砸在兰翊舒的身上,兰翊舒的睫毛颤了颤,很快回过神来,苏心漓大笑了一声,见兰翊舒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拔腿就跑,但是就她这样一个矮个而且又没内力的人在兰翊舒跟前逃跑,实在是一件自不量力的事情,都还没跑几步呢,就被兰翊舒搂在了怀中,苏心漓求饶,兰翊舒却不肯放过她,不过就他对苏心漓的宝贝劲,自然是舍不得真的对苏心漓做什么的,他知道苏心漓怕痒,就故意挠苏心漓的痒痒,一直到苏心漓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兰翊舒才罢手,将气喘吁吁的苏心漓搂在怀中。 比起才十四岁的苏心漓来说,二十岁的兰翊舒要比她差不多高一个头,他搂着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的脑袋刚好贴在他的胸膛,兰翊舒的心跳,一如方才,跳的很快,连带的,气喘吁吁的苏心漓心跳也有些不正常了,她没有说话,同样抱着兰翊舒,他身上独有的兰花气息和这梅园中梅花的清香交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好闻,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明明都没喝多少酒,但是苏心漓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小心心。” 兰翊舒的声音,醇厚清冽,苏心漓没有做声,只是贴在兰翊舒胸膛的耳朵蹭了蹭,乖巧的像只小猫,兰翊舒笑,知道她听到自己叫她了。 “你真美。”兰翊舒由衷的感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跳的更快了,“就像精灵。” 靠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咯咯的笑出了声,兰翊舒是实话实说,不过这样的实话却让苏心漓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涩,不过她嘴上却不肯承认,反而厚颜无耻的说道:“所以你刚刚是被我迷住了吗?” 兰翊舒也笑,脑海中完全不受控制的而浮出了方才的画面,和平时相比,苏心漓今日穿的衣裳要艳丽许多,上面是一件浅粉色的对襟棉袄,下面是蓝色的长裙,她外面披着的是纯白色的狐裘外衣,毛色均匀细腻,苏心漓刚刚将后面的帽子也戴起来了,她那张雪白的小脸因为吹了风,红的就和个苹果似的,在那白色的狐毛的衬托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她闭眼嗅梅花香气的时候美,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透着浓浓的喜意,干净又清澈,就像刚出生的小狐狸,将他的魂儿勾的都没了,她奔跑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精灵,那快乐更像是会传染似的,兰翊舒觉得,她这样一笑,他的人生都好像变的充盈丰满起来似的,就算她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估计都会千方百计的给她弄来,他也有些明白,那些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的心情了,真的是心甘情愿的。 “嗯。” 苏心漓脸皮厚,兰翊舒就更不遑多让了,没有任何犹豫的承认了,而下面的话,则无耻的让苏心漓红了脸,“想将你搂在怀里,将亲吻你,小心心,要是我们现在成婚了就好了,把我肯定抱着你回房间——” 最后两句话,兰翊舒是凑到苏心漓的耳边说的,那声音,低沉充满了磁性,尤其在说到最后房间二字的时候,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挑逗的意味十足,说完,还故意咬了下苏心漓的耳朵,原本,兰翊舒在说要亲吻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就已经有些脸红了,兰翊舒说话的时候,那热气全部拂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的,咬苏心漓耳朵的那一瞬,苏心漓的耳根,一下就红了,脸更是爆红的厉害,她紧咬着唇,缩在兰翊舒的怀中,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这不是挺正经一人吗?但是怎么老喜欢提到这么不正经的事情,她是不是该庆幸他们现在还没成婚。 兰翊舒见苏心漓头抵在他的胸口,头都不敢抬,笑出了声,他伸出一只手托起苏心漓的下巴,此刻的苏心漓,那张原本粉嫩的脸比梅花还要红,仿佛都能滴出血来了,她紧咬着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写完了羞涩,看的兰翊舒越发的心动,整个人都心猿意马起来,低头就要亲苏心漓,苏心漓的一双眼睛时左右躲闪,打量着梅林的四周围,唯恐被人看到,在兰翊舒面前怎么样她可以恣意的放松自己,无所谓,但是在别人面前,她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眼见兰翊舒就要亲过来,苏心漓一惊,忙将头别开,然后用手挡住兰翊舒的脸,不让他这危险品继续靠近自己。 “兰翊舒,我约你出来,是赏梅的。”可不是占她便宜的,而且,他这样的言语挑逗,已经占她很大的便宜了,这里可是苏府的后花园,虽然她知道以齐磊的细心贴心,在知道她和兰翊舒两人来这里后,肯定会吩咐苏府的下人不准靠近这里,但苏心漓还是觉得担心,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从他们第一次亲吻后,兰翊舒没少吻她,但那都是在屋子里,再不济也是马车,都是封闭的场合,像花园之类的地方,夕颜还没尝试过,当然,她也不怎么想尝试,因为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兰翊舒现在亲她的时候,越来越不安分了,除了动嘴,还会动手动脚,尤其,她现在正处于兰翊舒编织的浓浓的感动之中,根本就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她可不想在今晚就弄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就此打住,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青藤煮了梅花酒。”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失望的神情,笑出了声,牵着他的手,将他拽到了梅林的凉亭。在开饭前,苏心漓就说要和兰翊舒两人单独过来这边,青藤几个丫鬟一吃饱了饭,就立马让人过来收拾了,凉亭内,燃了暖炉,梅花酒已经煮上了,冒着白色的热气,桌旁放着个食盒,大理石凳上,都扑了层厚厚的绒布,旁边还摆放了一张小榻,上面放了床薄薄的毯,苏心漓上前,将食盒打开,里面除了有热乎的糕点,还有几个小菜,苏心漓全部拿了出来,兰翊舒要帮忙,苏心漓也没让,一直到所有的东西都弄好了,她才坐下,然后亲手给自己和兰翊舒斟了梅花酒。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而是极为默契的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碰,杯子碰撞的时候,两人都看向了彼此,对视了几秒,然后相视而笑,苏心漓闻了闻杯中的梅花酒,除了有梅花的香气,还有酒的甘冽,那味道,极为的好闻,甚至有些让人沉醉,苏心漓将手中的酒送到口中,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兰翊舒,笑出了声,兰翊舒听到苏心漓笑,不由抬头看她,苏心漓敛了笑意,缓缓开口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苏心漓说着,一口将杯中的梅花酒饮尽,只觉得自己的口齿间都是梅花的清香,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又给自己再倒了一杯,然后轻轻的晃了晃,却没有再喝,“你当时扔过来让我洗脸的就是梅花酒。” 想起和兰翊舒的过去,苏心漓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减,她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我当时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吧,兰翊舒,你为什么救我啊。” 一直到现在,苏心漓都觉得想不通,为什么兰翊舒那个时候会出手相救,他是个极度洁癖的人,看到她那个样子都会退避三舍吧,而且苏心漓知道,她当时并不仅仅是受伤狼狈而已,在雨后乱葬岗呆了一天的她,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尸腐味,尤其,兰翊舒并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兰翊舒也被苏心漓的话带回了过去的回忆,为什么要救她呢,不要说齐云齐磊在知道他这样的命令后觉得奇怪,他自己也是一样,大概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吧,满满的仇恨和不甘,明明绝望却怎么都不肯放弃希望的浓浓求生欲,还有就是内心的一种冲动,当时他看着苏心漓的时候,内心有一个声音狂热的叫嚣着,他说,如果不救她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就出手了,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无不验证着他当时预感的准确,事后他常常想,那应该是他这么大以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他觉得庆幸,不管闲事的他唯一那么几次管的闲事都是对的。 兰翊舒不回答,苏心漓也不勉强,她愉快的干笑了两声,双手都托着下巴,“兰翊舒,我这觉得庆幸,当时,我逃跑的时候选对了方向,不但得救了,还遇上了你。”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笑意,眉眼弯弯的她,看的兰翊舒一阵心旌荡漾,他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就算穿了这么多,苏心漓的手依旧冰冰凉凉的,而兰翊舒的手则像个汤婆子似的暖和,“我也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苏心漓,我们两个注定会在一起。” 命运吗?苏心漓笑了,这是她愿意相信的宿命,她盯着兰翊舒,目光真挚,“兰翊舒,你就不担心吗?” 苏心漓忽然问出个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来,兰翊舒显然有些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挑了挑眉,看向苏心漓,苏心漓继续道:“要是被别人知道,你是天下第一富商的主子,你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你不担心吗?不担心我有一天为了定国公府把你出卖了,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心漓说到最后,漂亮的眼睛含上了泪花。现在,朝堂上,三皇子和太子分成两派,还有其他皇子的势力也都是野心勃勃,他们都想角逐那个位置,想要登上那个位置,需要朝臣各家势力的支持,同时也需要大量的银子,如果兰翊舒的身份曝光,肯定会有各派的势力拉拢,如果他不做出选择的话,必定会成为各方围剿的对象,因为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他们也都是多疑的人,他们心里肯定都会担心兰翊舒可能成为敌对势力的支持力量,而如果选择错误的话,给兰翊舒带来的,也是灭顶之灾,她爱兰翊舒,但是在他的面前,她从来都不曾少强调定国公府对她的重要性,她要守护定国公府的决心,而定国公府的人一直都处于权利争斗的漩涡,而兰翊舒这样的身份,绝对是她和那些皇子谈判时极为有利的筹码。 “你会吗?” 苏心漓没有回答,兰翊舒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不会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相信你一定是被逼到了绝路,迫不得已才会那样做。我知道,你一直都想为定国公府谋取更大的保障,苏心漓,我希望你能够安心,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更心安一些了呢?如果是的话,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而且,你不用担心我,我所拥有的并不仅仅是这些财富而已,就算有一天,你逼不得已将这些都说出去了,我还是可以自保的,苏心漓,你什么都告诉了我,我还有事情瞒着你。” 我还有事情瞒着你,这样的话,听在耳里,明明该是觉得生气的,但是苏心漓却觉得自己怎么都生不起气来,只有感动,和刚才一样澎湃的难以抑制的感动,兰翊舒,到底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苏心漓没有说话,和方才在屋子里一样,紧紧的搂住了兰翊舒,良久,用坚定的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兰翊舒,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背叛你的,更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苏心漓想,兰翊舒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聪明太厉害了,不单单知道齐云齐磊他们那些人的弱点,同时也知道她的死穴,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轻易的就打碎了她心里的尖冰,不但融化了她的心得到了她的心,还让她说出非他不可非他不嫁的话来,甚至于,当云氏表现出对他不满意的时候,她会着急会伤心甚至上火,兰翊舒知道,怎么做可以牢牢捉住她的心,这一点,他甚至比她自己都还要清楚。 至于兰翊舒说的她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他,她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是那只是口头上的,并不牵涉实际的利益,重生之事,这本就是无稽之谈,就算兰翊舒说了,也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尤其她还是这样的身份,背后又有定国公府撑腰。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肩上,忽然想到什么,顿了顿,继续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对你,不离不弃。” 原本,苏心漓一直都想调查兰翊舒的身份,但是现在,苏心漓觉得这一点都不重要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被逼到了那个份上,她就劝外公反了算了,再加上兰翊舒手上的财富,她在民间的声望,苏心漓觉得没什么事不可能的,苏心漓下定了决心,心里顿时觉得安定了不少,她觉得兰翊舒似乎将她引上了一条自己之前从未想过要走的路,她不知不觉,但是却心甘情愿。 兰翊舒听了这话,心头猛地一颤,生出了说不出的喜悦,他伸手将苏心漓紧搂在怀中,用因为惊喜而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说好的,苏心漓,你可不能反悔。” 兰翊舒的口气,紧张又认真,苏心漓重重的嗯了一声,兰翊舒,如果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那我帮你,我相信,如果你是皇帝,必定不会对定国公府的人不利。 “苏心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兰翊舒说着,轻轻的将拥着他的苏心漓推开,然后抬头,认真的看着站着的苏心漓道:“这辈子,我就只娶你一个,绝对不会纳妾,也不会有通房,我就只要你一个,我们生两个孩子就够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儿,最好第一个孩子是儿子,那样的话,可以保护妹妹。”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看,她明明是在笑,可那双水润的眼睛,却有些红红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眶红了,她只是觉得眼睛酸涩,酸的厉害,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心里也是,激动的厉害,其实她心里是这样要求兰翊舒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提过,因为她并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在琉璃,就只有定国公府的男子就只有一个正妻,很多人都羡慕能嫁进定国公府的女子,但是苏心漓知道,她们其实并没有外面想象的那么幸福,因为外公和舅舅还有几个哥哥常年都不在家,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美妻娇娘,左环右抱,这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尤其兰翊舒是这样的优秀,他完全可以拥有很多很美好的女子,他主动说出这样的话,苏心漓真觉得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心漓也不确定,这辈子,兰翊舒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如此,一辈子只娶她,只守着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个人好,因为这张脸,最有一日会老去,会长满皱纹,会变的丑陋不堪,但是她相信,这一刻,兰翊舒是发自内心的,而这样的真心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义无返顾是值得的。 苏心漓想,一旦投入了感情,女人真的是很傻的,之前,她觉得颜司明只是甜言蜜语欺骗自己,她憎恨他憎恨的要命,但是现在,她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兰翊舒的承诺,却让她心花怒放,傻傻的相信,如果兰翊舒真的是已经过世的太子的儿子,他这次回来是夺位的,将来,他成了皇帝,怎么可能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呢?他的孩子,两个怎么够呢?而且,如果有一天她变老了,兰翊舒真的不会嫌弃吗?苏心漓想问兰翊舒,但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她却没有说出口。 这样的承诺,已经很美好了,不需要更多,因为她清楚,男人的承诺,从来都是可以说变就变的东西,现在承诺的再多,他要变的时候,你做再多,也无济于事,所以那些都是没有必要的东西。 “想的真多。”苏心漓忽而笑了,忍着没有眼泪。 “哪里多了,你现在已经十四了,马上就可以成婚了,成了婚,很快就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兰翊舒说着,笑的像个孩子。 两个人说着,又打闹玩笑了好一会,苏心漓忽然端起自己刚放在桌上的酒杯,她举了举杯,兰翊舒会意,也端起了杯子,两人的酒杯撞了撞,苏心漓盯着兰翊舒,漂亮的媚眼儿,满是认真,“兰翊舒,惟愿我们,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兰翊舒,我希望,不论是我对你,还是你对我的感情,永远都不要变,今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永远都可以像今日这般,甜蜜美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玉珠手链的秘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苏心漓和兰翊舒在梅花林的凉亭说了许久,两人说话的时候没少喝酒,尤其是苏心漓,在兰翊舒跟前,她一丁点也不担心自己醉了,心情激动满是感动的她喝的一点也不节制,到最后自然是醉了,不过只是微醉,并不至于不省人事,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酒精作用些,大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举止。 喝醉酒的苏心漓很喜欢说话,嘴巴喋喋不休的,一直在说一直在说,这也没什么,兰翊舒虽然不喜欢女人叽叽喳喳的多话,不过苏心漓却是这个中例外,兰翊舒喜欢听苏心漓说话,尤其她喝醉了酒,两边的脸颊红红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更是波光荡漾,娇憨的,十分可爱,看的兰翊舒心旌摇荡,而且兰翊舒觉得,苏心漓的声音也很好听,总之,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关系,再加上苏心漓确确实实很美,兰翊舒真的是一点也不介意苏心漓的啰嗦,但是这醉态再配上倒酒喝酒的动作,兰翊舒就不是那么喜欢的,他可不想苏心漓醉的不省人事,苏心漓喝的死醉并不会做出很离谱的事情,但是第二天醒来,头会疼,兰翊舒哪里舍得?所以就算苏心漓闹着不肯放下手中的酒杯,兰翊舒还是抢走了,放在了一旁,不肯再让苏心漓碰,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将她抱了起来,就要回院子。 兰翊舒将苏心漓抱起来的那一瞬,苏心漓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本能的搂住了兰翊舒的脖子,兰翊舒看着怀中双颊酡红醉眼迷离的苏心漓,勾了勾唇,穿过梅花林,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兰翊舒抱着苏心漓移步的时候,他怀中的苏心漓则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浓烈的毫不掩饰的爱意,兰翊舒走的很慢,苏心漓环在兰翊舒脖子上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经过梅花林的时候,那艳红的梅花连同还在下的雪一起纷纷扬扬的,一起洒在了两人的地上,地上,地上也是,除了铺了薄薄一层的白雪,还有散落在地上的梅花,就好像,那梅花不是盛放在枝头,而是开在雪上的。 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子夜,不过时辰也不早了,很快亥时就过了,所以现在并不像方才那样,到处都燃放着烟火,虽然到处都燃着红色的灯笼,但是那光亮并不是很清晰,更多的时候,抱着苏心漓的兰翊舒注意的是前面和脚下的路,而苏心漓则用他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专注又认真的盯着兰翊舒,看着他行走的时候,他周身的梅花飘落,落在他的肩上,他身后也是梅花,这会,十分的安静,安静到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可以听到他的鞋子踩在雪上的声音,吱吱的响,虽然今晚没有月亮,但是夜色也是极好的,漆黑的夜空,星辰点缀,苏心漓抬头,刚好看到兰翊舒的下巴还有左边的侧脸,只觉得这让她觉得美好的不可思议的一切就像是一副画。 兰翊舒抱着苏心漓回到院子的时候,齐云齐磊那些人都还没睡,齐达也还在,不但没睡,一个个精神还好的很,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一个个脸上都扬着笑容,尤其是齐云,眉飞色舞的,看到兰翊舒抱着苏心漓回来,众人忙站了起来,迎上前去,齐云干笑了两声,“公子,你这么早就和夫人回来了?” 兰翊舒看着他们一个个心虚慌张的样,心中了然,方才让他们聊的津津有味的话题肯定是围绕他和苏心漓之间展开了,现在他突然回来了,他们能不紧张吗?兰翊舒不消想就知道,这样大胆又八卦的事情,肯定是齐云带的头。 齐云见兰翊舒盯着他看,就一直笑,一直干笑,其实,他最想的不是在这里和这些事情不知道多少的人聊兰翊舒和苏心漓的八卦,他是想跟上去偷看兰翊舒和苏心漓到底做了什么,偷听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忠心耿耿的齐磊根本就不让,当然,就算他愿意他也不敢啊,公子的功夫那么高,他要偷听,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他真的只能跟着齐达了,他对经商可没兴趣,以前公子一个人的时候他都愿意跟着,现在公子身边有夫人了,他更想留在这边了,因为有夫人,偶尔还是可以看到吃瘪的样子的,而且随时都可能发生颠覆他之前对公子印象的事情,这些事情,齐云一丁点也不想错过,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兰翊舒和苏心漓在一起后,经常会有很多事情,比起别人,齐云更相信自己的能力,他想多为兰翊舒做点事情。 “准备热水。” 就算不在场,他也能够猜测的到这些人讨论的是什么,虽然不怎么喜欢别人在背后谈论自己和苏心漓的事情,但是兰翊舒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而且今天还是过年,兰翊舒心中清楚,要自己处罚了他们,苏心漓心中肯定不乐意。 “小姐喝醉了吗?” 流云走到兰翊舒身边,她这一靠近,趴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忽然抬起头来,绝美的脸因为染上了醉意,说不出的妖艳,尤其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媚眼如丝,慵懒妖娆,饶是在苏心漓身边这么久,看惯了她容貌的流云也不由被惊艳到,有种被勾魂的感觉,苏心漓她,长了一双可以蛊惑勾人的眼睛。 齐云就站在兰翊舒跟前,苏心漓这个样子,他自然是看到了,要知道,他本来就是个怜香惜玉贪恋美色的人,他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齐云立马就慌了,下意识的看了兰翊舒一眼,见他冷冽的目光正看向自己,有些森寒,齐云干笑了两声,借口都没找,直接溜了。 “我要喝酒。” 苏心漓的声音糯软,娇媚无比,兰翊舒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冷意悉数褪去,整个人都变的温柔起来,看的初次见到这一切的齐达一愣一愣的,想到晚上齐云说的那些话,心中感叹了一声,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我去准备醒酒汤。”青藤说道,转身准备东西去了。 “我要喝酒!” 苏心漓搂着兰翊舒的脖子,可劲的撒着娇,态度却强硬的很,兰翊舒少不得要哄,温声细语的,流朱流云水儿齐磊之前都见识过兰翊舒在苏心漓跟前的柔情,那真是耐心要多好就有多好,所以他们并不奇怪,不过一旁的齐达却看的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会相信,公子会是这样一个温柔多情的人,简直,彻底刷新了他之前的印象。 兰翊舒说了那么多,苏心漓就是一听,但是态度却没变,一直嚷嚷着要喝酒,兰翊舒怎么劝都没用,和清醒时候的克制还有冷静乖巧相比,现在的苏心漓,明显要比平时任性许多,就好像是将平日里的压抑全部发泄出来似的。 “兰翊舒,我要喝梅花酒,你第一次见面,扔给我的就是梅花酒呢。”苏心漓已经将自己想要喝的梅花酒上升到了和兰翊舒的定情酒,兰翊舒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不过到底是拗不过苏心漓的,看向流朱吩咐道:“去吧,拿壶梅花酒。” 这外面凉,等把她哄进去再说,一直到流朱说是,苏心漓才肯作罢,兰翊舒抱着苏心漓进了屋,一直到他们进去,见多了大世面的齐达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齐磊走到他的身边,淡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看着自家那高高在上的公子就像伺候哄骗孙子似的对待苏心漓,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公子吝惜银子也千万别对夫人吝啬。” 齐磊非常善意的给了忠告,齐达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公子都这样了,他哪里还敢对未来的夫人小气啊,他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吗? 兰翊舒抱着苏心漓,将她放到了床上了,苏心漓却还是不可安分,一直闹着兰翊舒,很快,流云亲自打了水进来,她端着水,一直站在床上,看着床上抱着兰翊舒的脖子不肯放一直闹的苏心漓,脸上的笑意很浓,一直憋着没笑出声来,现在这样胡闹的小姐,真的很可爱,而兰公子这一副无奈又宠溺的神情,也着实有趣,更让流云觉得放心,兰公子他,一定很爱很爱小姐吧,所以不论小姐什么样子,他都能纵着她的脾气,流云没由来的羡慕起来,她心里希望自己也能找到一个这样对自己的人。 兰翊舒见流云一直端水站在他的身后,扭头道:“把水放下,下去吧。” 流云愣了愣,随即想到水患那次,苏心漓昏迷了许久,那期间,兰翊舒都在她的身边照顾,当然,擦洗之类的事情都是她们来做的,不过现在,两人都躺在一张床上了,应该无所谓了,流云想了想,并没有违逆兰翊舒的意思,将东西放下后,就告退了,流云前脚才离开,没有旁人在,兰翊舒也就没了限制,各种哄苏心漓,但是不管她怎么说,苏心漓就是拉着他不肯放手,兰翊舒将自己的鞋也脱了,陪她躺在床上。 两个人都是侧躺着的,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一双盛满了醉意的明眸璀璨如星,盯着兰翊舒,嘴巴都还没停,“兰翊舒,晚上我真的很开心,我已经很多年过年都没有开心过了,自从母亲和哥哥过世后,父亲有没有都一样,我在相府就只有一个人,过年的时候总孤零零的,我呢又死脑筋不肯去外婆他们家,你说我以前怎么那么傻呢,我怎么会瞎了眼对方静怡那些人好呢?” “兰翊舒,你会不会觉得我年纪轻轻心肠狠毒,冷血无情啊,对自己的父亲置之不理,落井下石,对弟弟妹妹也是,巴不得他们不好,甚至从此彻底在自己眼前消失的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心计啊,整天都想着设计别人。” 苏心漓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兰翊舒将她搂的更紧,那眸中流露出的心疼也更浓,“傻瓜。” 苏心漓没有说话,她现在的意识虽然是清醒的,但是头脑却有些不清,而且思绪混乱的很,那么多的记忆在脑海盘桓,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苏心漓说了很多,酒劲上来,越说到最后她就越是犯困,哈欠连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兰翊舒看着她这样子知道她是要睡觉了,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困了就睡吧。” 苏心漓嗯了一声,在兰翊舒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兰翊舒,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许讨厌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脑袋埋在兰翊舒的怀中,再加上喝醉了酒,又困,吐字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兰翊舒还是听清了,而且还能感觉到她的口气霸道强硬的很,他笑了笑,在心里道了声傻瓜,没一会,屋子里就传来了苏心漓均匀恬静的呼吸声。 兰翊舒见她睡着了,就想要起身给她擦把脸,然后脱掉外面的衣裳,他自己也是一样,不过苏心漓抱的他很紧,而且她放在他背上的手还紧拽着他的衣裳,他一动,苏心漓拽的更紧,眉头也拧了起来,但是她却没有醒,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极为的没有安全感,兰翊舒担心自己将她弄醒,见苏心漓睡的挺舒服挺香的,觉得那些事情也无所谓,也就不动了。 流朱拿了梅花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躺在床上,苏心漓在床的内侧,兰翊舒睡在外侧,苏心漓是在面朝她的方向,不过脸完全被兰翊舒宽大的胸膛给挡住了,兰翊舒则背对着她,也不知道睡了没睡。 流朱知道兰翊舒并不想让苏心漓喝酒,所以就故意拖延了时间,而且梅花酒都是凉的,喝了不舒服,流朱特意煮了一下,所以才来的这么晚,她看着床上的二人,虽然没有看到小姐的脸,但是流朱想,小姐的脸上扬着的一定是安然恬静的笑容,溢着幸福,流朱也笑,为苏心漓感到欣慰,流朱也不想打扰他们,她看了眼手中拿着的梅花酒,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兰翊舒并没有睡着,听到脚步声,扭过头,见是拿酒来的流朱,就没有再说什么,流朱进了屋,将煮好的酒放在了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将床帘放下,兰翊舒担心吵着苏心漓,也就没开口让她将酒拿走,流朱离开,出去的时候还没忘记将房门带上。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还有特属于梅花酒的清香,让这样的夜晚,越发的宁静美好,兰翊舒看了眼怀中的苏心漓,温柔的整理着她的发丝,抚摸着她的脸,描绘着她的眉眼,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微俯着身子,吻上了苏心漓的额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也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点了地龙,暖炉里的火也是开着的,虽然是冬天,但是房间里却极为的温暖,就像春天似的,放在桌上的梅花酒因为刚煮过,冒着白气,散发出一种可以让某种东西骚动的清香。 夜半,兰翊舒和苏心漓睡的正香,屋子里忽然传出一阵阵砰砰的声响,是东西碰撞时发出的声响,很轻很轻,但是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的突兀,兰翊舒虽然睡过去了,但是他向来警醒,这声音没响多久,他就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那微弱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因为苏心漓,他一直没有起身去看,这样继续闹了好一会,睡了好几个时辰的苏心漓也睁开了眼睛,不过她并不是被那个声音给吵醒的,她是想如厕了,晚上她喝了太多的酒水。 苏心漓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犯迷糊,因为喝了酒,头都还是有些晕的,抬头,见兰翊舒也睁开眼睛,似乎是在关注些什么,样子警醒的很,她一下就醒了七七八八,这一情形,她也就听到了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虫子发出的声音,但是这声音,苏心漓听,就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苏心漓瞪大着眼睛,抬头看向苏心漓,“什么东西?” 那声音,像是虫子发出来的,但是苏心漓听着,心里却觉得怪异的很,不过因为有兰翊舒在身边,她倒是不怕,两个人竖着耳朵,在床上还听了好一会,那声音还在响,苏心漓是越来越好奇,而兰翊舒则拧起了眉头,这声音吵起来没多久兰翊舒就醒了,到现在差不多已经维持了近一个时辰了,兰翊舒的耳朵利的很,他还听到了碰撞的声音,所以他心中猜测,这东西应该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兰翊舒先坐了起来,苏心漓也跟着坐了起来,两人同时穿鞋子下了床,兰翊舒站在苏心漓的身前,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了身后,苏心漓站在兰翊舒的身后,和兰翊舒盯着同一个方向,那是一个小货柜,平日里她有什么要用的首饰物件,流朱都会放在那里,多是她比较重视的,那奇怪的一直不间断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兰翊舒转身取了他挂在床头的剑,苏心漓见他如此,心里头不由有些好奇,因为这在她看来只是很普通的虫叫,以兰翊舒的身手,哪里需要用那东西啊,不过苏心漓也觉得奇怪,因为她的屋子,流朱流云她们每一天都会很收拾,而且很细心,根本就不可能有虫子,尤其临近过年,院子里里外外更是打扫的一层不染。 “你在这里等着我。” 兰翊舒的神情,极为的认真,甚至有些严肃凝重,苏心漓不明所以,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拍了拍兰翊舒的手臂,“你等会,我叫人进来。” 她原本以为没什么的,但是兰翊舒这个样子,实在让她不能不担心,苏心漓唯恐兰翊舒出什么事,就想去叫别人来,兰翊舒想拦住她,但是苏心漓已经跑出去叫人了,没一会,水儿和林景就进来了,齐云已经去花楼了,齐磊警醒的很,苏心漓这边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也立马赶过来了。 苏心漓都还没进屋呢,忽然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苏心漓吓了一跳,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一条浑身血红色的虫子从她放置东西的柜子上飞了出来,中指的长短,拇指那么粗,苏心漓甚至能看到它的眼睛,她以为它是朝自己飞过来的,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兰翊舒也是,整个人完全僵住了,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兰翊舒手上拿着的剑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不过出乎两人预料之外的是,那虫子并没有朝苏心漓的方向袭去,而是准确的落在了桌上那盛着梅花酒的酒壶上,然后,苏心漓就看到它原本肥大的身体一点点变小,而且尤其的扁,居然钻进了酒壶中,苏心漓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到饮酒的声音。 没一会,水儿等人就过来了,屋子里除了稍乱一些,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水儿扯了扯苏心漓的衣裳,轻问了声是什么事,苏心漓没有回答,倒是林景,看着桌上震动的茶壶,目露诧异,苏心漓很快镇定下来,指着桌上的酒壶,用一种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里面有虫子,把里面的东西给我弄死,弄死!” 苏心漓刚命令完,水儿和林景等人就冲了进去,苏心漓又觉得不妥,制止住了他们,然后转身快速跑到了自己的药房,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好几个小罐的东西,苏心漓打开瓶罐,将里面的药粉顺着那茶壶的壶嘴倒了进去,没一会,那原本摇晃着的瓶子就没了动静,“把它送到药房去。” 苏心漓手指着桌上的酒壶,看向林景说道,然后走到兰翊舒身边,“你有没有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慌张,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惶恐和担忧,她边说边将兰翊舒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兰翊舒握住她冰凉的手,摇了摇头,“没事,我没有受伤。” 他的话,让苏心漓瞬间安心不少,她将兰翊舒紧搂在了怀中,紧紧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但是她原本柔软的身体却是僵硬的。 兰翊舒扔掉手中的剑,将她也搂在怀中,一遍遍道:“没事了没事了。” 苏心漓蓦地想到什么,从兰翊舒的怀中挣开,然后抬头看向他问道:“那东西哪来的?” 兰翊舒的剑上沾了血,但是刚刚的那只大血虫并没有受伤,苏心漓松开兰翊舒,扭头看向地面,原本干净的地面,有一排的血迹,还有一条被分成了两半的虫子。 兰翊舒手指着苏心漓放东西的小货柜,苏心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小货柜有一边的抽屉是打开的,抽屉上的小桌上,有一个首饰盒被打开了,首饰盒的里面,是一串玉泽晶莹圆润的玉珠,个个大小都是一样的,苏心漓一惊,陡然睁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两步,兰翊舒上前,将苏心漓搀在了怀中,这时候,晚来了一步的流朱也到了,她一进来,就往苏心漓的方向走,顺着苏心漓的视线望去,她也看到了桌上首饰盒上的那一串玉珠,她心头一惊,疑惑的看向苏心漓问道:“小姐,那不是慕容夫人送给您的玉珠吗?您不是让我放好的,怎么拿出来了?” 兰翊舒明显能感觉到,怀中的苏心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而且素净的小脸,也在瞬间变的苍白。 ------题外话------ PS:今天小妖和朋友去爬山了,六个多小时啊,回来已经累成狗了,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写了一些,回来睡了一会又写了几千字,所以有些晚了,亲们见谅 第一百七十七章:内奸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晚,苏心漓醒来后,就再没去休息,余下的小半个晚上,她都是在药房度过的,苏府内,各式各样品种的酒,全部都被搬到了苏心漓的药房,苏心漓并不想这件事情传出去,打草惊蛇节外生枝,所以这些事情就只让府里几个亲近的人去办,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每一种酒,苏心漓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苏心漓全部一一试验,结果就是,那躲在玉珠中的血虫对梅花酒的兴趣最高,便是她用了可以放倒一头大象的迷药,还是可以让它清醒过来,发出骚动,也因此,苏心漓对南夏那所谓的蛊毒之术也越发的忌惮。 南夏国很小,就只有琉璃十分之一的大小,而且人口也不多,历代定国公的手记,苏心漓差不多看完了,这让她对南夏有一定的了解,那里的百姓对掌控了蛊术的皇灵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因为与外界隔绝,他们十分的野蛮,一直到现在,他们很多人都还吃生的东西,这也是皇灵一族在那里做大非常重要的原因,这要是在琉璃,肯定会被认为是歪门邪教,人人得而诛之的,苏心漓也有些搞不懂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允许别人将虫子养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并且认为这是一件荣幸的事情呢? 验证的结果,苏心漓并不意外,如果什么东西都可以将那蛊虫勾引出来的话,那皇灵一族在南夏也不会有这样崇高的地位,而且让文帝和金国都心生忌惮,一心想要拉拢。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苏心漓在兰翊舒水儿等人的帮助下,才将各种酒都一一做了实验,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也没有休息,在药房忙着的时候苏心漓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忙完了,苏心漓顿时觉得又累又饿,精疲力尽,刚回到屋子,苏心漓就给自己倒了口茶,因为太累,直接就趴桌上了,原就想着趴一会,不过刚站到了桌子,就睡过去了,肚子都还是空的。 兰翊舒比苏心漓更晚一些回房间,才一进去,就看到苏心漓趴在桌上,人已经睡着了,他微微叹了口气,将苏心漓抱着到了床上,替她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裳,然后叫了流朱流云两个丫鬟在这里守着苏心漓,自己去洗澡去了,在药房里呆了一整日,兰翊舒觉得自己身上除了药味就是酒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极为怪异的味道,兰翊舒觉得应该是那血虫,兰翊舒和苏心漓一样,都是又累又饿,但不至于像苏心漓那样疲倦。他的洁癖还是没有改变,这洁癖不单单针对其他人,也包括他自己,唯一例外的就只有苏心漓,兰翊舒自己都觉得奇怪,好像不论苏心漓什么样子,他似乎都不会嫌弃。 兰翊舒沐浴后,重新换了身衣裳,他回来的时候,流朱流云两个人都还没有醒,他将两个人打发了下去,脱了鞋,便陪着苏心漓一起睡,苏心漓睡了差不多近两个时辰,她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戌时都已经过了,外面的天色全黑了,昨晚上,流朱流云她们都陪着苏心漓忙碌了一整个晚上,现在大家也都各自去休息了,所以苏心漓的整个院子都是静悄悄的,一丁点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苏心漓一醒,感觉到有人抱她,就知道是兰翊舒,扭头看兰翊舒的时候,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也睁开了眼睛,苏心漓不好意思的笑笑,每次她一醒,兰翊舒肯定就睡不着了,昨晚他陪了自己一个晚上,现在肯定也累极了。 “肚子饿不饿?” 兰翊舒抚摸着苏心漓的脸,柔声问道。 苏心漓任由兰翊舒盯着,老实的点了点头,已经一整天没吃任何东西了,不饿才怪了,她就是被饿醒了。 “我让人将吃的东西送进来。” 说话间,兰翊舒就已经坐了起来,苏心漓也坐了起来,看向外面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已经很晚了吧?青藤昨晚也累了一宿,她要睡了,就不要吵醒她了,我随便吃点就好。” 她是一从药房离开回来趴桌上就睡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兰翊舒将她抱到床上休息的,青藤她们肯定不行,她们这几个丫鬟,一个个都恪尽职守的很,没到时间肯定不会休息的,要她们入睡了,肯定也才刚躺下,现在天这么冷,她们既然睡着了,苏心漓也就不愿意吵醒她们,毕竟昨晚不是平时,大过年的,还让她们陪着自己忙,苏心漓心里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我让齐磊准备了。” 苏心漓知道兰翊舒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了,也就由着他了,兰翊舒离开后,苏心漓叫了另外的丫鬟进来,让她们将床上的被单被套还有床单枕头全部都换了,她一直都没忘记,兰翊舒有洁癖,兰翊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丫鬟忙碌着,苏心漓就站在床边盯着,等她们忙完下去了,苏心漓又让她们准备热水送到浴室去,她没有洁癖,但是一想到那只喝了人血的虫子和自己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她就觉得浑身发麻,恶心的很。 齐磊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送来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苏心漓肚子确实是饿了,再加上可口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所以苏心漓一个人吃了不少,填饱了肚子后,苏心漓觉得整个人都变的有力气了,也精神了许多,这才去了浴室,有她之前从相府带来的几个二等丫鬟伺候着,她去沐浴的时候,兰翊舒则在屋子里等这她,他看着床上新换的床单,唇边有了笑意。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苏心漓才又重新回了屋子,回来的时候,她头发都还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了头,头发没有擦干,兰翊舒见状,取了毛巾就替她擦头发,而离开的丫鬟则心照不宣,替他们将门关上,很快,屋子里又就只剩下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了。 “那串玉珠——” 兰翊舒站在苏心漓的身后,她原本是想问关于那串玉珠的事情,但一想到流朱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嘴边的话,愣是没问出口,兰翊舒虽然吞吞吐吐,不过苏心漓岂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她才刚睡醒,这一时半会肯定睡不着了,等会想睡的时候,肯定就干了,苏心漓这样想着,握住了兰翊舒忙碌的手,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然后盯着他说道:“这件事情,我原就不准备瞒你,你问不问,我都是要与你说的。” 苏心漓知道,兰翊舒之所以问这件事情,是因为他关心她,而他欲言又止,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定国公府的人在她心目当中的重要性。 这件事情,牵涉到整个定国公府的安危,但因为慕容雨身份的特殊性,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她肯定是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定国公府任何一个人了,更不要和他们商量了,所以目前,她唯一能说的人就只有兰翊舒。 “这串玉珠,是我大舅母送给我的,就我们订婚的时候,她送给我的贺礼。这玉珠手链,是她母亲生前在她出嫁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我觉得太过贵重了,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忙的很,我担心这玉珠掉了或者发生损坏,将来不好交代,所以一直没敢戴,让流朱给收起来了。” 兰翊舒点了点头,然后认真严肃又极为中肯的说道:“这件事情,与你的大舅母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一直潜在定国公府的人就是——” “怎么可能?”兰翊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心漓打断了。这样的事实,对苏心漓来说,她有些接受不了,舅母的母亲原本就是外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和南夏有什么联系,而且舅母和舅舅一直都十分的恩爱,她之所以会变的像现在这样病怏怏的,整日躺在床上,都是为了舅舅,这些年来,她在定国公府,一直都安分守己,对她的几个哥哥,也是关爱有加,苏心漓实在想不出来她要害定国公府的原因。她之前一直都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她的几个嫂子身上,当然,二舅母她也怀疑过,但是大舅母,她真的从来没考虑过,和云氏还有程鹏他们一样,对慕容雨,苏心漓心里同样存着一份感激和愧疚。 苏心漓见兰翊舒一副不满的态度,就好像她是被自己的主观感情蒙蔽了似的,苏心漓忙又道:“这件事情,大舅母她应该是不知情的。”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是很大,而且听起来有些心虚,看起来像是欲盖弥彰,苏心漓说完,就没有再说话,不不得不承认,不管她之前是怎么怀疑的,但是就目前她掌握的证据来说,慕容雨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但是这样的事实,真的很让她排斥,她情愿相信她的二舅母会背叛定国公府,也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是她。 “苏心漓,你既然一心为定国公府,这个时候,更不应该被自己的主观情感所蒙蔽。” 兰翊舒的目光清冷,说话的声音也不重,但是这对苏心漓来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兰翊舒可不愿意相信这是巧合,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就算这真的是个巧合,兰翊舒也不得不防,对于想害苏心漓的人,兰翊舒是一个都不肯放过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是苏心漓的大舅母,是她十分在意的亲人,他一定会让人把她杀了,以绝后患。兰翊舒拧着眉头,继续道:“昨晚的那个蛊虫应该只是幼虫,它应该刚离开寄居的人体不久,而梅花酒的香味应该是它最喜欢的,所以它才会被勾出来的,也就是说,你舅母戴了那么久的玉珠,是最近才有蛊虫进去,而这么巧,以前一直在家中养病的她这时候居然将这串珍贵的玉珠给你了,苏心漓,你该觉得庆幸,自己没有戴着那玉珠,不然的话,那蛊虫现在就在你的体内了,如果它现在寄居的是你的身体,就不知道这梅花酒能不能轻易将它勾出来了?” 兰翊舒的神情凝重严肃的很,苏心漓不由想到昨晚上那浑身吸满了血的虫子不停的变小变扁的身体钻进了酒壶,如果它进入自己的身体的话,应该也是那个样子的,想到这里,苏心漓不由一阵的恶寒。 苏心漓知道兰翊舒那话的意思,蛊虫多是在人的身体用血喂养的,那只蛊虫是很喜欢梅花酒没错,但如果是在人体内的,肯定不会轻易被勾出来,昨晚上,他之所以会从一直偷偷藏身的玉珠里面跳出来,是因为在那串玉珠呆的时间不长,而玉珠冷冰冰的,没有人气,不是它喜欢的环境,而这针对的仅仅是幼年的蛊虫,如果是成年的蛊虫,不管用什么东西勾引,它都不可能会从人的身体离开。一般,成年的蛊虫是一岁以上,苏心漓猜测,颜宸玺身体内的那条蛊虫应该就不足一岁,因为下毒的人目的不在颜宸玺,而是为了牵制利用兰翊舒,至于这玉珠内的蛊虫为什么是幼蛊,想来是相同的原因。 苏心漓抿着唇,一直一直没有说话,她忽然想到自己昨日去定国公府的时候,慕容雨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似乎十分在意她是不是有没有戴那玉珠手链,她当时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生气,但是现在看来,事情根本就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其实,苏心漓已经被兰翊舒说服了,因为她心里清楚,这绝对不只是个巧合那么简单,虽然这样的事实她排斥抗拒的很,但是苏心漓却又不得不接受,定国公府的那个内贼很有可能是慕容雨,但是她现在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下手了呢?她的背后,又是谁在指使,苏心漓觉得难受,心里酸酸的。 兰翊舒见她心情低落,紧握住了她的手,苏心漓抬眸看向她,漂亮的媚眼儿,满是受伤,“兰翊舒,我想,你说的并没有错。” 她吸了吸鼻子,将昨日在定国公府和慕容雨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兰翊舒,听的兰翊舒气的脸都青了,苏心漓叹了口气,一脸的感伤,“兰翊舒,我实在想不通大舅母这样做的理由。” 苏心漓心中刺痛,还有种说不出的担忧,虽然这些年,定国公府后院的事情一直都是程郑氏在打理,程郑氏生的孩子也更多,但是慕容雨在几个老人心目当中的地位还是更高的,如果她真的出卖了定国公府,那外公外婆他们肯定会很伤心的,还有大舅舅和几个哥哥,尤其是大哥二哥,他们肯定会很伤心的,只要一想到这些,苏心漓就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受。 “那就不要想,傻瓜,我不是说了吗?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面对的,不要多想了,睡吧。” 兰翊舒将苏心漓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那声音轻柔,温柔的仿佛掐出水来,就好像他怀中是个小孩似的,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肩上,她现在头有些疼,因为情绪激动,脑子也混乱的很,乖乖的嗯了一声,然后也伸手搂住了兰翊舒,她才闭上了眼睛,在兰翊舒的身上靠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推开兰翊舒,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现在我们还没掌握切实的证据,也不知道大舅母这样做的理由和目的,她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未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情你暂时不许插手。” 兰翊舒对她有多在意苏心漓是知道的,应该说,她心里明白自己有多在意兰翊舒,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兰翊舒身上,她才不管那个人和兰翊舒是什么关系,为了不让他再受到伤害,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把那个害他的人给除了,但是现在,还真不行,如果可以,苏心漓希望慕容雨趁着现在还没东窗事发之前收手,然后将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那样的话,苏心漓还是愿意替她隐瞒这些事情的。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沉思了片刻,事关苏心漓的安危,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不插手,兰翊舒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不过苏心漓的态度也很认真,兰翊舒想了想,开口道:“我就只让人偷偷监视慕容雨。” 苏心漓正要张口反驳,兰翊舒很快又道:“你放心,肯定不会让慕容雨发现了,这件事情就这样了,我不能再退步了。”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这已经是兰翊舒的底线了,就算知道不答应,兰翊舒估计还是会偷偷那么干,想了想,也就妥协了。 第二日,苏心漓一醒来,就将流朱流云等知道并且参与了昨晚事情的人全部叫了她的房间,既然她不准备打草惊蛇,自然不能让昨晚的事情外泄,苏心漓想过了,如果奸细真的是慕容雨的话,那她这些年所谓的养病必定不是简单的养病,这只是个幌子而已,她对外界的消息必定只是灵通的,苏心漓再三叮嘱了他们,昨晚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尤其是流朱,她还特意留她下来说话了,对于苏心漓的命令,流朱自是答应的,不过苏心漓心中却想着,今后去定国公府的话,为了不露出马脚,最好是不要带流朱去了。 原本,苏心漓是准备带兰翊舒一起去定国公府的,但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苏心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容雨,对她那样好的大舅母,与她那样亲近的人,苏心漓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痛心不已,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并且消化这个事实,所以苏心漓并没有去定国公府,而是先回了相府一趟,去相府的话,苏心漓自然不会带着兰翊舒一起了,而且比起上次过年前一天来的时候,苏心漓这次什么也没带,原本,陈氏在听说苏心漓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但是听下人说她是两手空空来的,立马就不乐意了。 苏心漓到苏府后,自然先是向她请安的,爱财的老太太满心欢喜却什么都没得到,自然没少给苏心漓摆脸色,苏心漓也不在意,该做什么做什么,淡然的很。陈氏的态度冷淡,苏博然的态度却热切的很,他和苏心漓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苏汐月和苏浅月二人一直就站在旁边,苏博然的意思很明显,苏汐月和苏浅月二人过了年已经是十一了,差不多到了可以物色成婚对象的时候了,现在在琉璃,苏心漓的地位可比苏博然高多了,她参加的一些宴席,多是有贵人主子的,那些人对苏心漓的印象好,苏心漓要将苏浅月和苏汐月带在身上,她们二人的名声自然也能好起来。 这件事情,苏博然显然是蓄谋已久了,说起来的时候是侃侃而谈,理由相当充分,苏汐月和苏浅月二人也是一脸的雀跃,满是期待和请求,可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做,苏心漓不愿意就是没答应,将三个人都气的够呛,后来还是高怡婷出面劝解,苏心漓才没和苏博然吵起来。 巳时将过的时候,苏妙雪忽然来了,其实这并不奇怪,嫁出去的女儿,正月里是要回门拜年的,但是这上次不一样,这次回府的除了苏妙雪,颜司明也来了,苏博然一听颜司明来了,忙出门迎接了,对苏心漓并不怎么热切的陈氏听到颜司明来了,也去恭迎了,苏博然离开的时候,高怡婷自然也是跟着的,很快,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了苏心漓和她带来的两个丫鬟——水儿和流云。 流云冷哼了一声,有些愤怒,更多的是轻视和不屑,“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 苏心漓闻言,只是淡然一笑,颜司明是皇子,身为天子的儿子,他的身份尊贵那是自然的,而且他这些年因为替太子办事也确实积累了不少人脉和实力,但就他现在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尤其是对文帝和几个皇子的影响力,那是完全不能和苏心漓相提并论的,陈氏,确确实实是没眼力见的,一个并不是很大户人家的寡妇,对天子家的人自然有着忙碌的崇拜和热衷,这是苏心漓比不了的,不过苏博然之所以这样急忙忙的冲出去,却不是因为没眼力见,而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苏博然觉得她是他的女儿,虽然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掌控不了她了,但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有一种优越感,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觉得她不能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因为她背负不了不孝这样的骂名,但是颜司明不一样,不管他是得宠也好不得宠也罢,他都是皇子,而事实上,颜司明虽然是所有皇子中身份最低微的,但是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差,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皇后和太子,而且,因为苏妙雪的事情,苏博然将颜司明得罪的很严重,为免他报复,让自己丢了乌纱帽,他自然是要好好巴结颜司明的,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我们也去看看吧。” 毕竟是皇子,天家的人,从身份上来说,高了她一筹,她人在相府,他又到相府来了,她自然没有躲着不见的道理。 苏心漓到相府门口的时候,苏妙雪和颜司明也已经到了,苏博然正和颜司明在那里寒暄,两个人不知道在谈什么,有说有笑的,神情都还挺愉悦的。前几日,就只有苏妙雪一个人来相府的时候,她是两手空空,但是这回,因为颜司明一起来了,所以带了不少礼物,外嫁的女儿回娘家拜年,自然是要带贺礼的,这是规矩,苏心漓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毕竟她还没嫁人呢,陈氏看着那些贺礼,笑的是合不拢嘴,苏汐月苏浅月还有苏沐灵也在,她的这三个妹妹在看到颜司明的时候,是一脸的娇羞,那小脸红的让一旁站着的苏心漓都有些受不了,就算颜司明长的人模狗样,她们少女怀春,也该换个对象吧。 苏心漓并没有上前请安,而是站在了原地,底气足的很,而这样的底气,让苏心漓觉得权利真的是个好东西,尤其,手上掌握的还是实权,就算是皇子又怎么样,只要登机的不是他,还不是要对自己低声下气的,尤其是现在,更是如此。 苏心漓刚在原地站了没多久,颜司明就发现她了,不过他假装没看到,继续和苏博然说话,但是等了好一会,还不见苏心漓上前,颜司明心里头也有些恼了,不过一想到苏心漓过去对自己的态度,又觉得不足为奇,她会上前主动与自己打招呼请安才奇怪了,这样一想,颜司明就好像是刚发现苏心漓似的,扫向了苏心漓的方向,然后笑出了声,“苏小姐也在啊。” 虽然苏心漓现在已经是右相了,不过多数的时间,颜司明还是称呼她苏小姐,因为他觉得右相太过生分了,虽然苏心漓从来就没想和他熟过,不过颜司明心里却是想着的,到现在,就算苏心漓已经和兰翊舒订了婚,两人几乎都已经在一起了,他都还盼着的。 苏心漓听到他叫自己,笑了笑,这才上前,朝着颜司明福了福身,“我方才见姐夫与父亲聊的开心,就没有上前打扰。” 苏心漓并未将苏妙雪当成姐姐,颜司明更不是她的姐夫,她这样说,就是为了气颜司明而已,因为她心里清楚,他一点也不希望成为苏妙雪的夫君,她的姐夫,果然,苏心漓刚叫了姐夫,颜司明脸上的笑容凝注了,其实,颜司明是个极为擅长伪装的人,只能说,苏妙雪带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 苏心漓看着颜司明陡然变黑的脸,笑的越发开心,颜司明看着苏心漓璀璨绚烂的笑容,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苏心漓了,而这样近距离的看她,更是自他和苏妙雪大婚后就没有了,昨晚过年的宫宴,他以为苏心漓会去的,但是宴会上,他连她的人影都没看到,定国公府的人也没有参加,原本,他是抱着和苏心漓见一面的期待的,那样的结果,自然让他失望不少。 苏心漓的样子,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美,应该说更美了,因为方才他要佯装没看到苏心漓,所以在看了她一眼后,立马就别开了视线,现在这样近距离认真仔细的看她,颜司明发现,自己对她,越发的动心了,那股将她占为己有的欲望依旧十分强烈,甚至比以前更加浓烈了,他觉得,征服苏心漓这个女人,一定可以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苏妙雪站在一旁,见颜司明盯着苏心漓看,心里立马就不舒服了,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苏心漓对颜司明并没有那个意思,这所有的一切只是颜司明自己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但她就觉得苏心漓是狐狸精勾引颜司明,还有颜司明也是,明明都已经有她了,居然还三心二意,尤其还是当着她父亲和妹妹的面,她的颜面往哪里放,苏妙雪想这些的时候也不想想,就她这样名声的女子,又是这样的品行,不论哪个男人娶了,都不可能守着她。 苏心漓脸上的笑容灿烂,却刺痛了苏妙雪的眼睛,因为苏心漓的那张脸,不管配上什么样的笑容,发自内心的也好,讥诮嘲讽也罢,都有一种绚烂的光彩,让男人喜欢动心,女人嫉恨恼火的光彩。 苏妙雪几步就走到了颜司明的跟前,然后当着苏心漓的面挽住了他的手,颜司明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这会就更难看的,他不着痕迹的挣扎了几下,但是苏妙雪抱的他很紧,他自然没有成功,他回头,看了苏妙雪一眼,那双幽暗的双眸就好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满是冰冷的警告和威胁,就好像尖锐锋利的冰刀一般,看的苏妙雪心头不由的发寒,面色都白了几分,下意识的就送来了颜司明的手。 苏心漓见状,不由勾了勾唇,“姐夫你这个样子,会吓着姐姐的。” 苏心漓说着,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也让颜司明收回了视线,可苏妙雪却没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因为她从颜司明眼里看到的不仅仅有威胁和警告,还有凛冽的杀意,他居然为了苏心漓那个贱人想要杀自己。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颜司明这个时间点来,肯定是要留在相府用午饭的了,对和他在同一张饭桌上用膳,苏心漓可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不但没有兴趣,反而觉得恶心,十分的恶心排斥,而且兰翊舒要知道了,肯定又会生气,因为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兰翊舒对颜司明排斥到了极点,就算明知道她对他同样也是厌恶到了极致,但还是十分反对她与颜司明在一起,为了颜司明这人渣混蛋惹兰翊舒不快,这样的事情,苏心漓可不愿意做。 “怎么我刚来,苏小姐就要回去?” 颜司明的口气,透着不快,还有对苏心漓就要走一事的不满,苏博然自然会时听出来了,上前就劝苏心漓别走,陈氏倒是没听出什么,就是觉得苏心漓这时候走就是对颜司明不敬,也不让她离开。 “就算五皇子没来,我也是要回去的。” 苏心漓不卑不亢,淡然的很,话虽如此,不过苏心漓之所以走的这么快,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颜司明的缘故,她今天来相府,其实就是走个形式,但是没料到会碰上颜司明。 “漓儿!” 苏博然重重的呵斥了一声,“你这样成何体统!” 苏心漓的笑容未变,她又不巴结颜司明,干嘛要顺着他的意思啊,至于颜司明背后站着的太子和皇后,老实说,苏心漓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苏博然刚呵斥完,陈氏就在那边絮絮叨叨,指责苏心漓没有教养,不懂规矩,苏心漓由着她指责,一句也没放在心上,倒是颜司明,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一直不停的替苏心漓说好话,看的苏心漓越发的反感,不过她一想到一旁站着的苏妙雪的心情,瞬间又觉得释然了,颜司明和苏妙雪的关系越差,对她就越是有利,苏妙雪既然想要依靠她,自然就会听她的话。 “父亲,祖母,五皇子大人大量,他都不怪我,你们又何必计较?”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算是拍马屁,那也应该要挑选拍马屁的对象吧,找她那就是找错人了。 苏心漓的口气凉凉的,苏博然还想斥责她,被高怡婷拽住了,高怡婷对着他摇了摇头,苏博然这才忍下了怒气,陈氏心里还是不爽的很,又说了好大一通,不过苏心漓的态度却未有分毫的改变。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我和殿下难得回来,妹妹连留下来陪我们用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苏心漓挑眉,笑的极为坦然,“确实是没有,原本今儿一早,我就要去定国公府的,但相府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想自己怎么都应该先回来一趟,大舅舅难得回来一趟,明早就要离开了,我身为他唯一的外甥女,自然应该好好陪陪他的,姐姐姐夫一直都在京陵城,距离相府并不是很远,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我陪你们一起吃饭的机会多的是,但是舅舅这次回去下次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京述职,他素来疼我,我自然应该多陪陪他的,五皇子,你说是吧?” 苏心漓说的头头是道,苏博然和陈氏听了心里却很不爽快,不过就是个舅舅而已,有什么可陪的,不过这样的话,最多就只能心里想想,自然是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的,颜司明听了苏心漓的话,看着她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的道了声是,苏心漓朝着面露不悦的苏博然和陈氏笑了笑,然后行了礼,“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有时间,我会再来看祖母父亲和夫人的。” 当着这些人的面,苏心漓叫高怡婷也还是叫夫人的,而且十分的理所当然,就算没有规矩,她也是光明正大的,才平息了怒气的苏博然少不得又骂骂咧咧的,苏心漓从他们的身边经过,直接出了府,她才刚离开,都还没上马车呢,颜司明很快也找了个借口追了出去,苏妙雪想要追出去,但是被苏博然拦住了。 苏博然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来,颜司明对苏心漓有兴趣,苏心漓这样不给面子,颜司明心里头肯定很生气,他追出去肯定是有话想对苏心漓说,苏妙雪这时候追出去,一定会让他更加反感,他要更加反感的话,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他被黑锅,承受他的怒气,这种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苏博然自然是不会干的,苏博然有意阻拦,苏妙雪自然是追不出去的。 苏心漓正准备上马车,就被颜司明拦住了,颜司明会追出来,苏心漓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男人犯贱,颜司明尤其是。 “五皇子有事?” 苏心漓的口气淡漠的很,反正她肯定是不会和颜司明有太多交集的,颜司明想说什么,把话说完,然后各走各的。 颜司明瞪着苏心漓,那眼神,分明就是不满,还有浓浓的怨恨,但就是没开口,苏心漓对谁的耐性都很好,但那个人绝对不包括颜司明,“有事快说,无事的话我就走了。” 苏心漓这话说完,水儿已经走了过来,盯着颜司明的眼神就像狼似的,一个丫鬟用这样的眼神看皇子,自然是不敬的,但是苏心漓却没有阻拦,颜司明见状,联想到苏心漓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的口气,除了恼火,还有满满的不甘心,苏心漓闻言,嗤笑出声,“五皇子,虽然我与兰翊舒尚未成婚,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是未婚夫妻,我也算是名花有主的人,自是要与别的男子保持距离的,不然的话,我不成了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子了吗?而且五皇子——” 苏心漓故意拖长声音,将颜司明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不过那眼神却是轻蔑的,“你可是我的姐夫,我觉得你和我姐姐简直就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苏妙雪是养女,颜司明虽然是皇子,不过却是宫婢所出,而且是主动勾引皇上的,和方静怡一个德行,而且这两个人同为庶出,可不就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吗?颜司明又不是傻子,这话中的贬义,他自然是听出来的,她是在嘲笑他就只能配得上苏妙雪那样的女子,配不上他,颜司明气的手握成了拳头,苏心漓却笑了,“而我呢,也找到和我是一对的那个人了。” 不管颜司明的目光多么的凶恶,苏心漓始终坦然的与他相对,没有一丝畏惧,苏心漓给水儿使了个眼色,水儿会意,伸手就要去推开颜司明,颜司明就担心水儿会动手,一早就做好了戒备,水儿一动手,他就向后退了几步,苏心漓顺势就上了马车,这样的结果,更让颜司明恼火不甘心,他再次走到马车门口,撩开帘子,看向坐在车子里面的苏心漓咬牙切齿的说道:“苏心漓,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算了吗?你太低估我了!” 苏心漓看向车窗的方向,就只看到了一双如虎豹一样凶狠残忍的眼神,还有颜司明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苏心漓不由想到了慕容雨的事情,心中不由一凛,心里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正这个时候,水儿和流云已经进来了,水儿一进来,就将车窗合上了,流云看向车夫,缓缓道:“走。” 颜司明看向苏心漓马车消失的方向,握紧的拳头青筋爆出,咯咯作响,目光更是阴狠之极。 苏心漓,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尝尝轻视我的代价。 ------题外话------ PS:今天有两个亲亲生日,蝶舞离殇,nj3008,生日快乐呦,感谢你们支持正版,还给小妖送月票,练车回来后趴沙发上睡了一觉就起来码字了,成功万更,算是多更了吧,看文愉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宠坏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苏府距离相府并不近,苏心漓从相府离开,乘坐马车回到苏府的时候,午时已经过了。原本,苏心漓和兰翊舒约好了去定国公府的,苏心漓临时改变了主意,兰翊舒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间,一直都留在了府里,哪里都没有去,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他自然也是在的,见苏心漓这个时辰回来,不由觉得好奇,“怎么这个时辰回来?” 流云和水儿二人一送苏心漓进了屋看到兰翊舒就离开了,流云给苏心漓准备午膳去了,水儿则是自己找吃的,两人转身就走了几步,流云就看到右边走廊站着的林景,他手上似乎提着什么东西,流云见状,笑了笑,看了眼旁边火急火燎似仿佛赶着去投胎的水儿,快步上前,大声叫住了她,水儿听到流云叫她,忙回过身,瞪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向她,显然,一心想着去找吃的水儿根本就没看到站在回廊上的林景。 流云见水儿一脸好奇的看向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浓,不过她急着给苏心漓准备中午的吃食,这时候也没时间和水儿开玩笑,指了指林景的方向,“林景手上好像有吃的。” 水儿顺着流云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林景,林景一直都注意着水儿,见水儿看他,提了提手上吃的东西,水儿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就亮了,确切的说,是盯着他手上拿着的吃的东西,在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后,水儿脸上露出了极为快活的笑容,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林景的方向奔过去了,流云看到这一幕,笑出了声来,看样子,林景已经掌握了虏获水儿芳心的法子了,要他天天都给水儿准备好吃的,长久以往,坚持一段时间,水儿早晚都是他的。 苏心漓一回到屋子,就换了身衣裳,现在外面已经没下雪了,不过湿气和寒气都很浓重,屋子里点了地龙,比外面温度高许多,这衣裳要不换,苏心漓穿在身上,总感觉湿湿的,苏心漓换了衣裳后,喝了杯热水,整个人暖和了许多,苏心漓磨蹭了这么半天,其实一直都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将今日在相府遇上颜司明的事情告诉兰翊舒,如果要说,又该怎么说,最后的结果是,苏心漓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兰翊舒,谁让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外向,尤其是水儿,今儿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兰翊舒那里,肯定瞒不住。 “在相府碰上颜司明了。” 苏心漓是不喜欢苏博然,甚至是讨厌,但是她既然去了相府,便决定将功夫做足的,她原先是准备在相府用午饭的,因为她没料到颜司明会去相府。 兰翊舒一听颜司明也去相府了,眉头立马就拧了起来,脸色也不好看,苏心漓就知道会这样,她有些不明白,他明知道自己讨厌颜司明,颜司明在她眼里简直连狗屎苍蝇都不如,但是兰翊舒就说是对他很不爽,只要她一和他接触,他就会不高兴,苏心漓虽然不明白兰翊舒,但是却十分的理解他,毕竟,曾经,她是颜司明的妻子,而且还给他生了孩子,苏心漓有些时候自己也不明白上辈子和现在的区别,她也不明白兰翊舒为什么在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后还会愿意选择自己,因为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人,而且还很脏,她是没有和颜司明接触,但是她有太多关于那个人的记忆,糟糕恶心到透的记忆。 “生气了?”苏心漓推了推兰翊舒的手臂,盯着他的脸,不无郁闷的说道,“我没想到他会去相府。” “他就是为了你去的。” 兰翊舒的眉头并未舒展开,他并未提颜司明的名字,不过那神情,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嫌弃。因为讨厌颜司明那人,兰翊舒并没怎么接触,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对那个人不了解,他对苏心漓有极为浓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以前,兰翊舒一直都觉得一个女子有很多男子喜欢是魅力的体现,但是现在,兰翊舒一丁点也不希望苏心漓有那个魅力,因为这让他没有安全感,尽管他知道苏心漓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苏妙雪现在已经不会生育了,而且方静怡已经被休,苏志明死了,苏志安还小,现在,相府夫人高怡婷最心疼的是苏存善,苏博然宠高怡婷,对苏存善也极为看重,很显然,苏妙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是苏博然手中的弃子,就算颜司明再怎么巴结,苏博然也不可能倾尽全力帮他,苏妙雪让颜司明颜面尽失,颜司明必定恨死苏妙雪了,对生了她的苏妙雪又怎么可能真心尊重喜欢,他这次分明就是奔着苏妙雪去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巧。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压根就觉得不可能,不过她见兰翊舒一脸认真的样,也就没有驳斥,“管他是因为什么去的相府,反正不关我的事情,看到他的脸,就和吞了苍蝇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一回来看到兰翊舒你,我的心情又好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和他,就只可能是一种关系,那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人。” 苏心漓态度坚定的表明了立场,虽然她说的话有拍兰翊舒马屁的嫌疑,不过也是事实,回来看到兰翊舒,她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我已经尽量避免和他接触了,这几次宫宴,你看我都没去,我之前对他的态度你也是知道的,我哪里想到他那么下贱,这人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兰翊舒,他肯定不会就这样死心的,我们还是得防着点。” 将近十年的夫妻,苏心漓太了解那个人,他对皇位的野心偏执又疯狂,而且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就会毁了。现在,琉璃上下,苏心漓想象不到有谁能帮颜司明夺得皇位,苏心漓猜测,他很有可能通敌卖国,毕竟,上辈子,他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因为知道这个人,所以苏心漓敢想。 “他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几句话,他来的时候我和苏博然他们在聊天呢,就门口见了一面,他到的时候差不多是用午饭的时辰,我怎么可能和他在同一张桌上用膳啊,我就说有事,立马就回来了,当时苏博然还有陈氏他们都说了,我一个也没搭理,直接就离开了,我上马车的时候,颜司明忽然追了上来,我就说了一些祝福他和苏妙雪的话,他站在我马车的车窗口说这些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说我太低估了,真的全部就只有这样了,水儿一直都在,你要不相信可以问她。”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信誓旦旦的紧张模样,忽然就不生气了,他微蹙着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然后笑出了声,“我哪次不相信你了,我就是不爽颜司明,下次他如果还敢缠着你,我就让水儿狠狠的教训他一顿,非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不可。” 苏心漓见兰翊舒已经不生气了,也笑,“这还用你说,下次他要还敢死缠烂打,我就让水儿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把他打残废了。” 苏心漓表情恶狠狠的,右手握拳,做了个打人的动作,很快,流云就和青藤一起将苏心漓的午膳送了进来,苏心漓确实有些饿了,吃了不少,用了午饭后,已经是未时,苏心漓擦了擦嘴巴,看向兰翊舒道,“我们去外婆家吧。”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神色有些担忧,苏心漓冲他笑笑,示意他放心,“大舅舅明天就要回军营了,他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他上次就说想见见你呢,至于大舅母,兰翊舒,我会给她机会,最后的机会。” 苏府距离定国公府并不远,乘坐马车的话,也就两柱香的时间,苏心漓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天都还是极为亮堂的,程鹏并不在,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呆在军营,和那些将士一起,这次,程邵廷回来了,也跟着他一起了,还有程绍伟程昱凡程子谦都去了,程子谦现在是工部任职,军营的事情都与他无关,至于程子轩,他现在已经成了商人,他对此又不热衷,就更不会去了。 苏心漓听到程邵廷不在,有些失落,她以为他今天会在家里陪外婆和大舅母的呢,不过转念一想,苏心漓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定国公府的男子哪个不是以公事为重的,尤其是程鹏和程邵廷。 云氏一听苏心漓来了,而且还有兰翊舒一起,立马就让程子轩去军营通知程邵廷回来。原本,程邵廷和云氏说好了,在军营和将士们一起吃了晚饭才回来的,那估计是要很晚的,这要多喝了酒,晚上估计都不能回来,但是程邵廷之前一直念叨着说要见兰翊舒,他以为苏心漓大年初一最多初二就会来的,早上还在家里等的很晚,一直没见她来,还以为她还在因为过去的时间耿耿于怀呢,心情不怎么好的他就和程鹏一起去军营了。 以前,苏心漓一来定国公府,云氏是拉着苏心漓的手说个不停,然后吩咐云碧准备的也都是苏心漓爱吃的菜色,但是今儿,明显大不同,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是同时进门,也是同时向云氏等人请安的,云氏一开口就让兰翊舒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说了一大堆全都是夸赞兰翊舒的话,又问他喜欢吃什么,让云碧准备之类的云云,完全将苏心漓晾晒在一边了,她左一口舒儿右一口舒儿的,兰翊舒应的是十分恭敬,那亲近的样子,就好像兰翊舒是她的外孙,而苏心漓是外孙媳妇似的。 “外婆,你的亲外孙女在这儿呢。” 苏心漓跺了跺脚,一副吃味的样子,撒着娇,可面上却是笑容,云氏喜欢兰翊舒,她心里比谁都高兴,上辈子,她嫁给颜司明,颜司明为了巴结定国公府,也会和她一起来拜年,甚至十分主动,但是那时候的气氛,总不是那么的好,外公外婆识人无数,他们一早就看出来颜司明和苏博然是一路货色了吧,所以每一次,他们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忧虑担忧,但是现在,苏心漓能感觉到,外婆她是真的很开心,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兰翊舒的,这一点,如何能不让苏心漓开心?而且,苏心漓心中清楚,云氏之所以对兰翊舒这么好,也是为了她。 说话间,苏心漓就钻到了云氏的怀中,苏心漓的几个舅母和嫂子都在,见她这个样子,不免要调笑一番,苏心漓依偎在云氏的怀中,目光却落在无精打采坐着的慕容雨身上,她的眼睛微微的睁开着,脸上带着慈爱宁静的笑容,如果只是这样看的话,苏心漓真的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外婆,我的压岁红包呢。” 苏心漓蹲在云氏的脚边,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璀璨又明亮,云氏看的,一颗心都软了,摸了摸她的脸,可嘴巴上却不肯饶人,“看看看看,一开口就是问压岁红包,还是舒儿好啊,惦记着我和你外公。” 苏心漓笑,“我也惦记着您和外公啊,惦记你们的红包,外婆,外公晚上还回来吗?他要不回来,你得给我补上。” 苏心漓说的是理所当然,说话间,她站了起来,和云氏挤在了一张炕上,这是只有她才有的殊荣,定国公府的人,不论是苏心漓的舅母还是她的几个嫂子,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但是苏心漓敢,也就只有她做,云氏不但不会觉得她没教养生气,反而会十分开心,因为这样显得亲近。 “几个哥哥也得给,五哥。”苏心漓一个也不肯放过,其实大家心中都清楚,她哪里是在意红包的人,不过是为了好玩而已,程子轩看向苏心漓,满脸的宠溺,“那是当然,不但得给你,妹夫的也不能少了。” 程子轩的话说完,云氏就拿出了两个红包,一个给了苏心漓,另外一个给了兰翊舒,苏心漓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接过了,兰翊舒却有些不好意思,推脱了半天,苏心漓看这兰翊舒道:“兰翊舒,这可是外婆给她的外孙女婿准备的。” 苏心漓这话一出,云氏忙道:“是,你要当我是你外婆,就收下,好孩子,只要你今后好好待漓儿,比什么都强。” 云氏,包括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他们对兰翊舒好,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希望他对苏心漓好,云氏话都这样说了,兰翊舒自然不好再推诿,双手恭敬的接过,“外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漓儿的,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和伤害的。” 他的口气相当的诚恳,而且认真。 “那就好。” 云氏话刚说完,苏心漓就从兰翊舒的手中抢过了红包,云氏见了,不满的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却是调皮一笑,对着她和兰翊舒两个人眨了眨眼,“男子有了银子就容易花心,这不是外婆说的吗?所以,这压岁红包,就由我代替兰翊舒保管了。” 不过就是压岁红包,里面并不会真的有多少银子,以前,她回相府的时候,云氏都会偷偷将她叫到屋子,给她许多的金银首饰,为了就是不想让定国公府的其他人知道对她心生不满,兰翊舒可是天下第一首富齐达的主子,这点银子,他自然更不会介意了,苏心漓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云氏还有定国公府的其他人放心,她想让他们知道,兰翊舒很宠她,对她真的很好。 “你这孩子,怎么和个强盗似的,你很缺银子吗?兰翊舒,她是被我和她外公宠坏了,口无遮拦,你可千万别介意。” 云氏拧着眉头,而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苏心漓,女子主管内宅,男子才是一家之主,府里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怎么能没有银子呢?她们觉得苏心漓真的是被宠坏了,再加上现在在琉璃深受百姓爱戴,有些沾沾自喜了,所以妄图压在男人身上。 兰翊舒笑了笑,清俊的脸,笑容清雅,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他摇了摇头,看向一脸俏皮的苏心漓,“她这样,就很好。”他喜欢这样天真又快活的苏心漓。 他的声音极为的温柔,那多情的目光,是满满的爱意和纵容,云氏见了,心里酸酸的,差点没红了眼眶,她能感觉到,兰翊舒真的很爱她的外孙女,他是真心的,云氏只觉得放心,对兰翊舒越发的满意,“我说我和她外公宠她,你更宠,你可千万别把她给宠坏,看看,现在简直就无法无天了,哪里还像个女子,漓儿,舒儿脾气好,你可不能欺负他!” 苏心漓冲着兰翊舒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点头道是,她哪里敢欺负兰翊舒啊,她哪里舍得欺负他? 云氏给了红包,苏心漓的舅母嫂子还有在场的程子轩也都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给了苏心漓,苏心漓可是定国公府里每个人的心头肉,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这红包自然是不能免得,她们给的还是挺乐意的,不过她们没料到兰翊舒会来,也没想到云氏会给兰翊舒也准备了红包,所以都没有准备,只说等一会给兰翊舒补上,兰翊舒笑笑,让她们全部给苏心漓,看的一旁的云氏嘴角都咧到耳后了。 程子轩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快活的,还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从兰翊舒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对他是极为满意的,而且之前他也听程子谦几个说起了他的事情,程子轩觉得兰翊舒还是值得托付了,定国公府每个人都对他的评价很高,包括祖父,程子轩觉得,兰翊舒能骗过一个人,骗不了这么多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一眼就能看出来,尤其是漓儿,现在的苏心漓,冷静又睿智,对她的选择,程子轩相信并且会尊重。 “我们定国公府就这么一个女娃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待漓儿,你要是敢辜负伤害她,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兰翊舒看向神情认真坚定的程子轩,坦然一笑,“自然。” 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而且极为的坦荡,屋子里的那些人越发的羡慕苏心漓,觉得她实在太过好命。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气氛很是愉悦,慕容雨身子不好,呆的久了,有些不舒服,她咳嗽了几声,站了起来,“母亲,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她的脸色苍白,人看起来确实有些不适,苏心漓见她要离开,忙道:“外婆,那我送大舅母回院子歇息吧。” 苏心漓有这样的孝心,云氏自然不反对,慕容雨也没有说话,兰翊舒却有些不放心,苏心漓和慕容雨前脚刚走,他给站门口的水儿使了个眼色,水儿会意,跟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她,想我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慕容雨常年躺在床上,身子虚,坐了这么一会,她可能真的很不舒服,苏心漓扶她的时候,她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苏心漓的身上,慕容雨虽然瘦,但是个却很高,比现在的苏心漓高出小半个头,所幸苏心漓连了点功夫,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和兰翊舒学习射箭,并不像一般的千金那样,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虽然扶着慕容雨有些累,不过她倒也还能吃得消。 苏心漓出了院子后,水儿就一直在她和慕容雨的身后跟着,好几次水儿见苏心漓扶着慕容雨辛苦都想要上前帮忙,苏心漓并没有答应。水儿会跟上来,苏心漓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肯定是兰翊舒的主意,这要换做以前,兰翊舒肯定不怎么在意,但是现在兰翊舒知道慕容雨有害她之心,怎么可能让她和慕容雨单独在一起,就算知道慕容雨这时候肯定不会在定国公府对她下手,他也不可能放心的。 苏心漓扶着慕容雨,一直到她的院子,慕容雨回到屋子后,直接就躺床上了,不过她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让人给苏心漓泡了茶,留她下来说话,苏心漓刚好也有话想对慕容雨说,她这样的要求,她自是不会拒绝的。 慕容雨身子不适,走的自然慢,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苏心漓虽然辛苦,不过还是觉得冷,身上倒还好,不过露在寒风中的手却有些冻僵了,也有些渴了,苏心漓见下人奉了茶上来,接过就喝了,比起人前的优雅高贵,现在的她则要随性许多,苏心漓将手中的杯盏递给一旁的丫鬟的时候,故意撩开自己右手手臂上的衣裳,露出了慕容雨之前送给她的玉珠,她做这一动作的时候,果见慕容雨盯着自己戴了玉珠的手臂,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似是松了口气,而见状的苏心漓瞳孔不由得紧缩。 慕容雨慈爱的拉着苏心漓的手,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关于她的,关于程邵廷的,关于苏心漓已经过世的母亲和哥哥的,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目光祥和又慈爱,还有种说不出的怀念,当然,对现在的苏心漓,她也是赞赏有加的,当然,还有兰翊舒,她也是赞不绝口,她说的事情,都是苏心漓爱听的,而且,她说话的时候神情祥和,不像外面的那些人,会看她的眼色,不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目的,她给苏心漓的感觉就是,自己在她眼里,只是她的外甥女,她的晚辈,而这样的感觉,让苏心漓心里越发不相信她会是自己一直寻觅的定国公府的内奸。 “漓儿的手真是漂亮,手指又长又细,这么白的手,看着就让人喜欢,这玉珠手链戴在你手上真真是好看。” 玉珠的色泽莹润,晶莹剔透的,衬得苏心漓的手越发的白皙,几乎和那玉色融成了一体,苏心漓年轻,手上的肌肤也滑嫩的很,再加上她的十指修长纤细,更是说不出的更好,慕容雨毕竟从小到大是练武的,而且年岁也不小了,那手自然是不能和苏心漓相提并论的。 慕容雨拉着苏心漓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脸上满是笑容,一旁的水儿见,急的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慕容雨的手挥开,不过苏心漓没有命令,她自然是不敢的,苏心漓看向慕容雨看着那玉珠的眼神,那是绝对可以用柔和两个字来形容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对这玉珠手镯是有感情的。 苏心漓极为自然的握住了慕容雨抚摸这她手背的左手,叫了慕容雨一声,脸上乖巧的笑容充满了歉意,慕容雨看上她,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大舅母。”苏心漓松开握住慕容雨的手,然后转了转自己戴在手腕上的玉珠,慕容雨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她手上戴着的玉珠,苏心漓再次抬头看向她,同时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指了指上面的两个玉珠,“过年那日,许是因为玩的太疯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磕着的,这玉珠都被划花了。”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惋惜愧疚的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垂着脑袋的,但是眼角却瞟向了慕容雨的脸,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神情,她的脸上,也有明显的惋惜,还有些心疼愤怒,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她第一反应想要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因为苏心漓看到她眼中冲动的神色退去,极为的冷静,她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她并没有责骂苏心漓,这其中的原因,苏心漓自然能够猜到一些,一方面是因为定国公府的人对她无条件的包容和宠爱,她要太过严厉指责她的话,就算云氏对她有所愧疚不会说什么,心里必定也是不乐意的,而且她上次来定国公府的时候就说了自己不戴这玉珠就是担心磕着碰着了,是慕容雨自己坚持,当然,她主动认错的态度也够好,慕容雨根本就无从苛责。 “大舅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早知道过年那天我就不戴了。” 苏心漓垂着脑袋,说话的同时,瞄了慕容雨一眼,然后将手上的玉珠褪了下来,握住了慕容雨的手就戴在了她的手腕上,“舅母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玉珠手链实在太珍贵了,我又是个粗心的人,还是还给您吧。” 苏心漓将手链戴到慕容雨手上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挣扎,那玉珠手链戴到她手上的,苏心漓故意扣住了她的手腕,想让那玉珠手链在她手上停留的久一点,同时也是表明自己想要还回东西的决心,慕容雨看了眼手上戴着的手链,虚弱又疲倦的眼睛陡然瞪大,明显流露出了慌张和惊恐的情绪,苏心漓见状,只觉得心被刺痛了一下,她将玉珠固定在慕容雨手上的手不自觉的用了更大的力气,慕容雨的脸上变的更加苍白,在下意识的挣脱没成功后,她用力的甩开了苏心漓的手,苏心漓没料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手被慕容雨挥开,坐在椅子上的她身子也向后倒,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水儿惊叫了一声,及时上前扶住了她,而水儿这一叫,守在屋外的下人也冲了进来。 苏心漓靠在水儿的怀中,险些摔在地上的她心情有些慌,但是苏心漓并没有尖叫,她很快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苏心漓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水儿也将她扶了起来,苏心漓看着慕容雨,那玉珠手链已经被她从手上取了下来,放在了她身上盖着的被上,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有些颤抖,苏心漓的心陡然一辆,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慕容雨知道这样的念头来,是的,她知道,她知道这串玉珠有异常。 苏心漓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守在院外的下人冲进来的时候,苏心漓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而失神的慕容雨在听到那紊乱的脚步声的时候,也回过神来,她看向苏心漓,在她的眼扫过来的时候,苏心漓的脸上流露出的困惑和不解的神情,当然,还有受伤和委屈,而她这样的情绪,让慕容雨更快的恢复了清醒,她对着苏心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没开口呢,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苏心漓忙上前,替她拍背顺气,然后看向那些冲进来一头雾水的下人道:“我方才与舅母玩笑呢没坐好,一不小心差点摔着了,水儿太担心才惊叫了一声,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吧。” 苏心漓这样解释完,众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向了慕容雨,见剧烈咳嗽着满脸通红的慕容雨点了点头,她们才退下,水儿恼火的瞪着慕容雨,那眼神凶恶的很,就好像恨不得将慕容雨吞掉似的,极为不甘的叫了声,“小姐!”小姐之所以差点会摔倒,都是因为她推的。 “好了,你先下去!” 苏心漓沉着脸,面色严肃的命令道,水儿心里还是不甘心,不过见苏心漓那冷凝的脸,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退了下去,水儿一离开,慕容雨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晓也跟着出了屋子,慕容雨的咳嗽已经停了,面色却比刚才更难看了,苏心漓亲手给她倒了杯茶,慕容雨接过喝了,一脸歉意的看向她,“舅母不是故意的。” 苏心漓站在床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有丝毫的责怪,“我知道。” 慕容雨伸手,苏心漓没有任何的犹豫,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她,慕容雨一只手牵起苏心漓的手,另外一只手拿起放在被上的玉珠手镯,重新套在了苏心漓的手腕上,“这是舅母的一番心意,既然送给了你,怎么能拿回来?你要还当我是舅母,就戴着吧,舅母看着你戴着我送的东西,心里头高兴。” 苏心漓看着慕容雨将那玉珠手链重新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她的动作很慢,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犹豫,脸上甚至还带着慈爱的笑意,苏心漓的视线从她的脸慢慢的转移到了手上的玉珠上,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冷冻成冰。 “谢谢舅母,我会一直戴着的。” 苏心漓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而她的脸上,却扬着任谁也察觉不出任何异样的笑容,苏心漓想,她真的是个演戏的高手,方静怡苏妙雪那些人谁都比不上。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慕容雨的院子的,但是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面对慕容雨的时候,自己表现的很好,她摸了摸自己手上戴着的玉珠,笑的有些自嘲,她的舅母想害死她,并且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嫁到定国公府这么多年,她如何舍得去破坏这样的和谐? “小姐。” 水儿看着苏心漓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担忧的叫了声,走在前面的苏心漓脚步顿了顿,抬头看着已经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没有再走,不多一会,她的脸上就恢复了一贯的淡然,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情绪也是平静的,“水儿,今日的事情,不许乱说。” 兰翊舒知道无所谓,但是暂时还不能传到定国公府的人的耳中。 卯时二刻的时候,云氏正张罗着与兰翊舒等人一起用晚膳的时候,程邵廷回来了,一起的还有程昱凡和程子风他们,程鹏却没有回来,毕竟,他之前已经见过兰翊舒很多面了,而且现在他就在京陵城任职,今后想要见兰翊舒,和他还有苏心漓一起用饭,有的是机会。 程邵廷穿的是戎装,银色的盔甲,在入夜的灯下闪闪发亮,配上他硬气的眉眼,有一种震慑人的威严,苏心漓见他回来,笑眯眯的打着招呼,甜甜的叫了声大舅,然后就开始介绍兰翊舒,兰翊舒看到程邵廷,恭敬的行了礼,和苏心漓一样,也叫了大舅,而程邵廷则用他那双精锐的眉眼打量着兰翊舒,兰翊舒不是一般的男子,自然丝毫都不畏惧,坦然的迎着程邵廷打量的视线,两人这样对视了半天,苏心漓是优哉游哉的看好戏,一旁的云氏却担心自己的儿子将自己和外孙女都极为中意的外孙女婿吓跑,出声道:“邵廷啊,这可不是军营,舒儿他也不是你的士兵,你可别吓着他,他和漓儿都等你好久了,你回去换身衣裳,然后大家一起用晚膳。” 这不是兰翊舒第一次登门,而且兰翊舒和苏心漓的几个哥哥都是认识的,定国公府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尤其是一大家子人吃饭,更没有那些繁文缛节,气氛都是十分融洽的,不过这回,因为程邵廷,气氛则有些紧张,餐桌上,程邵廷就像盘查户口似的,从吃饭开始到最后结束,一直都在问兰翊舒问题,之前云氏程鹏还有苏心漓的几个哥哥加起来的问题都没他这么多。 从始至终,兰翊舒都从善如流,让苏心漓佩服又觉得骄傲,因为她觉得,易地而处,今日,如果换成她去见兰翊舒的家人,她就算再怎么佯装,也必定会很紧张,做不到他这样,而且苏心漓觉得自己必定没有兰翊舒这样的耐心,她讨厌别人问她问题,尤其是程邵廷这种似盘查犯人般的口气,苏心漓深知,自己受不了。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感受着众人对他越来越满意的目光,心里无限的满足,那种骄傲感更是无限的膨胀,苏心漓想,她到底还是个虚荣的女子,兰翊舒满足了她对夫君的所有美好的构想,她真的找不到任何不满之处。 苏心漓心里清楚,兰翊舒和她一样,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的好耐心,是因为她,而程邵廷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她,他太难得回来了,一年平均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不在她的身边,不能随时随刻保护好她,所以才会担忧。 “老大,舒儿难得来一趟,你怎么像盘查犯人似的,差不多就可以了,你还让不让大家吃饭了?”说这话维护兰翊舒的,自然是云氏的。 “是呀,大伯,你没看到漓儿心疼的都拿眼瞪你了吗?妹夫脾气好,有问必答,不过你要再问下去,漓儿可真记恨上你了。”程子风逮着机会就打趣苏心漓。 “四哥,你欺负我,我让兰翊舒和你一较高下!” 程子风那张嘴要针对的是她讨厌的人,苏心漓是非常乐见的,因为他的话毒辣的总是能让人生气的跳脚,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心漓自然不会让他白白打趣。 程子风闻言,一副害怕的样子,“那可别,我哪里是妹夫的对手,都说女子外向,果然如此,这都还没成婚呢,就帮着兰翊舒欺负哥哥了。” 程子风说完,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明明是他打趣苏心漓,结果却变成苏心漓向着兰翊舒欺负他,这颠倒是非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外婆,你看看四哥,回回都欺负我!” 苏心漓手指着程子风,撅着嘴,看向云氏撒娇道,云氏早就见惯了这几个小辈的打闹,以前都帮着苏心漓训斥程子风的,这回只是乐呵呵的笑着,苏心漓则看向兰翊舒,兰翊舒笑笑,清俊的脸,笑容温雅清贵,极具有蛊惑性,苏心漓觉得,定国公府的人肯定和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被他的外表欺骗了,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所以他们打趣的对象就只有她,而兰翊舒则可以幸免于难,因为兰翊舒总给人一种高贵不容侵犯之感,他们哪里知道兰翊舒这厮的真面目,就只有她知道,兰翊舒也就只会在她面前流露出那样的一面,苏心漓这样一想,心头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满足和甜蜜。 “我听说四哥近来一直在习武,武艺精进不少,有空倒是可以相互切磋一番。” 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甚至让人觉得无比谦逊,程子风听了,尴尬的笑了两声,忙摆手,兰翊舒身边的那些侍卫,他没一个打得过的,听水儿说,兰翊舒的功夫只比他们高,他和他打,那不是找揍吗?不,兰翊舒应该不会揍他,但他若是十招没到就败下阵来,今后颜面还望哪里放啊,“切磋就不用了,妹夫要有空,可以偶尔指点一下。” 程子风这左一口妹夫,右一口妹夫的,叫的兰翊舒心里极为的畅快,这样小小的要求,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看向程子风,勾唇一笑,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这是自然。”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脸上的笑容,怒了努嘴,还真是一点没将自己当成外人啊。 程邵廷盘查结束后,众人终于可以安心用饭,定国公府用膳的时候,旁边不会有伺候的下人,尤其是像晚上这样的场合,兰翊舒就坐在苏心漓身边,多数的时间,他都极为照顾苏心漓,譬如说,替苏心漓夹她爱吃却离她有些远的菜色,给她擦嘴巴,吃鱼的时候会替她剃掉鱼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论是他还是接受照顾的苏心漓,都极为的自然,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这不是第一次,兰翊舒这样的举动,一点也不难看出他的真心,如果不是真的爱苏心漓,不可能记住她喜欢吃的每一道菜,不会细心的替她擦嘴巴,更不要说剃鱼刺了,而兰翊舒做的每样事,苏心漓也会做,兰翊舒不好意思夹的菜色,就算距离她远,她也会站起来夹着送到他的碗边,她也会替兰翊舒擦嘴巴,细心的挑出兰翊舒不喜欢的香料,并且会说出来,一副兰翊舒会经常来定国公府做客的架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张扬着浓浓的幸福,却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刻意。 原本,程邵廷还想着用了晚饭后要单独找兰翊舒聊聊的,但是看着兰翊舒对苏心漓那小心照顾的劲,顿觉得完全没那个必要,和雨儿成婚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到现在都还不怎么了解她的喜好呢?不喜欢吗?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还一起上了战场,她为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喜欢?除了喜欢,还有浓浓的愧疚,但就算是这样,因为太过忙碌,一直都没这么上心。 出了程鹏,慕容雨因为身体不适,也没有陪着大家一起用晚膳,因为下午和慕容雨的事情,苏心漓心中原本是不快的,可一顿饭吃下来,她已经忘记了之前的郁闷,用了晚饭后,大家则坐在一张桌上喝茶聊天,吃晚饭的时候,苏心漓还想着要敲打一下云氏,不过吃晚饭后,这样的想法,已经消了大半,苏心漓看着程邵廷和程昱凡,想到自己还远在北边苦寒之地的大哥,心里有些发苦,可脸上却没表露出来,依旧陪着大家说说笑笑的,苏心漓有意将话题往程邵廷和慕容雨的身上引,兰翊舒知道她的用意,自然极力配合着,程邵廷说了许多关于他和慕容雨过去的事情,苏心漓听了,只是笑,程邵廷对慕容雨越是在意,她的心就越是忧虑,便是这样美好的气氛,也冲散不了她心底的阴霾。 “大舅母为了大舅,为了我们定国公府,真的牺牲了许多,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功臣,大舅您常年不在定国公府,大舅母她一个人呆在院子必定会觉得无趣,几个哥哥若是在家,要经常去请安才行,大嫂二嫂也是,还有几个哥哥,过了年,你们又大了一岁了,该娶亲了,就算自己不想,也应该为身边的人考虑着想,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苏心漓猜想,慕容雨既然生出背叛之心,必定会关注定国公府众人的一举一动,尤其她现在针对自己想要害她,更会让人注意她的一言一行,就算她想让自己死,但是苏心漓还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尽量对她好,也会让定国公府的其他人弥补,不管慕容雨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在做这些事情之前,至少应该为大舅,两位哥哥还有她的孙子孙女着想,如果这样,还不能让她改变主意,那就不要怪她不念及多年亲情。 “这当上了丞相就是不一样了,漓儿,你什么时候这样会说教了?”程子风掏了掏耳朵,朝着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家里的几个人,泼猴似的他是最不愿意成婚的,不过他这话纯属只是玩笑,并没有任何的嘲讽讥诮。 “漓儿说的有理,祖母,母亲,孙儿的婚事,你们做主便可。” 上次的夏婉婷,是程子谦错误的选择,当时程府的其他人是不同意,程子谦一直为这事后悔,现在提起婚事,他心里已经有阴影,对自己挑选女子的眼光,他实在是不自信的很,他相信云氏和程郑氏挑选的,必定是书香门第的好姑娘,定然是不会错的。 云氏和程郑氏听程子谦这样说,乐开了花,程子风见状,摸了摸鼻子,“我的你们也看着办吧,娶个省事些的就成。” 虽然程子风开口抱怨了苏心漓的说教,不过他心里却是认同了她的话的,漓儿做了那许多,大部分是为了定国公府,她尚且如此,他身为定国公府的男子,更不能推卸责任,只为自己潇洒恣意。 “又没有说马上让你们成婚,我这样说,就是希望几个哥哥都能为自己的事情上点心,若是遇着了中意的姑娘就告诉外祖母,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儿戏,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是莫大的福气,要实在没遇上,再让外婆和舅母从京陵城中的小姐里面挑选一个品行好的,不但要孝顺外婆和二舅母,也要尊重大舅母才行。” 苏心漓有心想要将定国公府做大,自然不是没想过政治联姻,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心底到底还是不愿意将程子风他们的终身幸福当成工具,她希望每个哥哥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漓儿现在是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威严了,兰公子,你何时娶她进门啊?” 程子轩有些受不了这样严肃的气氛,笑着看向兰翊舒问道,可他的眼角,却满是怜惜的瞟向了苏心漓,心中连连叹气,苏心漓为定国公府考虑的还有做的,程子轩可以说是这几个兄弟里面最清楚的,程子轩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定国公府,包括做这丞相,他心头怜爱疼惜这妹妹,觉得她承担背负的太多,向着她成了婚之后,为自己多多考虑一些。 “等钦天监算出今年最好的日子,应该就是这几个月了。” 程子轩并不知道兰翊舒的婚事是文帝一手安排的,云氏却是知晓的,听说就这几个月了,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她没料到会这样快,不过见苏心漓没开口驳斥兰翊舒,也就没说什么,反正兰翊舒一直都在京陵城的,而且也一直住在苏府,想来成了婚之后,她必定远不到哪里去,还是可以随时见到苏心漓的。 众人先聊着,一直到差不多过了戌时,这要平时,苏心漓肯定就不回苏府了,不过因为兰翊舒,苏心漓总归觉得不便,倒不是说定国公府没有兰翊舒住的地方,只是苏心漓知道,兰翊舒这人挑剔的很,而且现在他们还未成婚,定国公府家大业大的,兰翊舒住在这里,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所以就算大家都开口挽留,苏心漓也没有留下来,因为时辰有些太晚了,云氏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将苏心漓再叫到自己的院子,偷偷塞给她东西,就说下次她来定国公府的时候有东西给她,苏心漓也没有推拒,心中却想着下次云氏再要给她,她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不懂事拿了。 苏心漓离开的时候,特意让程邵廷亲自送她,程邵廷见苏心漓愿意和他相处,自然十分开心,明日他就要离开了,而且是和这次回京的将士一起离开,所以苏心漓是不能相送了,苏心漓一路都和程邵廷说话,让他多注意身体,程邵廷将苏心漓送到了门口,苏心漓的马车就停在门前,程邵廷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漓儿真的长大了。” 说出的话不但有道理,而且还让人信服,苏心漓握住了程邵廷的手,认真的看向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大舅舅明天又要离开了,大哥又常年不在家,二哥毕竟大舅母亲生,她一个人在家,心中必定孤单的很。我知道大舅舅一心系在琉璃百姓身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家,但有些时候也该顾全小家,要是边境没什么事情,您就向皇上请命,有空多回来陪陪大舅母,或者经常通通书信,还有大哥也是,和二舅母比起来,大舅母实在是可怜又孤独。” 程邵廷听苏心漓说这些话,欣慰的很,眼眶都红了。 “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大舅舅明日就又要离开了,晚上陪着大舅母多说会话。” 程邵廷点了点头,亲自扶着苏心漓上了马车,他看向还站在马车外的兰翊舒,走到他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一贯大男人的他红着眼睛说道:“你可不许辜负漓儿,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本事再高,也敌不过我的万千士兵。” 兰翊舒郑重的道了声是,程邵廷收回了自己的手,“好好待漓儿,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程邵廷说完,转身就走到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口,然后看着苏心漓的马车,兰翊舒看了他一眼,作揖行了礼,然后也上了马车,他一进马车,就见苏心漓盯着自己戴在手腕上的玉珠,素净的小脸,眉头紧拧着,那样子看起来有些纠结,苏心漓见兰翊舒上了马车,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兰翊舒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搂在了怀中。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一直到马车离开了定国公府的视线范围,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看向兰翊舒,缓缓的开了口,“送大舅母回去的时候,我想趁机将这玉珠还给她,她当时的反应很激烈,她脱下了这玉珠手链,她又亲手给我戴上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兰翊舒,这不是巧合,她什么都是知道的。” 苏心漓一脸的失望和受伤,“她,想我死。” 第一百八十章:婚事 第一百八十章: 程邵廷回南夏,苏心漓等人是不能单独告别的,苏心漓原本是不准备去相送的,她讨厌这样送别的离别场面,以前讨厌,现在更是,但是纠结了一晚上后,苏心漓还是决定去送程邵廷,和慕容雨一起。 第二日,苏心漓一早就去了定国公府,然后和慕容雨乘坐马车在西安门上目送此次回京的将领和士兵离开,苏心漓能感觉得到,慕容雨流露出了浓浓的不舍,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欺骗人的,她心里是有大舅的,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夫妻,战场的患难与共生死相随,苏心漓实在找不出她背叛舅舅陷害整个定国公府的理由,她会伤自己还能说得过去,但是藏放来往书信的内贼奸细,苏心漓真觉得想不通,难道说定国公府还有其他内贼吗?上辈子出事的时候,五哥一直没娶,三哥的妻子就是夏婉婷,四哥娶的是个温婉的小家碧玉,苏心漓忽然间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而这种怀疑亲人的滋味让她厌恶又不安。 在寒风中送走程邵廷后,苏心漓立马送慕容雨回了定国公府,一路上,慕容雨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不过看起来并不怎么难受,送慕容雨到府上后,苏心漓原本是并不准备再进去的,不过云氏听说她来了,一定要让她进门,苏心漓陪着她聊了会天,离开的时候,云氏和以前一样,偷偷塞了个盒子给她,里面照例是时下流行并且做工极为精细的金银首饰,苏心漓拒绝,不过云氏却很坚持,苏心漓就只有收下。 苏心漓离开定国公府的时候,程子轩跟着一起,说是要去参观她现在住着的府邸,他这样的要求,苏心漓自然不会拒绝,带着他倒了苏府后,冒着寒风,亲自带他在苏府转了一圈,一直到后花园的梅花林停下。 “梅花又开了。” 程子轩站在梅花林前,看着满园盛开的梅花,感慨了一声,苏心漓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他知道,程子轩是想起母亲了,她也是一样,还有哥哥。小的时候,不论是定国公府还是相府,都有大片的梅花林,冬天的时候,她经常会和哥哥在梅林中玩捉迷藏的游戏,有些时候还下着雪,苏心漓分明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并不是那么怕冷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格外的畏寒。 “有些事情,却再也回不去了。” 程子轩说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苏心漓听了,心里不由觉得酸酸的,依旧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艳红的梅花花瓣上还有地面上,都铺了雪,但是曾经与她一起玩耍的兄长,却有的已经不在了,苏心漓看着这片桃花林,听着程子轩的话,总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五哥,我们都长大了。” 因为长大了,所以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而如果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苏心漓真的希望自己永远能够活在过去,但是她知道,不可能,过去的再怎么美好,都回不去了。 “是你长大了。” 程子轩回过头,看着苏心漓那张冻得通红的脸,怜惜的将她搂在怀中,“要是姑姑她——”要是姑姑和历仁还在的话,那该有多好的,他的漓儿,必定不需要承受这么多。 苏心漓都还没有说话,程子轩忽然松开她,然后道:“参观的差不多了,回屋去吧。” 程子轩说着,拉着苏心漓的手,就往苏心漓所在的院子跑,苏心漓跟在他的身后,跑了一段,身上很快暖和了起来,她看着奔跑的程子轩,忽然生出一种时光倒退之感,他们都还是小时候,而年龄与她最相近的五哥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她的五哥带着她玩躲猫猫,苏心漓忽然很想再玩一次,但是她再怎么玩,历仁哥哥都不可能再有不回来,他不会蒙着眼睛,从一数到十,然后在来找他们。她还记得,历仁哥哥是那样温文尔雅的人,十分的好说话,每次都是他去找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大哥和历仁哥哥真的很像,都善良的要命,而且为别人着想,尤其心疼她,想到苏历仁,苏心漓不由抽抽的难受,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因为是一路跑着回去的,等苏心漓回了屋的时候,身上并不是很冷,只是有些气喘吁吁,而且也有些口渴,没等下人们送热茶上来,苏心漓就给自己和程子轩一起倒了杯温水。 “五哥你有话想对我说?” 苏心漓问这句话的时候,盯着程子轩,用的是肯定的口气,不论是在马车上,还是刚刚的梅花林,她都感觉程子轩似乎是有话要说。 程子轩微微一笑,为苏心漓的观察入微,这个他一心想要呵护疼爱的妹妹,改变了许多,而她的这种改变,让他觉得愧疚又难受,如果当初姑姑和历仁过世后,他不因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离开京陵城的话,而是一直都在苏心漓的身边保护着她,是不是她就不用也不会经历那些磨难?那样的话,她应该还是过去天真的样子,那个活在象牙塔中的小公主,并非程子轩觉得现在的苏心漓不好,她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了,他才过意不去,太懂事的话,总会太累,她承担的太多,原本,历仁过世,他应该将他的那份保护一起给漓儿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和苏心漓一样,程子轩在问苏心漓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肯定的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五哥?” 苏心漓笑笑,能告诉程子轩的,她都已经说的,而那些不能说的,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漓儿,你不觉得自己这几日很奇怪吗?” 苏心漓心陡然一条,抬头看向程子轩,程子轩虽然出生官宦世家,但是有程家人少有的精明,而且心细如尘。 “哪有?我哪里奇怪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心漓笑嘻嘻的说着,并没有承认。 “没有吗?你不觉得自己对大伯母的态度很奇怪吗?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心漓听到这句话,脸上有些嘻哈的笑容在瞬间凝注,而那双眼睛也在不自觉的变大,流露出一种名为吃惊的情绪,意识到自己的转变后,苏心漓在心中无奈的笑了笑,面对定国公府的人,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原本,程子轩也只是在猜测狐疑,看到苏心漓这个反应,立马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笑了笑,“漓儿,我是你的哥哥,同时也是定国公府的人,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程子轩的口气相当的强硬,苏心漓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他这五哥虽然是定国公府年龄最小的,但却是最难缠的,可不像程子风程子谦那样好骗,而且,程子轩做事向来都很有分寸,他又极少在家,苏心漓并不担心他露出什么破绽来。 “确实和大舅母有关。” 苏心漓盯着程子轩,在说起慕容雨的时候,目光有一抹痛色。 “我怀疑定国公府有奸细。” 虽说是怀疑,不过苏心漓的口气却是相当坚定的,程子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不过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你怀疑这个奸细是大伯母。” 苏心漓点了点头,将自己戴在手腕上的玉珠手链取了下来,推着送到了程子轩的跟前,程子轩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半晌,看向苏心漓肯定道:“是大伯母的手链,她送给你的?” 自从慕容雨嫁到程府后,慕容雨就一直戴着这手链,程子轩自然是认得的,不过他并不知道慕容雨已经将它送给了苏心漓,虽然过年那日苏心漓去定国公府的时候,他也在场,当时提起了玉珠手链,但是他没想到会是这条玉珠手链。 “这手链有问题?” 苏心漓抿着唇,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她原本并不想将这里面有蛊虫的事情告诉程子轩的,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搪塞程子轩这样精明又敏锐的人,因为如果不实话实说,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说明慕容雨就是内奸。 “上面有什么东西?”程子轩盯着苏心漓,有些急迫的问道。 “没错,这里面有蛊。” “蛊?你是说南夏的蛊虫吗?” 苏心漓拧着眉头,并不是很情愿的应了一声,“您也知道,大舅母很珍视这玉珠手链,我现在是丞相,经常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担心把它弄坏了甚至是弄掉掉,就让流朱收好,一直都没戴,过年那天我去外婆家的时候,大舅母提起让我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一定要戴着,我也没放在心上,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下次去定国公府的时候一定要戴上,不然的话,大舅母会生气,但回来没几个时辰,就吃年夜饭了,我也就把这事情给忘记了,晚上,我喝多了点酒,一直吵着要继续,流朱拿了梅花酒进来,这蛊似乎酷爱梅花酒,从玉珠里面出来了。” “所以你初二那天才去定国公府?” 苏心漓点了点头,“半夜醒来后,我一直都呆在药房,到第二天傍晚才出来。” 程邵廷初三就要回去,初二的话,以他的脾气,十有八九是会和程鹏一起去京郊的军营的,按道理,苏心漓初一应该就会去定国公府,当时程子轩就觉得很奇怪,因为他没听说苏心漓有什么事情,而且,初二的早上,苏心漓还去了趟相府,可没多久就回来了,以苏心漓现在和苏博然的脾气,她应该先去的不会是相府才贵,程子轩猜测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事情。 “你是说大伯母要对你下蛊?” 显然,对于这个事实,程子轩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比起苏心漓来说,他的反应倒也算平静正常了。这回,苏心漓并没有点头,她只是用一种并不是很平静的神色看向了程子轩,没有说话。 程子轩也没有说话,蛊毒这东西,西越,金国,琉璃都没有,就只有南夏有,当年,慕容雨曾经和程邵廷一起出征过南夏,只是很小的一场战役,但因为军中出了内奸,泄露了行军的路线被包围了,南夏那个地方,慕容雨是去过的,她回来的时候,就是一身的病了。蛊虫之术并不好学习,慕容雨应该是不会的,她的蛊虫十有八九是别人给的,也就是说,南夏的皇灵一族有人想对漓儿不利,他们这样的举动,针对的仅仅是漓儿还是琉璃呢?谁都知道,漓儿是定国公府众人的心头肉,她要出了什么事,定国公府必定会陷入悲痛之中,而且身为女子的漓儿现在已经官居右相,在民间有完全不逊色于皇后太后的声望和影响力,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必定会引起动乱。 “你是怎么察觉出我的异样和大舅母有关的?” 苏心漓疑惑的看向程子轩,她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啊。 “既然你知道这里面有东西,怎么还继续戴着啊。” 程子轩盯着桌上放着的玉珠手链,恨不得用眼神将它焚烧成灰烬,苏心漓奇怪,她还以为程子轩说的第一句话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这些事情是大舅母做的之类的,显然,程子轩相信她,就算是这样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他也接受的极为坦然。 “蛊虫已经全部出来了,现在戴着它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程子轩盯着苏心漓,“这件事情兰翊舒知道了吧?” 他本来是想说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应该戴着这东西,不过转念一想,兰翊舒肯定不会让苏心漓涉险的。 “昨儿你去定国公府,说要亲自送大伯母回院子的时候,兰翊舒就给门口站着的水儿使了个眼色,我当时就站在他身边。”兰翊舒使眼色的时候,那眼神,明显是有些担忧的,苏心漓之前不是没和慕容雨单独呆在一起过,而且慕容雨是漓儿的舅母,这又是在府里,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就觉得蹊跷。 “你送大伯母回了院子后,水儿忽然惊叫,你说没什么,事后我偷偷找了大伯母院子里的下人问了这件事情,回来后,你一直都有在提大伯母,让大家对他好点,昨天,你明明都说了今儿不会去送大伯的,早上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接大伯母一起去了西安门,你不觉得自己的这些举动很反常吗?” 程子轩要没说的话,苏心漓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近来和慕容雨走的比较近,她又给她送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她突然关心,也是说的过去的。 程子轩沉默了片刻,喝了口茶,然后将茶杯慢慢的放下,他盯着苏心漓,神色比起方才还要严肃,“其实,我心里一直都觉得大伯母不对劲。” 他的目光幽深,“我记得小时候,我应该还只有六七岁,当时我院子里有个很大的狗洞,我晚上经常钻出去玩,有一次半夜我偷偷溜出去的时候,看到有人穿着夜行衣进了大伯母的院子,当时她是蒙着脸的,但是我看着她的身形,第一反应就觉得她是大伯母,还有,她左眼的眼角,也有一点黑痣,她走路的动作很灵活,一点也不像生病虚弱的人,她当时走的很快,我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我又觉得,自己是没有看错的,后来我看着她,就会忍不住想到那个晚上看到的那个人,总觉得她古里古怪的。” 苏心漓听程子轩这样说,不由瞪大了眼睛,难怪,难怪五哥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原来,他一早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要说身体虚弱,她的身体确实很虚弱,但是你看,她有些时候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上次你在府外布粥,她不是还来帮忙了吗?还有今日,西安门有几百台阶,她不是照样走上去了吗?而且还是这么冷的天,你有没有觉得,她是吹了风也好,没吹风也好,她好像永远都是这个样子,这都已经六七年了,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你都不觉得奇怪的吗?她那样的身体,应该——” 程子轩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苏心漓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之前没往这方面想,程子轩这一提,她也觉得很不对劲,她的身体虚弱了太久了,太子的身子也不好,但是时好时坏的,有宫中的御医调理着,好几次都是九死一生。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觉得我要说了,会有人相信我吗?” 苏心漓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怀疑慕容雨了,程子轩和她说这些,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甚至会觉得这只是程子轩自己胡思乱想。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让外婆他们知道的好。” 程子轩点了点头,“我是说,大伯母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置?” “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还有,放长线,钓大鱼。” 对于苏心漓这样的答案,程子轩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从苏心漓告诉他事情的前后始末再加上她这两日对慕容雨的种种特殊表现,他就已经猜测到了结果,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这个被很多人说成狠心绝情的妹妹其实比谁都要善良,重情重义,尤其是亲情,而且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慕容雨对苏心漓下手的原因,不过她背后肯定是有幕后黑手的,贸然对她动手,容易打草惊蛇,而且也很容易造成定国公府的动荡,造成琉璃百姓的恐慌,而且还有大伯和两个哥哥,程子轩单想想,就觉得这件事情很是棘手。 程子轩拿起桌上的玉珠手链,担忧的看向苏心漓道:“保险起见,我还是找人弄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来,今后你出门或者去定国公府就戴着,她必定会觉得自己的计谋已经成功,就不会再害你了。” “这件事情就不用麻烦五哥了,兰翊舒已经找人去办了。” 苏心漓在提起兰翊舒的时候,紧绷着的脸上完全不受控制的洋溢出一种幸福的笑意,程子轩闻言,也笑了,兰翊舒这样关心保护苏心漓,他自然开心放心。 “大伯母的事情,你不让祖父祖母他们知道,你人又不在定国公府,大伯母做了什么,你怎么能知道?你已经找好监视她的人选了吗?漓儿,我总觉得大伯母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暗中找人监视的话,被她发现的话就不好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和苏心漓在定国公府谈论这件事情,苏府上下,就算是四等的下人,嘴巴也严的很,苏心漓的院子,都是她的人,程子轩就更加放心了。 苏心漓蹙着眉头,点了点头,她也在烦这个问题呢。 “我倒是有个主意。” “我有个想法。” 两人同时出声,极有默契。 “你说。” “你说。”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同时笑出了声。 “五哥,你在外面三年,就没遇到个红粉知己什么的,你差不多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可以给我娶一嫂子,然后让她多多关注大舅母的事情,这样我不就有眼线了吗?” 苏心漓让程子谦等人娶妻,其实也是这意思,当然,她肯定不会像对待程子轩那样,将慕容雨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她们,但是她可以引诱他们为她所用啊,到时候,这样几双眼睛观察着慕容雨,她要有所动作的话,肯定会露出马脚的,而且通过这样的相处接触,她也可以了解几个嫂子的为人,如果这其中有别国派来的细作,她应该能有所察觉,将定国公府的隐患降到最低。 程子轩听了苏心漓的话,笑的越发大声,“漓儿,我们两个还真有默契。” 苏心漓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脸上满是笑意,“这么说五哥已经有想要成婚的红粉知己咯。” 程子轩摇了摇头,“不是我,我可是老五,上面不还有你三哥四哥吗?我现在生意才刚起步,常年肯定都不会呆在家里的,才刚成婚就让夫人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必定会觉得孤单,就像大伯母,她其实也很可怜,我可不希望那样,但是三哥四哥可不一样,尤其是你三哥,等北区的工程彻底竣工,工部尚书早晚都是他的,他一直都是在京陵城供职的,就算再怎么忙,也是可以经常回府的,三嫂必定不会觉得孤单的,四哥也不错啊,只要琉璃与金国一日不战,他还是可以继续呆在京陵城做混世魔王。” “但是三哥四哥他们都没有中意的女子。” “我也没有啊。” 程子轩耸了耸肩,苏心漓面上没有笑容,就算慕容雨的事情很重要很紧急,她也不愿意牺牲两个哥哥的幸福。 “而且京陵城中的小姐,我并没有特别熟悉的。” 母亲在世的时候,她基本都是与几个哥哥玩,母亲过世后,她的世界就更封闭了,最近是宽了,但是她干的都是男人做的事情,根本就没和那些世家千金小姐接触。 “谁说要京陵城中的小姐了?你身边的人,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尤其是那个流云——” 程子轩的话还没说完,苏心漓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流朱和流云正守在那里,苏心漓见程子轩还要继续,忙踢了他一脚,“五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子轩故意不懂装懂,不满的看向苏心漓,“我当然知道,漓儿,你心里清楚,我说的并没有错,这件事情,交给别的人,你能放心吗?” 苏心漓拿眼瞪他,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身边的丫鬟配给自己的哥哥,因为那样的话,她要防着的人防着的事情可以少一些,但不管是她的兄长还是她的这些丫鬟,对苏心漓来说,都是她重视的人,苏心漓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的私心,勉强凑在一起,然后婚后又不幸福,她希望,他们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苏心漓正瞪着程子轩的时候,守在门口的流云忽然走了进来,然后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抬头看向她道:“小姐,奴婢愿意。” 第一百八十一章:成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六皇子腿上的伤恢复的很好,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相信很快就会康复的。” 苏心漓看着双手扶墙走的很慢的颜宸玺,和兰翊舒一起,站在他的身旁,笑着说道,颜宸玺回头,看向说话的苏心漓,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满是浓浓的鼓励,说话的口气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信心,颜宸玺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自己发软疼痛的膝盖一下就有了力量,并且似乎并不那么难受了,尤其是纠结痛苦的心,一下也轻松了不少。 春节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半了,苏心漓一直没怎么进宫,冬日里,她就是这样一个犯懒的人,可以不去的地方,她是一定赖在家里的,兰翊舒倒是进了几次宫,但都不是很勤,从水患后,琉璃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苏心漓很少能像现在这样悠闲的呆在家中,兰翊舒自然是希望能在家中好好陪她了,皇宫中的宫宴,正月里从来都不少,颜宸玺也是刚回京陵城不久,和那些人都不熟,他也不愿意和那些人深交,他一个人呆在皇宫着实无聊,就出宫找苏心漓和兰翊舒的。 对外,颜宸玺在这一段时间还是要坐在轮椅上的,所以他在慢慢康复,并且康复的很好这一事实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的,这还是颜宸玺第一次扶着墙走路,不过只是一小段路的距离,颜宸玺走了许久,也满头大汗,但因为有苏心漓和兰翊舒这样的鼓励,就算步步艰辛,颜宸玺依旧充满了信心。 颜宸玺走了一会,苏心漓便让林景扶他去内室,然后让两个丫鬟伺候他擦了身子,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裳。 “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兰翊舒进了屋,看着靠在软榻上的颜宸玺,他的口气依旧淡淡的,不过难掩关切,和面对其他人时的清冷疏离明显差了很多。 颜宸玺身上盖了层薄被,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因为已经许久都没有走了,虽然他刚刚只是小小的动作了一番,但还是很累的,那面色看起来都比平时苍白许多,比起以往的潇洒俊逸,透着股淡淡的虚弱。 “还可以。” 兰翊舒听他这样说,眉头舒展,苏心漓比兰翊舒稍晚一些进来,见颜宸玺一脸疲倦的样子,站在了门口,“六皇子,既然累了,就先睡会吧。” 颜宸玺辰时就到苏府了,他从皇宫出来,路程并不短,肯定是一早就起来了,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意上早朝,颜宸玺走了这一段,现在必定累了,苏心漓觉得他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颜宸玺闻言,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兰翊舒亲自扶着颜宸玺躺下,然后和苏心漓一起离开了内室。 苏心漓刚出了院子,就看到守在门外的流云,探头探脑的,那样子,纠结又犹豫,看到苏心漓,又转身背对着苏心漓,站在了门口,苏心漓走到外面窗棂边的小桌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院中两棵四季常青的树,虽说是四季常青的树,冬天也没有凋零,但是却没有春日和夏日那种郁郁葱葱的青嫩,苏心漓斜眼看向就在她对面坐下的兰翊舒,怒了努嘴,刚好看到外面的流云也朝自己看过来,她松开托着手的下巴,看向流云的方向缓缓道:“进来吧。” 苏心漓刚唤了流云,就给兰翊舒使了个眼色,兰翊舒会意,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站了起来,起身进了内室,原先流云走路还有些扭扭捏捏的,模样也纠结的很,见兰翊舒进了内室,走路的步子都快了,她走到苏心漓跟前,恭敬的行了礼,却没有马上开口,苏心漓指了指对面兰翊舒刚坐下的位置,示意流云坐下,流云却摇了摇头,坚持要站着,苏心漓看着她固执的模样,叹了口气,“坐吧,你这样站着,我要抬头看着你说话,你不累,我还累呢。” 流云听苏心漓这样说,恭敬的道了声是,在兰翊舒的位置坐下,流云坐下后,苏心漓并没有马上问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而流云的神色更纠结了,看向夕颜的时候,脸都有些红了,半天却没说出话来,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桌上,十指是交缠着的,“小姐。” 苏心漓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她,流云抿着嘴唇,“小姐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从兰翊舒起身的那一瞬,流云就知道苏心漓来找她是为了什么,苏心漓也盯着流云,还是没有开口,她没有说是,当然,也没有否认,她大概知道流云想要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情,就算流云自己愿意,她也不想她委曲求全,他一直不开口,就是希望流云知难而退,但是显然,流云比她想象的固执倔强许多。 “小姐,您之前说,让我考虑三天,现在,三天早就已经过去了,我心里也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这都第五天了,但是您一直都没有给奴婢答复。” 流云抿着唇,说话的时候,认真又严肃。 “流云。”苏心漓微蹙着眉头,有些无奈,她都还没说完呢,话就被流云打断,“小姐,您能不能听我说完?” 流云诚恳的看向了苏心漓,目光有几分哀切,苏心漓闭了嘴,抿着唇没有说话,流云觉得自己冒犯了苏心漓,嘴唇抿的很紧,满是愧疚的叫了苏心漓一句,然后道歉,苏心漓看着她这卑微的样子,心里极为不舒服,她希望,她身边的那些人可以活的自信勇敢一些,就算是丫鬟也是如此,她们可以谦卑,但是不需要这样卑微,尤其是流云,如果不是因为苏志明他们的话,她现在应该过的很好吧,至少,不需要沦为丫鬟。 “我没有生气,你说吧。” “小姐,那日的决定,我或许冲动了一些,但是经过这么几天,我真的想了很清楚了,我的答案并没有变,我还是愿意。” 流云顿了顿,继续道:“小姐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奴婢不过只是个卑贱的草民,就算赔上了性命,不惜一切代价,也未必能报仇,如果不是小姐,奴婢的父母弟弟还有清河县其他无辜的百姓,他们的冤情永远都无法沉冤昭雪,而且,小姐对奴婢真的很好,奴婢很想为小姐做些什么,但是奴婢实在无能,什么都不能为小姐做,小姐,您就给奴婢一次机会吧,那样的话,奴婢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流云的这种心情,苏心漓自然是理解的,因为当初她对兰翊舒就是如此,觉得欠了他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偿还,所以后来完全不受控制的就被他撩拨的动心了,有些时候,她甚至希望兰翊舒出点什么事,那样的话,她就可以为他做点什么,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了,她的几个兄长,苏心漓觉得都是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子,尤其,如果是她的人嫁给他们,就算是看在她的面上,他们也必定会善待流云,但是婚姻不是儿戏,虽然这是流云的选择,她不想她为自己做这样大的牺牲,而且,慕容雨的事情,流云是知道一些的,苏心漓就担心她露出马脚,被慕容雨察觉,她不希望身边的人因为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小姐可是觉得奴婢的身份配不上程府的少爷?” 苏心漓蹙着眉头,露出些许的不悦,“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她身边的丫鬟嫁到定国公府,外公外婆还有几位哥哥没什么,但是外人必定会议论纷纷,尤其是程郑氏,她的门第观念素来很重,当初三哥娶夏婉婷的时候,她就说夏婉婷是商人之女,门不当户不对,反对了许多,商人之女尚且如此,丫鬟的话就更不要说了。程郑氏是个有些小家子气的女子,原本,外公外婆他们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她心里已经有很大的不满了,这要是她的丫鬟嫁给她的儿子,程郑氏还不定以为她有什么目的呢。 “小姐,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定国公府的公子,奴婢也没有想要趁着这次机会攀龙附凤,奴婢已经考虑好了,奴婢并不会真的嫁给他们,只是假成婚而已,只要奴婢完成了小姐交代的事情,奴婢就会回来继续伺候小姐,到时候不论是哪位公子,他们可以休了我另娶,奴婢必定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只希望到时候小姐不要嫌弃奴婢。” 苏心漓闻言,不由的一惊,“流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女子一旦被休,不论走到哪里,必定会被人指点唾弃,尤其是定国公府,不明事实的外人必定会觉得是流云做错了事情。 “我与方静怡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没有你,苏志明我也不会放过,所以那不过是顺带的举手之劳而已,你跟了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已经为我做了许多事情了,流云,你已经不欠我了,真的不欠我了,你现在年岁确实不小了,也确实该成婚了,但我希望你的婚事,没有任何不纯粹的目的,而且我也不希望我的哥哥也沦为我的牺牲品,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对奴婢来说,小姐并不仅仅是奴婢的主子而已,身为奴婢,我想为小姐分忧,不论是什么事情,也不论牺牲什么,仅此而已,奴婢希望,小姐能够成全,至于将来怎么样,奴婢不悔。” 流云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求小姐成全。” 苏心漓的眉头拧的和个小山堆似的,她知道流云固执,却没想到她这样一根筋,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可以一力促成的事情,但是她真的担心,怕自己错了,耽误了两个重要的人的幸福。 “流云,你对程家哪位公子有意?” 兰翊舒掀开窗帘,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流云和苏心漓齐齐看向他,苏心漓眉头蹙的更紧了,而流云则是一惊,脸很快红了,满是尴尬和羞涩,一个女孩子,恳求主子将自己许配给一个男子,这样的事情被听到,自然不可能不尴尬。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的身边,耸了耸肩,无辜的很,“我不是故意的。” 这本来就是一个房间,只是隔开了而已,苏心漓和流云说话的声音都不小,兰翊舒的内力深厚,耳力又是极好的,她们的话,他就算听的不是清清楚楚,也听了个大概。 流云愣了愣,她看向兰翊舒,兰翊舒的眼角也看向她,流云是个聪慧的,很快就明白过来兰翊舒的意思,抬头,一脸羞涩的看向苏心漓,欲言又止,然后咬着唇,垂着脑袋,缓缓的开口道:“奴婢,奴婢喜欢四公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苏心漓看着地上跪着的流云,她也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真切和固执,苏心漓看着,心头不由一动,有感动,也有些觉得命运实在是可笑,上辈子,她为苏博然颜司明等人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的结果呢,却是她的家破人亡,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可以对她这样一心一意付出的她如此残忍。她为流云做过什么呢,因为亟须用人,她存着的是利用的心思拉拢她,要的不过是她的忠心耿耿,为自己所用,一开始,她还是有所戒备的,直到现在,她对她们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但是流云却愿意为她放弃一生的幸福,被人指点诟病,苏心漓真觉得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起来吧。” 苏心漓单手扶着额头,那样子说不出的无奈,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流云却没有起身,苏心漓叹了口气,“这一次,我真的会慎重考虑,也会尽量让你如愿。” 或许让流云去定国公府可以解决一个棘手的大问题,但是她却要解决不少的小问题,流云听苏心漓这样说,笑了笑,有些激动的道了声谢谢小姐,声音微微的颤抖,苏心漓抿着唇,面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那奴婢告退了。” 只有她和兰翊舒两个人的时候,苏心漓一贯是不喜欢有人在身边的,这一点,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也都是知道的,所以一到了这时候,流云流朱等丫鬟都会退下去。 曾经,流云和苏心漓一样,都是背负了血海深仇的人,这样的人,自是不可能轻易动心的,现在,她的大仇得报,因为苏心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她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但是流云一心想要报答苏心漓的恩情,从未考虑过男女之事,当然,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甜蜜缱绻,她心里头也不是丁点的羡慕都没有的,她也渴求这样一份生死相许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她也清楚,这世间这样的男子太少,而且她不是苏心漓,在她看来,就只有苏心漓配得上兰翊舒这样的人,配得上拥有一份这样的爱情。 其实,不论是程子谦还是程子风,流云接触的次数都不多,流云之所以说她中意的是程子风,是因为她觉得如果说程子风的话比程子谦更让苏心漓相信,事实上,她对程子风并无男女的感情,但不论是程子风还是程子谦,她都不会反感,虽然她从未生出轻视自己的心,但是对她而言,程子风的身份是她需要仰望的人,她从未生出高攀的心思。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成婚前,都是不能和夫君见面的,流云觉得自己已经比别人幸运了,而且,反正将来是要分道扬镳的,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喜欢不是更好吗?到时候割舍才不会那么难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流云正要退出去的时候,苏心漓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她,流云回过身,忽然看向苏心漓,苏心漓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流云依着她的意思走到苏心漓跟前,苏心漓看向她,缓缓开口道:“流云,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愿意你受委屈。” 苏心漓说完,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兰翊舒,目光重新落在流云身上,“我有个很好的主意,既可以让你进定国公府帮我监视我大舅母的一举一动,同时也不用拿你的终身幸福做赌注。” 流云闻言,眼睛不由一亮,不管苏心漓心中是怎么想的,她这样的主意是为了她好,还是觉得她身份低微不配嫁给定国公府的公子,入定国公府的大门,她其实并不愿意自己就这样草草的嫁给一个男子,对感情,她不敢有太多的奢望,但也是抱着期待和幻想的,如果就这样入定国公府的话,她想,自己必定会被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轻视,所以如果有更好的法子,她还是愿意尝试的。 “我外婆的身子不好,我呢,又不能整日在她的身边照顾,刚好呢,我身边有一个漂亮又玲珑的丫鬟很讨她的喜欢,我让这个丫鬟服侍照顾她总可以吧。” 流云这丫鬟,心思细腻,而且聪明能干,有她在云氏的身边照顾,她多少能放心一些,而且她和外婆走的向来很近,这样送一个人进去,别人必定不会怀疑什么。 “如果没发生什么事的话,四哥他应该还是会呆在家中的,你要真对他有意,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我四哥呢,看起来确实有些不成熟,不过人是很好的,也很有责任心,而且呢,定国公府的规矩是一夫一妻,你要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还可以一直与我一起,是吧?”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眼底盛满了笑意,看的流云不由红了脸,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颜宸玺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几个人一起吃了午饭,颜宸玺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也可能是在皇宫里憋了太久了,没人陪他说话,吃饭的时候,完全将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抛到了九霄云外,嘴巴根本就没停过,而且苏心漓发现了,他炮语连珠似的说着,嘴巴里的东西却一点也不会喷出来,完全可以和水儿有的一比,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了午饭后,几个人则围在一起喝着热茶,照旧是颜宸玺不停的在说,过去这些年在江湖上的趣事趣闻,这些天皇宫中的热闹,还有他与兰翊舒过去在江湖上发生的事情,苏心漓听的倒是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兰大哥,你不困吗?睡个午觉吧。” 颜宸玺学着苏心漓的样,冲着兰翊舒娇媚的眨了眨眼睛,看的苏心漓不由笑出了声,不是说颜宸玺做这动作不好看,相反,他那张帅气的脸做这动作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萌态,苏心漓盯着颜宸玺的脸,越看越觉得他与兰翊舒的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份神韵,苏心漓看的入了神,却没发现,旁边坐着的人黑了脸,兰翊舒一只手一把将苏心漓搂在怀中,另外一只手敲了敲颜宸玺的额头,然后将他凑近自己的脸毫不留情的推开,并且用手挡住,直到苏心漓的视线从颜宸玺的身上移开,落在他的身上,兰翊舒才松开挡在了颜宸玺脸上的手。 颜宸玺揉了揉自己有些变形的脸,拧着眉头,“醋桶醋桶。”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一脸不痛快的样子,眉宇间的不悦完全写在了脸上,但是那样子却丁点都不像是在生气,更偏向于郁卒,看的苏心漓直想笑,而她也确实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那笑声,自也是十分的爽朗。苏心漓能感觉得到,兰翊舒和颜宸玺之间的亲近,因为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摆着的总是一副高冷难以亲近的姿态,就算是在定国公府,他虽然谦卑,脸上也带着笑容,但是事实上还是有距离的,他之所以那个样子,是因为她,她与定国公府的人亲近,他也想与他们打成一片,而和颜宸玺,那是发自内心的,除了在她面前,他会流露出这一面,也就只有颜宸玺,能让他如此,放下所有的戒备和架子,这样的无所顾忌,颜宸玺对兰翊舒,真的很重要。 “下次不许再这样看着别的男人。” 兰翊舒盯着就与他近在咫尺的苏心漓,说的认真又严肃,苏心漓没有回答,精致的脸蛋还有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满是笑意,不会真吃醋吧,吃顾大哥和颜司明的醋就算了,现在怎么连颜宸玺也都算上了,这样的兰翊舒,很幼稚,但是真的很可爱。 兰翊舒见苏心漓就盯着他看,也不说话,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沉着脸,提着声音说道,“听到了吗?不许像刚才那样盯着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呢看。”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笑的越发大声,兰翊舒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苏心漓也不害怕,好半天才止住了笑意,她不停的凑近兰翊舒的脸,距离近的两人的鼻子差点贴在了一起,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贴近兰翊舒的额头,她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含着笑意,越发的动人,就好像黑洞一般,将人的全部心神都吸了进去,苏心漓用手指戳了戳兰翊舒的额头,“不可以像刚才那样盯着除了你以外的男人,那可以像现在这样吗?” 苏心漓说着,调皮的撞上了兰翊舒的额头,撞完后就离的兰翊舒远远的,兰翊舒早就料到苏心漓会如此,搂在她腰上的手一直没松开,苏心漓自然躲不远,还在兰翊舒的怀中,而且兰翊舒搂着她的手更紧了,占有欲十足,脸色比起方才来说更黑了,而且也越发的严肃难看,“苏心漓!” 他重重的叫了声,显然就算知道苏心漓是开玩笑,可这样的玩笑,他还是不喜欢,苏心漓却爱极了他这生气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总能让她感觉到满满的宠爱,良久,苏心漓才收住了笑声,可他们对面坐着的颜宸玺却有些目瞪口呆。兰翊舒喜欢苏心漓,这一点,颜宸玺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不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想象兰翊舒沉着脸吃醋的画面。 “兰大哥,嫂子,适可而止啊,你们对面还有人呢,我现在可是一个人,你们这样真的好吗?多少顾及下我的感受。” 兰翊舒看了颜宸玺一眼,该干嘛还干嘛,根本就没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苏心漓却不好意思起来,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不停的往里边坐,和兰翊舒保持距离,白皙的脸,因为害羞,透着微微的红,颜宸玺看着,笑出了声,他很少见到兰翊舒这个样子,还挺有意思的,他心里开心,为兰翊舒开心,以前,他觉得女人根本就没什么,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人这一生,能够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她携手同进,患难与共,是莫大的幸运,兰大哥比他幸运,因为他找到了那个人,而他最大的不幸就是,他心里清楚的知晓这辈子,他自己再不可能遇上那个人了。 “嫂子,你就别往那边缩了,没看到兰大哥的脸都黑了吗?” 苏心漓干笑了两声,她才不怕兰翊舒呢,苏心漓想,兰翊舒对她,真的是太好了,所以才让她这般的有恃无恐。 “嫂子,这也就是我才能逃过一劫,这要别的男人,就算脸上不多那么几道口子,至少也得是鼻青脸肿的。” 颜宸玺顶着兰翊舒的压力,继续玩笑道。 “兰翊舒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苏心漓护短的很,她自己呢,是怎么说兰翊舒都可以,但是别人,就算是开玩笑,就算开玩笑的对象是颜宸玺,那也不行。 “看吧看吧,嫂子多护着你。” 颜宸玺笑出了声,那声音颇具有几分恶趣味,兰翊舒才不算他是不是故意打趣自己,沉着的脸,有了笑意。 “嘴贫,看在你是兰翊舒最要好的朋友兄弟的份上,我带你去参观我的药房吧。” 苏心漓说完,站了起来,走到颜宸玺的身后,推着坐着轮椅的他朝着外面走去,兰翊舒帮着苏心漓将颜宸玺推出了房间,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如颜宸玺所愿,真的回房间休息了,而苏心漓则推着颜宸玺出了药房。 自从研究蛊毒后,苏心漓的药房扩大了一倍,也因此,她的院子扩大了许多,草药的味道,苏心漓是很喜欢闻的,但是蛊虫,苏心漓却不喜欢,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在死人堆里醒来的,苏心漓对这种东西十分的反感恶心,所以她将药房全部搬到了她扩建区域中最偏僻的地方,而整个苏府,单就苏心漓的院子,差不多就占据了三分之一,尤其是后院,临靠着的就是假山和碧湖。 苏心漓怕冷,因为上辈子手有长冻疮的经历,又痛又痒的,尤其是晚上痒起来根本就不能睡觉,磨人的很,而且第一年长了,第二天很容易就会长,所以今天一入冬,苏心漓的手根本就不敢露在外面,就算前面时间雪灾,她大多的时间都是将手插在兜里指挥着,苏心漓一出了房间,就叫林景推颜宸玺,一直到她的药房,她将颜宸玺推了进去,然后让林景找个躲风的地方守着。 苏心漓带着颜宸玺参观了一圈她的药房,间或还有附带介绍,苏心漓很喜欢自己的药房,这个地方让她有一种成就感,还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对苏心漓来说,这个地方就好像她的秘密武器一般,是她保护自己,同时也是庇佑身边亲人的资本,苏心漓会觉得很骄傲,颜宸玺听着苏心漓略有些激动地声音,偶尔会回头,苏心漓就站在他的身后说着话,神采飞扬,自信满满,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般,颜宸玺觉得自己也很开心,为她开心,同时也为她愿意和自己分享她的喜悦和秘密,虽然他知道,她之所以对自己这样信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兰翊舒,但他还是高兴。 “没想到嫂子还是个小神医啊。”颜宸玺笑着打趣,一双眼睛张望着房间的四周,屋子用的是凿洞的设计,墙壁的四周,有一个个小小的洞,如果将洞口打开的话,药房里面就会变的很亮,这会就是开着的,但是最里面的一个小屋子,却是全封闭的,里面放置着的就是上次从玉珠里面跳出来的蛊虫。 “如果是神医的话,你现在怎么会这个样子?” 苏心漓看了眼颜宸玺的腿,还有他受伤的左边手臂,有些无力还带着些许的愧疚,颜宸玺见状,却笑了,“如果不是嫂子,我现在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如果没有苏心漓的坚持,如果没有她不停的给自己鼓励和信心,说不定他真的任由自己自暴自弃了,颜宸玺对苏心漓,内心真的充满了感激。 “六皇子——” 苏心漓都还没说话呢,颜宸玺就已经打断她了,“我都叫你嫂子了,你怎么还六皇子六皇子的叫我,多生疏啊,要没外人的话,你就叫我颜宸玺吧。” 苏心漓原是不想同意的,颜宸玺的身份摆在那里呢,这要被别人听到了,说不定还会一次大做文章,可一看到颜宸玺那诚挚坚持的脸,再想到兰翊舒,她笑了笑,看着颜宸玺道:“颜宸玺。” 颜宸玺笑着应了。 “每种蛊虫应该都对某样东西特别敏感,你身体内的蛊虫还是幼蛊,是可以引出来的,但是我现在并不知道它对什么最为敏感,你自己今后注意着些,不管碰上什么东西,如果感觉身体出现了异样不对劲的话,一定记得告诉我。” 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引蛊,不失为一个法子,而且并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的,毕竟玉珠里的蛊虫就是梅花酒引出来的,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定国公府,苏心漓并不准备告诉颜宸玺,如果这个法子不行的话,那颜宸玺可能就要吃点苦头了。 “嗯。”颜宸玺盯着苏心漓,点了点头。 “你找我有事?” 苏心漓看向颜宸玺,用的是极为肯定的口气,颜宸玺嗯了一声,开口道:“再过两个多月,就是太后的六十岁大寿。” “是呀,太后六十岁大寿,皇上肯定会大肆操办的。” 民间家中有长辈六十岁大寿,都会大摆筵席,太后身为琉璃最尊贵的女人,文帝又是孝子,那场面就更加不要说了,而且过去的一年,琉璃都多灾多难,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件大喜事,自然是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去去晦气了,而且,据苏心漓所知,现在,太后大寿的相关事宜,已经开始操办了。 “到时候,南夏,西越,还有大金国的使臣都会来,还有云南王,听说这次前来的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届的云南王。” 苏心漓闻言,不由一愣,她知道,这次的排场会很大,但是没料到会如此盛大,苏心漓惊叹的同时倍感压力,她身为丞相,到时候少不得要忙碌,不过那时候已经是春天了,天气应该会暖和一些,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瞪大着眼睛看向了颜宸玺,惊呼出声,“那个人,到时候也必定会来。” 那个人之所以对颜宸玺下蛊,是为了不让兰翊舒和她在一起,但是现在,她和兰翊舒已经订婚了,而且随时都已经做好了成婚的准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就是这几个月,而且,颜宸玺身上下的只有幼蛊,还未长大,如果长大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失去了兰翊舒谈判的筹码,所以这次,他肯定会来,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南夏朝贺的这一批人当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思念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时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一直没有早朝的苏心漓奉文帝的命令入宫觐见,兰翊舒自然也是一起的,不过他并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去了颜宸玺的宸安殿,去见文帝的就只有苏心漓一人。 苏心漓进宫的这个时辰,文帝已经下了早朝了,近来琉璃一没有战乱,二没有大的灾荒,因为苏心漓的治国五策,琉璃现在也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商讨很久,文帝下了早朝后,虽然也还是和之前一样呆在御书房,但是并不像之前那般忙碌。文帝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明亮的环境,就算是白天,御书房还是有些暗,苏心漓进去请了安,文帝看向苏心漓,见只有她一个人,目光有些黯然,那情绪,似是失望,在皇帝跟前当差,苏心漓自是十分用心的,一言一行,都极为注意观察,他这样的情绪,她自然是察觉到了。 “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心漓心里是很想巴结文帝的,恨不得自己可以真正成为她的心腹大臣,兰翊舒是很好的筹码,因为苏心漓能感觉到文帝对兰翊舒的宠爱,而这种宠爱和纵容夹带着一份浓浓的愧疚,而这份愧疚,则是索取的最好筹码,但因为是兰翊舒,苏心漓从未那样想过,她不会利用兰翊舒,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不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是不会,兰翊舒心中仇视文帝,为了她,已经退让了许多,苏心漓心中已经十分感动了。 “起身吧。” 文帝缓缓的道了声,一字一句,都透着帝王的威严。 苏心漓谢了恩,站了起来,才刚站没多久,李海福就给她搬来了椅子,苏心漓依着文帝的意思坐下,文帝与苏心漓寒暄了一番,多是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当然文帝经意的不经意的都会提及兰翊舒,可以说的苏心漓也会说,并不会事事都藏着掖着,让文帝失望,文帝从苏心漓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的,对苏心漓的态度自然和善,不过苏心漓心中清楚,文帝特意将自己宣进皇宫,肯定不会只是单纯的问候几句,他必定是有要事,不过苏心漓也不问,就等着他主动开口,她之前并没有做过官,所以为官之道什么的她并不是很清楚,但是琉璃的官员千万,他们对文帝的态度十有八九都是一样的,为君数十年的文帝想必早就厌烦了那一套,所以她不愿意来他们那一套。 为官之道她不懂,但是上位者的心境,她却是知道一些的,而且她对文帝的心境也和其他当官的不同,对这掌管了定国公府数百口人和自己身家性命的人,苏心漓并没有太多的畏惧,苏心漓想,这或许和文帝对她的态度有关,虽然之前他因为五皇子的事情对她大肆苛责,甚至用奏折砸她,但是大多数的时间,他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而且那次的事情,也算丢尽了皇室的颜面,这所有的一切还是她人为设计的,她针对的只是颜司明,但是文帝必定觉得她将皇室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挑衅了他的威严,只是被奏章砸了一下,苏心漓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她现在猜测文帝之所以控制住了怒气没有砍她的脑袋,也没有公开的惩罚,甚至还纵着让颜司明娶苏妙雪那样辱没皇室威严的女子,并不是因为她背后站着的定国公府,而是因为兰翊舒。 两人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约莫有一个时辰,苏心漓有些着急了,兰翊舒还在宫里呢,她这么久都没回去,他肯定会担心着急的,老师说,苏心漓并不怎么希望兰翊舒和文帝碰面,在文帝跟前,兰翊舒太过的清冷骄傲,甚至是孤傲,比文帝还高人一等,她每次都会为他捏一把汗,所幸文帝每次都没计较,而且对他极为包容,比起先前来说,她现在倒不至于像先前那么紧张了,不过还是会担心啊,就担心兰翊舒把文帝得罪惹怒了,毕竟皇帝是万万人之上,没有在谁之下的,他高高在上习惯了,若是有人在他跟前摆谱,他龙颜大怒—— 苏心漓心里着急,可当着文帝的面却没表露出来,就是觉得文帝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也真是有够无聊的,居然和她闲话家常这么久,她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文帝是个这么多话的人,一直到外面有人进来通报说兰翊舒来了,苏心漓看着文帝流露出的得意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奸计得逞的得瑟,愣了愣,有些明白过来,感情文帝留着她聊了这么许久就是为了将兰翊舒逼过来呢? “告诉他,朕和苏爱卿有要事相商,让他在外面等着。” 文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威严,只是多了几分笑意,就连那张严肃的脸,看起来也和蔼了几分,进来通报的小太监道了声是,很快退了下去。 苏心漓拿眼瞅了瞅文帝,想到外面的兰翊舒,苏心漓不由着急了,也有些绷不住了,她见文帝的心情似乎不错,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你找微臣前来,有何要事?” 文帝见苏心漓开口问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浓,苏心漓则有些懊恼的蹙起了眉头,心中暗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文帝倒是没有像对兰翊舒那样刁难苏心漓,他咳嗽了两声,很快恢复了正色,然后冷声道:“确实是有要事,是关于北区的。” 苏心漓心中了然,北区的私塾和手工作坊原本早就已经盖好了,部分可以先投入使用的,但之前的水患,那些已经盖好的房子被难民先住了,还有雪患,因为一直太冷,很难动工,所以一直耽误到了现在,也就只完成了之前二分之一的工程。 “朕决定先招募一批人,并且愿意采纳你的建议,对于那些表现优异的,不论是学生还是技工,都由朝廷负担,并且会给他们安排事情。” 苏心漓闻言,眉头舒展开来,她清冷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笑意,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在看向文帝的时候,有难以掩饰的期待和紧张,北区的事情,但凡是交到有几分能力的人手上,都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之前,苏博然就因为这事找了她好几回,让她在文帝跟前替他多多美言,苏心漓也希望这事能落自己头上,现在,北区除了之前住在那里的贫民,还有一部分是已经在那里定居的难民,这些人,十有八九对苏心漓是心悦臣服的,如果这次的事情在落在她的头上,那这些人,必定会对她感恩戴德,这对苏心漓一心想要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是完全吻合的,当然,就算不落在她的头上,苏心漓也希望能交到程子谦手上,他现在已经是工部侍郎了,如果可以得到这次机会,她在旁边稍加提点,他必定有有所作为,工部尚书一职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上圣明,心系百姓,实乃琉璃万民之福。” 苏心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文帝的跟前跪下,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紧绷着的小脸说不出的诚恳真挚,清脆的女声有一种说不出的慷慨激昂,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样的话,文帝听了不下千遍,可从苏心漓的口中说出来,文帝再看她那张诚挚的小脸,只觉得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就算知道她这样说是心怀目的的,他还是觉得舒服,一点也不反感,也反感不起来。 “你倒是会拍马屁。” 文帝满脸的笑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乐呵呵的,苏心漓却还是一脸的正色,认真道:“微臣只是实话实话,皇上英明,这就是琉璃百姓之福。” 文帝笑出了声,一旁弓着身子恭敬站着的李海福脸上也有了笑意,皇上他已经许久没笑的如此开怀了,就算和兰公子在一起,这样也是很少的,因为兰公子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相反,他说的话,多是让文帝不悦的。 “好了,你起来吧,要是等会兰翊舒冲进来,看到你跪在地上,又该说朕对你不好了。” 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的特别亲切,那看向自己的眼神,苏心漓觉得就像是在看自己中意的儿媳,而且是自己最心疼的儿子喜欢的儿媳,这样的想法,让苏心漓心头一惊,随即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想来是文帝对兰翊舒有愧,对他的兄长有愧,兰翊舒的父母皆丧命于他的手上,现在他想要弥补,以兰翊舒的性子,必定是不会接受的,但是她却会,因为就她来说,她想要做的事情,太需要帝王的恩宠了,兰翊舒为自己不会妥协,但是为了她却会,文帝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利用她拿捏兰翊舒。 苏心漓唯唯诺诺的道了声是,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北区那边的事情,一直都是你三哥在处理,北区那边的人,你也熟悉,所以朕准备将这次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然后由程子谦协助你。” 苏心漓瞄了文帝一眼,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她的嘴角上扬着,那绝美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她张大着嘴巴,正准备跪下谢恩,文帝看向苏心漓,拖长声音,重重的嗯了一声,苏心漓会意,乐滋滋道:“谢主隆恩。” 她只是笑着说,却没有再跪下。 “但是朕有条件。” “皇上请说。”只要这件事情交给她和四哥处理,对苏心漓而言,别的都不是问题。 “这件事情,朕会交给你,但是名义上,必须由兰翊舒主持。” 苏心漓不解的看向文帝,显然没料到,他的条件会是这个,其实他提的这个,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条件,因为在她看来,功劳是兰翊舒的还是她自己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而且她也希望兰翊舒能有机会多多立功,省的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但是这件事情,从文帝口中说出来,苏心漓却觉得奇怪,因为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好,和水灾雪患不同,这并不存在任何的风险和隐患,是纯粹的立功机会,苏心漓之所以没有开口请求文帝将这件事情交给她是因为她觉得文帝会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比较中意的一位皇子,给他们在民间树立好的口碑,建立声望,文帝此举,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私塾的教书先生,必须是他找的人,还有那些传授技艺的师傅也是。” 传授技艺的师傅,兰翊舒是天下第一富商背后的主子,他手底下的人,必定遍布各行各业,而且肯定会有很多的能工巧匠,这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私塾的教书先生,苏心漓相信,以兰翊舒的人脉,这样的人,必定也不会缺的,只是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说是因为愧疚,他的让步是不是有些太多了,他就不担心兰翊舒回来是找他报仇的吗?虽然,他是兰翊舒的叔叔,但同时也是杀害了兰翊舒父母的仇人,尤其,兰翊舒对他的父亲,极为的敬重。 这哪里是名义上由兰翊舒主持,分明名义和实际的便宜却让兰翊舒一个人占光了,她和程子谦做再多,都是为他而已。不论是私塾的学子还是那些学习技艺的人,只要学有所成,必定会感受教授他们的师傅,这些人就是他们的门生,将来十有八九是会被兰翊舒所用的,这些寒门子弟,比起那些出身优渥的仕子来说,他们想要改变命运的念头绝对更为强烈,必定也会更有拼劲和上进心,如果兰翊舒有这样一群人,那绝对是如虎添翼,他现在的身份敏感,苏心漓自然是乐见其成。 “好。” 苏心漓看向文帝,没有任何犹豫的应了,兰翊舒连命都舍得给她了,不过是些虚名,她又怎么会舍不得? “这件事情,兰翊舒到现在都还不知情,不过我想,你应该可以说服他。”也就只有她能够说服他。 “朕已经替你想好理由和说辞,你就告诉兰翊舒,他不乐意的话,有的是人愿意替朕去办这件事情,如果苏爱卿没有这个本事的话,这件事情朕也不放心交给你。” 这哪里是理由,分明就是威胁,而且是轻易就可以让兰翊舒妥协的威胁。 “微臣领旨。” 苏心漓朝着文帝,恭敬的行了礼,她不喜欢被威胁,但她还不至于为了那所谓的气节都放弃这一切,甚至和文帝叫板,她可没那么傻,而且文帝说的也是实话,像这样的美好事,多的是挤破了脑袋想做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情对兰翊舒并没有坏处,这样的威胁,苏心漓不喜欢,但是接受。 “再过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太后的寿辰,到时候各国的使臣都会前来,今年的宫宴,你一次也没参加,朕没有勉强,你不上朝,朕也纵着,但是欢迎各国使臣的宫宴还有太后的寿宴,你务必参加,回去好好准备吧。” 苏心漓已经提前从颜宸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了,所以并不奇怪,文帝这么早就让她做准备,肯定是让她到时候盛装出席,苏心漓道了声是,“皇上,听说这次南夏也有人来。” 文帝点头应了一声,“你对他们有兴趣?” “我听人说南夏的蛊虫很厉害,说的神乎其神,心中好奇。” “你一个女子,对那些东西好奇什么。” 苏心漓只是笑,她现在学习医术,对这些东西自然好奇,不过也没有好奇到在文帝跟前问,她这样说,主要是因为颜宸玺。 文帝的声音不小,见苏心漓那样子,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这次,南夏的灵女会来,到时候你参加宴会,自然会见到她,你要好奇,可以向她请教,不过蛊虫那东西,邪乎的很,你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苏心漓能感觉到文帝是真的关心她,笑着叩谢了圣恩,文帝交代了这些正经的事情,到底是不愿意让兰翊舒等太久,便让苏心漓离开了。 “皇上,这苏小姐可真是顶顶聪慧的女子,配得上兰公子。” 苏心漓前脚才刚离开,李海福就在文帝的跟前夸赞苏心漓,文帝听了,自是龙心喜悦,“他能看上的,朕给他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李海福见文帝开心,那张与这个年龄的男子白净的脸上满是笑容,他诺诺的道了声是,从文帝的身边经过,走了出去,代他去看兰翊舒和苏心漓去了。 苏心漓一出去,就看到站在走廊,迎风站着的兰翊舒,他一身紫衣,腰上系着玉佩,外面披了件墨绿色的斗篷,手臂上则是一件纯白色的斗篷,那清俊的脸,在这样刮着凛冽寒风的夜,越发的温润清雅,他听到殿门敞开的声音,转过身,看到从里面出来的苏心漓,走上前去,在寒风中变的冷峻的脸有了笑意,苏心漓见他看向自己,也微微一笑,朝着他走了出去,兰翊舒见苏心漓出来了,忙跑上前去,“外面冷,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兰翊舒说着,将手上的斗篷披在苏心漓的身上,然后温柔的替她系好,自天气转寒之后,苏心漓来御书房见文帝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这样恩爱的场面,守在外面的太监自然是没见过的,他们看着兰翊舒嘴角的笑容,还有他脸上温柔又专注的神情,尤其是那自然熟练的动作,都让他们吃了一惊,可苏心漓的反应,却极为的稀松平常,从里面出来的李海福见了,脸上有了笑意,可很快的,那双眼睛又布满了担忧。 “走吧。” 兰翊舒并不是牵着苏心漓的手,而是直接将她搂在怀中,然后敞开自己的斗篷,苏心漓低着身子,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的裹在里面,眼睛也是,根本就看不到路,她就是靠在兰翊舒的怀中,跟着兰翊舒走,她的步子轻快,没有任何的犹豫,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她对兰翊舒满满的信任。 “太子殿下,您站在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这天冷,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吧。” 御书房小门一拐角的地方,颜睿晟浑身裹的厚厚的如松树一般站着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从苏心漓刚来没多久一直到现在,康大海看着自家主子怅惘又失落的模样,叹了口气,等了这么久,就只是惊鸿一瞥,还是看着她和别的男子恩爱。 “殿下,您要想见苏小姐,奴才这就去追,让她去东宫见您。” 从小看着颜睿晟长大的康大海到底不忍心,在心底叹了口气道,颜睿晟却突然转过身,张口就咳嗽起来,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等了好一会,他才停止了咳嗽,一张脸涨的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我们回去吧。” 已经一个月没见着她了,他只是想见见她而已,单纯的想见见她而已,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她,十分十分的想。 第一百八十四章:记忆,心痛 第一百八十四章: 原本,苏心漓从御书房离开后,是想去宸安殿看看颜宸玺的。她知道,自幼在民间长大的颜宸玺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喜欢拘束在皇宫,他现在的生活,别人或许羡慕不已,毕竟成了年的皇子,还能继续呆在皇宫,并且拥有独立宫殿的就只有他一人,但是对颜宸玺来说,这样的生活,却是煎熬,他是喜欢与兰翊舒呆在一起的,虽说他有诸多皇兄,贤妃娘娘也会每日去看他,但是他还是孤单无聊的,不过兰翊舒却不愿意继续留在宫中,想要直接离开,苏心漓拗不过他,但是两个人都还没出皇宫呢,就被皇后宫中的简兰姑姑拦住了去路。 “苏小姐。” 苏心漓见兰翊舒停下来,就已经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站直了身子。 天刚冷起来没多久,兰翊舒就这样搂着她,刚开始她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但是兰翊舒却喜欢,而他的怀抱也确实温暖的很,几次下来,苏心漓就习惯了,她一个人出门,都还会念着呢,这次进宫,等苏心漓察觉这样的动作并不是那么合时宜的时候,她已经在兰翊舒的怀中了,也舍不得离开,苏心漓觉得,自己现在对兰翊舒的要求,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明知道他们此举会找人议论,但她还是忍不住纵着。或许,真正爱一个人,该是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幸福的吧,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旁人的眼光,而且,苏心漓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她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可以告诉让那些对兰翊舒有企图心的女子死心。 “简兰姑姑。” 苏心漓看着简兰紧蹙着的眉头,一副她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样子,不过只是一瞬,很快恢复了一贯的一板一眼,对于她这样的反应,苏心漓一丁点也不奇怪,当然,也不觉得生气,她曾经也是做过皇后的人,她身边的婢女也多如简兰这般,恪守各种繁琐的规矩,她和兰翊舒虽已订婚,但并未成婚,就如此堂而皇之的亲密,她心中必定觉得她不知羞耻,为京陵中那些世家小姐蒙羞了。 “皇后听说苏小姐来宫中了,想见见您。” 简兰的衣饰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脸上的神情也是一样,那笑容,就像是经过刻意丈量的一般,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乐意,苏心漓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愧疚浮上了心头,虽说她愿意纵着兰翊舒,但是多数的时间,一直都是他迁就着她,苏心漓觉得,自己想要的太多,顾虑的也太多,以致于很多时候就算她想迁就兰翊舒,但实际总不能将兰翊舒摆在第一位,很多时候,苏心漓都觉得这对兰翊舒不公平,但她现在所处的身份总让这所有的一切都变的莫可奈何,就像现在。 “我陪你一起去。” 兰翊舒的话刚说完,简兰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不过她并不敢有任何的苛责之言,文帝对兰翊舒的好,旁的人不知道,她身为皇后跟前的贴身姑姑,却是一清二楚的,这兰翊舒和定国公府的人一样都是油盐不进,巴结不易,可得罪却很简单,但要得罪了他,后果同样严重,因为文帝对他极为看重,他说的话,自然也是有分量的,简兰笑了笑,“兰公子是不放心苏小姐吗?皇后娘娘仁德,奴婢保证,苏小姐怎么和奴婢去的,奴婢一定将她送回来。” 简兰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来,她不想兰翊舒跟着去。 苏心漓抿着唇,这个时候,她真的找不到拒绝简兰的理由,因为简兰的称呼是苏小姐,而并非苏丞相,后宫不得干政,后宫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召见前朝的大臣,但是皇后却可以随时下旨让大臣的女儿入宫觐见,若是不去,那就是违抗后命。 “简兰姑姑,皇后找我有很要紧的事情吗?” 兰翊舒越是退让,她就越是想要拒绝,而且她心里也不愿意与皇后接触太多,过快的卷入皇子夺嫡的漩涡中去。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知道苏小姐时间宝贵,必定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心漓自然拒绝不得,和兰翊舒说了几句,就跟在简兰的身后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作为皇后居住的宫殿,比起其他后宫嫔妃居住的奢华宫殿,更加的大气,这座宫殿,苏心漓曾经住了三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和她住进来的时候,有很大的改变,甚至连殿名都不一样了,坤宁宫,坤漓宫,不过只是一字之差,以前,她觉得这一字之差是她荣宠无双的象征,可现在想起来,她却觉得好笑,那不过是她活在温柔的谎言中的证明。 苏心漓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任由那些如噩梦般纠缠的记忆浮上脑海如,如藤蔓一般掐住她的脖子,让她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面色也不由白了几分,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虚浮,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让她有种转身拔腿离开的冲动,但是她却本能的往里走,她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玉儿的声音,他或哭或笑着,与自己玩闹,叫她母后,苏心漓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湿的,就连进了宫殿都不知道,看到皇后也忘记了下跪,一直到简兰大声叫了她好几回,苏心漓才回过神来,看向坐在正中的皇后,怔了怔,猛地清醒了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了正常,然后缓缓的跪下请安,“臣女给皇后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感觉到自己眼眶的湿润,苏心漓将头垂的很低,不让皇后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以为,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自己已经淡定了,因为每次到皇宫,她的心情都极为的平静淡定,可到了这里,苏心漓才发觉,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结束,他们甚至都没有走远。 皇后李婉婉看向地上跪着的苏心漓,目光闪过诧异,她方才分明看到,她的眼眶是红的,而且她进殿的时候,目光游离恍惚,有一种莫名的伤痛,而且,她看向四周的时候,那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似乎是怀恋还是什么,总之,她的种种表现都让皇后觉得,她对这个地方是极为熟悉的,并且有一种常人不能明白的感情,皇后觉得不解,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宣苏心漓来她的宫中。 “起身吧。” 苏心漓谢了恩,站了起来,简兰亲自搬来了椅子让苏心漓坐下,苏心漓再次谢了恩,缓缓的在皇后的对面坐下,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让皇后不禁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瞧错了。 “皇后找臣女来有何事?” 苏心漓并没有像见皇上那样,而是选择了开门见山的问。 “苏小姐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儿,治水患,解雪灾,本宫经常听宫中的丫鬟谈论起你,对你十分敬佩,本宫也极为看重苏小姐,所以想见见你。” 皇后这样的回答,让苏心漓有些诧异,不过这样的话,她不过只是听听而已,皇后欣赏佩服她?或许吧,不过她心里可不敢真的这样想。 “皇后娘娘过奖了,这不过是微臣身为臣子分内的事情,不敢居功。” 苏心漓的回答,相当的谦逊,她心中想着,如果皇后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早点让她离开的好,她从早上进宫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皇上让她离开,应该就是让她和兰翊舒一同用午膳的,苏心漓不喜欢也不愿意和皇室还有后宫的人有太多的牵扯,就算她一心想要护着定国公府,但她心里其实是讨厌应酬还有那些尔虞我诈的。 “苏小姐还真是谦虚。” 李婉婉轻轻的笑了,可那笑声并不若她看起来的那般温和,苏心漓也笑,清浅的笑意,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清新雅致。李婉婉看着苏心漓,仔细观察着她的五官,心中再一次为苏心漓的容颜感叹,尤其是她微笑的时候,那冰美人一般的脸瞬间就生动了起来,她身为女子,看了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男子了。 容貌,智慧,手段,出身,才华,她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李婉婉在心中感叹造物者的不公,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心痛惋惜,如果睿晟能够得到她的话,现在应该会快活一些吧,也不知道皇上心中是怎么想的,将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赐给了一无所有的兰翊舒,李婉婉不明白,身为女子,她对苏心漓确确实实是欣赏的,甚至于,心里头有那么一些小羡慕和钦佩,但是因为苏心漓的选择,她也生气,觉得她不识好歹,但是她却无法因为自己心中的这些不满就刁难她,甚至与她作对。 “苏小姐到现在都还没用午膳吧?” 皇后的话题转变的有些太快,等苏心漓明白过来她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拒绝了,因为皇后已经命人传膳了,她确实没吃,但她并不准备和皇后一起吃饭,她和皇后不过就只见了数面,而且每次见面都不是那么愉快,苏心漓想,她对自己应该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她拒绝了她的儿子,而且将她另外一步至关重要的棋子——颜司明给毁了,皇后突然间这样对她,苏心漓心中自然有所畏惧,而且,苏心漓并不愿意在这座宫殿吃饭,从进来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摆脱过去的阴影,那一天对她来说还太过的遥远。 很快,就有宫女陆续将吃食端了上来,自从发生水患后,国库就有些吃紧,皇上就开始提倡勤俭节约之风,皇后身为国母,自然是以身作则,后宫的吃穿用度比起之前裁减了将近一半,简单的五菜一汤,李婉婉吃的一点也不挑剔,苏心漓忽然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那时候,颜司明已经当上了皇帝,当时,西北的战事吃紧,也是国库紧张,那个时候的她,吃的比现在还要简单,并且要求后宫的其他妃嫔也与自己一般节衣缩食,现在想想,她在为颜司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就得罪了那些自小娇生惯养的妃嫔,同时就是得罪了在他们背后支持的家族。 苏心漓看向皇后,她马上就四十了,虽然保养得宜,但因为太子和李家的事情,到底没少操心,所以从她的脸上,还是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这种岁月的痕迹,除了让她的脸有了不平的皱纹,也有一种沉淀,身为皇后多年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端庄,极为的大气,苏心漓看着她平静的眉眼,皇后她应该是爱皇上的,她的脑海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只有付出真情,才会傻傻的将他做的一切都放在心上,并且努力践行。 苏心漓饭都还没吃几口呢,外面有宫女走了进来,在皇后的跟前跪下道:“皇后,太子殿下来了。” 苏心漓闻言,心头不由诧异,这个时辰,已经过了问安的时间了,太子殿下怎么会来,难道是特意前来陪皇后娘娘用午膳的吗?苏心漓正好奇的时候,颜睿晟已经进来了,他的身后,康公公小心的跟着,他们二人在看到饭桌上坐着的苏心漓时,都吃了一惊,吃惊过后,康大海很快垂下了脑袋,然后,又偷偷瞄了眼他身前站着的主子,颜睿晟的眸中则闪烁着喜色,忍着没表露出来,皇后看向颜睿晟,面上的笑容和蔼慈善了几分,她朝着颜睿晟招了招手,“过来陪母后一起用膳吧。” 颜睿晟道了声是,他都还没回到东宫呢,皇后宫中忽然有人来找他,说母后找他去坤宁宫,他以为母后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却没想到—— 颜睿晟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表现的竟如此明显吗? 苏心漓见颜睿晟来了,就要站起来请安,颜睿晟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不需要那些虚礼。” 苏心漓听颜睿晟这样说,也就没有起来,她看向颜睿晟,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看起来更瘦了,而且面色也更难看,想来是因为天气变寒的缘故,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颜睿晟刚坐下,就咳嗽了几声,康大海见状,忙命人端来了药,颜睿晟喝了后,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不过皇后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担忧。 颜睿晟喝了药后,擦了嘴巴,对着苏心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苏心漓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没有说话,很快,就有人给颜睿晟上了碗筷。 饭桌上,十分的安静,气氛甚至有些诡异,至少苏心漓心里觉得是,很古怪,颜睿晟的心情却不错,面上有很浓的笑意,他看向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女子,心底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还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苏心漓是他的太子妃一般,今日,他与他的太子妃一同陪母后用膳,就算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颜睿晟心中还是觉得雀跃。 “苏大人近来很忙吗?” 和皇后不一样,颜睿晟的称呼就好像苏心漓是大臣一般,他不想这样,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称呼,能够让苏心漓放下心中的芥蒂和警备。 “本宫已经许久没见到苏大人了。” 颜睿晟看向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极为的随意,仿若朋友间的寒暄。 “微臣极为惧寒,一到了冬天,身子就不舒服,皇上体恤微臣,特准微臣在家中休养。” 苏心漓的回答极为的官方,颜睿晟轻笑了一声,随即,他脸上的笑意就浅了,苏心漓是不是身子不适,并不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若真的是身子不适,如何能大雪天的出去处理雪患的事情,而且她只是没进宫而已,却去了相府和定国公府,不过父皇倒是骄纵她,给了她丞相之职还有实权,却没有束缚她,这一点,就连颜睿晟都觉得讶异。 颜睿晟看着浅笑盈盈的苏心漓,他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苏心漓,要说她淡漠名利,但是从他知道她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费尽各种心思往上爬,而现在,她已经是名利双收了,但是要说她功利吧,她又从来不费心讨好谁,就连母后还有他这个太子,她都保持了距离,她说她所做的一切只为护定国公府周全,既如此,她为何不嫁入皇室,她若为后,不是能更好的保护他们吗? “兰公子呢?他没与你一同前来吗?”颜睿晟明知故问。 苏心漓倒是丝毫都没有避讳,“他来了,不过他的身份不适合出入后宫,所以就让他在宸安殿等我回去。” 多数的时间,都是颜睿晟问,苏心漓回答,不然就是沉默,这样的场合,饶是苏心漓,也觉得怪异,极为的怪异,也十分的不适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用了午膳后,康大海提议让颜睿晟出去走走,皇后让苏心漓陪着,告辞的话都到了嘴边了,硬生生被他们逼了回去。 “苏大人没什么事了吧,你许久未进宫了,陪本宫走走吧。” 颜睿晟都开口了,苏心漓就更拒绝不了了,她道了声是,跟在了颜睿晟的身后,刚出门,康大海就给颜睿晟披上了厚厚的披风,他原本也是想要跟着的,被颜睿晟打发了,就只有苏心漓与颜睿晟两个人,苏心漓身上也裹的厚厚的,没了皇后,苏心漓要自在不少,毕竟,她之前和颜睿晟接触了几次,她的脾气,颜睿晟是了解的,她不好回绝皇后,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会用这种态度对他。 简兰目送着苏心漓和颜睿晟离开,回头看向皇后李婉婉道:“皇后,苏小姐确实聪慧至极,只是太不注意约束自己,在皇宫,也和兰公子搂搂抱抱的,身为女子,成何体统,你怎么让——”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是觉得苏心漓配不上颜睿晟的,同时觉得皇后不应该让两人一起。 “你没发现睿儿他很开心吗?本宫已经许久没看到他脸上有笑容了。” 简兰看着颜睿晟的背影,听皇后这样说,也没有再说话。 “殿下,兰翊舒还在宸安殿等我呢。” 这是苏心漓陪着颜睿晟离开主殿后说的第一句话,走在前面的颜睿晟回过身,刚好看到苏心漓缩着脖子,她的下巴贴着那白色的绒毛,紧咬着嘴唇,她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转啊转的,晶亮晶亮的,空荡荡的坤宁宫仿佛一下就有了生气。 “早知道我就应该让母后陪我一起出来了。” 苏心漓只是笑笑,看向披了件灰色大衣的颜睿晟,那大衣很大,看起来就很暖和,但是颜睿晟却很瘦,很瘦很瘦,那大衣空荡荡的,而且尾摆已经拖在地上了,苏心漓一直都觉得自己不经冻,颜睿晟更是,这才出来了一会,他苍白的脸就红了,而且透着青紫,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这样的男子,如果他的脾气不那么怪异的话,这样的男子,应该是容易让人怜惜的,苏心漓没有说话,在颜睿晟面前,她确实也有些有恃无恐,因为颜睿晟之前对她的放纵,让她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我陪殿下走一会吧,就走一会,等会殿下回去的时候,我与殿下一起吧。” 苏心漓刻意咬重一会二字,将头伸直,除了在兰翊舒面前,再别的男子跟前,她还是极为注重自己的形象的。 “是担心兰翊舒会着急吗?” 苏心漓瞪大着被冻的有些水汪汪的眼睛,呵了口气,只觉得眼前的空气都冒着白烟,苏心漓咬着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搓了搓手,有些不乐意的看向颜睿晟,不满的抱怨道:“冷死了这天,我都快冻死了。” 颜睿晟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耳朵也是通红的,鼻子也是,就像兔子似的,那小小的脸,说不出的可爱,颜睿晟笑出了声,转身走在了前面,苏心漓只有跟着,“太子殿下,您的身体,更应该呆在屋子里,不然着凉了可就不好了。”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嘟囔着。 雪,前几天就已经停了,不过前天下了一场雨,原本天气就冷,现在那风吹着,更是刮的人连疼,苏心漓怕冷,手插进口袋,还是觉得手都快冻僵了。 “你这是关心我吗?” 颜睿晟带着苏心漓到了坤宁宫中的偏殿,那里的人比较少,这才停了下来,他看向苏心漓,缓缓的开口道:“宝剑寒从锋利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偶尔这样冻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苏心漓看着身前站着的颜睿晟,目光忽然飘远,她的视线落在了颜睿晟身前的高墙上,站在颜睿晟身后的她不自觉的迈动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这座宫殿正对着的就是苏妙雪住着的宫殿,上辈子的颜司明极为宠爱苏妙雪,有段时间,他一个月内,有一半的时间是宿在她的殿中的,那个时候的她,夜里睡不着觉,就经常会走到这边,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常常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个晚上,所以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苏妙雪趁机掌管了后宫,那个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呢?明明已经是隔了那么久的事情,可这时候一想,她还是觉得记忆犹新,甚至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为自己,更为自己年幼的儿子。 苏心漓转过身,看着四下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正殿,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玉儿的声音,他一遍遍的叫着自己母后,那声音,一开始是充满欢笑的,但是很快变成了哭声,他恐惧的大叫着母后救我,救我,苏心漓只觉得自己的心,仿若滴血了一般,她捂着自己突然揪痛的胸口,忽然跑了出去。 颜睿晟就看到苏心漓的通红的脸一点点变的苍白,然后那双眼睛也变的红红的,满是慌张和惊惧,然后就看到苏心漓捂着胸口跑了出去了。 “苏心漓!” 颜睿晟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也跟着追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烧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苏心漓走在前面,因为身上披着长长的厚厚的大衣,她并不能跑的很快,经过的地方,近乎拖地的大衣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痕迹,颜睿晟惊呼了那一声后,坤宁宫的那些婢女太监还有皇后康大海都听到了,纷纷跑了出来,见颜睿晟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也都跟着追了出去,颜睿晟见苏心漓的样子很不对劲,下意识的不想让人跟着,让康大海还有皇后那些人全部回去了,就他一个人跟着苏心漓。 苏心漓跑的很急,而且越跑步子就越是慌乱,她似乎是漫无目的的,好几次宫中的婢女太监看到是她,都停下来想要行礼,苏心漓直接撞在了他们的身上,她一句话都没有,然后继续往前跑,看的那群宫女太监一脸的惊诧和慌张,颜睿晟因为身子不适,跑的也不是很快,不过一直在距离苏心漓身后数丈的距离跟着,虽然没有看到苏心漓的脸,但是颜睿晟觉得她的脸色一定是苍白的,而且从她紊乱的步伐中,他也察觉出了她心情的紊乱和慌张,颜睿晟跑的气喘吁吁,根本就没时间去思考,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一贯沉稳淡然的苏心漓变成这个样子。 颜睿晟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苏心漓跑的位置,越来越偏僻,到最后,不单巡逻的御林军没看到几个,就连来往的太监宫女都没几个,四周围冷清的厉害。颜睿晟虽然从小到大一直都呆在皇宫,但他小的时候,因为担心他出事,身边都是有很多宫女太监守着的,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身体变成这个样子,他很少出冷宫,活动的范围也不大,对皇宫并不是很熟悉,所以他也不知道苏心漓想要跑去的地方是哪里,一开始,他以为苏心漓是乱跑,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苏心漓是有目的地的,只是像她这样不愿意进宫又难得进宫的人,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地方。 苏心漓觉得,自己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她脑海里一遍遍响着的全是玉儿呼救的声音,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只是上辈子的事情,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包括她的玉儿,她心里一遍遍的这样说服着自己,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还有跳的越来越快的心,就算她知道她的身后跟着颜睿晟,那个目光锐利,轻易就可以洞悉一切的男人,苏心漓觉得心痛,胸口的地方,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块。 颜睿晟不知道,苏心漓的目的却很明确,她朝着的是冷宫的方向,现在才是一月,还是天寒地冻的,尤其是到了这一片,才下过雨地上像是在打滑,苏心漓看着两边倒退的风景,熟悉的仿若刻在她的脑海,那些遥远模糊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而苏心漓也觉得那稚嫩却让她心疼到肝里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苏心漓,你去——” 颜睿晟跑了一路,已经十分难受了,他原本就苍白的面色一片惨白,他到底是跑不动了,慢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抚着有些发疼的心尖继续往前面走,前面的苏心漓也停了下来,他快步跟了上去,很快就有两个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走到苏心漓的跟前,苏心漓却没有搭理他们,继续走了进去,不过这次的速度慢了许多,颜睿晟提了一口气,追了上去,那两小太监看到颜睿晟,看着他身着的衣裳和配饰,吃了一惊又吓了一跳,忙在他的跟前跪下,“奴才给——” 颜睿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闭嘴,然后长长的吸了口气,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都是涨疼的,他才迈脚走了进去,就听到狗吠的声音,极为的凶狠,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苏心漓正在那两条狗的跟前站着,他抬头看着在阳光下依旧灰暗的两个大字——冷宫,四周的一切,就和这名字一般,清冷异常,让人生寒,只是苏心漓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如果她一路奔跑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地方,她是怎么找来的,据他所知,她不但进宫的次数少,冷宫更是从来就没有到过。 苏心漓一脚跨进冷宫的大门,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就红了眼眶,这个地方,还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冷冷清清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而且和其他的宫殿一样,院子很大很大,只是这个地方,几乎没有贵人会来,所以这里的太监总偷懒,院子里有很多的杂草,这一到了冬天,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凉,让人的心都透着凉意,过了这座院子,后面就是那些失宠犯了错的女子呆着的地方了,一开始,她被打入冷宫的时候,还可以在这个地方活动,可很快的,她就被苏妙雪关在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苏心漓正失神的瞬间,忽然听到了犬吠的声音,在这样冷清的午后说不出的刺耳,苏心漓顺着方向望了过去,看到了两只被栓在角落的大狼狗,他们浑身都是黑色的毛,一双眼睛黑黑的,苏心漓看向它们的时候,他们刚好舔了舔嘴角,露出了尖锐又锋利的牙齿。 “小皇子在来冷宫找你的路上,不知被哪来的野狗生生给咬死了。” 苏心漓的脑海不由浮现出了苏妙雪对自己说的这句话,甚至于她对自己说这句话的神情,她都还能想的出来,那样的恶毒,让人生恨,而几乎同时,苏心漓的脑海就浮现出了那恶狗咬住她的玉儿不肯放的画面,甚至她还模模糊糊的看到它的嘴巴里叼着他的手臂,她的孩子,才五岁,颜司明为了昭示对她的宠爱,并没有让奶娘带他,那孩子,一直都是她自己带的,所以苏心漓对他的感情,比一般的母亲还要深,虽然她憎恶颜司明,但是对那个孩子,每每只要苏心漓想起,就会觉得心痛如绞。 被恶狗咬死了,皇宫之中,哪里会有野狗,就是这两条不知道从哪来的大黑狗,咬死了她的孩子,苏心漓紧咬着唇,目光森寒的看向了它们,而那两条狗也极为的通人性,很快察觉到了苏心漓的恶意和憎恨,大声的吠了起来,那两个小太监并不知道苏心漓的身份,但是颜睿晟却是多少猜出来一些的,毕竟是在宫里面混的人,颜睿晟是追着苏心漓来的,苏心漓的衣着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他们自然不敢怠慢,那狗一叫,就有一个太监立马拿了条棍子跑了上去,他先是向苏心漓赔罪,然后用棍子指着那两条狗呵斥它们不要乱叫。 “处理了。” 苏心漓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到那小太监几乎没听到,抬头满是疑惑的看向了苏心漓。 “我说处理掉!” 杀了也好,放了也罢,她不想在皇宫,尤其是冷宫看到这样凶神恶煞想要吞人一般的狗。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很大,片刻的功夫,一直在她身后紧追着不肯放的颜睿晟走上前去,他边走的时候就边咳嗽了几声,他一旁的太监见状,已经隐约猜出了颜睿晟的身份,越发的小心伺候着,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旁伺候着,颜睿晟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瞬间红润了起来,那颜色一点点变的艳红的,就像是一滴血,滴落在了雪上,一点点慢慢的晕染开来,开出了极为美丽的花儿,说不出的羸弱,但是却极为的娇艳。 颜睿晟走到苏心漓的身边,和颜睿晟比起来,苏心漓的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因为一路跑了太久,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喘,她紧咬着嘴唇,双手也紧握成了拳头,情绪极为不稳定,和平日里那个淡然从容的女子完全不同,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情绪失控,之前接二连三的出事,她的表现太过的淡定,他一直以为她不会有这样的一面的,似乎在极力的压制住什么爆发,她的眼睛,布满了水雾,眼眶也是红红的。 “苏心漓。” 颜睿晟觉得苏心漓像是陷入了某种他不知道的世界,他试着叫了一声,但是苏心漓并没有答应他。 “苏心漓!” 他再次重重的叫了一声,苏心漓猛地回过神来,一双眼睛盈满了水雾,她吸了吸鼻子,朝着内院走了进去。之前,就只有两个小太监当职,苏心漓到了后,那两条狗叫的特别特别的厉害,很快就惊动了冷宫的管事,比起之前的两个小太监来说,那管事看起来明显胖了很多,他现在正在睡午觉了,被狗给吵醒了,心情不爽的他自然骂骂咧咧的,看到苏心漓和颜睿晟,吓了一跳,能混上个管事的,就算是冷宫,也是有几分管事,苏心漓和颜睿晟自然是认识的,他像是见了鬼一般,向苏心漓和颜睿晟请安,然后因为担心苏心漓和颜睿晟会因为他之前失言怪罪与他,不停的赔罪,连着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苏心漓看都没看他一眼,迈步朝着内院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她有些退却了,停下了脚步,向后退了几步,可还是选择继续往前走,颜睿晟看着她这个样子,越发肯定苏心漓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苏心漓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摩挲着通往内院的拱形门的墙壁,墙壁上有水汽,那快要掉落的石灰就好像结冰了一般,可她却觉得自己的手更冷,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觉就十分的敏锐了,她听到了那些疯疯癫癫的女子的笑声,那样热闹的声音,苏心漓睁开了眼睛,然后走到了上辈子一直关押着自己的房间,那个屋子,是僻静的冷宫最偏僻的地方,阳光下,那木质的门有一层厚厚的灰,苏心漓上前,推门走了进去,任由那灰尘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和雪白的都碰上,苏心漓浑然未觉,可那管事的公公却心惊胆战,偷偷的看了颜睿晟一眼,心中好奇,不是说苏丞相已经要下嫁给兰翊舒兰公子了吗?这个时辰,她怎么会和太子殿下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公公心中虽然极为好奇,却是不敢问的,头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歪了一下,很快,就有太监去拿洒扫的东西去了。 “不用了。” 苏心漓的声音有些哽咽,颜睿晟见状,越发的奇怪,苏心漓的眼神,有一种沉痛的怀恋,就好像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很久一般,苏心漓才一进去,就觉得那些痛苦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全部席卷而来,她的指尖一点点温柔细心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让她有一种想要痛哭的冲动,但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她却又哭不出来,上辈子临终前发生的一幕幕,她再一次,有种身临其境之感,苏心漓只觉得心生疼,绞痛的厉害,让她再次有种生不如死之感,她一步步往里走,然后在自己死前被撞的墙角坐下,那些她试着想要放下的心理再次因为这些记忆被冲淡,那些满是仇恨痛苦的记忆让她想要将那些伤害她的人生吞活剥。 颜睿晟也想要走进去,苏心漓抬头看向他,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一片森寒,就像结了冰一般,有种说不出的阴沉,“把门关上吧。” 苏心漓的声音颤抖,凉凉的,就和冰锥子似的,颜睿晟想要迈进来的脚步顿住,看向苏心漓,柔柔的叫了一声,现在的苏心漓,让他极为不放心,苏心漓依旧抿着嘴唇,目光中的寒意一点也没褪去,她用有些执着的声音说道:“我只想一个人待会。” 她的态度坚持,可说出的话,却染上了几分哀求,颜睿晟到底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亲自将门关上,然后叮嘱一旁的奴才让他去通知兰翊舒,而他也顾不得这里是干净还是脏,直接在门口坐下了。 门被关上后,屋子里的光线,瞬间黯然了许多,苏心漓抬头看着四周,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从进入这个地方的那一刻,她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连拳头都握不紧,她很害怕,尤其是现在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她觉得四周很黑,其实她以前并不是那么怕黑的,就是因为那些记忆才会如此,现在她就算和兰翊舒在一起睡觉,也会用夜明珠照明,因为四周围一暗,她就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心里也不踏实,极为的不安,她现在还是这种感觉,背靠着这里,就觉得手脚冰凉发麻,浑身都在颤抖,如坐针毡,苏心漓紧咬着唇,觉得自己的最皮都被咬破了,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她很害怕,害怕到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这里,但是她却固执的不肯离开,她要挑战克服这种畏惧。 苏心漓闭着眼睛,她感觉自己听到了狗吠的声音,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她的玉儿就是来冷宫找她的时候被狗咬死了,她那时候就呆在这里,他们距离的那么近,她却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保护好他,他还那样小,长的粉雕玉琢的,苏心漓就一直呆在这里,手脚冰冷,浑身上下都好像结冰了一般,但是她一直都没动,但是她的眼睛却蓄满了泪水,那种绝望到悲凉的心境再次浮上了心头,悲凉到觉得人生没有任何乐趣,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离开那个充满了悲伤和凄凉的世界。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的心,由一开始的心惊肉跳到麻木,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没有知觉,就是好像已经被冰冻了一般,她努力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畏惧,今后,来皇宫的次数还很多,皇后说不定还会像今日这般将她召到坤宁宫,说不定还会有人将她引到冷宫,苏心漓固执的觉得,下一次,下一次她绝对绝对不能像今天这样的失态。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苏心漓都还没说话呢,门就已经从外面被推开来了,她抬头,视线模模糊糊的,她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看到了兰翊舒的影子,她没看到他的脸,但是那一身墨绿色的斗篷是他今日穿的,苏心漓动了动唇,觉得嘴唇干涩的厉害,她想要站起来,却不愿意动,“兰翊舒。”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那声音,说不出的柔软脆弱,还有说不出的受伤绝望,兰翊舒看着她苍白的脸,被咬破的嘴唇,还有红红的眼睛,尤其是那眼睛透着的黯然,心好像被扎了一般,他看了四周一眼,忽然想起上次在白马寺回来的途中他和苏心漓二人同时遇险,苏心漓那晚上告诉他的事情,她说,她是一缕幽魂,上辈子,她最后葬身的地方就是在冷宫,被苏妙雪摧残了求生的意念,然后由颜司明亲手了解了她的一切,她说,她的心,曾经被人从身体里生生剜出来,然后扔在地上践踏,所以,从他决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决定小心细心地呵护她那颗千仓百孔的心,不让她受到丁点的委屈和伤害,他真的有很努力在践行,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他事事以她为先,倾尽所有的一切给她安全感。 他以为,过去的事情,她已经淡忘了,兰翊舒知道,苏心漓自己心里也是那样认为的,但是现在,他发现,并没有,他忽然意识到,那个他以为很勇敢,事事都可以无所畏惧的女孩儿,不但善良的要命,事实上,她也很胆小,就像她怕黑,也害怕付出感情,看着这样的苏心漓,兰翊舒心痛的同时生出了无限的感动,他的小心心,那样害怕受到伤害而女孩儿,还愿意给他机会,敞开她的心门,让他住进去。 “苏心漓。” 兰翊舒觉得自己的眼眶儿也有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现在的苏心漓,就像是被这段了翅膀的鸟儿。 兰翊舒快步上前,看着冻的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的苏心漓,伸手就要将身上的衣裳解下来,苏心漓握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摇了摇头,“兰翊舒,你抱着我就好了,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她的一双红红的眼睛泪雾弥漫的,那口气,可怜兮兮的,有种说不出的脆弱,兰翊舒什么都没想,直接将她搂入了怀中,苏心漓也伸出了自己冻的发僵的手,紧紧的搂住了苏心漓。 他在宸安殿等了那么久,一直没看到苏心漓回来,心里十分的不安,就想去坤宁宫找他,半路的时候遇上了去宸安殿找他的小太监。 他不喜欢皇宫,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很多让他心痛的回忆,同时也住着让他憎恨厌恶的人,还有苏心漓,因为这里有苏心漓和颜司明的回忆,还有,他知道,苏心漓心底也不喜欢这个地方的。 “兰翊舒,兰翊舒。” 苏心漓一遍遍的叫着兰翊舒的名字,在他的怀中哭出了声。 “我在的,我在的。” 兰翊舒轻拍着苏心漓的背,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哭泣,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苏心漓很少像今天这样。 “兰翊舒,就是这个地方,我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苏心漓的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颜睿晟看着那相拥的两个人,苏心漓的声音不小,他也听到了,他有些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是知道,兰翊舒是知晓的,他疑惑好奇的一切,兰翊舒他那里都有答案。 “兰翊舒,我听到玉儿的哭声了,他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和狗的叫声一起,他说让我救他,兰翊舒,他说让我救他。” 苏心漓越说越激动,兰翊舒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希望也不愿意上辈子的那些记忆纠缠着苏心漓,但是他掌控不了,也改变不了,就像苏心漓一样,她决定不了,如果可以,她应该也不愿意被那些记忆纠缠着吧。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漓儿,那些已经过去了,有我在,现在我在呢。” 兰翊舒是知道苏心漓的自制力的,但他还是担心苏心漓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守在这里的太监就算了,但是颜睿晟还在呢,那些事情,他不能也不放心让她说出来,兰翊舒将苏心漓搂在怀中,然后将她抱了起来,他都还没走到门口呢,被他抱在怀中的苏心漓已经将眼泪擦干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裳,然后低声说道:“你放我下来吧。” 兰翊舒担忧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依着她的意思将他放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坐了太久还是因为情绪的缘故,苏心漓的脚一直都在发抖,但她依旧站的很稳,然后将自己的手递到了兰翊舒跟前,“你牵着我走吧。” 兰翊舒笑了,紧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朝着外面的方向走了出去,每一步,他都走的很慢,两个人,手牵着手从颜睿晟的身边经过,兰翊舒看向颜睿晟,投去了感激的一眼,苏心漓满是泪花的眼睛则还有些空洞,像个木偶似的跟在了兰翊舒的身后,极为的乖巧,全然都是兰翊舒的信任。 颜睿晟看着他们两个人,想到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苏心漓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他忽然意识到,苏心漓的世界,就只有兰翊舒进去了,她也只让兰翊舒进去,他被排除在外,或许,所有的人,包括定国公府的人,都在她的这个世界之外。 兰翊舒走到外面的时候,那管事的公公见苏心漓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头都不敢抬,直接跪在了地上,兰翊舒牵着苏心漓,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转身指向苏心漓方才呆着的那间屋子,看向地上的太监,冷然的命令道:“给我烧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跪在地上的太监闻言,满是惊诧,不要说那几个太监了,就连颜睿晟也有些吃惊,虽然这是冷宫,但也是皇宫,这里关着的都是些失宠的女人不假,但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就算是走水,这里的太监也是需要承担责任的,更不要说这样明目张胆的烧了,兰翊舒就算得宠,但到底不是皇子,而且也没有实质的官职,这里的好几个太监都是不认识他的,如果下令的是颜睿晟,他们还会照办,只是兰翊舒,他们却有些犹豫了。 兰翊舒伸手将浑身都在发抖的苏心漓搂在怀中,一贯温和的目光有些冷峻,没有太多的温度,在感觉到苏心漓冰凉颤抖的身体时,他的目光越发阴沉,透着股不让人违逆的气势,那几个太监一个个噤若寒蝉,却还是不敢照办,这事情有关自己的性命,责任太大。 兰翊舒从怀中掏出只有小指大小的竹笛,吹了三下,没一会,跟着兰翊舒到了冷宫门口却只能在外面等着的齐云就进来了。 今儿进宫,水儿肚子不舒服,齐云与颜宸玺的关系不错,说想看看颜宸玺,就跟着苏心漓和兰翊舒一同进宫了,方才兰翊舒听前去向他通报的太监说苏心漓在冷宫,就很不放心,他并不愿意齐云看到苏心漓那样的一面,对他来说,涉及冷宫这个地方的秘密,就只属于他与苏心漓二人,他甚至都不想让别人察觉出苏心漓的异常,所以就让齐云在外面等着。 “找人给我烧了,这个院子。” 兰翊舒指了指苏心漓之前呆着的小院,用的是完全不容人拒绝的口吻,他想要毁了这座院子,如果不是因为冷宫现在住了太多的人,他甚至想将这地方全部都毁了,那些如毒蛇般纠缠着苏心漓的记忆,他要全部毁了,那些让他产生了浓浓阴影的地方,他也会全部摧毁。 齐云自然是不知道兰翊舒这样做的用意的,他看了眼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心头不由奇怪,因为此刻的苏心漓,完全是失魂落魄的,她的小脸苍白,那双漂亮的眼睛更是黯然无光,衬得她整个人一丁点精神都没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齐云知道,兰翊舒下这样的命令,肯定与苏心漓有关,只是早上进宫的时候,夫人都还好好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齐云心里头虽然好奇,不过就这气氛,他哪里敢问什么,收起了一贯的嘻哈,道了声是,转身准备东西去了,要将这一个小院子都烧了,这冰寒的天,小火自然是不行了。 齐云领了命令离开,院子里越发的安静,已经有太监偷偷通报去了,这火一旦点起来,上面又没人知道的话,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承担责任的肯定是他们,苏心漓现在琉璃上下,包括皇宫的宫女太监基本没几个人是不知道,至于兰翊舒,他们倒是不怎么清楚了解,但是却有人知道他很得文帝的宠爱,而且他是苏心漓未来的夫君,皇上不可能降罪苏丞相,定国公府的人也不可能让他们最疼爱的外孙女守寡。 兰翊舒将苏心漓搂在怀中,用自己身上的衣裳紧裹住她,两个人都没有离开,院子里,极为的安静,忽然,外面传来了犬吠的声音,苏心漓的耳朵,十分的敏锐,她一下就听到了狗吠的声音,除了狗吠的声音,好像还有人的惊叫,苏心漓似乎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的反应极为的剧烈,她原本是在身子微斜,靠在兰翊舒怀中的,一下就站直了身子,她抬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微微有些红肿的目光闪过浓浓的慌乱,她猛地挣开了兰翊舒的手,然后朝着狗吠的方向就跑了出去,兰翊舒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很快追了上去,颜睿晟也追了出去,那几个小太监见状,以为兰翊舒不烧院子了,松了口气,唯恐颜睿晟他们出什么事,也跑了出去。 颜睿晟看着苏心漓的背影,眼角却落在兰翊舒的身上,那目光,有完全无法遮掩的审视和探究。一直以来,对兰翊舒的身份,颜睿晟都很好奇,他想,有这样想法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那些关注着皇上动向的后宫妃嫔,其他皇子,还有大臣,估计都和他一样,对比他们这些儿子而言,皇上对兰翊舒的好,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贤妃娘娘也是,而兰翊舒对文帝的态度,更是让他们这些人震惊,别的人得皇上宠爱,是千方百计的索取东西,或者想办法固宠,但是兰翊舒却似乎并不是这样的,颜睿晟曾经看到过他和文帝在一起下棋,兰翊舒的言行举止没有丝毫的讨好,甚至透着一股疏离和高傲,不过之后,态度要稍好一些,但不论他的态度多差,父皇从来不会生气,而且笑容温和,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见过父皇对谁笑的那么温和,那么慈爱,就像是心疼儿子的父亲,现在看来,兰翊舒这种态度的转变应该是因为苏心漓吧。 颜睿晟能感觉得到,文帝对兰翊舒的宠爱,甚至有一份纵容,对于兰翊舒提出的要求,父皇他似乎是有求必应,甚至于,将苏心漓赐婚给他,颜睿晟经常会去想,如果那个人不是兰翊舒,那日在金殿之上,父皇是不是就不会答应,因为纵观琉璃上下,苏心漓这个女子无疑是最优秀的,谁都替代超越不了,但是父皇却没有将她赐婚给任何一个皇子,他先前一直以为他会将她赐婚给某个他属意的皇子的,但是后来想想,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他未必会这样做,但是他没料到,他会替她和兰翊舒赐婚,用的还是皇子才有的规格,简直让人大吃一惊。 方才,兰翊舒提出将冷宫这一隅烧掉的时候,他没有阻拦,是因为他直觉的兰翊舒就算真的这样做了,也不会有事,父皇不怪罪,谁又敢追究他的责任? 这一处的小院,距离前院是最远的,苏心漓跑了好一会,兰翊舒就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追着,却又没有拦住她的去路,苏心漓跑的很快,那速度真的很快,越往前院跑,那狗吠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似乎还有啃食骨头的声音,尤其是那尖锐的呼救声,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苏心漓跑得越发的急,兰翊舒看着她那个样子,眉头不由微微的蹙起,心中越发坚定了之前的想法,今后这皇宫,能少来,他们是要尽量少来了,尤其是那坤宁宫,他绝对不会让苏心漓一个人去了,总之,今后进宫的话,苏心漓去哪里,兰翊舒觉得自己都应该跟着。 苏心漓都还在通往前院的那条不长的走廊上奔跑着,忽然被眼前的一幕骇住了,方才被拴着的两条大黑狗,现在只剩下一条了,估计另外一条已经被带走处理掉了,而另外一条狗,它脖子上拴着的绳子只有一半了,是那种皮质的绳套,估计是用了太久了,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已经变的有些烂了,那狗一用力挣扎,估计都挣脱了那绳套,苏心漓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看到其中一个太监躺在地上,左边的手臂已经断了一截,而那条狗的口中则叼着半截手臂,空气中,可以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而另外一边的太监手上拿了条木棍,但是他拿着木棍的手却是颤抖的,不但手,就连脚也是一样,抖的极为厉害,惶然的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所措,显然是被吓坏了,皇宫这个地方,不单单充斥着尔虞我诈,还有太多的见死不救。 苏心漓完全呆住了,她看着地上那失了手臂的太监,视线竟变的恍惚起来,她看着看着,地上的人似乎变成了她那个可怜的孩子,小小的身子,挂满了泪痕的脸,说不出的脆弱和无助,还有绝望,因为疼痛,那张脸皱成了一团,她耳边回荡着的就只有那一句句救我,悲伤又绝望,苏心漓停止的眼泪,再次泛滥,那大黑狗已经将那半截的手臂吞进了腹中,然后再次朝着地上那人冲了过去,它的嘴巴张的很大很大,似乎能将人的脑袋都吞进去。 “不要!” 苏心漓大叫了一声,然后快步冲到另外一太监身边,从他手中夺走了棍子,她原本是想朝着那大黑狗冲过去的,但是那大黑狗已经就要咬人了,冷宫这地方,物资什么的都不是很够,自然没什么好东西喂狗,这狗是饿了许久了,这会重获自由,自然会朝着血腥味的方向再次袭去,苏心漓见时间来不及,拿了棍子就朝着那大黑狗扔过去,刚好砸中了它的脑袋,那大黑狗遇上了袭击,很快转过身,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跑了过去,兰翊舒就在苏心漓身边,眼见那狗朝着苏心漓袭去,直接挡在她的身前,他一点也不畏惧那凶恶的大黑狗,见它冲过来,也不避让,一脚就将它踹开了,那大黑狗刚好就摔在了地上那太监的身上,苏心漓从兰翊舒的身边绕过,朝着那大黑狗的方向跑了过去,边跑的时候边取下了头上的金簪,一下插进了受伤的大黑狗身上。 迟了一点跑出来的颜睿晟刚好看到苏心漓取下金簪刺进大黑狗的那一幕,那一刻,她一贯素净淡然的脸是苍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冷然,甚至透着股阴森,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片猩红,透着股冰冷阴凉的死气,看的让人不由的心头一寒,金簪插进狗的身体后,有鲜血喷涌了出来,洒在苏心漓的脸上,滚烫的温度,有股说不出的浓郁血腥味,一下将恍惚的苏心漓惊醒,她看向身后,才发现那里躺着的只是个太监,哪里有玉儿的身影,苏心漓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慌忙抽了回来,正这个时候,兰翊舒跑到她的跟前蹲下,握住了她的手,苏心漓见他要握住自己,下意识的后退,兰翊舒拽住了她放在身后的手,他的手也染上了血迹,兰翊舒没有犹豫,将她带进了怀中,苏心漓靠在他的肩上,哇的大哭出声。 “兰翊舒,我——我刚看到玉——玉儿了,他让我救他,他一直都喊着痛,他让我救他啊!” 苏心漓哭的歇斯底里,满是掩饰不住的伤痛。 “就是狗,就是这两条狗将他咬死的。” “还有颜司明,兰翊舒,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颜睿晟闻言,完全呆住了,颜司明,五弟,他一直都觉得苏心漓极为讨厌五弟,原来这并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事实,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让苏心漓对颜司明如此仇恨,他实在想不通,因为五弟向来是个圆滑的人,尤其是对待像苏心漓这样身份的女子,根本就不可能得罪,还有,苏心漓口中的玉儿是谁。 “兰翊舒,玉儿他——” 苏心漓越哭越觉得伤心,直接晕倒在了兰翊舒的怀中,兰翊舒抱着她站了起来,颜睿晟上前,指了指他怀中的苏心漓,目光极为的复杂,“她——” 兰翊舒扫了颜睿晟一眼,“今日的事情,殿下就当没看到吧。” 兰翊舒的话刚说完,齐云就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小太监,看着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微微吃了一惊,他上前,试探性的叫声,“公子。” 兰翊舒将怀中的苏心漓搂的更紧,“全部处理了,一个也不要留。” 漓儿她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走到今天,今日冷宫之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他不会允许任何的意外,让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 ------题外话------ PS:今天不舒服,明天尽量多更 第一百八十七章:表白心迹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因为之前有太监偷偷溜出去通报了兰翊舒要烧掉冷宫一处院子的事情,一向密切关注兰翊舒动向的文帝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之后在冷宫发生的事情,文帝却是不知道的,得知兰翊舒要处理掉冷宫那些太监的事情,他当即对李海福下达了和兰翊舒一样的命令,将今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灭口了,包括出来通风报信的小太监,还有一些知道这件事情的管事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你去将太子找来。”文帝对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说道。 冷宫的事情,他已经交给李海福去处理了,但是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文帝还不知道,从头到尾,颜睿晟一直在场,他要想知道具体的情况,了解事情的始末,自然就只有找他,因为苏心漓是被皇后召到啊坤宁宫的,而且还和太子皇后一起用了午膳,最后和太子单独相处的时候才突然发生这样的状况。 “儿臣给父皇请安。” 颜睿晟走到文帝跟前,毕恭毕敬的行了礼,他垂着脑袋,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话刚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浮现出红玫瑰一般的艳丽,文帝看着他这个样子,目光闪过怜惜,但是面色却没有变,而且那样带着怜惜和愧疚的慈爱,就只有一瞬,旁人根本就察觉不了,文帝给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会意,立马给颜睿晟搬了条椅子,颜睿晟才刚坐下,就有人将泡好的参茶递到他手上,颜睿晟喝了几口,深吸了几口气,面色好了一些,只是那张脸还是透着不正常的人,脸色也是紧绷的,神色看起来也有些冷峻。 兰翊舒抱着苏心漓从冷宫离开后,已经直接乘坐马车回府了,他终于见识到,兰翊舒的高傲,或者说,他独特的本事,他不惧怕皇上,他身边的人似乎也是一样,焚烧冷宫,明目张胆,并且说做就做,走水了之后,很快就有太监和宫女赶过来救火,但是齐云说不让他们进去就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不听,他就直接动手,肆无忌惮,无所畏惧,打的那些人根本不敢再动,他就看着那火越烧越大,到最后,李海福带着御林军的人过来了,但却不是为了救火。 李海福说那浓烟太大,对他的身体不利,恭敬的请他离开,他并没有违抗,因为李海福的意思就是文帝的意思,回到东宫后,他很快就得到消息,李海福疏散了那些救火的宫女太监还有冷宫的那些已经发疯的‘贵人’,然后将冷宫的那些太监全部捉走了,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那些太监的消息,不过他们的结果如何,他并不难猜测,颜睿晟再一次见识了文帝对兰翊舒的纵容,这种纵容,似乎是无条件的,让他羡慕的纵容,而他心底更羡慕兰翊舒的潇洒,可以任性妄为的人,多是幸福的。 颜睿晟在东宫就休息了一个时辰都不到,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休息,脑海里想着的全是今日在坤宁宫还有冷宫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他都还没理清思路,都还是满腹疑惑,浑身不舒服的时候,文帝就派人来了,说要见他。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来了,但是心里却是难受的,他的身子不好,就算走久一些的路都会觉得难受,他才刚从冷宫回来,都还没有休息,他就召自己到御书房,颜睿晟真觉得心寒,他心里觉得,比起自己来说,兰翊舒似乎更像是他的儿子,不单单是他,还有他的其他兄弟,似乎每个人,都不及兰翊舒在文帝心目中的地位高,文帝对兰翊舒的态度,真真像极了溺爱孩子的父亲。 颜睿晟越想越觉得兰翊舒幸运,有康健的身体,高贵优雅的气质,忠心的随从,颜宸玺这样真心相待的兄弟,贤妃娘娘和太后也对他宠爱有加,还有文帝,对他更是如父亲般的纵容,最最幸运的是,他能得到苏心漓这样的女子全心全意的爱,非卿不嫁,因为是她,这是多么美好的誓言,颜睿晟承认,自己嫉妒了,他也是,这样嫉妒一个人,上天似乎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了兰翊舒,尽管他心里觉得,兰翊舒值得苏心漓那样对待,可他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如果,他也能像他一样,有健康的身体,那样的话,他应该就不会自卑退却,现在的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从未告诉别人,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因为兰翊舒和苏心漓,他有了切身的体会。 “父皇找儿臣来,有何要事?” 颜睿晟刻意咬重要事二字,清冷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峻,没有太多的温度,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不过这种被他极力压制住的情感估计就只有心里知道,他想流露出来,甚至想质问,但是有太多的忌惮,因为他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 文帝看着颜睿晟这疏离的样子,终究没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儿子,对自己一直都是心存不满的,他变成这个样子,他有莫大的责任,却又无可奈何。 “是关于苏丞相的事情。” “苏丞相,父皇说的是哪个苏丞相?” 颜睿晟沉着眸,明知故问,文帝闻言,不由一愣,他的这个儿子虽然任性孤僻,但是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很有分寸的,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过,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比以往似乎都还要叛逆,颜睿晟见文帝拧着眉头,知道自己做的有些太过了,可他却没有张口辩解,他忽然也很想这样肆意妄为一回,其实他心里还是希望文帝能像包容兰翊舒和颜宸玺那样包容他的。 “太子!”文帝重重的叫了一声,拧着眉头,那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满,而他这样的态度,让颜睿晟有些心寒,从他被立为太子后,父皇就再没叫过他的名字了,他记得很清楚,在他小的时候,在父皇还没成为皇帝之前,对他是很好的,他还背过他,对其他几个弟弟也是很不错的,但是自从他当了皇帝后,似乎就变了,他对每个儿子似乎都不怎么亲近,而且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他的性子似乎也变了许多。 “父皇,你有多久没叫过我名字了?” 在两人片刻的沉默后,颜睿晟看向文帝,用极轻的声音问道,那说话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那双眼睛也是黯然的,话刚说完,颜睿晟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文帝给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见状,忙替颜睿晟顺气,而文帝自始至终只是看着颜睿晟,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好半天,颜睿晟才稍缓了一些,只是一张脸胀的更红了,脸色也越加的难看了。 “苏右丞相的事情,今日的事情,太子,她虽然是在冷宫出事的,但是是从皇后的宫中跑出去的,太子是希望朕去找皇后问清楚吗?” 文帝的脸色和说话的口气一贯的威严,颜睿晟闻言,右手轻握成拳,继续小声的咳嗽了一声,一双眼睛却看向文帝,那里面,是不满,还有怨恨,怎么都无法掩饰,文帝很清楚颜睿晟的软肋,一如现在的颜睿晟清楚的知道文帝对兰翊舒的宠爱一般,皇后对太子一向慈爱宽厚,太子虽然性格怪异,有些怪癖,但是在皇后跟前,却是个孝子,文帝这话,对颜睿晟来说,近乎威胁,因为身为儿子的他必定是不会愿意母亲受到这样的委屈的,他会因为文帝此举伤心,皇后也是一样,而且皇上一旦质问皇后,那她的日子必定会更不好过,原本,因为他身体的缘故,不论是前朝的大臣还是后宫的妃嫔,都对他不是很有信心,也因为此,皇后每日是如履薄冰,如果再被质问—— “今日的事情,母后全不知情,她只是想见苏大人,所以召她到坤宁宫用膳,而我向母后请安,刚好遇上了苏大人,苏大人出事的事情,她刚好与我在一起,许久没和苏右丞相见面了,再次见面,儿臣很想与她单独待会,然后说话,父皇若是有疑问,直接问我便是。” 颜睿晟盯着文帝,在他的跟前,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心,这些就算是在皇后跟前他也没说的话,他在文帝的跟前全说了,不过颜睿晟知道,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皇后却是知道的,但是他想知道,他如果对文帝说了,他的父皇会用这么态度处理这件事情。 文帝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直接拧起了眉头,然后用一种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颜睿晟,他知道,颜睿晟对苏心漓有几分不同,但是他自以为是因为定国公府,因为其余的皇子也是如此,而且,像苏心漓这样的女子,怕是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的吧,但是他没想到,颜睿晟他似乎动了真心。 “她会是兰翊舒的夫人。” ------题外话------ PS:今天科目三考试,晚上同学结婚,更新的比较少,也很晚,亲们见谅 第一百八十八章:挡箭牌,替死鬼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她会是兰翊舒的夫人。” 文帝看向颜睿晟,目光严厉,用的是完全不容置喙的口吻,就算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但配上他帝王的威严,有一种不容人违抗的气势,并且有一种警告的意味,颜睿晟看向文帝,微垂着的目光越发的冷峻了,几乎没有温度。从兰翊舒出现,他就觉得父皇对他很不一样,很不一般,时间越久,这样的认知就越深,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儿臣能否斗胆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坚持将苏心漓许给兰公子?” 颜睿晟并没有称呼苏心漓苏右丞相,也没有叫她苏小姐,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文帝看向她,严厉的目光有些阴冷,不过并没有出声斥责,文帝对兰翊舒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的其他几个儿子,除了一贯潇洒不羁,不受约束的颜宸玺,文帝最最宽容的就是太子,这份宽容,比起对颜宸玺的纵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颜睿晟的性格和脾气,弹劾他大臣的奏折几乎可以摆满御书房的案台了。 “不是朕要将苏心漓许给兰翊舒,而是苏心漓她自己选择了兰翊舒。” 文帝心里头虽然不悦,可这样的一件小事,到底是不能让他的情绪失控,龙颜大怒的。没错,在他尚不知道兰翊舒对苏心漓动心之前,他就忧心撮合兰翊舒和苏心漓二人,因为他觉得苏心漓足够的优秀,她背后的势力足够的强大,将来可以必定成为兰翊舒极大的助力,在知道兰翊舒对苏心漓也有意之后,他更是不遗余力,但是和苏心漓接触了这么多回,文帝心中也多少了解她的性子,她若是不愿意的事情,就算他下达了圣旨,估计到时候她也会想办法违抗圣明,比起他的撮合,和兰翊舒在一起,更多的是她自己的意愿。 “父皇也是想的吧。”颜睿晟悠悠的叹了口气,“父皇,如果儿臣说对苏大人动了心,动了情,想要与她在一起,您会愿意成全吗?” 颜睿晟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文帝,那双一贯眯起的慵懒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文帝,有一种说不出的殷切和期待在里面,文帝之前虽然不悦,但是情绪并没有外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蹙眉,“太子!” 他重重的叫了一声,显然是在提醒颜睿晟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太子,苏心漓是臣子,而且,她现在已经是兰翊舒的未婚妻了,你是嫌自己之前错的错事还不够多吗?要不要朕将大臣弹劾你的奏折全部送到你东宫,这些年,朕听的耳朵还不够多吗?” 文帝的话,带着明显的怒气和不满。 “你也不小了,现在就只有一个侧妃,确实到了该娶正妃的年纪了,这件事情,朕会和皇后商量的,你若是对谁家姑娘有意,可以直接告诉你的母后,她会替你安排的,太子,你是未来的储君,就算任性,也要注意身份,不要和老五一样,做出有损身份,同时让皇室和皇后蒙羞的事情。” 这话,分明是含着警告的意味的,颜睿晟心中极为在意皇后,因为颜司明的事情,已经有人说皇后教子无方了,一方面是因为皇后的身份,对各个皇子都有教导的责任,最最重要的是,颜司明是在皇后的身边长大的,他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有辱斯文的事情,皇后自然是难逃其咎的,颜睿晟心中清楚,不单单是那些心存嫉恨的人在皇后背后议论纷纷,就连文帝对此也颇有微词,只是颜睿晟并不知道文帝已经知晓这件事情多是苏心漓一手策划的事情,不然的话,他的心情必定会更加难受。 客观上来说,文帝说的这些话都是很有道理的,但是颜睿晟心中就是不甘心的很。 “父皇,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这样想得到一个人。” 颜睿晟盯着文帝看,那口气,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渴求。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品尝到了思念的滋味,他想要见她,轻而易举,从他发觉自己对她动心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极力克制住自己,但是有些事情,譬如说感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己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这样想得到一个女子,虽然一直都觉得自己拖着这样残败的身体十分的不幸,心里也有过埋怨,但是他常常想,如果可以得到苏心漓,让她成为自己的太子妃的话,那他的遗憾一定会少很多。 “想到可以用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去换。” 文帝看着颜睿晟认真的模样,严肃的脸,闪过惊诧,还有担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个性情孤僻怪异的儿子对苏心漓居然用情那么深,身为父亲,他是想要成全的,那个人,偏偏是苏心漓,就算他想,也成全不了,文帝有些后悔自己先前没有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耳提面命一番,毕竟像苏心漓那样的女子,应该是没有男子能够拒绝的了,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儿子,之前,不论是睿儿还是勋儿都对苏心漓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睿儿,他虽然是太子,却总喜欢素来独往的,并且不喜欢与人见面,而且不喜欢与大臣应酬,但是他却好几次出手帮助苏心漓,文帝一直都觉得他更多的是看在定国公和丞相的面子,他想得到苏心漓是为了加固自己的太子之位,顺利接替他的位置,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苏心漓。 一个男人,太爱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又是他求而不得的,并且心也不在他的身上,那注定是很大的不幸。 “你该清楚,定国公府的人还有苏心漓本人都不喜欢和皇室的人有太多的牵扯,你是太子,是朕的儿子,就算你愿意舍弃这些,但是也改变不了你是皇室成员的事实,并且是要参与到皇室角逐当中去的,你想或者不想,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但是苏心漓她并不愿意自己还有定国公府的人卷入这其中,所以她是不可能与你在一起的。” 颜睿晟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文帝,在只有他的面前,文帝很少对他说这么多话,但是他心里却无法生出一丁点激动开心的感觉,他说这些,无非就是告诉他,他与苏心漓不可能,当然,这是铁骨一般的事实,只是从文帝的口中听到,颜睿晟的目光还是黯然了不少,其实,只要文帝愿意,所有的现实,他想要接受的,他不愿意接受的,文帝都可以改变,最关键的是,文帝是不是会愿意那么做,颜睿晟知道,文帝不会,只是他这样的话,对颜睿晟来说,就像是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实在是残忍至极的。 储君,在常人看来,或许就是未来的皇帝,但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和现在的皇帝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就像现在,文帝袒护兰翊舒,谁阻拦都没有任何作用。 “苏心漓很快就是兰翊舒的夫人了,她便是再好也与你无关,你既为太子,就算不能尽好自己的本职,也不要给我添忧。” 颜睿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苏心漓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而且像她这样理智聪慧的女子不会对皇室的人动心,但文帝说的这样毫不客气,还是让他觉得心灰意冷。 “是因为兰翊舒吗?因为她是兰翊舒的女人?” 颜睿晟觉得今日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平日里,他必定是问不出这样的问题的,尤其是当着文帝的面,他虽然偶尔会放纵自己的脾气,让自己成为他人眼中一个怪异的人,但是他一直都十分有度,因为皇后他们他一直都在极力克制。 文帝没有回答,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但是现在,他不想对颜睿晟说那么多,或许很多人都觉得他这样做是看在定国公府的面子,但是在文帝看来,定国公府的面子还没有那样大,但凡是兰翊舒想要的,他认为好的,他都会千方百计的满足,并且会千方百计的替他守住,不允许任何人去抢,包括他的那些儿子。 “父皇,我真的很好奇,您心中属意的皇位人选到底是谁呢?我?三皇弟,还是六皇弟?” 颜睿晟问这句话的时候,微抿着的嘴唇,那上扬的弧度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那声音,也是极其冰冷的。 “一开始,我以为父皇是中意我的,所以才会立我为太子,那么多的大臣反对,但您还是坚持,并且压下了所有弹劾我的奏章,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做个勤政的太子,得到父皇的嘉许和百姓朝臣的拥戴,但是后来,我越来越多明白,或许您心里根本就没准备让我接替您的位置,父皇,我从未想过成为琉璃的帝王,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允许,就算将来真的成了皇帝,大权也会旁落,造成外戚专权的局面,父皇您是睿智的帝王,必定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颜睿晟的口气,极为的肯定。 “后来,我以为是三皇弟,因为他有和我分庭抗礼的架势,而这种局势,我觉得必定是父皇有意为之的,三皇弟温文尔雅,而且心慈仁厚,我觉得是父皇有意栽培,而六弟,父皇对他一直都格外的偏爱,尤其是他这次回来,西南一带水患的事情,三皇弟主动请命,父皇没有准许,反而让六弟亲自前往,我又猜测父皇真正中意的是六弟,但是六弟发生这样的事情后,父皇比我想象的冷静淡然,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揣摩不透父皇的心思了。” 颜睿晟看向文帝,目光真挚,说话的口气更是诚恳,自古以来,帝王最讨厌的就是被自己的儿子揣测心思,尤其还涉及到了皇位之事,而且文帝正值壮年,在他看来,这近乎是一种诅咒,但是面对这样子的颜睿晟,文帝却怎么都责怪不起来。 “生在帝王之家,生来就有滔天的富贵,但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父皇,您说,如果我不是出生在帝王之家,如果我的母亲不是皇后,我的身体,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文帝诧异的看向颜睿晟,不过这样的诧异只是维持了片刻,他没想到颜睿晟居然知道这些,他比他想象的聪慧通透,他的这个儿子藏的比他想象的深,或许应该说,他未曾花时间去了解这些。确实,颜睿晟的身体并非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中了毒导致高烧不退,后来,幸好是刘培的师傅刘公,这次救回了他的一条命,并且幸运的是,那高烧并没有将颜睿晟的脑袋烧坏,让他变成一个白痴,但是不幸的是,那次之后,颜睿晟的身体就变的很差,动不动就生病,然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是药罐子。 颜睿晟发烧生病的那次,文帝刚继承皇位没多久,好像还不足一个月,颜睿晟是文帝的嫡子,而且还是长子,按照祖制,是要继承皇位的,颜睿晟的病,刚开始御医诊断,都说是受凉导致发烧,一直到刘公出现,才查出是中毒,文帝龙颜大怒,下令命人彻查此事,但是却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是照顾颜睿晟的那些下人却因为渎职全部被处死,皇后因为担心颜睿晟,唯恐他再出什么事,就要求自己亲自照顾,文帝当时允了,所以颜睿晟是皇后照顾着长大的,正因为如此,他心里与皇后是特别亲近的。 “父皇,就因为我是您的儿子,是太子,我失去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但是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身为太子,他失去了自由,健康的身体,或许还有爱人的资格,甚至父亲的关爱,但是他又得到什么呢?让人羡慕的权势地位吗?如果可以交换,颜睿晟情愿不要这些,但是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说换就能换的。 “父皇对兰翊舒,真的很好。” 颜睿晟话题突然一转,在提起兰翊舒的时候,他略有些落寞的口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歆羡,“如果兰翊舒是皇子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父皇心目当中属意的皇位人选是他。” 兰翊舒比他还稍大一些,颜睿晟觉得他不可能是文帝的孩子。 “父皇心中属意的人到底是谁呢?” 颜睿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文帝,又像是在问自己,话刚问完,他看向了文帝,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太子,你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问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单单颜睿晟会想,朝堂上每个有向上爬的野心的人都想知道,但是谁都不敢问出口,因为这是大逆不道的,那些朝臣选择站派,不过就是为了将来新帝登基,自己可以受功领赏,成为人上人,每个人都想知道答案,尤其是从文帝的口中,但是谁都不敢也不会问出口。 “大逆不道吗?”颜睿晟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低落悲凉,“父皇,我是太子,您的儿子,但是在您心中,我这太子是您的儿子还是可利用的工具呢?” 连颜睿晟自己都惊讶,自己居然当着文帝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觉得过了想收,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他却觉得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颜睿晟觉得今天的自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父皇,这些年,儿臣到底做的是哪位皇弟的挡箭牌替死鬼?” 颜睿晟说话的速度很快,话刚问完的时候,他微微吃了一惊,同时也舒了口气,他终于问出口了,他最想要从文帝口中知道答案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九章:请求 第一百八十九章: 颜睿晟一时冲动是将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疑惑问出口了,但是文帝却愣住了,是的,文帝被问住了,甚至于出现了一瞬间怔忪,他怎么也没料到颜睿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胆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或者说,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颜睿晟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无所知的,但是他是知道的,这些年来,颜睿晟的任性孤僻,就是抗议吗?文帝看向颜睿晟,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 文帝心中是恼火的,尤其是被颜睿晟用那样带着质问和不满的眼神盯着看的时候,就好像他做的是一件多么卑劣的事情似的,事实上,这件事情确实不怎么光彩,颜睿晟的话直接击中了文帝心中阴暗的一面,当下,文帝严肃的脸就阴沉了下来,御书房的气氛陡然降至了冰点。 “这些是身为太子该说的话吗?你母后就是这样教导你的,难怪老五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对颜睿晟,要说利用,文帝确实是有,不过身在帝王之家,和寻常百姓自然不同,便是寻常百姓,家主也会有偏袒,而这样的偏袒,会让家主做出很多不公平的事情来,而且文帝自认为自己对颜睿晟还有李家的人,都是不差的。 “太子,你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不管颜睿晟怎么问,文帝确实有那个心思不假,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颜睿晟知道,不然的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文帝并非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颜睿晟看向文帝的目光,越来越黯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在里面,还有一种莫名的悲伤,他的心,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期望?什么期望?做好他最心疼的那个儿子的替死鬼的期望吗?这样的想法,让颜睿晟也和文帝一样气闷恼火起来,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如果主导这一切的是别人,他还不至于如此,但偏偏是文帝,同样都是儿子,他实在不懂,文帝为何如此偏心。 颜睿晟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人,应该说,他并不是个为了追求权势地位就不顾其他的人,他很清楚,文帝并非昏君,相反,他算得上是一个睿智的明君,他根本就不可能立自己为储,从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后,他就知道,自己此生已经与皇位无缘,而李家的人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们明目张胆的扶持了颜司明,只是现在,颜司明已经声名狼藉,也不具备任何的竞争力了,但就算如此,因为他是太子,但凡是对皇位有野心的人,都会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个想尽办法对付他,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觉得手脚冰凉,有时夜里醒来,便再无法入眠,而经过这些年,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他的心结,而他最后寄托在文帝身上的期望,也因为他的几句话,他仅剩不多的几许希望也被击的粉碎,而这样的希望被击碎后,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冲动的颜睿晟一下就变的清醒了过来。 君君臣臣,就算他是太子,位极人臣,可在皇上跟前,依旧是臣子,想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饶是性格怪异似无所畏惧的颜睿晟也不由捏了把汗,他并不是文帝心中最疼爱的儿子,也不是他属意的未来的皇帝人选,他的背后还有那么多人,他哪来任性的资格? 颜睿晟忍着身体的不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缓缓的走到文帝跟前,文帝给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会意,及时搀扶住了颜睿晟,文帝看向面色苍白,神情倔强固执的颜睿晟,这个儿子,该是他所有皇子里面最不容易的,当然,或许还是最善良的,而且很会为别人着想,这样的人,生在帝王家,或许真的是很大的不幸。 颜睿晟都还没有说话,外面忽然有太监进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外面等候,说要见皇上。” 文帝闻言,看了颜睿晟一眼,颜睿晟一听说皇后来了,忽然直起了身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大门的方向,而后又很快转过了身子,文帝并没有开口让皇后进来,也没有开口说让皇后回去之类的,就盯着颜睿晟看,那小太监没得到文帝的指示,自然是不敢也不能出去回皇后的,就那样站着,这气氛看起来,像是陷入了对峙,正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皇后李婉婉的声音,“皇上,臣妾有事求见!” 李婉婉说完,等了片刻,然后又继续道:“皇上,妾身有事求见!” 皇后连着说了好几遍,而颜睿晟看向文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期盼,皇后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似乎是在紧张,文帝都还没开口让皇后进来呢,一向端庄知礼的皇后已经闯了进来,皇后一进来,就看到在文帝正对面站着的颜睿晟,她松了口气,然后走到文帝跟前,恭敬的行了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走到颜睿晟的前面,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还往后瞟向了颜睿晟,她的每一个动作,一如以往的尊贵优雅,却因为对颜睿晟的关心,多了几分急切,说话的声音也是,和刚才她在外面大声要求求见的一样,因为紧张,有些许的颤抖,在文帝没有开口让她起身之前,她就一直维持着请安的动作,这样过了好一会,文帝的脸还是紧绷着的,他的视线落在颜睿晟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似乎是在胁迫他妥协。 “臣妾有罪。” 皇后自然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原本躬身行礼的她在文帝的跟前跪下,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维持平静,可还是有难以掩饰的担忧流露了出来,虽然她这一国之母已经很多年了,早已有了临危不乱的本事,但那只是在其他人面前,对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皇后心中是又敬又畏的,而且这么多年的夫妻,她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文帝,也根本就无法揣度他的心思,尤其这次还涉及到颜睿晟,皇后心中就越发的惴惴不安了。 “臣妾不该私自请苏小姐到中宫,自水患的事情后,臣妾宫中的太监宫女常有议论她的事情,言语间满是敬佩,臣妾对这样的奇女子也心生敬仰,极为佩服她的才智,尤其,苏小姐有功于江山社稷,臣妾想替琉璃的子民好好答谢她,所以才邀请她到臣妾的宫中一起用午膳,中午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臣妾也不知道——” 皇后偷偷看了文帝一眼,没有再继续解释,用午膳的时候,苏心漓还好好的,用过午膳后,她也好端端的,没有任何的问题,怎么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皇后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要说睿儿对她做了什么,皇后更是不会相信,睿儿他虽然脾气怪异的很,但是内心却是很善良的,从来就不会有那些个害人的心思,对一般人尚且如此,对苏心漓更是了,平日里,他都担心她会对苏心漓做什么,一直让她不要为难苏心漓,他心中有她,怎么可能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情,就算颜睿晟不与她说,她也不会刁难苏心漓,她是皇后不假,睿儿也是太子,但是他的皇位并不稳固,她怎么可能去得罪定国公府的人?最最重要的是,文帝叮嘱过,不能对苏心漓生出旁的心思,这其中,不单单包括不允许伤害苏心漓,同时呢,也警告她不准打苏心漓的主意,她有将苏心漓许给颜睿晟,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的打算,不仅仅是她,皇后心中清楚,后宫之中的其他娘娘,包括一向自以为清高的皇贵妃,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但是她和自己一样,都没有太多的动作,这就是说,让皇上耳提面命了一番的,不单单是她这个皇后而已,还包括皇贵妃在内的其他人。 皇后常想,文帝之所以将苏心漓立为右相,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估计就是杜绝她和后宫的娘娘们接触,后宫不得干政,和朝臣来往,自然也是不被允许的,而且,这件事情,皇上还事先警告过她了,她明知故犯,文帝又是一脸的正色,皇后心中自然害怕。 “皇上,太子他真的什么都没做,您要责怪就责怪臣妾吧。” 皇后满是哀求的看向文帝,又重申了一遍,早知道苏心漓会出现那样的状况,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太子去中宫找她的,皇后心里头越想越觉得后悔,但是现在后悔懊恼,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心中只是怕文帝责怪颜睿晟。 皇后心中害怕,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是她始终维持了自己的端庄,就算放低了身段,依旧没有折辱身为皇后该有的尊严。 “父皇,所有的一切,都是儿臣的错。” 颜睿晟松开搀扶着他的太监的手,在皇后的身边向文帝跪下,他看着皇后,她那张满是哀求的脸,就像是针一般,扎在了他的心上,他越发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他问了不该问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任性了,但是在文帝面前,他是没有任性的资格的,他的任性,不但会害了自己,最重要的是,还会拖累母后,颜睿晟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罪人。 “父皇想要知道,儿臣必定知无不言。”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个大圈,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文帝想要的原点。 “皇后,你先下去吧。” 过了片刻,文帝这才悠悠的开了口,他原本是想要责怪质问皇后的,但是颜睿晟在这里,而且他对自己已经心有怨恨,他并不希望这怨恨越积越深,身为父亲,不论是不是心疼儿子,大略都是不会愿意看到儿子仇恨自己的,文帝也是如此。 皇后闻言,猛地抬头,满是惊慌的叫了声,“皇上!” 她之所以冒着大不敬之罪冲了进来,就是因为担心颜睿晟,现在,事情的结果都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皇上就这样让她离开,她如何能放心?皇后又看了颜睿晟一眼,颜睿晟朝着她点了点头,皇后见状,诺诺的道了声是,“臣妾告退。” 皇后说完,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很是不放心的看了眼还在地上跪着的颜睿晟,转身退了出去。 “你也起来吧。” 皇后刚离开,文帝看着地上的颜睿晟,缓缓的说道,颜睿晟和皇后一样,恭敬的谢了恩,染后由之前的太监搀扶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其实今日的事情,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臣和苏大人一起用了午膳,儿臣吃的有些多,便让苏大人一起陪着去院子散步,苏大人不知因何故,忽然朝着冷宫的方向跑去,她跑的很急,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儿臣一直在她的身后跟着,到了冷宫后,苏大人直接就到了冷宫左上角的偏殿,然后就将自己关进了偏殿,儿臣担心,让人通知了兰翊舒,兰翊舒到了之后,这才进了苏大人呆着的屋子,将她从里面带了出来,并且命人烧掉那偏殿烧掉,冷宫的人担心会因此惹来祸端,便偷偷出来通知上面的人,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如此。” 颜睿晟说这些话的时候,相当的平静,但是文帝要的具体的经过,他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而已,并且有很大的隐瞒,他没有告诉文帝,苏心漓口中一直一直都叫着玉儿,那声音,绝望又空洞,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心伤,还有颜司明,她憎恨颜司明,十分的憎恨,以前,他只是觉得苏心漓厉害,擅长筹谋,但是今日,他觉得她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但是这些,他并不准备告诉文帝,因为兰翊舒在极力的替苏心漓遮掩隐瞒,那必定是苏心漓不想让别人知道,或者说,这些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就只是这样吗?” “是。”颜睿晟回答的极快。 “儿臣也很纳闷,到底兰公子与苏大人之间有什么秘密。”颜睿晟几乎可以肯定,苏心漓和兰翊舒之间,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单单是他,或者定国公府的人也不知道,今日,苏心漓的失控,实在有些莫名,还有她的神情,颜睿晟实在想象不出来,苏心漓和冷宫到底有什么牵扯,她似乎特别特别讨厌甚至是憎恨冷宫的狗,颜睿晟自觉地苏心漓在冷宫生活过,这样的想法,极为的强烈。 “苏心漓和兰翊舒可有说什么?”文帝对他们的事情,似乎格外关心,这种关切,安全超越了他对那些皇子的关爱。 “儿臣并未特别注意,不过苏大人和兰公子他们似乎对冷宫那个地方,都不是很喜欢,尤其是苏大人,似乎和那个地方犯冲,父皇若是担心苏大人,不若就依着兰公子的意思,将那地方给毁了吧,另作他用吧。” 犯冲?这样的解释,文帝实在是很难相信的,但是他也算看出来了,颜睿晟根本就不准备提起今日的事情,李海福到的时候,几个一直都在场的太监已经被齐云给处置了,所以文帝根本就无从得知这件事情的始末,这些话,就算颜睿晟不说,文帝估计到时候也会那样做的,但是他并不准备现在去做,他要等着兰翊舒乖乖向他低头,这次的事情涉及到苏心漓,想来他必定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文帝嗯了一声,看向颜睿晟,犹豫了片刻,缓缓的说道:“太子,朕的江山,将来不一定是谁继承,不要觉得父皇是在利用你,身在皇室,这是谁都不能逃脱的了的命运,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文帝最后八个字,说的很轻,说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冷宫的事情,你知道即可,若是别人问起——” 文帝的话还没说完,颜睿晟轻笑了一声,忽然接了,“本宫是太子,他们有什么资格询问我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颜睿晟的神情,还是倨傲的,文帝闻言,直接就笑了,紧绷的脸,瞬间就变的不那么严肃了。 “儿臣有一事请求父皇。” 颜睿晟再次站了起来,态度极为的端正。 “儿臣请求父皇,今日能去坤宁宫。” 颜睿晟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带上了几分恳求,之前,因为颜司明的事情,宫中就有人说皇后教子无方,经常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今日,苏心漓的事情,确实没几个人知晓,但是方才,母后在殿外那样大声求见,其他娘娘必定会很快知道,而且母后进来一会就出去了,肯定会有人觉得是皇上不想见她,觉得她虽然是皇后,但是根本就不受宠爱,必定会心生轻贱,而母后又是要强的女子,伤心自是难免的,若是文帝晚上去坤宁宫的话,一方面可以击碎那些猜测和谣言,另外的话,也能让那些人不再轻视中宫,而且,若是父皇去看母后的话,母后她心中必定会十分高兴吧。 颜睿晟心中清楚,在颜司明的事情上,文帝应该是并不怎么怪皇后的,要说皇后教导无方,那文帝呢?他将苏妙雪赐婚给颜司明,那就是让颜司明一辈子都背上这个耻辱,而且更加辱没了皇室的威严,而且,颜司明心中是极为不愿意接受的,不论是他还是颜司明,文帝心中,都没有将他们当成儿子对待。 他的命运已经改变不了了,至少现在,是完全无力改变的,既然如此的话,他也不会去做那些无谓的挣扎,触怒了文帝,只会让自己,母后还有母后一家过的不好而已,任性的代价如此之大,这又是何必?颜睿晟只希望皇后可以过的好一些。 文帝微垂着眸,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朕确实有好些时日没去坤宁宫了。” 颜睿晟听他这样说,再看他的神情,松了口气,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的时候,又退了回去,定定的看向文帝,“父皇,儿臣不管将来是哪位皇弟继承大统都不会有怨言,我只希望,他能尊我母后我太后,同时善待李家的人。” 颜睿晟表明了心迹后,转身就开始咳嗽起来,然后由那太监扶着离开,他才刚出去,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皇后就跑到了他的跟前,看着颜睿晟那样子,满是心疼,颜睿晟极有默契的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御书房。 “都走了吗?” 文帝看向进门的李海福问道。 “启禀皇上,都走了。” 文帝单手撑着脑袋,用手用力的揉了揉额头,看向李海福,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李海福,睿儿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朕却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李海福也看向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太子等人来说,文帝确实不是个好父亲,但是对那个人,皇上他真的尽心了,可惜—— 一百九十章:沐浴,更衣 第一百九十章: 苏心漓昏迷后,兰翊舒并没有在皇宫逗留,而是抱着她直接出了皇宫,从皇宫回定国公府的马车上,兰翊舒就一直抱着苏心漓,而苏心漓拽着他衣裳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她的面色苍白,秀气好看的眉头也是紧蹙着的,睡的极为不安稳,她紧紧的依偎在兰翊舒的怀中,很是没有安全感,她的额头不停的有冷汗冒出来,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晶莹透白,而且她浑身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一直都在发抖,甚至于,牙齿都在打颤,让看得人觉得她极为的痛苦,而事实上,昏睡的苏心漓确实一直都处于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那些已经渐渐远去的记忆再次出现在她的梦中,成了让她痛不欲生的梦魇,看的兰翊舒心疼不已。 兰翊舒轻轻的叫了她好几声,但是苏心漓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根本就醒不过来,兰翊舒也不敢用力将她叫醒,因为他听说在睡梦中做着噩梦的人呢是不能叫醒的。 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苏心漓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裳差不多都湿透了,兰翊舒抱着苏心漓,也是一样,因为习武,他的身体一贯都是暖的,平日里,苏心漓的手脚虽然冰凉,但是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就好像冰块似的,他身上的热源,好像根本就不能近她的身体,她的手,冰的有些吓人,兰翊舒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是凉的,冰冰冷冷的,没有温度。 流朱水儿等人见是兰翊舒抱着苏心漓回来的,而且靠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面色苍白,眉头紧蹙,不像是简单的睡觉,而兰翊舒一贯淡然的脸更是紧绷着,几个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兰公子,小姐她怎么了?” 流朱最是担心,快步上前,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准备热水。” 苏心漓身上这温度,便是昏睡,也必定极不舒服,而且她身上的衣裳,肯定是要换的。 一旁傻站着满是担忧的青藤听到兰翊舒的吩咐,怔了片刻,很快哦了一声,然后依着兰翊舒的吩咐,转身替苏心漓准备热水去了,流朱在兰翊舒之前回到了房间,找了干净的衣裳,然后快速将床铺好,并且多加了几床被子。 苏心漓怕冷,常常是一出门回来就要用热水沐浴,所以府里的热水一直都是备着的,水儿觉得其他人手脚不够利索,以最快的速度将水提到了苏心漓的房间,没一会,浴室里就有白色的热气冒了出来,里面原先就点着地龙的,倒是一点都不冷。 流朱青藤水儿将事情做好后,并没有离开房间,都留在了屋子里,准备伺候苏心漓沐浴,兰翊舒看了她们一眼,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流朱一愣,青藤犹豫了片刻,水儿却是最听兰翊舒的话,他一说让她走,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就转身了,走了两步,见流朱和青藤都没跟上来,又回过身去,好奇的看着她们,上前扯了扯她们的衣袖,“走啊。” 虽然和流朱还有青藤的关系很好,但是对盲目崇拜兰翊舒的水儿来说,她们居然不听兰翊舒的话,水儿心中还是有些不乐意的,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几分不愉快。 “公子他肯定不会伤害小姐的。” 水儿说的信誓旦旦,就她的大条还有思维,自然是不能明白流朱和青藤的想法的,这可是沐浴啊,虽然兰翊舒和小姐已经订婚了,但并未成婚啊,小姐现在不省人事,她们怎么能让男子替她沐浴更衣呢?流朱和青藤都是十分传统的女子,她们将忠贞看的比一切都重要,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但是对兰翊舒的吩咐,她们也不敢反驳,这也就是兰翊舒提这样的要求,她们会傻站在这里,若是别的男子,她们早就上前拼命了。 水儿见她们还不走,心里就觉得她们是坏兰翊舒的事情,兰翊舒都还没开口呢,水儿走到青藤和流朱的中间,一手一个人,将她们拎了起来,青藤和流朱惊叫了一声,水儿才不管她们呢,直接将她们带离了房间,到了屋外后,放下了两个人,还不忘将房门给关上。 “水儿,你做什么?” 流朱压低着声音,有些恼火的斥责,那双眼睛,也透着浓浓的不满,她当然知道兰公子不会伤害小姐,但是这种事情,怎能让兰公子做呢?而且,流朱觉得,要是兰翊舒这样轻松的就得到了苏心漓,将来他必定不会珍惜,青藤也有些生气,不过现在人都已经出来了,自然不能再进去了,不然肯定会惹来兰翊舒的不快。 “公子之前又不是没替小姐更过衣,上次小姐昏迷的时候,不都是公子一直在她床边照顾吗?小姐的外公外婆都没说什么呢。” 水儿说的极为理所当然,她真是不明白,流朱和青藤二人担心什么。 “但是——” 流朱想要辩驳,齐磊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一种极为沉稳的声音说道:“我家公子已经认定你家小姐了,这辈子,都会对她好的。” 齐磊一眼就看穿了流朱的担心,流朱闻言,抬头看了齐磊一眼,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些什么,不过她也没有离开,这么冷的天,就一直在房门外守着。 流朱和青藤等人离开后,兰翊舒就将苏心漓的衣裳脱了,抱到热气蒸腾的浴桶中。和苏心漓在一起这么久,两人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他是男子,怀中又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他自然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所以苏心漓的身体,他是碰触过的,只是还差最后一步而已,但就算如此,他却从来没看过苏心漓的身体,其实也有过一次,那时候她都还在相府,他无意间闯到她的沐浴的屋子,不过只是一眼,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体是极美的,白皙细腻,触感光滑,可真见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震撼,她的脸白皙,她身上的肌肤,更是如白雪一般,兰翊舒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得她身上的每一处对他而言,都透着致命的诱惑,这时候的他满是惊叹,却面对这样的苏心漓,她实在无法生出任何旖旎的想法来,他任何的惊叹和赞美,都是不带情欲的。 苏心漓泡在热水中的时候,兰翊舒就在一旁,盯着她的脸看,脑海中完全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他和苏心漓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苏心漓在浴桶中泡了好一会,苍白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不至于像方才那样惨白了,带上了些许红润的血色,但是她的眉头却依旧是紧蹙的,紧咬着嘴唇,似乎是在挣扎,那样子极为的痛苦,似乎还陷在那可怕的梦魇无法自拔,兰翊舒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抚上了她沾满了水汽的脸,她的面色虽然好看了一些,不过依旧冰冰凉凉的,像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熨热似的。 “漓儿。” 兰翊舒满是心疼的叫了声,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替苏心漓承受一切的痛苦,看着她被过往的那些记忆折磨的如此难受,兰翊舒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淌血,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将苏心漓那些悲痛的记忆通通抹掉。 “玉儿,玉儿!” “不要,走开,走开啊!” 苏心漓有些声嘶力竭的叫了声,那尖锐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绝望,她的手胡乱的挥舞着,浴桶里的水花四处溅落,她一遍遍的重复着,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潸然而下,兰翊舒见她这个样子,就已经猜测到了她做的是什么样的噩梦,凶恶的狼狗,无辜可怜的孩子,大声的哭着呼救,最后却还是丧命于狼狗之口,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兰翊舒并不能明白那样的痛,但是他想,如果有人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对待他和苏心漓的话,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单单是他,还有与他有牵扯的其他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兰翊舒就站在苏心漓的身后,贴着她的肩膀站着,下巴靠在她的身上,她痛哭的时候,他就伸手将她搂在怀中,让她靠着自己,像哄小孩似的,一遍遍的轻哄着,但是这个时候,任何的语言,都好像极为的苍白,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身上,一遍遍的呢喃着玉儿和颜司明,在唤玉儿的时候,满是怜惜温柔,还有股说不出的愧疚,但是颜司明他们,却是浓浓的仇恨,那是刻入骨髓的仇恨。 苏心漓那些悲痛的过往,他都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不让流朱青藤几个丫鬟伺候,她们这几个丫鬟对苏心漓忠心耿耿不假,但是有些事情,不应该是她们知道的。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肩上,开始只是静静的落泪,后来直接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兰翊舒并没有让苏心漓在水中呆太久,因为水渐渐凉的很快,兰翊舒担心苏心漓着凉,兰翊舒将苏心漓从水中捞出来,然后迅速用毛巾将她裹上,替她将身上的水迹擦干后,给她换了身极为简单的衣裳,昏睡着的她,浑身的肌肤都是雪白的,在这样柔和光亮的映衬下,有一种让人想要膜拜的冰清玉洁,在兰翊舒眼里,苏心漓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并且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只要一想到这个女子会是他的妻子,是要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兰翊舒时常就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感。 兰翊舒替苏心漓换好衣裳后,又用毛巾将她的头发擦干净,他的动作,温柔又小心,就像是在呵护掌心的宝贝,而事实上,苏心漓确实是,直到做完所有的一切,兰翊舒才将苏心漓抱到了床上,然后细心的替她盖上被子,这个时候的苏心漓似乎格外怕冷,就算屋子里点着地龙,苏心漓躺在被窝中,她身上还是在发抖,兰翊舒将流朱取来的几床被子全部都裹在了苏心漓身上,过了好一会,她看起来才不至于那么难受,不过兰翊舒身上却是黏黏的,里面的衣服都贴在了地上。 从皇宫乘坐马车回来的时候,苏心漓一路都是在他身上坐着的,所以他身上也出了不少的汗,方才在浴室里面,水汽蒸腾的,又忙活了这么久,兰翊舒见苏心漓好一些了,捡了自己的衣服,回到了苏心漓之前呆着的浴室,直接用苏心漓之前用过的水洗了澡,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他才回到房间,外面就传来了流朱的通报声,“兰公子,四公子和流云来了。” 四公子,自然指的是定国公府的排行老四的程子风,定国公府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就算没有野心,皇宫中必定也有不少耳目,苏心漓在皇宫发生的事情,他们即便不清楚,应该也是知道的,而且苏心漓,是被他抱出皇宫的,以定国公府的人对她的关心,这时候会来探望一点也不稀奇。 ------题外话------ PS:今天和朋友有约,九点以后还得出门一趟,所以多更计划暂时就只能破灭了,至于为什么沐浴细节为啥子不具体描写,因为要写了肯定审核不通过 第一百九十一章:梦境,现实 第一百九十一章: 程子风这个时候和流云来苏府要看苏心漓,十有八九是定国公府的老夫人以为苏心漓出了什么事情不放心才会让他们过来的,就算兰翊舒觉得这时候不合适,也是找不到理由阻拦他们见苏心漓的,当然,以程子风风火火爆冲动的脾气,他也阻拦不了,因为一阻拦,必定会出事。 程子风和流云两人进了屋后,流云一下就冲到了苏心漓的床边,在床榻旁跪下,轻轻的叫了声小姐,程子风的步子也迈的很开,走的也是极快的,流云刚在床边跪下,他后脚就到了。他看着床上躺着的苏心漓,她的身上盖了好几层厚厚的被子,面色有些难看,她蹙着眉头,紧咬着唇,睡的也很是不安稳,看着就让人揪心心疼,程子风紧绷着脸,而流云则默默的垂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进宫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晕倒的?他好端端的去冷宫那个地方做什么?是不是皇后和太子对她做了什么?” 程子风的性格本就冲动,又不在朝为官,更不像程子轩那样精明,他向来就是个直爽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尤其这会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心里头生气,更是什么都不避讳了。 因为苏心漓是一路从坤宁宫跑到冷宫的,沿途遇上了不少的太监宫女还有巡逻的御林军,这事情,定国公府的人想要知道一点也不难,但是苏心漓为什么突然失控跑到冷宫,在冷宫又发生了什么,程子风他们却是不知道的,因为冷宫的人都已经被文帝处决掉了。 “没有,皇后和太子,什么都没做。” 如果不是因为皇后将苏心漓召到坤宁宫,漓儿不触景生情,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对皇后,兰翊舒心中确实颇有微词,但是苏心漓出了事之后,颜睿晟立马就让人通知他了,而且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做出伤害苏心漓的事情,兰翊舒并不想定国公府的人因此对太子一派的人生恨,那样的话,只会白白便宜了其他的人。 “那漓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程子风拧着眉头,看向兰翊舒,神情不满,甚至有些怨恨。今日,兰翊舒是和苏心漓一同进宫的,他自己好好的,漓儿却变成这样子,在他看来,就是兰翊舒没照顾好苏心漓。 流云在地上跪了好一会,见苏心漓只是昏睡了过去,并没有大碍,也就松了口气,她替苏心漓将原本就盖好的被子揶好,擦了擦眼泪,然后站了起来,“四公子,你声音小点,别吵着小姐了。” 流云看向程子风,吸了吸鼻子,用眼角偷偷的瞥了兰翊舒一眼,见他神情凝重,心里头也不由叹了口气,小姐变成这样子,也不是兰公子愿意的,他现在心里怕是比谁都要难过自责,而且兰公子一句解释都没有,必定是因为这个中的缘由不好说,小姐素来是最维护兰公子的,要是她现在醒着的话,肯定会帮着兰公子的。 程子风看了眼床上的苏心漓,抿住了嘴唇,但还是没忍住,又说了几句,“一个女孩子家,就应该呆在家里,由我们这些人保护不就好了,整日出去,抛头露面,奔波劳累的这是做什么?早知道就不让她做这右相了,这要不进宫,什么事情都没有。” 程子风说这些话的时候,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怜惜,他的神经虽然有些大条,但又不是笨蛋白痴,苏心漓做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他就算不知道全部,也大概能猜测出来一些,他的妹妹并非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她步步谨慎,无非是想护住定国公府的人不受到伤害,想到她年纪轻轻就承受这么多,疼爱妹妹的程子风如何能不心疼?他只恨自己太笨太无能,不能替苏心漓承担这一切,平日里见她劳累奔波心里就已经不舒服了,现在更像被针扎了似的,想到苏心漓一直以来的辛苦和坚持,再看她现在这样子,程子风只觉得苏心漓消瘦憔悴了许多,而且还很虚弱,就像是玻璃做的,轻轻一摔,就会变成碎片。 他嘀嘀咕咕的抱怨了良久,说是怪苏心漓怪兰翊舒,其实就是舍不得,看到苏心漓那样心疼了控制不住,所以兰翊舒倒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来,他能够明白苏心漓对颜司明苏妙雪他们的憎恨,同样,也能够明白,苏心漓甘愿为定国公府牺牲一切的付出。 “找大夫看过了吗?他怎么说?” 程子风抱怨到最后,自己的眼眶先红了,他也才想起来苏心漓的状况,其实他心里已经猜测到苏心漓应该不是很严重的,因为兰翊舒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慌张,要是漓儿病的很严重的话,兰翊舒不可能如此淡然。 “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只是这一觉,对苏心漓来说,可能会有些痛苦,但他相信,他的漓儿是个坚强的女孩儿,定然是可以挺过去的,只是这心结,他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解开。 兰翊舒说完,走到床边坐下,温柔的抚摸着苏心漓的额头,将她额头刚出出来的冷汗擦掉,那动作,温柔又细心,而且极为的优雅,“你告诉老夫人,不要担心。” 这分明就是在间接下逐客令了,程子风倒是丝毫都没有生气,他和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一样,他们只要求兰翊舒对苏心漓好,只要他对苏心漓好,就算对他们不好,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而且兰翊舒对定国公府上下的态度,绝对算得上是友好恭敬了。 “嗯,等漓儿身体好一些了,让她去看看外婆,祖母一直念叨着你们呢。” 兰翊舒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流云,你还是继续留在妹妹的身边照顾她吧。” 程子风和流云接触了好几回,知道她心思细,做事小心,也会照顾人,以前,流云在苏心漓身边照顾的时候,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才去定国公府没多久,漓儿就变成这样子,程子风自然是觉得将流云留下来照顾苏心漓更加安心放心一些。 “不用了,我会照顾好漓儿的,流云,你和四公子一起回去。” 流云心里也有些犹豫,苏心漓这样子,她也想留在她身边照顾,倒不是流朱她们不好,只是一直在苏心漓的身边守着能更加安心一些,但是她呆在定国公府是有任务和使命的,所以在事情没完成之前,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呆在定国公府,现在听兰翊舒这样说,流云还是决定跟程子风回定国公府,最近这段时间,定国公府极为的平静,而慕容雨似乎也没什么异常,而且对她也极为的亲近,但是流云直觉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种感觉,极为的浓烈。 “是。” 程子风想说不用的,毕竟老太太身边有的是人照顾,但是他都还没开口呢,流云就已经应了,“四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流云话刚说完,床上的苏心漓,原本就紧蹙着的眉头直接变成了一个结,她原本放在被窝里面的手忽然甩开被子,伸了出来,她原本就不好的面色在瞬间变的越发的难看,“玉儿,玉儿!” 她连着惊叫了好几声,兰翊舒见情况不对,忙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紧紧的捧在自己的掌心,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遍遍的轻哄着,正要离去的程子风见状,回过身,再次看向苏心漓,然后将满是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兰翊舒身上,“玉儿是谁?” 听苏心漓叫的如此心痛,应该是极为亲密的人,但是他并不记得她有叫谁玉儿啊。 兰翊舒没有回答,专注的看向梦魇的苏心漓,只脸色越发的难看,而且根本就没有搭理程子风的意思,流云见状,在心头叹了口气,扯着并不是那么情愿离开的程子风,出了屋子。 虽然苏心漓对她并不像对兰翊舒那样坦诚,她对苏心漓的那些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的,但是流云晓得,苏心漓身上背负了极大的痛苦和秘密,正是因为这痛苦和秘密,她才费尽心思筹谋那许多,而这样的秘密,苏心漓并不准备告诉她,也没打算告诉定国公府的人。 “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程子风是被流云死拽出来的,出了屋子,都还想要进去,被流云拉住了。 “老夫人还在等消息呢,我们若是不回去,她必定是睡不安稳的。” 流云自是不能将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告诉程子风的,就只能找一个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止程子风进去。 “小姐有兰公子照顾,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流云扔下这句话,直接走在了前面,她到定国公府也有段时日了,程子风在家的时间是最长的,流云心思细腻,相处这么久,对程子风的脾气,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她要和他一样继续呆在这里不走的话,晚上两人估计就都耗在这里了。 程子风见流云就这样撇下自己走了,忙追了上去,“流云,玉儿是谁,你知道吗?” 流云摇了摇头,小姐的事情,估计就只有兰公子知道的是最清楚的。 程子风和流云二人肩并肩的走着,抿着唇,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两人才上了马车,程子风忽然轻呼了一声,跟着脸色就变了,他走到流云身边,低声问道:“兰翊舒他与漓儿一起已经许久了,会不会?” 流云一开始没明白过来,盯着程子风看了许久,很快也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不由红了脸,有些大声的说道:“小姐和兰公子都不是那样的人。” 她在小姐的身边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小姐身边有那些亲近的人,她都是知道的,她从未听小姐提起过玉儿这人,四公子似乎也不知道,似乎就只有兰公子知晓。虽然小姐一直都是和兰公子宿在一起的,但是两人就只有单纯的睡觉而已,并未有其他太过亲密深入的事情发生,而且如果小姐真的怀上了兰公子的孩子,以兰公子对小姐的深情,必定会让她生下来的,流云身为苏心漓的丫鬟,她相信,苏心漓到现在还是冰清玉洁的,程子风这样怀疑,她心中自然不快。 ** 程子风和流云离开后,房间里再次就只剩下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兰翊舒见苏心漓的身体还是冰冰凉凉的,脱了鞋就上了床,然后将苏心漓搂在自己的怀中休息。 “兰翊舒,兰翊舒。” “不许离开我!” 后半夜的时候,苏心漓又开始说梦话,只是这回,她叫的并不是玉儿还有颜司明苏妙雪等人的名字,口中念着的一直都是兰翊舒的名字,她的声音是颤抖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惶恐的情绪在里面,她边叫的时候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兰翊舒的衣裳,另外一只手牢牢的缠着兰翊舒的手指,怎么都不肯松开,而且眼泪和之前一样,都在泛滥,兰翊舒让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胸口靠着,然后也紧紧的拥抱住了她,除了这样,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除了痛心就只有痛心,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一切。 苏心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未时了,兰翊舒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守着,所以苏心漓睁开眼睛,才有点动作,兰翊舒就察觉到了,昏睡了一整天,而且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一直都在流泪失声惊叫,醒来后的苏心漓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的厉害,头疼,眼睛疼,而且似乎还有些肿,被咬破的嘴唇也有些刺痛。 “感觉怎么样了?” 苏心漓一睁开眼睛,就与兰翊舒满是担忧的目光相对,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神情是紧绷着的,苏心漓忽然想到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想到自己的失态,不由拧起了眉头。 “要不要喝水?” 兰翊舒柔声问道,声音很轻,苏心漓点了点头,兰翊舒先是扶着苏心漓坐好,这才转身给苏心漓倒茶,将茶水送到苏心漓嘴边的时候,还特意试了下水温,苏心漓看着,不由想到上次自己陷入昏迷的时候,那时,兰翊舒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吧,刚刚睡醒的苏心漓,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眼眶都红了,她何德何能,能碰上兰翊舒这样的男子已属幸运,还能得他这样对待?苏心漓心里酸酸的,上辈子还有现在的事情全部堆积在一起,让她混沌的脑袋越发的生疼。 苏心漓喝了水后,干涸的嘴唇,还有火辣辣似被烧的喉咙舒服了一些,连带的,她的面色也好了许多,她靠在床上,看向窗外,有一种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之感,她不知道,自己昨晚昏睡时的那些噩梦是真实的,还是现在是真切的,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漂浮着的,极为不踏实,也很不安心。 “肚子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苏心漓握住兰翊舒的手,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然后摇了摇头,虽然已经隔了一天没吃东西了,但是苏心漓并不感觉到饿,她只是盯着兰翊舒,然后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她的手和兰翊舒的脸相比,有些冰凉,可这样的温差,却给了她一种极为真实的感觉,她略有些冰凉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兰翊舒的脸,良久,她忽然就笑了,可她笑的时候,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满是水雾,就像是深秋的丛林,看不到底,“兰翊舒,现在,不是梦呢?” 苏心漓的声音,有些嘶哑,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那口气,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欣喜,话说完,她就又低低的笑出了声,兰翊舒闻言,有种心被扎了一下的感觉,一开始只觉得有点疼,那疼痛很快蔓延开来,几乎挤满了他的胸腔,他伸手,将苏心漓眼角的泪痕弹掉,“又做噩梦了,傻瓜,有我在你怕什么?” 兰翊舒轻轻刮了刮苏心漓的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而且心情也是,有些酸酸的。 “我昨晚上做梦梦到了你,我梦到你说要上战场,被人射了好几箭,我还梦到你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你说,你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 苏心漓话都还没说完呢,眼眶里面的泪水就流了出来,她看着兰翊舒,苍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无辜又清澈,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恐惧,那乖巧的模样简直让人恨不得疼到骨子离去,她难得的脆弱,总能勾起他无限的疼惜。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你可是我的命,你听谁说自己是不要命的人的?” 兰翊舒说的极为的认真,而且诚恳,苏心漓听着,吸了吸鼻子,笑出了声,心里也总算安定了一些,兰翊舒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她心里非常非常的清楚,她舍不得离开兰翊舒,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舍不得放手,他想,兰翊舒应该也是一样的,但是她就是这样,会无端端的害怕,她伸手揽住兰翊舒腰,在他的怀中贴着,兰翊舒也搂着她,缓缓说道:“我怎么舍得让你担心?你那么不放心,今后我哪里都不去,就守着你。”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将他推开,然后认真的盯着他倒:“怎么能整日就守着我什么都不做呢?你想做什么就做,只要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就可以了,如果一定要去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兰翊舒,你现在陪着我,将来天涯海角,不论你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格外的真诚。她心里知道,兰翊舒他有很多事情想做,当然,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因为自己,已经舍弃了很多了,她不想也不愿意他的世界就只围绕着自己转,因为那样的话,他心里必定还是有遗憾的,只要确定定国公府是安全的,不论兰翊舒想做什么,她都会陪着,他要上战场,她陪着,他受伤了她就给他治疗,还能替他出谋划策,如果他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也会倾力成全,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也是她欠了他,想要回报他的,总之,她再不想从他的身边离开,然后整日提心吊胆,食不下咽,夜不能安寝了。 “苏心漓,这可是你说的,绝对绝对不能反悔。” 苏心漓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朝着兰翊舒的方向翘了翘,“拉钩。”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一脸认真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可爱,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指,然后用大拇指重重的盖了个手印。 苏心漓昏睡了一整日,精神是极好的,和兰翊舒聊了这么一会,布满了阴霾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苍白的脸上有了笑意。 “兰翊舒,对不起。” 苏心漓向兰翊舒道歉的时候,目光也是看向他的,不躲不闪,那双弥漫着水雾的眼睛有浓浓的歉意还有愧疚,“昨天,昨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苏心漓有些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觉醒来,昨日发生的事情,很多她都还记得,她自己也不明白,当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那样失控,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当时,她就像是魔怔了似的,明明知道那样做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但就是控制不住,当着兰翊舒的面,她怎么能一直玉儿玉儿的叫着呢,颜睿晟也在呢,她的口中怎么能提起颜司明的名字呢?苏心漓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其实,从她清醒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懊恼后悔根本就无济于事。 “兰翊舒,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苏心漓苦笑了一声,神情有些沮丧,“都已经是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了,明明那些就只是虚无的回忆而已,还是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苏心漓叹了口气,因为无能为力而懊恼。 “这几次进宫,我感觉自己对那个地方已经不那么恐惧反感了,我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放下了,但是这次一去皇后的宫中,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一切,我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那个地方,兰翊舒,那个地方,有我和玉儿太多的记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了玉儿叫我母后然后呼救的声音,我一直顺着声音跑,最后到了冷宫,兰翊舒,这个地方,好痛。” 苏心漓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紧咬着唇看向兰翊舒。 “兰翊舒,那些我恐惧的一切,从来都不曾远离。”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恼火又觉得无力,她一直都想摆脱之前的一切,尤其是和兰翊舒在一起之后,她更是恨不得将上辈子的记忆通通都忘记了才好,但是现在,她才发觉,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实,从重生到现在,她一直都被上辈子的东西影响着,她针对颜司明,针对苏妙雪,针对方静怡,甚至用计谋害死了苏志明,都是因为她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她忽然明白,那些虚幻的美好和悲痛的记忆就像是融进了她身体的骨血,不是她试图努力就可以忘掉的,正因为如此,她对兰翊舒才越发的抱歉,她总觉得,自己给兰翊舒的一切,是不够完整的,她觉得兰翊舒太过委屈的。 “兰翊舒,既然远离不了,我不想再逃避,今后,我会直面那所有的一切,你就陪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面对,终有一天,不论再见到什么,遇上什么事情,我就算心里不适,也会淡然的应对的。” 苏心漓很害怕,她怕自己有缺陷,有致命的伤害,有无法逾越的障碍,因为这些越多,那就表明别人可以用来威胁她的东西就越多,所以她总表现的很坚强,对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有些事情,越是逃避,就越是危险,她不确定,下次自己再这样失控的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而那时候,如果兰翊舒不在身边,她该怎么办?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认真的脸,过了片刻,点头重重的应了一声,他的女孩儿,总是如此的勇敢坚强,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冷宫的那些个太监,皇上已经全部让人处置了,除了太子。” 苏心漓一愣,瞪大着眼睛看向兰翊舒,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她没料到文帝会插手这件事情,这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之外,是因为她吗?还是兰翊舒?苏心漓想到那些无辜的太监,心里不由一痛,就因为她的一时冲动,那么多条人命就没了。 “要处置他们的人是我,动手的是皇上,漓儿,与你无关,不许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知道了吗?” 颜司明颜玉勋还有苏妙雪苏博然等人都觉得苏心漓冷血无情,可事实上,她才是最重情义的人,也是最最善良的人,她从不伤害无辜,并且会尽力去救那些无辜的人,这一点,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兰翊舒心中却最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爱,对苏心漓的了解越深,他就越发的难以自拔。 苏心漓乖巧的点了点头,她想,那些太监的命,大概就是如此吧,那日冷宫发生的事情,若是被人泄露出去,对她必定是不利的,严重一些,甚至会让她之前的努力白费,至少,她会因此有污点,兰翊舒他如何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的家人,我会让人安置善待的。” 苏心漓抬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忽然就笑了,幸福有甜蜜,她想,任何一个女子,身边有这样一个贴心的男人,大概都是会觉得幸福的。 “那太子呢?兰翊舒,你说他会不会?” 兰翊舒握住苏心漓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要多想,太子他肯定不会多言的。” 那个人,必定是舍不得伤害苏心漓的。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也点了点头,颜睿晟他确实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而且就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他更没有得罪她的必要。这次的事情,若是不解释的话,旁人必定会觉得是皇后和太子所为。 “你昏迷的时候,四哥和流云来过。” 兰翊舒一说,苏心漓就拧起了眉头,今日在皇宫发生的事情,外祖母他们必定也是知道了,所以才会让四哥和流云他们过来看自己。 “兰翊舒,今日皇上找我,和我说了北区工程的事情。” 苏心漓犹豫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今日文帝找她与她说的事情告诉兰翊舒,至于结果如何,由兰翊舒自己选择。 苏心漓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太过自私了,因为兰翊舒必定是舍不得拒绝她的请求的,不应该说是请求,她不需要说什么,兰翊舒估计就会妥协吧,不论发生什么事,兰翊舒最先想到的,事先考虑的也都是她,所以结果—— “他说,北区的私塾还有手工作坊还有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全权交给我处理,然后由三哥协助。” 苏心漓顿了顿,兰翊舒轻笑了一声,那笑容,似有些轻蔑,“条件呢?” 苏心漓一愣,心想,兰翊舒还真是了解文帝,不过她又觉得文帝实在是用心良苦,对兰翊舒好,还要担心他不接受,就算是这样,还是坚持对他好,并且为此煞费苦心,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通过自己,用这样迂回的方式。 “就是这次的事情,名义上必须是由你主持的,而且私塾的教书先生和作坊的技工,必须全部是你的人。” 当时在御书房,文帝提出这样的要求时,苏心漓只觉得奇怪疑惑,因为文帝这样对兰翊舒,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现在却有觉得文帝必定是知道什么的,不然的话,他怎么肯定兰翊舒能找到教书先生还有作坊传授技艺的师傅。 “兰翊舒,你不愿意吗?” 苏心漓见兰翊舒沉默着并没有回答自己,凑近他的脸,低声问道,这件事情,要从她的角度出发,她是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缘由,但是她并不是兰翊舒,和兰翊舒也不一样,所以她并不能用自己的臆想替兰翊舒做决定,那个人,虽然是兰翊舒的叔叔没错,但同时也是杀害他敬重的父亲的仇人,兰翊舒有理由仇恨疏远他,而对于他这样的好意,他更有拒绝的理由。 “兰翊舒,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会回——”回绝皇上的。 “我愿意。”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翊舒打断。 苏心漓抿着唇,盯着兰翊舒的脸,有些沉默,那个她深爱着的男子,高贵又优雅,清贵出尘,这样的人,是不肯轻易低头的,也不适合低头,但是现在,她却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难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似的。 “兰翊舒,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苏心漓越说声音越小,也垂下了脑袋,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虚伪又矛盾的人,明明心里希望兰翊舒答应,甚至害怕他拒绝,却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真诚。 “这可是名利双收的好事,怎么会是勉强,多想!” 兰翊舒揉了揉苏心漓的头,“傻瓜,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愿意,你越来越好,将来能回报给我的才越多嘛。” 苏心漓只是笑,她知道,兰翊舒说这些,是不想她因为愧疚心里太过难受。 “肚子饿了吧?” 苏心漓低头看了眼自己扁平的肚子,笑着点了点头,兰翊舒不说还好,一说,她确实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想吃点什么?” 兰翊舒柔声问道,抚着苏心漓的脸,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替她掖好被子。 “清淡点的就可以了。” 兰翊舒点了点头,“院子里的小厨房燕窝粥一直都热着呢,我让人给你端进来。” 兰翊舒说完,叫了声流朱,流朱就一直在门口候着呢,听到兰翊舒的声音,推门就走了进来,看到床上坐着的苏心漓,面上不由一喜,然后看向了兰翊舒。 “你去将小厨房的燕窝粥端进来。” 流朱应了声是,转身离开,没一会就回来了,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用玉碗乘着,那色泽,看的人极有胃口和食欲。 “我来吧。” 兰翊舒从流朱的身上接过燕窝粥,走到床边,流朱则跟在他的身后走到床边,见苏心漓已经无恙了,明显松了口气,放松了很多,兰翊舒看了身后的流朱一眼,不待他们开口,流朱会意,再次离开。 苏心漓坐直着身子,想要从兰翊舒的手中接过玉碗自己吃,兰翊舒没有让,他看向苏心漓,目光满是温柔,“我喂你。” 苏心漓笑了,而后缩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向后靠着,兰翊舒和苏心漓呆在一起这么久,苏心漓的身子并不是很好,而且又因为其他各种原因,在床上睡了一段时间,从来都是由别人伺候着的兰翊舒现在照顾起苏心漓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了,他的动作并不笨拙,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专注和深情,还有一种能够让人的心变成绕指柔的温柔。 粥一直都是煨着的,刚拿出来,微微的有些烫,兰翊舒每喂一口就会吹一次,送到苏心漓嘴边的时候,温度刚刚好,一碗粥,你喂一口,我吃一口,很快就没了,苏心漓原本有些冰凉的身体在进了食之后暖和了一些,舒服了许多。 “感觉怎么样了?还饿吗?” 苏心漓笑着摇了摇头,“我有那么能吃吗?已经饱了,而且也舒服了很多。” 苏心漓摸了摸自己的胃,然后用另外一只手将自己的发丝撩到耳后,笑着说道,兰翊舒点了点头,将玉碗放到了一边,然后从怀中取出袖子,细心的替苏心漓将嘴巴擦干净,苏心漓享受着兰翊舒的照顾,只觉得一颗心都是充盈,她握住了兰翊舒的手,让他一直在床边陪自己坐着,她看着兰翊舒,偶尔会看向窗外,看着原本正盛的阳光一点点西沉下去的太阳,任由时间一点点慢慢流逝。 “兰翊舒,明日,我们进宫吧,我想去冷宫看看,顺便拜访一下太子。” 兰翊舒闻言,没有丝毫的吃惊,他平静的点了点头,温柔的嗯了一声,抚着苏心漓的脸,“好,明日我陪你一起。”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女孩儿比谁都还要要强倔强,一旦知道自己对冷宫那个地方的畏惧,必定会想办法克服这种情绪,战胜内心的恐惧。 ------题外话------ PS:推荐逐云之巅精彩好文《二号特工枭后》,云哥出品,必属精品,而且坑品有保障哦,走过路过的亲,精彩绝对不能错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兰翊舒担心苏心漓的身子,并没有让她第二日就进宫,而是让她在苏府静养休息了三天,才陪着苏心漓一同进了宫,那一日的天气是极好的,没有下雪,而且阳光极为的明媚。苏心漓现在和兰翊舒一样,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并不一定需要召见,甚至和提前告知都不需要,那天,苏心漓起的很早,到皇宫的时候,辰时都还没有过,但是这时候太阳已经全部出来了,明净的天空很蓝,是那种极为干净的蓝,就像能照出人影子的海水,和洒在身上的阳光一起,让人的心情都是明朗的。 苏心漓和兰翊舒并没有去见文帝,也没有去后宫和东宫,而是直奔冷宫的方向,虽然苏心漓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今日要入宫,不过皇宫的耳目众多,她的马车一到了东华门,就已经有人知道了,苏心漓才到冷宫,就看到在冷宫门口坐在轮椅上的颜宸玺。 苏心漓刚进宫的时候,心情还是挺好的,可越往冷宫的方向走,她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就算她极力克制,一路都和兰翊舒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还是无法控制住内心那泛滥的酸意,兰翊舒自然也察觉到了苏心漓的异样,紧握住苏心漓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他虽然没有说很多的话,却在用这种方式一直陪伴着苏心漓,让她安心,苏心漓的心情虽然难受异常,却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情绪彻底崩溃,刚开始,苏心漓的话还是很多的,甚至会特意讲好笑的话,但是逼近冷宫,她的脸上却再无法绽出一丝笑意,她想,那个载满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的地方,应该是怎么都无法让她快活的地方吧。 “兰大哥,嫂子!” 冷宫的门口,就只有颜宸玺一人,前几日,苏心漓来的时候,觉得这地方冷清异常,今日,这种感觉越发的深,冷宫这一带,没有名贵的花草,但是树木却很多,而且都已经有些年限了,很高很粗,这些树木,一年四季都是苍翠的,就算是冬天,也是一样,只是那叶子比起春夏秋三季来说,没有那般的翠绿,但是那些叶子到了冬天却是最为繁密的,之所以种这种树,是为了让冷宫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的冷清,但是现在,当那些繁密的枝叶在阳光下投射下斑驳的影子的时候,就苏心漓现在的心情看着,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 颜宸玺看向苏心漓和兰翊舒的脸带着笑容,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雀跃的情绪,他已经好几日都没见到兰翊舒和苏心漓了,尤其是苏心漓,他们要是再不进宫,他都准备出宫找人了,现在他们入宫,可以和他们见面,而且现在时辰还这么早,他们有大半日的时间都可以呆在一起,颜宸玺自然是开心的,而且这种喜悦直接表露在了脸上。 苏心漓听到颜宸玺的声音,扯了扯嘴角,对着他微微一笑,那样子,怎么看,都有些无精打采,颜宸玺见苏心漓这个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沉了下来,他自己转动着轮椅往苏心漓的方向移动了几圈,抬头看向兰翊舒,“兰大哥,嫂子她——” 颜宸玺指了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神的苏心漓,那日在冷宫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很清楚,兰翊舒离开宸安殿后直接就回去了,他只知道被皇后召到坤宁宫的苏心漓突然跑到了冷宫,之后昏倒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是一无所知的,颜宸玺猜测文帝估计也是一样的,事后,他召了从头到尾一直参与了这件事情的太子,期间,皇后去了御书房,小闹了一场,就在众人觉得皇后要遭殃,甚至可能失宠的时候,当晚,皇上去了坤宁宫,并且,在坤宁宫歇下了,还有原本守在冷宫的那些太监,全部都被杀了,不单单是那些太监,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似乎除了颜睿晟,其他的都被灭口了,甚至于,那些关在冷宫的女子,也被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现在,冷宫已经没有人了,成了一座真真正正的冷宫了,颜宸玺肯定,那日在冷宫,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宸玺想问兰翊舒,不过见苏心漓那个样子,临时改了口,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一贯淡然从容的苏心漓在冷宫会遇上什么让她失去冷静的事情。 “嫂子,你已经没事了吗?” 颜宸玺试探性的问道,既是问苏心漓的身体,同时也是对她现在情绪状况的关心,因为他能感觉到,现在的苏心漓,极为的不对劲,而且他也好奇,苏心漓今日还来冷宫做什么。 “嗯,已经没事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可那发白的嘴唇和有些虚弱的声音,却泄露了她此刻最为真实的状况。苏心漓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极为的没有说服力,但她也实在是不愿意解释那么多,扯了扯兰翊舒的手,缓缓的开口说道:“我想进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 兰翊舒握住了苏心漓的手,苏心漓的手心,冰冰凉凉的,掌心甚至有汗冒了出来,她的脸色和唇色都是苍白的,兰翊舒看着,心里头又是心疼又是担心,陪着苏心漓一起进了冷宫,颜宸玺也想跟着,被兰翊舒制止,“你在外面等我们。” 关于苏心漓的有些事情,就算是颜宸玺,兰翊舒也不想让他知道。 颜宸玺是想跟进去的,可兰翊舒的脸色,实在是有些太过严肃认真了,对兰翊舒,颜宸玺一直都是存着敬畏的心思的,他的脸一沉下来,稍稍严肃认真一些,他心里就会有些发毛害怕,更加不敢违抗他此刻的意思。 才短短几日的时辰,冷宫变了许多,原本,刚进冷宫的大门,就有两条黑色的大狼狗的,那狗极为的凶悍机敏,一靠近它就会叫,但是现在,两条狗都不在了,冷宫变的更冷了,那些太监,也全部都被处置了。虽然那日,颜睿晟什么都没对文帝说,但是文帝直觉的这地方有什么和苏心漓有关的秘密,而这秘密,是兰翊舒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文帝担心这事被人泄露出去,下了旨意,不许任何人随意靠近冷宫,先前文帝还因为这事问责了许多人,那些人因此丢了命,现在文帝明令不许人靠近,自然是没人敢靠近这地方的。 苏心漓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那些悲痛不堪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弄的她一颗心都乱了,彻底的乱了,虽然那两条狗已经处置了,但是好记性的苏心漓清楚的记得它们之前是在哪个地方的,而她也总会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瞟,然后苏心漓的脑海便会再次完全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血腥的一幕,明明那一幕,她只是从苏妙雪口中得知的,根本就没有亲眼看到过,明明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在她的心中,似乎无比的清晰,清晰到,就像是烙在心间的印记。 苏心漓穿过走廊,走到了冷宫的里面,之前关押在冷宫的那些贵人娘娘们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了,所以就算是这样的白日,依旧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极为的冷清,透着股死气,穿过了前院,继续往里面走,可以闻到一股烧焦了的味道,那是大火过后会有的味道,当苏心漓想要找到上辈子关押了她一整个月的院子的时候,就只看到地上满满的灰烬,还有一套已经烧焦的壳子,那木头看起来极为的坚硬,但是已经黑了,那颜色,在阳光下有些怪异,这个地方,还是冷宫,但是和一直存在在她记忆中的那个地方相比,又变了太多,似乎已经面目全非了。 苏心漓抽出自己被兰翊舒捧在掌心的手,就算这座院子已经全部燃烧成了灰烬,她还是想进去看看,苏心漓觉得,此刻的自己,心情极为的复杂,那种滋味,她自己完全理不清楚,但是她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也十分清晰的知道,自己情绪的起伏和失控,还有行动似乎有些不受意识的控制,而意识,和平时相比,又有些迟钝,这些,都是身不由己的,但是比起上次那完全不受控制的崩溃情绪来说,这次苏心漓的表现已经是极好的了,这样的进步,让苏心漓心中欣喜。 兰翊舒见苏心漓要进去那座被烧毁了的院子,再次握住了苏心漓手,“不要进去了,危险。” 那日,他抱着苏心漓离开冷宫后,文帝的人很快就赶到了,他的人依着他的意思,烧毁了冷宫最偏僻的一角,听齐云说,那场大火,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因为那日有风,后来是出于火势可能会蔓延到其他的宫殿,所以文帝才命人扑灭的,和这院子靠近的地方,多是遭殃了,而这院子所有的一切,虽然没有变成灰烬,但是原先那些构建房子的木头全都都被烧黑了,中间都空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拜祭,答案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兰翊舒,我想进去看看。”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目光不躲不闪的,极为坚持,她今日来,就是为了一点点慢慢解开内心的恐惧和紧张,她越是害怕这个地方,那她就越是要呆在这个地方,她要慢慢解开上辈子那些真实又虚幻的悲痛记忆给她内心带来的煎熬,还有情绪的失控,她不会让这样的一个地方也成为自己的软肋被人利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苏心漓,从来都是个对自己能狠心的人,她甚至决定今后日日都在冷宫呆上一会,她想,那样的话,心底深处的恐惧总会麻木。 “我陪你一起。” 兰翊舒见苏心漓态度坚持,没有再劝,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劝不动,都能对自己狠心,在这点上,他和苏心漓是一样的,同样的事情,要落在他的身上,他必定也是和苏心漓一样的选择,因为他们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都希望成为没有弱点的强者。 “不用。”苏心漓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她扯了扯嘴角,对着兰翊舒笑笑,示意他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从确定彼此的心意到现在,除了颜宸玺出事那回,兰翊舒确实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对兰翊舒,苏心漓也确实依赖的很,但是她心里清楚,兰翊舒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陪在她身边的,尤其是某些有心人想要害她的时候,那层出不穷的方式总是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很多事情,苏心漓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独立面对,而她,也觉得确实有面对的必要了。 她憎恨颜司明,憎恨苏妙雪,憎恨苏博然方静怡他们,从重生到现在,她步步为营,复仇,同时也在不断的积累保护定国公府的资本,将近一年的时间,她觉得原先那些刻在脑海的记忆已经淡忘了,但是发生了这次的事情,她才明白,所有的一切,她都还没有忘记,也没有放下,其实她一直都在逃避,因为心痛,因为害怕,一直都不敢去直面过去的一切。 她还是苏心漓,定国公的外孙女,相爷的女儿,身份,样貌,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她已经不是那个软弱无知的苏心漓了,她只是单纯的想做现在的苏心漓,不想再被过去的那些记忆牵绊,因为如果还活在过去,沉溺在过去的记忆不能自拔的话,她觉得太对不起兰翊舒了,无法也不配承受他的情深真心。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不放心的样子,微笑着开口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苏心漓说完,转身进了被烧毁的院落,入目,是一片黑色的灰,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因为屋顶已经被烧了,四周多数的地方是漏风的,外面一有点风吹进来,地上的那些灰烬就飞了起来,朝着苏心漓飞了过去,因为大火已经被熄灭两天了,所以并没有那种极为浓郁呛人的焦味,但还是有些气味的,冷宫这地方的卫生环境本就不是很好,苏心漓总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怪味。 苏心漓听兰翊舒说过,火源,就是这个院子,她所在的这个房间,所以,房间里的桌椅基本都被烧毁了,有些只剩下一两只桌脚,被烧的黑黑的,外面还有一层的灰,孤零零的倒在地上,还有桌子,基本烧的不成样子的,地上,有不少碎片,而屋子里白种泛黄的墙壁也被烟熏成了黑色,整个屋子,凌乱不堪,如断壁残垣,根本就没几个人可以辨别出它们原来的面貌,可这个地方,苏心漓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就算它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她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屋子里所有的布置,因为和她上辈子进来的时候真的是一模一样,虽然她在这个地方只呆了短短一个月,但是苏心漓觉得,她对这个地方的记忆似乎比坤宁宫还要深刻。 苏心漓就站在房间的正中,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的涌入她的脑海,在她的眼前一遍遍的上演,她的心,再次疼了起来,是那种极为尖锐的疼痛,脚踩着的地方像是密布着荆棘,从脚底板往上,疼的她几乎站不稳,疼的她面色苍白,额头也有冷汗冒了出来,这样的疼痛,对苏心漓来说,实在有些太过莫名,她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脚下踩着的那片土地,仿佛在不停的动,不停的动,让她晕眩,而这种晕眩的感觉让她再次陷入了迷茫,她觉得自己似乎又被关押在了地方,被毁的脸,还有身上也都是伤痕,四周还有镜子,还有还有,她被砍的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脸,她轻轻的拍了拍,没有任何的疤痕,而她的手,也还在。 对,她已经重生了,重回到了十三岁,苏心漓的心咯噔响了好几下,恍然明白过来,她的人生,已经和过去不一样,她不断的去想重生以后发生的事情,她现在不单单是定国公的外孙女,相爷的女儿,她自己也是丞相,而且有皇上的信任,百姓的拥戴,她的命运,她想要守护的人的命运全部都掌控在了她自己的手上,哦,还有颜司明和苏妙雪他们,他们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后,他们现在的处境艰难,所以上辈子的悲剧是不会发生了。 苏心漓的脑海完全成了上辈子和现在记忆的战场,她就是在这样的冰火两重天中煎熬着,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那些不好的一切已经全部成为了过去,到最后,她直接坐在了地上,慢慢的说服自己,那些悲痛的往事只会存在在她的意识中,不会也不能再给她带来任何的伤害,她的人生,已经重新开始了,她的亲人还在,她还有兰翊舒,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不再受那些记忆的干扰,当然,也不应该受那些记忆干扰,她告诉自己,过去的那些,完全不需要恐惧了,也不需要担惊受怕。 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太乱,仿佛都快要爆炸了一般,苏心漓觉得脑袋生疼,是那种极为尖锐的疼,但是她却紧咬着唇,一声不吭,她的面色极为苍白,身上更都是冷汗,现在的她,很想很想找个肩膀依靠,不过苏心漓却始终没有开口叫兰翊舒进来,那些疼痛的记忆,既然无法忘怀的话,那就让她永远铭记于心吧,只要勇敢的去面对,总有一日,会觉得麻木,然后可以足够淡然的应对,如果那样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记忆应该就会慢慢的淡去吧,那些记忆带来的伤痛,应该也可以慢慢的抚平,前提是,必须勇敢,然后扛过去。 和上次一样,意识模糊间,她还是产生了幻觉,她听到了玉儿的声音,哭喊着求救的声音,她的心,依旧歇斯底里的人,就好像心尖的位置被人用力的拧着,疼的她有些不能呼吸,苏心漓想要尖叫,但是她控制住了,她告诉自己,很快,她就会拥有自己和兰翊舒的孩子,到时候,那些她想要拥有的但是又失去了的美好,会再次回来。 苏心漓紧咬着唇,只要脑海里一浮现出那些噩梦,她就会告诉自己,那些只是梦而已,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苏心漓终于扛了过去,但是她却觉得整个人仿佛快要虚脱了一般,她的视线,都是模糊的,整个人觉得极为的难受,不过心里却轻松了许多,她笑了笑,为自己悲痛的情绪没有像上次那样失去控制而觉得高兴。 她伸手擦了擦额头和身上的汗,因为方才一直都在极力的克制隐忍,她的嘴唇已经被咬破了,嘴巴里面,有浓郁的血腥味,弄的苏心漓几欲作呕,她抬头,用有些模糊不清的视线再次看向了四周,然后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遍遍的为自己加油打气。 她的心里,有一种极为浓烈迫切的冲动,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她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呆在这里的,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走了,带着满心的恐惧,就这样离开,她太清楚了,现在的自己,有太多的敌人,不单单是颜司明和苏妙雪他们,有很多人,都将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上次她在冷宫昏倒的事情,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很多人都会猜测她和冷宫到底有什么渊源,有些人,就算是一丁点的小事细节他们也会加以利用,她不想被人打倒,就必须经历这样的痛苦。 四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到处都被烧毁了,比起之前来说,看着有几分瘆人,前几日,这里有死人吗?所有的一切,都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森森的让人害怕,苏心漓就那样坐着,她的眼眶红了,但是却没有落泪,她的嘴唇被咬破了,情绪却没有崩溃失控,苏心漓紊乱慌张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她的心情比起刚进来的时候也趋于平静了,只是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手脚都是发软的,一时间根本就站不起来,她就老老实实的坐着,心还在痛,但是似乎已经痛到极致了,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了。 苏心漓坐在地上,差不多足足有一个时辰,冷宫这地方,湿气是很重的,而且大火是被水给熄灭的,那些灰都是有水汽的,冰冰凉凉的,但是怕冷的苏心漓却不觉得冷,就那样一直傻坐着,直到自己手脚有了力气,她才站了起来,她外面穿着的是白色的斗篷大衣,在里面呆了这么久,坐在地上的屁股那一块,都是黑灰,身上其他地方也沾满了,苏心漓怎么拍都拍不干净,苏心漓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有些无奈,这个样子出去,实在太折损形象,兰翊舒是无所谓,只是出宫的话,沿途必定会遇上太监宫女还有羽林军,而且她还准备见颜睿晟的,这个样子,还怎么去东宫啊? 苏心漓用嘴对着自己冻得仿佛已经快结冰的手哈了几口热气,连着用力搓了几下,拍打自己冻的已经快要僵硬的脸,她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的面部表情还算自然的时候,这才走了出去。 兰翊舒就站在门口,见苏心漓出来,忙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跑了过去,他左手的手臂上,有一件厚厚的大衣,和苏心漓一样,都是粉色的,大衣包裹着,还有个汤婆子,兰翊舒一走到苏心漓身边,看着她被冻的通红的脸,鼻子也是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她的手,也被冻得通红,看起来就是冰冰冷冷的,兰翊舒立马就将自己手上的汤婆子递到了苏心漓手上,苏心漓接过,正想开口告诉他自己身上的衣服脏了,兰翊舒已经将苏心漓搂在了怀中,然后脱掉了她之前穿着的那白色的斗篷大衣,换上了他新拿来的干净的斗篷大衣,他唯恐苏心漓冻着,动作极快,利索又自然,原本冻的浑身僵硬发抖的苏心漓怀抱着汤婆子,再有干净的大衣,顿时暖和了许多。 她抬头看向兰翊舒,看着他在阳光下沉静温柔的脸,只觉得自己一颗揪痛又冰冷的心,变的暖和又舒缓,就像是被热水熨烫过一般,舒服了许多,整个人都是温暖的。 “兰翊舒。” 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苏心漓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且还有浓浓的鼻音,她想问兰翊舒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他怎么就知道她需要呢?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兰翊舒对她,一直不都是这样善解人意的吗?她想要什么,他总能及时的给什么,他对她的细心关切,从来就没教人失望过。 “我让人去贤妃娘娘宫中取的。” 两个人的心灵似有默契,虽然苏心漓只是叫了兰翊舒的名字,什么都没问出口,但是兰翊舒就是知道。 兰翊舒知道,苏心漓是最最怕冷的,她一个人呆在里面那么久,出来的时候肯定手脚冰凉,所以兰翊舒离开了一小会,到了冷宫门口,让颜宸玺命人去贤妃娘娘那里取了这大衣和汤婆子来,只是他没想到,苏心漓的身上会这样脏,就算没有进去,他也知道,苏心漓一直都坐地上了,兰翊舒原想训斥苏心漓几句的,这么冷的天,她的身子又不好,怎么能坐在地上那么久呢?可一想到她在这里的心情和承受的痛苦,那些话都到嘴边了,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是心疼着。 兰翊舒将苏心漓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她除了面色难看一些,并没有太大的异常,松了口气,他站在她的身前,替她将那些落在她头发上的黑色碎末屑拿了,然后又替她将发丝整好。 他心里知道,苏心漓现在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的,她现在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的,但是和那天相比,她现在这样子,兰翊舒已经很满意了,他的漓儿,只要她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情,就算再怎么艰难,她也会完成,关于这一点,她从未教他失望过。 “兰翊舒,我想在这里拜祭一下。” 苏心漓微抬着头,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眼里就只有兰翊舒,“我想和这个地方告别。” 上辈子,她就是死在这个地方的,死前的惨状,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还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悲痛心情,到现在,她都还刻骨铭心,那样深重的怨气,恨不得把所有的人都杀了,她想将那个自己送走,还有玉儿,据苏妙雪说,他应该也是死在冷宫的,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孤苦伶仃的,他一定也是不瞑目的,还有上次因为自己失控遭受到牵连的太监,苏心漓想送他们一程。 “好,我这就让人去内务府领纸钱和蜡烛。” 皇宫内院,是不允许私下拜祭的,不然的话,若是被发现,是要被处死的,纸钱和蜡烛那东西也不多,就只有内务府有。 “本宫让人去拿吧。” 苏心漓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颜睿晟也在,他的身边,是在轮椅上坐着的颜宸玺,她方才出来的时候,兰翊舒第一时间就走到她的跟前,她因为情绪低落,兴致不高,都没有四处张望,就只看到了兰翊舒,都没发现他们也在。 颜睿晟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苏心漓身上,苏心漓看向他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刚好相对,苏心漓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有尚未来得及掩饰的伤心和难过,而颜睿晟则是疑惑和好奇,当然,还有歆羡,每每看到兰翊舒和苏心漓在一起,他的心底总会生出说不出的羡慕,他们的眼中,似乎就只有彼此,他和颜宸玺两个人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但是苏心漓却一直都没有察觉,不过兰翊舒对苏心漓,是真的好,细心又温柔,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用那样专注又深情的眼神看向一个人,包括之前相爱的长公主和驸马,苏心漓看向兰翊舒的时候,有一种全然的信任,他们的互动,能让看的人也觉得甜蜜,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并没有很久不是吗?才一年的时间而已,到底是怎样的相爱,多深的感情,让他们彼此,有这样的默契? “太子,六皇子。” 苏心漓从兰翊舒的身边经过,走到颜睿晟跟前,屈膝朝着两人行礼,虽然她的面色依旧苍白,不过神色却是淡然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异常,颜睿晟和颜宸玺看着苏心漓这样,不由想到她方才依偎在兰翊舒怀中的样子,小鸟依人,全然信任,丝毫都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现在,就因为他们,她很快就戴上了面具。 颜宸玺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他示意苏心漓起身,然后笑着说道:“还是不要行礼了,我可当不起,兰大哥那眼神我可受不住。” 当着颜睿晟的面,颜宸玺没有再叫苏心漓嫂子,不过这话中的深意,苏心漓自然是明白的,他贵为皇子,身份是比她尊贵没错,但因为兰翊舒,颜宸玺却是不喜欢她向他行礼的。 颜睿晟没有说话,只一双眼睛和之前相比,阴沉的厉害,他知道,他和苏心漓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交情,对苏心漓来说,他更只是太子而已,并没有其他,她防着自己,正常的很,但是看着她这个样子,颜睿晟心里就是不快的很,只是这种不悦,他并未表露出来。 “纸钱和蜡烛,本宫着人去取。” 颜睿晟说完,唤了一声,他身边的贴身管事公公康大海立马跑了进来,颜睿晟吩咐了几句,康大海恭敬的道了声是,转身就办事去了,苏心漓也没有阻拦,毕竟这件事情由颜睿晟去做确实比她和兰翊舒都方便许多。 颜睿晟心里头是恼火的,同时有很多的疑问,不过就算苏心漓努力的掩饰,也掩饰的很好,他还是能感觉到她浓浓的悲伤,脑海中也会完全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她上次在冷宫失控的画面,心一下就软了,根本就不忍心苛责什么。 几个人就站在那座被烧毁的院落前,谁都没有说话,现在差不多已经是春天了,但天气还是很冷,兰翊舒也不管旁边就有两个站着,直接就将苏心漓搂在怀中,替她挡风,苏心漓也没有挣扎,极为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 颜睿晟身为太子,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这回又是他的贴身太监亲自去办事,内务府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康大海说要什么就给什么,而且分量很足,内务府距离冷宫并不是很近,但也不远,约莫差不多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康大海就领着人回来了,他应该是一路跑回来的,有些气喘吁吁的,颜睿晟让他将东西放下就让他离开了,偌大的冷宫,和方才一样,依旧只剩下苏心漓兰翊舒还有颜睿晟颜宸玺几个人。 苏心漓亲自拿了烧纸的火盘,将纸钱放了进去然后点燃,等火盘里的纸钱烧起来后,她又取出了蜡烛点了火,然后放在火盘的两边,最后才取出香,将香点燃了,跪在地上,朝着坤宁宫来冷宫的那个方向拜祭,她闭着眼睛,嘴唇动的很快,不知道在默念着些什么,她的脸色一如方才的苍白,那样子,极为的虔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拜祭完了之后,苏心漓直接将香扔在了火盘里面,站在她身边的兰翊舒见她要起身,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低着身子替她拍掉膝盖上的灰尘,颜睿晟静静看着,他现在希望得到苏心漓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是和兰翊舒相比,他总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喜欢苏心漓没错,但是对她,应该做不到兰翊舒那样子,放下身段,纡尊降贵。 苏心漓选择兰翊舒,甚至为他做这么多,在很多人眼里,或许会觉得苏心漓不矜持,甚至有人会觉得她恬不知耻,但是如果看到他们两个人相处,想来就不会这样想了,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有苏心漓在的地方,兰翊舒的目光似乎从来不会从她的身上移开,就算在金銮殿也一样,他眼里放着的并不是皇上,而是苏心漓,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应该会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吧,因为很有安全感,苏心漓和兰翊舒在一起,脸上似乎都是挂着笑容的。 “苏大人,你方才祭拜的是谁?”颜睿晟看着苏心漓问道,颜睿晟和颜宸玺一样,在知道苏心漓进宫的消息后,就准备见她了,他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苏心漓会再来冷宫,而这样敏锐的预感,在现在完全得到了证实。 冷宫这个地方,对苏心漓来说,应该是很不一样的,还有坤宁宫也是,颜睿晟心里有很多关于苏心漓的疑问,这是他想要知道的,所以他也不管苏心漓是不是会回答,直接就问了。 “那些无辜枉死的人。” 不论是那些太监,还是自己,亦或是玉儿,在苏心漓看来,都是无辜的。 苏心漓说完,看了兰翊舒一眼,兰翊舒会意,推着颜宸玺出去的,在进宫之前,苏心漓就说了,她要去冷宫看看,而且还会去东宫。兰翊舒又不是瞎子,颜睿晟对苏心漓的感情,他自然是能看出来一些的,而且颜睿晟这个人心地也不坏,是不会伤害漓儿的,但是他看自己必定还是极为碍眼的,颜睿晟也防着他,他呆在这里,很容易碍事。 颜睿晟见兰翊舒推着颜宸玺离开,心里头又是一叹,他对苏心漓还真是信任又放心。 “无辜枉死的人?谁?苏心漓,你与坤宁宫还有这冷宫到底有什么联系?” 颜睿晟是身体不适,但是并没有眼瞎,苏心漓看坤宁宫还有冷宫的眼神很不对劲,那双眼睛,在看向某样东西的时候,似乎都带了回忆,有很浓厚的复杂的情感,像是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很久,但是苏心漓明明很少进宫,上次,更是她第一次去坤宁宫,至于冷宫这地方,她更不可能来,刚认识苏心漓的时候,颜睿晟就觉得苏心漓的身上有秘密,而现在,这样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苏心漓抿着唇,一双漂亮的媚眼儿盯着就在她面前站着的颜睿晟,拧着眉头,没有说话,有些事情,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对兰翊舒坦白,但是对其他人,尤其是颜睿晟,她根本就不可能实话实说。 “玉儿是谁?你与颜司明到底有什么仇怨,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一直以来,颜睿晟都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苏心漓对颜司明十分讨厌,处处针对他,甚至冒险数次害他,那日,颜司明醉酒与苏妙雪发生关系的事情,颜睿晟就觉得古怪,现在想想,这件事情,苏心漓肯定参与了,还有苏妙雪在五皇子的门前大闹,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撑腰,苏妙雪她哪里敢?一直到现在,颜睿晟都觉得好奇,到底苏心漓对文帝说了些什么,竟然让父皇同意五弟娶那个耻辱进门,而且还是赐婚,如果不是因为苏心漓,五弟现在不至于会这样落魄,走到哪里,就算人当面不敢说,但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人从来就没少过,如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苏心漓怎么可能设计这所有的一切?但是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呢?颜司明并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应该说,他是个极为功利的人,对像苏心漓这样身份的女子,他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做让她讨厌到这样对付他的事情。 “太子殿下的问题,真多。” 苏心漓看向颜睿晟,淡淡的道了声,她的神色还算平静,声音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颜睿晟也盯着苏心漓,在心中苦笑了一声,他的问题,确实有些多,好奇心,也有些太盛了,如果那日的事情,换一个人,不是苏心漓,而是其他,颜睿晟想,他应该就不会如此了。 “那你回答吗?” 苏心漓转过身,抬头,扫了四周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颜睿晟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开口道:“那日,兰翊舒抱着你离开了冷宫后,父皇身边的李公公就带人来了,涉及到这件事情的人全部被处死了,父皇将我召到了御书房,问我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概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是本宫和皇后有意害你吧。” 苏心漓闻言,一愣,文帝居然还特意召了太子去见他吗?那太子和他说什么了吗?苏心漓并不愿意文帝知道那日的事情,应该说,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那日的事情,就算是兰翊舒也不想,因为她清楚,兰翊舒看到自己那个样子,听着她口口声声叫着玉儿,心里头必定不是滋味。 “我已经和外祖父外祖母他们说了,这次的事情,与皇后还有太子都无关,是我辜负了皇后一片盛情,还请太子代微臣向她致歉。” 不论是皇子,还是后宫的妃嫔娘娘,苏心漓现在的身份,都是不适合接触的,她不管皇后那日邀请她的目的为何,但是苏心漓觉得她并没有恶意,至于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是她自己的原因,是她没能从过去的那些阴霾中走出来,与东宫和中宫的人都无关。原本,苏心漓前几日就想要进宫的,兰翊舒担心她身体不适不能再受刺激,坚决不肯同意,她便去了定国公府,找了个理由,将那日的事情搪塞过去了,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后,苏心漓都不讨厌,更不愿意定国公府的人因为自己对他们心生芥蒂,甚至因此被人利用。 “苏大人不觉得自己还欠我一个答案吗?那日你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失常?还有你与颜司明,那个叫玉儿的人,你与他很亲近吗?” 不单单是颜司明和玉儿,颜睿晟觉得那日苏心漓对冷宫那两条狗的态度都是不对劲的,她一见到那两条狗,就命人将他们处置了,尤其是后来,她用棍子打那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相信一贯柔弱淡然的苏心漓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她是那样善良的人,不可能无端端对狗下手。 “是呀,很亲近。” 苏心漓忽然转过身,对着颜睿晟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睛回道,颜睿晟有些愣住了,苏心漓在说很亲近的时候是笑着说的,但是那笑容,却冰冷又空洞,还有种说不出的感伤,颜睿晟想,那个叫玉儿的人一定是她极为极为重要的人吧。 “那日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告诉父皇。” 鬼使神差的,颜睿晟说了句完全没头没脑的话。 苏心漓闻言,心头一松,对着颜睿晟露出了笑容,“如果我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一场噩梦,太子殿下,您相信吗?” 苏心漓知道,若是今日自己不给颜睿晟一个解释交代的话,他应该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除了说做噩梦,她真的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噩梦?” 苏心漓抿着唇,认真的点了点头,“殿下您相信吗?” 颜睿晟盯着苏心漓,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 “经常会做的一个噩梦,所以记忆和印象都十分的深刻,梦里面,有一个和坤宁宫一模一样的地方,我似乎就住在里面。” 这样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不过苏心漓却没有避讳,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对成为皇子的女人没兴趣,既如此,她对后位,也是没有野心的。 “后来,因为奸人的陷害,我被打入了冷宫,就是这座被焚毁的院子。” 苏心漓指了指身后已经被烧成灰烬的院子,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格外的认真,而且样子也是严肃的,颜睿晟想到,之前苏心漓进宫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但是这次,一被母后召到坤宁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中必定有缘由,但是苏心漓并没有去过坤宁宫,这所有的一切,似乎真的就只能用梦境来解释了,颜睿晟还是觉得怀疑,但是苏心漓实在说的太过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了。 “冷宫里,有大狼狗,它们很凶,会咬人,而且还吃人,我每天被关在这院子,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脸也被毁掉了,忽然有一天,苏妙雪身着后服来看我,她告诉我,定国公府的人都被害了,一个活口都没有,她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就想要害死我,临死前,我隐约看到了颜司明的侧脸,他穿着龙袍,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很奇怪对不对?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我老是做着相同的噩梦,好几次,我还看到那侩子手用刀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和几个兄长的脑袋,我还看到自己被杀了,我就是死在这个地方的,然后,我就害怕了,很害怕很害怕,怕梦里所有的一切会变成现实。” 苏心漓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面色苍白,嘴唇发抖,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让人觉得心疼。 “就是因为这个你才针对五弟和苏妙雪他们的吗?” 良久,颜睿晟低声问道。 苏心漓点了点头,“这样,还不够吗?” 颜睿晟想说,这只是梦,但是他看着苏心漓那样,又想到颜司明的手段,又觉得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且五皇子和苏妙雪他们,本来就很让人讨厌不是吗?” 如果梦还不够的话,现实他们的表现,也足够让她费心思去对付他们。 “那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反的。” 颜睿晟想要安慰苏心漓,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这样笨拙的言语。 她费尽心思做这么多,就是为了保护定国公府的人,不让梦中的一切成为现实吗?颜睿晟看着苏心漓那张苍白的小脸,心里一抽,疼的厉害,兰翊舒他应该也是知道苏心漓的这个梦的吧,所以那日他会下令将这个地方焚毁,天天做着这样恐怖的梦,看着关心爱护自己的家人被杀,她一定十分难过吧,每天,都在害怕煎熬吗? “太子,谢谢你,没有将那日的事情告诉皇上。” 对于这一点,苏心漓真的是很感激的,因为她没料到,颜睿晟会这样维护她。 “你今后,还是与颜司明远一些吧,彼此保持距离,他不会甘心现在的处境,必定会有所行动,而我呢,也不放心这样一头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势反扑的恶狼,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直以来,苏心漓都希望颜睿晟和颜司明保持距离,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因为她觉得颜睿晟也是个可怜的人,她并不愿意伤害他。 “我知道了。” 苏心漓瞪大着漂亮的媚眼儿看向颜睿晟,这样的结果,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之外,她原本以为,颜睿晟会替颜司明求情的呢,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同一阵线上的人。 “谢殿下体谅。” 苏心漓躬身,再次道了谢,“兰翊舒和六皇子都在外面等着呢,我们出去吧。” 颜睿晟应了一声,跟在苏心漓的身后离开,他向前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破败的冷宫,如果将这个地方休整一番,然后种上鲜艳的花儿,或者挖个塘子,注入一些有一些活力的东西,下次苏心漓再到这个地方,应该就不会想起那个噩梦了吧,就算想起,心情和情绪应该也能平复一些吧,这样的想法从颜睿晟的脑海冒出后,颜睿晟在心中轻笑了一声,回身走了出去。 苏心漓出去的时候,兰翊舒和颜宸玺就在门口等着,苏心漓直接走到兰翊舒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比起刚进宫的时候,她现在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大程度上克服了对这个地方的恐惧,下次自己再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不至于会给那些对她居心叵测的人可趁之机。 康大海一直就在外面守着,看到颜睿晟出来,忙迎了上去,苏心漓和兰翊舒辞了颜睿晟,推着颜宸玺回宸安殿。 苏心漓和兰翊舒几个人率先离开,站在原地的颜睿晟在苏心漓走后,走到了她之前站着的位置,然后目送着他们离开,一直到再也看不到苏心漓的背影,颜睿晟都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那个方向发呆,一旁的康大海看着到底是不忍自己身体虚弱的主子一直站在风门上,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叫了声,“殿下。” 颜睿晟回过神,看向他,康大海在心中直叹气,孽缘啊真真是孽缘,若太子殿下看上的是别的女子,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可偏偏,他就是看上了苏心漓。 “殿下,您身子不适,这里风又大,我们回去吧。” 康大海的声音很轻,完全用的是试探的口气,苏心漓和兰翊舒他们都离开了,他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而且,康大海并不喜欢冷宫这个地方,觉得这地方清冷又邪乎,他担心颜睿晟撞上什么脏东西,那样的话,可如何是好? 颜睿晟嗯了一声,康大海也笑着应了,但是颜睿晟并没有马上走,看着透过冷宫敞开的门看向里面,“康公公,你让人将冷宫好好拾掇一番,然后重建,弄成像御花园那样。” 康大海闻言,不由一愣,想要劝自家主子别费这个心思,抬头,看着颜睿晟望着冷宫方向出神,又在心里头叹了好几口气,到嘴边的话,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就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是,“奴才会尽快让人去办的。” 虽然不知道好端端的颜睿晟怎么会有改造冷宫的想法,但是康大海猜测十有八九和苏心漓有关,在这件事情上,皇后劝都没用,到现在,都不得不向太子殿下妥协让步,他一个奴才的话,就更没分量了,除了叹息,就只有叹息。 ** 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送颜宸玺回了宸安殿后,并没有久留,去拜访了文帝一趟,两人这才出了宫。 皇宫是天子的地盘,苏心漓进宫的消息,文帝肯定是知道的,苏心漓现在正是需要巴结文帝的时候,这难得进宫一回,自然不可能不见他的,文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苏心漓多多注意身体,倒是让苏心漓感受了一把父爱的温暖慈爱。 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苏心漓乘坐的马车才刚停下,她才撩开帘子,都还没下马车呢,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流朱来回踱步,她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的焦灼,似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苏心漓才下了马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流朱看到苏心漓,眼睛一亮,快步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 “小姐,出——出事了。” 流朱的声音,和她的神情一样,极为的慌乱,而且颤抖的厉害,眼睛也是红红的,盛满了担忧,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定国公府——”苏心漓一听是定国公府,顿时就拧起了眉头,越发的担心起来。 “流云——” 定国公府?流云? “不要着急,你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苏心漓心里也有些乱,却没有表现出来,拍了拍流朱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流朱深吸了几口气,开口说道:“云碧姑姑死了,来府里通知这件事情的丫鬟说,这件事情和流云有关。” ------题外话------ PS:亲耐的们,你们的掌声和票票在哪里 第一百九十四章:出手,不疑 第一百九十四章: 苏心漓一听这事,当场有些发懵,来不及多想,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回府,才下了马车的苏心漓又和兰翊舒一起上了马车,快速朝定国公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苏心漓的脸色都很不好,和在冷宫的时候一样苍白,她背靠在马车上,神色冷凝,略有些涣散的目光,也是冰冷的,一颗心,则是惴惴不安的。 从外婆还是山寨女大王的时候,云姨就在外婆的身边,外婆嫁给外公,她也跟着进了程府,外婆和外公一起上战场,她也是一起的,几十年来,几乎是形影不离,她现在出了事,外婆必定相当难受,苏心漓实在是不忍心,云氏已经上了年纪了,还要承受这样的打击,如何能受得了?苏心漓越想就越觉得难受担忧,心里也痛的很,因为不论是对已经过世的母亲,还是她,云姨都是极好的,苏心漓觉得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不敢置信,同时也让人难以接受。 兰翊舒就坐在苏心漓的身旁,见她紧咬着唇,面色苍白,也心疼的很,她才从冷宫回来没多久,心情都还没有平复呢,突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兰翊舒伸手,将一旁坐着的苏心漓带入自己的怀中,苏心漓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马车内极为的安静,甚至可以听到车辙的声音。 “兰翊舒。”良久的沉默后,窝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忽然开了口。 兰翊舒应了一声,抚着她的发丝,“不要担心,有我呢,我在。” 一直紧咬着唇忍着落泪冲动的苏心漓忽然就红了眼眶,她现在的心情,真的是相当糟糕,从宫里出来心情就是低落的,遇上这样的事情,更是差的一塌糊涂,乱的要命,也烦的要命。 “你说,她是不是动手了?”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怀中,低头,左手不停的转动着右手手腕上戴着的玉珠手链,因为随时都有可能来定国公府,而且最近这几次,经常会碰上长久卧病在床的慕容雨,所以苏心漓去哪里都会戴着玉珠手链,但是这串玉珠手链并不是慕容雨给的,而是兰翊舒给她的,虽说那里面的蛊虫已经出来了,但兰翊舒还是觉得不放心,担心里面还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所以让人打造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在流朱告诉自己云姨出事,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流云,当时脑子空白有混乱的她下意识的想到了她的大舅母——慕容雨,她的心痛,不单单是因为云姨的死,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流云,就会与她有关,而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慕容雨做的话,她就再也找不到借口给她机会了,她很害怕,这一切是她做的,但是她心中直觉的那个人就是她,等到事情的真相揭露的那一天,对定国公府的每个人来说,尤其是大舅舅他们,一定是很大的伤害和打击吧。 定国公府距离苏府并不是很远,乘坐马车一刻钟就到了,马车一停下,都还没停稳呢,兰翊舒就抱着苏心漓跳下了马车,苏心漓下了马车后,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她现在的心情是混乱的,就像揉成一团的丝线,完全打成了死结,大脑也是一样,一会空白,一会乱的要命,她需要一些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不能让自己乱了阵脚。 苏心漓深呼吸的时候,兰翊舒就站在她的身边等着,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呼气吐气,满脸的紧张和担忧,一直到苏心漓睁开眼睛,他将自己的手递到了她跟前,然后对着她微微一笑。 苏心漓乍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被送到自己跟前的手,微微愣了片刻,她顺着手的方向望去,看着兰翊舒那张带着温润笑意的脸,脸上也有了笑意,她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兰翊舒的手,与兰翊舒十指相扣的时候,苏心漓再次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安心感。 她有兰翊舒呢,他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苏心漓,你又需要惧怕什么呢? 守在门口的小厮见是苏心漓和兰翊舒,自然没有去通报,直接就让他们进去了,态度一如以往,热情恭敬的很,而且他的脸上还带着笑意,没有丝毫的沉重和伤感,苏心漓抿着唇,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云姨的事情,他们必定是不知道的,也对,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流云有关,流云是她的贴身丫鬟,是她送来伺候照顾云氏的人,以外公外婆对她的关心在意,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情外传?同时,苏心漓心中也存着侥幸的心理,她希望,云姨还是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 苏心漓心里头虽然着急,不过步子却很稳,没有走的很快,遇上下人请安的时候,也是和往常一样的态度,一直到云氏的院子。 云氏院子的大门是微敞开着的,院门外站着两个婆子,都是和云碧一样,在云氏身边照顾伺候了几十年了,感情都是很要好的,苏心漓看着她们脸上悲痛的神情,心中唯一一丝侥幸也被彻底打碎,那两个婆子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叫了声小姐,不过脸上却没有笑容,极为的敷衍,和以往满脸笑容的热情截然不同,苏心漓也不生气,她们和云姨都是几十年的姐妹,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伤心难过对她不满自然是有的,但她觉得心凉,那种凉意传遍四肢百骸,苏心漓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僵硬了,兰翊舒的手,那么的暖,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甚至于,她觉得眼眶是酸酸的,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定国公府的人会用这种淡漠疏远的态度对自己,很受伤,很失落。 “兰翊舒,我们进去。” 苏心漓的视线从那两个守门的婆子身上移开,回头看向兰翊舒说道,她极力的维持着平静淡然,但是苏心漓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才进了云氏的院子,苏心漓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院子里很安静,透着股死寂的沉静和悲伤,主院内,一个来往的人都没有,苏心漓直奔云氏的主屋,这一回,她走的很快,拉着兰翊舒,几乎都快跑起来了。 云氏的主屋,房门并没有关上,但是也没有大开,和外面一样,都只是微微的敞开,苏心漓还没进屋,就看到主座上坐着的云氏,其实并不是坐着,而是躺着,程鹏也在,就在她的身边坐着,而云氏则靠在他的身上,面色苍白,神情悲痛,很是没有精神。 苏心漓回头看了眼兰翊舒一直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慢慢的挣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再次闭上了眼睛,长长的深吸了口气,然后伸手将门推开。 偌大的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除了云氏和难得在家的程鹏,程绍伟,程昱凡,程子谦,程子风等人都在,还有苏心漓的两个舅母和嫂子,另外地上还跪着几个下人,流云也跪在了地上,发丝有些凌乱,样子看起来狼狈的很,不过脊背却挺的笔直,一副不肯曲饶的样子,她的眼圈红红的,里面全都是泪水,却没有留下,苏心漓看着流云这个样子,心里越发的酸涩,生出了浓浓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流云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子吧,明明知道有危险,但是为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苏心漓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流云,同时还很生气,如果这所有的一切真的是慕容雨做的,她在做这些事情,从来就没考虑过她这个外甥女的处境和感受,也对,她怎么会考虑这些呢?她连自己的丈夫儿子都不在乎了,怎么会在意她这个外甥女呢?你的命,她都想要,更何况是你身边的丫鬟呢。 苏心漓这样一想,越发觉得流云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子的,心里对操纵这件事情的人越发的生气,许是因为上辈子为她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一直到现在,苏心漓最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身边的人因为她遭罪的事情发生。 苏心漓收起自己所有复杂的情绪,越过跪在地上的人,走到了云氏和程鹏的身边,恭敬的行了礼,“祖父,祖母。” 苏心漓的面色沉静,说话的声音也是不卑不亢的,云氏听到苏心漓的声音,缓缓抬了抬眼皮,只看了苏心漓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无精打采的样子,眼角挂着泪痕,神色依旧满是悲痛。 兰翊舒也走到了苏心漓的身边,向云氏和程鹏问了安。 “你怎么来了?” 程鹏说这句话的时候叹了口气,看向苏心漓的神色有些复杂,云碧的死,他们都很伤心,尤其是云氏,当场就晕过去了,但是他们并不准备张扬这件事情,也没打算让苏心漓知道,因为不想让苏心漓为难,他们是准备私下处理这件事情,处置流云的。 “是我让人通知她的。”一旁的慕容雨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流云是漓儿的丫鬟,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应该知情,如何处置流云,也应该让她知道。” 慕容雨这说辞,自然是冠冕堂皇的,不过可能是苏心漓的心中一早就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她这样说,苏心漓只觉得她是想尽快定流云的罪,那样的话,她与这件事情,也撇不开关系了,如果苏心漓所料不差的话,这件事情,不管程鹏和云氏如何隐瞒,再怎么告诫,还是会传出去,自己的贴身婢女害死祖母的情若姐妹的婢女,世人必定以为她有不可告人的叵测居心,觉得她不孝不义,心思歹毒,到时候,若是流云已死,那她真的还是百口莫辩了。 “现在事情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看到流云动手,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尚早了吧。”程子风不满的说道。 苏心漓看向程子风,倒是有些意外他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替流云说话,再看程鹏和云氏,苏心漓心中不由叹了口气,都说关心则乱,外婆和云姨自小一起长大,是同甘苦共患难的,而且还一起经历过生死,感情深厚,就算是亲姐妹怕也是比不了,现在云姨出事,她必定会伤心过度,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公正,而且,这件事情又与她有关,他们必定有种种顾虑,尽快低调处理,这也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除了她还有谁,早上云姨还好好的,和她一起后突然就出事了,而且还有人听到她们起了争执。” 程郑氏素来看不惯云氏心疼苏心漓,她觉得自己为定国公府传宗接代,伺候公婆,养育儿子,任劳任怨,而且还操持着偌大的定国公府,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云氏一有什么好东西最先想到的就是苏心漓,她和夫君还有几个儿子都没那么多的好处,她心中自然是极不平衡的,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落井下石,她自然是不会放过,只要定国公府没了这苏心漓,那老太太之前送给她的那些东西,有大半肯定会属于她和她的儿子。 “二舅母这样说未免太武断了吧,还是您觉得和一个人争执就会动杀机?” 苏心漓回过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程郑氏,苏心漓这一开口,就已经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她要并且会护着流云。夫妻那么多年,程郑氏的那些小心思,程绍伟自然是知道的,见苏心漓这样子,不满的看了程郑氏一眼,“你给我少说几句。” 在身为舅舅的他看来,苏心漓永远都是个孩子,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这个他眼里的孩子有手段有智谋,而这种手段和智谋,让他这个做舅舅的都是敬佩畏惧的,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庆幸,庆幸苏心漓是定国公府的亲人,而不是仇人,不然的话,她想要除定国公府,必定为一大患。 流云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对定国公府是什么居心,程绍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却是肯定的,他的这个外甥女是绝对不会伤害府里的人的,虽然这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流云,但是这次的事情到底如何,现在真说不准,但是云氏现在这样子,不处置流云—— 程郑氏怒了努嘴,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 苏心漓走到流云身边,蹲下了身子,抬起她的下巴,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撩开,这才发现她白净的脸上有两道划痕,虽然不是很深,但是流血了,看的夕颜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 “小姐。” 流云的眼睛红红的,她轻轻的叫了声,满满的都是愧疚,“奴婢无能,没能照顾好老夫人,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辜负了小姐所托。” 苏心漓摇了摇头,从衣袖中取出自己的丝帕,小心的替流云擦脸上的血迹,然后看向程子风道:“四哥,你去取祛疤的膏药来。” 程子风看了程鹏和云氏一眼,见他们没有出声反对,再见苏心漓那一脸认真又严肃的模样,应了一声,转身给她取药去了,虽说苏心漓的年纪比他们都小,程子风也从来没见过苏心漓动怒的模样,但是此刻她沉着脸的样子,程子风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害怕的,就怕她的倔脾气上来和云氏还有程鹏闹起来,那到时候,真的是不能收场了。 “委屈你了。” 苏心漓伸手将流云眼角的泪痕擦掉,那样子看起来满是歉意,流云紧咬着唇,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之所以到定国公府,照顾云氏不过是个借口,实际是为了监督慕容雨,但是现在,慕容雨那边她都还没有任何的发现呢,倒是将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她自己便也就算了,流云最担心的是苏心漓因她受牵连,那她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苏心漓觉得流云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子的,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愧疚,而流云却觉得自己没有完成苏心漓交代的人任务,没能好好报答她的恩情,非但如此,还惹出这样的祸端,她觉得自己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心漓并没有问流云,她心里料定流云是被冤枉的,但是现在,流云跪在地上,百口莫辩,那就说明这次的事情,那个人计谋成功了,从流云口中必定是问不出什么的,而且她要问流云,旁人必定会觉得她是存心包庇流云,所以苏心漓问这句话的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你们说这件事情是流云做的,有什么证据吗?” 站在一旁的张贤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面色冷凝的苏心漓,缓缓开口道:“自从流云来定国公府后,云姨与她一直都很亲近,早上云姨出事的时候,就只有流云在云姨的屋子。” 苏心漓大嫂声音温婉,虽然她没有直接说这件事情就是流云做的,但是字里行间透着的明显就是那意思,“而且有祖母院子里的丫鬟听到她们的争执声。” 张氏的话刚说完,跪在地上的一丫鬟就不住的点头,说当时听到流云和云碧的争执声,吵的还很凶,后来两个人突然动起手来,没一会,云碧就死了。 “她们吵什么了?” 苏心漓走到那丫鬟跟前,冷声质问道。 “奴——奴婢没听清。” “你不是说当时吵的很凶吗?那必定是很大声的,你怎么可能没听清呢?” “漓儿,我知道流云是你的贴身丫鬟,一直很得你的信任和喜欢,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放心让她来照顾母亲,但是现在死的是云姨,她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云姨是与母亲一同入的相府,名义上是下人,但是我们都是将她当成长辈敬爱的,我们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些丫鬟了,还有流云,你外婆素来是最疼爱你的,你的丫鬟来定国公府后,那也是善待的,便是你外祖母身边的几个一等丫鬟,那也是要给她几分薄面的,她与流云发生争执,她们如何敢在外面偷听太久?你这样袒护流云,有考虑过你外祖母的感受吗?” 慕容雨这时候说这些话,在苏心漓听来,是无比刺耳,苏心漓巴不得她什么都不要说,不要这样落井下石,不要千方百计的将这件事情与她扯上关系,那她心情或许还能好一些,在苏心漓看来,慕容雨现在真的是说多错多,而且让她烦躁,甚至是反感。 “听大舅母的话,似乎很希望这件事情是我指使流云做的。” 苏心漓勾着唇,看向慕容雨的眼神满是冰冷的讥诮。 “漓儿!” 程鹏怒喝了一声,显然是觉得苏心漓说的有些过的,苏心漓抿着唇,盯着慕容雨,没有认错,慕容雨见状,眼神暗了暗,“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现在这样子,实在让人心寒。” 慕容雨说完,不再说话,她闭上眼睛,一副看起来被苏心漓伤了的样子。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身边,捏了捏苏心漓的手,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她现在这样子,似乎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我相信流云绝对不会与云姨动手,而且流云一点功夫都不会,根本就不是云姨的动手,怎么可能杀的了她?” 虽然云碧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她的身体比云氏还要健硕许多,流云在做她的丫鬟前是家里的千金,根本就没干过粗活,跟了她之后,也没做什么体力活,就她的力气和身手,根本就不是云碧的对手。 “那是因为她下了毒!”苏心漓的二嫂许氏大声说道。 “她一早就计划杀了云姨了,但是她又知道自己不是云姨的对手,所以就对云姨下毒,正因为如此,云姨才会丧命于她的手中,真是心肠歹毒,居心叵测。” 苏心漓看着针对自己的许氏,心中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受伤,还有委屈和伤心,她做了这么多,全都是为了定国公府,同时也是保护她们,但是她们呢,这家中的每个人,不是想害她置她于死地的就是处处针对她,与她针锋相对的,要说心寒,她才是真的心寒,苏心漓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快要结冰了,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很难平静的下来,苏心漓想,关心则乱,而现在,因为事情牵涉到了自己,又与自己的家人有关,是她心里面认同的家人,所以她无法像以前在相府那样,冷然的面对一切。 “下毒?”苏心漓后知后觉的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关键词。 “是呀,云姨是中毒死的,那毒药就是从流云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苏心漓闻言,挑了挑眉,看向了流云,流云见苏心漓看着她,以为她是怀疑自己了,原本已经人命的她并不愿意被苏心漓误解,解释道:“小姐,我没有,早上极为夫人和少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我奉命去泡茶,泡茶的时候,有人说云姨有事找我,云姨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我想她找我可能是有事,收拾了一下,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茶水间的其他下人就过去了,我一进云姨的房间,云姨突然就冲了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我一直一直叫她,但是云姨根本就听不到,我们根本就没有起争执,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小姐,我真的什么都没对她做,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事!” 流云的情绪极为激动,说着说着,红红的眼眶,有泪水流了出来,苏心漓一听这话,越发确定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不然的话,不会是在门口唤流云,而不是进屋找流云。 “我相信你。” 苏心漓看着流云歇斯底里似快要崩溃的模样,认真的说道,“流云,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相信你不会伤害云姨。” 苏心漓重复了一遍,口气是说不出的坚定,不容任何置喙,那双眼睛,一如以往,满满的都是信任。 “漓儿!” 慕容雨叫了苏心漓一身,她都还没说话呢,苏心漓转过身,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话,她盯着慕容雨,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大舅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任流云,所以才会让她来定国公府照顾外婆,她跟在我身边,一直都忠心耿耿的,我没理由怀疑她,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小姐!” 流云抬头,看向苏心漓,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从云姨在她跟前向后倒的那一刻,从有人告诉自己她已经死了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包括苏心漓进来,她都还是有些发懵的,她的大脑真的是一片空白的,她想要辩解解释,但是回想起这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她便是有嘴也解释不了,苏心漓没来之前,她就担心她会怀疑自己,当然,也担心她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只要她洗清不了嫌疑,不管她有没有事,对苏心漓都会有很不利的影响,她就是在这样复杂又难受的心情中煎熬着,一直到苏心漓来。 流云没想到,苏心漓会无条件的站在她那一边,会这样袒护她,就算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对她不利,她还是愿意相信她的忠心,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着,流云心里真的很感动,如果现在苏心漓开口让她去死的话,她一定眉头都不会眨一下,心甘情愿的赴死,不管结果如何,她真的没有任何的怨言了。 “外公,外婆。” 苏心漓忽然在两个老人的跟前跪下,她看向脸色苍白,面色悲伤的云氏,心疼的厉害,也难受的紧,但是她是不可能让无辜的流云背着黑锅的。 “我曾经听人说过,奴才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意思,奴才做什么,那都是揣度主子的想法去做的,所以不论奴才做了什么,她的主子是必定逃脱不了干系的。” 其实,这些话,上辈子她对秋禾说过,曾经她最最亲近信任倚重的丫鬟,那时候,她已经当上了皇后,当时,有个妃子因为得宠恃宠而骄,她的声音极是好听,当真是如夜莺一般的,说话更听,唱歌更是好听,颜司明最是喜欢听她唱曲,她得宠后,连她这个皇后都没放在眼里,当时,秋禾用要将她的嗓子毒哑了,做了这件事情后来,她就对她交代了一切,她虽然觉得那妃子太过分了,但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歹毒的手段让她失宠,虽然她心里有教训她的想法,她那时候真的是很信任秋禾,而且觉得她是为了自己才这样做的,这就是当时她对她说的话。 她保秋禾,是因为有眼无珠,而现在,她想保流云,她觉得,自己这一次会是对的。 “外公外婆觉得外孙女会伤害云姨吗?” 苏心漓紧咬着唇,看向云氏和程鹏的眼睛也红红的,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糟糕委屈这样的词可以形容的了。 云氏心里悲痛不已,根本就不想说话,可听到苏心漓跪地的声音,再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说的话,顿时睁开了眼睛,见她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红红的,委屈不已的模样,只觉得心一下就软了,也更痛了,她听出来了,苏心漓是打定主意要保流云了,而且苏心漓的话并没有说错,奴才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意思,她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外孙女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云碧的事情来的,但是流云是她的贴身丫鬟,她去哪里都会带着,可见是极为信任的,就算这件事情与漓儿没有任何的关系,但要说出去谁会相信呢?漓儿一步步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云氏是断不可能毁乐了苏心漓的经营的,云碧在她身边陪了几十年,情同姐妹感情深厚是没有错,但是在云氏心中,苏心漓还是更重要的,尤其现在云碧已经死了,已经死去的人就更不能和活人相比了。 “漓儿,你外婆已经这样子了,你何苦为难她?” 慕容雨叹了口气说道,很快,程绍伟也附和,劝苏心漓不要胡闹,苏心漓想,慕容雨真的是个擅长伪装的人吧,如果不是因为新年的那次意外,她应该是怎么都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的,在场的,除了她和兰翊舒还有流云几个知情的人,谁又会去想慕容雨这话是有意挑拨呢?都会觉得她这是疼惜怜惜外婆吧。 “外婆,您相信外孙女吗?” 苏心漓跪着走到云氏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云氏的手很冰,冰的都有些冻人,透着股虚弱,苏心漓看着这样子的云氏,不由想到云碧生前对她的好,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生生的疼,她不禁去想,如果当初自己并没有慕容雨让流云来,或许慕容雨就不会对云姨下手吧,还是说云姨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呢? “外婆,我知道,云姨发生这样的事情,您心里必定很难受,我也是,从知道这件事情到现在,这里一直都闷闷的。” 苏心漓手指着胸口的位置,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了云氏的手背上,云氏也哭,边哭边替苏心漓擦眼泪。 “外婆,不是我偏袒流云,这件事情真要流云做的,你们要怎么处置,我肯定一句话都不会有,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流云做的,您也不希望云姨死不瞑目吧。” “这件事情,确有疑点。” 程昱凡抿着唇,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神情也是凝重的。 “这件事情还不够清楚的啊。”程郑氏见大家拖拖拉拉的,心里恼火起来,尤其想到苏心漓身边的人惹出这么大的祸端,大家还这样包庇她,更是生气。 “除了流云,还能是谁?以前流云没来的时候,定国公府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一来就出事了,这不是太巧合了吗?漓儿啊,你现在已经是右相了,而且我听说皇上和太后都很喜欢你,你在民间的声望比你外公都还要高,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真要一个人权倾朝野不成!” “给我住口!”程鹏呵斥出声。 “你胡说什么!”程绍伟的声音。 程郑氏这话说完,一直无精打采的云氏也从程鹏的怀中坐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看向了程郑氏。 “母亲,你乱说什么,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程子谦也替苏心漓鸣不平。 “不是那样的人是怎么样的人。”程郑氏想要这样反驳程子谦,可看到程鹏和程绍伟那铁青黑沉的脸,垂下了脑袋,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程绍伟看向程鹏和云氏,心里头也生气的很,他怎么会娶这样的夫人,别的不说,苏心漓对定国公府那真是良苦用心,她所做的一切,哪件事情没想到定国公府,而且哪次定国公府没从中占了便宜,不说别的,就是子谦现在能有这成就,那都是沾了漓儿的光,程绍伟越想越觉得心里头生气,想到这所有的重担都让苏心漓一个人承担,越发觉得愧疚,对不起已经过世的程立雪,狠狠瞪了程郑氏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外婆,当初我在相府的处境,您是知道的,身边除了流朱,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我现在身边的这几个丫鬟,都是您给我挑选的呢,因为是您选的,因为信任您,所以对这几个丫鬟,我全部都很信任看重,外婆您不相信自己吗?” 对慕容雨,苏心漓会顶撞,但是对云氏,苏心漓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太清楚了,云氏心疼惨了她,只要她说道理,她就算再怎么难受,对她的话,她是能听进去的。 “老夫人,我真的没有害云姨。”流云看向云氏,哭着解释道。 “小姐对我恩重如山,云姨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似的,流云并非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更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外婆,这件事情,真的有很多的疑点,漓儿觉得这所有的事情就像设计好了似的,流云说她在泡茶的时候有人说云姨要见她,漓儿觉得流云并没有撒谎,那人只是在门外叫流云,并没有当面叫,就算出了事,流云也根本就找不到她,没有人可以为她作证,云姨的身手您是知道的,流云根本就不是对手,尤其是那毒药,外婆,您不觉得那太过巧合了吗?有谁杀了人之后会将杀人的东西藏在自己的屋子的,是为了等着你们去搜查吗?而且,动手的地点也不对,外婆,当时是谁提出搜查房间的,还有,又是谁从流云的房间搜查出那些东西的?” 苏心漓看向云氏,条理清晰,云氏没有回答,只是看了慕容雨一眼,跪在地上的苏心漓顺着云氏的视线望去,在知道是慕容雨的时候,她心里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反而相当的平静,那是绝望过后的平静。 “外祖母,云姨呢?她现在的尸体呢?我和漓儿能不能去看看?” 站在苏心漓身边,一直静默着的兰翊舒看向云氏,开口请求道。 不论是谁要求搜查房间的,也不管那东西是谁搜查出来的,根本就不可能因此就定谁的罪,在兰翊舒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洗脱流云身上的罪名。 第一百九十五章:毁尸灭迹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直以来,云碧就都是贴身照顾云氏的,程鹏常年很少在家,为了方便照顾云氏,陪她聊天解闷,云碧的房间就在云氏的屋子隔壁。虽然这次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流云,但是程鹏和苏心漓一样,都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重重,并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云碧死后,她的房间和她的尸身,程鹏没有让任何人碰,云碧的屋子和她临死前是一模一样的。 兰翊舒说要去看云碧的尸身,苏心漓自然是跟着一起的,苏心漓原先就打算在安慰了云氏后就去检查一下云碧出事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替流云洗刷冤情的证据。 在定国公府,苏心漓的舅舅和兄长都要极为的敬重云碧,云碧的地位是极高的,但是一生未嫁的她是个简单有质朴的人,这从她平日里的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来,她的穿着都极为的素雅,而且很少佩戴金银首饰,她的屋子,就和她的人一样,简单到一目了然,一张床,一张梳妆台,一张不大的桌子,还有几条椅子,因为云碧临死前与流云发生了争执,两人还动了手,估计是有人撞到了距离床边不远的小桌子上,桌子已经倒了,还有椅子也是,桌上的差距也摔在了地上,成了碎片,有几块碎片上面沾了血,地上,云碧就躺在距离房门口不远的位置,苍白的面色透着有些吓人的青色,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额头和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云碧很瘦,那青筋也是极细的,她的嘴巴也是微张着的,手掐着喉咙,嘴角有血迹,那嫣红的血迹衬的她脸色越加的难看,那样子,似乎极为痛苦。 云氏也跟着苏心漓兰翊舒一起过来了,一看到云碧那样就哭出了声,苏心漓心底的酸涩,一下就开始泛滥,视线都模糊了,喉咙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苏心漓回过身,走到门口,看着面色苍白,痛哭出声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云氏,吸了吸鼻子,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然后看向她身旁的几个丫鬟道:“你们扶外祖母回房间休息。” 这样的场面,她看着尚且受不了个,更不要说是云氏了,程鹏看了云氏一眼,也觉得她不适合呆在这里,苏心漓看了眼云氏身边站着的慕容雨,“大舅妈,您身子不适,也先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久待。” 身体不好的人,在死过人地方,确实是不能久待的,若是撞上什么脏东西,再生病就不好了,苏心漓这话,在旁人听来完全是站在慕容雨的角度出发,为她考虑的,但是只有苏心漓自己心里清楚,她并不愿意慕容雨呆在这个地方,或者说,是为了试探。 程鹏听了苏心漓这话,点了点头,“雨儿,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着吧。” “父亲,我想在这里,云姨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就算是回去,心里也不会安宁的,就让人先扶母亲回去吧。” 慕容雨一脸殷切的看向程鹏,那双眼睛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持,苏心漓扯了扯嘴角,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外公,其他人要没什么事,就先让她们去陪外祖母吧。” 这么多人围在一个房间,做起事情来实在是有些碍手碍脚,而且人多的话,若是动手脚,也很难被发现。原本,苏心漓的舅母还有几个嫂子都是想留下来凑热闹的,但是苏心漓一开了这口,程鹏立马就让她们回去的,她们自然是没有慕容雨那胆子的,程鹏说了什么,她们都是不敢反驳的,所以就只有乖乖退下去了,程绍伟和程子谦一起送云氏回了屋,留在云碧屋子里的除了当事人流云,就只有苏心漓,兰翊舒,程鹏,程昱凡和慕容雨。 苏心漓走到云碧的尸身前,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除了眉眼间的那一抹悲伤,她的神情是可以说得上淡定的,没有丝毫的畏惧,更没有退却,对已经经历过生死,并且从乱葬岗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苏心漓来说,对已经死去的云碧,苏心漓确实一丁点也不觉得害怕,她心里的慌张惶然,是源自于造成云碧死因背后的目的。 “不是说从流云的屋子里搜出了毒药吗?拿来给我看看,还有银针。” 屋子里是没几人,房门外守了几个下人,苏心漓转身看向他们,面色平静的吩咐道。在来定国公府的路上,她一直都很紧张,就算有兰翊舒在身边,还是很忐忑,到了之后,看到那样的场面,心里也觉得有些乱,但是现在,真的到她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苏心漓的心绪反而平静了,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理,所以忘记了紧张和慌乱,当然,也没有慌乱和紧张的心思了。 既然是中毒死的,那云碧的身上必定会有中毒后的某种症状。 苏心漓吩咐了一声,马上就有人去取东西了,她往身旁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兰翊舒就在身边,对着他笑了笑,那笑容有感激,又有歉疚,兰翊舒是个高度洁癖的人,他肯定是不会愿意呆在这样死过人的地方的,他是为了陪着她才会继续留在这里的,苏心漓心里感激,想到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在麻烦他,又觉得愧疚。 搜出来的毒药就在云氏的屋子,所以很快就有下人取来了,与此同时,程子风也回来了,带着给流云的膏药,苏心漓看了眼浑身上下皆是狼狈的流云一眼,“流云,你先下去梳洗,脸上上了药再回来。” 流朱因为她,脸上有了疤,虽然流朱什么都没说,但是苏心漓明显能感觉到她比起之前自卑了许多,容貌对女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苏心漓自是不愿意流云重蹈流朱的覆辙。 “小姐,我就在这里。” 流云看向苏心漓,目光坚定,态度同样说不出的坚持,苏心漓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的几个丫鬟,流云的性子是最要强的,而且清高,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梳洗,苏心漓倒是没有勉强,看向程子风道:“四哥,你将膏药给流云,让她自己抹在伤口上。” 苏心漓说完,看了流云一眼,接过丫鬟手中放了毒药的纸包打开,是褐黄色的粉末,她放在鼻尖闻了闻,一旁的程昱凡见了,唯恐苏心漓也中毒了,想要上前制止,兰翊舒拦住了他,苏心漓只闻了一下,很快就拿开,可她秀气的眉头却拧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 程子风见苏心漓那样子不对劲,似乎知道是什么东西,忙上前问道。 “刚才没人告诉你们吗?” 程子风摇了摇头,定国公府虽然大,但是并不像其他大官的后院那样那么乱,因为一人只有一妻,而且历代的定国公夫人都极为的精明聪慧,很有手段,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阴私,向来是最干净的,而且自苏心漓有记忆以来,定国公府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件。云碧的死,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事流云,而流云又是苏心漓的贴身丫鬟,云氏和程鹏他们担心这件事情闹大对苏心漓不利,所以并没有声张,苏心漓的舅舅和几个哥哥并不通药性,没人告诉他们,他们自然不知道苏心漓手中拿着的是何物。 “等会你就知道了,去找条温顺的狗来。” 苏心漓刚吩咐完,就有丫鬟取了银针来了,苏心漓将手中的毒药交到兰翊舒的手上,取出银针套内的一根银针,低着身子,在地上已经被打碎的茶具上一一做着试验,苏心漓一块碎片都没有放过,但是她手中的银针依旧是白色的,没有变色。 “不是说中毒吗?为什么?”如果这茶水中有毒药的话,那这银针应该会变色才对啊。 “外公,里面的东西确实没人碰过吗?” 程鹏看向蹲在地上的自己的外孙女,她的面色苍白,也有些铁青,而且有黑眼圈,明显是没休息好,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疲倦,程鹏忽然想起昨日云氏告诉他的事情,她说,漓儿进宫,被皇后召去了坤宁宫,之后忽然跑去了冷宫,去冷宫的路上,情绪极为失控,回去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是兰翊舒抱着她回去的,他看着苏心漓那双平静又严肃的眼睛,忽然有些陌生,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女娃子不是自己的外孙女,她这一年的表现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柔弱胆小的女孩完全不同,现在的苏心漓,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强大到有些时候会让人心生畏惧,就像刚刚,她坚持要保流云的时候,他心中居然有一种不敢违逆她意思的想法来,而此刻她的样子,更会让臣服配合。 如果,如果他的漓儿真的是个男子的话,那定国公府交到她手上,他就可以放心了,如果她是男子的话,权倾朝野,把持朝政,不是没有可能,程鹏的脑海中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当然,并不是说她是女子就不可以,只是付出的代价会更大一些,阻扰会更多一些,而且,他也舍不得,在程鹏看来,男儿天生就该承担责任,保家卫国,守护百姓,但是这唯一的女孩儿,他那么小那么粉嫩的外孙女,程鹏真的舍不得,就之前苏心漓承担的那些,他就已经觉得太多了,多到让他心疼了。 “没有,一出了事我就让你舅舅命人把守这边了。” 苏心漓点头应了一声,刚收回视线,又很快抬起了头,重新看向程鹏,“有酒吗?” 苏心漓顿了顿,扫了眼在扶起的椅子上坐着的慕容雨,补充道:“梅花酒。” 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目光依旧落在了慕容雨身上没有移开,慕容雨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异常,苏心漓收回目光,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现在,她是绝对不相信慕容雨什么都不知情,只是她身体虚弱的大舅妈而已,她在听到梅花酒这三个字时没有反应说明她也不知道她玉珠内的蛊虫喜爱梅花酒,她身体虚弱,是不喝酒的,以前母亲在家中时会经常酿梅花酒,但是自她过世后,她酿造的那些梅花酒全部被封存了,外祖母说,要等到她出嫁的那一日喝,定国公府内,有各式各样的酒,但是酒窖内,独缺梅花酒,所以这么些年,慕容雨一直都没发现并不奇怪。 “我让人去取。” 苏心漓对着程鹏笑笑,摇了摇头,“不用了,随便什么酒都可以。” 苏心漓说着,站了起来,将之前的银针插在了那褐黄色的粉末上,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是,那银针也没有变色,这下,不单单程子风诧异,程鹏等人也瞪大了眼睛,流云眼泪泛滥,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回事?” 说完,她完全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云姨不是中毒死的吗?” 这样的状况,让程昱凡有些发懵,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云碧,苍白又铁青的脸,泛着乌黑,嘴巴张的大大的,舌苔是紫色的,而且手脚僵硬,这分明就是中毒的症状没错啊。 “当然是。” 苏心漓说着,取出了插在毒药上的银针,走到云碧的尸身前,将手中的银针扎进了她的喉咙,再取出来的时候,银针瞬间就变成了黑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就连程鹏也忍不住好奇问出了声。 “老爷,酒拿来了。” 其中一个下人的话刚说完,苏心漓就听到了狗轻吠声音,“把酒拿进来。” 苏心漓说话间,从云碧的房间内取了个干净的容器,倒了一大碗酒水下去,然后将那褐黄色的药粉一并倒了下去,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特意瞄向了慕容雨,见她虚弱的脸流露出浓浓的诧异的神色,只抿着唇,一言不发。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慕容雨可以在定国公府隐藏这么多年了,一方面是因为常年生病接触的少,另外的话,她的一举一动,真的都非常小心,如果不是自己一早就对她有所怀疑,就算她现在再怎么惊讶诧异,她也不会有所怀疑吧,但是苏心漓一看她那眼神,她那样子,脑海里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一个极为强烈的念头,完全不受控制的念头,她的惊讶,绝对是因为她这样做的目的。 苏心漓端起和她手差不多长的玉壶,轻轻的晃了晃,让药物和酒味融合,“找一个大的狗笼,将那条狗栓在铁笼里面,然后喂它喝下。” 苏心漓才吩咐了没多久,马上就有两个男家丁搬了个可以通纳四五个人的铁笼进来了,他们依着苏心漓的意思,将狗放了进去,并且将它拴在了聋子的刚贴上,虽然一个个都很好奇苏心漓这样做的原因,但是都没有开口询问,他们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答案,马上就会揭晓。 被牵来的狗浑身都是白色的,个头也很大,但是那双眼睛却十分的平和,看起来极为的温驯,在被用铁链锁着关到笼子的时候,它只是静静的趴在地上,不过那样子却有些委屈,在喝了苏心漓让人准备的药粉混合着酒水的东西后,一开始还好,在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后,它忽然站了起来,开始在笼子里面走来走去,它不停的叫着,叫的很大声,整个院子里几乎都是狗吠的声音,他咬着笼子里的钢铁,似乎是想用牙齿将它们咬断,但是并没有成功,牙齿都磨掉了,有血流了出来,但是它还是不肯罢休,它身上绑了铁链子,因为这剧烈的挣扎,白色的毛上面很快染上了血迹,十分的惹眼,这应该是极痛的,但是它却没有罢休,牙齿掉了之后,就一直用自己的头撞着铁门,燥乱的狂叫着,那双平和的眼睛都是血丝。 在屋子里陪着云氏的程子谦和程绍伟几个人也听到了动静,跑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那狗用脑袋撞铁门那一幕,完全惊呆了,白色的狗,闹腾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也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 “漓儿,这,这——”那狗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那酒呢,还是那毒药? “其实那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叫做神仙散的东西,神仙散本身并不具有毒性,相反,是一剂良药,止血止痛都很有效果,但是如果和酒水混合在一起服用的话,会让人产生幻觉,产生被害的妄想,脾气会因此变得暴躁,然后会做出一些自残或者伤害别人的事情来,并且,这些举动是完全不受控制的。” 苏心漓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凝重,口气却是说不出的认真,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的自信和冷静,让人臣服,几乎是完全不受控制的,众人完全相信了她说的话,他们看向苏心漓,只觉得心里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敬意,那是从心底完全不受控制涌现出的一种情感,无关乎年龄,无关乎性别,和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无关,他们觉得苏心漓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们又觉得深深骄傲着,因为这种骄傲,他们有极为的兴奋。 “漓儿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当然,他们的心底也有这样的疑惑,他们觉得苏心漓就像是一个谜,或者应该说是宝藏,就算是他们这些亲人似乎也不了解,而每一次,她总会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和震撼。 比起他们的震惊,兰翊舒则要显得淡然许多,只是他的心情和他们几个人一样,同样的激动,同样的兴奋,同样的骄傲,这是他的女人,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子,如此的优秀,也就只有她,在遇事的时候,可以如此沉着,在兰翊舒看来,苏心漓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轻易让他心动。 “可能是喝了酒呢?” 慕容雨的声音很轻,可苏心漓还是听到了,简单的几个字,在她听来,实在像是一种狡辩和挣扎。 苏心漓扭头看向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半晌,忽然冷冷的笑出了声:“大舅妈觉得只是喝了酒吗?” 慕容雨也看向苏心漓,她的脸还是和以往一样,美的让女人都会觉得动心,尤其因为年轻,那雪白的肌肤如凝脂一般,仿佛能滴出水来,她勾着唇,但是那样子却不像是在笑,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像是接了层冰,她只能看到她浮现在冰面上的情绪,而冰面下的东西,她似乎什么都看不清。 她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勾着唇瓣的冷笑,还有说的话,都别有深意,很是奇怪,但是慕容雨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 “是不是该用活人做试验?” 苏心漓状似随口的问了那么一句,她的声音冰冷,这样的问题,在定国公府的人听来,实在是有草菅人命的嫌疑。 “这个,只会让人产生幻觉,情绪失控,是要不了人命的。” 如果这个神仙散和酒混合会让人情绪失控,产生被害的幻觉,那云碧死前和流云发生争执甚至动手都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这个并不足以害人的性命,就算从流云的屋子里搜出来的,也完全不能够说明,这所有的一切是流云做的。 “小姐,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屋子会搜出这些东西,小姐!” 流云跪在苏心漓的跟前,哭着说道。 就算这东西不会要人性命,她也没想过给云碧服用,她从来就没生出过害云碧的心思。 “我看你还是招认了吧。” 苏心漓的二嫂用有些刻薄的口气看向痛哭的流云说到。其实,在嫁到定国公府之前,许氏也是个性情温婉的才女,只是嫁到定国公府这么多年,不免有和程郑氏一样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才是定国公府的人,而苏心漓只是个外人,但是这里所有的人都向着她,一个个都把她当宝贝疙瘩似的疼着,她生的儿子,虽然不是长孙,但到底是姓程的,但是一个个对他的重视程度根本就不及苏心漓,而且许氏一直认为苏心漓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因为有定国公府的人帮衬着,但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帮衬她的家人,对苏心漓,许氏自然嫉恨。 “祖父,这件事情,非在定国公府久住的人根本就做不到。” 苏心漓这话一出,许氏等人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流云来定国公府根本就没多久,但是她们嫁进来已经好些年了。 “第一,这个人肯定极为了解云姨的生活习惯,云姨用早膳的时候有喝酒的习惯,她肯定是知道的,还有云姨用早膳的时间,因为神仙散和酒一起饮下后,差不多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药效就会发作,流云早一点晚一点去,她这次的计划很有可能都会落空。” “你的丫鬟来定国公府后,一直都是在祖母的身边照顾的,整日都和云姨在一起,她想要害云姨,知道这些有什么难的。” 许氏极为不服气的说道,满是对苏心漓的嫉恨。 “是不难,但是这个人,不但了解云姨的生活习惯,还对外婆的脾性,不,应该说对定国公府每个人的脾气,她都了若指掌。” 苏心漓这话一出,所有的人全部愣住了,她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定国公府有内奸了。 苏心漓走到程鹏身边,认真又笃定的说道:“她了解外公外婆,她知道,不论出了什么事,你们都会想方设法的袒护我,即便出事的云姨,流云是我送到外婆身边的,她做的事,不管是不是我授意,外人都会觉得和我有关,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对我是大大的不利,你们关心我,必定不会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所以这件事情,你们肯定会低调秘密处理,根本就不会继续追查,但是外公,这件事情一日不水落石出,你和外婆心中必定会有心结,你们无端端处置了流云,我也会有心结,她这是想挑唆我们的关系呢,也或许,是云姨不小心得知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她想要杀人灭口。” 苏心漓这么一提,程鹏一想,确实很有道理,毕竟云碧和流云两个都不只是简单的丫鬟而已。 “外公,世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不论你和外婆如何替我掩饰,一定会很快的传出去,而如果你们将流云处死的话,那这件事情,就永远没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程鹏看着苏心漓紧绷着的凝重的脸,说不出话来,他原先以为,苏心漓一进来就袒护流云,是因为主观的感情,没想到她考虑的这么多。 苏心漓认真的盯着程鹏看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的神色变了变,快速回到了房间,她快速取了放在桌上用银针套包着的一套银针,然后走到云碧的尸身前蹲下,她取出银针,再次在云碧的喉咙处扎了一下,银针再次变暗,苏心漓放在鼻尖闻了闻,她那认真的样子让随后赶来的张氏许是还有郑氏等人都觉得恶心不已,她怎么能?那可是尸体上取出来的东西,而且还有毒,她们面色苍白,再看苏心漓的时候,心里觉得毛毛的,觉得恐怖不已。 苏心漓正盯着那银针看的时候,眼睛不期然的瞄到了自己方才用过的那根银针,上面因为沾上了血液的黑色已经渐渐消散了,变成了淡紫色了,苏心漓又取了根长的银针出来,直接插进了云碧小腹的位置,她将银针取了出来,并没有起身,而是蹲在地上,蹙眉看着云碧的尸身发呆,过了好半晌,程子风到底是没忍住,小声问道:“怎么了?” 苏心漓没有搭理她,低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己手中的玉珠,神情越发的凝重,慕容雨就站在苏心漓的身后,见她蹙眉思考,一副凝重的模样,心里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苏心漓忽然凑近云碧的头,她伸手,将云碧的嘴巴掰开,然后凑近仔细去看,因为四周围都站了人,有些挡住视线,苏心漓拧眉说道:“你们都让开。” 她的话刚说完,许氏忽然干呕了一声,然后飞速跑了出去,张氏和郑氏也不敢看,便是程子谦,看着苏心漓这样,面色也有些苍白难看,那可是尸体,这实在是—— 程子谦这样想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兰翊舒的方向,不单单他看向兰翊舒了,他的几个兄弟还有程绍伟和程鹏都看向了兰翊舒,因为在他们看来,男子多是喜欢柔弱的女子,便是不柔弱,但是抱着尸体这样亲密,谁心里都会觉得瘆人的慌吧,但是专注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苏心漓身上的兰翊舒神色淡然的很,那目光,依旧是很温柔的,而且还很神情,就好像苏心漓此刻抱着的是朵娇艳的花儿,在嗅它的香气,不过兰翊舒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他们放心了不少。 程鹏等人依着苏心漓的意思,全部都退到了一旁,云碧的嘴巴被苏心漓掰开,她连着用了好几根银针,沾了上面的毒液,然后让人一一拿着,但是和之前一样,那些银针在片刻后都变成了本来的颜色,从她嘴巴里面经过的毒液就只有神仙草,但是这个,并不足以致命,她的身体内并没有致命的毒药,那到底是什么造成她的死亡? 苏心漓盯着云碧,沉思了好一会,转过身,看向流云,开口问道:“流云,你把进了云姨屋子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再和我说一遍,你仔细回想,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云碧闻言,走到苏心漓的身边跪下,然后也陷入了沉思,她边想边说道:“我一进去,叫了声云姨,云姨听到的声音,忽然就冲了上来,伸手就掐着我的脖子不肯放,我不停的挣扎挣扎,一直叫她,她根本就听不到,我就用力的推用力的推,后来忽然就将她推开了,我想逃跑,但是还没起身呢,云姨又冲了上来,她的力气很大,我们就一直这样较量,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她掐着我的脖子,我当时觉得自己都快没命了,她忽然吐了口血,然后手就松开了,接着就倒在了地上,之后等我缓过神的时候,老夫人她们就进来了。” “除了失去神智外,她当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不要着急,仔细想。”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很柔,一点也不着急。 “她的脸色,她的身体,总之只要是和平时有异常的都可以。” 流云的睫毛颤了颤,“当时云姨的手很冷,就像冰块似的,没有一点温度,似乎都僵硬了,而且脸色也很不对劲,比现在还要难看,很青很青。” 想到云碧的手,流云不由打了个寒颤,那手,真的很冰,就和冰块似的,因为她一进来她就掐住了自己,所以流云的印象极为的深刻。 “你们在动手的时候,她有没有撞到哪里,造成致命伤害的?” 流云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况太乱了,我也不知道。” 苏心漓点了点头,起身看向程鹏和兰翊舒等人,“外公,兰翊舒,你们先出去,我想检查一下云姨身上有没有伤口。” 程鹏点了点头,给苏心漓叫了几个人进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苏心漓还太小,就算因为她屡立奇功现在已经当上丞相了,他还是觉得她只是个孩子而已,但是现在,她的沉着,她的冷静,却让他生出一种自叹不如的感觉,事关自己,她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确实该称奇了。 云碧是女子,程鹏兰翊舒等人身为男子自然是不能继续呆在这里的,屋子里除了程鹏叫进来的几个帮苏心漓的丫鬟,还有流云和慕容雨,慕容雨留下来的借口自然是极好的,没有任何破绽,苏心漓也不在意,程鹏等人离开后,将门关上了,苏心漓让人将慕容雨扶着坐到了一旁,自己从云碧的床上取了被子,铺在地上,程鹏叫进来的几个丫鬟想要帮忙,被苏心漓拒绝了,她之所以让她们留下,不是为了让她们帮忙,而是不想她的几个舅母和嫂子说闲话,说她为了包庇流云动了什么手脚。 苏心漓亲自将云碧的衣裳全部解开,然后开始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因为从小就习武,云碧的手并不像那些千金小姐那样,她的手,尤其是虎口的位置,极为粗糙,和男子似的,有一层茧子,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云氏一起陪程鹏上过战场,有一次,为了救云氏,肩上受了一箭,到现在都还有伤口,除了肩上,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伤疤,不过那些陈年的伤口,苏心漓还是能够辨别的出来的。 云碧的每一寸肌肤,苏心漓都检查的极为仔细,在其他人看来,她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变态,甚至让人恶心,但是苏心漓并不在意,她有做过实验,虽然蛊虫可以伸缩,但是在进入人的时候,还是会留下痕迹,她最近就有试过,是那种极小极小的几乎不被发现的伤口,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察觉不了,而且蛊虫极为的奇怪,它并不会从人的身上有伤疤的地方进入,而是会选择极为光滑的肌肤进入人的身体,蛊虫的种类很多,有些是人为控制的,而有一些,则是和毒药一样,每种都有特定的作用。 最后,苏心漓在云碧的耳后连着头发的地方,发现了一条细细的伤口,就像被极细的刀片轻轻划了一般,因为被头发挡住,苏心漓一开始都还没注意到,是指尖划过的时候感觉到细微的不平,她才认真的多瞅了几眼,她心里有一种极为敏锐的直觉,云碧应该是事先中了蛊毒,造成她死亡的原因并不是神仙草,而是蛊虫。 苏心漓的手,在云碧的耳廓,轻轻的抚摸了几下,从苏心漓开始替云碧检查身体的那一刻,在屋子里面留下的慕容雨就一直在观察苏心漓的一举一动,她看着苏心漓那样,总觉得她是在有目的性的在找某样东西,而且好像知道些什么,虽然慕容雨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她看着苏心漓戴在手上的玉珠,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慕容雨一直都在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自然是察觉到了,只是她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虽然她有警示蛇的意思,但是她并不准备打草惊蛇。 “看出什么了吗?”慕容雨忽然开口问道,那轻柔的声音,依旧十分慈爱。 苏心漓愣了愣,转过身,抬头看向坐着的慕容雨,“如果可以和衙门仵作验尸那样,应该可以有所发现,只要那样做的话,应该就可以找到真凶。” 苏心漓直直的盯着慕容雨,慕容雨在听到苏心漓说的这话后,眼神明显有些躲闪,她闭上了眼睛,然后悲痛的说道:“这怎么可以?”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是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苏心漓,像衙门的仵作那样,解剖尸体吗?那简直就是大不敬,云姨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她怎么能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果让真凶逍遥法外,云姨一定会更不瞑目。”尤其,这个真凶可能会给定国公府数百条人命带来杀身之祸。 “那也不能——”慕容雨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苏心漓看着她苍白柔弱的脸,心中却笑了,是呀,她这个和身体虚弱的大舅妈,向来是最心慈的人。 苏心漓转过身,看着云碧越发越冷,越来越苍白的脸,目光也越来越冷,云姨,您也是看着那个人长大的啊,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着,那个人,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我身子忽然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慕容雨说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找了个丫鬟扶着她离开,苏心漓一直跪在地上,看着云碧耳廓的方向发呆,忽然,云碧的耳朵,就是苏心漓刚找的那位置,开始有血渗了出来,苏心漓正在想事情,看的已经有些出神了,还觉得是自己眼花,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云碧那一块的头发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小姐!” 流云惊呼了一声,忙拉起苏心漓,苏心漓也快速站了起来,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几乎只是在瞬间,云碧瞪大着眼睛也开始流血,还有张大的嘴巴也是,身上也是,她浑身山下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往外流血,没一会的功夫,就变成了血人。 “啊!” 屋内剩下来的几个丫鬟,连连尖叫出声,程鹏兰翊舒等人就站在门外,听到尖叫的声音,立马冲了进来,那时,云碧已经成了血人了,然后,令众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云碧身上流出来的那些血具有很大的腐蚀性,有血经过的地方,原本白色的肌肤,很快就会被血色模糊,雪白的肌肤,还有骨头,全部变成了血水,她浑身上下,就只有那眼珠子不是血色,黑白分明的,看着就让人渗的慌,没一会,云碧躺着的地方就只剩下一滩血水,空气中,残留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恶心。 屋子里的婢女吓得晕了过去,程子谦在干呕,苏心漓一只手捂着嘴巴,另外一只手抚着胸口,那样子,似乎是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脚下的步子晃动,兰翊舒忙上前将她扶住,搂在怀中,并且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怎么可以这样对云姨?她怎么能用这么残忍血腥的方式毁尸灭迹? 云氏听到尖叫声的时候赶了过来,看到那一滩血水,直接晕了过去,大家又开始手忙脚乱忙活她的事情了,过了好一会,苏心漓才克制住自己干呕的冲动还有内心的愧疚,情绪平静了一些,她看向面色凝重的程鹏,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外公,我想和您谈谈。” 第一百九十六章:野心,阴谋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云氏突然昏倒,院子里上上下下七手八脚,是手忙脚乱。云碧的事情,不单单云氏和程鹏二人不愿意惊动其他人,苏心漓也是一样,所以并没有叫府医,苏心漓亲自替云氏诊脉,其实云氏的身体是没有大碍的,只是因为年迈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如此,她的状况,说严重自然是不严重的,但是说不严重,也不尽然,很多时候,心病往往是最难医治的。 苏心漓写了药方,交给了程郑氏,还特意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她见云氏陷入昏迷,一时半会不会醒来,这才走到程鹏身边,准备和程鹏另外找个地方说事。 “我也要去。” 对于苏心漓和程鹏的谈话内容,程子风的兴趣极大,而且他觉得一家人什么事情都应该一起面对,他们这些人心里都是有分寸的,如果是极为重要的机密,他们必定是不会出去胡言的,所以没有避讳的必要,程昱凡程子谦等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程子风的身后站着,表明自己和他一样的态度,程鹏看了程昱凡程子风几个人一眼,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抿着唇,并没有松口同意,“兰翊舒,你陪我和外公一起。” 她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让程子风几个人跟着。 “漓儿!” 程子风瞪大着眼睛看向苏心漓,极为不满的大叫了一声。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就算自己会娶妻生子,但是妻子必定是没有苏心漓在他心里的地位高的,在程子风看来,苏心漓也应该是一样的,但是现在苏心漓这态度分明就是信任兰翊舒多过他还有他的其他几个兄弟,不是,他甚至觉得苏心漓不相信他们,这一点,让程子风很是恼火,而且,程子风心里还有很多疑惑想问苏心漓呢,虽然云碧已经死了,但是尸体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一滩血水。 苏心漓的面色也不好看,精致的脸,仿佛是拉紧的弦,没有丁点的笑意,那双漂亮明媚的媚眼儿也是,十分的严肃,让人觉得不敢侵犯,程子风是个急性子,原本是有许多话想要抱怨的,可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到嘴的话全部都缩了回去。 “有些事情,不让你们知道,自然有我的道理,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时候没到。” 苏心漓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冰冷,甚至有一股戾气,在她满是疲倦的眉眼间,对这几个心疼苏心漓的兄长来说,因为这件事情就心生埋怨,他们实在做不到。 兰翊舒站在苏心漓的身旁,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对苏心漓的呵护和支持,无条件的支持。 程昱凡看着苏心漓,看着她冰冷的脸,紧蹙着的染上了戾气的眉宇,似乎,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漓儿这个样子,他不知道她在外面是怎么样的,但是他听说过,沉静淡然,自信满满,而在定国公府,她素来乖巧听话,与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则是一脸的正色,但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虽然她极力保持了冷静,但是程昱凡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很大的波澜,云姨的事情,应该是伤害打击到她了吧,她现在心里所承受的,必定不比他们的少。 程昱凡就那样看着苏心漓,差不多这一年来的记忆,全部浮上了脑海,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苏心漓明里暗里为定国公府做的,实在是太多,不知不觉间,他们几个兄弟,已经将她当成了主心骨,不论哪一次,她下的决定,似乎都没有错过,虽然不是每一件事情,她都会告诉他们原因,但是她做的决定从来就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这次必定也是一样吧,她做事向来是很有分寸的,尤其顾全大局。 程昱凡拍了拍程子风的肩膀,“祖母现在还昏迷着,我们在这里照顾她吧,漓儿,我们就不去了。” 苏心漓闻言,看向程昱凡,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她点了点头,站在了程鹏的身后,程鹏叮嘱的一声,让他们好好照顾云氏,便离开了,带着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去了她的书房。 苏心漓进了程鹏的书房后,不待他开口,就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她靠着椅子坐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软,没有一点力气,而且脸色比起方才在外面,还要难看许多,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兰翊舒见状,走到苏心漓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紧紧的裹在了苏心漓身上,“怎么了?很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会?还是饿了?” 连着几日,苏心漓虽然多数的时间都在府里休息,但是她根本就没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极不安稳的,兰翊舒原本想着,苏心漓今日进宫再去冷宫,或许能稍稍解开心结,那样的话,回来后估计就能好好睡一觉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进宫前的早膳她就用了一些,到现在,这都已经快晚上了,她都还没吃东西,兰翊舒看着她瘦弱的模样,实在是担心的很。 苏心漓摇了摇头,程鹏看着苏心漓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脸,也有些心疼,而且担忧的很,“多久没吃东西了?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去准备。” 苏心漓摆了摆手,单手撑着脑袋,然后闭目养神,她现在不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脑海里就会完全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云碧的死状,胃里翻江倒海的,虽然肚子里空空的,但她就是觉得恶心,都快要难受死了,哪里还能吃的下? “兰翊舒,你给我倒点温水。” 程鹏屋子里的水是凉的,兰翊舒只有出去让下人准备,很快,下人就送来了温热的水,兰翊舒给苏心漓倒了一杯,他半低着身子,一只手扶着苏心漓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端着杯子,将水送到了苏心漓的嘴边,苏心漓是闭着眼睛喝的,她的小脸苍白,这样近距离看着的时候,更是没有一点的血色都没有,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睫毛微微的颤抖着,透着股说不出的虚弱,看的兰翊舒心疼,恨不得就将苏心漓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为她遮挡所有的风雨,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才好。 从苏府到定国公府,一路紧张,她的心都是悬着的,到定国公府后,她又一直在说话,喉咙干涩的都疼,喝了点水下去后,苏心漓感觉到舒服了一些,但是才喝到一半,苏心漓就忍不住想到那条狗还有云碧的惨状,被温水熨烫过的心一下就凉了,浑身上下都觉得发寒,尤其想到那一滩血迹,她甚至觉得空气中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一时难受,猛地睁开了眼睛,推开了兰翊舒低着身子就开始干呕,兰翊舒吓了一跳,轻拍着她的背,“难受的话就休息。” “有什么话过几日再说。”程鹏看的也都心疼死了,不过他对兰翊舒的表现却是极为满意的,虽然他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像兰翊舒这个年纪,应该努力闯出一番事业,但因为是苏心漓,因为苏心漓现在越来越好强的性子,他又希望兰翊舒能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照顾着,虽然时下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但是兰翊舒既然娶了苏心漓,那自然就只能一心一意待她的。 苏心漓就只是干呕,她一整日都没吃饭了,根本就吐不出东西来,其实让她这样恶心的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更让她反胃的是慕容雨,是那个她叫了十多年舅妈的女人的手段,她就觉得浑身发寒,浑身上下好像都在颤抖,牙齿都在打颤。那个人,可是云姨啊,她说杀就杀,甚至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她的心肠,到底是有多狠多硬啊,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上辈子定国公府满门被抄家处斩,肯定与她有关系,因为她真的能狠下心来这么做,她真的一点也不怀疑,大哥呢?大舅呢?他们是一起被处斩了,还是逃过一劫了呢?那件事情,是慕容雨一个人做的呢,还是有帮凶的呢? 慕容雨一离开,她就应该让兰翊舒跟着她的,那样的话,她或许就没机会对云姨做这样残忍的事情了,苏心漓有想过让兰翊舒跟踪的,但是这些年来,因为慕容雨藏的太深,苏心漓甚至不知道她的病是真病还是假病,她的身手到底如何,所以她没有轻举妄动,如果一早就知道她会毁尸灭迹—— 苏心漓简直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对颜司明的信任,如果不是她全心全意相信着那个男人的话,她现在应该不至于这样迷茫。 “外公,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好。” 恶心的劲稍过了一些,兰翊舒取出了帕子,刚要替苏心漓擦嘴巴,苏心漓自己就接过了,“我自己来吧。” 她心里是希望不论她怎么样都能的到兰翊舒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的,但她到底不是那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而且,她觉得这实在是太脏了,她尚且如此觉得,兰翊舒有洁癖,她是不想兰翊舒不适应。 兰翊舒没有说话,直接躲开了苏心漓伸过来的手,在苏心漓的脚边蹲下,温柔的替她擦拭着嘴角,苏心漓勾着唇,对着他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兰翊舒距她那样的近,就算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他还是发现了她眼底涌动着的情绪,伤感,愤怒,难受,愧疚,各种各样的,说不出的复杂,但是兰翊舒能感觉到,她是难受的,兰翊舒替苏心漓擦好了嘴巴后,伸手,直接将她搂在了怀中。 他一直都没忘记她说过的话,她说,她难受的时候,只要他抱着她,只要他抱她,她就会没事,而现在,他能给的,似乎就只有拥抱的。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她闭着眼睛,但是事实上,她并没有休息,而是在想慕容雨的事情,她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向程鹏说,是直接说,还是委婉一些。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身上,不停的调试着自己的呼吸和心情,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过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苏心漓从兰翊舒的怀中离开,她坐直了身子,看向程鹏,然后站了起来,她的面色依旧苍白,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坚毅,其实,她并不愿意在程鹏的面前表现出这样柔弱的一面,因为她担心程鹏会担心,但是她不想程鹏为她担忧,只是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她真的有些受不了,她心里觉得愧疚,对云碧,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疚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她暂时应该不会对她下手的吧,那云姨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云姨她至少可以有个尸身的,但是现在却——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就算她给慕容雨机会也没用了,她根本就不会罢手,慕容雨可以不顾及程子落程昱凡还有程邵廷还有程家其他人的感受,她却不可以,想到这个事实真相大白那一日可能会给定国公府造成的大动荡,苏心漓就觉得惴惴不安,他们应该会和自己一样难以接受,甚至承受比她还大的打击,苏心漓甚至有痛哭一场的冲动。 “外公。” 苏心漓走到程鹏的对面,摘下了手上的玉珠手链,递到了程鹏的手上,程鹏接过,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向了苏心漓,显然,他并不知道苏心漓这样做有什么深意。 “这是你大舅妈给你。”程鹏在家的时间并不长,慕容雨又是整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的,这玉珠手链,他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是上次程邵廷回来,慕容雨特意提了这事,他看过这手链,也记住了这事。 “这条玉珠手链和大舅妈之前送给我的那串玉珠手链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并不是大舅妈送给我的,而是兰翊舒让人仿作的,大舅妈的那条,被我放在家中,我最近一直都没戴。”苏心漓抿着唇,看了眼程鹏的脸色,缓缓道:“我不敢戴。” 苏心漓说话的时候,程鹏原本是在研究那串玉珠手链,听到苏心漓说的我不敢戴那四个字,猛地抬头,苏心漓站的有些累,在程鹏近旁的椅子坐下,“云姨的事情,不是流云做的,我怀疑是大舅妈做的。” 饶是沉稳的程鹏,在听到苏心漓的话时,还是不由的一紧,他拿着玉珠手链的手一紧,玉珠摩擦发出一种极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盯着苏心漓的神色,第一次带上了审视,对苏心漓,程鹏信任,但是要说慕容雨会做那些事情,程鹏同样觉得难以置信,不是,他根本就相信不了,因为他从来从来就没怀疑过慕容雨。 对于程鹏这样的反应,苏心漓心里虽然有些难受,不过却完全可以谅解,当初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接受不了,而且难受了许久,这还是在她一早就知道定国公府有奸细内贼的前提下,外公他,应该从来没考虑过那件事情吧,他应该是把定国公府的每个人都当成家人了吧。 “漓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良久,程鹏开了口,用一种带着怀疑和质疑的口气。 “你大舅妈和你母亲一样,也算是你外婆和你云姨看着长大的,她自小与你舅舅情投意合,及笄后就嫁给了你大舅,和你舅舅一起上战场,为了救他受了伤常年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床上,她怎么可能会害你云姨。” 虽然苏心漓的样子极为的笃定,但程鹏还是相信不了,那可是和他们一起生活了近四十年的人,程鹏对慕容雨的印象极好,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善良的人。 苏心漓听了程鹏对慕容雨的维护,心中越发的发凉,心里毛毛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些年,慕容雨扮演定国公府儿媳妇这个角色,真的很好,所有的人,都这样信任她,越是这个样子,苏心漓就越觉得畏惧,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会和所有的人一样都蒙在鼓里,那定国公府上下很有可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外公,你先听漓儿把话说完。”苏心漓的声音冰冷,态度却是强硬的,“外公,我只希望定国公府阖家平安,融洽快乐,她是我的大舅妈,我不可能就为了维护一个流云,就无端生事怀疑她的,在今日的事情之前,我就已经怀疑她了,不信的话,您可以将五哥找回来问他。” “大舅妈给我的那串玉珠手链,里面有蛊虫。” 苏心漓的声音,平静到机械,可她的话,对程鹏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蛊虫?”程鹏重复了一声,如果苏心漓说的是别人,程鹏或许还能平静淡然的接受,但是慕容雨—— “是,蛊虫,还记得吗?外公,今年正月初二我才来您家,我明明知道,您那日会去军营不在家,而且我之前还允诺过你们,会初一那日就过来陪你和大舅舅他们吃饭的,因为发生了某些我难以接受的事情给耽误了,之后,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大舅妈,所以我先去了定国公府,但是我又担心大舅舅还会因为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从相府离开后,我立马就来看你们了,玉珠内,一共有两条蛊虫,还有一条活着。” 接着,苏心漓将新年那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程鹏,蛊毒,梅花酒,那个代替她死去的下人,还有程子轩对慕容雨的怀疑,苏心漓越说,程鹏的神色就越是凝重,他看向苏心漓,那双虎目,满满的都是担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直瞒着不告诉我们?” 话刚说完,他就叹了口气,他握住苏心漓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苏心漓的手心很凉,不应该说凉,应该是冰,没有一丝温气,似乎都僵硬的,他握着苏心漓的手,看着她那双忧伤的眼睛时,忽然想起程邵廷回来那日,慕容雨牵着苏心漓的手,再三提起让她戴那玉珠手链的事情,他当时真的没有多想,但是和苏心漓说的这些事情联系起来,程鹏也不由生出了怀疑。 慕容雨嫁到定国公府已经几十年了,他一直都很信任,这要旁人对他说这些话,他必定会认为那人是信口雌黄,但如果是苏心漓,还说的这样有理有据,虽然苏心漓现在才十四,尚未及笄,其实还是小孩子,但是比起慕容雨来说,程鹏还是信任苏心漓,不单单是因为她身上有让人信服的气质,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外孙女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定国公府阖家平安,她最大的责任,就是定国公府的平安,她说过,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定国公府上下的安危。 她说,她不介意定国公府再强一些,就算背负上骂名也无所谓,那个时候他就觉得他的这个外孙女是真的懂事,那个时候,他就觉得,他的这个外孙女,他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而且,事实证明,那日的话,漓儿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面,她为定国公府做了许多,她说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定国公府,云氏不止一次的向她说起过,当太后问苏心漓有什么愿望的时候,她要的就是定国公府上下的平安,所以,在苏心漓说明了她怀疑慕容雨的原因后,他压根就没想过,苏心漓说的可能会是谎话,而那串玉珠,只是个巧合,尽管他心里十分的希望,那只是个巧合,但是他清楚,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而且,他觉得苏心漓必定是多方取证后得到了证实才会告诉他这件事情的。 “我送流云到定国公府,名义上是让她照顾外婆,代替我在外婆跟前尽孝,其实是为了让她监视大舅妈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程鹏闻言,也叹了口气,“委屈那孩子了。” 程鹏说完,想到慕容雨,又很快拧起了眉头,程鹏心疼苏心漓,那是一丁点也不比云氏少,而且他一直都觉得,当年程立雪和苏历仁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心里一直都觉得愧疚,云氏给苏心漓的那些东西,都是他得来的,他就是恨不得将他认为好的一切全部都给苏心漓,不管那串珠子是巧合还是其他,它都差点要了苏心漓的命,就这一点,就足够他对慕容雨生出很大的不满和疙瘩。 “也委屈你了。” 程鹏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手,在这件事情发生后,苏心漓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甚至老五主动问起的时候,她还替大媳妇解释,苏心漓希望定国公府上下融洽快乐,她必定是不愿意揭露事情的真相,伤害老大和子落昱凡他们的,她一直都在给慕容雨机会。 “外公,你仔细想想,你不觉得今天的大舅妈很奇怪吗?大舅妈违抗了您的意思让人通知了我云姨的事情,还有,云姨出手,是她提出搜查房间的,这实在有些巧合,她今天说的每句话,都想将云姨的死推卸到流云的身上,外公,流云是我的贴身婢女。” 苏心漓继续说着自己的疑点,“还有,我检查过云姨的身体,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口,但是耳廓的位置,有一道极为细小的疤痕,我用另外一条剩下来的蛊虫在动物的身上做过试验,蛊虫进入身体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知觉的,但是会留下极为细小的疤痕,在发现这伤痕之后,我在云姨的耳廓触摸了好久,我说,如果可以和仵作那样解剖的话,能找到真凶,之后,大舅妈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没一会,云姨耳廓的位置开始流血,然后浑身上下都开始流血,接下来的事情,外公您也知道了。” 虽然之前程鹏已经站在了苏心漓这一点,但还是抱着某种侥幸的心理的,只是常年行军,就算有这样的心态,他也不会说出口,现在,听苏心漓这样一分析,他真觉得慕容雨的嫌疑很大,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和几个孙女,程鹏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实在是有些糟糕,而且,乱的很。 “外公,您相信我吗?” 苏心漓见程鹏蹙着眉头,抬头,认真的看向他说道。 程鹏抽出一只手,摸了摸苏心漓的脸,“你这孩子。” 他抚着苏心漓的脸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哽咽,眼眶也和苏心漓一样红了,他不知道,苏心漓承受了这么多,她真的是将定国公府的重担全部都挑在自己身上了,程鹏觉得心疼,哽咽的都说不出话来,“外公相信你,我的漓儿不会欺骗外公,更不会无故却污蔑伤害定国公府的人。” “外公。” 苏心漓哽咽着叫了一声,红红的眼眶,有眼泪滑落,这种被自己亲近的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很温暖。之前,她还担心,因为是慕容雨,外公不会相信她,如果外公不信任她,必定不会防着慕容雨,那时候,她真的就要每日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让子风他们知道?”想到自己的几个孙子可能会误会苏心漓,程鹏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心漓吸了吸鼻子,低头擦了擦眼泪,眨了眨眼睛,抬头再次认真的看向程鹏,“外公,您有考虑过吗?大舅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想要在我的身上植入蛊虫?她为什么要伤害云姨嫁祸给流云,挑拨我们的关系?她做这些有什么目的?外公,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漓儿,没什么比你的安危重要。” 程鹏他自然感觉到了,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的简单,但是慕容雨想要伤害的是苏心漓,定国公府内,有一个对苏心漓来说极为危险的人,程鹏不放心苏心漓冒险,在他看来,这些事情,可以从长计议,苏心漓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至于程邵廷和程子落程昱凡他们,他们是男子,便是再大的打击,也应该承受,而且他们是舅舅是哥哥,为苏心漓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应该的,而且苏心漓再要出了什么事,云氏肯定是承受不住那打击的。 “苏志明的死状,和云姨很相似。” 程鹏一愣,看向苏心漓,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苏志明,苏心漓抿着唇,她的样子严肃又认真,然后,她用一种极为笃定的口气说道:“有人想置整个定国公府的人于死地,甚至,颠覆琉璃。” 第一百九十七章:放长线,钓大鱼 第一百九十七章: 程鹏听苏心漓这样说,一贯严肃的脸,更是紧绷着,说不出的凝重,他盯着苏心漓,面露狐疑,显然是觉得苏心漓此言有些太过危言耸听了。苏志明的死状和云碧相似,在他看来,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因为苏志明和云碧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往来,定国公府到现在,已经有数百年了,岂是说颠覆就颠覆的? 苏心漓任由程鹏盯着,神色依旧严肃认真的很,那样子一丁点也不像是在玩笑,程鹏不由想到慕容雨的事情,虽然觉得苏心漓这样说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不免担忧起来,这样的担忧,并不仅仅他有,历朝历代的定国公都有,他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那一辈更甚,因为那时候的琉璃富力强大,四方臣服,需要用到他们定国公府的地方并不多,像他们这样手握重兵,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其实,历朝历代的定国公都极为矛盾,也是如履薄冰,他们希望琉璃强大,百姓安定,周围各国不安来犯,那样的话,他们的子孙就不用经历战场险恶,他们儿孙膝下,可以共享天伦,但是他们心中又清楚,如果没有战事的话,结果必定不若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有些时候,他们内心又是渴望战争的,只有他们的话,当权的人才不会整日想着夺去他们手中的兵权,那些一心想要害他们的奸佞小人奸计才不会得逞,树倒猢狲散,程鹏希望琉璃这个大家好,但是身为程家的一家之主,他也有责任护全家老小的平安。 “外公,就我们的身份和处境,周围,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的。如果不是这次水患,导致清河县那一百多具尸体被冲到下游河流,长埋于土的他们冤情永远都不会昭雪,在此之前,苏志明已经得到重用,虽然他只是庶子,但是方有怀他们不是等闲之辈,还有父亲,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助苏志明仕途顺畅,不单单是他们,还有五皇子,那时候,五皇子和苏妙雪的事情尚未发生,他的名声可是很好的,五皇子的背后,可是皇后和太子他们,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苏志明想要成为相府嫡子并非难事,他想要在朝中谋取一席之地,也并非难事,父亲与您的关系并不好,方家就更不要说了,简直就是势同水火,方有怀野心勃勃,可是一直都想取您的位置代之,如果苏志明没有出事的话,他应该会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苏心漓拧着眉头,继续道:“外公不觉得奇怪吗?苏志明再怎么厉害狠毒,不过才是十二岁的少年而已,比起同龄人来说,他的手段确实狠毒,但还想不出这样歹毒的主意来,而且,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清河县的位置虽然偏僻,但还算繁荣,并不是那种偏僻到无人知道的小村子,那里还有那么大的山寨,寨子里的大当家并不像一般的土匪那样,是个极为有道义的人,据我所知,这件事情,父亲和方家的人都没有参与,五皇子也是事后才知情的,那到底是谁在幕后替他策划这一切呢?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帮苏志明?有什么目的呢?”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程鹏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外孙女的。 “其实苏志明在砍头前就已经死了。” 程鹏恍然想起来,苏心漓之前有说,苏志明和云碧的死状很像,他当时想着慕容雨的事情,耳朵是听到了,但是没听进去,他才想起来,苏志明被判的是腰斩执行,但是行刑的前一天,皇上突然改变了主意,私下行刑了。 “我在他死前见过他,应该说,我亲眼看着他死去,就和今日看着云姨的尸体在我面前化成一滩血水差不多。那日,就在苏志明决定交代出幕后主使的时候,忽然难受起来,他先是吐血,然后七窍流血,身上一下子钻出了许多虫子,我后来找顾大哥问过,他说,这就是蛊虫,大舅妈之前送给我的玉珠里面有蛊虫,今日,云姨也是死于蛊虫,外公,您觉得这会是巧合吗?我觉得这背后好像有人在下棋,在下一盘大棋,苏志明,大舅妈,甚至是方有怀他们,或许都只是这里面的棋子而已,他想要灭了定国公府,但是外公,我隐约觉得,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程家而已。” 苏心漓盯着程鹏,并非程鹏短见,而是她说的这些确实没有任何切实的指向性证据,她敢想,是因为比起程鹏他们来说,她知道了太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包括大金的那位,那个人,一看就是个极具侵略性和攻击性的野心家。 “难怪你向我要手札。” 程鹏恍然大悟,心里头越发的信任苏心漓,他觉得她做的每一件事情,当真都是有自己的缘由的。 “外公,虽然琉璃颜家的江山不是我们程家的,但是这大半的天下,要说是定国公府撑起来的,并不过分。” 苏心漓这话,是大大的不敬,传出去是要杀人,苏心漓却说的理所当然,一身的正气。 程鹏听了,都拧起了眉头,下意识的看了兰翊舒一眼,兰翊舒的视线正专注的落在苏心漓的身上,好像没听到她的忤逆叛逆之言,神色依旧淡然的很。 “定国公府虽然很少参与到朝堂和皇子的争斗中去,不过朝堂上,现在的话,有一半的武将是您的门生下属,其他的,也或多或少都与定国公府有关系牵扯,若是定国公府发生什么事,大金来犯,外公您觉得琉璃有谁可堪当大任?” 程鹏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并不是没有堪当大任的大将,为了让皇上放心,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极为注重可独当一面的大将的培养。程鹏素来是最重人品的,一个平行端庄的人,必定都是十分重情感恩的,程鹏一手教导提拔,他们怎么可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若程鹏是在战场上阵亡的还好,若是被当今皇上给处死的话,那些人必定不满,怎么可能愿意继续效忠朝廷?到时候琉璃必定大乱。 程鹏在心中叹了口气,苏志明再怎么厉害,他都不惧,因为他们定国公府每个人都防着他,但是慕容雨却不一样,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她在定国公府几十年了,上得他和云氏的信任,下的丫鬟小厮的尊敬,她要是想做什么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那真的是防不胜防。 程鹏越想,越觉得担忧不安,这种不安,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场面的他第一次觉得六神无主。 “蛊毒不是南夏才有吗?如何会大金扯上关系?依漓儿你的意思——”程鹏不敢继续往下去想。 “我怀疑,大金和南夏可能已经达成了联盟,在我们并不知道的很久之前。”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面,根本就不可能布局的了这么多的事情。 “漓儿,这只是你的怀疑,还是说你有切实的证据?” 程鹏的声音,极为的冷峻。 “外公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是南夏或者是大金单独就可以做成的吗?蛊虫就只有南夏的皇灵才有,但是因为蛊虫极难培育,南夏的人又是极为迷信的,相信天谴一说,所以会蛊术的人不多,他们也很少使用,南夏的人口极少,而且与外面的人并无往来,外公,您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和琉璃抗衡呢?他们的动作,好像是最近才频繁起来的。” 南夏只是个小国,就算他们有蛊虫,但是和琉璃抗衡,那无异于是拿鸡蛋碰石头。 “大金到底许给了南夏什么好处呢?让他们?”程鹏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那双眼睛的担忧,却越发的深了,浓的几乎都化不开,苏心漓看着,不由心疼起来,大金的人,原本就强大好战,现在和南夏的人秘密联合,那就表明大金和琉璃一战,势不可免,苏心漓心中的忧虑和不安丝毫都不比程鹏的少,她极力的想要改变,但是很多事情,还是沿着上辈子的轨迹在发展。上辈子,四哥殉身战场,还有颜宸玺和兰翊舒,那现在呢?苏心漓害怕,自己不论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外公,这结果,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意外奇怪,不是吗?” 以前的大金有十几个部,各部混战,根本就不足畏惧,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统一了北方的草原,他们常年过着的游牧迁徙的生活,生存环境恶劣,南夏也是,他们生活的地方,闷热潮湿,而且还有各种毒蛇和毒虫,而且还有瘴气,所以南夏的人口一直都很少,因为南夏的环境,他们那里有许多极为珍贵的草药和珍贵的名花异草,他们每一年都要必须要向琉璃进贡,他们想要改变生存环境,最好的选择,自然是物阜民丰适合居住的琉璃,和琉璃相比,大金和南夏都极为的贫瘠,抢占这样的地方,对改变他们的生存环境,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帮助,而且,不论是大金还是南夏,在历史上都曾经与琉璃发生过战争,三方都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最后,琉璃获胜了,战败的他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欺压,现在,南夏的好些地方就有琉璃的人,多是商人,苏心漓听顾南衣提起过,那些琉璃的商人都极为的跋扈,想来,他们的举动,是激起了不少的民怨的。 所以,不论是南夏还是大金,他们都不可能和琉璃联合。原本,不管是南夏还是大金的存在,对琉璃都算得上是一个威胁,现在,两个联合,危险就加倍了,琉璃现在虽然比大金之前十几个部落整日混战要好,但是内乱并没有断,而且,琉璃还有为了权势可以不惜一切,包括出卖整个国家的内贼。 “这件事情,皇上知道了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今日云碧的事情将慕容雨再次牵扯了出来,苏心漓根本就不准备将这件事情这么快就告诉程鹏他们,而且苏心漓觉得,这些事情,在文帝看来,或许会觉得危言耸听吧,他应该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毕竟,哪个皇帝愿意相信自己的江山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你有什么想法?” 今日,云碧突然离开了,云氏伤心过度昏迷,定国公府的事情就已经够让程鹏操心的烦心的了,现在,苏心漓一下子告诉他这么多,全是他之前始料未及的事情,饶是程鹏,也觉得心乱的很,有些拿不定主意。苏心漓既然今日能和他说这些,那就表明,她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程鹏看向苏心漓,心情越发的起伏,长江后浪推前浪,立雪生了个好女儿,同样的事情,他尚且不能冷静,苏心漓却可以做到淡然,如果不是她今日一五一十的和自己说了这些,他根本就察觉不到他的任何异样。 “今日我在书房与外公说的这些话,您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苏心漓顿了顿,继续道:“这件事情,流云肯定是冤枉的,这丫鬟跟着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心一意为我,我希望外公等会出去的时候,能够还她一个清白,现在云姨走了,外婆身边更没人照顾了,就让流云继续在外面的身边呆着吧,这件事情,还得请外公帮忙。” 就算流云是冤枉的,现在,外婆必然也不会愿意看到她吧。 “云姨的事情,未免声张出去,院子里,那些外公觉得能够守口如瓶的,就留着继续照顾外婆,如果不行的话——”苏心漓目光决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看的程鹏心头一颤,其实,在听出苏心漓是要将今日的事情作为秘密保守的时候,他就有和苏心漓一样的打算,但是看到苏心漓这样,他还是吃了一惊。 苏心漓这样做,其实是为了让程鹏安心,程鹏向来顾全大局,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必定不会心慈手软的,她其实就是想让程鹏安心,她想让他知道,她的能力和手段,可以替他分忧。 “至于云姨,现在就只有委屈她了,云姨膝下无子,但是有个哥哥,并不在京陵城,就说她回老家探亲了吧,等过段时间,在对外说她在探亲途中得了恶疾,这些事情,外公看着找谁办吧。” 云姨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雨心知肚明,所以该知道的人,不管她怎么隐瞒,总是会知道的。 “如果还是泄露出去了呢。” 程鹏现在最担心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后,对苏心漓造成不利的影响,因为在书房这短暂的交谈后,他的心里,也对苏心漓产生一定的依赖心理,苏心漓既然费劲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那就表明,这个位置对她有很大的作用,程鹏自然是极力的想要维护的。 “哥哥和舅舅定然是不会乱说的,等会出去的时候,我会将舅妈和嫂子全部叫到一起,然后警告她们,今日的事情,若是泄露出去,那便是与我为敌,我会想方设法让舅舅还有哥哥休了她们,到时候外公附和一下我说的话,她们自然是不敢乱说的。” 女子一旦被休,必定会被人唾弃,就算程郑氏她们对她有怨恨,也不敢用自己余下的人生来冒这次险,至于慕容雨,她更是如此,她继续留在定国公府,还有更大的用处呢。 “漓儿!” 程鹏看着苏心漓那淡然的模样,心都在滴血,她说这些,必然会引起几个媳妇孙媳妇的不满的,甚至于他的几个儿子和孙子也会觉得苏心漓太过跋扈,她一心为了定国公府,他如何忍心让她被他们如此误解? “这件事情,我来说,这些小事,交给外公,都交给外公,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我去警告她们。” 程鹏握着苏心漓的手,手心和声音都是颤抖的。 “外公,我没事,您能这样相信我,我很开心,真的,我很高兴。” 苏心漓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今日她说的这些,虽然有理有据,但都是猜测,程鹏能相信她,她已经很知足了,便是为了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她赴汤蹈火,也会在所不惜的。 “就这么决定了,我去说,至于你外婆那边的动作,我也会做好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看向程鹏的神色,满是感激,而程鹏被她用这种感激的神色看着,心里头越发的感慨,他抬头看向兰翊舒,“兰翊舒,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漓儿,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 慕容雨已经对苏心漓下手了,她最近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静,估计是觉得苏心漓已经中了蛊毒,如果她知道苏心漓没有中计的话,必定会再害她的。 “我会的,外公。” 程鹏期许的看向兰翊舒,没有说话,对兰翊舒,他是相信的,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还有苏心漓,他现在,越发的相信苏心漓的选择和眼光了。 “你大舅妈那边——”程鹏话都还没说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而后看向苏心漓道:“你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的几个哥哥,就是担心他们知道后会打草惊蛇是吧?” 苏心漓轻轻的笑了,三哥四哥她不知道,但是大舅妈可是二哥的母亲,虽然不是生母,那也是母亲,这件事情,他必定是接受不了的,就算他极力的掩饰克制,肯定还会露出马脚。 “大舅妈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外公出去后,在警告舅妈和嫂子的时候,我会告诉她们,你怀疑定国公府内有对定国公府居心叵测的人,然后,您再安插自己信任的人到各个院子,光明正大的监视。”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兰翊舒就道:“慕容雨那边的人,就交给我。” 苏心漓闻言,朝着程鹏点了点头,苏心漓对兰翊舒是百分百的信任,他既然说要去做,必定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程鹏虽然现在在京陵城任职,但是常年都不在家,放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在家,他自然不放心。 “外公听说过一句话吗?”苏心漓勾着唇,只是那上扬的弧度在程鹏看来,实在有些冷,“放长线,钓大鱼。” 她顿了顿,继续道:“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太后的六十岁大寿了,到时候,不论是南夏还是大金,都会有使臣前来,留着大舅妈,会有更大的用处。” 第一百九十八章:地位,责任 第一百九十八章: 苏心漓和兰翊舒还有程鹏离开书房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了,但是并没有完全暗下来,明净的天空,仅剩不多的晚霞燃烧,是那种极为妖冶的暗红,不停的慢慢的流动,成了这天地间最抢眼的亮色,衬得站在书房前的苏心漓,面色越发的苍白,而程鹏,虽然面色依旧严肃,可那样子和他同苏心漓兰翊舒进书房的时候相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没有程鹏的吩咐,之前在院子里的,除了已经回去的慕容雨,其余的人都还在,程郑氏和程子落还有程昱凡的妻子在屋子里守着云氏,程子风因为实在好奇苏心漓和程鹏说了些什么,一直都在书房外面的院子守着,一看到苏心漓程鹏出来了,忙跑了上去,他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就盯着他们看。程绍伟程昱凡等人就在云氏屋子里的门口等着,这外面一有动静,他们也都能听的到,程子风才走到苏心漓的身边,程绍伟等人也赶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站在不远处站着的苏心漓和程鹏。 他们两个,是肩并肩站着的,给他们的感觉就是,他们心中的支柱,如大山一般傲然的父亲(祖父)和自己的妹妹这一刻似乎是平等的,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相同地位。他们发现,苏心漓绝美的脸,没有血色,目光严肃冷然,而程鹏,比之前看起来更加的严肃冷峻,就只有兰翊舒,依旧云淡风轻,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站在苏心漓的身后,他的眼睛,看着的也是苏心漓,专注的,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老大的媳妇呢?” 程子风觉得程鹏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但是具体的他们又说不上来,神色好像比之前凝重了不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大伯母身子不适,已经回去了。” 站在距离苏心漓和程鹏最近的程子风说道。 “让她马上过来一趟,我有话要说。” 程子风瞅了苏心漓一眼,见微抿着唇的她忽然嘴角上扬朝自己点点头,道了声是,“我亲自去通知她。” 程子风说完,心里又觉得恼火,觉得自己没出息,苏心漓根本就不信任他,有事瞒着他,他却还是和以前一样,觉得她是最有主意的,习惯性的就听她的话,他瞪了苏心漓一眼,转身去找慕容雨过来了。 “让儿媳妇,两个孙媳妇,还有今日知道这件事情的下人全部去主屋。” 虽然现在定国公府上上上下下的差不多都是程郑氏操持着,但是云氏的主母地位却是不容撼动的,云氏和程鹏现在住着的这个院子是整个府里最大的,每日,不管早晚,程郑氏,许氏,张氏都要到主屋向云氏请安,今日云碧出事的时间,就是云氏的媳妇孙媳妇向她请安的时候。 程鹏说完,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在了最前面,苏心漓和兰翊舒紧随其后,程绍伟和程昱凡等人快步跟上,追上了苏心漓,程子谦扯了扯苏心漓的衣裳,苏心漓向后看着他,扯了扯嘴角,给了他一个微笑,示意他放心,比起程子风的生气恼火,程子谦要显得淡然许多,因为北区的工程,定国公府的几个兄弟,他与苏心漓接触的是最多的,而且去年八九月份的水患,有很多的难民都安置在北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程子风一直都在协助苏心漓处理水患的事情,虽然苏心漓是他的妹妹,但是他对苏心漓,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所以他心里觉得苏心漓要有事不和他们说的话,那必定是有她的顾虑和道理。 程鹏最先到的主屋,在正中的位置坐下,苏心漓就在他身后的位置站着,程绍伟等人则站在程鹏的身前,没一会,程郑氏,许氏,张氏还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丫鬟先后都到了,不过因为慕容雨还没来,所以所有的人都还在等着。程鹏看了眼在他身后站着的苏心漓,这会,天色已经暗了,屋子里已经掌了灯,那昏黄的柔和光线洒在苏心漓脸上的时候,让面色清冷的她看起来有一种让人担忧的虚弱,好像随时都会因为站不住倒下,程鹏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坐这里。” 程鹏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愣住了,程郑氏更是不满的惊呼出声:“父亲!” 主屋的正中,就只有两个位置,云氏坐的是最多的,程鹏也经常坐,那两个位置,在在场的人看来,那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是只有定国公和主母才能坐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坐上了那里,差不多就是一家之主,现在,程鹏指定让苏心漓坐在那个位置,那就是对她在定国公府地位的一种认同,谁都超越不了的地位的认同,因为那个位置,迄今为止,他们在场的谁都没有坐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程鹏此举,足以说明,今日的事情,对苏心漓来说,完全不会有任何的影响,或者说,他绝对相信,云碧的死,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程鹏的声音威严,此刻更是透着股杀伐,吓得程郑氏嘴唇发抖,但她又实在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比不过苏心漓,不甘心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儿子比不过苏心漓,明明他们才姓程,但是家里的二老却事事都偏向苏心漓,偏向一个外姓的外孙女,程郑氏实在好奇,到底苏心漓和程鹏说了什么,让他的态度在不过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面,转变了这么多,百花宴后,她常听人说,苏心漓能言善辩,她也知道,她这外甥女嘴巴确实厉害的很,却没想到她居然能颠倒黑白,最要命的是,程鹏还相信她。 “屋子里不是有凳子吗?” 她哆哆嗦嗦的说了句,平日里,云氏在她们请安的时候拉着苏心漓和她坐在一起那也就算了,程郑氏不是傻子,虽然她无法具体的说不出以前和现在的区别,但是那是不一样的,苏心漓看了眼满是不甘心的程郑氏一眼,走到程鹏身边,福了福身,“是,谢外祖父。” 她对着程鹏笑了笑,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她这样的举动,倒是让程绍伟和程子谦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因为一直以来,苏心漓都相当的淡然谦卑,尤其是在定国公府,虽然程郑氏偶尔会因为不甘嫉恨刁难,但她的态度一直都相当的和善,但是今日——虽然苏心漓什么话都没对程郑氏说,但是众人却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苏心漓手肘靠着桌子中间放着的矮几,坐姿相当的优雅,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她这个样子,看的众人实在觉得陌生。 “外公,您也别让舅舅和哥哥他们站着了。”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程鹏就让站着的程绍伟等人坐下了,不要说程郑氏了,就连程绍伟程昱凡几个人都好奇的要命,苏心漓和程鹏到底在书房里谈论了什么,他们之前和苏心漓有过接触,自然知道苏心漓的口才,但是他们心中清楚,单凭口才,绝对不可能让程鹏有这样的转变,他们断定,苏心漓一定对程鹏说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苏心漓只说让舅舅和哥哥坐下,并没有让舅妈和嫂子坐下,所以程鹏并没有让程郑氏还有许氏张氏她们坐下,她们几个人就像木头人似的和那些丫鬟一起站着,苏心漓想要给她们下马威,程鹏相当的配合,他心里隐约觉得,比起自己,或许苏心漓更加适合做支撑着定国公府的主心骨,因为她很敏锐,她有魄力,还有敏锐的洞察力。 这个位置,象征了地位没错,但同时,也意味着责任。对苏心漓,程鹏觉得心里头有些愧疚,原本,她是可以不用卷入这些是是非非的,但是现在,却和他们彻底的绑在了一起。 一直以来,苏心漓都知道,定国公府并非人人都服气她的,但是她觉得,既然是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生活,自然是最重要的,只要她们不做危害定国公府的事情,她就可以让步,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她的这种纵容,很有可能让她们被别人利用,她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她要让她们知道,她们心里是喜欢她也好,厌烦她也罢,她的好她的坏与她们的利益和生死都休戚相关,因为她感觉到,很多事情和上辈子有些不一样了,为了定国公府,为了那些她在意着的人,她需要小心的走好每一步,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接下来的她,会很忙,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分心去应对这些人。而且,慕容雨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这里,不消多说些什么,她应该就会知道,自己的计划落败了。 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看到了主屋正对着的院门,程子风正蹲下身子,将背着的慕容雨放下来,因为已经是晚上了,虽然屋檐下一排都悬着灯笼,但那光线并不怎么明亮,所以苏心漓并不能怎么看清慕容雨的脸,但是她看她的动作,是极为迟缓艰难的,说不出的虚弱,她才一落地,马上就有下人过去搀扶住她,然后,她慢慢走了进来,明明不是很远的路,但因为她身体虚弱,走了许久。 苏心漓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程鹏,见他瞪大着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带着审视和探究,苏心漓正想提醒一番,程鹏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和威严,一派一家之主的作风,和以往一般,苏心漓松了口气,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从程郑氏,她的两个嫂嫂,还有一干的下人身边经过,快步走到了慕容雨的一边,笑了笑道:“我来吧。” 其中一个丫鬟很快让位置让开,苏心漓的手在刚碰到慕容雨的时候,指尖‘无意间’刚好搭上的是她的手上的脉搏,苏心漓明显能感觉到,原本虚弱的已经走不动路的慕容雨,她的那只被她搀扶着的手臂明显一僵,然后,手挣了挣,苏心漓原本搭在慕容雨脉搏上的右手转而很快挽住了她的手臂,就好像方才那一下,只是她不小心碰到似的。三人继续往前走,都还没到主屋呢,慕容雨身子一软,倒在了苏心漓的身上,苏心漓忙扶住她,满是关切的惊叫了一声:“舅妈!” 苏心漓叫了一声后,屋子里坐着的程昱凡很快跑了出来,慕容雨靠在苏心漓的身上,虚弱的笑了笑,“舅妈是不是太没用了?” 苏心漓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程昱凡,有且急切的说道:“二哥,你还愣着说什么,快抱舅妈进屋,这么冷的天,要冻病了可怎么好?” 程昱凡哦了一声,跑到慕容雨身边,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快步进了屋,苏心漓起身,在原地站着,看着程昱凡抱着慕容雨离去的背影,缓缓的勾了勾唇,漂亮的媚眼儿,藏着讥诮,她在试探慕容雨,而刚刚那一摔,慕容雨何尝不是在试探她? ------题外话------ PS:明天科目四考试,要看书,今天暂时就更这么多了,等驾照到手,小妖会努力更新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因为慕容雨身体的缘故,程昱凡抱着慕容雨进屋后,并没有让她和程郑氏等人那样站着,而是让她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坐下,苏心漓很快就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跺脚,然后对着自己一会就被冻得通红僵硬的手不停的哈气,她的神色是淡然的,就好像今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在场的众人不由想到她今日检查云碧尸体时的模样,心里不由觉得发寒,云碧可是看着她长大,如云氏一般疼爱她的人,他们觉得苏心漓是个面冷心冷,冷血无情的人,还是个让人觉得恐惧的人,但是之前的水患和雪灾,她又救了那么多的人,现在,琉璃上下的百姓几乎将她当成济世的菩萨时的供着,程郑氏不喜苏心漓,也就只敢在这里小小的发泄一下而已,这要出了府,她必然是不敢的,因为那些尊崇苏心漓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的身边,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另外一直手拍了拍苏心漓方才苏心漓出去时沾染上的水汽和寒气,紧接着双手握住苏心漓的手搓了搓,然后牵着苏心漓的手,让她在程鹏身旁的位置坐下。 苏心漓也不管从旁有这么多人看着,任由着兰翊舒,抿着的唇角有了淡淡的笑意,比起方才那看着让人心里会生寒的笑意,现在这样子的苏心漓明显看起来要温暖许多,就像是个羞涩乖巧的少女,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他们看向兰翊舒的神色也是各异,心里也有不少的想法,其实,在琉璃多数人看来,苏心漓和兰翊舒在一起,那绝对是屈就的,在场的人持着这样想法的人并不是没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尤其是今日,不论苏心漓做什么,兰翊舒就只是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的跟着,似完全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利,他们觉得兰翊舒是弱者,但是兰翊舒的高贵淡然的模样又让人实在生不出任何轻视的想法来,尤其是在霸道强势咄咄逼人的苏心漓在他的跟前流露出那样柔弱的一面后。 “人都到齐了。”程鹏扫了慕容雨一眼,缓缓的说道,那一副有要事要宣布的架势,让在场的众人变的严肃认真起来。 “今日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许向外提起。” 程鹏拧着眉头,但是一双眼睛却瞪的很大,用的是一家之主命令式的口吻。 “父亲。”慕容雨缓缓的睁开虚弱的眼睛,用眼角扫了苏心漓还有在距离她身边很近的位置站着的流云一眼,她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赞同。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待慕容雨多说什么,程鹏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相信漓儿,流云是她选来照顾仙儿的,我也信任,而且漓儿方才不是已经证明查实了云碧的事情并不是流云做的了吗?” “云姨发生这种事情,母亲她——” 慕容雨话没有说完,声音就已经哽咽了,而且很快有眼泪流了出来,眉眼间的担忧展现的淋漓尽致,和苏心漓的冷然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云氏那么疼爱她,她一心只知道维护自己的丫鬟,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慕容雨身为儿媳妇则是有情有义。 “父亲,云姨死的实在是太冤枉太凄惨了,连尸身都没有了,那人的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这样的人,简直该被千刀万剐,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追查到底,插个水落石出!” 对慕容雨,程郑氏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见她假仁假义收买了人心,自然不甘心落后,流着眼泪,大声控诉道。 “都给我住口!” 程鹏看着程郑氏她们,心里头越发的烦躁,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娶的这一个个儿媳妇孙媳妇都不省心,一个个就只知道自己的小私心,妇人之见,完全不顾大局,难怪漓儿如此担忧。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程鹏扫了在场每个人一眼,声含警告。 苏心漓站了起来,走到那群丫鬟的跟前,她在她们跟前,走的很慢,冰冷的目光,让她们几乎不敢抬头与她抬头对视,而她轻微的脚步声,更是仿佛敲击在她们心上的擂鼓一般,让她们心惊肉跳。 “如果你们不要命,或者希望家人受累,跟着你们一起死的话,那就出去宣扬试试。”苏心漓的威胁,光明正大,而且极为的直截了当,为了定国公府,她可以让自己成为琉璃上下的恩人,同样她也不介意自己成为魔鬼,她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善心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被人说成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她也在所不惜,了解她的人,自然会谅解她,至于那些不能谅解她的人,她也不会强求。 这些,都是云氏院子里的丫鬟,云氏疼爱苏心漓,对苏心漓好,一直以来,苏心漓在定国公府的时候,是极为乖巧的,而她的种种举动,无一不证明着她是个有大善的人,苏心漓今日这一面,她们之前从未见过,她乍然这个样子,她们一个个心中是又惊又惧,因为苏心漓说的每个字,她们都没有丝毫的怀疑,或者说,不敢有任何的怀疑,虽然她们并不是定国公府的丫鬟,但是现在,定国公明显是向着她的,而且就苏心漓今时今日在琉璃的地位,想要对付她们区区几个下人,简直就像捏死蚂蚁那般轻而易举,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她们觉得,苏心漓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要说她们了,程绍伟程子谦等人闻言皆是一惊,苏心漓只是淡然的笑着,不管她在外面怎么样,她并不愿意在定国公府的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就算是在下人面前,只是今日的事情教她发现,她的种种努力,根本就不值一提,她们对她的信任,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真正能成大事的,或许都有善心,但绝对不是那种会轻易动恻隐之心,心慈手软之辈。 所有的下人闻言,个个胆战心惊,齐齐跪下,噤若寒蝉,“奴婢不敢。” 不怕死的没几个,不怕死又不顾念亲人的人,更是没有,苏心漓满意的看向她们,目光扫向了慕容雨她们,程郑氏这会心里还是和刚才一样不服气,甚至比起方才有过之无不及,不过苏心漓这手段,实在是让她不敢多言,她可没忘记,她可不想步谢雨薇和长公主还有方静怡她们的后尘。 “漓儿是你们的外甥女,妹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我们最亲近的人,我相信你们几个是不会胡言乱语的。” 程鹏这话,指的自然是程绍伟程昱凡他们几个程姓的男丁,“至于你们几个——” 程鹏满是警告的目光扫向了程郑氏慕容雨她们几个,“今日的事情,若是从你们的口中泄露出去了,那就是你们不敬我这一家之主,到时候不管是谁,都给我休了!” 程鹏的话,铿锵有力,他的话说完,除了事先已经知情的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其余的人,包括程绍伟和一贯沉稳的程昱凡都惊呆了:“父亲(祖父)!” 所有的人,齐齐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看向程鹏,柔弱的张氏,眼睛都红了,程郑氏心里更是憋屈,想要哭,可看到程鹏那绷着脸的模样,连眼泪都不敢掉,唯恐自己惹得他不快,他立马就让程绍伟把她给休了,那到时候她还怎么活,她的一张脸,憋得是通红,而慕容雨则瞪大着眼睛,然后审视的看向神色冷然,淡然从容的苏心漓,微眯着的眼睛,不知道在揣度着些什么。 张氏许氏她们,嫁到定国公府也有好些年了,而且现在都为定国公府添了孩子,也没有任何的过错,程郑氏和慕容雨就更不要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程昱凡程子谦等人心里虽然向着苏心漓,但事情毕竟涉及到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便是他们,心里都有些不平起来。 “祖父,您就算偏袒妹妹,也不应该如此吧!” 程子风的性子向来是最冲动的,之前因为苏心漓有事情瞒着他,却让兰翊舒听,他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而且他也不喜欢苏心漓在下人面前咄咄逼人威胁人的样子,虽然他们都是下人,但也是人,他觉得苏心漓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那还不算,现在,一向公正的程鹏居然因为苏心漓的事情提出要让大伯和父亲还有两个哥哥休妻,他觉得这肯定是苏心漓和程鹏说了些什么,而不论是什么,他都觉得苏心漓实在是太过欺人太甚了。 “父亲,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程鹏袒护苏心漓,程绍伟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但是他觉得程鹏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而且很容易让一贯团结的定国公府一盘散沙。 “我怀疑,府里藏着内贼,想要对定国公府居心叵测的内贼。” 第两百章:照顾,监视 第两百章: “我怀疑,府里藏着内贼,想要对定国公府居心叵测的内贼。” 苏心漓看着拧着眉头,面色越发的冷凝的程鹏,扫向了看向她,一脸疑惑,又有些愤怒不甘心的程子风等人,极为淡然的说道。她的声音,冰冷如铁一般,没有一丁点的温度,但是神色却极为的平静,那是和她说话内容完全不相符的平静,出人预料的平静,尤其是和那些个张大着嘴巴,惊诧错愕人的比起来,越发显得淡然,她就那样静静的矗立在一群跪着的丫鬟中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觉得心寒的凉气。 苏心漓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众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同时也难以置信,不单单是那些跪着的下人,同时还包括程绍伟程昱凡等人在内,他们根本就无法接受,但是苏心漓那平静却又认真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了,但是她身后站着的兰翊舒,目光却一瞬不瞬的落在了斜靠在椅子上坐着的慕容雨身上,慕容雨在听到苏心漓说的这句话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都流露出了浓浓的惊诧,但是这种惊诧却又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这种惊诧过后,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惊恐和慌张的情绪,还有些乱,她的嘴唇抿得很紧,在兰翊舒的判断来看,那应该是恐惧,担心自己被人揪出来的恐惧。 “你们先下去。” 苏心漓重新走到程鹏的身边,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些丫鬟,缓缓的说道,那些下人都还因为苏心漓方才的那句话发愣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用颤抖的声音唯唯诺诺的道了声是,起身走了出去,她们觉得自己似乎一不小心得知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参与到了自己不该参与的事情中去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她们起身的时候,好几个因为腿发软坐在了地上,下人们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程府的一家人。 程郑氏,许氏还有张氏她们个个的脸色都极为难看,和慕容雨一样,因为担心自己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们都紧抿住了嘴唇,但是下人们退出去后,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都可以听到她们牙齿打颤的声音,她们看向苏心漓,目光同样惊恐,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求,这一刻,她们无比担心,苏心漓的口中会叫出她们的名字来,她们心里都在发虚,因为她们曾经都针对过苏心漓,她们担心,苏心漓会借机报复,那可是要被休的啊。 “漓儿,你为什么说府里有内贼,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 程绍伟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哆嗦着问道。 苏心漓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往下说,这一刻,比起他们外甥女或者是妹妹这个身份,她更像是掌控了定国公府未来的掌舵人,一举一动,有一种让人臣服服从的浑然天成的霸气和贵气。 苏心漓没有看程绍伟他们,她的目光,落在的是程郑氏,其实更多的时候,是慕容雨的身上,“大舅妈,二舅妈,还有两位嫂子,你们心中不必觉得惊慌,漓儿希望定国公府上下和乐融洽,所以公报私仇的事情,我不会做。” “你们既已嫁到定国公府,那就是定国公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相信你们都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的夫君,你们的孩子,都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小私心,这我可以谅解,但如果你们因为这些私心做出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若是你们之前从未生出任何想要谋害定国公府的想法,那自然是最好的,今后也继续保持,如果你们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并且还做出了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的话,那我奉劝你们,最好现在就给我罢手,今日,就是我给你们最后的机会。” 苏心漓的话,字字有力,并且都是从定国公府的角度出发,他们纵然是心里有什么不满,也知道不应该在苏心漓警告她们的时候发泄。 “未免今后在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保全几位舅母和嫂子的安全,当然,也是为了除了你们身上的嫌疑,我会专门派人去你们的院子照顾。” 苏心漓的话说完,程郑氏慕容雨等人齐齐抬头,瞪大着眼睛看向了面色冷然,态度坚决的苏心漓,这哪里是照顾,分明就是监视,而且是堂而皇之的监视,程子风忍不住,想要抗议,程鹏知道他的性子最冲动,他一动就满是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程鹏此举,程子风负起的别过头,终究没敢站出来。 “大舅妈。” 苏心漓扭头看向慕容雨,然后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她秀气的眉心依旧是紧蹙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却是浓浓的愧疚,她低垂着脑袋,握住了慕容雨的手,她的手心,比苏心漓的还冷,而且还出了冷汗,就好像是快要结成冰的冷水似的,都快要僵硬了,苏心漓就那样握着,然后在她的跟前蹲下,抬头看着她:“您与大舅舅自小就是青梅竹马,为了大舅连命都不要了,我相信以大舅妈对大舅舅的情深一片,必定不会伤害外公外婆他们,只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只有委屈大舅妈您了。” 苏心漓苍白的面色写着愧疚,说出的话更是诚挚真恳,她单膝跪在慕容雨跟前,就那样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雨看,别的人看着这一幕,自是不会去多想,但是程鹏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因为苏心漓那样子实在是太过诚恳了,他反而更觉得陌生,他记得之前,其实也没有多久,那时候苏心漓也有十一二岁了,但是她总将情绪表露在脸上,应该说,从小到大,一直以来,她都是如此的,开心就会笑,难受的时候虽然不会哭,但是会愁眉苦脸的,自从立雪过世后,她每次来定国公府,都是蹙着眉头的,他记得立雪生前说过,漓儿是必然不能入宫的,因为她的性格不会适应那里的尔虞我诈,便是寻常稍复杂一些的人家,都要他们多多庇佑的,但是现在—— 程鹏盯着苏心漓那张熟悉的美丽的脸蛋,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对慕容雨的怀疑和憎恨厌恶,在做着这样亲密的动作的时候,她的神态,极为的自然,就好像,那是她一直以来都极为敬重的大舅妈,因为今日的事情,她对她真的很愧疚一般,程鹏甚至觉得,刚刚在书房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幻觉,他甚至怀疑,那些并没有发生过,因为程鹏知道,虽然他极力掩饰,而且做的也很好,但是他心里对慕容雨,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有一种从心底生出的怀疑和戒备。 “大舅妈,希望您能够谅解。” 慕容雨盯着苏心漓诚恳的模样,面色依旧苍白的很,但是心里却松了口气,她扯了扯嘴角,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你这孩子。” 她叹了口气,那双眼睛,是满满的疼惜和怜爱,“舅妈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定国公府,舅妈不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如何会不体谅你,生你的气?你相信大舅妈,大舅妈很开心,舅妈就当院子里多几个人照顾了,但是漓儿,在场的,每一个可都是你的亲人啊。” 苏心漓的目标相当明确,定国公府的男子是被排除的,如果不是慕容雨,那就是程郑氏,许氏,张氏她们,慕容雨看似只是随意一说,实则是在告诉程郑氏她们,苏心漓在怀疑她们,她这是在挑拨离间,给苏心漓拉仇恨呢。 苏心漓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了程郑氏等人,她们正用一种恼火不甘的眼神看着她,却又敢怒不敢言,苏心漓嘴角是向上勾着的,像是冰冷的嘲讽讥笑,又似乎就是那样的,一如方才的淡然,“二舅妈,两位嫂嫂嫁到定国公府也不短了,自然是我的亲人,除了在场的,还有我的三个侄子,他们年纪尚幼,我自然是要倾尽一切护他们周全的,还有几位兄长也是,我相信二舅妈和两位嫂嫂为了各自的孩子,一定也会体谅漓儿今日之举的,当然,除了孩子,还有你们的娘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定国公府若能得继续荣耀,便是什么都不做,你们得娘家自然也能沾光,但若是定国公府的人倒霉,你以为他们当真能半点都不受影响吗?而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苏心漓并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她相信,她们能懂,当初他们家人将她嫁到定国公府,要说没存着半分为利的思想,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一旦定国公府出了事,他们的娘家必定会和她们划清界限,到时候她们定然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她们娘家出了事,定国公府的人并不会因此嫌弃轻看她们,反之,结果却会完全不一样。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们若是清白,我自当还你们一个清白,舅妈和嫂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自己亲近的人多考虑。” 程郑氏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嘴唇哆嗦的越发厉害了,而许氏则看着程昱凡,目光满是爱恋,如果苏心漓的怀疑是真的,那她们自然会竭尽全力配合的,苏心漓不至于会是那种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人,她的能力,她们也都是相信,这样一想,她们倒是安心了一些,只是这定国公府真的潜伏进了那样厉害的内贼吗?不单单想要对定国公府不利,甚至想要除之,她们觉得不可思议,更觉得不可能,在他们看来,定国公府在琉璃已经几百年了,是琉璃第一大家族,谁敢陷害?就算是陷害,应该也不会成功吧,苏心漓那话,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好了,折腾了一日,想必舅妈和嫂子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出了这屋子后,今日的事情,你们就当没发生过。” 苏心漓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命令。 “大嫂二嫂,大舅妈身子不适,你们送她回去吧。” 许氏张氏看了苏心漓一眼,用一种唯诺的口气道了声是,走到慕容雨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慕容雨起身,因为身体不舒服,走的极慢,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看向苏心漓还有程鹏,“父亲,漓儿,定国公府真的有内贼吗?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你们的猜测,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小题大做了?” 苏心漓勾唇笑了笑,漂亮的媚眼儿微眯着,迸射出冰冷的寒芒,“大舅妈身子不适,应该好生将养着,今后就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了。” 慕容雨闻言,尴尬一笑,转身离开了,苏心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冷了,等到她的背影差不多消失,苏心漓都还没收回视线,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子风心中有气,一直都瞪着他,他瞪苏心漓的时候,程鹏就不满的看向他,程子风有不满也不敢发泄出来,重重的极为生气的哼了一声,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就要离开,苏心漓看着忽然在眼前晃动的身影,回过神来,“四哥这是要去哪里?” 程子风回过头,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仿佛都能喷出火来,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漓儿,云姨已经死了,你一定要将定国公府弄的这样乌烟瘴气吗?” 程子风的心中满是闷忿不平,说话的时候,口气不知道比平时重多少。 “四哥觉得我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内贼?你说是谁?我们定国公府怎么可能会有内贼?你这样怀疑,是不是觉得现在还不够乱?” 程子风恼火的很,说话的时候,胸膛都是剧烈起伏着的。一直以来,定国公府都十分的安宁祥和,原本,云碧的死,已经让大家陷入一片哀伤惶恐之中,而苏心漓说的那些话,无疑会让人人自危,程子风只要想到那些,就觉得不舒服的很,这是他的家,被弄成这样子,他如何能开心?如何能没有埋怨? “原来,在四哥眼里,我真的是那种不分轻重,没有分寸就会信口雌黄的人。” 苏心漓的神色是平静的,可说话的口气,却透着满满的失落和伤心,情绪看起来也低落了许多,程子风心头顿觉得不忍,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他看向苏心漓,觉得自己方才说话的口气似乎有些太重了,但是低头道歉的话,这会,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的性子,我对外公外婆,对你们,甚至于定国公府上下的心思,舅舅和几位哥哥是没有不知道,我以为,你们会体谅我明白我,不需要我解释那么多,筹谋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将定国公府弄的乌烟瘴气吗?” 程子风垂着脑袋,不敢看苏心漓,程子谦和程子风那么近,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心意,“漓儿,你四哥不是那意思。” “你到底怀疑谁?”一直沉默着的程昱凡,盯着苏心漓,开口问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有这样的怀疑?漓儿,你不觉得自己今日做的有些太过了吗?我们很想谅解你,漓儿,你是我们的妹妹没有错,但是你怀疑的人,同样也是我们的至亲,你应该顾虑我们的感受。” “通通都给我住口!” 程鹏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通红的脸,同样恼火的厉害。 “你们有什么资格质问你们妹妹!”程鹏的口气相当重,说出的话,也一丁点都不客气,“她就是为你们考虑的太多,太过顾虑你们的感受,才会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上,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承担,你们问问自己为定国公府做了什么,然后仔细想想,漓儿是怎么做的?在仔细考虑一下,她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不希望定国公府好,不希望你们好的人!” 程鹏说话的声音很大,将在场的几个人质问的是哑口无言,如果是一年前,他们都可以辩驳程鹏说的话,但是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面,苏心漓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确确实实都是为定国公府出发的,许多事情,坏人都是她做,可他们却都落了好处,还有就是定国公府现在的处境,苏心漓看的比他们每个人都要透彻。 “父亲,我们并没有怪漓儿,只是觉得仅仅因为云姨的事情就认为定国公府有内贼,未免有些太过武断,这件事情,可以私下调查处理的,这样堂而皇之的,弄的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的,实在没有必要,而且,漓儿现在怀疑的并非府里的下人。” 程绍伟走到程鹏跟前,态度极为恭敬的解释道,同时也在心中连连叹气,他没料到程鹏对苏心漓竟然如此的信任,身为敬重父亲的儿子,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对苏心漓实在是羡慕的很,但是他心里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外甥女确实能干,比起他的那些个儿子确实都是有过之无不及,只是这件事情并不是小事,甚至可以说是影响整个程家的大事,在他看来,不论是程子风还是程昱凡,他们提出的质疑都没有错,因为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对他们来说确实重要,他们心里头必定是不想,不愿意承认的。 程绍伟心里同样十分清楚另外一点,那就是程鹏的为人,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当然,在漓儿的问题上,他椅子都是比较护短的,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至少,像内贼这种事情,肯定不是苏心漓随口一说,他就会相信的,所以程绍伟现在心里头极为好奇到底苏心漓和程鹏说了什么话,让他如此毫无保留的袒护信任她,就凭着这一点,程绍伟就相信,苏心漓不是信口雌黄。 “漓儿,你有什么话,有什么顾虑,只有告诉了我们,我们才能知道,不是我们不体谅不明白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做什么事情,很少为自己考虑,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你让我们怎么去谅解?定国公府有内贼一事,你到现在都还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何必这样大张旗鼓的呢?不是打草惊蛇吗?如果府里真的有内贼,你这样做,必定会人人自危,到时候不是更方便那人对我们不利吗?” 程绍伟到底是比程昱凡等人长了一辈,说出的话,更有道理,而且说话的口气,语重心长,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乱一些不是更好吗?”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府里人人自危,只要我们不乱,必定可以发现那个趁乱浑水摸鱼的人。” 而且,苏心漓觉得,定国公府的内贼绝对不会只有慕容雨一个人,应该还有其他人的,趁着这机会,她要一网打井,肃净府里所有居心叵测的人,若是能将这些内贼全部除了,她的心,差不多就可以放下一半了。 “说什么,告诉你们什么,现在漓儿只是怀疑,让人去一探究竟,你们一个个就受不了了,弱是什么都被你们知道了,那才是真的打草惊蛇,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后漓儿做的决定,你们是能谅解也好,不能谅解也罢,她让你们做的,你们都要服从,这是我的命令,是我为了整个定国公府,为了琉璃百姓下的命令,是军令,你们必须服从!” 程绍伟有些呆住了,因为他从程鹏的眼里看到了慌乱的情绪,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猜测,肯定是苏心漓拿出了某样可以说服程鹏的证据,他忽然意识到,这次的事情,似乎真的很严重,甚至可能关系到定国公府的生死存亡,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而这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父亲他应该是交给了苏心漓,如果是这样的话,出了书房后,程鹏的言行举止,那就都可以理解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确实应该服从苏心漓所说的一切的话,因为一直在定国公府的他们没有发现的事情,住在苏府的苏心漓,她发现了,从程鹏说的话听来,苏心漓已经知道是谁了,她没告诉他们,是因为担心他们会露出马脚吗?程绍伟迟疑了片刻,看向程鹏,恭敬的道了声:“是!” 一开始,苏心漓见他们不体谅自己,不信任自己,心里确实是恼火的,但是这片刻的功夫,她已经冷静下来,而且程绍伟这样的态度,让她冰冷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她又看向程子风他们,他们的眼中虽有不满,但是更多的是疑惑,苏心漓想想,忽然间觉得他们这个样子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怀疑的人有生她养她的父母,同样的事情若发生在她身上,她估计也会如此吧,她方才在气头上,再加上心情确实是极为低落糟糕所以才会不愿解释那么多,但是她心里,终究是不愿与定国公府的人,尤其是她的这几位兄长因此生分了的。 “云姨是中了毒,不过不是一般的毒,而是蛊毒。” “蛊毒?” 程子谦等人完全愣住了,蛊毒,那是只有南夏才会有的东西。 “云姨是被谁害死的我不知道,但是定然是府里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和她亲近之人,定国公府里藏着的并不是居心叵测的内贼,很有可能是别国的细作,想要置我们定国公府全部的人于死地,甚至颠覆琉璃的细作。” 第两百零一章:散了 第两百零一章: 苏心漓话说完,偌大的主屋,在瞬间,鸦雀无声,屋子里就只剩下屏气凝神,极为轻弱的呼吸声,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齐齐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方才苏心漓说定国公府有内贼,并且是他们极为重要的人,他们抱着的就是怀疑的态度,现在,内贼不仅仅是内贼,还是内奸细作,他们就更接受不了了,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这次问题的严重性,也明白,程鹏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态度,如果苏心漓说的是真的,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苏心漓和方才一样,身姿笔直,脊背挺的几乎有些僵硬,那么小小个的她,就只有他们肩膀那么高,但是当她神色认真,静静站着的时候,会让人无法对她的话产生质疑,难道这他们认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是真的吗?他们不明白,苏心漓这样的怀疑从何而来,但他们都意识到,苏心漓并非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不要问我那个人是谁,我现在必定不会告诉你们的,不过我觉得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不要太难过惊诧,我知道舅舅和哥哥们都是重情重义的男儿,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你们需要顾全大局,不要被那个人口中的亲情所迷惑,因为如果她真的在意这样的情分,就不会做出给全府上下都招致杀身之祸的事情来,还有,也不要抱着侥幸的心态,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可能只是个巧合,这世间,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尤其是像我们定国公府这样的家族,想要我们死的人多了去了,除了有琉璃的人,大金,南夏那些国家的人都不会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会每件事情都给解释,因为不是每件事情我都可以向你们解释,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信任我,无条件的信任。” 苏心漓的目光坚定,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漓儿,你——” 程子风看向苏心漓,目光复杂,对苏心漓的话,他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接受,他有些发懵,大脑也是空白的,他想对苏心漓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会也说不出来,其余众人也是一样,苏心漓既然敢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表示,她心中是有一定把握的,她原本就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不知轻重的女子,更何况,她还说服了程鹏。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一心想要守护的人。”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的诚恳,那样子更真切的很,程子风等人闻言,心头不由触动,酸酸的难受,苏心漓的脑海浮现出的经常在自己噩梦中出现的一幕,喉咙和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眼眶也红红的,变的有些湿润。 “关于细作的事情,不论谁问起,就算是舅妈和嫂子问,你们也不要说,我说的话,你们仔细考虑,你们都是定国公府的男儿,不该只为自己的私欲活着,生在定国公府,你们衣食无忧,同时也享受了一般人得不到的百姓的尊崇爱戴,自然是要有所付出的。” 苏心漓说完,含着热泪的眸光扫了沉思的程绍伟等人一眼,转过身,吸了吸鼻子,朝着程鹏点头道:“外公,我去看看外婆。” 程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你去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舅舅和哥哥们说。” 定国公府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有许多话要叮嘱的。 苏心漓离开主屋后,直接走到了走廊的柱子上,她这会也顾不得冷了,背靠在上面,发软的双腿,颤抖的极为厉害,苏心漓差点都有些站不稳,她的心是寒的,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个暖和的地方,从离开屋子后,她就再也为维持不了冷静和淡然了,像是有人在她的身后重重的踹了一脚,双腿根本就站不直,她就是觉得难受,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这会,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了,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走廊上的灯依旧全部都亮了起来,那光亮偏橘黄色,照在苏心漓的脸上,衬的她的脸如白纸一般,看着有些吓人,她那嘴唇一开始也是骇人的白色,她紧咬着嘴唇,好一会,那嘴唇倒是艳丽了起来,但是看着,她的面色越发的没有血色了,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缓缓的垂下了脑袋,安静的夜里,可以清晰的听到她紊乱急促的呼吸声。 “漓儿。” 兰翊舒轻轻的叫了声,苏心漓抬头,还没看到兰翊舒的脸呢,就已经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兰翊舒搂着苏心漓的肩膀,让她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她说,只要她难受的时候,他这样抱着她,她就会好了,但是现在,兰翊舒觉得,这样的拥抱,并不能像她说的那样给她那么多的慰藉。 苏心漓的脸贴在兰翊舒的怀中,她闭着眼睛,深深的汲取着他身上的独有的气息,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坐在地上,她的双手也牢牢的缠住了兰翊舒的腰,她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乱,而且心头一直萦绕着让她慌乱的担忧,虽然她一早就知道定国公府有内贼,而且已经做好了与她斗争的打算,但是云碧的死,让她的心情极为的沮丧低落,苏心漓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后悔懊恼,她在想,如果自己在知道慕容雨可能是那个细作后,立马就告诉外公他们做好防范,那云姨应该就不会死了吧,而且还死的那么惨,对云碧,苏心漓的心里,真的很愧疚。 “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兰翊舒轻拍着苏心漓的背,那口气,满满的都是心疼。 “我没有胃口。”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回答的极为诚实,她肚子确实是饿了,但是真的没有胃口,到现在,她的胃里都还在翻江倒海,反胃,恶心的很,总之,她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舒服自在的,她真的不能够理解慕容雨到底是怎么想的,别人对她的好,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对她而言,到底算什么,她在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算没胃口也应该吃点,陪我吃点。” 兰翊舒摸着苏心漓的头发,看向她的目光,满满的都是疼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这旁观者尚且都觉得担心棘手,苏心漓的心境,他就算不能体会,但多少都是明白一些的,吃不下是一回事,但这个时候,就算吃不下,也应该吃。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应该振作的,我的漓儿可不是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被打倒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舒服,但是漓儿,你既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已经决定与她为敌了,那不管她之前是什么人,对你如何,那她根本就不值得你为她如此了,二哥他们,你都还要劝他们要放下之前的感情,自己更应该如此了,不然的话,为了她左右自己的决定情绪,还怎么能明智的决断?就将那个人,当成无关紧要的人吧。漓儿,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像今日这样,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会为你做一切,所以不要觉得担心,也不要觉得害怕,还有我和你一起。” 苏心漓的靠在兰翊舒的肩上,看着摇曳的烛火,她越来越觉得视线模糊,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红红的眼眶,有眼泪缓缓滑落,双手搂的兰翊舒更紧,她叹了口气,满是伤感的说道:“好好的一个家,似乎要因此散了。” “傻瓜,只要你努力,就不会散的。” 兰翊舒将苏心漓推开,双眸看向她,认真的说道。 “外公,舅舅还有你的几个哥哥,他们都是明白事理,顾全大局的人,若定国公府真的有难,只要你好好疏导开解他们,他们会想开了,为了定国公府,他们只会比之前更加的团结。” 兰翊舒说着,心疼的将苏心漓眼角的眼泪擦干,苏心漓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的厉害。 “好了,不要哭了,你这个样子,外公外婆他们看到了,心里会不放心的,尤其是外婆,你也不想她担心吧?” 兰翊舒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小孩一般,柔声细语的,满满的都是对苏心漓的关心和在意。 “我肚子饿了,看在我陪了你一整天的份上,你也陪着我一起用点东西,好不好?” 苏心漓睁开眼睛,漂亮的媚眼儿晶光闪闪的,眨也不眨的看向面色温柔的兰翊舒,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会这样脆弱,是因为她知道有兰翊舒在身边,因为她现在情绪低落,所以他会安慰她,她落泪的时候,他会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因为有人关心在意着自己,所以偶尔会允许自己脆弱。 第两百零二章: 第两百零二章: 兰翊舒吩咐下人做了几个苏心漓爱吃的菜,苏心漓自然是陪着他一起的,吃饭的时候,兰翊舒一个劲的往苏心漓的碗里夹菜,因为兰翊舒一直劝着,苏心漓吃了一些,但她心情实在是不好,虽然没有太多的在脸上表露出来,但实际是很低落糟糕的,到底没什么胃口,勉强就吃了一些,兰翊舒见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也就没有勉强,不过苏心漓这个样子,他看着心里也不舒服,担忧的很,哪里能吃得下?所以都没有用多少。 “兰翊舒,我不放心外婆,晚上就不回去了。” 现在,苏心漓心里忧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云碧,慕容雨,定国公府的安危,就好像是一团麻绳,全部拧成了一团,乱的要命,她甚至都有些理不清头绪来,这所有的事情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她心中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自己现在这时候,更应该冷静淡然,但是现在这一刻,她真的做不到,低落烦躁的心情,完全就不受意识情绪控制,她单手撑着脑袋,漂亮秀气的眉头几乎打成了一个结。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这样,心里头是有很多安慰的话想对她说的,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心中清楚,不管自己怎么说,对苏心漓来说,他说再多估计都没有用,因为苏心漓烦恼忧心的那些问题,现在根本就不能够解决,他们不可能对慕容雨多说些什么,既然慕容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说再多,就算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她估计也会抵赖,并且不会悔改,而一旦慕容雨的事情东窗事发,那对整个定国公府的安定来说,都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和挑战,而定国公府在民间的威信必定会因此大打折扣,所以苏心漓要做的不单单只是防着慕容雨对定国公府的人再次不利,顺藤摸瓜,放长线钓大鱼,她还必须严密处理,至少,绝对不能让慕容雨的事情泄露出去,苏心漓的压力,可见一斑,而且这些,都还只是最主要的,还有许多并不怎么会影响大局但是依旧会让她操心的事情,譬如说云氏,兰翊舒单想想,就觉得苏心漓实在是太过辛苦。 “好,我让人回去报个信。” 兰翊舒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在这里陪苏心漓,苏心漓缓缓抬头,看向兰翊舒,点了点头,她心里是希望兰翊舒在她身边的,而且,她也确实需要兰翊舒陪在她的身边,让她依靠,给她鼓励。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看了半晌,忽地想到什么,四下看了一眼,“流云呢?怎么没看到她?” 方才在主屋的时候,她还看到流云的,之后流云和院子里的那些下人一同离开了,从她方才离开到现在,一直都没看到她,按道理,她应该在门口等自己的啊,就算没等自己,她在屋子里都这么久了,她应该主动来找她,清楚的解释说明一番才对啊,迟迟没见到她人,苏心漓觉得不对劲,也有些不安心。 “虽说这次的事情与她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心中必定会觉得难受愧疚,可能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吧,等她自己想清楚了,就会来找你了。” 苏心漓听兰翊舒这样说,也觉得很有道理,这时候,她也没有心情和那个心思去因为流云的事情胡思乱想,她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外婆。” 云碧和云氏的感情,苏心漓知道是很深厚的,具体有多深厚她不知道,因为她不是当事人,但是那种感受,她是清楚的,就像她和流朱,因为上辈子的事情,知道她对自己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所以她为了自己从马车上摔下去,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但因为她的脸受了伤,她心里头一直都十分难受,尤其她一直装作无所谓却在不经意间露出的自卑,让苏心漓越加的难受,比起她和流云来说,云氏和云碧之间的感情,只会更加深厚,再加上云氏年事已高,苏心漓心里头越发的忧心。 三年前,她的身体都还是很硬朗的,但是自从母亲过世后,她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现在云碧又发生那样的事情,苏心漓如何能不担心云氏的状况,虽说定国公府的整体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云氏的身体,同样让她放心不下。 云氏到现在都还处于昏迷之中,她的房间,就只有两个下人在房外守着,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苏心漓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说不出的安静,似乎整个院子都是寂静的,她不知道平日里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这样的安静,让她心里都有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 苏心漓才发了一通脾气,就算那些下人对她心存意见,这时候也是不敢对她如何的,所以态度都极为恭敬,苏心漓从她们的身边经过,直接进了房间,屋子里燃着蜡烛,那烛火放在桌上,光亮并不是很抢眼,苏心漓甚至觉得有些暗,屋子里四周的窗口都关了,苏心漓走到床边,看着云氏发白的脸和嘴唇,眼眶酸涩的厉害,她缓缓的低下了身子,伸手将云氏昏迷时紧蹙着的眉头慢慢的抚平,可心中的褶皱,却越来越深。 在外人看来,或许会认为,这次定国公府死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但是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她心里总隐隐觉得这是整个定国公府不幸的开端,而这样的想法,让她整个人都极为不安。 苏心漓的动作,极为的轻柔小心,还有说不出的忐忑和紧张,云姨忽然发生这样的悲剧,外婆她心中会因此责怪自己吗?苏心漓真的不知道,云氏醒来后,如果追问这件事情的缘由,她该怎么回答才好呢?实话实说,那必然是不能的,因为她担心,云氏的身子会吃不消,对舅舅和几位哥哥,她不能坦白一切,对云氏,更是如此,她只能多多提醒,在真相曝光前,让她有心理准备而已,有些真相,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得住的,苏心漓用手牢牢的握住了云氏的手,心里头的情绪,复杂的不能用言语形容,她能感觉得到,云氏她睡的极为不安稳,她在猜想,自己梦魇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苏心漓在云氏的床边,兰翊舒自然是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的,兰翊舒不放心苏心漓,并不仅仅是因为慕容雨的事情,他心里还担心苏心漓会因此遇上危险,如果那个人的目标是定国公府的话,他之前就有除掉苏心漓的打算,那现在,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他这样的目标应该会更加明确吧,更会想方设法的除掉苏心漓。 苏心漓守在云氏的床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程鹏进来了,苏心漓看到程鹏,轻轻的叫了声外公,程鹏没有说自己和程绍伟他们说了些什么,苏心漓也就没有问。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嘶哑,听情绪的话,极为的低落,还有种说不出的疲倦和虚弱,苏心漓的那张脸,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还是发白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担心,程鹏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先是看了云氏一眼,那双威严的目光饱含心疼和担忧,他缓缓在床榻边坐下,牢牢的握住了苏心漓缠着云氏的手,看向了神色憔悴的苏心漓,“漓儿,你累了一整日,早些回去休息吧,你外婆这里,我守着就可以了。” 程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苏心漓方才在主屋时的模样,神色淡然,自信满满,那是会让人觉得她冷清的模样,同时又是会让人觉得放心的姿态,但是程鹏心里如何能不知道,他的这个外孙女并没有那么坚强,只是为了让大家放心而已。 今儿一早,苏心漓就进宫了,折腾了一整日,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她还这么小,却要承受这么多—— “漓儿,今后外公外婆和府里的其他人都要指着你呢,你可一定不能倒下。”程鹏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认真的看向了苏心漓,“你若是倒下了,外公心里会更不安的。” 苏心漓盯着程鹏,握住了程鹏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点了点头,“我知道,外公,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苏心漓回答的极为认真,就像发誓似的,她心中清楚,不论这一刻的自己多么的担忧烦乱,等过了今晚,她就会好起来,她从来不是个会让自己低沉太久的人,她只是需要一丁点的时间去接受这些事情而已。 “我晚上就在母亲的院子住下,这几日就留在这里陪外婆,暂时不回苏府了。” 苏心漓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她看向兰翊舒,对着他扯了扯嘴角,才向外走了几步,身后忽然响起程鹏激动又有些惊喜的声音,“仙儿,你醒了!” 第两百零三章:恳求,期盼 第两百零三章: 苏心漓听到声音,转过身,刚好看到床上一直昏睡着的云氏缓缓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睛,她那双一贯呆着笑意的眸子,此刻一片混沌浑浊,能看到的情绪,除了悲痛,仿佛没有其他,苏心漓心尖猛地一颤,动了动似乎快要干裂的嘴唇,她心里头有很多话想要对云氏说,也有很多解释的说辞,但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外婆。”她嗫嚅了半天,轻轻的叫了云氏一声,苏心漓想到走到云氏的跟前,可脚下却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似的,也可能是她心中畏惧,根本就挪不开步子。 云氏看了苏心漓一眼,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苏心漓见她这个样子,心中自然难过,不过也不生气,云氏这样的态度,她完全可以谅解,毕竟,她和云碧的关系,非同一般,云碧突然死了,她已经够伤心了,现在,连尸体都没有,她心中必定只会更加悲痛难受,还有浓浓的愧疚,这件事情,或多或少都和她有些关系,她不愿搭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程鹏看着云氏虚弱难过的模样,自然是心疼怜惜的,不过程鹏对苏心漓也是一样,而书房聊过之后,那种感觉更甚了,因为相信苏心漓的能力,将那样的重担交到她身上,他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愧疚,云氏对苏心漓这态度,他看着自然是替苏心漓难受的。 “漓儿守了你一晚上呢,你这个样子,她心里会难受的。” 程鹏看向将背对着苏心漓,头向着里侧的云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哄道,云氏没有说话,脸色却更白了,不停的掉眼泪,屋子里极为的安静,她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床上,那声音,极为的清晰,苏心漓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眼圈全红了,眼眶也在瞬间蓄满了泪水,不过她也不敢靠近,平日里,她总喜欢在云氏的膝下怀中撒娇,但是这时候,她并非没心没肺,冷心冷血的人,她真的做不到,而且今日的事情,也不是撒娇可以解决的,但是苏心漓也没有离开,她迈不动脚步,而且她心中清楚,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的话,云氏心中必定会更加介怀难受。随着时间的推移,以云氏对她的纵容,或许都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她可能就会原谅自己,正因为云氏疼她,她更加不能就这样转身离开。 过了好一会,云氏才停止了落泪,她伸手擦了擦眼睛,用一种苍老悲凉的虚弱声音对程鹏说道:“你扶我起来吧。” 和一般女子相比,云氏这一生,也算传奇了,年纪轻轻,守着寨子,上战场,掌定国公府,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但是这些年来,定国公府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必定是心力交瘁的,但也坚强了,所以不会和那些女子那样,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云氏的话刚说完,苏心漓立马就跑到了她跟前,手伸到一半,还是缩了回来,看着程鹏扶着云氏坐了起来,苏心漓忙拿起枕头,靠在云氏的背上,那急切的动作,还有那张苍白着的小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殷切和讨好,云氏看着她这样子,心顿时就软了,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苏心漓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云氏太疼爱程立雪,程立雪离世后,她对这个和女儿长的有八分相似的外孙女,那是疼到骨子里去的,根本就硬不起来,过去这些年,苏博然没少驱使苏心漓到定国公府求助,她心里是觉得定国公府不应该为这些事情强出头的,可一看到苏心漓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拒绝不了,有些时候,她会想,如果苏心漓长的像苏博然一些,她是不是就可以少为难一些。 “你坐下吧。” 云氏看向苏心漓,指了指她近旁的位置,苏心漓闻言,心头一喜,在云氏说的位置坐下,她红红的眼眶依旧含着热泪,有些无措的看向云氏,因为是自己极为在意的人,苏心漓真的很担心,云氏会因此和她生分了。 “外婆,云姨的事情,我——”苏心漓盯着云氏,犹豫了半晌,“对不起。” 云氏一听说云碧,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那一滩血水,脸色白了几分,她盯着苏心漓,那双一贯柔和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和压迫,“外婆就只问你,云姨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苏心漓心头一颤,有关系吗?还是没关系呢?苏心漓自己心中都不知道,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自己都不相信吧,苏心漓用眼角瞟了程鹏一眼,见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咬着唇看向云氏,也摇了摇头,然后极为坚定的说道:“外婆,我不会害云姨。” 她的口气,极为的认真,目光也是说不出的坦然。 云氏没有说话,看向苏心漓的神色比起方才,虽然还是有浓的化不开的伤痛,但是却不那么的冷硬了,在看到云碧的尸体化为一滩血水的时候,苏心漓就在最近的位置,今日,苏心漓一来,就处处袒护着流云,云氏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的,她信任苏心漓,但是随着苏心漓在琉璃的地位一天天攀高,她在高兴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外孙女,完全摸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在昏迷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中,真的满是疑虑,她的悲痛担忧,一方面是因为云碧的死没错,但是也有苏心漓,她害怕,这一切,都是苏心漓所为,那对她而言,真的是难以接受的事实,但是现在一醒来,但是苏心漓那张诚挚的脸,满是担忧的眸,她又觉得她的漓儿不是那种人,对那些不认识的难民,她能倾尽家财,倾力相助,又怎么可能伤害一直关心爱护她的云碧呢? “傻孩子。” 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外孙女,云氏哪里能看得苏心漓这般伤心委屈的模样,才忍住的眼泪,又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又心疼,又有愧疚,她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外孙女呢?她的漓儿,一直都是那样善良乖巧又重情重义的孩子。 “外婆,流云她,也不会害云姨的。” 自母亲过世后,外祖母的身体比起之前,实在差了太多,经此一事,只怕是更加虚弱了,这可是她的外婆,关心爱护着她的至亲,她怎么可能在这时候雪上加霜?慕容雨的事情,苏心漓并不准备告诉云氏,她想,程鹏程绍伟等人应该也是一样,他们必然是会保守秘密,不会让云氏知道这件事情的,苏心漓心中清楚,云氏相信她,但是对流云,却未必会相信。 苏心漓看着云氏那张哀切的脸,她心中明白,今日在云碧屋子里的那一幕,必定是刺痛了云氏的眼和心的,而那件事情,与她确实有很大的责任。但是现在云碧发生这样的事情,云氏身边最贴心的人已经没有了,苏心漓并不怎么放心,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根本就不可能一直在云氏的身边照顾,所以她还是希望流云留下来的,那样她多少能放心一些,而且以流云的性子,她应该也是希望继续留下来的吧,既然流云要留下来,那云氏对她自然不能有太大的意见,不然的话—— “漓儿!”云氏的声音重了重,显然,对流云,云氏是有意见的。 “流云也是个懂事知冷暖的好孩子,但是不管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与流云有没有关系,外婆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云氏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态度却是坚决的,“我一看到流云,就会想到你云姨的死。” 在提到云碧的时候,云氏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痛。 “仙儿!”苏心漓的心思,程鹏自然是知道的,云氏的想法,他心中也是清楚的,只是现下,他自然更偏向苏心漓的,苏心漓留流云在云氏的身边,必定是有她的考量的,她应该是想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云氏,那样才好放心的。 “云碧的死,与漓儿无关,与流云也无关,你这时候让她回去,让两个孩子心里怎么想?” 苏心漓看着云氏那黯然的眸,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似的,难受的厉害,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缓缓的在云氏的跟前跪下,云氏见状,不由一慌,程鹏也松开了云氏的手,让苏心漓起来,“漓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苏心漓任由程鹏拉着,却固执的没有起身,她看向云氏,满脸的愧疚,那双红红的眼睛,有眼泪流了出来,“外婆,对不起。” 苏心漓说着,重重的叩了头,然后继续用模糊的泪眼看向云氏,“我没有伤害云姨,我希望您和外公,定国公府的每个人都好,但是外婆,现实好像事与愿违,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云姨或许就不会那个样子了,对不起,外婆,让您如此伤心,我一定会找到伤害云姨的真凶,然后让她到云姨的墓前谢罪的。” 苏心漓是哭着,用哽咽的声音说这句话的,但是那满含泪水的双眸却是说不出的认真和坚定,有一种说不出的信誓旦旦,当然,也有因为云碧的死伤心痛苦,她就那样看着云氏,满满的都是哀切,“虽然现在,虽然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流云,与我有关,但是外婆,请您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母亲和哥哥都已经走了,对我来说,您和外公,还有舅舅和几个哥哥他们,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人,我就算是死,也必然不会做伤害您们的事情的,我最大的愿望,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可以不让你们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外婆,请您一定一定不要因此就对我心存芥蒂。” 苏心漓言辞恳切,说到一半,声音就已经哽咽了,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痛哭出声,云氏也是泪流满面,程鹏见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疼爱的两个女子痛哭,心里头也不好受,抽了好几次的鼻子,站在苏心漓身后的兰翊舒也在她的旁边跪下,看向云氏,目光黑沉沉的,说不出的真切,“外婆,您是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漓儿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定国公府,没有其他半分私心,至于丞相之位,皇上的信任和宠爱,这些都是始料未及的,如果外婆您都怀疑她了,那她的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她又该怎么继续?所以外婆,请您一定一定要相信漓儿,相信她做的每个决定,相信她做的每一件事情。” 苏心漓侧身,看向就在她旁边跪着的兰翊舒,哭泣的她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叫道:“兰翊舒,谢谢你!” 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满满的都是感激,她知道,兰翊舒并不需要谢谢你三个字,但是除了说谢谢,脑子一片空白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难受悲痛到了极致,又感动幸福到了极致,这样复杂的两种感情,奇妙的结合在一起,让苏心漓原本就泛滥的眼泪,更是怎么都止不住,如果她今时今日所经历的一切,没有兰翊舒在身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挺过去,或许,应该也是可以咬牙熬过去的吧,因为定国公府对她来说是不死不休的责任,就算再怎么艰难,她也是会扛过去的,但那种孤立无助的心情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呢? 云氏看着地上跪着的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她哪里受得了苏心漓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啊?一直以来,苏心漓都是娇养着的,云氏也知道,自己这外孙女看起来乖巧,也很好说话,实际却是很高傲的,不会也必定是不肯轻易低头的,她哭着,用这种哀求的口气对她说,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就心存芥蒂,还有兰翊舒,云氏想要开口,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只手牵着苏心漓的手,另外一只手拉起兰翊舒,让他们起来,一直侧过脸的云鹏见状,低头擦了擦眼睛,转身让苏心漓和兰翊舒起来。 “时辰不早了,漓儿,你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心漓累,眉眼间是浓浓的疲倦,程鹏自然能看出来,而且她在这里,和云氏两个人情绪都不稳定,程鹏实在担心,两个人会因为伤心悲痛忧思过度,一起哭晕过去。 “兰翊舒,你带漓儿下去休息吧。” 兰翊舒点了点头,恭敬的道了声是,让苏心漓靠在他怀中,“外公外婆,我带漓儿下去休息了。” 兰翊舒一只手扶着苏心漓,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擦掉眼泪,此刻的苏心漓,柔弱的让她有种揉在怀中呵护的冲动,同时,他心中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不能替苏心漓达成心愿,让她如此伤心难过还要担忧的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忽然间,他对那个掌握了人生杀大权的位置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如果那个位置是自己的话,那相信漓儿的她是不是就可以放下过去的成见,可以不再用定国公府的事情担心呢?他会像现在一样,让她放心,给她安全感的,第一次,兰翊舒对那个位置,产生了想要争夺的心思。 靠在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朝着云氏和程鹏福了福身,她垂着脑袋,因为无法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红红的眼圈,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外公,外婆,你们早些休息,漓儿告退了。” 苏心漓转身,还没到门口呢,一直坐在床上哭着的云氏忽然哽咽着开了口,“漓儿,外婆相信你,不论发生什么事,外婆都不会怀疑你的。” 第两百零四章:慕容雨的秘密 第两百零四章: 苏心漓和兰翊舒离开屋子后,云氏的情绪,久久的都没有平静,晚上,云碧的死,让她不由想到三年多前程立雪的事情,因为景王的叛乱,她死在了安城,她和历仁两个人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做梦,梦到立雪和历仁,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死的很惨?她那样高傲的女儿,临死前有没有受到不该有的屈辱?她生命中,三个这样重要的人都死的如此悲惨,云氏心中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过了差不多约莫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在程鹏不停的安慰下,云氏的情绪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些,她哭的累了,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的,鼻子也是红红的,但是嘴唇却极为的苍白,她靠在程鹏的怀中,样子虚弱的很,却没有休息,虽然疲倦虚弱万分,但是心里的愁苦,却让她怎么都不能入眠。 “这一生,真是苦了云碧了。” 云氏叹了口气,那神情和口气,满是悲伤,她看着床顶,就这样静静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我对不起她,对不起李达临终所托。” 其实云碧,她心中也有心仪的男子的,只是这件事情,在定国公府,就只有云氏和程鹏知道而已。当年她嫁给程鹏后,和程鹏一起奔赴了战场,云碧也跟着一起,在战场上,云碧认识了一个副将,两人是两情相悦,那一年,云碧十九岁,她们是山寨的女土匪,不像那些世家千金小姐,会在意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她和程鹏原本是要替她主持婚礼的,但是那副将不愿意委屈云碧,说等到战事结束,八抬大轿抬她进门,后来,大金来犯,那副将为了救程鹏,挡了一箭,正中要害,当场就死了,临死前,他说对不起云碧,再三恳求程鹏,让程鹏好好代替他照顾云碧,替她找个良人,那名副将,就是程鹏口中的李达,他是死了,但是性情刚烈的云碧却不愿意再嫁,一直都在云氏的身边照顾,定国公府上下,对云碧都是敬爱有加,一直都是没有将她当外人的。 程鹏紧握住云氏的手,声音也有些哽咽。 “她已经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李达了。”云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生前,尤其是这几年,一直都很想去漠城看看李达的,她说他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了,但是因为我的缘故,她一直都没能抽出时间,没想到——” 云氏话没说完,再次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也该让她如愿了。” 程鹏点点头,“我会让人给她立个衣冠冢,就在李达的旁边,这样,他们两个,就可以团聚了,只是不知道李达会不会怪我,怪我有负他的所托,没有照顾好云碧。” 程鹏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满的都是愧疚,还有不安。 云氏极为安静的靠在程鹏怀中,没有再说话,心里却难受到了极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身边一个个亲近的人都落的不得善终的下场,想到程立雪,云碧还有历仁的死,她的心里,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让她极为不安心。 “程鹏。” 她轻轻的叫了声,程鹏感觉到她的不安,握住她的手更紧,“漓儿她,会是个有福气的。” 他悠悠的说道,声音很轻,却又满是欣慰,比起程立雪和云碧来说,苏心漓确实有福气太多,程鹏不想云氏这时候胡思乱想,就只有说些让她放心的事情了,现在,她心里最最放心不下的人应该就是苏心漓了,他也是一样,对兰翊舒,他是很满意的,但是他和云氏还是不免担心兰翊舒将来若是纳妾该怎么办?毕竟他是那样优秀的男子,而漓儿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孩,当然,他们也不愿意漓儿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尤其,漓儿对兰翊舒,用情那么深,也信任到了极致。 “比立雪有福气。” 云氏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重了些,“这天下间的女子,哪个不比我们立雪有福气?” 显然,云氏这话,针对的是苏博然,每每提起程立雪的事情,云氏总是极为恼火,也万分懊恼后悔,“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妥协同意立雪嫁给苏博然,我情愿劝着她嫁给太子做侧妃,如果那样的话,我的立雪,说不定现在还好好的。” 云氏这时候,丝毫都不避讳,如果立雪嫁给太子的话,就算只是侧妃,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心中,应该是会欢喜的吧,不会一直都郁郁寡欢,不得欢喜。 “我们以前,一直都不放心漓儿,担心兰翊舒可能会伤害她,仙儿,现在我们可以放心了,我看兰翊舒那孩子是个极好的孩子,他对漓儿的真心,是不会比漓儿少的,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是一直都寸步不离的跟在漓儿身边,端茶倒水,安慰她,给她依靠,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极为高傲的人,但是你看,漓儿跪下,他也跪下替她说话的,他应该是见不得漓儿难受的,既然如此,他必定是不会做让她难受的事情的。” 云氏听程鹏这样说,点了点头,如被刀割了一般的心舒服了一些,今日兰翊舒的表现她也看到了,确实很让人欣慰放心,有漓儿在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载满了深情,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她该相信,以漓儿的优秀,足够让任何男子一生相许。 “漓儿她年纪轻轻,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程鹏感慨了一声,心里头也为苏心漓感觉到欣慰,他想,她应该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自己的,但是兰翊舒却是知道的,她的身边,有那么一个人,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并且会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出声安慰。 “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要给她添乱了,她说如何便如何吧,流云她,你就继续留在身边照顾吧。” 云氏沉默着,没有说话,良久,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程鹏的要求,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心里,最不愿意的就是看到苏心漓伤心难过,想到她方才哭着恳求自己说的那些话,云氏的心,仿佛在滴血,她的漓儿,该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她虽然不是公主,虽然母亲早早的就离开了,但是她,应该活得比公主还要高贵骄傲。 ** 苏心漓从云氏的屋子离开后,已经是心力交瘁,她的神色极为的难看,身上也没有力气,看起来极为的虚弱,夜里的风,有些大,她的发在夜风中被拂乱,她整个人好像要被风吹跑了似的,看着就让人忧心,但是她的唇边,却是带着笑意的,是那种极为欣慰满足的笑意,浅浅的,却足够动人,兰翊舒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苏心漓就依偎在他的怀中。 夜,已经有些深了,但是云氏的院子,却极为的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风吹得声音,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夜空也有些黯然,让人看着会莫名的添几分伤感,苏心漓向院外走了几步,被风一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许,她忽然停下脚步,一双红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兰翊舒,眉目有几分担忧,“流云呢?” 苏心漓实在觉得奇怪,流云做事向来谨慎,从不会让人忧心的,要没事的话,不可能消失这么久都没看到人影的。 苏心漓的面色依旧是苍白的,眉眼间是浓浓的倦怠,看起来极为的疲倦,兰翊舒看着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然后我再去找流云。” 苏心漓摇了摇头,垂着脑袋向前走了几步,她低着头往前走的时候,兰翊舒就跟在她的身后,苏心漓忽然再次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向了兰翊舒,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名为惊喜又惊恐的复杂情绪,她快步跑到兰翊舒的身边,拉起他的手,也不知道浑身虚弱发软的她哪里来的力气,牵着兰翊舒的手就往外面跑。 ** 慕容雨被张氏许氏扶回院子后,便打发她们二人回去了,但是许氏心里头却憋不下去那口恶气,方才在主屋的时候,她是真的很害怕,怕苏心漓开口说她就是奸细,让程昱凡休了她之类的,但是现在,暂时摆脱了危险后,她又觉得气愤不甘心,苏心漓她凭什么啊,她不过是定国公的外孙女,她姓苏,不姓程,她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插手定国公府的事情啊,她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吧,想到自己的生杀大权被她握在手中,她就越发觉得恼火,因为之前的种种,她就已经嫉恨苏心漓了,现在,她更是恨不得将苏心漓给撕了。 “母亲,妹妹她实在太过分了,今日云姨的事情,分明就是她身边的丫鬟流云做的,她为了袒护那丫头,毁尸灭迹还不算,居然还将责任推卸到我们头上,弄的我们胆战心惊,我看真正对定国公府居心叵测的人是她吧,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非要弄的这样人心惶惶才甘心!” 许氏怒气冲冲,她巴掌大的脸在这一刻因为愤怒,在这一刻看起来有些狰狞,一贯温婉的声音,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尖酸刻薄。 她见慕容雨和张氏都没有说话,继续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了,就应该相夫教子,她现在都还没和兰翊舒订婚呢,就整日的与她在一起,我可是听说他们日日都睡在一起的,根本就是不知羞耻,这要传出去,相府和定国公府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但是你看看她,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去哪里都还是要和兰翊舒在一起,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她这个样子,早晚会被兰翊舒嫌弃,到时候——” “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了第二次了!” 慕容雨靠在床上,面色虽然是惨白的,但是神情却格外的认真。这段时间,张贤姝虽然和苏心漓走的比较近,但是今日的事情,也让她对苏心漓心生不满,她都还没来记得表露自己的意思,许氏就已经被慕容雨呵斥了,她自然不会去凑这热闹的,低垂顺耳的,站在一旁。 苏心漓说,定国公府有奸细,这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但是因为这样的猜测,她们都成了怀疑的对象,虽然她之前并未做任何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苏心漓也言明,不会冤枉好人,但是张氏总担心,苏心漓在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中途发生错误,她心里是惶惶不安,许氏心里也是一样的畏惧,所以反应这会这样大,这件事情,完全关系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许氏听慕容雨这样说,再见她神色严厉的模样,吓了一跳,“我只是为母亲鸣不平而已。”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振振有词,声音很大,但怎么听都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而且有些惶恐,显然,她是害怕慕容雨站在苏心漓那一边,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那样的话,对她极为不利,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苏心漓会不会公报私仇,在她们看来,苏心漓是绝对会那样做的,她甚至认为,苏心漓之所以大张旗鼓的做这些,就是为了掌控她们。 “您为祖父,为父亲,为定国公府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苏心漓她居然怀疑您,她怎么能怀疑您呢?她分明就是没将母亲放在眼里,不尊重母亲!” 许氏继续辩解,她心里头这样盛的怒火,自然是认为慕容雨对她也有不满的,这种不满和怒火比起她来说,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才是,她并不知道,她面前坐着的那个面色苍白的人才是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比谁都清楚,定国公府确实有内贼,而且性质比内贼严重太多,她心里头确实不喜欢苏心漓,因为她这样的举动,打乱了她的一系列计划,但是对苏心漓的机智和敏锐,她心里头又是极为赞赏的,许是这样的怒火和嘴脸,在此刻的慕容雨看来,就是拈酸吃醋,愚蠢之极,让人极为的不屑,不过她们对苏心漓的这样的怒火,对她而言,并没有坏处,如果定国公府从内部变成一盘散沙的话,那就不足为惧了,可惜的是,说这样的话的人,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定国公府的人。 “你的记性都哪里去了,今日父亲是怎么说的,这件事情要传出去的话,他会如何处置?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一点数都没有吗?” 许氏闻言,脸蓦地一白,下意识的看了四周一眼,见周围没有人,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祖父和苏心漓他们可都说了,要这件事情从谁的口中传出去,就会被休弃。 “真不明白祖父心中是怎么想的。”许氏嘀咕了一声,满脸都是不乐意。 “好了,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慕容雨撑着脑袋,一副疲倦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许氏说的那些话,她仿佛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许氏还想继续在说什么,可到底不是那么不识时务的人,知道慕容雨是不肯为了这件事情替她出头了,话到了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心里却埋怨慕容雨没用,然后想着要不要和程昱凡说这件事情。 “儿媳妇告退。” 张氏走到慕容雨跟前,恭敬的行了礼,转身款款离开,还在一旁发呆的许氏见状,也行了礼,转身离开。 “方才我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着我?张贤姝,我就不相信,你不生气,心里也不害怕。” 许氏冷哼了一声,在定国公府,张氏虽然是大媳妇,但是比起出身,她要比许氏低一些,而且程子落常年在边境,定国公府是郑氏掌家,目前,就只有程子落和程昱凡两个人娶了妻,两个人虽然都叫慕容雨母亲,但是程昱凡却是郑氏所生,程子谦程子风程子轩他们,程昱凡是比不上的,但是和程子落相比,郑氏自然更加偏袒程昱凡这一房,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她也都是找许氏,所以在定国公府,许氏的地位是更高一些的,张氏的性子又是个温婉不与人争的,许氏从来就没将这大嫂放在眼里。 “哦,我知道了,你觉得你自己与苏心漓关系要好,所以这件事情落不到你头上是吧?”想到这个,许氏就觉得生气,也觉得不安,如果一早就知道苏心漓的手真能伸的那么长,她就应该听父亲母亲的劝,巴着苏心漓的。 “你听谁说过,胳膊能拧得过大腿的?” 张氏看了许氏一眼,第一次,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掩饰的流露出一种名为轻视的情绪,许氏都还没来得及领会张氏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张氏轻哼了一声,就已经离开了,夏婉婷的事情,若非苏心漓插手,或许她现在还是定国公府三公子的太太,纵观定国公府上下,最有手段的并不是云氏,而是苏心漓,她不但让每个人都对她宠爱有加,而且信任有加,这其中,就包括她的夫君和孩子,她并不知道苏心漓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这么久的接触,她觉得苏心漓并不是那种会做出伤害定国公府的人。 不过,她心里还是想慕容雨能够出头,毕竟她和她们都不一样,定国公府上下对她都极为敬重,而且还有愧疚,但是她,却是不会傻傻的用鸡蛋去撞石头的,那无异于自取灭亡,当然,慕容雨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她并没有强出头,张贤姝心里隐约是相信苏心漓说的话的,定国公府,真的有居心叵测的内贼,不然的话,从书房出来后,祖父怎么可能那样偏袒她?她心虚发慌不假,但是现在,惟有相信苏心漓一条路可以走了,因为她不愿意定国公府陷入危险的境地,那对她,对夫君,对她的孩子,还有她的娘家,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许氏看着张氏的背影,愤愤不平的嘀咕了几声,然后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眼慕容雨的屋子,绞紧手中的丝帕,跺了跺脚,也离开了。 慕容雨因为身子不适,常年都在院子里住着,原本,云氏挑了许多玲珑的丫鬟给她,但是她以需要静养为由,全部都打发了,她的院子,总共就没多少人,可以说得上是最冷清的院子,尤其是入夜后,院子里是一个下人都没有,张氏许氏这一走,院子里就更加安静了,静谧的仿佛能听到灰尘在风中漂浮然后又落地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院子里忽然钻出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并不是很好的月色还有走廊上那一排在风中摇曳的灯火,可以看到那道身影有些狼狈,苍白的脸上,有好几道抓痕,她是从后院的方向过去的,她四下张望了一眼,很快找了个极为隐蔽的位置藏好。 张氏和许氏才离开,慕容雨身边的贴身丫鬟话梅就进了屋,此时,原本就只是靠在床榻上的慕容雨已经躺下了,床幔也放下了,话梅看了眼,然后弓着身子,极为恭敬的说道:“夫人,她们已经离开了。” “恩,你也下去吧,我累了,你告诉院子里的下人,让她们也都早些休息,不要乱走。” 慕容雨一直都说,自己的睡眠状态并不是很好,一有丁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将她惊醒,这一点,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她下这样的命令,自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话梅道了声是,低着身子,不停的后退离开,到了门口的时候,还将房门带上了。 安静的夜里,话梅的脚步声,极为的清晰,一直到她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了,再过了片刻,慕容雨才伸手撩开帘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穿了鞋子,轻轻的摁了下床头内侧一个极为奇怪的花纹的图案,大床从中间被打开,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里面放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罐子还有一炷香,那香看起来并不奇怪,但是那罐子却极为的奇怪,罐子是透明色的,那一层透明的夹缝中间,有两条虫子,一条是黑色的,一条是青色的,都还在爬动,只是很慢很慢,肉眼几乎看不出来,只是能感觉到,它似乎应该是活着的,那一层玉色的透明,几乎可以看到它们背上的毛,清楚的有些瘆人,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怎么明亮,看着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慕容雨低着身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然后走到了窗边,慕容雨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是她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虚弱,尤其是那双眼睛,在这一刻泛着一种诡谲的让人心惊的光亮。 慕容雨将玉色的罐子直接放到了窗边,又将香插进了罐子,将香点燃,那香的样子和寺庙里上的香没什么不一样,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味道,而且最奇怪的是,那香点燃没一会,玉色的罐子,那一黑色,一青色的虫子就好像睡醒了似的,飞速的爬动,速度快的,让看的人眼花缭乱,没一会,那玉色的罐子居然变成了灰色,慕容雨只是静静的看着,面色也是平静的,显然,像这样奇怪的景象,今日并非第一次发生,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站在窗前,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慕容雨院子的屋顶,忽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身影如鬼魅一般,速度极快,几乎与黑夜融成了一体,不过躲在角落的流云,她的目光一直都专注的注视着四周,而且她料定了晚上这里十有八九会有异常,所以她虽然觉得那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她并没有将这个当成幻觉,在那黑影从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后,她的心头闪过狂喜。 小姐说了,因为怀疑府里有人居心叵测,所以会尽快让人去照顾监视她们,如果那样的话,慕容雨要想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外人取得联系,必定会有很大的难处,而今晚,无疑是最好的时机,云氏刚出事,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应该沉浸在悲痛之中,老夫人还没醒,小姐肯定是要去守着她的,还有几位少爷,也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这时候见面,最是安全了,所以在张氏和许氏从慕容雨回来后,她也偷偷跟着了,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慕容雨的注意,她并没有紧跟,而是保持了很远的距离,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是跟踪慕容雨的,而且流云并不是从前门进去的,她是从墙角的狗洞钻进来的,因为一早就知道慕容雨有问题,所以她来的这段时间格外注意这边的动静,一不小心就发现了那狗洞,今日,倒是派上大用场了。 眨眼的功夫,那黑影已经飘到了慕容雨房间的窗前,嗖的一下就进去了,流云看着慕容雨的房门,犹豫纠结了片刻,还是偷偷靠近了。 “你来了。” 慕容雨看到那男子从房顶飘过后,就让开了位置,那人是蒙着脸的,不过从身形来看,明显是个男子,慕容雨看向他,目光有几分急迫热切,那男子才刚到,她就飞快走到窗前,看都没看走廊两边一眼,直接将香的火苗熄灭了,然后重新放好,那玉罐很小,和一般随身携带的玉壶差不多大,慕容雨将它拿在手上,转过身,她并没有将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而是拿在手心,然后张开双手,牢牢的搂住那高大的身影,靠在了他的怀中,“我好想你。” 她此刻的模样,还有说话的声音,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不是虚弱,而是女子独有的温柔,柔情似水一般,甚至有一种暗示和挑逗性,她伸出了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将他脸上蒙着的黑纱拿开,露出了一张立体感十足的脸来,那张脸,轮廓分明,硬朗立体,下巴上那泛着的青色胡渣,无一不提醒着他的性别,那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从五官来看,并不像是琉璃的人,那男子没有说话,而是低下身子,将慕容雨抱了起来,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流云刚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怕,眼睛瞪的很大,她蹲在靠窗的位置,因为担心自己的呼吸声会惊到里面的人,她下意识的用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知道,定国公府有内鬼,这个内鬼就是慕容雨,但是她真的做梦也没想到,慕容雨会做出这种让人伤风败俗的恶心事情来,流云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慕容雨的时候,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冰清玉洁的人,流云傻傻的蹲在窗外,没一会,里面就传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吟声,流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觉的恶心,她偷偷站了起来,看了眼床上颠鸾倒凤的两个人,她确信,慕容雨的身子,绝对没有看起来的那样虚弱。 流云想要继续留下来,因为她心中清楚,慕容雨晚上找这个人前来,必定是有事情要对她说,而且还很有可能和苏心漓又牵扯,她想要知道她接下来的计划,但是她心中同样有计较,那个男子的功夫,看起来极高,如果自己就此被发现的话,那今晚的事情,她就不能告诉小姐了,一直以来,小姐都顾念着亲情,对慕容雨手下留情,如果小姐知道了今晚的事情,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吧,那样的话,小姐的处境就安全一分,流云衡量思忖了良久,还是决定离开,但是里面的人,却突然出声说话了。 “这次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是男子的声音,低沉喑哑,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听的外面站在墙角下的流云心惊肉跳的,她和方才一样,瞪大着眼睛,就连呼吸都不敢。 “云碧已经死了,那些她不该说不能说的话,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说了,只是可惜,没能成功嫁祸给苏心漓。” 流云越听越觉得心惊,虽然在云碧出事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猜测,这次的事情与慕容雨有关,但是她没想到,真的是她动的手,接下来,慕容雨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了那个男子,那男子冷哼了一声,“她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并且锁定了几个目标,这样光明正大的监视,估计是想再给那个人一次机会呢,你需要吗?” 然后,流云听到了慕容雨轻笑着的声音,那应该是算得上愉悦的,当然,也满满的都是嘲讽,“我只要你,楚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厮守在一起啊?” 她这话,极为的坚定,甚至是深情款款的,窗外的流云,背靠着墙,浑身都在打颤,只是比起慕容雨的深情来说,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要冷静许多,尤其有慕容雨温情作对比,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那苏心漓,还真是聪慧的女子,年纪轻轻,居然就成了琉璃的宰相,而且还如此受百姓的爱戴,果真是个有手段的,要不是她的话,琉璃现在如何能这般安定?看样子,如果要将定国公府连根拔起,她绝对不能留,你不是说她戴着那玉镯许久了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无法催动她身体内的蛊虫?” 那机械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满满的都是杀意,窗外的流云听他们说要杀苏心漓,倒吸了口凉气,原来,那玉珠里面真的有蛊虫,是什么蛊虫,会让人死的吗? 原来,慕容雨送给苏心漓的玉镯手链里面是有两条蛊虫的,一条已经死了,但是一条还活着,活着的那条蛊虫自然是可以催动的,但是有没有在人的身体里面,却是无法辨认的,但是他们试验了好几次,苏心漓依旧好好的,所以他们怀疑那蛊虫现在还在玉珠里面,并没有进入苏心漓的身体,这样的情况,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外,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流云倒吸了口凉气,该偷听的差不多已经偷听到了,流云决定回去通风报信,她靠墙的身子,只微微挪动了一下,然后,里面忽然有尖锐冰冷的男声传了出来,“谁!” 流云吓了一跳,起身,拔腿,快步朝着之前藏身的地方跑,然后躲了起来,她蹲在角落,手捂着胸口的位置,那个地方咚咚跳的飞快,让她觉得自己掌心的脉络都在跳动,双腿也发软,手脚发软,根本就不听使唤,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和着自己心跳的声音一起,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乱,流云贴着墙壁站着,瞪大着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但是睫毛却剧烈的颤抖着,除了一只手抚着胸口,她的另外一只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在心中不停的默念,一遍遍的祈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发现她,千万不要发现她,她还要向小姐通风报信呢,她绝对不能让小姐险身陷阱却不自知。 那黑衣男子冲出来后,锋利冷锐的眸,四下看了一眼,将目标锁定在了流云藏身的位置,慕容雨披了身衣裳,很快也跑了出来,她四下看了一眼,目光满是紧张,“怎么了?” 被慕容雨唤作楚郎的男子看了慕容雨一眼,朝着流云的方向跑了过去,闭着眼睛的流云听到那脚步声,心里头越发的绝望悲凉,这是慕容雨的院子,这时候有没有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被发现的话,那结果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可能会暴露目标,打草惊蛇,因为她是小姐的人,她深更半夜出现在慕容雨的院子,那就说明小姐怀疑的人是慕容雨,慕容雨原本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如果那样的话,小姐今后再想捉住慕容雨的把柄,揭露她的真面目,必定会难如登天。 流云越想越觉得紧张,心里害怕的要命,原先还剧烈跳动着的心,现在好像已经停止了一般,呼吸也是,她闭着眼睛,捂着嘴巴的手,冷冰冰的,掌心都是汗,就在她已经绝望认命的时候,忽然有一只猫从草丛中跳了出去,发出喵喵的声响,在这样的夜里,实在是让人心境害怕,然后,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原先向她靠近的脚步声忽然就停住了,那黑衣男子看向慕容雨,慕容雨也看向那黑衣男子,两人齐齐快速回了房间,没一会,安静的院子里,忽然多出了个婆子,她走到慕容雨的门前,敲了敲门,然后道:“夫人,心漓小姐在外面,说要见您。” ------题外话------ PS:非常的抱歉,昨天哥哥回来了,临时出门,因为身体不舒服,回来好累,就说睡一下的,结果——,今天万更补上 第两百零五章:一个人进来 第两百零五章: 慕容雨就躺在床上,而她口中的楚郎就在她的身侧,乍听到外面的婆子说苏心漓在外面要见她,慕容雨吓了一跳,浑身一僵,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男子,而她身侧的男子则挑了挑眉,那样子看起来依旧是闲适的,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慌乱,慕容雨却不由拧起了眉头,右手紧紧的拽住了床单,虽然苏心漓今年才十四岁,尚未及笄,但是慕容雨却不敢生出半分的轻视,她的计谋,她的胆识,还有她的手段,一般人远不能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今日的亲眼所见,更让她对苏心漓心生忌惮,她不是个好对付敷衍的人,刚和别人欢爱过后的慕容雨心虚的很,唯恐让苏心漓进来会让她察觉什么。 “让她进来。” 楚云说完,就要起身,手被慕容雨紧紧挽住,慕容雨看着他,摇了摇头,“这时候,不能出去。” 楚云也看向慕容雨,目光落在她挽着自己的手上,拧起了眉头,慕容雨见状,心头一慌,忙抽回自己的手,她知道他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她儿女情长,想要继续留他,慌乱的开口解释道:“苏心漓身边跟着的男子,也就是她的未婚夫,功夫深不可测,你现在这样出去的话,若是不慎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还是等他们离开再说吧。” 楚云闻言,看着慕容雨真挚的目光,恩了一声,他的脸上没有笑容,配上他那双冰冷锐利的眸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情,饶是如此,慕容雨看向他的神色依旧是满满的痴迷。 “我让她进来,然后让她在门外候着回话。” 因为门外就站着人,慕容雨刻意放低了声音,那口气,隐约有一种恳求在里面。时机敏感,这时候这样做很容易引起苏心漓的怀疑,但是慕容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苏心漓再怎么怀疑,只要她今后做事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事。 楚云点了点头,慕容雨的眉头却蹙的更深了,因为她感觉楚云似乎对苏心漓有极大的兴趣,不过她转念一想,对一心想要保护定国公府,护定国公府周全的苏心漓而言,她与楚云就是势不两立的仇人,而且苏心漓的心都在兰翊舒身上,可不是那么好征服的女子。 “你让她进来吧,在门外候着。” 慕容雨转过身,看向还在门外候着的婆子,用一种和她的身体状况相符合的口气命令道。 那婆子道了声是,转身去请苏心漓和兰翊舒进来了,她这一离开,慕容雨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她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的问题,很快又回到床上躺好,而楚云,照样在床榻的内侧躺着,和方才的冰冷相比,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尤其是在察觉到慕容雨浑身紧绷的时候,那笑意更浓了,显然是很喜欢这样的紧张和刺激。 “让她进来。” 他冰冷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邪肆,在慕容雨的耳边响起,慕容雨一惊,因为心中有所忌惮,想要说些什么试图改变他的主意,可在看到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时,茫然的点了点头,他想要做的事情,她是不会反对的,当然,反对也没有用。 他是别人的棋子,而她,则是他手中的工具,锋利的工具。 苏心漓牵着兰翊舒的手,离开了云氏的院子,以最快又不会让人怀疑的速度赶到了慕容雨的院子,她怀疑,今晚上慕容雨很有可能会和她身后的那个人取得联系,这样的预感和直觉,极为的强烈。 慕容雨在定国公府能掩饰至今,必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她绝对是个擅长伪装,并且聪慧的人,她不轻敌,所以才会以身体为由,常年在院中休息,她这样做,一方面让定国公府的人愧疚,另外的话,也能得到他们的尊重和信任,而且避免和人群接触,轻易的不会让人生疑,既然她提出让人监视,她派出的人自然不会是笨蛋,到时候她想再有什么动作就难了,今日的事情,也算有一定的价值,所以她肯定会想办法告诉那人,然后商定下一步的计划。 “小姐,夫人请您进去。” 苏心漓朝着她点了点头,论礼仪周到的话,琉璃上下所有的千金小姐,苏心漓若是认第二,怕是没人敢抢在她前面排第一,苏心漓看了那婆子一眼,勾着唇,微微的笑着,“大舅妈已经歇下了吗?” 苏心漓到了之后,就让下人进去通报了,这时辰,和平日里比起来,似乎有些太久了。 “都这个时辰了,大夫人身子又不适,自然是歇下了,因为是小姐要见她,她才见的,不过她现在这样子实在有些不便,所以小姐有什么事,在门外说即可。”那婆子在定国公府几十年了,自然是晓得苏心漓在这个家中的地位的,她是慕容雨院子里的下人,她担心苏心漓会因为慕容雨让她在门外说话心生不满,这时候,自然是站在慕容雨那边,替她说话的。 苏心漓连连称是,说了一大堆歉疚的套话,只是心中的疑虑和狐疑却更深了,慕容雨既然都让她进院子了,为什么要让她在门外站着说话呢?难不成是她的屋子这时候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可能,她心中自然是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但是这时候最忌讳的便是打草惊蛇,不要说她不肯定那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就算是有,她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收网,颜宸玺和文帝都说了,这次太后大寿,云南王还有南夏大金等国都会派使臣前往,而且是身份极为尊贵的人,苏心漓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那时候必定热闹。 苏心漓随着那引路的婆子走到了慕容雨的房门前,那婆子就站在苏心漓的身前,弓着身子道:“夫人,心漓小姐已经到了。” 流云现在才还藏在慕容雨的院子没有离开,她还是保持着楚云匆忙离开时的姿势,被贴着墙,闭着眼睛,浑身的神情都是紧绷的,心跳也极快,乍一听到苏心漓的名字,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人从梦中用力叫醒似的,她睁大着眼睛,她原本是想要起身的,一下就蹲在了地上,站在门口的兰翊舒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去,因为流云没有探出脑袋,所以兰翊舒并没有看到她,兰翊舒并没有上前一探究竟,而是立马回过身,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流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软发虚,根本就没有一点力气,她坐在地上,手撑着地想要坐起来,但是根本就不行,没有任何的作用,想到方才的惊险,流云还是觉得后怕,心扑通扑通的在跳,因为刚才过度紧张,这会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就觉得两边的太阳穴涨疼,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的摆脱险境,但是流云依旧有一种劫后重生之感,她想要出去找苏心漓,但是她发觉,过于紧张害怕的自己不但没有力气起身,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流云就只有放弃作罢。 夜里的风,吹在人的身上,凉飕飕的,尤其流云是坐在地上的,地上的湿气寒气又重,这风一吹,有一种刺骨的凉意,流云混沌的意识,慢慢的清醒了一些,她之前原本是准备出去找苏心漓的,这一稍微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她就改变了主意,小姐她现在似乎并不愿意戳穿慕容雨的真面目,她要这时候冲出去的话,那就打草惊蛇了,而且这件事情的后果,流云单想想就觉得棘手,而且那黑衣男子的功夫极高,她一直都藏在这里,并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如果他人已经离开了的话,这样冲进去,那她所说就是信口雌黄,到时候必定会让小姐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流云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时候不应该冲动,她不能让自己有事,等离开了这院子再看到小姐,她要将晚上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小姐,让她认清慕容雨的恶心的真面目,然后做好防备,不再被她伪善的面具欺骗。 流云这边刚下定了决心,就听到慕容雨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让漓——漓儿进来吧。” 慕容雨的声音听起来依旧虚弱,有些断断续续的,隔着一扇门传到蹲在墙角的流云的耳边的时候,更是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流云这会身上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她并没有起身,而是朝着慕容雨房门的方向探出了脖子,果然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的身影,还有另外一个人,因为夜里灯光有些暗,流云看不清脸,不过可以肯定是慕容雨院子里的人。 那婆子听慕容雨这样说,面上一喜,将门推开,苏心漓一脚迈了进去,兰翊舒跟着,正准备一起进去的时候,慕容雨继续道:“漓儿,你一个人进来吧。” ------题外话------ PS:今天冬至,亲们吃饺子了吗? 第两百零六章:除之 第两百零六章: “漓儿,你一个人进来吧。” 慕容雨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抗议,这是苏心漓拒绝不了的,因为这深更半夜的,虽然有旁人在场,但是兰翊舒一个男人,进去慕容雨的房间,确实不合适,其实想想,慕容雨做的事情虽然有不合理之处,但是她完全可以找到理由为自己辩解,慕容雨将她拒在门外,可以说是因为今日的事情生气,她放她进来,可以说是不忍心她在外面受冻,所以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指证,她绝对不会惊动慕容雨,让她有所察觉,因为她不单单要放长线钓大鱼,她甚至还想利用慕容雨去解颜宸玺身上的蛊毒,她隐约有一种极为模糊的预感,慕容雨很有可能认识在颜宸玺身上下蛊毒的那个人,她绝对不可能让他利用颜宸玺牵制兰翊舒的,因为她无法接受容忍自己的身边没有兰翊舒。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满满的都是不放心,苏心漓对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舅妈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心漓的声音柔柔的,过了片刻,她向屋内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开口道:“舅妈,兰翊舒他不放心,您看能不能把门开着,让他在门口守着?” 苏心漓这样的请求,慕容雨自然是想要拒绝的,因为兰翊舒并非省油的灯,他的淡然和尊贵总给人一种极为锐利的压迫感,让人心生忌惮,慕容雨现在又极为心虚,她极为担心害怕兰翊舒看出些什么,但是她心中同样清楚,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苏心漓和兰翊舒他们二人的怀疑,云碧刚死,他们又认定了定国公府有内奸,现在这样敏感的时刻,慕容雨当然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了,因为她知晓,如果兰翊舒真的坚持的话,苏心漓就会让步,虽然看起来,兰翊舒和苏心漓之间,似乎是苏心漓占据了上风,但是真正的操控权和主动权,在谁的手上也不一定呢,慕容雨思忖衡量了片刻,惟有同意,没有让下人将门关上。 苏心漓进了屋之后,并没有东张西望,四处乱看,而是直接走到了床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漓儿,你有事找我?”慕容雨的声音很轻,一如以往的亲切和蔼,因为知道了那些原本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苏心漓再面对慕容雨的时候,心中怎么都做不到像之前那样亲近,会觉得生疏,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甚至会觉得毛骨悚然,她觉得难以置信,简直就不敢想象,曾经那样亲近的人,原来竟那般的陌生,比陌生人还不如,毕竟,有哪个陌生人会想方设法的陷害伤人呢?甚至夺人性命。 “也没什么事,就是不放心舅妈,担心舅妈的身体,所以过来瞧瞧。” 苏心漓平静的说着,忽然叹了口气,“上次见着云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舅妈您自小就是云姨看着长大的,云姨没有女儿,对您和母亲都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我知道您心中必定伤心,可人死焉能复生,舅妈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苏心漓就站在床边,微低着身子,一双眼睛隔着床帘中间的缝隙,定定的看向了里面,他想要四处张望,但是她心知自己不能,她深吸一口气,秀气的眉头微微的蹙起,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极为诚恳真切,满是对慕容雨的担忧,但是她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疏远不屑,但是她心中的情绪,是旁人听不出来的,对于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苏心漓觉得就是梦魇,因为最后悲惨的结局,让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美好的,但是现在,她觉得那似乎也有益处的,至少,喜怒不形于色,她完全可以做得到。 “漓儿你有心了。”慕容雨和缓的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她心里原本是想告诫苏心漓几句的,数落她不该过于包庇下人,但是现在,慕容雨的心情实在有些紧张,她一心希望苏心漓说完该说的想说的早点离开,她当然是不会没事找事,说那么多话,让苏心漓呆在这里太久。 “我来的时候,外祖母已经醒了,只是因为云姨的事情,心情不大好,精神也不好。” 苏心漓叹了口气,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担忧,“舅妈,您身子不好,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苏心漓关切的征询了一句,向前走了两步,她原是想在床边蹲下的,但都还没走到床边呢,就被慕容雨止住了,“不用了!” 她一贯柔弱的声音,在这一刻,响亮尖锐了许多,苏心漓抿着唇,没有继续上前,目光比起之前,却冷了许多,方才引路的婆子分明说,慕容雨已经歇下了,刚睡醒的人,声音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的呢?而且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慕容雨方才那三个字的慌乱,她害怕自己靠近那床榻,或者说,那里有她不敢让她看到的东西。 “我这是老毛病了,再怎么看也就是这样了,都已经这么晚了,就不要麻烦大夫了。” 慕容雨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口气有些太过着急慌乱了,很快就找好了解释的说辞,她一贯都是这般善解人意的,为他人着想,府里的下人都说她性格温婉,因为她的身体而感到惋惜,就连苏心漓也不得不承认,慕容雨确实擅长伪装,苏心漓摸了摸手中的玉珠手链,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 苏心漓犹豫了片刻,“是,那就明日的吧,等明日再找大夫替舅妈好好瞧瞧,舅舅和大哥都不在家,舅妈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您若出了什么事,他们在外,必定会担心的,外祖母对您也放心不下,才一醒来就问您怎么样了。” 慕容雨恩了一声,“母亲有心了,明日,等我身子好一些,就去探望她。” 苏心漓只是听着,没有说话,她心里有一股极为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慕容雨的床上有什么秘密,她想要上前,这样的冲动极为强烈,但是她强忍着克制住了,她很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这要是平时,苏心漓早就识时务的离开了,但是现在,苏心漓却什么都没说,就算是逐客令,也应该由她来下,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慕容雨果真如她所愿开了口,“漓儿,时辰不早了,你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心漓勾着唇,谦和的道了声是,目不斜视,“舅妈您好好休息。” 苏心漓说完,转身离开,她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兰翊舒,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挽住了他的手,她的神色依旧是淡然的,和平日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心中对慕容雨的怀疑却越来越深,怀疑的种子,一早就种下,而所有的一切,都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她,她的猜测就是事实。 这些年来,苏心漓并未在这个时辰来慕容雨的院子探望过她,但是慕容雨的性子,她却是知道一些的,她方才听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是那么的虚弱的,她应该会起身才对,而且她晚上说的话太少,和她一贯想要塑造的形象根本就截然不同,最最重要的是,苏心漓在慕容雨的房间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从乱葬岗醒来后,她对气味就极为的敏感,之后学医,对气味就更加敏锐,尤其是那种似腐烂的气息,像是她养在药房的蛊虫,刚才隐隐约约的,她闻到了。 在苏心漓没出来前,流云就一直在墙角的位置蹲着,不过比起方才来说,她的情绪要稍稍稳定一些,但是浑身上下还在发软,她见苏心漓完整无缺的从慕容雨的房间里出来,松了口气,站了起来,偷偷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她心里极为害怕那男子,之所以一直撑着到现在,是因为不放心苏心漓,她想着要是苏心漓和对方动手的话,她可以找人帮忙,苏心漓完好的出来了,她自然要离开了,不然的话,等那个神出鬼没的人出来发现她的话,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他肯定是会在小姐离开后再出来的。 苏心漓离开慕容雨房间的时候,将门关上了,那婆子和迎苏心漓进来的时候一样,将她送到了门口,流云也已经离开了,一个人都没有的院子,格外的安静,床上的慕容雨听着关门的声音,听着苏心漓和兰翊舒等人离去的脚步声,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她的额头,还有手心,全部都是汗,因为惊怕积的冷汗,她倒在床上,看着床顶,深吸了几口气,呼吸都是急促紊乱的,过了片刻,神情稍稍放松下来的她才想起身边的人,她转过身,借着并不怎么明亮灯火,就看到楚云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向她,那眼神,还有嘴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轻视,慕容雨心中一惊,一下就清醒了,心中却更加的惧怕。 “楚郎。” 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讨好。 “你很怕她?” 虽然是疑问,但是楚云的口气却是肯定的。 “她很聪慧,而且观察力惊人,不得不防。”其实说到底,是慕容雨自己心虚,要是被苏心漓发现楚云的话,那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同样的,她也就失去了可以绑住这个男人的价值。 “确实是个聪慧的女子,而且,长的很漂亮,听说她还很有才华,这样集美貌,智慧,才华于一身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 在说起苏心漓的时候,楚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惊叹,慕容雨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醋酸味十足道:“楚郎是喜欢她了吗?但是她已经心有所属了,而且她对兰翊舒可是情根深种,当初,还是她自己向皇上请旨赐婚的。” “真是个痴情的女子。” 楚云说着,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下了床,极为优雅从容的穿上了衣裳,那一身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衣穿在他的身上,不但不让人觉得沉闷,反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慕容雨见状,掀开被子,也站了起来,低着身子,极为柔顺的替楚云更衣,“那她,你准备怎么处置?” 慕容雨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苏心漓。 “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她已经怀疑你了。” 慕容雨闻言,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楚云。 “所以必须除了她。”慕容雨现在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显然不是暴露的时候。 “主人大业路上的绊脚石,不管是谁,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楚云的声音,冰冷如锥,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狠,慕容雨听了,垂下了脑袋,嘴角,却是上扬的。 ------题外话------ PS:感冒鼻塞,上火咳嗽,人实在不舒服,所以更的比较少,亲们见谅 第两百零七章:意外(26,27号请假) 第两百零七章: 苏心漓牵着兰翊舒的手,从慕容雨的院子离开后,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和兰翊舒一起躲起来了,她自小是在定国公府长大的,定国公府的孩子又多,小时候打打闹闹的,经常玩游戏,定国公府这些年都没有变过,所以苏心漓是极为熟悉的,慕容雨这一带,苏心漓虽然不常来,但也不会陌生,一下就找到了适合藏身的地方。 “兰翊舒,你方才可有什么发现?”苏心漓微侧着身子,看向兰翊舒,很是小声的问道。 “窗棂有灰,而且,你舅妈很不对劲。” 慕容雨是个极为心细的人,她既然让苏心漓进去,必定是将东西都收拾好了,不会露出把柄的,很难有所发现,但就算这样,兰翊舒站在门口守着的时候依旧没有闲着,他四处都查看了一番,靠门口左边的窗棂,上面有一丁丁黑色的灰,那应该是和一般的香火不一样的灰尘,不然的话,夜里这么大的风,必定会被吹散,而且,他虽然没和慕容雨接触过几回,但是他觉得慕容雨晚上的举动,是有些反常的,但具体是哪里反常,他也说不上来,这只是他的直觉反应,因为对慕容雨的怀疑产生的直觉反应。 “灰吗?”苏心漓默念了一声,抿着唇,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舅妈是很不对劲,苏心漓觉得,她与自己说话的声音,除了紧张惶恐外,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因为上辈子是后宫之主,每日那些妃嫔都会向她请安,得宠的女子和不得宠的女子说话声音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前夜承宠的女子,那声音,苏心漓讲不出来,但她能感觉得到,刚刚慕容雨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些人,还有就是那气味。 兰翊舒点了点头,因为担心被被人察觉,苏心漓没有再开口问兰翊舒话,只是静静等着,直觉告诉她,继续呆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苏心漓没等一会,兰翊舒放在她肩上的手忽然一紧,苏心漓扭头,陡然睁大着眼睛看向兰翊舒,兰翊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另外一只放在苏心漓肩上的手手指了一个方向,苏心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没一会,就看到了一个极为鬼祟的身影。 因为是在黑夜,再加上那人的发丝似乎有些凌乱,所以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从身形上来看,是个女子,而且她应该极为慌乱,因为她走路的步伐极为的不稳,跌跌撞撞的,不长的路,摔了两次,虽说夜里的灯光不怎么明亮,很容易摔跤,但她明显不是,她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苏心漓看着她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她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兰翊舒的眼睛瞪的更大,然后放低声音,用惊讶的口气道:“是流云。” 这深更半夜的,流云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苏心漓一下就想到了流云之前出现的方向,很快就猜测到了原因,而兰翊舒一下就想到自己方才在慕容雨院子时那偷藏在角落的人影,苏心漓轻轻的叫了声流云,不过慌乱的流云并没有听到,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挣开了他的手,朝着流云的方向追了出去,因为流云是一边走路一边找人的,所以她走的并不是很快,苏心漓边走边叫,因为担心有人从慕容雨的院子里出来发现什么,所以苏心漓跑的很快,没一会就追上了流云,拽住了流云的手。 流云是从慕容雨后院的狗洞离开的,她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着的状态,因为时辰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慕容雨下令让大家在屋子里面休息不准出来,所以她并没有遇上任何人,她是和苏心漓差不多同时离开的,她走的这样急,就是为了和苏心漓碰面,她满心都想将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流云,同时,也想早点和苏心漓见面,有苏心漓和兰翊舒在身边,她就不至于会这样的慌乱紧张,她离开慕容雨的院子后,就在找苏心漓和兰翊舒,但是因为担心惊扰到其他人,她根本就不敢叫人,她完全专注于自己找人的世界,黑夜里那般的安静,但是她却没听到苏心漓的脚步声,就连苏心漓叫她她也没听到,手乍被人捉住,流云吓了一跳,她那张原本就难看的脸面色一下变的苍白,没有一丁点的血色,就在她张大嘴巴想要惊叫出声的时候,苏心漓上前一步,动作极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苏心漓用手指撩开了流云脸上的头发,见是流云,面上露出了喜色,她一整个晚上都没看到流云,心里也担心的很,现在见她无恙,完完全全松了口气。 “流云,是我。”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有一种名为欣喜的情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觉得流云现在的情绪相当的不稳定,激动,慌张,恐惧,她捂着她嘴巴的手能清晰的感觉到所有的一切。 “你不要害怕,不要叫。” 苏心漓说话的时候,流云就那样傻傻的,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心漓看,然后,有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的滑落,她张了张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苏心漓会意,松开了自己的手,流云刚刚被苏心漓那一拽,她还以为是那黑衣男子,吓得魂都没有了,这会,全身都在发软,没有一丁点的力气,苏心漓一松开她,她腿一软,就要坐在地上,苏心漓忙用双手将她抱住。 “小姐。” 流云叫了一声,张大着嘴巴,完全没有任何形象的哭出了声,她现在的样子极为的狼狈,发丝凌乱,而且身上还受了伤,简直有些惨不忍睹,苏心漓看着,也极为的不忍心,更觉得愧疚,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流云现在还在苏府好好的,她其实可以不用遭这份罪的。 “我——你——大夫人——” 流云手指向自己,又指向苏心漓,然后指向了慕容雨所在的院子,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声音已经完全哽咽了,而且她心里的惊惧到现在都还没平复,一直到这一刻,流云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 苏心漓见状,轻拍了拍流云的背,柔声哄道:“没事的,慢慢说。” “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手脚发软的流云靠在苏心漓的怀中,哭的比之前还要大声,但是那哭声,还是极为压抑的,并不是很大声,但是那喘气的声音却很粗很急,苏心漓拍了拍流云的背,正准备出声安慰,靠在她肩上痛哭的流云忽然晕倒了过去,苏心漓知道,此刻的流云应该是虚弱的,不单单是身体上的,还有心上的,今天的变故太多太大,她必定是又惊又怕难以接受,但是她没料到流云会突然晕过去,她这样毫无征兆的晕倒,苏心漓一下承受了流云身体的全部重量,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双手牢牢的将苏心漓搂在怀中。 “兰翊舒。”苏心漓斜眼看向身旁站着的兰翊舒,然后用眼角瞟向了流云的方向,示意他帮忙,她知道他有洁癖,流云现在这样子他必定不会愿意接触,而且他说过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他都不怎么喜欢,她也不怎么喜欢兰翊舒去抱别的女子,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出来吧。” 兰翊舒话刚说完,齐云如风一般出现在了苏心漓的跟前,顺势就接过了她怀里抱着的流云,苏心漓则目瞪口呆的看向齐云,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丁点也不知道。 “齐云齐磊,他们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这一点,兰翊舒并没有向苏心漓特别解释,齐云齐磊是他的贴身随从,除非有特别的交代,不然都是随身跟着的,现在,齐磊替苏心漓掌家,基本是不能跟在兰翊舒身边了,齐云没什么事情,不但会光明正大的跟着,还会像今晚这样,暗中跟着。 兰翊舒都还没下令,齐云就已经抱起昏迷的流云,朝着苏心漓歇息的院子的方向走去,而兰翊舒则牵起了苏心漓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扣,“苏心漓,下次不要让我抱别的女人。” 兰翊舒的口气认真又严肃,苏心漓隐隐听出来他似乎有些生气了,她心里是觉得兰翊舒这气生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辩解,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觉得兰翊舒生气生的奇怪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这不是被逼无奈嘛,不过兰翊舒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苏心漓心中还挺开心的,那是一种极为隐晦的却有甜蜜的情绪,她一点也不觉得兰翊舒不近人情,不通情理,他的一些小怪癖,总会让她冷寂的心,生出一种莫名的欢喜来。 “我们回去吧。”苏心漓回头看了眼慕容雨院子的方向,转身追着齐云的方向走去。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应了一声,“确实不用等了,应该会有人告诉你答案的。” 苏心漓疑惑,侧身看向兰翊舒,兰翊舒只是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等会,等流云醒来,我们就都会知道的。” 从流云刚刚跑过来的方向来看,她就是从慕容雨的院子出来的,如果他猜测的没错的话,那他刚刚感觉到的那个人就是流云,流云原本好好的,突然昏迷,必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或者是惊吓,想来,晚上慕容雨的院子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苏心漓见兰翊舒故意卖关子,没有继续再问,她蓦地想到什么,很快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她对着兰翊舒笑了笑,跟在齐云的身后。 兰翊舒和苏心漓二人才离开没多久,就有一道黑色的矫健轻灵的黑影从慕容雨的院子飘了出来,之所以用飘,是因为他的速度极快,身形如鬼魅一般,根本就没几个人能追的上,一直到那道黑色的身影彻底离开,有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一半的脸隐在黑暗中,另外一边在光明中的脸明明灭灭的,晦暗不明,阴沉不定,他的双眸傻傻的望着那黑衣人出来的位置和方向,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讶异,那人不是程子风是谁? 因为很少住在府里,程子风和程子轩的院子位置都比较偏,程子风每回回院子的时候,都是要从慕容雨这边经过的,方才程鹏让他们各自离开后,程绍伟让他们留下了,对他们又耳提面命了一番,刚刚才回来,他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苏心漓拉着兰翊舒从慕容雨的院子里出来,然后又瞧瞧的躲藏了起来,他也跟着躲了起来,他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题外话------ PS:电脑坏了,鼠标光标一直不动,昨晚写的三千多字一直传不了,一天堵在外面,晚上更的有些晚,亲们抱歉,迟来的平安夜祝福,亲们,平安节开心,祝大家在即将到来的2015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第两百零八章:残忍现实 第两百零八章: 苏心漓和兰翊舒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定国公府内,静悄悄的,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凉意十足,苏心漓的手,也是凉冰冰的,就好像在冰水中浸泡过似的,没有一点温度,虽然在知道出事后,她一直极力保持了冷静,化解了自己的危机,但是因为牵涉到了定国公府,她是有些心慌的,而这种心慌和恐惧,让她到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尤其想到慕容雨,她的心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就算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心漓还是没能歇下,她替已经昏倒过去的流云看了一下,确定她是受惊过度才会昏迷,并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不过她并不放心流云一个人,也是想要尽快知道今晚在慕容雨那里她到底见到了什么,所以并没有离开,她心里十分肯定,流云必定是在慕容雨的院子看到些什么,而她看到的,不单单对她来说极为震惊,或许对她来说也会是个很大的意外,她应该还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吧,不然的话,不会一见到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晕过去了。 苏心漓迫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心中又是害怕的,害怕自己接受不了,更担心那件事情会扰乱定国公府所有的平和和谐,但是她同样清楚一点,自己现在别无退路,没有选择,不管是怎么样的结果,她只能选择接受,然后采取对定国公府最有利的措施和手段。 兰翊舒担心苏心漓的身子,一直都在劝,因为今天苏心漓实在是太累了,从早上到现在几乎都没有歇,不但如此,整个人还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情绪又大起大落的,也就晚上用了几口饭,都没有歇息,而且她累的不单单是今天而已,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精神原本就不好,比起平时虚弱了许多,兰翊舒如何能放心的下?但是苏心漓自己坚持,兰翊舒就只有妥协,然后留下来陪着苏心漓一起,许是这段时日真的太累,苏心漓守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兰翊舒看着坐在床榻边上耷拉着脑袋睡过去的苏心漓,蹲下了身子,伸手将她垂在眼角的发丝拨到耳后,因为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苏心漓眼圈四周都是青黑色,面色也极为的苍白,就算是在睡觉,那样子看起来也极为的憔悴,巴掌大的小脸,那样子看着让人觉得心疼,兰翊舒温柔的抚摸着苏心漓的脸,将她眉间的褶皱一点点抚平,眉色满是温柔怜惜。 “齐云,你在这里守着。” 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眸注视的依旧是已经睡过去的苏心漓,他低着身子,将苏心漓抱着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休息。 苏心漓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是兰翊舒抱的她,原本警觉性很高的她中途并没有醒来,一直到第二天辰时,当窗外的阳光射进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兰翊舒虽然睡的比她晚了一些,但更早起来,苏心漓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在床边坐着了。 “兰翊舒。”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冲着兰翊舒笑了笑,然后用手遮挡住了眼睛,话才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将挡在眼睛的手拿开,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她睁大着眼睛看向兰翊舒,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下子就清醒了,“流云呢?她怎么样了?已经醒过来了吗?” 坐在床边的兰翊舒伸手将她挡住眼睛的发丝撩开,柔声道:“她已经醒了,等收拾好了就过来找你了,我一直让齐云跟着她呢,不会有事的。” 半个多时辰前,昏迷过去的流云就已经醒了,她一醒来就找苏心漓,就和现在的苏心漓一样,兰翊舒一早就醒来了,不过一直都在床上陪苏心漓,是那个时候才起身的,当时苏心漓还没有醒,兰翊舒不忍心吵醒她,昨日齐云抱流云回来的时候,她极为的狼狈,他就让她先去洗漱了,再去用点吃的,等苏心漓醒来再过来。 苏心漓听兰翊舒这样说松了口气,心里也猜出了大概,知道应该是兰翊舒不愿将自己吵醒,睡了一觉,她现在意识和思绪都清醒了许多,情绪也冷静了许多,她也不着急了,更衣洗漱,等她传早膳的时候,流云才从外面进来,她的穿戴极为整齐,虽然脸色还是有些差,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狼狈,眉眼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郁和担忧,仿佛透着阴霾,她脸上的伤好了一些,不过还是能看出再抓痕,但是苏心漓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那疤痕不是很深,以苏心漓现在的医术,她有把握不会让她和流朱那样留下伤疤。 “奴婢给小姐请安。” 流云的声音,和昨晚上相比,平缓了许多,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情绪,也平静了一些,虽然她的经历比起苏心漓来说还少了一些,但是经历过痛失全部家人的她,人生也算是大起大落,她的冷静自持,比起苏心漓来说,自是逊色了一些,却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苏心漓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愧疚,一如她对流云的心,如果说昨晚上流云真的冒险去了慕容雨的院子的话,苏心漓很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必定是为了自己。 “还没用早膳吧?” 流云抬头看向苏心漓,蠕了蠕嘴,她的那双温柔同时又满是坚毅的眸子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她此刻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她心里知道,对她恩重如山的小姐也还没有用早膳,而她接下来说的这件事情,必定会让她没有食欲,她的小姐,从来都不是个狠心绝情的人,她考虑别人,尤其是定国公府的人,从来都比为她自己考虑的多的多。 “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流云没有说话,偷偷的看向兰翊舒,还不待她有动作呢,她身后站着的齐云已经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了,他的一双眼睛看着桌上的膳食,晶亮晶亮的,然后笑着说道:“好多好吃的啊,不吃白不吃。”话刚说完,他就旁若无人的动筷了,流云看着他故作夸张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在他的身边坐下。 “流云,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 苏心漓亲自给流云夹了她最爱吃的菜到她的碗里,一双眼睛,极为诚挚的看向她,因为昨天苏心漓哭过,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了,苏心漓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有些肿,配上那张苍白的脸,依旧憔悴,流云一怔,抬头看向了苏心漓,紧咬着唇,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摇了摇头,“小姐,奴婢一点也不委屈,能伺候小姐,为小姐效命,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流云说了这些话后,深吸了一口气,也红了眼眶,尤其想到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对苏心漓造成的伤害和困扰,流云心里头更是难受的厉害,她真觉得,和自己之前相比,苏心漓真的是太苦了,她心里和肩上所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不是小姐的话,我的父亲母亲弟弟还有其他人到现在都还死不瞑目呢,昨日的事情,也是多亏了小姐。” 流云的声音并不是很大,甚至有些低,她之前的情绪原本还算是稳定的,但是现在声音却有些哽咽,因为苏心漓,她肩上的担子已经卸下了,但是苏心漓呢?虽然流云相信苏心漓的能力,但是她真觉得苏心漓想要做的事情实在太过艰难,虽然昨日她九死一生,那种感觉,就和上次亲眼见到父母和弟弟在自己跟前被杀一样恐惧悲痛,但是她心里头真的不怪苏心漓,一丁点埋怨都没有,甚至觉得感激,感激苏心漓对她无条件的信任,她的心里,真的很感动。 苏心漓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食物,笑着对流云道:“多吃点。” 流云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垂着头吃饭,低头的瞬间,她的眼眶,再次红了。 接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连齐云都没有,不过大家都吃的很慢,尤其是流云和苏心漓,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但是两个人吃的都不多,甚至有点少,刚放下筷子,很快就有下人进来收拾东西,齐云流云还有兰翊舒则跟着苏心漓到了她的卧房,卧房外原本是有下人守着的,苏心漓让她们全部都下去了。 “流云,昨晚上从祖母的院子离开后,你去哪里了?看到了什么?” 苏心漓定定的看向流云那双惶恐又有些担忧忐忑的眸子,问的极为直接。 流云看了四周一眼,那小心翼翼的神色让苏心漓越发肯定,她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兰翊舒看了齐云一眼,齐云会意,笑了两声,走到了门口坐下,给他们守门去了。 流云看向苏心漓,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几乎只是在瞬间,她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的越发的难看起来,“奴婢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后,偷偷跟着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流云的面色苍白,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似有些哆嗦,像是在害怕什么,她的两只手也在颤抖,极为的明显,流云直接紧握成拳,苏心漓见流云这般的不对劲,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平静的等待着,她太过清楚,流云肯定会告诉她,她昨晚上四处找自己,应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些,苏心漓的神色是平静的,但是心情却起伏的极为厉害,甚至是忐忑担忧。 “奴婢看到了,昨晚上在大夫人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奴婢都瞧得清清楚楚,小姐,您一定要听奴婢把话说完。” 苏心漓闻言,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却还是点了点头,为了不给流云压力,她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平静的说道:“恩,你说吧,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说清楚。”她的声音是没有太大的波澜,但是那拿着杯盖的手却是一顿,整个手心牢牢的握住了杯盖。 流云得了苏心漓的命令后,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跪在了苏心漓的跟前,苏心漓一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她原本是想拉流云起身的,让她坐着说的,但是见流云双手扶着膝盖,垂着脑袋跪着,又很快坐下。 “昨晚上两个少夫人扶着大夫人回了院子后,二少夫人说了许多小姐的坏话,大夫人没有搭理她,二少夫人讨了没趣,很快就离开了,大夫人院子里的下人本来就少,之后全部回了院子,当时院子里极为安静,奴婢听到大夫人的院子里似乎有什么动静,然后就看到大夫人不知道点了什么东西,没一会,就有个黑色人影飘进了院子。” 流云之所以和苏心漓说许氏和张氏的事情,其实是心里不平,替苏心漓觉得委屈,苏心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定国公府,事实上,就是在护着她们的性命,同时让她们可以继续顶着定国公府儿媳妇的光环,继续锦衣玉食,受人尊崇,但是那些个人,却将苏心漓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不但不知道感恩,还在背后编排苏心漓的不是想要挤兑她,流云她心中如何能服气?流云知道,想要让苏心漓不管定国公府的兴旺,不管他们那些人的死活,她肯定是做不到的,因为定国公和老夫人还有几位少爷对小姐是真的好,但是对许氏那些人,就算是为了整个程府,她也没必要忍气退让,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 流云说的这些,苏心漓早就猜到了,她并不意外,她们会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上辈子,她身为后宫之主,整日都是和那些有心机的女人打交道,比许氏张氏程郑氏她们过分的人比比皆是,在这点上,苏心漓已经淡然了,只要她们不和慕容雨和夏婉婷那样,做出对整个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看在几位哥哥还有侄子的面上,她是不会和她们一般计较的。 “那人的功夫极好,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那人,那人——” 流云垂着脑袋,虽然苏心漓没能看到她的脸,不过她能感觉到苏心漓的为难。 “那人是谁?我认识的吗?” 流云紧咬着唇抬头,看向苏心漓,如苏心漓之前猜测的那般,她的样子,看起来纠结又为难,她嗫嚅着嘴唇,睫毛颤抖的极为厉害,苏心漓也不催促,只是看着她,流云苍白的脸,泛起了红晕,极为小声的说道:“那人,是个男子。” 男子?是个男子?老实说,苏心漓在刚听到那黑衣人是个男子的时候,并不是很意外震惊,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和慕容雨接头的人,或者说,是操纵慕容雨的人而已,但是她越看流云的神色,就越觉得不对劲,苏心漓正猜测缘由的时候,流云又继续道:“大夫人和那男子的关系很不一般。” 流云闭着眼睛,像是豁出去一般,她说话的速度极快,话说完,她苍白如纸的脸,一下红的仿佛要滴血了一般,似乎,那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而事实上,这确实是一件不好开口的事情。 苏心漓并非未经人事的女子,她更不是傻子,流云都这个样子了,她如何能猜不出来?关系很不一般,这只是委婉的说法而已,苏心漓抿着不自觉变的苍白的唇,用有些哆嗦的声音道:“继续说。” 苏心漓向后用力的靠在椅子上,她觉得自己正在强迫自己接受一个自己完全不想接受不能接受害怕接受的事实。 “奴婢到窗角的时候,就看到大夫人抱着那男子,样子极为的亲密,那男子抱着大夫人到了床上,之后——” 流云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都没声了,头垂着几乎都快要地面了,不要说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流云傻眼了,苏心漓和兰翊舒听流云这样说,也是吃了一惊,尤其是苏心漓,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流云,因为动作过猛,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上的杯子,茶杯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溅,所幸没有砸在流云的身上,外面的齐云听到声音,转过身,向后看了一眼,见苏心漓一边脸色苍白,另外一边却涨的通红,仿佛充血了一般,还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充血了一般,再看地上的流云,心里头也生出了满满的好奇,他又偷偷看了眼同样流露出了震惊之色的兰翊舒,转身继续守着,他只觉得,那应该是一件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事情。 兰翊舒见苏心漓起身,也站了起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苏心漓没有挣脱,而是看向地上跪着的流云,“你刚刚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那声音却极为的尖锐,“昨晚上那么黑,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吗?” 流云这才抬头,因为矛盾和难受,她的眼睛也蓄满了泪水,她看向苏心漓,苏心漓现在这样子,真的很让人心软,她有些不忍心,但是这是事实,而且对慕容雨那种人,若是死心了不抱任何的期望,只会有好处吧,在流云看来,那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流云深吸一口气,狠了狠心,做发誓状,继续道:“奴婢看的真真的,绝对没有错,奴婢发誓,若是奴婢对小姐有半分的欺骗,就不得好死。昨晚去大夫人院子里的就是个男子,而且大夫人与他的关系极为的暧昧,奴婢还隐约看到了那男子的长相,极为的帅气俊逸,不像是琉璃的男子,大夫人对他,十分的喜欢。” 流云这时候也顾不得害羞了,说的极为直接。 “奴婢当时也不敢相信,大夫人那样冰清玉洁又高傲的人,怎么回事那样的女子?但是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之前对小姐您还有其他人不是一直都很和蔼吗,结果,她一心都想害死您。” 苏心漓不愿意接受,流云的话,却在逼着她接受,苏心漓觉得身子发软,向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在流云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最开始是觉得不可能,难以接受,但是很快的,她又觉得担忧,如果事情真的像流云说的那样的话,大舅妈对大舅舅应该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她之前就已经怀疑,之前战场上慕容雨那次受伤是蓄意谋划的,而现在,这样的想法越的浓烈了,但是大舅舅对舅妈是真心的,这些年他一直不娶,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因为对她的爱,如果大舅舅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很难过的,这样的背叛,会造成的伤害太深,因为曾经经历过,这种痛,到现在,她想起来,就觉得一般人难以承受,她并不希望程邵廷也承受这样的苦楚,所以她希望,这所有的一切,是假的,是流云看错了,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总是比你想要的残忍太多。 苏心漓颓然的坐着,此刻,担忧还萦绕在心尖的她又觉得气愤,是的,气愤,慕容雨她怎么能背叛大舅舅?她怎么能这样玩弄大舅舅的感情?怎么能这样玩弄定国公府上下的感情?她没有心的吗?她在定国公府这么多年,感受不到定国公府所有人对她的真心的吗?苏心漓觉得慕容雨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不能原谅。 “小姐。” 流云见苏心漓半天都不说话,跪着走到了苏心漓跟前,扯了扯她的手,苏心漓猛然回过神来,吐出了三个字,“继续说。”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让人担忧,但是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持还有不会倒下的坚毅,兰翊舒没有说话,流云看着这样的苏心漓,却忍不住红了眼眶落泪,心里头对慕容雨越发的怨恨,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手段伤害对她好的家人呢? “因为那男子的功夫极高,奴婢怕被发现,想要尽快离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们突然说话了。” 想到昨晚,流云心里头虽然还觉得惊恐,不过确定自己已经安全的她这会已经冷静了许多,苏心漓说要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她就一边回忆一边和苏心漓说。 “那男子问大夫人,这次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大夫人说,云姨已经死了,不该说不能说的,她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将这次的事情嫁祸给小姐。” 苏心漓闻言,那双布满了忧伤愤怒的双眸迸射出了冰冷的寒光,她自动啊,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和慕容雨有关,她之前就有猜测说可能是云碧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让慕容雨心生忌惮,所以她下手杀人灭口,但是当这件事情真的被证实的时候,苏心漓心里头还是觉得难受,心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和悲哀来,为云碧。慕容雨的母亲过世的早,她将慕容雨当成女儿般照顾呵护疼爱着,如果她泉下有知,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慕容雨设计的,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更让她诧异震惊的是,慕容雨抱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才能对她痛下杀手?她没有心的吗?还是说她就是那种没心没肺,忘恩负义,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那男子还告诉大夫人说,小姐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并且锁定了几个目标,这样光明正大的安插人,其实是为了监视,同时也是为了给那个人一次机会,他还问大夫人,需要这样的机会吗?大夫人说——” 流云想要什么,偷偷瞄了苏心漓一眼,没敢继续,“她说什么了?流云,你只管说。” 事情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子了,不管慕容雨怎么回答,她都不会再对她怀抱希望,既然对那个人已经绝望了,她已经下定决心不顾念任何的旧情利用她了,那她还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呢? “大夫人说,她不需要,她只要和那个男人厮守在一起,奴婢想起来了,她叫那个男人楚郎。” “楚郎。” 苏心漓喃喃默念了一声,目光冰冷,神情冰冷,声音更是冰冷到了极致,她冷冷的笑了一声,说出的话,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还真是亲密呢。” 如果不是因为慕容雨做了太多让她觉得反差极大的事情,就算流云告诉自己这些,她也未必会相信。只要和那个人厮守在一起吗?所做的一切,包括在程家潜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吗?还真是真爱呢,苏心漓冷笑着的时候,心里却是冰冰凉凉的,像是在汗水中浸泡过一般,这件事情,她听着尚且觉得残忍,她真的不敢去想,如果大舅舅和大哥二哥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后会是什么感想,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尤其是大舅舅,她不敢去深想,因为单想想,就觉得头疼。 “还有,玉镯的事情,并非巧合,那人问大夫人,为什么小姐戴那玉镯都那么久了,还无法催动您身上的蛊虫?” 之前,流云说的那些话,让苏心漓心生悲痛,难受万分,但是在她提起玉镯,并且说那蛊虫是可以用东西催动的时候,兰翊舒的眸色,一下就变的冰冷起来,他紧紧的握住苏心漓的手,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悸,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担忧,如果不是那次意外—— “他们忌惮小姐,想要除掉小姐,小姐,大夫人一心想要还您,留着她就是个祸患,您可千万不能手软了。” 流云说这句话的时候,抬头认真的看向了苏心漓,那张脸,那是恳切和真诚,还有种说不出的担忧。就算知道慕容雨是内贼,甚至想要毁了她毁了定国公府,苏心漓都还在给她机会,流云真的担心,苏心漓会继续姑息,对她这样的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流云实在是害怕苏心漓会出什么事。 “留情吗?”苏心漓勾着唇,轻笑出声,只是那笑意,冰冷又讥诮,她冷哼了一声,整个人忽然变的锐利起来,就像是一把利剑,“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是我的大舅妈,我不会原谅她的,我要她为自己愚蠢的举动和选择付出代价。” 苏心漓眯着眼睛,冰冷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狠意。 “之后,小姐您和兰公子就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您也就知道了。” 流云不想苏心漓为她担心,也不想她对自己越来越愧疚,并没有将自己被发现险些和云碧一样被杀了灭口的事情告诉苏心漓。 “我去的时候,那男子离开了吗?” 流云摇了摇头,“奴婢并没有瞧见他出去。” 苏心漓突然想到什么,忽而再次笑出了声,“他应该就在她的床上。” 一开始,慕容雨之所以不让她进屋,就是因为心虚,她担心她在这敏感的时刻发现什么,但是她后来为什么又让自己进去了呢?这一点,苏心漓有些想不通,苏心漓忽然想到昨晚上,她当时也怀疑慕容雨的床上有人,所以她说想找大夫,但是慕容雨拒绝了,她那时候不就觉得慕容雨的声音不对劲心生怀疑了吗?还有,她靠近床榻的时候,慕容雨似乎极为紧张,她当时制止自己的声音,明显是慌乱的,这样一想,苏心漓顿觉得豁然开朗,只觉得什么事情都理清了。 苏心漓忽然觉得恶心,在想起慕容雨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到她和被的男子厮混,想到她对大舅舅的背叛,只觉得这人实在可恶的很,让人反感恶心的厉害。 “小姐,我看大夫人喜欢的那男子很不简单的样子,他们说了,要对付定国公府要先除掉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您的安危。”流云最最担心的,还是苏心漓的安危,那蛊虫并没有进入小姐的身体,所以他们并不能利用蛊虫操控小姐,现在,他们已经怀疑了,必定会用别的法子去加害苏心漓。 “害我吗?”苏心漓冷笑着继续道:“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们害她是为了要让定国公府倒,而她,就算为了定国公府,必定不会让自己倒下。 苏心漓牵起流云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诚挚的说道:“流云,谢谢你。” 就像当初对兰翊舒,除了感谢,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表达内心的感激,流云今日告诉她的这些,是她冒着生命的危险得来的,苏心漓如何能不感动?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不希望你为我冒险,这些事情固然重要,但是流云,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重要,我希望你好好的,一直都能陪在我的身边。” 流朱是这样,流云也是,还有水儿青藤她们,她身边的这些个丫鬟,她希望她们都能好好的,不要出事。 “小姐。”流云也感动的很,鼻子眼睛都酸涩的厉害,才叫了一声,眼眶就红了,有眼泪流了出来,“对奴婢来说,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可以成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为小姐效命,不过奴婢一定会听小姐的话,保全自己的安危,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奴婢会和流朱姐姐她们一样,一辈子都守在小姐身边的,所以小姐,不管怎么样,您一定不能出事,不然的话,我和流朱姐姐她们可怎么办?还有兰公子和老夫人他们——” 苏心漓郑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擦掉流云的眼泪,“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今日的事情,不论谁问起,你都不要说,我原本是想让你继续在定国公府呆着照顾外婆的,但是现在,依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让流朱过来伺候祖母。” 之前,苏心漓担心流云会觉得大家怀疑她才让她离开,她怕她心里有心结所以坚持让她留下,但是现在,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苏心漓担心她会在慕容雨跟前露出什么马脚来,到时候就危险了。 “小姐,我想继续留在这里。”流云认真的盯着苏心漓,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奴婢不会露出马脚的。” 苏心漓还是觉得不放心,想要劝流云,兰翊舒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对着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苏心漓看着流云固执的模样,想了想,终是没有再劝,她的四个丫鬟,流云是最固执的,而且因为苏志明的事情,她一直都觉得亏欠了他的,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报答,不然的话,她昨晚也不会冒那危险,现在有这机会,她如何肯放过,她现在说什么,估计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这件事情,你容我考虑一下。”苏心漓松开流云的手,她没有强迫流云,但也没有说同意,流云看了苏心漓一眼,道了声是,“奴婢先告退了。” 流云说完,朝着苏心漓福了福身,低着头退了出去,她才一离开,苏心漓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她呆呆的看着流云消失的方向,也就是房门口的位置,神情有些惘然。 流云在的时候,苏心漓的样子看起来还算冷静平静,但是她的心情,其实是很乱的,而且很糟糕低落,比起慕容雨真实面目给她带来的反差,还有气愤过后的种种,现在的她,更多的是忧心,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从重生到现在,最最棘手的问题,棘手到她有些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因为她担心会伤害到那些亲近人,但是她已经习惯,在人前的话,就算她再怎么六神无主,慌张无措,她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但如果只有兰翊舒在身边,那就会有例外,因为不论是流云还是流朱,她们都将她当成支柱,对她唯命是从,所以在她们面前,她绝对不能让她们瞧出她的不安来,但是兰翊舒,是她依靠的人。 苏心漓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只觉得她刺眼的让人想要落泪,其实,她也很想和流云那样痛哭一场,因为,她真的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觉得好累,心好累,那压在肩上的重担,让她有一种不能喘气的感觉,她都还没来得及抚平自己疼痛慌乱的心,外面的齐云忽然走了进来,“公子,夫人,四公子来了。” 齐云的话刚说完,程子风就出现在了门口,阳光下的他,身姿笔挺,只是那双眼睛下面却是一团乌青,一看就是做完没休息好,而且,一贯英姿勃发的他,看起来极为没有精神,甚至有一些——憔悴。 第两百零九章:不 会再给机会 第两百零九章: 苏心漓看向程子风的时候,门外站着的程子风同样在打量着她,苏心漓的面色苍白,嘴唇也是一样,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的颓废,还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无措感,和平日里那个自信从容的苏心漓完全不一样,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在看到程子风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慌乱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极力克制住自己负面的情绪,她不想让程子风发现她的异常,但是她悲哀的发现,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她的手还被兰翊舒牢牢的握在手心,因为担心苏心漓,兰翊舒一贯温暖的手也是凉冰冰的,但是苏心漓的手更凉,就好像结了冰似的,冻得兰翊舒都觉得疼,心疼,苏心漓冰凉的手还有些发颤,兰翊舒看向面色苍白,难掩慌乱的苏心漓,回头看了眼满是审视的程子风一眼,向着苏心漓身前的方向移动了几步,用高大的身体挡住苏心漓,隔绝了程子风看向这边的目光。 苏心漓没有说话,抬头看了兰翊舒一眼,此刻,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少了一贯的自信淡然,载满的是痛苦和纠结,还有疲倦悲伤,只一眼,苏心漓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头往兰翊舒的膝盖一歪,靠在了他的身上,兰翊舒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背,朝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齐云使了个眼色,齐云会意,退了出去,将程子风拦在了外面。 昨晚上看到的,再加上他现在所目睹的,程子风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出来?流云刚出去的时候他还撞上了,程子风知道,必定是流云对苏心漓说了些什么让她难以接受或者是极为为难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程子风看向倚靠在兰翊舒身上的苏心漓,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她苍白的小脸,心里头又是难受又是心疼,她今年才十四岁,还这样的小,却要承受这么多的事情,他觉得愧疚,因为他非但不能成为她的依靠,还让她为难操心,所以这会,他又极为感激兰翊舒,感激他对苏心漓的陪伴,似乎,他的这个妹妹,除了在兰翊舒跟前,当着其他人,都极为的好强,好像永远都不会倒下一般,甚至连伤心难过都不会,想来,流云对她说的事情,必定极为的重大,想到自己昨日对苏心漓说的那些话,想到自己对她居心的怀疑,程子风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程子风被齐云拦着,并没有叫嚣生气,他也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伫立在原地,他心里有事,必须要见到苏心漓才行。 苏心漓闭着眼睛靠在兰翊舒怀中,用最快的速度整理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她烦乱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她已经习惯,不论再怎么难以接受接受不了的事情,如果时间紧迫,就像现在这样,她完全可以强迫自己接受,然后平复心情,因为次数太多,她的心里有很多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可能是,已经麻木了,也或许,从她知道慕容雨想要害她操控她的时候,就已经对那个人失望了,而昨日云姨的事情,已经让她割舍下了感情。 苏心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程子风还在外面站着,他那张憔悴的脸,神情有些焦灼,兰翊舒轻拍了拍苏心漓的背,“我出去一会。” 兰翊舒说完,松开了握住苏心漓的手,才向前走了几步,手又被苏心漓牢牢的握住,苏心漓深吸一口气,对着兰翊舒笑笑,表明自己没事,“你让他进来吧。” “漓儿!”兰翊舒的声音稍稍重了重,昨日,当苏心漓提出定国公府有内贼,并且很有可能是程郑氏她们的时候,程子风的反应是最强烈的,他明显不相信苏心漓,兰翊舒自是担心他此行是来质问苏心漓的,因为这样的事情,程子风完全做的出来,但是兰翊舒不愿意苏心漓再有任何的委屈,再去承受那些压力,他真的很担心不明事实真相的程子风让苏心漓觉得难过。 “兰翊舒,他是我四哥。” 苏心漓蹙着眉头,那样子,有些无奈,但这句话,足以表明她的态度和决心,苏心漓说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看向门外的方向大声道:“四哥,你进来吧。” 程子风快步进了屋,苏心漓走到门口,找了两个丫鬟进来,让她们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程子风站在一旁,看着蹲在地上收拾着碎片的丫鬟,铁青憔悴的脸,越发的难看。 “昨晚没休息好?” 丫鬟们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的时候,苏心漓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发软的,尤其是双腿,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瘫坐在地上,还有些发虚,就好像是哪里漏了风似的,身上凉飕飕的,让苏心漓不由打冷颤。 程子风看向不对劲的苏心漓,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地上的碎片都还没收拾好呢,就有丫鬟送了热茶上来,而兰翊舒则离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件狐裘外套,他走到苏心漓跟前,旁若无人的替苏心漓穿上,然后紧紧的搂着她发颤的身体,看向一旁候着的丫鬟道:“去取个汤婆子来。” 吩咐了下人后,兰翊舒在收回自己视线的时候,特意往程子风的方向扫了一眼,他的目光是冰冷的,满是警告的意味,程子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憔悴的神色依旧难看,他看了兰翊舒一眼,愧疚的垂下了脑袋,比起兰翊舒来说,他这个做哥哥的,对妹妹的关心真的很不够,虽然他心里十分疼惜这个妹妹,恨不得将自己认为好的一切都给他,而且他也觉得,就算自己将来娶妻生子,他的妻子必定比不上苏心漓重要的,但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他真正为苏心漓做的却很少。 “睡不着,你也没睡好。” 昨儿一整个晚上,他根本就没睡着,程子风自然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可能会好,但是苏心漓也好不到哪里去,苍白的脸,比起一夜未睡的他来说,不知道难看了多少倍。 苏心漓沉默着,一直到拿了汤婆子,下人们也将地上收拾干净了,她让她们全部退了下去,这才有些无精打采的开了口,“云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程子风原是想苏心漓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他的,他还很好奇到底刚刚流云对她说了些什么,让一贯沉着冷静的她如此失态,不过他一听苏心漓说的这话就知道她并不准备告诉自己了。 “昨晚我去看外婆了,她的状况也不好,云姨伺候了她这么多年,突然就这样走了,她必定会觉得不适应。” 苏心漓看向程子风,极为平静的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她和兰翊舒一样,都觉得程子风是来找她发泄怒气的,她既然让他进来,就做好了承受了的打算,她只希望,他在发泄了心中的不满后,不要给她惹事。 “云姨突然出事,我们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说外婆了。” 程子风也跟着叹了口气,苏心漓却是一惊,因为程子风这样子,并不怎么像兴师问罪的,她看向程子风,他的面色依旧是憔悴的,和刚才他站在阳光底下的时候相比,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神色越加的难看,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睛,有颓丧,难过,怀疑,却没有丝毫的怨恨之色,苏心漓见状,多少松了口气,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被责怪的准备,但因为是程子风,是她在意着的兄长,她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难受的,现在,她的心,就已经被针扎了一般,浑身都冒着寒气,她需要的是多一些的动力,让她可以很快振作的鼓励和信任。 “漓儿,定国公府真的有内贼吗?” 程子风抿着唇,昨儿一整个晚上,他都在想从慕容雨院子里飘出的那个黑色的人影,他闭着眼睛,脑海里有好几个声音在做斗争,有说那只是一个巧合,但是很快,又会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这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巧合? 定国公府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没有巧合,尤其还是这个时候,在慕容雨和苏心漓之间,他选择相信苏心漓,当然,这份信任,同时也有程鹏的缘故,祖父那样慎重的人,他相信漓儿,必定是因为她拿出了说服力极强的证据,但是对于这个事实,程子风真觉得难以相信,一直到现在,他都还觉得接受不了,也不愿意相信。在他看来,定国公府一直都是极为和谐欢乐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对他不利呢?要只是下人也就算了,但是她偏偏是他们那样亲近的人,一家人,在想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程子风只觉得说不出的讥讽好笑。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苏心漓目不转睛的盯着满是殷切看向她的程子风,很是认真的回道:“我也希望,定国公府能一直和和美美的,不要出任何的事情。” 程子风闻言,神色越发的黯然。是的,虽然他的心已经偏向了苏心漓,但他心里依旧不希望自己认定的那个就是事实,他希望苏心漓告诉自己,她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他心存侥幸,苏心漓说的话,无疑让他仅剩不多的幻想也破灭了,他也盯着苏心漓,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她看,她的小脸依旧苍白,神色比他想象的要认真,她这个样子,对程子风来说,真的有些残忍,但是比起方才他在外面看到的那个苏心漓相比,她已经恢复了平静,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平静的,同时十分的自信。 想到昨晚上自己回院子时所看到的,瞪大着眼睛的程子风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他虽然是在问苏心漓,不过那模样,却极为的肯定,就算只是怀疑,他也认定苏心漓必定是有怀疑的对象,而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大伯母,不然的话,她大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那一带住着的,除了他,还有常年都不在家的程子轩,再就是慕容雨了,苏心漓之前说过,这些,与程府的人无关,要说程子轩会背叛出卖定国公府,程子风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苏心漓抿着唇,看向满是痛苦纠结挣扎之色的程子风,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知道。” 她盯着程子风,字字认真,满是坚定,然后重复道:“对,我知道是谁。” “谁?”程子风怔了怔,在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道。 苏心漓端起放在跟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缓缓的放下,屋子里极为的安静,茶杯与桌子轻轻撞击的时候,那轻柔的声音也极为的清脆清晰,程子风心中一凛,看向苏心漓的目光越发的认真,无形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力。 “我不能告诉你。” 苏心漓的拒绝极为的简单,同时也十分的坚定。 “四哥,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少越是幸福,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好,我选择不告诉你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一开始不说,现在也不会说。” 苏心漓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看向程子风的时候,明亮透彻,极为的坦然。 “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诉我们了是吗?” 这要是往常,程子风一定会觉得苏心漓是不信任他必定不快,说不定还会因此责怪苏心漓,但是现在,虽然程子风心中还有怨恨,但是那些问罪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很清楚,她的顾虑都没有错,因为如果他知道是谁的话,很容易露出马脚,就像现在,他心里对慕容雨就有了很大的计较,如果再从苏心漓的口中得到确认的话,程子风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会怎么做,因为就此刻而言,他对慕容雨就已经生出了很大的怨恨,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大伯父,大哥二哥他们怎么办?还有祖母—— 程子风就那样,平静的,死死的盯着苏心漓,他忽然有些明白,她不将那些事情告诉他们的缘由了,因为真的接受不了,他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大伯父他们了,想到这些,他心里就觉得忐忑不安,整个人也狂躁的很。 “是。”苏心漓的声音,冰冷又坚定。 程子风低垂着脑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抬头看向苏心漓的时候,再抬头的时候,目光有了几分哀求之色,“你不是说和我们是一家人吗?先是姑姑,再是云姨,漓儿,外婆她再承受不了任何的打击了,还有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也是,可不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呢?我们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心漓看着程子风慌乱又有些迫切的模样,眸光闪了闪,蹙起了眉头,“四哥,你以为我是昨天才开始怀疑的吗?我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而且还变本加厉,她想要操控我,想要我死,想要离间我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她还想要置整个定国公府的人于死地,而且她的真实面目,根本就不是我们认为的那个样子,如果一开始我没有给她机会,或许云姨现在还好好的不会死,我凭什么再给她机会?不可能了,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不会再给她任何的机会了,我不会再对她心慈手软,因为她根本就不值得。”苏心漓冰冷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怨愤。 昨日,她和程鹏提起慕容雨的时候,都还在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之所以提出让人去郑氏,张氏,许氏她们的院子里监督她们,其实就是一种警示,她相信,以慕容雨的聪慧,必定能感觉的到,就算云姨死了,但为了整个定国公府的安定和谐,她依旧是希望她痛改前非的,但是她居然敢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从流云的描述来看,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已经不短了,而且她还想着害死她?还想着程府的人死?她自己不是说了吗,她不需要那样的机会,既然这样的话,她这样的人,她也不屑给。 程子风听苏心漓这样说,顷刻间就傻眼了,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现在,只是猜测那个人是慕容雨而已,对别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的,那个人居然想要操控漓儿,甚至害死她?程子风忽然想到苏心漓刻意咬重的离间二字,一下就想到了昨日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漓儿出现,坚决袒护流云的话,昨日云姨的死,可不就会怪到流云的身上吗?到时候这件事情必定会成为大家心里难以拔除的刺,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苏心漓这话振振有词,完全不像是冤枉人,听她的话,云姨似乎是被慕容雨害死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的居心真的如此歹毒吗?” 程子风觉得难以置信,他无法想象,当然,他完全想不通慕容雨这样做的用意,全府上下的人对她都那么好,她又是定国公府的大夫人,有儿子也有孙子,她就是定国公府的一员啊,她这样做,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心漓一只手拿着汤婆子,另外一只手整了整刚披上的狐裘大衣,然后站了起来,她走到房门口,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还有明媚的阳光下那一排排屋子,虽然她已经知道了慕容雨这样做的缘由,却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就因为一个男人吗?而且还是个应该不怎么爱她,或者说只是为了利用她的男人,背叛爱她的家人,爱她的丈夫还有孩子,那不是等于舍弃掉所有的幸福吗?苏心漓觉得她根本就不可理喻,简直就是疯了,她忽然想到上辈子的自己,忽然间又觉得释然了,那个时候的她不就是为了颜司明那样的混蛋不听劝阻,甘愿放弃所有的一切吗?这世间的感情,尤其是爱情,最是容易让女子将自己逼近死胡同。 “谁知道呢?” 大概是因为太喜欢她的楚郎了吧,真是个可悲的女人,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都是可怜虫,在那样的伤痛过后,她觉悟了,那慕容雨呢?有朝一日,她会不会后悔呢?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会不会和她一样,觉得自己可笑又愚蠢。 “你既然已经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不直接戳穿?” 程子风也站了起来,走到了苏心漓的身后,“你要是不说,我们就一直都不会知道,投入的感情就会越来越多,如果有一日,真相被戳穿,那个人,如果是我的母亲,你让我和三哥无底他们怎么办?还有父亲,你让我们怎么接受?我们肯定会方寸大乱的!” 苏心漓闻言,挺直的脊背忽然僵住,她转过身,瞪大着眼睛盯着满是痛楚的程子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大大的眼睛流露出了浓浓的慌乱,她紧咬着唇,不自觉的抱紧了手中的汤婆子,死死的握住,兰翊舒见苏心漓的样子不对劲,忙跑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着急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程子风见苏心漓这样子,也有些傻眼了,是他刚刚说的这些话太严重了吗?漓儿不是一早就知道是谁了吗?难道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考虑过吗?程子风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苏心漓知晓的比他多太多,所以在他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会被惊住,因为她意识到,她的对手,比她想象的强悍太多,甚至是深谋远虑,那个人,布了很大的一盘棋,在她意识到问题之前,那盘棋局,或许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而这样的认知,让苏心漓心惊的同时,更觉得害怕,心都是凉的。 兰翊舒扶着苏心漓坐下,苏心漓喝了口热茶,清醒了许多,程子风看向她,好几次动了动唇,都没有开口,苏心漓这个样子,让他又难受又愧疚,这些重担,不应该由她来承担的。 “昨晚上,四哥想的就是这些事情吗?” 苏心漓的声音,极为的生硬,程子风看着她,点了点头。 苏心漓向后靠在椅子上,冰冷的身体,完全陷进了白色的狐裘中,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启唇道:“我不会再给那个人机会了,也不准备再做任何的挽留,所以四哥说的这个问题,我根本就无能为力,但你们姓程,身上流着定国公府的血,就应该顾全大局,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发生这件事情的人是谁,你们都需要也应该保持冷静,因为我们都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四哥是这样,大哥他们也是如此,再怎么难以接受的事实,我们都需要学着勇敢的去接受,身为定国公府的人,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自然也会有别人履行不了的责任,还得要去做别人觉得难以完成得事情,我这样说,四哥明白吗?” 苏心漓睁开眼睛,定定的看向程子风,心里却又痛又乱,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说起来简单,可真的发生了,却很难按着自己的理智去做。 “不单单你们需要如此,我也是一样,现在并不是戳穿的最好时机,因为说不定定国公府的内贼不止一个,趁着这次一网打尽不是更好吗?还有四哥,放长线,才能钓的着大鱼。”而且,她已经有了很好的诱饵。 程子风怔怔的看向苏心漓,心里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敬意来,苏心漓比他想象的坚强,应该说是强悍,他真的好奇,也很想问她到底是怎样说服自己接受那些难以接受的事实的?她明明怀疑大伯母,但如果不是昨晚上的事情,他真的一丁点也看不出来,她对大伯母的态度一如往昔,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她是怎么做到的? 放长线,钓大鱼吗?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程鹏将事情交给苏心漓全权处理了。 “漓儿,思来想去,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害定国公府的,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像昨日那样怀疑你了,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程子风信誓旦旦的,忽然冒了句,苏心漓先是一愣,忽而笑了,那笑容极为的真诚灿烂,她苍白僵硬的小脸一下就有了生气,就好像是即将枯萎的花儿,一下有了水分,整个人都变的有生机了,兰翊舒见她如此,心里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我们一起去看外婆吧。” 苏心漓到云氏的院子的时候,已经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时间了,云氏早就已经醒了,正在云碧的屋子里整理她的衣物,程鹏和流云都在,云氏的脸色很不好,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而程鹏的样子,看起来则是满满的无奈。 “外婆。” 苏心漓走到云氏的跟前,轻轻的叫了一声,云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忙着替云氏收拾衣物,边收拾边道:“这是你云姨生前最喜欢的衣裳,你云姨喜欢素净,最喜欢这样素雅的颜色了,你瞧瞧,这上面的夕颜,就是她最爱的花儿,她说,夕颜只开一夜,第二日就凋谢了,她喜欢这样的静默,可我总觉得这花儿不吉利,但是她喜欢穿,我瞧着她穿这身也好看,也就没拦着,现在她走了,这身衣裳自然是要跟着了,她到了那边,就可以穿这身衣裳给她爱的人看了,李达肯定会喜欢的,她等了那样久,盼了那样久,现在,终是可以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见面了。” 云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说,一边落泪,苍老的手颤抖着,将衣裳叠的极为平整,苏心漓听着,也不由酸了鼻子,她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和云氏一起整理。 “外婆,我知道您心中难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您这个样子,我和外公看着,心里真的很难过,云姨在天有灵,一定也不会愿意看到您这个样子了。” 苏心漓看着云氏那苍老的脸上已经哭红的眼睛,不由担心起来,四年前,母亲过世,外祖母伤心过度,日日以泪洗面,那时候,眼睛就已经有些问题了,现在上了年纪,身体是挺康健的,但是眼神却不大好使,看东西十分模糊,苏心漓实在担心云氏的眼睛再出问题。 “外婆,您不要哭了好不好?您还有我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漓儿一定会陪在您身边的。” 苏心漓说着,跪着到云氏跟前,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撒娇,程子风看着苏心漓那乖巧的模样,心中自是说不出的感慨,对于自己说出话,他的这个妹妹,似乎就能说到,就算再怎么艰难,她现在,心里应该也是很难过的吧,也是很乱很担忧的吧,明明承受的,已经超出负荷了,却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然后安慰其他人,程子风看着这一幕,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苏心漓安慰了云氏好一会,云氏的情绪也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程鹏松了口气,在苏心漓来之前,他已经劝她很久了,但是她根本就不听他的,他看着苏心漓,想到她的辛苦,心里头也觉得愧疚。 “外婆,我早膳都没怎么吃,您陪我一起吃午饭吧?” 苏心漓给流云使了个眼色,流云会意,很快让人准备了食物进来,都是云氏爱吃的,因为苏心漓缠着,云氏多少吃了一些,而苏心漓为了哄云氏,吃了许多,大家一起用了午饭后,苏心漓和往常一样,陪云氏说话,其实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云氏在说,说她与云碧从小到大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说云碧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还有云碧短暂又悲凉的一生,苏心漓听的心里酸酸的难受,但是她却没有和云氏那样落泪,不但如此,她还要哄云氏,替她纾解心结,云氏连着说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到最后,实在是太累了,才又睡了过去。 “漓儿。” 程鹏将云氏放到床上,看向苏心漓苍白的小脸那勉强的笑容,声音有些哽咽,那双炯炯的虎目满是愧疚,他是不希望云氏和苏心漓说这些的,因为太过负面了,漓儿听了心中必定难受,但云氏要是不说,憋在心里,他也担心会出事。 “外公,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我先回去了,您照顾外婆吧。” 苏心漓满脸的倦色,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虚弱,和方才劝导云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程鹏点了点头,苏心漓正准备回去,兰翊舒走到她跟前,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苏心漓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挣扎,可兰翊舒却不肯松手,反而抱的更紧,“在我的怀中休息吧。” 兰翊舒无声的叹了口气,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温柔又无奈,苏心漓抵在他胸口的手,转而搂住了他的腰,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靠进了兰翊舒的怀中。 “是不是很难受?哪里不舒服?” 苏心漓闭着眼睛的时候,一直都是蹙着眉头的,而且有冷汗冒了出来,脸色更是苍白的透明,很不舒服的样子,苏心漓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才一回到院子,才从兰翊舒的怀中离开,就呕吐不止,今天中午为了让云氏多吃点,她吃了不少,而且吃的有些急,一整个下午,胃都不舒服,因为不想云氏他们担心,她一直强忍到了现在。 “怎么了?” 苏心漓最是见不得苏心漓不舒服的,一看到她这个样子,立马就慌了,苏心漓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巴,“没事。” 兰翊舒让下人送了水来,苏心漓漱了口,她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但是之前积压在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了,她倒是舒服了不少,只是看着憔悴的很,苏心漓漱了口后,牵起了兰翊舒的手,“兰翊舒,这次的事情,比起想象的棘手。” 苏心漓的模样认真,口气却是有些慌乱的,因为刚吐过,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水雾弥漫的,说不出的可怜,兰翊舒看着她如鬼一般苍白的脸,零乱的发丝,心底没由来的冒出股火气来。 第两百一十章:矛盾,争执 第两百一十章: 兰翊舒看着自己被苏心漓紧握住的手腕,目光一点点的向上,落在了苏心漓的脸上,因为刚吐过,她的脸色,真的难看极了,有几缕发丝凌乱的披在脸上,那样子看起来憔悴到了极致,没有一丁点的精神,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的是浓浓的惶恐和不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狂躁,她似乎真的是很害怕,握着兰翊舒手腕的手不停的用力用力,原本抿着的嘴唇也变成了咬,担心着急的仿佛都快要哭出来一般,她这模样,兰翊舒自是觉得心疼,同时又觉得生气。 “苏心漓!” 兰翊舒重重的叫了声,苏心漓恍然回过神来,抬头,一双水汪汪的明眸无措的看向了兰翊舒,那无辜又害怕的模样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甚是惹人怜爱,兰翊舒的心,没由来的,一下就软了,但是在看着苏心漓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憔悴虚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过去的样子,兰翊舒就觉得害怕,心底也生出了不安的情绪来。 兰翊舒深深的看了苏心漓一眼,想要挣开她的手,苏心漓一下变的更慌了,握着兰翊舒的手越发的用力,兰翊舒狠了狠心,一下就挣开了,转身走到了房间的梳妆台前,苏心漓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里一惊,有些傻住了,白皙的脸,那眼眶一下就红了,心里更像是空了一般,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才一抬头,眼前忽然多出了一面铜镜,她看着镜中那个狼狈不堪的女子,一下就傻眼了。 同样的脸,同样精致的五官,但是曾经她认为明媚的媚眼儿却只有黯然和慌张,还有恐惧,总之,全是让她心惊的负面情绪,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样苍白憔悴的一张脸,配上那凌乱的房间,在略有些昏暗的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个女鬼,她想,那应该不是一个十四岁女孩该有的情绪,也不该是出现在她脸上的神情,一直以来,她都要求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必须平静淡然。 “苏心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兰翊舒的声音有些重,说话的口气,也微微的有些沉,在看到苏心漓一脸受伤的模样时,兰翊舒的心也在滴血,以致于他拿着铜镜的手都是颤抖的。 苏心漓听到兰翊舒的声音,一下抬头,她那双红红的眼睛蓄满了眼泪,她紧咬着唇,那模样,真的可怜极了,她死死的瞪着兰翊舒,好半晌,才开了口,“兰翊舒,你是嫌弃我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极为的艰难,那轻柔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话刚说完,她蓄在眼眶的泪水就汹涌而出,一滴一滴的,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有些直接滴落在了地面,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安静房间,极为的清晰。 兰翊舒见苏心漓这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心乱,他还是觉得生气,但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了,嫌弃她吗?他爱她还来不及,怎么爱都觉得不够,怎么可能会嫌弃她?她就是这样想她的吗? “苏心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样子,比现在不知道狼狈多少倍,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何曾嫌弃过你?” 兰翊舒握住铜镜,同时双手扣住了苏心漓两边的肩膀,“我不是嫌弃,我是生气,我在担心,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一定要这样让我担心吗?苏心漓,什么时候你才能为自己着想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会有多心疼?” 苏心漓瞪大着眼睛看向兰翊舒,完全的不知所措,眼泪流的更快了,从认识到现在,这是兰翊舒第一次和她发脾气,一直以来,他都是清贵温和的,在只有她的时候,他会想方设法的占她的便宜,那时候的他会比较死皮赖脸,在她最需要帮助,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他总是会在她的身边,提供她想要的一切,他默默的做着这一切,很快让她习惯他的存在,苏心漓从来没想过,他会对自己生气,会和她发脾气,因为始料未及,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或许是因为太过在意这个人了,苏心漓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害怕兰翊舒因为讨厌她这个样子就从她的身边离开。 “兰翊舒。” 苏心漓轻轻叫了声,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而她这个样子,让兰翊舒心里越发的生气,在他看来,他认识的那个女孩,不论什么时候都该是意气风发的,自信淡然的,她该是高傲的,不需要因为任何事情低头,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性,尤其是在他的面前,因为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对她的感情都不会改变。 “我知道你在担心害怕什么,但是苏心漓,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不是,应该说,那些你担心害怕的事情,就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你可以将那所有的一切都当成噩梦,只是噩梦而已,你难道要被一个噩梦困住一辈子吗?苏心漓,不要整日再想那些事情了好不好,你的人生属于你自己,你应该开始自己新的人生,我不求你自私的只为自己而活,但是在发生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为你自己考虑一下?就当是为了我,可不可以自私一点点?” 定国公府的人对苏心漓真心实意的好,兰翊舒对他们自然也是有好感的,但是再怎么有好感,这些人加起来也是远远不及苏心漓在他心目当中的地位高的,他一直都觉得,苏心漓比一般的女子苦,因为她所承受的,比一般女子多太多,她肩上扛着常人根本无法负荷的重担,而且她还会一直扛下去,不管他怎么劝,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所以他从来就没有让苏心漓放下定国公府的想法,更没有试图为此做过任何努力,而是选择和她一起承担,但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苏心漓心里就只有定国公府,他根本就无法找到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更不知道自己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见不得苏心漓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这样虐待自己。 兰翊舒不敢奢求苏心漓对定国公府的事情置之不理,因为他深知她不可能会那样去做,她说了,她重生最大的意义就是保护定国公府的人还有顾南衣他们不受到任何的伤害,还有报仇,而他,根本就不在她的预期里面,更何况,兰翊舒心中清楚,他认识的苏心漓,是个善良乖巧并且重情重义的人,而他这样喜欢她,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是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比苏心漓重要的,他希望她好好的,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同时,不要因为担忧忐忑,让自己变的不宁。 其实,当初在崖底,苏心漓告诉他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其实是半信半疑的,他信任苏心漓,但是她说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过荒诞不羁了,太过让人难以置信的,但是接下来发生的水患,雪灾,还有定国公府内贼的事情,无一不在证明着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还有她当初在冷宫的反应,也很难让他对这些事情怀疑下去,所以他能够明白谅解苏心漓那种惶恐不安的心情,但就算是这样,他心里还是觉得生气,气苏心漓这样不怜惜自己。 苏心漓泪眼汪汪的盯着兰翊舒,她动了动唇,好几次想要张口,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那样死死的盯着兰翊舒,自私一些吗?如果是别的事情那还可以,但是定国公府的人,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能让他们再次受到伤害呢?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住替她擦拭眼泪的冲动,将手中拿着的铜镜强塞到了苏心漓的手上,“苏心漓,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兰翊舒说完,转身就离开了,他走的极快,就好像后面有人追他似的,苏心漓扭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伸手擦了擦眼泪,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还是没看到兰翊舒,她自己举起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虽然眼睛和鼻子红红的,但依旧难掩绝色容颜,只是没有神采,就像是个没有灵魂,没有生气的玩偶,苏心漓想到兰翊舒,心中大痛,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另外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个地方痛的要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她突然痛哭出声。 是她,错了吗?虽然重生的那一刻,有想过要复仇,但对她而言,守护定国公府还有顾南衣他们的安危是最大的责任和目标,这样想来,她似乎应该是没有错的,但是想到兰翊舒刚刚生气的模样,想到他的训斥,她怎么觉得,是自己错了呢,兰翊舒去哪里了呢?他还会回来吗?他会不会不要自己了?也对,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表面看着风光而已,真正了解的人,一定会避之不及吧。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担心,越想越觉得害怕,整个人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她一直蹲在地上痛哭,手脚都发麻了,因为情绪激动,浑身上下更是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因为苏心漓进来的时候,将守在门口的丫鬟都遣退了,而且她以前并不怎么在定国公府住,府里的丫鬟对她多是又敬又怕的,就算隐约听到了她的哭声也不敢靠近,所以一直都没人来,流云回来的时候,才一进屋,就看到苏心漓蹲在地上,苏心漓已经停止哭泣了,只是两边的肩膀耸动的厉害,流云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丫鬟告诉她,苏心漓似乎在哭,流云见状,忙跑了过去,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轻轻的叫了声,“小姐。” 她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瞧见兰翊舒,心中有些了然。 “小姐,您饿不饿?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您想要吃些什么,我即刻让人准备。” 流云的声音轻柔,似乎是在诱哄,真的是哭了吗?流云心里头又是担心又是忐忑,因为她在苏心漓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她哭过,而且还如此的伤心失态。 苏心漓埋在膝盖上的头摇了摇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垂着脑袋,用手将眼泪擦干,然后缓缓的起身,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她自己踢掉了鞋子,流云见状,忙上前伺候她脱掉身上的衣裳,然后将被子整好,服侍苏心漓上床休息。 苏心漓躺在床上,背对着流云,“我累了,想要休息。” 因为刚刚大哭了一场,苏心漓的声音有些嘶哑,而且透着股说不出的疲倦,流云见她这颓废的样子,再听她无精打采的声音,心中越发肯定她是和兰翊舒闹矛盾了,不然的话,兰公子这时候必定会守着小姐,就算他有事好了,如果好好说的话,小姐何至于哭的这般伤心?虽然苏心漓方才是背对着流云起身的,并且直奔床榻,不过流云伺候苏心漓更衣的时候,发现她的一双眼睛全肿了,这兰公子也真是的,这事情一桩桩的发生,小姐已经是疲于应对了,这时候,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让小姐这般难过啊。 ** 兰翊舒才转身一离开,心里就已经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说话的口气太重了,话说的太过了,不应该将苏心漓一个人撇在房间,总之,他觉得自己事事都做错了。 他与苏心漓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短了,而且从一开始,他不就知道她的想法和目的了吗?定国公府对她的意义,他不也是一早就知道的吗?现在,定国公府有危难,她觉得担心,她觉得害怕,她心中忐忑,不是情理之中的吗?她今年才十四岁,而且她原本就是个为他人着想比自己多的人,既然这些,他都知道,他又在发什么脾气呢?而且兰翊舒,她怎么可能会不在意你呢?她如果不在意你的话,怎么会愿意冒着被人唾骂的风险纵容着他占便宜?她要是不在意你的话,怎么可能在金銮殿上向皇上请旨赐婚?她要是不在意你的话,那样善良的她怎么会舍得让顾南衣难受,坚持与你在一起呢?这样的想法,让兰翊舒极为懊恼起来。 兰翊舒忽然意识到,对于苏心漓上辈子的经历,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耿耿于怀,他也是一样,每每苏心漓提起定国公府危机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想起颜司明那个渣,那个人,似乎也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他那样那样的爱苏心漓,对那个人,怎么可能一丁点都不在意呢?只是因为太过在乎苏心漓,在乎到他就算在意,依旧会选择无视。 兰翊舒离开院子后,齐云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过现在,他却不敢离兰翊舒太近,更不要说像之前那样以下犯上,与他谈笑风生了,他伺候兰翊舒十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发脾气,那样子,算不上恐怖,只是齐云心里却毛毛的害怕,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兰翊舒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动怒,不过转念想到他动怒的原因,齐云又觉得不足为奇了,苏心漓的事情,总是可以轻易的牵动公子的情绪。 他就这样走了,漓儿她一定会很难过吧,在感情上,她一直都那样没有安全感,她肯定又该胡思乱想了,但是现在就回去的话,兰翊舒心里头又不愿意,倒不是说和苏心漓斗气,一直以来,他让步都习惯了,并不在意多一回,只是事情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希望苏心漓能仔细考虑一下他的话,至少,让她知道,他有些生气了,那样的话,她今后多少会吸取教训,照顾好自己,至少现阶段,她能听自己的话,好好休息,这段时间,流云一直都在定国公府照顾云氏并不怎么清楚,但是一直陪在苏心漓身边的兰翊舒却心疼的紧,苏心漓她实在是太累了,他真的担心,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会扛不下去,就算能熬下去的话,她又能熬多久呢?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只要一想到这些,兰翊舒就觉得自己心乱如麻。 “齐云。” 跟在兰翊舒身后的齐云听到他叫自己,忙应了一声,几步就走到了兰翊舒的身前,“公子。” 其实他想劝兰翊舒来着,最近苏心漓已经够累够难受的了,不管兰翊舒怎么想,就算是为了她考虑着想,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跟在兰翊舒身边这么多年,齐云太清楚了,要是苏心漓难过的话,他家公子绝对好受不了,就像现在,齐云敢打赌,兰翊舒满心想着的绝对是苏心漓,担心她这个,担忧她那个的,与其他在这里,两个人继续遭罪,还不如早点回去,两个人心里都能舒服。 “你去调动十个人来,然后安排给夫人的嫂子和舅妈。” 兰翊舒只简单吩咐了一句,至于怎么安排,知晓状况的齐云自然是有数的,并不需要兰翊舒多说些什么,齐云道了声是,心中却在腹诽,同时也有些无奈,他如天神一般的公子当真是被苏心漓吃的死死的,就算这时候生她的气,两个人闹矛盾,可他心心念念想着的还是她的事情。这要是平时,兰翊舒下这样的命令,齐云必定会劝几句,因为兰翊舒要调动的这些个人,至少会有那么几个是不能随便挑选的,那就只能从那只隐卫里面挑选,不过这毕竟是定国公府,程鹏他们都不是简单的角色,齐云担心兰翊舒的身份曝光,引来危险。 “公子,少夫人接连受刺激,身子不好,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齐云说完,根本就不敢看兰翊舒的脸色,逃也似的离开了,兰翊舒看着他溜得飞快的身影,抬头看了眼天空,远处天边的晚霞,已经变成了瑰丽的暗红色,很快,天就要暗了,兰翊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心情有些忐忑不安,他抿着唇,安静的思考着等会向苏心漓解释的说辞,他有些担心,苏心漓因此会不理自己,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苏心漓做事,不单单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一样,尤其是在男女的感情上,她的防备意识很强,比谁都害怕受伤,她现在会不会和刚才的自己一样都在气头上呢?她会不会觉得与其自己这样一直担心难过,还不如一次了断的好?一贯沉稳的兰翊舒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暗了。 兰翊舒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酉时已经快过去了,院子走廊挂着的灯笼全部都是亮的,但是苏心漓的房间却没有点灯,有些黑漆漆的,流云回来后,见苏心漓的状况不对劲,就一直在房门口守着,看到兰翊舒,忙迎了上去,“兰公子。” 她心里是有些埋怨兰翊舒的,不过现下见他回来,心里却是一喜,松了口气,解铃还许系铃人,兰公子回来,安慰小姐几句,比什么都管用。 “公子走后,小姐哭了好久,现在在床上休息,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流云在兰翊舒要进屋的时候,快步上前,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兰翊舒看了她一眼,蹙着眉头,“你下去吧。” 天色已经暗了,屋子里没有点灯,不过有走廊的灯光照射进来,所以并不会黑漆漆的,但还是有些暗,不过兰翊舒夜视很好,看四周还是十分清楚的,他走到床边,撩开帘子坐下,“漓儿。” 他试探性的叫了声,声音很轻,满是温柔,还有愧疚。 苏心漓在床上虽然躺了许久,不过她并没有睡着,虽然流云说话的声音很轻,兰翊舒走路的声音也很轻,不过苏心漓还是听到了,神经一直紧绷,胡思乱想的她终于松了口气,从兰翊舒离开到现在,她一心就想着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没心思去想定国公府的事情。 苏心漓闭着眼睛,背对着兰翊舒,没有说话,虽然如此,不过兰翊舒猜想,苏心漓应该是没有睡过去的。 “生我气了?” 兰翊舒脱掉鞋子,也上了床,那轻柔的口气听起来有些讨好。 “我刚刚说话确实是重了一些,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你要生我气的话也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因此就离开我,我是不会同意的。” 兰翊舒的口气真挚,又有些耍无赖,他再怎么生苏心漓的气,也是没想过要和她分开的。 “我刚刚是吩咐齐云办事去了,你不是说要让人监督慕容雨她们吗?我——” 兰翊舒的话还没说完,背对着他躺着的苏心漓蹭的一下忽然坐了起来,她转过身,双手紧紧的搂住了兰翊舒的脖子,黑暗中,安静的房间,可以清晰的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正说着话的兰翊舒一下被苏心漓搂住,整个人有些怔住了,不过很快,他就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心里最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了,他觉得,苏心漓似乎也是离不开自己的,并不仅仅是因为她需要自己帮忙的那种离不开,而是情感上的牵绊,就像他对她一样,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想让你好好休息。” 兰翊舒搂着苏心漓的腰,将她抱在怀中,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眉头拧的更紧,她的手,真冷,身上也是,没有温度,兰翊舒伸手拿起她身后的被子,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然后牢牢的搂在怀中,“漓儿,你有考虑过吗,若是你倒下了,我该怎么办?” 兰翊舒越说,将苏心漓搂的越紧,那轻柔浅淡的口气,流露出因为极为在意而产生的担忧和惧意,苏心漓也搂着他,像是要将自己嵌进他的身体一般,她靠在兰翊舒的肩上,听着他说的话,紧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再次痛哭出声,她哭的大声,而且极为的肆意,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 “兰——兰翊舒,你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会不要我呢。”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嘶哑,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且还有些断断续续的,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兰翊舒还是听清楚了,甚至于她话中的惊惧,委屈,还有害怕也一并入了耳,她说的那样直接,哭的又是那般的伤心,兰翊舒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罪人。 苏心漓就像是个孩子似的痛哭,她害怕,她是真的害怕,她怕兰翊舒觉得她是个累赘麻烦,只会给他添乱找麻烦,然后就不要她了,兰翊舒离开后,她的心,一刻都没有安宁,当真是空荡荡的,胆战心惊,不论想什么事情,就算是定国公府,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提不起劲,时间越久,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发现,自己越是离不开兰翊舒。 “傻瓜,我都说了,我是因为关心你才会那样的,你只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啊,而且,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要没了你,我一个人过,有什么意思?苏心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的,就算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还是会缠着你的,我要和你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兰翊舒的耳边,听着苏心漓的哭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他说话的时候,也红了眼眶,他越想心里越觉得懊恼,明明知道苏心漓最是没有安全感,为什么还要离开,而且定国公府的问题,有什么好争执的,兰翊舒了解苏心漓,他知道她担心什么,所以他总能给她想要的,说的话,也能够安慰她不安定的心。 原本还在痛哭的苏心漓听了兰翊舒的话,忽然笑出了声,她推开兰翊舒,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看,满是泪水的脸,嘴角却是上扬的,“兰翊舒,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 苏心漓抿着唇,信誓旦旦的说道。 “但是兰翊舒,你下次再不要这样了,在生气的时候离开。” 兰翊舒点点头,做发誓状,“绝对不会了。” 苏心漓咧嘴笑了,“兰翊舒,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了,我先休息了。” 这一刻的苏心漓,完完全全就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兰翊舒的担忧,苏心漓的脑海不是没闪过那样的念头,她害怕,因为某些问题,自己和兰翊舒分歧会越来越多,她不想自己和上辈子那样,所有的情绪都被一个男人牵动,那样担惊受怕的但是现在,对兰翊舒,想要放手,已经来不及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棋局 第两百一十一章: 兰翊舒走后,苏心漓满心牵挂着的都是他,他回来了,而且还说了许多让她放心的话,苏心漓自然安心了不少,如兰翊舒所言,她也确实是累了,躺在床上,贴在兰翊舒的怀中,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流云担心有人打搅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一早就起来守在门口了,所以当苏心漓睡到日晒三竿的时候,依旧没有人将她吵醒,至于兰翊舒,他倒是一早就醒过来了,不过他知道,苏心漓这时候睡的是极其不安稳的,他要起身的话,肯定会把她弄醒,所以并没有起床,就一直看着她睡觉,那张脸,神采奕奕也好,沮丧颓废也罢,或者是焦躁不安,不管是哪一面的苏心漓,兰翊舒似乎都看不够。 苏心漓哺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兰翊舒专注的盯着她看,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短了,苏心漓已经渐渐习惯了兰翊舒这样的眼神和视线,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不自然,她眯着眼睛,对着兰翊舒笑笑,现在,让她牵挂忧愁的事情一件也没少,可一觉过后,苏心漓的心情比之之前却轻松了一些,她意识到,越是烦乱着急,就越是乱,那个时候,控制情绪最好的法子似乎就是好好休息,让自己冷静下来,苏心漓笑着往兰翊舒的怀中继续靠了靠,闭着眼睛,汲取着兰翊舒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升起一种名为满足幸福的情绪。 只要这个人,还在她的身边,只要这个人,像他说的那样,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 苏心漓忽然觉得,那些让她烦躁不安的事情,现在想想,并没有那么的恐怖,同样的事情,用她现在平和的情绪想起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完全不会像之前那般的慌乱不安,想起昨晚上自己的失控,苏心漓觉得简直可笑。 兰翊舒的一只手枕着苏心漓的脑袋,另外一只手紧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他轻抚着她的背,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道:“饿不饿?想要吃什么?” 苏心漓摇了摇头,“兰翊舒,我就想抱着你。” 这样温暖真实的怀抱,轻易的就可以安定她烦乱的心。 兰翊舒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苏心漓抱着,温凉的嘴角上翘,他喜欢苏心漓这样依赖他。 一直到辰时差不多过去了,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才起床,就在门外守着的流云听到里面的动静,转身吩咐下人准备早膳,然后进了屋,和昨日相比,睡了一觉的苏心漓面色明显要好许多,脸色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精神好了很多,苏心漓看到流云,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这些事情,让其他下人来做就可以了,你下去休息吧。” 这两天定国公府发生了太多事情,流云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同时也是受害人,受了许多苦,也遭受了不少罪,苏心漓不用问也知道,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人进来打扰,必定是流云的缘故,她看着流云苍白憔悴的脸,还有那极为明显的黑眼圈,自然十分不忍心。 “奴婢知道了。” 流云并没有推脱,领了苏心漓的命令后,转身就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了,然后依着她的意思去休息了,她心中清楚,自己的精神确实不好,若是留下来继续照顾的话,很容易出错,与其如此,还不如下去休息,养好精神。 苏心漓简单的洗漱后,陪着兰翊舒一起用了些早点,这才去沐浴的,她换了身干净崭新的衣裳,绾发梳妆,等再回去见兰翊舒的时候,嘴角挂着浅笑,俨然就是那个自信淡然,从容明媚的少女,兰翊舒见她如此,心中自然是宽慰的,还有种说不出的骄傲,他的漓儿,只要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做好,不管再怎么样的艰难,她比任何人可以想象的都还要坚强。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满意的神色,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她很清楚,兰翊舒昨天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从来都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为自己而活吗?她是做不到了,但是她不能也不想兰翊舒因为她的事情担心,知道的越多,承受的越多,这个道理,她比谁的领悟都还要深刻,但是兰翊舒说的对,她不能让那些暂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彻底捆绑住,她的人生,并不应该就只有那些事情而已。 苏心漓深吸一口气,看向兰翊舒的时候,她心中在想,不论发生什么事,她绝对不能像昨晚那样自乱阵脚,她要自信淡然,因为那样慌乱的思绪,她根本就下不了任何有意义的决定,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那样慌乱不安,是因为有兰翊舒,因为她觉得有兰翊舒可以依靠,他会替自己拿主意,但是苏心漓忽然担忧起来,如果兰翊舒有一天不在她的身边呢? 苏心漓笑着进了屋,喝着茶的兰翊舒也站了起来,他走到苏心漓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让苏心漓坐在他身边的位置,然后亲自给她斟了茶,递到她跟前,“你不是说,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吗?” 兰翊舒抿着唇,虽然他没有向苏心漓再提对不起三个字,但是他的眼神,还有举止间透露出的都是歉意,在他看来,苏心漓接过他的茶,就表明她已经不计较昨日的事情了,事实上,苏心漓并没有因为那件事情生他的气,比起生气恼火,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兰翊舒一走了之,害怕兰翊舒不再管她。 苏心漓接过茶,喝了一口,浅浅的笑了,她并没有将茶水放下,而是双手捧着茶水,“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了。” 苏心漓的笑容温和,口气也极为的平静。昨日,兰翊舒离开又突然回来,她当时是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的,但是睡了一觉,过了一晚,那些她想说的话,好像忽然间又不想说了,因为觉得似乎没有说的必要了,而且她最想说的已经说了,她希望不管今后兰翊舒多么生她的气,都不要离开,兰翊舒已经答应她了,那样,就已经够了。 “定国公府的事情呢?也不想说了吗?” 苏心漓愣了愣,捧住茶杯的手微微一僵,她先是垂下了脑袋,过了半晌,又抬头看向了兰翊舒,她漂亮的媚眼儿瞪的很大,清楚的倒映着兰翊舒认真的模样,她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良久,苏心漓一直都抿着唇,没有说话,她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纠结。 理智上,苏心漓觉得自己不应该将那些事情告诉兰翊舒,她心里是有些怕兰翊舒会再生气的,之前,兰翊舒从来没有那个样子过,因为极度的在意,所以苏心漓极为的在意兰翊舒的感受,而且对兰翊舒,就算到了现在,她心里也是觉得有所亏欠的,她觉得兰翊舒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的,她所有的一切,被定国公府捆绑住就算了,兰翊舒并不需要,她真觉得自己已经够麻烦兰翊舒了,她担心有一天,他会因为无法负荷那不属于自己的重担,从她的身边离开,因为就算是她,有些时候也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苏心漓自认为不是守不住秘密,沉不住气的人,但是在兰翊舒跟前,她却从来不愿意刻意去隐瞒什么,她重生而来这样奇怪隐晦的事情她都告诉兰翊舒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在兰翊舒跟前,她总是留不住话,而且一直以来,她已经习惯一有什么事情就和兰翊舒商量了,这样大的事情,她一个人拿主意,她心里总觉得没底,不安的很。 苏心漓的犹豫和纠结,兰翊舒自然能够感受的到,他抬手,握住了苏心漓捧住茶杯的手,“说吧,你四哥的话到底让你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会那样失措害怕?” 苏心漓抿着唇,依旧没有说话,拧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思考衡量着些什么。 “漓儿,我说过,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与我说,我会与你分担,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承担了这些可能会离你而去,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昨日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定国公府,而是你不好好照顾身体,你为定国公府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谅解,但是必须不能伤害你自己,你不想定国公府出事,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兰翊舒太清楚了,要是定国公府出了什么事的话,苏心漓必定不得安宁,要是她的那些亲人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痛不欲生,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说吧。”兰翊舒像哄小孩似的,他知道,苏心漓心中应该是想告诉他的,只是因为昨日的事情想说又不敢说而已,如果她今日不说的话,今后有什么事情,她肯定也会藏在心里,单想想,兰翊舒就觉得害怕。 “你还记得昨天四哥说的那句话吗?他说,如果那个奸细是他母亲的话,他和三哥五哥二舅舅他们该怎么办?他说,他们必定会方寸大乱,如果不是二舅妈,而是大舅妈呢?你说,大舅舅还有大哥二哥他们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方寸大乱呢?兰翊舒,如果内奸是二舅妈还好,毕竟三哥在朝堂上任职,他不过是个工部侍郎,就算出了错,我也能帮他担着些,至于四哥,他就在东郊的军营,大不了颓废一段时间,还有五哥,他是从商的,错了大不了倾家荡产从头来过,但如果是大舅妈就完全不一样了,大舅舅和大哥驻守边境,而且在军中担任要职,如果大金或者是南夏在他们方寸大乱的时候发动进攻,兰翊舒,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自己的(妻子)母亲,是敌国的奸细,对于从小接受精忠报国的定国公府男儿来说,必定是难以接受的事实,苏心漓绝对相信,就算沉稳内敛如大舅舅和大哥,他们肯定也会方寸大乱,到时候轻则决策失误,造成边境失守,重则的话,苏心漓根本就不敢想。那些想要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人肯定会借机兴风作浪落井下石,百姓肯定也会纷纷质疑,到时候,定国公府必定会被推倒风口浪尖,她和定国公府是一体的,肯定也会受牵连,她说什么,估计皇上都不会相信。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张煞白的小脸,也不由拧起了眉头,也有些明白,苏心漓昨日反应为什么会那般的激烈了,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兰翊舒,你不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就像被精心布置的棋局吗?定国公府的人,正沦为棋局上的棋子。”这才是苏心漓最最担忧的,也是她心里最最恐惧的,因为那些她想要保护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人算计操控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兰翊舒你说,那个人到底的花了多少的时间布置?五年,十年,十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慕容雨是这棋局中极为重要的棋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了,听外祖母说,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来定国公府玩,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她嫁给大舅舅之前吗?从流云告诉她的讯息来看,她的病,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这具体多长的时间,苏心漓还真的算不出来,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心惊,那个人,步步谨慎,步了这么久的棋局,就是为了覆没定国公府,这样深沉的心机,这样好的耐心,苏心漓单想想,就觉得忌惮。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紧握住她的手,他能感觉到,苏心漓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手心以一种完全能感知到的速度,一点点变凉,到最后变的和冰块似的,他能感觉到苏心漓的恐惧,就算她此刻的神情看起来还算淡然,兰翊舒听苏心漓这样说,心里也莫名的生出一种担忧来,不过他却没有太多的恐惧,他握住苏心漓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像是在安慰她的不安,“有什么可怕的?他精心布置了这么久,到现在,不是已经被你识破了吗?而且,你还有我啊,只要我们两个联手,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呢?”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淡然的口气,却透着浓浓的自信。 “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苏心漓,不管你的对手如何,强大也好,无能也罢,你都会与他们抗争的不是吗?既然这样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两个,全力以赴就好。” 兰翊舒与苏心漓的目光对视,说的极为认真。 苏心漓懵然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昨天确实有些乱了阵脚了,也对啊,不管对手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她不会因为他们无能渺小就心生轻视,也不会因为他们强大就缴械投降,自暴自弃,定国公府在琉璃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想要覆灭他们的人比比皆是,他们能成功,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呢? “这件事情,我会和外祖父商量,想办法将他们调回来,或者不要在那么重要的边塞地区。” 苏心漓绝对相信,那个野心勃勃的人在琉璃有内应,不然的话,怎么会那么巧合,大舅舅和大哥两个人就到了那样的地方?但是如果一下将两个人都调派回来的,必定会引起慕容雨他们的怀疑,而且她虽然已经贵为丞相,但是在军事上,并没有任何的实权,如果让外祖父和皇上说,皇上未必会答应,帝王多疑,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居心叵测,怀有异心,因为定国公府有内奸的事情,暂时是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 兰翊舒抿着唇,手指在苏心漓的手背上,轻轻的点了点,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些什么,苏心漓也不打扰他。 “如果让大舅舅和大哥两个人同时回来的话,必定会打草惊蛇,引起怀疑,可以让其中一个人先回来,外祖母身体不适,而且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太后大寿了,以外祖母和太后的关系,和太后开这个口,应该不是难事。” 苏心漓点了点头,人上了年纪,思念儿子或者是久未见面的孙子,让他们回来,确实应该不会太难,不论是太后和皇上都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而且现在边境也还算安宁。 “你想让谁回来?” “大哥!”苏心漓想也不想的说道,说完,她自己心头一惊,还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尤其想到慕容雨和那个男子的亲密,她心里更是不安的很,她不放心程子落,因为她忽然有些担心,他可能不是定国公府的血脉,想到这些,苏心漓就觉得头疼。 “好,大舅舅那边,我会想办法安插人进去,你到时候和外祖父说一声,让他尽量配合。”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她相信兰翊舒,她愿意将定国公府的安危寄托在兰翊舒的手上,直觉告诉她,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还有一件事情——” 对苏心漓来说,程子落和程邵廷的事情,是她最忧心的,现在的话,最大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半,她的心,虽然还是悬着的,但到底好了一些,慕容雨的事情,程子风他们她都不说,程子落他们,她就更不会开口了,她猜想,程子落目前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以防万一—— 兰翊舒没有开口问,只是看向苏心漓,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四哥他,似乎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虽然还是在猜测,不过苏心漓用的口气,却是肯定的,她和程子风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他的脾气,她还是很了解的,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的话,他昨日来找自己,说的绝对不会是那样的话,他的态度转变,实在是有些太快了,不过这样的转变,对苏心漓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也没什么不好,今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就不会对你横加指责让你伤心难受了,而且从他的态度来看,还算能沉得住气,应该是不会惹出什么事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至于程子风是从何知道那些事情的,她并不怎么关心。 兰翊舒是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定国公府正值多事之秋,程子风身为定国公府的男儿,也该有所承担,他巴不得那些人都可以知道,然后替苏心漓多分担一些,那样的话,她多少能轻松一些,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越看越觉得心疼,越看越觉得难受,心里酸酸的,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苏心漓她就要一个人承担这所有的一切,她那样的娇小瘦弱,如何能承担的了?兰翊舒正这样想的时候,苏心漓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倾过身子,靠在了兰翊舒的怀中,她方才捧着茶杯的手,搂住了兰翊舒的腰。 “兰翊舒。” 苏心漓轻轻的叫了一声,她想,兰翊舒应该可以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吧,感激的不知道该怎么言说的心情,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说谢谢,所以她用拥抱代替那三个字。 “恩?” 兰翊舒轻轻的应了声,临近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还有敞开的门射了进来,照在了他们的身上,阳光下,兰翊舒的神情温柔,目光也是一样,温柔如水,祥和又平静。 “有你在身边,真的很好。” 苏心漓闭着眼睛,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声。 “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心漓满是唏嘘,因为从重生到现在,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兰翊舒,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他帮忙,需要人陪的时候有他在身边,需要人商量的时候,他会替她出谋划策,因为每一件事情都有他,所以苏心漓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她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如果她这一路走来,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兰翊舒在身边,她是不是能走到今日?她一个人,是不是能咬牙熬下去? 之前,苏心漓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的,因为只有一个人,被逼到了那个份上,就算再怎么艰难,也只能咬牙往前走了,因为只有这一条路,但是她能熬下去吗?苏心漓不知道,因为她前进的这条路上,一直都是有人陪伴的,她想,如果现在让自己一个人走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因为,对兰翊舒,她已经有了依赖,而且事实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兰翊舒的话,她不论做什么,每一件事情都不会那样顺利,如果没有她的话,她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兰翊舒,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的,绝对不能让自己出事,没有你的话,我肯定不行的,要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咬重了最后一句话,之前兰翊舒去找颜宸玺的突然失踪,那时候她还能故作坚强,佯装没有事情,为了定国公府,为了自己存活的意义,还能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是现在,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肯定是做不到的,要是兰翊舒出了事,单想想,苏心漓就觉得自己好像没了主心骨似的,整个人都觉得好像没有支撑点了,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她想,自己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倒下去了。 苏心漓平静的口气透着股忧伤和哀愁,兰翊舒忽然想到她说的自己上辈子的结局,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这个傻瓜,他想,或许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的感同身受,应该都是无法明白苏心漓的,因为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么的痛,它没有发生的时候,你痛,他发生了,你更痛,在事情没有发生前,除了痛,应该还会有各种各样让人寝食难安的担忧,就像苏心漓,所以兰翊舒觉得自己似乎不够体谅苏心漓。 “恩,我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危险的事情,要从你身边离开的事情,我一样也不会做了。” 如果他上战场,是她的梦魇,那他就不去,就守在她身边,那样的话,她应该就会安心一些了吧,兰翊舒觉得,苏心漓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上次他和这次一样,在她遇上颜司明之前就出现的话,她就不会经历那些事情,不会被伤的遍体鳞伤,如果不是因为曾经切身经历过那些痛,她就不会日日这样的忐忑不安,兰翊舒他自己觉得愧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因为他知道,不管现在自己做些什么,都不能够让苏心漓真正安心,他甚至完全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苏心漓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安宁,那一天,似乎并不近。 苏心漓抬头,看向兰翊舒的双眸晶亮,“你保证。” 兰翊舒极为认真的点头,做发誓状,“我保证。”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忽然像个小孩似的笑了,那笑容,天真又明媚,看的兰翊舒心情也大好。 ** 兰翊舒的办事效率相当快,当天下午,齐云就领了十来个人见苏心漓,苏心漓依着齐云的意思,将她们安插到了郑氏,张氏,许氏和慕容雨的院子,郑氏她们自然不乐意,闹到了云氏跟前,被程鹏还有云氏都数落了一顿,程绍伟和苏心漓的几个兄长,也都站在了苏心漓这一边,她们不服气不乐意,也只有乖乖认命的份,而且因为担心苏心漓会公报私仇,借题发挥,她们没一个人敢在苏心漓的跟前说些什么。 因为云氏的缘故,苏心漓在定国公府又呆了几日,因为解除了心头的疑惑,再加上兰翊舒让她十分放心,所以苏心漓的精神还不错,除了照顾云氏,苏心漓也和程鹏说了自己的担忧,并且提出让程子落回来,而且在程邵廷的身边安插人,但是那晚慕容雨和别的男子厮混的事情,苏心漓却没有说,对于苏心漓提的要求,程鹏全部都答应了,并且将自己可以调遣亲近侍卫队的令牌也给了苏心漓,定国公府成立几百年,除了朝廷的军令可以调动士兵,程鹏还有个人的信物,可以调动程家军还有一些与程鹏极为亲近的将领。 苏心漓在定国公府连着呆了五天,苏府的事情有齐磊操持着,苏心漓是十分放心的,倒是得了几日的空闲,第五日的时候,苏心漓正和兰翊舒在院子里用早膳,几日未见的水儿忽然来了,见到苏心漓的时候,她气喘吁吁的,像是从苏府一路赶过来的。 “小姐,苏妙雪说有要事见您,她说是您感兴趣的事情,现在还在府里等着您呢。” 第两百一十二章:交易 第两百一十二章: “小姐,苏妙雪说有要事见您,她说是您感兴趣的事情,现在还在府里等着您呢。” 兰翊舒闻言,看向身边坐着的苏心漓,她已经放下筷子,正用帕子擦嘴巴,那动作极为的优雅,她抿着唇,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然后那双还算平静的眸子露出了亮光。兰翊舒之前还在想现在的苏妙雪能告诉苏心漓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但是从苏心漓的这种反应来看,兰翊舒猜想,苏心漓之前应该是有叮嘱过苏妙雪什么事情的。 丞相府的那些人,苏心漓自己不喜欢,兰翊舒对他们也是厌烦的紧,尤其是苏博然和苏妙雪他们,他是恨不得苏心漓和他们划清界限,今后不要再有任何的接触和来往才好的,不过既然对苏心漓有用,兰翊舒自然也不会拦着。 “流云,让人准备马车。” 她在定国公府已经连着呆了五日了,就算苏府的人没有因为苏妙雪的事情来找她,她也准备回去了,照顾云氏替她舒缓心情这件事情确实重要,不过她还有其他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 苏心漓说完,站了起来,转身回了屋子,收拾了一番,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她在定国公府住的时间并不长,而且这里距离苏府又近,就算临时回去,她也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苏心漓将自己收拾好的东西递给了水儿,然后看向身后站着的兰翊舒微笑着说道:“兰翊舒,我们去向外婆外公他们请辞。”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淡然模样,温雅的嘴角上翘,也点了点头。 苏妙雪有要事找她不假,她对她说的事情可能也会很感兴趣这是真,但就算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也不会匆匆忙忙的赶回去,和苏妙雪自小一起长大,生活了那么久,她太清楚了,苏妙雪绝对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她越是表现的在意,越是表现的急切,她提的要求就会越多越高,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像苏妙雪那样的人,所以她现在就要将她晾在一边,谁要是先急了,谁就输了。 苏心漓到云氏院子的时候,云氏也正在用早膳,和程鹏一起,这几日,因为云氏的身子不适,再加上苏心漓的舅妈和几个嫂子对苏心漓以照顾保护之名找人监视她们的事情不满,一有机会,就在云氏跟前说苏心漓的坏话,表露自己的不满,弄的云氏心中不喜,云氏免去了她们的早安,倒是程鹏,因为担心云氏,告了几日的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家中陪着云氏。 苏心漓一来请了安后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不过她也没有急着走,而是陪云氏一起又用了早膳,苏心漓这几日一直都陪着云氏,不停的安慰开解,还是有不少用处的,云氏虽然还是觉得悲伤,但是比起之前来说,到底还是好了一些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见到苏心漓的时候偶尔也会有笑容,至少,如果现在不提起云碧,或者与她相关的事情的话,云氏还是看不出太多的异样的,但是苏心漓知道,云氏并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了,因为她自己尚且都没有,想来,这就是生活吧,难过不能哭,开心也不能大笑,天大的悲伤,很多时候,也只能藏在心上,云氏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经历过人生起伏的人,必然也会遵循这一点的。 有些时候,位高权重,受人瞩目,未必是一件好事。 云氏听苏心漓说要走,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从这几日,还有程鹏等人告诉她的来看,云氏也知道,苏心漓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事实上,她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她怀中撒娇的小女孩的,其实现在也不大,但是却长翅膀了,不能也不会只在她的膝下,云氏心中到底有些难过,想到这小小的人,要因为他们这些人承受那样多,会觉得极为心痛舍不得,但就算是这样,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放手。 “仙儿,苏府离这边这样近,你要是想漓儿,可以随时让她过来陪你,你要去苏府找她也是可以的。” 苏心漓只说自己有要事要回去一趟,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并没有说,程鹏他们也没有问,在云氏和程鹏看来,苏心漓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她做事情,有自己的主意,也是有分寸的,他们问太多反而会让她束手束脚的,与其那样,还不如他们不问,所以程鹏他们并不知道苏心漓是因为苏妙雪找才急着回去的。 程鹏见云氏失落,难免安慰几句,其实,他心里也是希望苏心漓继续呆在定国公府的,他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还在他怀中撒娇的外孙女忽然间有了可以让人安心的力量,甚至于他自己,好像都因为这次的事情产生了依赖,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信任。 苏心漓握住云氏的手,轻轻的摇了摇,然后将脑袋贴近了云氏的怀中,抬头笑着说道:“是呀,外婆,您要想我了,遣个人去苏府告知我一声,我肯定立马就过来的,因为我也会很想外婆的啊。” 云氏最喜欢看苏心漓对她撒娇,最喜欢听的就是苏心漓说在意她之类的话,所以苏心漓这样一说,她的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容,程鹏看着苏心漓这样,心里却觉得涩涩的不是滋味,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是自己这外孙女心里藏着许多事,越是觉得她心里苦,但是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她还要故作坚强,他如何能不心酸难受?而且这几日,他经常听云氏说自己的几个媳妇孙媳妇对苏心漓不满,他的心里就更是难过,说不出的愧疚,更不知道如何弥补偿还苏心漓。 “外婆,我不在您身边,您身边总要个可心贴心的人,流云的话,我就继续将她留在您身边,让她照顾您了。” 这是流云自己的意思,也是她的坚持,苏心漓觉得心中对流云有愧,自然是不好意思拒绝她的请求的。其实云氏是并不怎么希望流云留下来的,因为看着她总会想起云碧,一想起云碧就会想起她的死状,心中不免难受揪心,但是这事,苏心漓提了不止一次,程鹏也不止一次的为流云说话,云氏到底是不忍心拒绝苏心漓的请求,这回也就没有拒绝。 苏心漓哄了会云氏,这才离开,程鹏亲自起身送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殷殷的看着兰翊舒,“兰翊舒,你好好照顾漓儿,漓儿,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不要放在心上,要告诉外公,外公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那么没用,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忙,还有,你一定要好好保护照顾自己,出门的话,一定要找人跟着,至于我给你的那些人,你只管调遣,我已经和几个将领打好招呼了。” 程鹏现在最最担心的就是苏心漓出事,因为定国公府这么多人,她现在承担的责任最大,手中掌握的权利也是最大,在民间的声望也极高,枪打出头鸟,而且苏心漓之前两次被刺杀,程鹏想想就觉得胆战心惊的,总是不放心的,他将自己的令牌交给苏心漓的时候,第二天就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将领,让他们服从苏心漓的调遣和安排,苏心漓并非那种默默无闻的闺阁千金,她的举动,不单单百姓称颂,他的那些心腹也是极为钦佩的,所以让他们服从一个小女娃子的安排,他们也没有太多的不乐意。 程鹏原是想将苏心漓送到门口的,不过苏心漓觉得不当拒绝了,只让他在院门口止步,程鹏再次回到院子的时候,云氏还是坐在桌上,早膳用的食物也没有撤下去,云氏看到沉着脸的程鹏进了房间,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蹙着眉头问道:“程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程鹏闻言,猛地抬头,刚好对上了云氏的眼睛,云氏生气,或者认真严肃的问事情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直呼其名,程鹏不想云氏担心,雪上添霜,自然是不会说的。 “鹏哥,你瞒不了我的,最近你,绍伟还有其他几个孩子都很不对劲,肯定是府里出什么大事了,你们真当我老了不中用了,所以一个个都瞒着不告诉我吗?” 云氏说完,又红了眼眶,可到底没有落泪,这几日,苏心漓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哭了,对自己的身体,云氏自然也是知道的,确实不如之前那般中用了,尤其是眼睛,她觉得定国公府不对劲,自然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乱的。 云氏沉默了良久,站了起来,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漓儿她变了,再不是那个需要我们保护的孩子的。” 程鹏看着云氏的背影,没有说话,他一直都知道,云氏并非寻常女子,洞察力非常,就算不知道具体的缘由,但她一直都在府里,必定也是发现什么了吧。 ** 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她刚下马车,一直站在门口等人的流朱就冲了过来,扶着苏心漓下了马车,她自小就跟在苏心漓身边伺候,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现在看到苏心漓回来,自然是开心的,而且她虽然没有去定国公府,不过苏心漓知道她们这几个丫鬟感情都挺要好的,所以一解决了流云的事情后,就让齐云回来告诉她们安心。 流朱看着苏心漓,虽然苏心漓的神色淡然,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但是流云看着她的脸,总觉得她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好像瘦了许多,看到她一阵的心疼,她心里关心,却没有说些什么。她一直都是在苏心漓身边伺候的,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性的,云姨出了事,定国公夫人心中必定难过,小姐也是一样,这几日,她肯定是食不下咽的,流朱越想越觉得自家小姐可怜,她这样想的时候,偷偷看了眼站在苏心漓另外一侧的兰翊舒,暗暗觉得庆幸,幸好有兰公子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苏妙雪呢?” 流朱想事情想岔了神,把苏妙雪的事情都给忘记了,直到苏心漓主动问起,才怔怔的回过神来,“在前院的大厅呢。” “她现在怎么样了?” 流朱继续回道:“辰时都还没过,她就来苏府了,说要见小姐您,我说小姐您不在,她就让我们去找,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您,态度倨傲的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有些坐不住了,好几次问奴婢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苏心漓勾着唇,满意的点了点头,和她想的一样,苏妙雪她从来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她之前有所依仗的时候就浮躁的很,现在—— 苏心漓听了流朱的话后,并没有继续晾着苏妙雪,而是到了前厅,除了伺候的丫鬟,偌大的客厅,就只有苏妙雪和她带来的贴身丫鬟,苏妙雪烦躁的走来走去,她的丫鬟则垂着脑袋,尽忠职守的在她身后跟着,苏妙雪看到苏心漓进来,双眸一亮,迸射出了浓浓的喜色,她蓦地想到什么,四下看了一眼,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无聊的把玩着杯盖,极为的悠然,仿佛之前的急躁不复存在,苏心漓看着,只觉得好笑,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可是她的府邸,守着她苏妙雪的是她苏心漓的丫鬟,她苏妙雪做什么事情,她想要知道,又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呢? 苏心漓是和流朱水儿一同进来的,兰翊舒不想看到苏妙雪,并没有一起,刚一回府就让人找了齐磊回院子去了,苏心漓也由着他,这些丫鬟,是文帝赐给她的,名义上她才是主子,不过她都没交代,她们对兰翊舒的态度就不知道多恭敬,他想要知道的事情,这些下人知晓的,他一问,必定就没有不知道的。 “妹妹。” 直到苏心漓进了客厅,苏妙雪才放下手中的杯盖,像是才发现她进来,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然后站了起来,走到苏心漓跟前,盈盈一笑,青藤也在客厅,看到苏心漓,跟着上前请安,“小姐。”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她穿的是枚红色的上衣,下面是颜色同样极为艳丽的裙子,头发高高的挽起,簪着极为华丽的红宝石金簪,那簪子是苏心漓之前没看过的,极为的精巧,苏心漓瞧着,就觉得是个不错的东西,因为苏妙雪叫了那一声妹妹后,就一直抚着头上金簪,出乎苏心漓的预料之外,苏妙雪的日子似乎过的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她的面色还算红润,当然,这应该也有凝露膏的关系,可能是因为用了有一段时日了,她的身上,有了淡淡的香味,一般人不贴着她的身体闻自然是闻不出来的,不过这东西是苏心漓配的,她自然不会陌生,苏妙雪花了很浓的妆,配上那艳丽的衣裳,和同龄的人比起来,显得有些成熟,还有大家闺秀没有的妩媚妖娆。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的时候,苏妙雪同时也在打量着她,苏心漓的样子看起来憔悴消瘦了一些,巴掌大的脸,下巴看起来比以前更尖了,衬得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越发的大,闪亮动人,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总之,苏心漓那样子,不但没有让她失色,反而添上了一股让女子嫉恨的柔弱的气息。 和苏妙雪的打扮不同,苏心漓穿的极为素净,一身几乎都是素白,只在裙摆上用黑色的金线绣了一朵海棠花,走动的时候,海棠摆动,极为的惹眼,而且苏心漓的发饰也极为的简单,和苏妙雪一样,都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簪,但是苏心漓的金簪却很小,有一种小家碧玉的味道,总之,苏妙雪在苏心漓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的失意,她觉得苏心漓就是意气风发的,而她唇边的笑意,她每每看着,总觉得是对自己的讥笑和嘲讽。 昔日,处处被她奚落嘲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现在,站在一个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苏妙雪嫉妒,嫉恨的心酸牙痒,她每日都想和苏心漓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境遇,但这些,她永远都只能想想,根本就实现不了。 “五王妃,好久不见。” 苏妙雪叫她妹妹,苏心漓却没有称呼她为姐姐,王妃二字,在现在的苏妙雪听来,更是一种说不出的奚落,她抬头看了眼苏妙雪头上别着的金簪,笑容如水纹一般,缓缓的荡漾开来,“姐姐的簪子,很漂亮。” 姐姐二字,任谁都能听出来,苏心漓的客套疏远,还有讥诮,苏妙雪却是一副骄傲的模样,颇为得意道:“是呀,这可是殿下送给我的。” 她在说起殿下二字的时候,羞涩又甜蜜,苏心漓勾了勾唇,笑意更浓,想来是颜司明好手段,再次俘获了美人的芳心,这样一想,苏妙雪这骄傲得瑟的模样落在她眼里,就越发的可笑了,那个人,可不会有什么真心。 苏心漓只是笑,没有再说什么,而苏心漓身后的几个丫鬟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苏妙雪看着,只觉得羞恼尴尬,极为的丢人,苏心漓是什么人,琉璃唯一的女官,而且还身居丞相之位,身后有定国公府做靠山,皇上又宠爱,几位皇子还有宫里的娘娘都对她另眼相看,也得太后的喜欢,她当做宝贝的簪子,她或许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苏妙雪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觉得是自己自讨了没趣。 苏心漓刚坐下,立马就有下人上了茶,苏妙雪一闻那香味就知道和自己刚刚喝的茶不一样,在她看来,苏心漓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她这样想,现在苏心漓这样的地位,那样的想法越发的浓烈了,苏心漓的吃穿用度,比起颜司明来说,只好不坏。 苏心漓一看苏妙雪那样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着吩咐身边的人道:“给姐姐上一杯和我一样的茶。” 她的吃穿用度,除了定国公府和皇室那边的赏赐,多是兰翊舒让人准备的,他的东西,比起皇室享用的,是一点都不差的,苏心漓看向青藤,轻斥道:“愣着做什么,一点规矩也不懂,难道我们苏府连请人吃杯好茶都没有吗?” 苏心漓这话,其实是说给苏妙雪听的,她喝的茶自然是不差的,只是她是一府之主,什么东西自然是有专用的,最重要的,一般的茶叶,她喝不惯,至于好坏,苏心漓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兰翊舒专门为她准备的东西,想来是不差的。 青藤道了声是,很快给苏妙雪也上了同样的茶,因为味道极淡,苏妙雪也没喝出味道来,不过喝了苏心漓专用的东西,她的心情明显愉快的许多。 “姐姐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心漓并没有解释为什么定国公府距离苏府这样近,她为什么让苏妙雪等了这样久,这时候,她越是摆高姿态,表现的越淡然,苏妙雪心里头就越是没底着急。 苏妙雪放下茶水,看了眼左右的人,苏心漓会意,“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齐齐道是,朝苏心漓行了礼,然后躬身离开,苏妙雪看着她们恭敬的模样,心里头自然又是一阵的羡慕,很快,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苏心漓苏妙雪还有水儿几个人,苏妙雪不想水儿留下,不过对于苏心漓这个力大无比,而且武功高强还没有尊卑之分的婢女,她可不敢有什么意见。 下人们离开后,苏心漓也没有催促苏妙雪,苏妙雪既然上门找她了,必定是已经想好筹码了,苏心漓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苏心漓不开口,苏妙雪由沉不住气,自然是她先开口了,“方姨娘的事情,你不是感兴趣吗?” 苏妙雪开门见山,主动提起方静怡,不过再多的事情,她也没说。 “感兴趣?说不上,不过是好奇而已。” 苏心漓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神色也极为的淡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苏妙雪看着,越发的着急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一有方姨娘的消息就来告诉你的吗?” 苏妙雪认为,苏心漓和方静怡有很大的仇恨,她肯定会想要报仇,方静怡消失,她肯定会千方百计的找她的,只是苏心漓这态度,有些让她吃不了准了。 “你要想说,自然会告诉我,而且苏妙雪,你不应该直接告诉我吗?你这段时间用凝露膏的银子,一直都是我给的,你在王府的日子能过的这般舒心,也是我的功劳吧。” 苏心漓盯着苏妙雪,似笑非笑,说出的话,半点情面也不留。 “不就是银子吗?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大弟已经走了,小弟也不理姨娘,她现在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她的银子,都会是我的。” 苏心漓抿着唇,眉头微微的蹙起,听苏妙雪这话,方静怡果真没有死,而且她现在应该活的还挺好,至少吃穿不愁,银子也不会少,不然,苏妙雪不会这样说。 “不过你之前毕竟帮了我,这段时间要不是你的话,我的日子确实会过的比较窘迫,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那我就实话和你说好了,方姨娘现在已经回来了,并且和五皇子见了面,她现在过的还不错,我呢,也不缺银子,所以那东西,已经买通不了我了。” 之前,方静怡忽然人间蒸发,苏心漓就觉得事有蹊跷,现在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苏心漓越发肯定,她消失的不简单,虽然她只是一个姨娘,并且已经被休了,名声尽毁,但是这些,方静怡呆在苏博然的身边,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她身上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而且她那时候被逼到了绝境,一个被逼退至决谷的人做事的话,绝对比那些没有经历过事情的人更狠更卖命,不过方静怡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对儿女的爱,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苏妙雪寄予了厚望,就算苏妙雪再怎么过分,那也是她的女儿,她肯定不会撒手不管的,尤其,她以为苏妙雪滑胎不孕是她的原因,所以她肯定会担负起照顾苏妙雪的责任的,只是她并不知道,她的这个女儿在这一点上并不像她,而是遗传到了苏博然。 方静怡已经和颜司明见了面,苏心漓猜想,颜司明对苏妙雪好,应该是在他们见面之后,这也就是说,颜司明在方静怡的身上找到了利用价值,金银买通不了吗?苏妙雪上门,肯定是别有所求喽。 苏妙雪见苏心漓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苏心漓跟前,“苏心漓,我和你明说好了,我想要做五皇子的正妃。” 苏妙雪盯着苏心漓,口气极为的强硬,甚至有些张狂,苏心漓一愣,抬头看向苏妙雪,她的样子极为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让苏心漓吃了一惊,正妃?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苏妙雪连颜司明王府的大门都进不了,毁容,不孕,就她现在的状况,能做侧妃就该偷笑了,因为寻常百姓家的男子都不会愿意娶她的,正妃,如果苏妙雪可以怀孕那还好说,苏心漓觉得苏妙雪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五皇子现在对我是很好,方静怡也极力的想要弥补我,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做,都不可能弥补的了我心中的伤痛。” 苏妙雪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显然,她将自己不能怀孕的责任怪罪到了颜司明和方静怡头上,尤其是方静怡。方静怡现在状况好了,有利用价值了,苏妙雪自然不会不认这个母亲,但她心中是怨恨的,所以就算知道苏心漓打探她的消息会对她不利,她还是来苏府和苏心漓谈合作,她知道,方静怡和颜司明现在来往甚密,她和两个人都说过自己想要成为正妃的事情,她可以让颜司明纳妾,生下孩子后,交给她来抚养,方静怡劝她不要多想,而颜司明则是敷衍,他们都不乐意,那她就只有自己另谋出路了。 苏妙雪是过的不错,但依旧是满心怨恨,她现在一心盘算的就是五皇子正妃的位置,当初,她认为那样的状况,自己想要入五皇子的门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苏心漓的帮忙,她不但成功成了颜司明光明正大的女人,而且是皇上赐婚,就算颜司明一开始不喜欢又怎么样,王府谁也不能赶她出去,所以苏妙雪虽然不喜欢苏心漓,但是对她的手段还是很相信的,而且苏心漓现在在琉璃的影响力太大,在苏妙雪看来,只要她想,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抿着唇,心中衡量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关键还得看手段,让苏妙雪成为正妃,这确实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就算是对她也是一样,但不尝试的话,怎么知道一定不行?但是她愿不愿意去费脑筋布置,最重要的还是看苏妙雪能为她提供些什么?她开出这样高的要求,自然要看她能为她做什么了。 “苏妙雪,你觉得就方静怡的下落,就值这么多吗?” 苏心漓抬头看向苏妙雪,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那你还想怎么样?”苏妙雪拧着眉头,听口气,极为的着急迫切。 “你刚刚说,方静怡现在有和颜司明见面是吧,我想要知道,他们每次见面都说了些什么。”苏心漓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方静怡是什么时候和你见面的,她现在在做些什么,我想,你总应该让我知道的多一些,不然的话,我不是做赔本的买卖了吗?” 不论是对苏心漓,还是对苏妙雪,这次见面,其实都是一次交易。 苏妙雪紧咬着唇,眉头紧紧的蹙着,然后死死的盯着苏心漓,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纠结,显然是在犹豫,半晌,她不安的问道:“你知道这些做什么?”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苏妙雪两人面对面的站着,苏妙雪身材窈窕,比苏心漓略高一些,但是气势上,却输了苏心漓一大截,她挑眉,一副耐心并不耐心的模样,如果她料的没错的话,方静怡这次回来,绝对不简单,而她背后的那个人,必定有很大的阴谋,说不定会和慕容雨背后的那个人目的一致,那个人精心筹谋了这么久,现在,她需要从他安排的这些棋子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让那个人的奸计得逞的。 “苏妙雪,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不要想着随口敷衍,我让让你从相府的养女变成五皇子的侧妃,由侧妃变成正妃,同样的,我也可以将你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变的一文不值,所以,如果被我发现,你答应了我又欺骗我的话,那么后果——” 苏心漓轻柔的声音,有一种不容违抗的气势,像是威胁,又不像是威胁。 “你就说,做还是不做?” 苏妙雪盯着苏心漓,紧咬着唇,半晌,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做。” 苏心漓勾唇,笑着点了点头,“你不让我失望,我也会让你如愿。” 她就知道,方静怡若是回来,一定会来找苏妙雪,而苏妙雪必定会为了自己,出卖那个一心一意为她的母亲,结果,还真是一点也没让人失望。 ------题外话------ PS:2014即将过去,2015来临,新的一年里,大家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幸幸福福,漂漂亮亮的,总之,万事如意,一帆风顺 第两百一十三章:以己为饵,以身涉险 第两百一十三章: 苏心漓回到院子的时候,兰翊舒和齐磊刚说完话,她一进屋,齐磊刚好从屋子里面出来,苏心漓看着躬身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齐磊,总觉得兰翊舒和他说的似乎是需要刻意隐瞒自己的事情,不过兰翊舒没有主动提起,苏心漓也就没有问,对于兰翊舒这种隐瞒的态度,她心里确实是有些生气,不过也可以谅解,因为她现在就是这样做的,有些时候,隐瞒是无可奈何,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苏妙雪和你说什么了?” 苏心漓进屋刚一坐下,兰翊舒就给她倒了杯茶,苏心漓勾着唇,笑着接过,那样子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水儿是跟着苏心漓一同进屋的,看到齐磊出去,屋子里就只有兰翊舒一个人,也非常识时务的离开,她才一出房门,就看到候在门外的林景朝着她走了过去。 “你猜猜?”苏心漓挑眉,故弄玄虚。 “是关于方静怡的事情。” 兰翊舒见苏心漓的心情似乎不错,也跟着轻笑,虽然是猜测,他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像是在陈述事实,苏心漓先是愣了愣,而后了然的笑了,方静怡的事情,她之前有和兰翊舒提过,而且她给苏妙雪凝露膏和银子时也提出了条件,就是有关于方静怡的下落,这些,兰翊舒都是知情的,而且就苏妙雪现在的状况,除了方静怡,也确实没有太大利用价值的消息。 “是,方静怡已经回来了。”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的蹙起,那样子,懊恼又担忧,如果不是苏妙雪上门告诉她,她压根就不知道方静怡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偷偷和颜司明见面密谋事情,这样脱离了自己掌控的事情,苏心漓想想自然担忧,不过转念想到苏妙雪,她又觉得庆幸搞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方静怡彻底栽在了她的手上,而出卖的人是她最最看重的女儿,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苏心漓单想想,就觉得期待。 “真是只打不死的蟑螂,早知道她还会回来兴风作浪,苏妙雪和颜司明成婚那日,我就应该彻底把她解决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虽然说现在方静怡因为苏妙雪已经由暗变明,但是一心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苏心漓觉得还是应该除之为妙,帮助她的人,苏心漓怀疑并非琉璃国的人,对野心勃勃的颜司明来说,和她接触,并不奇怪。 “不过现在她还不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苏心漓抿着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苏妙雪答应我,会留意方静怡的动向,还有她与颜司明之间来往的事情,会随时告诉我,但是我必须让她做上五皇子正妃的位置。” 苏心漓说完,轻笑了一声,就连一贯淡然的兰翊舒,眸色也深了深,然后也跟着冷笑出声,似乎是在讥讽,“果真是狮子大开口。” 显然,兰翊舒也没料到苏妙雪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他也是男子,比起苏心漓来说,他更觉得苏妙雪提出的这个要求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苏妙雪的存在,辱没的是颜司明身为男子的尊严,侧妃之位已经顶天了,颜司明不喜欢苏妙雪,最重要的是,苏妙雪现在不能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苏妙雪是皇上赐婚,但颜司明要以此为由休了她并不是不可以,至少,在兰翊舒看来,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会和苏妙雪那样的女人牵扯上关系的,他想,颜司明绝对是相同的心情,他应该也是不会同意的,皇家的酒宴还有其他各种场合,正妃是要代表王府参加的,颜司明是恨不得将苏妙雪藏在府里,让大家忘记有这号人的存在,怎么可能让她招摇过市,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吗? “因为过分,不论是方静怡还是颜司明都满足不了她,所以她才会找上我啊。”苏心漓顿了顿,喝了口茶,然后笑着继续道,“不过我也满足不了。”苏心漓耸了耸肩,“现在的话,我是一点想法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将来嘛,就不一定了。”她愿不愿意费心思,关键还得看苏妙雪的表现,不过她是不介意先给她点甜头的,这对她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只要给甜头,她就可以拖着,一直让苏妙雪替她办事。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但是苏妙雪的人品,我信不过,颜司明现在虽然被打压的很惨,但是他的野心从来就没变过,但是苏妙雪现在是不相信颜司明有机会的,如果因为某些事情让她看到了希望,她很有可能会背叛我,兰翊舒,你还有没有身手好但是又聪慧的丫鬟,我想让她一直跟在苏妙雪身边,这样的话,那边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很快就可以得到消息。” 将希望寄托在苏妙雪这样一个自私好利的人身上,苏心漓当然是不可能全部放心的,不过她发觉,苏妙雪真的是一步好棋,她决定要好好利用,今后给苏妙雪的凝露膏,她完全可以加点料,还有高怡婷那边,她要她经常向苏妙雪灌输一旦颜司明登基称帝,将来的话她一定会被休弃,他们可以安插人进定国公府,她自然也可以想办法布置自己的眼线。 兰翊舒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击了几下,微笑着看向苏心漓,用一种信誓旦旦的口气道:“你想要,那就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贯淡然的眸深情款款的看向苏心漓,倒是让苏心漓不好意思起来。 “还有慕容雨那边,兰翊舒,你之前不是说过吗?那晚我们去她的屋子时,她的窗棂黏着灰,兰翊舒,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慕容雨和那个人必定是通过某种方式联系的,那东西,一定就藏在她的屋子里。” 苏心漓有在从定国公府的手札上看到过,说是作为联系的蛊,就算相隔很远的距离,也能感应的到,慕容雨送她的玉珠手链里面有蛊虫,那就表示她应该也是和南夏那边有关的。 “齐云遣人去慕容雨的院子前,我特别交代了这件事情,若是慕容雨和那人联系,必定可以察觉到蛛丝马迹。” 苏心漓点了点头,笑的极为自信,“她肯定会联系他的。” 听流云的描述,慕容雨应该是很喜欢那个男子的,她猜测应该也是极爱的吧,不然的话,怎么会甘心这样被利用牺牲?既然深爱的话,一旦分开,必定会思念,所以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和他见面的。 “到时候暗中观察,最好可以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但是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不论是她现在想要利用的苏妙雪,还是准备用来钓大鱼的慕容雨,她都不想那么早就暴露了,尤其是慕容雨,苏心漓有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她和给颜宸玺下蛊毒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她并不知道自己这种预感直觉是对还是错,但是她必须搏一搏,她不能让颜宸玺有事,她更不想也不能容忍和兰翊舒分开,所以她必须解了颜宸玺身上的蛊毒,不惜一切代价,在她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前,或者是解了颜宸玺身上的蛊毒之前,她暂时也不会让慕容雨暴露的。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认真的点了点头,“她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苏心漓也认真的盯着兰翊舒,她抿着唇,那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不过好几次都没说出口,她双手捧着茶杯,低头连着喝几口茶,一直到杯中的茶水见了底,兰翊舒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杯,说要给她倒茶,苏心漓干笑了两声拒绝了,兰翊舒看着她那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无奈的问道:“说吧。” 苏心漓这样子,分明就是有话要说。 苏心漓又笑了两声,见兰翊舒一副不为所动的架势,轻咳了几声,也变的认真起来,“兰翊舒,引蛇出洞这句话,你听说过吧?”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口气,那眼神,满满的都是讨好,兰翊舒看着她那样,先是一愣,在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后,很快就态度坚定的拒绝了,“不行。”话说完,他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以身涉险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些人有心想要取我的性命,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但是兰翊舒,我根本就不可能整日只呆在王府,他们什么时候动手,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我,我们一无所知,所以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与其只是防范,处处受制,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苏心漓盯着兰翊舒,表明自己的态度。 “既然他们想取我的性命,那我就是最好的诱饵,外婆这几日身子不适,我已经决定了,过几日去白马寺为她烧香请愿,祈求她身子早日康复,我们可以事先布置好一切,兰翊舒,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 第两百一十四章: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七日后,兰翊舒和苏心漓两人再三确定了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妥当,并且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后,动身去了白马寺,那一日,苏心漓起的很早,兰翊舒也是一样,随行的人,除了车夫还有不多的侍卫,就只有兰翊舒还有他两个形影不离的贴身侍卫,再就是水儿林景还有身形和苏心漓差不多的流朱,比起那些浩荡出行,刻意彰显富贵的人来说,苏心漓绝对要简单低调许多,不过京陵城的那些百姓一早就知道苏心漓今日要去白马寺为云氏烧香祈愿,很多一早就候在了城中去白马寺的必经的大马路上,那场面,比起皇帝出游来说,也是丝毫都不逊色的。 没出城之前,因为沿途都有百姓夹道,所以一路过去都是闹哄哄的,这些百姓,多是受了苏心漓恩惠的,现在,她又是为了自己的长辈烧香祈愿,而且还如此的低调,那些百姓对苏心漓的评价自然更高,都在夸赞她貌美心善,而那些男子,无一不在羡慕兰翊舒的好运气和好福气,一直出了城门,乘坐在马车内的苏心漓才觉得耳朵终于清净了一些。 兰翊舒向来是喜欢安静的,最是不喜有人在他耳边聒噪,不过那些百姓说的都是对苏心漓赞不绝口的话,这样的赞美,听在他的耳里,简直比自己被人夸还觉得开心,所以兰翊舒倒是不觉得烦,因为上辈子在冷宫呆了一个月的经历,苏心漓最怕的就是一个人,对于这样热闹的场面,她当然是不会觉得厌烦的,只是对于那些人的夸赞,她却觉得受之有愧,她所做的一切,他们确有获利,但是她最开始考虑的并不是他们,在她看来,这应该是互惠互利,皆大欢喜的局面吧,她想要的东西,刚好可以给他们安宁的生活。 因为两边的百姓实在是太多,而且都极为的热情,虽然秩序没有乱,但是一早就知道今日可能会有人趁此机会对她下手的苏心漓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兰翊舒更是不愿意冒险,所以苏心漓一直都十分安分的呆在马车里面,就连露面也不曾,本来嘛,因为今日的事情,兰翊舒心里一直都觉得不快,虽然没有很明显,但以苏心漓的敏锐敏感,她又如何能感觉不出来?兰翊舒在烧香祈愿这件大事上顺从了她,在其他的一些小事细节,苏心漓自然表现的极为乖巧。 一直到出了城门,靠着马车一旁坐着的苏心漓才撩开帘子,侧身看向外面,这里已经出了城了,比起热闹的城区来说,这里要安静许多,尤其对一路过来都被簇拥着的苏心漓来说,更显得有些安静,地上,有许多的落叶,看起来有些萧条冷清,不过今日的天气却是极好的,阳光灿烂,阳光洒在地面上的时候,折射出明媚的光亮,看着人的心情也是好的,苏心漓伸出一只手,探到了外面,然后张开五指,那明媚的阳光也穿透了她指间的缝隙,她将脸也伸着到了外面,然后闭上了眼睛,阳光洒在脸上的时候,格外的温暖,不过也有风,吹起来凉凉的,但是那种感觉对怕冷的苏心漓来说,却十分的舒服,因为她觉得空气里,有自由的气息,她甚至能闻到那些枯黄的落叶腐烂的气息,不过那泥土的味道却是清新芬芳的,良久,直到脸和手冰凉的有些难受,她才睁开了眼睛,然后重新乖乖的回到马车里面坐下。 “兰翊舒。” 她侧着身子坐着,看向兰翊舒,微微一笑,然后指了指外面,“春天好像快到了。” 她眯着眼睛,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迸射出的是一种欢愉的光亮,比起京陵城些常年只能呆在闺房的千金小姐来说,苏心漓绝对算得上是自由的,但是她的自由,又有太多忙碌的事情,让她不得自由,所以和那些千金小姐还有贵族夫人相比,她可以像今日这样出来的机会还更少,而且这次还有兰翊舒在身边,所以苏心漓的心情是很好的,就算她知道会有危险降临,她依旧觉得格外的轻松自在。 和苏心漓的轻松相比,一贯淡然的兰翊舒则要显得紧张许多,尤其苏心漓还一脸无所谓的笑容,还和他讨论这样无聊的话题,兰翊舒越发觉得恼火,其实,如果那些人针对的人是兰翊舒自己的话,他也不会如此,说不定还会和苏心漓一样,有这样惬意轻松的心情,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所以兰翊舒的心情有些恼火,苏心漓笑眯眯的和他说话,他也没有搭理,神经紧绷着。 一直以来,兰翊舒对自己,都是极为自信的,但是在这种完全不知道对手情况的状况下,兰翊舒还是不免担心,就算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还是觉得没有底气,就担心有个万一,他简直不敢去想,要是苏心漓有个什么意外—— 苏心漓见兰翊舒一直不搭理她,依旧是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生气,她转过身,面对着兰翊舒坐着,见兰翊舒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他的一侧,在他的身边坐下,背靠着他的肩膀,同时,手握住了他的手,苏心漓的手才在外面吹了风,冷冷的,都有些冰人,兰翊舒不由拧起了眉头,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将苏心漓的两只手牢牢的捧在掌心,温柔的揉搓着,“现在三月都还没到,谁让你将手伸到马车外面去的?” 兰翊舒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责备,可苏心漓感觉到的,却是他满满的关心和在意。 苏心漓见兰翊舒终于肯和她说话了,嘻嘻的笑出了声,她转了个身,面对着兰翊舒坐下,她漂亮的媚眼儿转了转,波光滟潋,极为的动人,她卷翘的睫毛颤动,然后将下巴靠在膝盖上,极为认真的说道:“因为空气里,有自由的味道。” 兰翊舒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动了动唇,一时间,却接不上话来,那双故作淡漠的眸子,有太多太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疼,他记得苏心漓说过,她上辈子,自懂事后,就一直不得自由,虽然是嫡女,而且背后有定国公府撑腰,在相府,战战兢兢,而在定国公府呢,她又将自己当成外人,也是如履薄冰,嫁给颜司明后,更是一心为他着想谋划,她从来就不曾为自己活过,到最后还落得那样的下场,她说,她被关在冷宫的那段时间,一直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说话,就连阳光也不曾照到,她说过,她喜欢阳光,喜欢风,喜欢热闹,她说,她最害怕一个人,但是如果没有他的话,这辈子,她就算是害怕,估计也会一个人过了,一个人,熬过那漫长的让她恐惧抗拒的时光,那现在呢?兰翊舒盯着苏心漓那满是期待向往的眉眼,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从他认识苏心漓,也就是苏心漓的人生重新开始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是为别人活着,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有多少是为自己着想考虑的呢?明明该是任性恣意的年纪,她却要步步小心谨慎,不敢行差就错一步,她想要自由,但是现在却被那些她原本可以不用承担的责任捆绑着,身不由己,而最让他懊恼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她想要的自由。 “傻瓜。” 兰翊舒心疼的心涩鼻酸,将她搂在怀中,苏心漓靠在他的怀中,双手紧搂住他的腰,抬着头,与兰翊舒的目光对视,“放心吧,齐云齐磊水儿林景他们都在呢,而且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满的都是信任,兰翊舒恩了一声,摸了摸苏心漓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可心底的担忧,却怎么都散不去,如果是真刀真枪斗武的话,他也不会担心,但如果是蛊毒的话—— 白马寺距离京陵城并不是很近,不过苏心漓出发的时辰很早,到白马寺的时候,巳时都还没到,和上次一样,白马寺的明慧方丈在苏心漓到之前就已经在寺院门口候着了,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不少高僧和小沙弥,苏心漓刚下马车,明慧方丈就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走去,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自然也全部都跟着,苏心漓和兰翊舒见状,忙迎了上去。 “明慧方丈,各位师傅好。” 苏心漓笑着,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其余的人也纷纷态度和善的向苏心漓致意,苏心漓的种种善举,他们早有耳闻,出家人慈悲为怀,对苏心漓这样心怀百姓的大善之人,自然是极有好感的。 兰翊舒之前已经从苏心漓口中得知这明慧方丈也知道苏心漓的来历,心中颇为忌惮,所以对他也格外的敬重。 明慧朝着苏心漓点了点头,在看到她身旁站着的兰翊舒时,躬了躬身,苏心漓见他的态度如此恭敬,微微吃了一惊,扭头看向兰翊舒,兰翊舒只微微点了点头,淡然的很。 第两百一十五章:保护好我 第两百一十五章: 兰翊舒这样的态度,苏心漓越发的好奇,他与明慧方丈是什么关系,是之前已经认识还是怎么回事,不然的话,明慧方丈为什么对他这么恭敬,不过现下这里都是人,苏心漓自然是不方便开口询问的,只是用略带着疑惑的目光看了兰翊舒一眼,兰翊舒见她看他,只是勾着唇,微微一笑,在明媚的阳光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清俊舒朗,苏心漓愣了愣,也跟着笑了。 “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苏小姐,里面请吧。” 明慧向兰翊舒躬身行了礼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双手合十,让开了身前的位置,示意苏心漓和兰翊舒等人进去,而明慧方丈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也纷纷退到了两边,苏心漓道了谢,由明慧方丈走在了最前面,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紧跟在身后,只会才是白马寺的那些高僧和苏心漓随行的那些人。 数日前,苏心漓要到白马寺会云氏烧香祈愿的事情就传开了,为此,苏博然还亲自登门小闹了,因为苏心漓不仅仅有外祖母,还有一个年迈的祖母,不过对那好利刻薄的祖母,苏博然说她不孝,说她趋炎附势,才高就低,现在当上丞相了,得到皇上太后等人的看重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他觉得,她这样大招旗鼓的烧香祈愿,必须是为了年迈的祖母才是,不过苏心漓早就已经习惯苏博然那嘴脸了,不管他怎么骂,她就当没听到似的,也不回嘴,苏博然骂累了骂的口干舌燥了,她就让人给他上茶,苏博然这一脚完全踢到了铁板,他自讨了没趣,气冲冲的回去了,他回去后,陈氏(苏心漓的祖母)几次派人来传话让她回去,不过苏心漓皆以忙为由推掉了。 为什么她是替云氏祈愿而不是陈氏,这个中的缘由,不是他们需要深思的吗?如果她现在仅仅只是相府的女儿,定国公府的外孙女,他们是不是也会像此刻这样计较这个问题?他们的不平,不过是因为她现在站着的位置够高,但是身为她至亲的他们却无法沾光而已,既是虚情假意,她为什么还要刻意迎合呢?不过陈氏到底是没来苏府闹,想来这其中有不少是高怡婷的功劳,陈氏要真闹起来的话,对苏心漓来说,或多或少都有些影响,百善孝为先,她是她的祖母,她的长辈,单就着一项,不管那陈氏做什么,在外人看来,身为孙女的她就只有受着的份。 因为一早就说要祈愿,苏心漓现在在琉璃的身份也够高,最重要的是,她的善名传遍了琉璃,她随行带的人又不是很多,白马寺这边也担心她会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白马寺必定无法在京陵立足,所以三天前就已经戒严,除了平日里经常来烧香请愿熟识的香客,还有京陵城大官的夫人和小姐,一律不得上山,所以一贯香火鼎盛的白马寺人不是很多。 进了寺院的大门后,除了几个享负盛名的高僧,白马寺的那些小沙弥都守在了门口,苏心漓先是跟着明慧等人去了宝华殿烧香,然后和几个高僧一起诵经,一直到晌午,然后和兰翊舒等人用了寺院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素食斋饭,而这期间,除了兰翊舒一直陪在苏心漓身边,流朱水儿还有林景等人将苏心漓此行的行李全部搬到了苏心漓母亲之前住过的院子,程立雪生前在白马寺住过一段,她极为的爱静,她住的是白马寺的靠后山的院子,极为的僻静,同时环境也极为的清幽雅致。 下午的时候,苏心漓并没有闲着,上次程立雪三年孝期过了的时候,她是在藏经楼抄写经书,这次也是一样,因为上辈子的经历,苏心漓的耐心极好,她虽然不喜欢一个人,不过一个人的时光,她却极为的能熬,至于兰翊舒,他似乎有什么事情离开了,不过水儿林景却是一直都在一旁静静守着的,还有齐云齐磊,也在暗处藏着。 苏心漓用了午饭后就进去了,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才放下手中的笔,一整个下午保持一个姿势不变,而且还在一直不停的写,苏心漓的手和脖子都极为的酸痛,放下笔之后,她看了眼桌上自己抄录的经书,扭了扭脖子,然后将东西整理好,水儿见状,忙上前帮忙,和流朱流云还有青藤这些个惯会伺候的人跟在苏心漓的身边久了,水儿也有了一定的自觉,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吃,但是看到她们动手的时候,也会经常自觉的上前帮忙。 因为苏心漓要用藏经阁,所以其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夜里的藏经阁在并不怎么明亮的灯火中,极为的安静,苏心漓将东西收拾好后,这才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然后直接回到了自己入住的院子——青兰园。 青兰园的位置本来就偏,夜里更是安静,除了走路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仔细听的话,苏心漓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到风吹落叶的声音,这里的人烟少,再加上因为傍山,夜里的风比起京陵城要大很多,也凉了许多,而且这里的灯火不论是和苏府还是定国公府相比,都要暗许多,不过今晚的月色很好,倒是为苏心漓回青兰园的路添了不少亮光。 苏心漓回到青兰园的时候,兰翊舒就在院门口等着她,见她走近,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搂在了怀中,一路跟在苏心漓身后的,除了之前贴身伺候的她的几个人,还有几个白马寺的小沙弥,在外人面前,苏心漓到底脸皮薄一些,想要挣扎,但是兰翊舒却不肯放,苏心漓挣扎不开,也就放弃了,乖乖靠在他的怀中。 在苏心漓还没从藏经阁出来前,寺院就已经为他们准备了斋饭,程立雪生前住着的地方虽然有些偏,不过苏心漓才刚一回来,很快就有寺院的小和尚将饭菜送了来,来的几个人年纪都不是很大,大部分都和苏心漓差不多,还有比她小的,他们之前听说了不少关于苏心漓的事情,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总有种说不出的审视和探究,苏心漓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打量,而且她知道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恶意,所以也就由着。 齐云齐磊水儿他们的饭菜和苏心漓兰翊舒是分开的,之前在苏府的时候,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用膳就不喜欢旁人打扰,现在也是一样,那些人见他们差不多要开动了,不等苏心漓和兰翊舒开口,主动离开了,流朱林景他们先去用晚饭了,留了功夫最好的齐云齐磊在外面守着,至于水儿,她原是先去吃饭的,不过到底是不放心这边,捧着个碗坐在门口吃了。 “累不累?” 昏暗的烛火下,映照着苏心漓的脸,她的神色是如常的,只是兰翊舒却能感觉到她的疲倦,他往苏心漓的方向又挪近了一些,伸手在她左右两边的手臂还有肩膀点了几下,苏心漓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笑着看向兰翊舒,抿着唇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累。” 这样的程度对她来说,确实是不累的,而且是为了云氏请愿,就算吃苦,她也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她想要请的并不仅仅是云氏的身体康健,更重要的还是定国公府上下的安危,既然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她希望她至亲的家人也能够得到厚待。 “你与明慧方丈认识?”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好奇的问道。古人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不过她与兰翊舒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向来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要守的,就算是吃饭,她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尤其睡前,肯定都会说话,有些时候她睡不着,经常就会拖着兰翊舒一起聊天。 “估计是年幼时见过,他一直没有忘记吧。” 兰翊舒似乎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但是苏心漓却放在了心上,从她对兰翊舒的身份产生怀疑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有暗中调查先太子和他有关的事情,外祖母有说过,先帝不但对太子宠爱有加,对先太子的嫡长子,更是偏爱,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先帝去哪里都带着他,之前因为凤凰一事,明慧方丈出面解了围,程鹏有对苏心漓提过,说明慧方丈是先帝极为倚重的高僧,经常会进宫讲学授课,如果兰翊舒真的是先太子的儿子的话,那他年幼的时候,极有可能见过明慧方丈。 苏心漓见兰翊舒似乎不想说,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没有再问,她是不想让兰翊舒为难才会如此,不过她这样的善解人意却教兰翊舒心中不那么好受,他盯着苏心漓,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想到现在的状况,想了想,还是将到嘴边的那些话全部都吞进了肚子,苏心漓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反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晚上可能不平静,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第两百一十五章:刺杀 第两百一十五章: 寺庙的条件有限,尤其是苏心漓所在的院子,当初程立雪选择青兰园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地方距离白马寺的烧香的地方远,和香客住的院落也有些距离,环境僻静,另外的话,她也确实有心礼佛,青兰园并不小,但是环境却极为的简陋,小厨房还有沐浴更衣的地方都是没有的,苏心漓也是个并不怎么愿意麻烦他人的人,和兰翊舒一起用了晚饭后,简单梳洗了一番,交代了流朱他们几句,就上了床。 苏心漓原先是坐在床上看书的,但是屋内的光线实在有些昏暗,看书的话极为费眼,苏心漓就看了一小会,兰翊舒就将她的书抽走放到一旁了,苏心漓抬头看向兰翊舒,她看的书,字并不是很大,而且密密麻麻的,虽然才看了一小会,她的眼睛确实就有些不舒服了,抬头看向兰翊舒的时候,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泪眼汪汪的,看着越发的惹人怜爱,兰翊舒对这个样子的她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低着身子摸了摸她的脸,“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但我还不困。” 苏心漓说着,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蓄在眼眶里面的泪水直接流了出来,苏心漓嘴角抽了抽,用手捂住自己张的很大的嘴巴,冲着兰翊舒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有些困了,但是不想睡。” 苏心漓确实又累又困,也想要休息,但是她担心自己会睡死过去,虽然她平时很少睡的那么死,不过她心里总担心会出现那万一的情况,那样的话,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她也察觉不到,到时候必定会成为兰翊舒的累赘,而且可能是因为心里觉得随时都有会有危险,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着的状态,还有一些些的兴奋,确实有一些些不想睡。 “现在时辰还早,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不是还有齐云齐磊他们吗?” 苏心漓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时辰,就算是寺庙里的和尚,也都还没有休息呢,他们再怎么大胆,如果不是没有脑子的话,就算是急着想要她死,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淡然的模样,心中极为放心,她笑了笑,往床的内侧挪了挪,然后拍了拍外面的位置,兰翊舒会意,走到床边坐下,低着身子脱掉了鞋子,也跟着上了床,像苏心漓那样,在床头靠着,然后看向苏心漓伸出了左手,苏心漓冲着兰翊舒甜甜一笑,屋子里的光线原本就暗,床上更是,但是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漾着浓浓甜蜜的幸福笑容,一下觉得这简陋的房间明亮无比,那光亮,比夜明珠还要明亮璀璨,仿佛能照射到人的心里去。 “那我就先睡了。”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也极为轻灵,透着股少女的娇憨和天真,兰翊舒没有说话,只将自己的手往她的方向递了递,苏心漓双手握住被子,盖在胸前,往兰翊舒的方向挪了挪,头枕在他的手臂躺下,兰翊舒用另外一只手放下了半边的帘子,然后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也跟着躺下,苏心漓原先是平躺着的,兰翊舒睡下后,她侧了个身,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她仰着头,看了兰翊舒一眼,漂亮的媚眼儿就像夜空的星辰,她笑了笑,兰翊舒抚着她的额头,低头吻上了苏心漓的眼睛,苏心漓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确实有些累了,没一会就在兰翊舒的怀中睡了过去。 苏心漓是安心的睡过去了,兰翊舒却是没有,他和苏心漓一样,今天一早就起来了,从京陵城到白马寺一路奔波,用了午饭后,他一整个下午也没有停歇,不过现在,爱人就在身旁,就躺在他的怀中靠着,温软的身体,均匀甜美的呼吸,几乎成了这安静的夜里传进他耳边的唯一的声音,黑漆漆的床榻上,兰翊舒睁开着眼睛,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已经沉睡过去的苏心漓,温柔的眼神,像是娟娟的细流,静静的流淌着,他抚着苏心漓光滑的发丝,良久,缓缓的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那双在黑夜里睁开着的眼睛,目光坚定的落在一个点上,“漓儿,我会,保护好你的,也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 兰翊舒说完,将苏心漓搂在怀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不但要保护好苏心漓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同时,他还会倾尽一切的力量,不让她像现在这样背负那些自己不该背负的,他不想也不会让她一直都这样疲倦,日日都担惊受怕的,如果他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的话,如果现在在琉璃,那高位上的人是自己,漓儿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 白马寺坐落于京郊,和京陵城自然不同,虽然京陵城晚上也十分安静,但天子脚下,苏心漓住的那一带,晚上都会有巡逻的侍卫在街上巡视,还会有打更的人,而且院子里,偶尔还是会有脚步声,但是夜里的白马寺着着实实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也因此,一丁点风吹草动,传到耳畔,都会格外清晰。 午夜的时候,白马寺越发的安静了,青兰园的后山,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树,在这样静谧的夜晚,显得有些阴森,青兰园四周的墙角,那些低矮的黄色草丛还有一些并不怎么名贵的花草,在夜风中摇晃,衬的这座院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茂密的丛林中,忽然有一群黑人纵身而出,他们踩着夜色也来,身形也极为的矫健,一下就跳到了兰翊舒和苏心漓休息的院前,他们站在院子的正中,四处查看了一番,然后极为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使了个眼色,朝着苏心漓和兰翊舒还有随同苏心漓兰翊舒一同前来的那些水儿林景等人休息的地方走去。 因为这是在青兰园,四周静悄悄的,而且屋檐下也没有点灯,所幸今晚的夜色并不是很差,但还是有些黑漆漆的,这对那些常年在黑夜中行走的人来说,似乎是很好的保护色,他们很快就摸到了门口,而且在动身来之前,他们应该已经事先做过了一番调查,领头的四个人直接到了苏心漓和兰翊舒所在的房间,还有水儿和流朱的房外,也是四个人,而其余的房间,则是两个人两两行动。 他们的个头都挺高的,而且有些就算是穿着宽大的夜行衣看起来还是很壮硕,但是步子却很轻,走路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他们凑到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低着身子,将耳朵贴在上面,伏在门上,仔细的听了听,过了片刻,他朝着一旁的站着黑衣人,点了点头,另外一个人走到了另一侧的门,也低下了身子,他从袖口取出中指那么长的笛子,他先是用手指将蒙在房门口的纱窗捅破,然后将眼睛凑了上去,屋子虽然有些黑暗,但不是很大,而且东西也不多,就只有床还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就连梳妆台都没有,所以一目了然,很快,外面的人就找到了床榻的位置,他将那竹笛放进嘴巴,轻轻的吹了吹,很快就有一股青烟飘散了进去,另外一边,苏心漓和兰翊舒所在的房间也是相同的情况,只是那边门口站着的黑衣人更多。 其实,那群黑衣人从苏心漓和兰翊舒所在的院子的房顶飞过的时候,搂着苏心漓睡觉的兰翊舒就睁开了眼睛,他才一睁开了眼睛,苏心漓像是感应到什么,很快也睁开了眼睛,她抬头,刚好对上了兰翊舒那双满是警醒警惕的眼眸,苏心漓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反应,对气味极为敏锐的苏心漓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正要提醒兰翊舒闭气,兰翊舒紧抿住嘴唇,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快速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苏心漓的口鼻。 苏心漓瞪大着的眼睛转了转,心里已经晓得兰翊舒知道情况有异的她松了口气,她翻了个身,也不知道取了什么东西,然后推了推兰翊舒的手,将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塞到了兰翊舒的口中,兰翊舒想也不想,张开了嘴巴,兰翊舒会意,松开了捂住苏心漓口鼻的手,苏心漓又将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巴,很快的,搂住了苏心漓的腰,一下就下了床,两人一起藏到了床的后面。 过了好一会,直到屋子里的气息差不多散开了,门从外面被用力推开,很快,就有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他们气势汹汹,似乎一丁点也不担心将屋子里的恶人吵醒,两个黑衣人走在了前面,两个黑衣人跟在身后,他身后的两个人左右环顾了一圈,而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人直奔床榻,他们撩开一边的帘子,被子都没掀开,手中的大刀就已经砍了下去。 第两百一十六章:把命留下 第两百一十六章: 那黑衣人连砍了数刀,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劲,因为刀落在被子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阻碍,而且也没有鲜血喷溅出来,距离他最近的黑衣人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劲,上前几步,掀开已经被砍烂的被子,那里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几个人皆是一惊,很快,就有打斗的声音透过敞开的房门传了进来,几个黑衣人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就走了吗?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 兰翊舒搂着苏心漓,从床后走了出来,他还是穿着睡觉时的衣裳,对一贯极为注意自己形象的兰翊舒来说,这样衣裳不整的出现在除苏心漓还有贴身伺候他的齐云齐磊面前,这还是第一次,他眯着眼睛,看向在床边站成一排的是个黑衣人,目光阴沉,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迸射出一种让人浑身生寒的光,这寒芒,满是浓浓的杀意。 兰翊舒还是和方才一样,手紧紧的搂住了苏心漓的腰,苏心漓靠在他怀中,感觉他身体似乎有些僵硬,透着极致的愤怒。 这一刻,兰翊舒自然是觉得生气的,他极为的愤怒,在他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这些是对苏心漓不利的人,但是真的看到他们用刀去砍她睡觉的被子时,在知道这些人要杀的是他惜之如命的女人时,他的心里升腾出一股说不出的杀意,因为知道苏心漓上辈子遭受的那些痛苦和折腾,他知道,苏心漓心中已经有了执念,既想要保护定国公府的人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同时,也想要复仇,她想要做的太多太多,无论有没有遇上自己,她都会那样去做,没有他,就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情,但是兰翊舒却不敢去想,苏心漓并不想让定国公府的人担心,如果她身边没有自己,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该如何去应对那些凶险? 以前,兰翊舒每每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是觉得心疼,然后又觉得庆幸,幸好自己遇上了苏心漓,并且一步步与她靠近,成为她最最信任的人,但是现在,看着那些对她动了杀机的人,兰翊舒又觉得害怕,如果漓儿的身边不是有自己,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情,她是不是能够避过这样的凶险?还有之前—— 如果不是因为遇上,如果只有苏心漓一个人孤军奋战,她现在必定凶多吉少,说不定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只要一想到这些,兰翊舒就觉得心乱如麻,又痛又难受,这也更加让他坚定了要照顾保护苏心漓的想法。 虽然房间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不过当苏心漓和兰翊舒同时出现的时候,那些人还是借着流泻进来的月光,隐约的看清了他们的脸,也发现了苏心漓正是他们要刺杀的目标人物,其中一个人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有些猥琐,随即,就有人开了口,“原本以为这天下第一美人是什么冰清玉洁的货色,原来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淫娃荡妇。” 他话才说完,另外几个人就跟着笑出了声,兰翊舒闻言,原本就微蹙着的眉头拧的和小山堆似的,倒是苏心漓,不痛不痒的,就好像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似的,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就这样的辱骂,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原先,那些个人见情况有异,又忽然听到兰翊舒那阴沉的声音,心里是觉得害怕的,不过见屋子里就只有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兰翊舒起身的时候,动作很快,不过在苏心漓的事情上,他向来比谁都小气,尤其是对其他的男人,所以虽然匆忙,他还是给苏心漓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将她紧裹着搂在怀中,苏心漓本就娇小,现在穿着兰翊舒的披风,就像穿戏袍似的,衬得她的人越发的娇小,自是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倒是那张没有任何修饰的脸,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柔媚,至于兰翊舒,更是温文尔雅,看起来就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那些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觉得他们是很好对付的,满是轻蔑,说话的口气更是猖狂,甚至调戏意淫起苏心漓来,并且对兰翊舒也说了极为难听的话。 方才那些人辱骂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们奚落嘲笑兰翊舒,她却受不了,“找死!”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也变的冰冷阴沉起来,她的话刚说完,齐云就慢慢悠悠的走进来了,最开始是他,然后水儿和林景都进来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手上举着火把,那些举着火把的人一走到门口,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就变的明亮起来。 最先进屋的齐云意态悠闲的很,他身上的衣裳除了有些褶皱的话,还算整齐,紧跟在他身后的水儿和他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的衣裳有些凌乱,最要命的是,她的身上还有脸,总之浑身上下都是血,那双大大的眼睛,也透着兴奋的血光,在看到那四个黑衣人的时候,就像看到肉骨头的狗,一双眼睛都是放着光的,那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发憷,苏心漓觉得她肯定是在想着怎么对付那四个人才好,是直接杀了呢还是拎着去喂狗?这样的想法让苏心漓不由笑了笑,她发现了,和水儿呆久了,自己对付人的想法也变的直接赤裸起来了。 齐云走的很慢,不过水儿却走的很快,齐云才进屋,原本在他身后的水儿一下就到了他的前面,齐云就看到她的背影,那瘦弱娇小的背影,背上也有血迹,他嫌恶的啧啧了几声,用手捂住了鼻子,就开始抱怨水儿,“水儿,你是喝了他们的血吗?怎么一身的血腥味?” 水儿平时就贪吃一些,可一旦见了血,整个人就会变的异常兴奋,就像现在,水儿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让人忌惮,不过在提起杀人的时候,那口气还有那样子却都是让人发毛的,林景就跟在水儿的身后,她每上前走一步,她身后的林景也向前走几步,水儿朝着的是那几个人的方向,跟在她身后的林景自然也是一样,在门口愣了愣的齐云则走到了苏心漓和兰翊舒的跟前,“公子,外面那些人,已经被制服了。” 那些人在看到水儿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因为水儿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恐怖,她的皮肤是属于很白的那种,而且眼睛很大,没有生气,里面有的只是嗜血冰寒的杀意,尤其是在火把的印衬下,更是骇人,感觉就像是为杀人特别训练的,在气势上完全压过了对面的那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兰翊舒点了点头,淡淡的吩咐了一声,“生死勿论,把人给我捉起来,一个,也不准放走。” 兰翊舒下了命令后,水儿机械的道了声是,兰翊舒没再说什么,看了齐云一眼,然后搂着苏心漓就出去了,虽然他心里知道苏心漓并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这样的打斗场面,她根本就不会害怕,但是身为男子的兰翊舒依旧不希望苏心漓接触这样血腥的场面,不管苏心漓多么的厉害,在他看来,她只是他的女人而已,一个简单的小女人。 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不过天气还是很冷,尤其是这大半夜的,又是这么偏僻的地方,不过苏心漓身上披着兰翊舒的大衣,倒是一丁点也不冷,倒是兰翊舒穿的有些少,苏心漓唯恐他受凉生病了,一出房门就踮着脚尖将那对自己来说过于宽大的外衣也裹在兰翊舒的身上,兰翊舒却不肯要,又用那厚厚的外衣将她裹的和个粽子似的,“我不冷。” 和苏心漓不一样,他有内功护体,不要说这样的天气,就算冰天雪地的,他这样穿着也是不冷的,尤其现在还有苏心漓的关心,他更觉得心里暖暖的,苏心漓才出房门就看到院子正中那一排排被绑的黑衣人,他们脸上蒙着的黑色面纱已经被取下来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却是一副不屈的样子,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她睡着的房间,窗户都被撞开了,但是却没有黑衣人从里面逃出来,苏心漓回头一看,似乎他的脚被人从身后捉住了,苏心漓想要回头看看里面的战况,兰翊舒已经搂着她到了另外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齐磊命人断了两条椅子,而流朱也很快取来了苏心漓的外套,苏心漓想也不想就接过了,换上后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兰翊舒的外套递给了他,然后转身替他将衣裳系好,仿佛那些动静都与她无关。 流朱替苏心漓取了斗篷后,转身又回了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茶壶,一直都跟在她身后的齐磊手上则拿了两个茶杯,流朱给坐在椅子上的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倒了茶,这样的天气,这样简陋的环境,那茶水,到现在居然都还是热的。 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屋子里面的打斗声比起之前来说就已经小了很多了,她才喝了几口茶,里面打斗的声音就已经没了,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余光扫了眼跪在院子里的那十几个人,忽然间觉得自己对兰翊舒的了解还是太少,她正这样想的时候,水儿林景他们那些人就出来了,个头小小的水儿,一只手拎着一个黑衣人,那轻松的模样,就像在拎一只鸡,而且是分量不怎么重的鸡,她脸上还有溅在衣服上的血,比起刚才进屋的时候更多了,而另外两个黑衣人则由林景提着,他的样子,看起来比水儿要费劲许多,至于齐云,如果这些此刻是美人的话,他倒是不介意效劳,可惜,这些都是大块头的男人,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了,如非必要,他才不会碰,更何况这件事情有人乐意效劳。 这会,院子里的火把已经明亮,水儿很快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她笑着冲了过来,将手上举着的两个人在苏心漓和兰翊舒跟前晃了晃,“小姐,公子。” 她晃动的时候,她手上被提着的两个人就不停的呕血,发出极为难受的呻吟的声音,转身就将那两个黑衣人扔进了正中的院子,拍了拍手,苏心漓看着园子里跪着的那些人,她有些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没精神了,被水儿这样一折腾,谁还能有精神,不得怏怏的,她严重怀疑,那些人伤痕累累,是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 第两百一十八章:买凶杀人 第两百一十八章: “小姐,你说,要怎么处置他们?” 水儿拍了拍手,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站到了苏心漓的身后,苏心漓扭头看向水儿,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方才进屋时的那种嗜血和寒意,不过那兴奋的光芒却没有消退半分,好像在发光似的,有一股让人打颤的冰冷,尤其配上她脸上的血迹,凌乱的发丝,还有白色的沾满了血迹的里衣,在这样用火把和月亮照明的夜晚,着实有几分吓人,苏心漓用余光瞥了林景一眼,他那张和山寨大王完全不相符的秀气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嫌恶的神情,那看向水儿的目光,一如以往,含着柔情,苏心漓笑了笑,她想,将水儿交给他,她可以完全放心。 齐云是两手空空,而另外的人则是拿着火把的,林景和水儿一样,手上都提了两个人,不过山大王的他比起水儿来说,实在要仁善许多,他并没有将手上提着的人当成鸡似的提起来,然后晃的人家吐血,他直接走到了院中,将手上的黑衣人扔在了地上,很快,就有拿着绳子的人上前将他们都绑了起来,而这期间,已经穿戴整齐的流朱又毁了趟房间,替水儿拿了件外套替她穿上,水儿向来是个不怎么注意形象的人,也不会照顾自己,不过因为她年纪最小,心思也简单纯真,苏心漓的其他几个丫鬟对她也都还算照顾。 “流朱姐姐,有吃的东西吗?我肚子饿了。” 流朱一将衣裳披在水儿身上,水儿就低头自己整理了,衣裳都还没整好呢,她就抬头看着她问吃的事情,她的食量本来就大,是个极能吃的,刚刚那一番打斗下来,她现在自然是饿了。 流朱看了眼无辜的水儿,有些无奈,对流朱这样可守规矩的人来说,遇上水儿这样的女子,大概都会觉得无语又无奈的,不要说流朱了,流云和青藤也都是如此,不过大家相处了这么久,都已经习惯了,这要是旁人,必定会觉得水儿是白痴,脑子有问题,不然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女子,怎么会半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整日里的,除了吃就是吃,就像个小孩似的。 “有的,在屋子里,我给你去拿。” 流朱轻道了声,转身又去给水儿拿吃的,水儿则眉开眼笑的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苏心漓才在外面等了一会,水儿就出来了,因为时间有些短,苏心漓以为水儿都还没吃东西呢,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就看到水儿那不大的嘴巴塞的满满的,嘴巴鼓的好像都快要爆炸了似的,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往苏心漓的方向跑,水儿和她一样,都是极爱热闹的人,她是喜欢人多热闹,而水儿,则是喜欢这样血腥热闹的场面,水儿的嘴巴是塞的满满的,不过还是能动,到苏心漓身后的时候,嘴巴里的东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吃东西的速度,就和她的力气一样,让人啧啧称奇。 水儿和流朱回屋的时候,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则悠闲的品着茶,而院子里的那些人依旧精神怏怏的跪着,只是比起之前来说,他们看苏心漓和兰翊舒的眼神,明显恭敬的许多,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甘心。 不甘心,那是必然的,苏心漓是他们此行的任务,结果呢,苏心漓好好的坐着,悠闲的品茶,他们却成了阶下囚。 “谁派你们来的?” 苏心漓才出来没多久,齐磊就已经告诉了她和兰翊舒,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杀手,从他们被擒后的态度来看,苏心漓猜想他们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并且有组织,这样想的时候,她更觉得自己身边坐着的兰翊舒,深不可测。 这次白马寺之行,之前的布置她虽然也有参与,不过多是兰翊舒安排,她有将程鹏给她的令牌交给兰翊舒,不过这些人,显然并不是外公的人,而是兰翊舒的人,越是接触,苏心漓就越觉得兰翊舒不简单,他身边的人,她目前知道的,水儿,齐云齐磊,随便哪一个,都是高手,尤其是伺候他的齐云齐磊,更是样样都会,还有这次去监视慕容雨郑氏她们的那些人,兰翊舒似乎只是吩咐了一声就找到人了,她之前进宫在谈起北区的工程的时候,文帝也有要求说私塾教授文采和武艺的老师必须是兰翊舒找的人,还有传授技艺的师傅也是,现在想想,文帝在提这件事情的时候,似乎极为的自信,仿佛这对兰翊舒而言绝对不会是件为难的事情,还有齐达,那个惜财如命的天下第一首富,他也是兰翊舒的人。 滔天的财富,还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高手,或许在朝堂上,兰翊舒也有自己的人,但是这些,苏心漓自信,除了她,兰翊舒应该没有告诉别人,事实上,兰翊舒也没有告诉她,只是因为她要用,他就这样不吝惜,他是想要做什么吗?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吗?如若不然的话,他苦心经营这些做什么? 那些受了伤又被绑着看起来怏怏的人,过了这么一会,多少都恢复了一些精神,面对兰翊舒的质问,他们只是扭过头,然后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屈的样子,苏心漓看着,不由勾起了唇角,满是讥讽,她从来都觉得,除非是死人,不然的话,这世间就没有撬不开的嘴巴,端看用什么手段而已。 “水儿。” 苏心漓轻轻的叫了声,朝一旁的水儿递了个眼色,水儿会意,当即就笑了,走到苏心漓的身前,扭头扭手,发出让人觉得心惊的咔咔声,苏心漓成功的从他们的脸上看了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水儿教训人的手段向来凶残,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但是苏心漓却觉得水儿天性就是凶残的,有几个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在见血或者是提起杀人的时候,会是那样兴奋的神情。 水儿才走到那群人的跟前,青兰园小院的门忽然被推开,接着,身穿袈衣的明慧方丈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沙弥,他们单手合十,那张干净的小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虔诚。明慧刚进了青兰园就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他们一眼,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两个紧随在他身后的小沙弥很快停下了脚步,分别站在左右两边的门口,就只有明慧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走路的步子并不慢,但是行走间,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就像是从外面飘进来似的,直奔苏心漓和兰翊舒的跟前,然后双手合十,他略有些苍老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丝毫不让人觉得阴森,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慈善和蔼,让人觉得亲近。 “阿弥陀佛。” 他站在苏心漓的身前,抬头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弓着身子,垂着脑袋道了声,眉眼间满是出家人的悲天悯怀,苏心漓看到明慧出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了然,青兰园虽然偏僻,不过毕竟是属于白马寺的范围,而且晚上她还住在这里,必定是有人守着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惊动明慧,并不奇怪,苏心漓见明慧走到她身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向明慧点了点头,“明慧方丈。” 兰翊舒见苏心漓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明慧点了点头,高华的眉目清冷,对于明慧的突然驾临,他心中是不乐意的,而那些满是惊惧的人在看到明慧方丈的时候,黯然的双眸陡然变的明亮起来,脸上一喜,那样子就像濒临死亡绝境的人突然看到了生机,兰翊舒瞥了那些人一眼,眉眼间的神色更冷,“明慧方丈半夜驾临,是有什么要事吗?” 兰翊舒说话的声音和口气微微的有些冷,如果说之前他对明慧的驾临只是心中不悦的,那么现在,这种不悦则完全表露了出来,一旁站着的苏心漓没有看他,不过也完全感觉到了他的不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家人慈悲为怀,两位施主能否看在贫僧的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明慧的声音依旧是平缓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目不惊,有的只是对天下众生的悲悯,他的那双眼睛也是平和的,又有一种怜悯。 苏心漓闻言,眉色不动,不过对于明慧说的话,她心中却是不赞同的,当然,她也完全没有采纳明慧的意见并且那样去做的打算,只是,她都还没发表自己的看法呢,兰翊舒就轻哼了一声,“生路?” 他冰冷的声音,满是嘲讽,苏心漓回头看向兰翊舒的时候,兰翊舒的目光落在的是院子正中那群怀抱侥幸和希望的黑衣人身上,他勾着唇,那弧度是说不出的讥诮,那双一贯淡然的眸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水儿。” 他只开口叫了水儿一声,水儿重重的道了声是,她笑着搓了搓手,轻轻掰动的手指咔咔作响,然后,她走到一个人跟前,是她从屋子里面拎出来的一个男子,在这群人里面,他的个头并不是最大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特征,不过苏心漓隐约觉得他应该就是负责执行这次任务的头,因为方才水儿拎着他从屋子里面出来还有,还有兰翊舒质问的时候,那些人下意识的都看向了他的方向,很显然,这些人是唯他的命令是从的。 “说还是不说?” 水儿问了声,那张讨人喜欢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煞气,那黑衣男子扭过头,紧闭着嘴唇,一副死都不肯屈服的样子。 水儿轻笑了一声,走到他跟前,似乎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扯,那绑在男子身上的绳子就都断开了,水儿走到他的身后,对着他那边的胳膊,只是那么轻轻一按,在旁人看来,那动作真的很轻,似乎就和平时拍拍人的肩膀没什么两样,但是众人却清晰的听到了骨头卡擦的声音,还有凄厉的尖叫声,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极为的瘆人,院子里其他跪着的黑衣男子全部都打了个寒颤,随即,水儿将那男子提了起来,她像是在甩一条棍子似的将他翻了个身,让他倒立着,然后,他的两只手分别握住了他两边膝盖的位置,和方才一样,又是卡擦的声音还有凄厉的尖叫,那黑衣男子的尖叫声比起之前来说小了一些,听起来有些发虚,但是他的那张脸却越加的扭曲了。 因为疼痛,他的脸涨的通红,很快又是铁青,最后变成了没有任何血色的苍白,就连嘴唇也是一样,而且还有冷汗不停的从他的额头冒出来,一下就将他的凌乱的头发打湿了,在火光的印衬下,看起来就和鬼没什么区别,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水儿随即像之前那样将他扔在地上,她轻松的拍了拍手,那双眼睛写满了愉悦和兴奋,还笑了两声,着实让人惊恐,那黑衣男子被扔在地上后,手和脚都是软趴趴的,就算解开了绳子,但是就连撑着站起来都不能。 片刻,有另外的黑衣人也跟着尖叫出声,有一个吓尿了,而有两个,直接吓晕了过去,而其余的人,有的惊恐的看向水儿,有的则一脸恳切的看向明慧方丈,要是水儿给他们一个痛快就算了,他们也没什么可畏惧的,毕竟做他们这个事情的,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但是这样的折磨,生不生死不死的,他们哪里受不了,要是手脚被废的话,那他们就成废人了,就算有幸逃过这里的一劫,回去的话,也必定难逃一死。 对于他们这样的反应,苏心漓极为的反应,水儿的做法虽然有些残忍,不过她并不反对,这里是佛门境地,总不好闹出人命来,见血也不好,而且她发觉,这些人不惧死亡,不过却害怕水儿这样的招数,明慧看着被废躺在地上的那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也不知道在默念着些什么,半晌,睁开了眼睛,看向苏心漓,“苏施主是个心慈心善之人,若是不满,大可直接给他们个痛快,何苦这样折磨?” 明慧看向苏心漓的目光依旧清澈,只是平静的话语间却流露出不满来,显然,这样的手段,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残忍。 “心慈心善?” 苏心漓从明慧的身边经过,缓缓的走到那群人跟前,在看向那些噤若寒蝉的人的时候,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迸射出冰冷锐利的寒芒,她转过身,轻轻的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这些人想杀我,我又凭什么要放过他们呢?” 苏心漓的面色算是平静的,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嘲弄在里面,对明慧,她心里是尊敬的,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会赞同他的观点。 明慧张了张口,可在对上苏心漓那双锐利冰寒的眸子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说话,苏心漓也没再给他张口的机会,继续道:“您想说我现在好好的,他们并没有成功,是不是?” 明慧一愣,只觉得苏心漓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可以洞悉人心,苏心漓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兰翊舒没有说话,冷冷的瞥了明慧一眼,眉头微微的蹙起。 “那他们若是成功的呢?依着明慧师傅的意思,活该我苏心漓身首异处?然后呢?他们杀我的目的何在?只是单纯的想要我死还是其他呢?”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清清冷冷的,可明慧却觉得她那样子是咄咄逼人的,而且她说的话,在他听来,就如刀子一般,割在身上的时候,钝钝地疼,让人无从反驳,也反驳不了,可能是因为承受过常人未曾承受的,明慧觉得苏心漓那双明净坦然的媚眼儿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仿佛洞悉世事,让人觉得高高在上。 “对那些无辜的百姓,我可以救,但是对这些要杀我的人,他们又如此的不配合,我又怎么说服自己放过他们呢?” 苏心漓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幽幽的,借着夜里的风,刚好可以让她身后跪着的那些人听到,上辈子,她就是太善良了,就算是知道有人对自己心怀叵测,也还是宽容对待,也太过容易信任他人,就算察觉到了异常,轻易就会被别人哄骗,所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放了他们,继续来刺杀我吗?”苏心漓盯着明慧,目光直接与他对视,没有丝毫的退让,而且极为坦然。 “那我,可做不到!” 苏心漓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他能理解明慧想要救这些人的心情,毕竟他是一个心慈的出家人,悲天悯怀,宽恕饶恕,是出家人的秉性,但也仅仅是理解而已,她不要求他像她一样,恩怨爱憎分明,对害自己的人想用什么手段处罚就处罚,他也不能要求她按照他的意思去处事,她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明慧到底知道多少,但是既然他知道她的经历,就应该晓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大概她上辈子的宽容善良也应该是积福不少的,所以才能有重生的机会,并且可以遇上兰翊舒,所以该救的人能救的人,她还是会救。 “对想害自己的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对关心自己的人,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我呢,不愿意让那些关心在意我的人担心,而且还是个极为惜命的人,所以明慧方丈您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您要实在觉得我残忍,看不下去,那就请您离开,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些人脏了这佛门的清净之地的。” 苏心漓的态度强硬,明显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从她重生那一刻,她就在心中暗暗发誓,对于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她绝对不会不忍心,就算不忍心,她也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她不要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意识妇人之仁让那些关心她的人受到伤害,绝对不会。 “明慧师傅,您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就算漓儿心软愿意放了这些人,我也不可能同意的。”他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些想要置漓儿于死地的人,兰翊舒看着这些人,就会不由的想到那黑衣人用手中的大刀举的高高的用力往可能有苏心漓的被窝砍,一颗心完全不受控制的冒火。 兰翊舒说完,给齐云递了个眼色,齐云会意,走到明慧跟前,笑嘻嘻的说道:“明慧大师,请吧。” 齐云的态度看起来虽然恭敬,但是那说话的口气却散漫的很,实际并没有太多的敬意,和那些前来白马寺烧香拜佛的信徒不一样,他对这些鬼啊怪还有神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相信,对明慧这样得道高僧自然也没有太多的敬畏,如果不是上次凤凰之事他替苏心漓解了围,齐云估计都和他动手了,老秃驴,怎么这么啰嗦?这人都杀到这里了,当然不能放过,也就这事情没发生在他身上,这些人想杀的不是他,所以他才能站在这里说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的风凉话,猫哭耗子假慈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齐云心里头也是不爽的人,因为这些人想要杀的是苏心漓,苏心漓是什么人,那可是他家公子心尖上的肉,要是这心尖上的肉出了什么事,他家公子还能好吗?当然不能了,不想他公子好的人,千刀万剐那都是轻的。 明慧看了苏心漓一眼,又看了眼苏心漓一旁站着的面色冷凝的兰翊舒,良久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老衲告辞,得饶人处且饶人,希望你们少造杀孽。” 明慧说完,挥了挥手,袈裟宽大的袍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他悲悯的看了眼那些满怀希冀看向他的人,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方才说话看向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压根就没看他,一直到明慧离开,她才回过身,看向他离去的背影,明慧想要救这些人的心情,她能够明白,因为上辈子,她不止一次有过,但是那样的事情,就只有以前那个好骗的苏心漓才会做,现在的她不会。 齐云一直将明慧送到了院子外面才回来,才一进来,就将门给合上了,还找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那些黑衣人听到关门的声音,心里一惊,那不多的希望也燃烧成了灰烬。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苏心漓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低头环视着那些噤若寒蝉的人,那些人的双手被绑在身后,抬头看向苏心漓的时候,满是不安和纠结。 “还是不说吗?”苏心漓冷声问道,眉眼冰冷,那双眼睛,仿若结了层寒冰。 “都不想说是吗?好,既然都不想说,那我就成全你们,来人,把他们的舌头拔了!” 苏心漓是站在一群人的身前,不过她手指的方向就只有一个人,被她手指到的那个人眼睛在瞬间瞪的很大,额头冒了大量的冷汗后,一下就晕了过去,而其余的人,也有些被吓傻了,看向苏心漓的眼神,是完全无法掩饰的慌乱和惶然,还有诧异。 水患,雪灾,琉璃第一个女丞相,主动请求皇上赐婚给一个平民,不论哪一桩都足够让一个人成为话题的人物,而这些一起的话,就会让那个话题人物成为传奇,苏心漓现在在琉璃,就是个传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既如此,这些人自然也是知晓的,而外人口中述说的苏心漓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人美心善。 苏心漓的容貌如何那是有目共睹的,自不用说,至于心善,那也是人尽皆知的,如果她心不善的话,怎么会在发生水患的第一时间拿出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救济灾民,当初京陵城施粥的,她可是第一人,几乎人人在提起苏心漓的时候,都是夸赞,还有感激,每个人都这样说,这些黑衣人自然也是这般认为的,所以当苏心漓说要拔掉他们舌头的时候,他们除了害怕,还有浓浓的诧异和惊讶,尤其苏心漓还是一脸的正色,眉眼间却是说不出的狠厉,满身凛然的煞气,和他们认知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他们意识到,苏心漓并非在开玩笑,他们觉得,自己的认知完全被颠覆了,而心中还温存燃着的火苗在瞬间彻底被熄灭,熄灭后,甚至还被泼上了水。 他们原先真以为,苏心漓是个心善的人,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她应该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传言根本就不可信,不但不可信,而且还害死人。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水儿就掰了掰手指,扭了扭头,就已经跃跃欲试,有反应稍快一些的已经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我——我说。” 因为太过紧张,那一个个说话的时候舌头就和打了结似的,说话结结巴巴的,根本就不利索,苏心漓看着他们惊恐的模样,满意的勾起了唇角,与此同时,水儿也站在了苏心漓的身后。 那人张了张口,但是因为害怕,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他们用力咽了咽口水,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有人给我们银子,让我们杀——杀你!” 那人说完,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方才苏心漓出来的时候,他们觉得这张脸实在是惊艳的让人痴迷,但是现在,他们却不敢多看。 “谁?”苏心漓听他们说完,立马追问道,没人回答,他们都看向了被水儿折腾的生不如死的那个人,苏心漓却看向了他们,他们一个个齐齐摇头,“我们真的不知道了。” 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苏心漓的模样,惶恐又诚挚,那一个个大男人的脸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就像小狗似的,苏心漓是真的相信,他们确实不知道更多,也是,想杀她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那个人,怎么会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那些人说完这句话后,就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沉思的苏心漓,然后不停的求饶,如果不是齐磊一早告诉了她他们的身份,她简直不能想象,这样的一群人居然是杀手。也对,杀手又怎么样呢,杀手也是人,他们自然也怕死,尤其看着其他人生不如死,更会觉得胆战心惊。 “带他们下去。” 兰翊舒看着那群不停叫嚷着的人,有些嫌恶的命令道,很快,那群黑衣杀手就被人带了下去,经过这么一闹,天已经蒙蒙亮了,苏心漓和兰翊舒重新回了屋,齐云齐磊他们也各自回去休息了,不过各人的门口,都有人守着。 “买凶杀人,兰翊舒,这样的手段,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第两百一十九章:惩罚 第两百一十九章: “买凶杀人,兰翊舒,这样的手段,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其实,方才在院子,那人说是有人花银子买通了他们杀她,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的时候,苏心漓就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些熟悉,就好像之前发生过一般,她一进屋就想起来了,这样的事情,她确确实实是经历过的,去年,苏博然三十岁生日,她去寺庙为他祈福的时候,途中遇上了土匪和强盗,被劫到了乱葬岗,那次的事情,就是方姨娘做的,这两次的事情,何其相似?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方静怡的那个女人,苏妙雪说她已经回来了的女人,苏心漓越想,心里面那个声音就越想,她告诉自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静怡做的。 苏心漓说完,走到桌旁,给自己和兰翊舒都倒了杯茶,因为放的时间有些久,茶水都已经有些凉了,苏心漓怕冷,就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然后在桌旁坐下了,“看样子,那个人真是恨不得我马上就死。” 苏心漓手微屈,放在桌上,冷哼了一声,她的脸色和眉色都是冰冷的,像是染了一层寒霜,嘴角却是抿着的,那微微上翘着的的弧度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苏心漓现在已经完全从晚上的事情冷静下来了,她坐在凳子上的时候,将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梳理了一遍,唇边的笑意更冷了,而且还多了一重轻蔑,晚上的刺杀,在她看来,绝对是个败笔,这样的失败,不可能是精明的慕容雨背后那个人做的,因为太蠢了,当然,苏心漓相信,自己的对手,并不是那么愚笨不堪的人,那就是对方太多的急躁了。 他随行的这一伙人,除了流朱不会功夫,不论是齐云齐磊,还是林景水儿,随便哪一个都是高手,而兰翊舒的身手则是最好的,兰翊舒的身手,苏心漓自然是见识过得,不过她并不确定是最好的,但是水儿和齐云齐磊都提过,齐云齐磊水儿三个人,水儿的功夫最好,力气也最大,这是公认的,但是水儿说过,她比不上兰翊舒,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她是因为尊敬兰翊舒才如此谦虚,不过一贯不撒谎的齐磊也说,不论是身手还是内功,水儿都不及兰翊舒,不过这一点,苏心漓料定,晚上前来刺杀她的那个人必定不知道。 虽然屋子里刚刚才经过一番剧烈的打斗,不过苏心漓和兰翊舒在外面处理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人将屋子清理了一番,恢复的和苏心漓刚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而且空气中,并没有苏心漓想象的会有的血腥味。 苏心漓记得很清楚,进她屋子里的黑衣人有四个,个头都挺高的,他们在发现床上没人后,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他们转过身,在看到她和兰翊舒从床后出来的时候,有吃了一惊,也有些被吓到了,但是在他们发现就只有她和兰翊舒两个人后,他们的态度明显发生了转变,他们口出狂言,调戏她同时奚落兰翊舒,对兰翊舒,他们显然是轻视的,对功夫比兰翊舒弱的水儿他们尚且心生恐惧,对兰翊舒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惧意呢?这就是说,他们应该并不知道兰翊舒会武的事情,只是将他当成个文弱的谁都可以打倒的书生对待,还有,她与兰翊舒同眠的事情,他们也是一无所知,不然的话,晚上来刺杀他们的不会是这样的一伙人,也应该不止就这样几个人,这也就是说,那个人在动手之前,并没有将情况调查清楚,这十有八九是因为她太急迫的想要除掉她。 慕容雨他们那一伙人,绝对比谁都有耐心,就她现在的处境和在琉璃的地位来说,想她倒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是真正敢动手的却没有几个,苏心漓并不确定这次刺杀她的人就是方静怡,但肯定不是慕容雨。 苏心漓的模样满是讥诮和轻视,虽然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惧意,不过兰翊舒看着,却觉得极为难受,他盯着苏心漓,看着看着的时候,忽觉得昏暗的灯下,那人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晰,好像凝成了水雾,快要消失了一般,兰翊舒越看越觉得心慌,心里闷闷的,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时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一惊,几步就走到了坐在凳子上的苏心漓跟前,将正要开口说话的她搂在了怀中。 苏心漓正想告诉兰翊舒自己的猜测,她怀疑这次的事情和方静怡有关,她同时也想问问兰翊舒那些杀手的等级,大概评判一下她现在的状况如何,一下被兰翊舒紧搂住,有些发懵,因为她是坐着的,脸刚好贴着兰翊舒小腹的位置,她长长的羽睫扇了扇,正准备抬头看兰翊舒问他怎么了,兰翊舒手上一紧,她的脸紧贴着兰翊舒,根本就动弹不了,苏心漓并不知道兰翊舒为什么会这样样子,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靠着,两个人,良久都没有说话。 苏心漓的脸贴着的是兰翊舒小腹的位置,她的眼睛自然是看不到兰翊舒的脸的,所以她并不能看到兰翊舒的脸,此刻的兰翊舒,他的模样,从未有过的纠结,脸色也很不好看,那双眼睛,似乎有千言万语,好几次,他动了动唇,想要对苏心漓说些什么,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漓儿。”兰翊舒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叫了声,那载满了他情绪的幽然声音传到了苏心漓的耳畔,苏心漓一愣,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兰翊舒搂的有些太紧了,她这样靠着,有些快要不能呼吸了,不过苏心漓敏感的察觉出兰翊舒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他需要这样的拥抱,就像之前她遇到了难过的事情一样,所以一直都没有开口催促,她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晚上的种种,她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头涌现出也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涩,还有对兰翊舒的浓浓的愧疚,她想,自己大概是让兰翊舒觉得担心了吧。 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因为曾经经历过,所以她是明白的,她曾经太多次为颜司明牵肠挂肚,他一不在身边,她晚上就会不安,就担心他会出什么事,虽然现在想起来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她还是隐约能明白那种滋味的,很不好受,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抱歉,明明知道是煎熬,却让自己如此亲近的人承受。 “我没有事。” 兰翊舒搂着苏心漓的手松了松,苏心漓轻轻的将他推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他看,那样子,认真又真挚,她是真的没有事,原本,这些事情,是要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的,现在,身边有个人陪着自己,她很满足,而且她也确实没什么事,没受到任何的伤害,而且,她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从她准备将自己扯进棋局的那一日开始,她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这些,无法避免,也避无可避。 苏心漓想对兰翊舒说对不起,可那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了,她想,兰翊舒想听到的,应该也不是这三个字,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握住了兰翊舒的手,两个人的十指,紧紧的扣在一起,牢牢的缠住了,没有任何的缝隙,苏心漓看了眼,抬头看向了兰翊舒,笑了笑,“兰翊舒,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要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想要陪着你一起。” 苏心漓的话,说不出的真挚,之前,在猜测兰翊舒的身份时,她心中是有些害怕的,因为她不想再和皇室的人有任何的牵扯,她不想再在那座深宫生活,总之,那里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抗拒排斥,但越是和兰翊舒相处,她的心就越软,她一直都在让步,不知不觉间的,完全没了之前的坚持,她越来越觉得,只要和兰翊舒在一起,别的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想要和她厮守到老,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那双在夜里清澈明亮的眼睛,紧抿住嘴唇,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涌现出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那个声音告诉他,苏心漓应该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而现在,那种预感和直觉,越来越强烈,汹涌如浪,不止一次的,他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苏心漓,但是他又害怕,因为她说过,她绝对不会再嫁入皇室,所以,从自己确定对她心意的那一刻开始,他所有的谋划,就开始止步不前,不论旁人怎么劝,他就是按兵不动,以前,他一直都觉得爱江山更爱美人只是个笑话,为了美人放弃江山就是傻子,所以他一直都觉得父亲好傻,但是现在,他发觉,自己也成了那样的傻子,而且还不怨不悔,甘之如饴。 他只要苏心漓,他的身边是一定不能没有这个女子的,因为太爱,因为太过在意,所以胆小畏惧,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对苏心漓坦承真相,好几次,那些话都到嘴边了,就像现在,但是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苏心漓,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的眼睛,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这一句话,只要她不离开他的身边,什么都好。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伸手抚平兰翊舒褶皱的眉头,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对于自己那个猜测可能就是事实的可能性,她不是不害怕的,也不是一丁点都不介意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已经离不开兰翊舒了,她并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兰翊舒为她付出这么多,就算是牵扯原则性的问题,她让步,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苏心漓牵扯兰翊舒的手,两人一起走到床边坐下,她感觉,晚上的事情,兰翊舒比她还要害怕,她心里是觉得愧疚没错,但是又觉得幸福安心,兰翊舒必定是极为在意她才会如此,虽然确定过兰翊舒的心意,但是这样的想法,总会让她的心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在一起这么久,除了占她便宜的时候,兰翊舒死皮赖脸的,他很少会有这样的孩子气。 苏心漓走到床边坐下后,直接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转身上了床,见兰翊舒还在傻坐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兰翊舒回身,苏心漓指了指重新布置过的被窝,“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没有出手呢,明日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早些休息吧,养精蓄锐的。” 苏心漓挑了挑眉,手指了指兰翊舒的眼睛,拧着眉头有些嫌恶的说道:“兰翊舒,你都有黑眼圈了,要再不休息的话,明日还怎么——”见人啊? 苏心漓是知道兰翊舒的,他向来比谁都还要爱惜自己的形象,她这样说,是为了让兰翊舒早点休息,因为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她有些困了,她想要休息,其实,苏心漓心里也是有些难过的,只是装作一副不在意无所谓的样子而已,怎么可能不难过呢?那么多的人想要杀她,她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彼此间利益的冲突,她确实说服自己了,但是那些刺杀她的黑衣人,苏心漓知道,他们并不无辜,只是她心里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也不想用那样残忍的手段对付他们,但是很多时候,尤其是她现在这样的处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没得选择,也无从选择,因为她惜命,所以对那些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她就不能心慈手软,也因此,她只能不停的造所谓的杀孽,在她看来,趁着现在犯困的时候,睡觉绝对是个自我催眠的好法子。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呢,陡然睁大了漂亮的媚眼儿,因为她觉得就在咫尺的兰翊舒,他的眼神在瞬间忽然变的锋利起来,有一种寒芒迸射了出来,苏心漓觉得不对劲,她是半跪着的,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身子下意识的后退,她的反应不慢,但是兰翊舒的动作却更快,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苏心漓学武习舞,身体的柔韧性自然很好,为了避免自己的腰受到伤害,她的腿微微一伸,而她这样的动作,无疑给了兰翊舒很大的便利,兰翊舒一下就将苏心漓压在了床上。 “兰翊舒,你想——”做什么? 再一次,苏心漓没能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之前是因为惊吓,而现在——她的唇已经被兰翊舒封住了,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被吻的前一刻,苏心漓都还在张嘴说话,因为嘴巴张的很大,兰翊舒的舌一下就探进了苏心漓的嘴巴里面,勾住了她的舌,苏心漓就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瞬间就傻了,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她与兰翊舒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是同榻而眠,拥吻这种事情,自然不是第一次,情到浓时,兰翊舒常常会克制不住,但是次数也不多,不过兰翊舒向来是个很有节制的人,应该说,他很有自知自明,他知道,自己对苏心漓这个人,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像这样热辣的吻,他肯定不会选在床上,因为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所以这对两个人来说,还是第一次。 苏心漓在被推倒的那一瞬间,手下意识的想要将兰翊舒推开,但是伸到一半的时候,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手上那不多的力气,仿佛完全被抽干了一般,根本就动弹不了了,兰翊舒吻的极是用力,像是要将苏心漓吞进自己的肚子里似的,迷迷糊糊的,苏心漓觉得一贯像是点了火的兰翊舒,他的身上似乎有些凉,他紧贴着自己的嘴唇就是凉的,还有颤抖,她能感觉到,他似乎在极大的不安。 这样的兰翊舒,让苏心漓不由想到上次颜宸玺被刺杀,兰翊舒去找他时失踪,那段时间的自己虽然在人前若无其事,但是夜里却会经常被那场真实的噩梦惊醒,忐忑不安的,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来着,苏心漓觉得,就算知道此刻兰翊舒就在她的身边,但只要想起,依旧会觉得心神不宁,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痛,针扎般的疼痛,苏心漓的心,一下就软了,原本推开他的双手有些不受控制的缠住了他的脖子。 兰翊舒的一只手依旧搂着苏心漓的腰,像藤蔓缠在自己需要依附的树上,紧紧的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好像不会松开,这样的拥抱,让兰翊舒觉得真实,他深爱着的那个人,就在他的怀中。 苏心漓有一种头晕目眩的窒息感,不过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种窒息感是因为兰翊舒的吻,还是因为他抱自己抱的太紧了,亦或是因为心里的悸动。 屋子里的光,依旧不怎么明亮,不过那么近的距离,兰翊舒却将苏心漓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她两边的脸颊红红的,一双眼睛湿漉漉水汪汪的,极为惹人怜爱,兰翊舒心中却又痛有很,虽然晚上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害怕,莫名的害怕,就担心苏心漓会出什么事,他知道苏心漓会照顾保护好自己,但他却觉得百密终有一疏,这或许是胡思乱想,但是他控制不住,可偏偏苏心漓这个当事人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样子,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简直没心没肺,她不知道他会担心的吗?她不知道他有多害怕吗?就算是为了抚慰他,也不应该这个样子啊。 上次颜司明动手刺杀苏心漓的时候,他身在局中,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但是今日,看到有人拿刀挥向苏心漓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滋味,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好,他一早也知道,苏心漓爬的越高,处境就越是危险,但事先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临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强敌,兰翊舒并非胆怯,但心里的害怕却是真的,怎么都控制不住。 兰翊舒的吻极为的霸道,开始,他是为了惩罚苏心漓,但是渐渐的,他的愤怒,他的意识,还有他的理智在这样的深吻中全部燃烧成了灰烬,到最后,最剩下最为原始的男女之间的情动和悸动,他的吻越来越深,搂在苏心漓腰上的手,慢慢的伸向了苏心漓的衣裳,此刻的苏心漓,她的大脑就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兰翊舒一吻她,她就觉得浑身都在颤抖,然后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楚的,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她能感觉到兰翊舒正在解她的衣裳,苏心漓并没有马上去制止,而是在纠结,她混沌的大脑想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该不该制止呢? 从理性的角度上来说,她应该叫停的,因为这里是寺庙,佛门清静之地,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辱斯文,有悖她之前接受过的教养,而且,这里也是她母亲生前静修的地方,但是苏心漓奇异的发现,就算兰翊舒现在嘴唇紧贴着的并不是她的唇,她的嘴巴可以说话了,但是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唯一能发出的就是那种她自己听的会恨不得钻进地洞的声音,所以开口拒绝,对苏心漓来说,似乎是徒劳,最重要的是,苏心漓感觉到了兰翊舒的难受和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然后她心里觉得,这样亲密的接触,似乎确实是个方法。 兰翊舒和苏心漓一样,理智也在崩溃的边缘,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继续了,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根本就无法受意识控制,从始至终,兰翊舒的目光都落在苏心漓的脸上,她纠结挣扎的模样,他自然也看在眼里,兰翊舒觉得,她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虽然勾人,但清澈又无辜,还有些懵懂,让兰翊舒陡然生出一种自己在犯罪的感觉,他强迫自己,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身体就像失了力似的,跌在了苏心漓的身上,胸口上闷闷的闷疼让苏心漓一下清醒了许多,她睁开眼睛,因为害羞,她觉得整个人燥热的难受,尤其是兰翊舒倒下,脸贴着的那个位置,兰翊舒因为克制和隐忍,灼热的呼吸全部洒在了上面,烫的厉害,好像灼烧出一个洞来。 兰翊舒能主动‘偃旗息鼓’,那自然是最好的,苏心漓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激发兰翊舒的恶魔因子,保持着双手微微举着的姿势,动都不敢动一下,温软的身体僵硬的很,就只有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茫然又紧张,配上那张红的仿佛快要滴出血来的脸,可爱的紧。 她到现在都还在困惑,兰翊舒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生气?不但生气,而且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发了这样的疯。 兰翊舒靠在苏心漓的身上,他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跳也很快,咚咚咚的,他都能听得到,贴着他的一起,两个人都有些失衡了,过了好半天,就在苏心漓僵硬的身体快要发麻的时候,兰翊舒的一只手撑着床,抬起了头,在看到红着脸,紧抿着唇,一副仿若受惊似小兔子一般的苏心漓时,只觉得可爱无比,兰翊舒急躁的心,忽然变的柔软平静,他怎么会和苏心漓生气? 兰翊舒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苏心漓身上一松,长长的吐了口气,兰翊舒见状,紧绷着的脸有了笑意,他再次凑到苏心漓跟前,苏心漓的身体下意识的向床的内侧缩了缩,兰翊舒故意沉着脸,威胁着说道:“明日回去,你必须什么都听我的,要不然的话——” 苏心漓眨了眨眼,兰翊舒勾着唇,故作邪恶道:“回去看我怎么惩罚你。” 瞪大着眼睛的苏心漓摸了摸自己被吻的有些肿痛的嘴唇,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第两百二十章: 第两百二十章: 对苏心漓来说,兰翊舒这一番折腾,简直比她之前被刺杀受到的惊吓还要大,苏心漓躺在床上,靠在兰翊舒怀中的时候,就算他只是单纯的搂着自己,并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但是苏心漓却觉得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酥酥麻麻的,有一种她完全说不出来的不适感,她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在发烧,滚烫滚烫的,浑身都在发烧,心跳也很快完全失去了规律,虽然上下眼皮有打架的趋势,但是头皮和意识却是清醒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兴奋,根本就睡不着,唇上的刺痛告诉苏心漓,方才那所有的一切,并非只是她的幻觉。 苏心漓犯困,想要睡觉,但就算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她想要找兰翊舒说会话,大脑还是有些混沌的她想问兰翊舒,自己晚上做错什么了吗?还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不然的话,兰翊舒为什么要惩罚她?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了,她倒是想问兰翊舒,像以前在苏府那样,她要睡不着,直接就开口找他陪自己说话,但是现在,头顶上方呼出的气息依旧有些粗重,所以苏心漓根本就不敢开口,就怕自己又做错什么,惹的兰翊舒不快,就在这样的纠结和不安中,苏心漓闻着兰翊舒身上独有的熟悉的气息,听着他还是有些紊乱的心跳声,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和苏心漓相比,兰翊舒休息的时间更多,之前苏心漓还睡了几个时辰,他就合上了眼睛,并没有睡过去,但是一贯精力旺盛的兰翊舒也不觉得困,神经因为某种兴奋的冲动神经,让他现在还是挺清醒的,他的心跳和苏心漓一样,都是有些失衡的,一直到苏心漓睡过去,在安静的夜里,他听到苏心漓柔美恬静的呼吸,兰翊舒的心跳才慢慢的恢复正常,他微侧过身,看向已经睡过去的苏心漓,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上面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湿了兰翊舒的掌心,兰翊舒勾着唇笑了笑,“这样也能睡得着。” 他的笑容有些无奈,还有种说不出的宠溺在里面,那无奈的叹息,更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如果现在,她身边躺着的是另外一个男子,以苏心漓的警惕和戒备,她肯定是睡不着的,因为是他,她可以这样的安心踏实,这一点,兰翊舒十分肯定,所以他心中也是愉悦的。 苏心漓确实被折腾的够累,睡的很沉,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都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喉咙干干的难受,尤其是嘴唇,像是脱了皮似的,火辣辣的仿佛在烧,十分的不舒服,苏心漓睁开眼睛,手下意识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兰翊舒已经不在了,她手肘撑着床微微坐直,伸手撩开了帘子,明媚的阳光一下就射进了她的眼睛,苏心漓抿着唇,用手遮挡住因为不适眯起的眼睛,兰翊舒并不在屋子里,但是屋子里是有人的,流朱就在一旁伺候着,苏心漓都还没下床呢,流朱就发现她醒了,忙走了过去,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红着脸后,很快垂下了脑袋。 苏心漓这会嘴巴也干的厉害,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她张了张口,贴在一起的上下嘴唇被扯开的时候,丝丝的疼,还有喉咙也冒火,吞咽的时候,就算极为小心,还是觉得生疼,仿佛是在喷火。 “给我倒点水。” 苏心漓吩咐了一声,流朱闻言,哦了一声,抬头再次看了眼苏心漓,她方才只觉得苏心漓的嘴唇惨不忍睹,而这话总让她不忍直视的惨不忍睹是某些原因的痕迹,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苏心漓这一开口,她很快想起来苏心漓可能渴了,她转身就给苏心漓倒了杯温水,苏心漓喝了水之后,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不过那样子,却着实有几分狼狈的。 除了嘴唇上有明显被啃咬过的痕迹,苏心漓的发丝明显有些凌乱,不过虽然中途有被打扰,但是她睡的时间并不算短,所以精神也还算好,脸色也不差,不过领口却有极为暧昧的痕迹,她的衣裳并不整齐,所以想当然的,那暧昧的痕迹,一下就曝光在流朱的眼前,流朱刚刚就不敢仔细看,而这仔细看了后的结果,更让她觉得心惊,心里头完全不受控制的闪过万千猜测,以致于她从苏心漓的手中接过茶杯的时候,特意身子前倾,让她身下坐着的地方多瞄了几眼,她倒是想问,但实在开不了那个口,因为太不好意思了。 流朱觉得自己就不明白了,兰公子和小姐在一起都那么久了,两个人虽然睡在一起,但一直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到现在都还没有越过雷池一步,苏府高床暖枕的他们不要,怎么偏偏选在这样偏僻而且条件恶劣的地方,而且还是白马寺?流朱实在是困惑这各种的缘由。 “小姐,要不要准备热水沐浴?”流朱犹豫了半晌,嗫嚅着问道。 苏心漓一开始当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问候,因为她在苏府的时候,早上若是出门,起床后时常会沐浴,但是这是白马寺,而且还是青兰园,一时要那么多的热水有些麻烦,而且这里沐浴的话,实在并不是那么方便的,苏心漓看向流朱,正要拒绝,立马就察觉出流朱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流朱是低着头的,她倒是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她两边的耳尖还有大半张脸都是红红的,她似乎并不怎么敢看她,苏心漓见流朱这样,一下就想到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微敞开的衣裳明显有些凌乱,最要命的是,她的肚兜是半挂着的,她一低头,很快就发现,雪白的胸口,那殷红的唇印,苏心漓再想到流朱的反应,就恍然大悟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下,换她自己脸红了。 “不用,我肚子饿了,准备早膳吧。” 苏心漓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打发流朱出去,话出口,估计是因为心虚多想了,反而更加羞涩起来,不过她倒是想沐浴的,只是这里的环境实在有些简陋,青兰园并没有烧水的地方,也没有沐浴的地方,昨晚上她睡前,流朱放了好几个热水袋在她的床上,不过如果不是有兰翊舒的话,她应该还是会觉得冷。 流朱道了声是,低身退了出去,到房门口的时候,苏心漓又忽然将她叫住,“兰翊舒呢?” 流朱闻言,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苏心漓,恭敬的开口道:“奴婢不知道,不过兰公子交代了,他说有事要处理,所以让奴婢在此等候小姐醒来,不过会很快回来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印记,随即开口道:“你先打水进来。” 现在天凉,尤其是白马寺这边都是山和树,风有些大,水很容易就凉掉,所以是要从白马寺的客院提水过来的,流朱出去了好一会才提了桶水回来,她原是想留下来伺候苏心漓的,被她拒绝了,就去给苏心漓准备早膳了。 苏心漓简单的梳洗了一番,重新换了身衣裳,对着镜子整了整,她刚做好这些事情,流朱刚好从外面进来,一起的除了白马寺的几个小和尚,兰翊舒也回来了,苏心漓看到兰翊舒,羞涩一笑,然后不着痕迹的垂下了脑袋,两个人一起走到桌旁坐下,白马寺的小和尚放下东西后就离开了,留下来的流朱将吃食一样样的在苏心漓和兰翊舒跟前摆好,见已经没什么需要自己做的,这才躬身离开。 “你什么时候醒的?”有兰翊舒在,她睡的确实比较沉,但一般情况下,兰翊舒要起来的话,她都是能够察觉到的。 “起来好一会了,我见你睡的正香,没忍心吵醒你,刚刚我出去找齐磊问了一些关于昨晚上的事情。” 兰翊舒轻描淡写,看着苏心漓将流朱送到她跟前的白粥喝下去的时候,眸光闪了闪,然后垂下了脑袋,如苏心漓所说的那般,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兰翊舒精神并不是很好,眼圈乌青,那憔悴的模样,落在苏心漓的眼里,她极是心疼。 苏心漓听兰翊舒这样说,也没有多问,只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再次指了指兰翊舒的眼圈,“兰翊舒,你昨晚没睡好。” 苏心漓指了指自己的眼圈周围,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她端着屁股坐着的凳子,往兰翊舒的方向挪了挪,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左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等回去的,你一定好好休息,我保证,没有你的允许,我一定不会跨出苏府半步的,我就在府里陪着你。” 苏心漓说的信誓旦旦,兰翊舒听着,嘴角向上翘起,盯着她看,一副质疑的模样。 兰翊舒和苏心漓,两个都不是多话的人,尤其是兰翊舒,基本不会和外面的人说几句话,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气氛总不会陷入沉默,因为苏心漓要是不愿意开口的话,兰翊舒就会一直说,而兰翊舒要是不想说话的,苏心漓的嘴巴就会喋喋不休的,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可彼此依偎在一起,给人的感觉,也从来不会冷清,他们自己觉得不会,看着他们的旁人亦然。 苏心漓见兰翊舒狐疑的盯着她,挑了挑眉,极是认真的说道:“我说真的,我就陪着你,过段时间就是太后六十大寿了,我肯定要花点时间给她准备寿礼的,准备好寿礼之后,南夏和大金等国的使臣估计就该到了,在他们到京陵城前,这段时间我还是比较自由的。” 苏心漓顿了顿,神色变的极是严肃,“他们既有心想要对外公他们下手,这次来,肯定不会安生,到时候肯定得费多点心思。” 苏心漓并非百分百确定这次南夏来的和颜宸玺身上的蛊毒就有联系,但是她听说南夏的灵女回来,灵女在南夏的皇灵一族,地位是最高的,极擅蛊毒,苏心漓肯定,她要是愿意,肯定有法子,还有就是大金,一直以来,他们都野心勃勃的,原本,这次水患会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却被她给破坏了,他们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年的棋局,养精蓄锐这么多年,也该动手了,而且依她上辈子的记忆,他们似乎也是这时候动手的。 兰翊舒点了点头,恩了一声,看着苏心漓平静的眉眼,有些心疼,她要做的,要担忧的,似乎太多太多了。 “兰翊舒——”苏心漓盯着他的眼睛,继续往他的身上靠了靠,双手一起握住他放在桌上的左手,“这段时间我就陪你了,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一定不会违抗您的意思。” 苏心漓的模样认真的紧,就差滴血起誓了。 “所以你千万不要生我气,你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吧,安排妥当的话,那我们就用早膳,用了早餐后,我们一起去向明慧方丈辞行,然后回去。” 苏心漓人长的美,五官极为的精致,那张漂亮的脸上,最抢眼的当属那双眼睛,眼波流转间,极为吸引人的眼球,当她这样认真专注又诚恳的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仿佛可以勾人,勾的让人心动,兰翊舒现在就有这种感觉,苏心漓的外貌确实吸引人,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她的心性,坚强不拔,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摧倒,她绝对是坚强的,而且就算是对兰翊舒,她也几乎不撒娇,除了讨好长辈,让他们放心。 在兰翊舒看来,很多时候,苏心漓都是不解风情的,因为多数的时间,他们彼此商量的事情,都和风月情爱无关,所以当她用这种带有几分讨好的撒娇口气和他说话的时候,兰翊舒就觉得没有抵抗力,他想,自己心里的城墙不管筑的多高多坚固,只要苏心漓她愿意,轻易的就可以摧毁他的心房,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会心软,而且,兰翊舒早就不生苏心漓的气了。 兰翊舒也看向苏心漓,那柔和的眼神,只有在看自己的爱人时才会有,其中的宠溺和包容,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这其中,还有一定要保护好她的执念,他只是重重的恩了一声,算是对苏心漓的回答,他伸手整理着苏心漓耳鬓的发丝,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苏心漓和兰翊舒用完了早膳后,快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边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才刚睡醒的她一直都哈欠连连的,困的直打眼泪,困的不行,苏心漓想要找兰翊舒,才一回头,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那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困的话就睡吧,不要硬撑着。” 苏心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她自己太困了,也可能是那怀抱太多的温暖让她安心,他轻拍着她背的动作让她觉得极是舒服,还有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带着可以催眠的力量,苏心漓的眼皮一直都在打架,一下撞进那怀抱后,非但没有变的清醒,反而因为有了依靠,变的更重,苏心漓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让自己变的清醒,但是她的人被抱住了根本就动弹不得,到最后,她一直在打架的上下脸皮终究是承受不住这样排山倒海般的困倦来袭,缓缓的合上,没一会,苏心漓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兰翊舒一下下轻抚着苏心漓的背,一直到确定她睡着了,才缓缓的开口道:“我说了,今日,你要乖乖听从我的安排,乖乖睡一觉。” 兰翊舒说完,低头吻上了苏心漓的发,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出了屋,流朱水儿还有齐云齐磊都在外面守着,见兰翊舒出来,只是态度恭敬的站着,兰翊舒抱着苏心漓,并没有直接乘坐马车,而是去了明慧方丈的禅房,跟在他们身后的流朱水儿等人则站在禅房外的门口守着。 明慧似乎料到兰翊舒这好时候会带苏心漓来,在看到兰翊舒和苏心漓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他从蒲团上坐了起来,朝着兰翊舒和昏迷的苏心漓行了个礼,道了声阿弥陀佛,兰翊舒并不看他,而是将苏心漓放到了一处柔软舒适的地方。 “我先将她放在你这里,在她醒来之前,就麻烦你在这里守着她,别让她出什么事。” 兰翊舒清冷疏落的口气听起来不像是叮嘱,倒像是命令,明慧看了眼在铺着垫子的蒲团上休息的苏心漓,又看了眼神色认真的兰翊舒,“这都是贫僧该做的。” 他答的极为诚恳,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让兰翊舒放心不少,他点了点头,“那她就拜托你了。” 不论是兰翊舒还是苏心漓,他们心里都清楚,昨晚上那些只是小角色,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今日就不一定了,兰翊舒是断然不肯苏心漓冒半点风险,至于他—— 如果是硬碰硬,兰翊舒是一丁点都不害怕,不论是自己,还是随行的这一批人,对他们的身手,他都有信心,如果是蛊毒,那个人,是不会让他有事的,至于颜宸玺—— 兰翊舒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去,他都还没离开呢,明慧就追上去叫住了他,“殿下。” 兰翊舒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殿下这些年过的可好?” 明慧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发颤,兰翊舒只回答了一句和明慧问的完全不相干的话,“照看好她。” 兰翊舒说完,挺了挺有些僵硬的背,直接离去,他才走到门口,就有一身穿雪白狐裘的女子走到他的跟前,那狐裘的后面有一顶很大的帽子,那女子戴着帽子,大半张脸都被帽子挡住了,根本就看不清脸,不过从侧脸看去,与苏心漓有几分相似,身形也和苏心漓差不多,她的言行举止,和苏心漓也很像,看着,就像苏心漓本人,流朱在看到那女子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浓浓的惊讶的神情,她满是讶异的看了眼兰翊舒的背影,直到水儿扯她的衣裳,她才回过神来,跟在了兰翊舒和‘苏心漓’的身后。 白马寺的门前早就备好了马车,一行人先后上了马车。 ** 兰翊舒走后,明慧找人送了床被子进来。 苏心漓虽然人已经昏睡过去了,但可能是药物作用造成的昏迷,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不论是方才在青兰园她靠在兰翊舒的身上,还是兰翊舒抱着她到了明慧方丈的禅房,兰翊舒说的话,包括他对明慧的那些叮嘱,苏心漓都听得到,昏迷的苏心漓觉得极为的不安心,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她想要清醒过来,但是往常,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的事情,现在不知怎的,她怎么都做不到,上下眼皮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人,任是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她想要张口求助,但是喉咙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大脑也是,意识越来越模糊,苏心漓只觉得自己完全处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分分秒秒,她不停的煎熬着煎熬着,身不由己,这一波挣扎的后果就是苏心漓再次睡了过去。 明慧就坐在一旁,睡梦中,苏心漓的挣扎,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能感觉得到,此刻的苏心漓,极为的艰辛,她睡的实在是太不安稳了,眉头紧蹙着,都快成山堆了,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她的脸色,也是极为的苍白憔悴,让人看着心生不忍,明慧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盘腿坐在了蒲团上,然后静心打坐。 再次睡过去的苏心漓再次陷入了梦境,那个就算是在梦中,依旧会让她害怕让她心惊让她心痛让她落泪的噩梦,堆满死尸的战场,一身着紫衣的男子靠在城墙上,他身上的许多地方,都插了箭,他的脸上身上全部都是血,并且还在持续不断的呕血,那张脸,一开始只是模糊的,然后呢,她一点点的靠近,一点点的靠近,终于,她看清了那张脸,那张刻在她心上的清俊的脸,是兰翊舒。 苏心漓想要尖叫,梦中的她也确实尖叫出声了,她伸手探了探兰翊舒的鼻子,已经没了气,她张大着嘴巴,将兰翊舒搂在怀中,一下就哭出了声,而事实上,睡梦中的苏心漓,确实在落泪,然后,梦中的苏心漓,又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中间是车道,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山峦,还有悬崖,苏心漓看着,只觉得眼熟,她很快就想起来了,这是从京陵城到白马寺的必经之地——盐山山脉,上次她就是在这里被刺杀的,她看到了自己缓缓行进的马车,车里面有兰翊舒,好像还有自己,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因为她是在马车的身后,所以根本就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状况,她快步奔上前去,又是一大群人—— 他们有的穿着绿色的衣裳,就像春天的绿草,还有一些穿着灰色的衣裳,是那种和树皮一样的灰色,他们的个子很矮很瘦,身上描绘着很奇怪的图案,并不像是琉璃的人,他们的腰上,缠着许多许多的葫芦,两边的人忽然动手,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忽然扯下了腰间的葫芦,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洒向了兰翊舒等人。 虫子,好多好多的虫子,黑色的,青色的,各种各样颜色的蛊虫,爬满了兰翊舒的身,钻进了他的身体,苏心漓一惊,下意识的紧咬着唇,嘴皮都咬破了,咸涩的血腥味还有尖锐的疼痛,让睡梦中的她恢复了些许的意识,她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双手完全不受控制的紧握成拳,她觉得害怕,那种恐惧,挤占了她的心还有全部的意识,她真的真的害怕的要命,而这种恐惧,仿佛可以让人冲破一切的困倦。 “兰翊舒!” 苏心漓脸色煞白的大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内心太过的恐惧,她流了许多的汗,脸上湿漉漉的,身上也是,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人扔进了水里,黏的湿的,极为的不适。 苏心漓梦魇的时候,一旁的明慧一直都在闭眼诵经,就算他那双悲天悯人的柔和慈爱的眼睛闭着,明慧那张干净的脸上,依旧给人一种亲切放心之感,在听到苏心漓的尖叫声后,他也跟着睁开了眼睛,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刚好就和她的视线相对。 苏心漓那双眼睛因为惧怕瞪的很大,虽然蒙上了一层迷雾,但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清澈了,所以依旧一眼就可以看到底,那里面盛着的全部都是极致的情绪,极致的慌张,极致的恐惧,极致的迷茫,还有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无辜和纯澈。 苏心漓躺着,用眼角扫了四周,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这里不是青兰园,也不是她的马车,是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因为刚刚那个噩梦,苏心漓还没缓过劲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双染上了迷雾的眼睛,也渐渐变的锋利冰冷起来,苏心漓的反应很快,醒来后不过呆愣了片刻,一下就坐了起来,在看到身旁坐着的明慧时,她心头的不安越加的浓烈,她眨了眨眼睛,不过视线依旧模糊,苏心漓想了想,有些粗鲁的用手大力揉了揉眼睛,急切又焦灼的问道:“兰翊舒呢?” 明慧见苏心漓如此,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论是他还是兰翊舒,都低估了苏心漓的心志,她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心漓了,这样的迷药,又如何能有用?也可能,是他们二人低估了苏心漓的执着和她对兰翊舒的感情。谁都害怕失去自己亲近在意的人,众生一样,明慧更是这样觉得的,但是他觉得,苏心漓这样的感情,应该是比谁都要浓烈的。 “他已经离开了。” 苏心漓闻言,眼睛瞪的更大,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就变的红红的,着急的,担忧的,还有上火。 “走多久了?” 苏心漓一直都在做噩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的时间。 “半个时辰左右。” 苏心漓闻言,掀开被子,一下就站了起来,从白马寺到京陵城,兰翊舒一直都有让人守着,他肯定是确定有危险,所以才会让她继续呆在白马寺的,她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但是也不应该这样擅自替她做决定啊。 “明慧方丈,你借一些人给我。” 苏心漓原以为自己要请求很久明慧才能答应,毕竟昨晚上她才做了让他不喜的事情,她也已经做好了低声下气请求的准备,没想到在蒲团上坐着的明慧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平静的说道:“好!” ------题外话------ PS:关于结婚,太后大寿后,马上就是 第两百二十一章:杀不死的蛊虫 第两百二十一章: 兰翊舒和‘苏心漓’乘坐马车,而一贯在马车上伺候的流朱因为不会武功,这时候自然是要离‘苏心漓’远远的,和水儿同乘一辆马车,还有林景一起,来时骑马的齐云齐磊二人则在兰翊舒‘苏心漓’的马车上伺候,所以回去的时候,并没有人骑马。 马车在快到盐山山脉的时候,赶车的马车夫渐渐放慢了赶车的速度。盐山山脉,也就是苏心漓上次和兰翊舒遇险的地方,这里,两边都是树木,因为还是初春,天气还是挺冷的,两边树木的颜色自然不若春天的鲜艳,尤其是树叶,有些枯黄,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正午了,今日的太阳原是很好的,只是两边的树木太多太高,将阳光挡住了,所以正中行走的马车道上是树木投射在地上的斑驳影子,看起来有些森森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风还是其他的缘故,山林间有极为不寻常的异动。 “公子。” 齐磊看了眼靠坐在马车上的兰翊舒,他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异常,那张脸还是冷冷的,只是那双眼睛在看向兰翊舒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他说话的声音和口气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熟悉他的人就可以知道,齐磊的声带绷得有点紧。 齐磊是一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模样,不过他身边的齐云依旧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他拍了拍齐磊的肩膀,笑着说道:“有我们在,可能保护不好公子吗?如果那人真用什么歹毒的招数,不是还有夫人吗?如果有夫人解不了的,不是还有那个人吗?那人爱我们公子成痴,都快要走火入魔了,她可能舍得公子出事吗?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有那个时间,还是自求多福吧。” 齐云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的是振振有词,但齐磊可没他心那么宽,神经也没他那么大条,还是觉得不放心,他看向兰翊舒,“夫人醒过来要知道公子的安排,肯定会生气的。” 倒不是说替身的问题,只是他觉得,公子不愿意夫人涉嫌,夫人也该是一样的,如果公子因此出了什么事,那夫人肯定一辈子都会内疚不安的,就算公子什么事都没有,齐磊觉得夫人肯定也会生气的。 这一点,齐云赞同的很,他点了点头,和齐磊一样看向兰翊舒,他正准备开口说话,闭眼靠着的兰翊舒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挑了挑眉,一下就坐直了身子,齐云齐磊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哪怕他再微小的动作,两个人也可以很快解读出其中的意思,齐云齐磊也变的严肃起来,而在马车上坐着的苏心漓,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不过她戴着可以挡住大半张脸的帽子已经拿下来了,露出了整张脸,那张脸,和苏心漓完全不一样,但是侧脸却有八分的相似,戴上帽子的时候,一般人根本就认不出来。 齐云齐磊二人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另外一旁坐着的‘苏心漓’也是一样,抿着唇,那神情格外的认真,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人齐齐看向了兰翊舒,“公子,等会你距离小月远一些(你离我越远越好)!” 三个人异口同声,那个叫小月的女子说话间,再次将披风的大帽子戴上,几个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忽然有很大的动静传来,紧接着,兰翊舒乘坐的马车开始失衡,且说,外面的车夫在放慢速度后,一直就注意观察道路两边的状况,他的神经是高度紧绷着的,马车在途径有两条小道的分岔路口时,行走的马儿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马儿的前腿被绑住了,紧接着,马儿整个被拉了起来,整个马车跟着被悬空,这似乎是一个机关,因为很快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半空都有木桩朝着马车齐齐飞射了过去,那木桩极为的尖锐,携势而来,完全可以刺破人的身体。 兰翊舒一车人都是高手,包括那个赶车的车夫也是个经验老道的,在察觉到不对劲后,大叫了一声公子提示情况不对后,抬头看着朝着马车飞射而去的木桩,腾空而起,用手中的缰绳绑住了前边的一大排尖锐的木头绑成的木桩,与此同时,齐云齐磊二人也从马车里面出来了,两人的轻功都是极好的,一下就跳上了马车,一左一右,两个人都是用剑,将可以将人扎成刺猬的木桩劈开了好几段,兰翊舒手抱着‘苏心漓’,取出腰间的软剑,他身后的木桩在他的手上,没几下就成了木屑,四处飞溅。 很明显,这次这批人行刺的目标是苏心漓,离苏心漓越远,自然就越是安全,齐云齐磊还有佯装成苏心漓的兰儿都让兰翊舒躲的远远的,他们恨不得替兰翊舒在这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他藏起来,只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太可能,那就离目标人物远一些吧,不过兰翊舒也不肯,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兰翊舒这是担心这伙人起疑,回头再去找苏心漓,给她带来危险,那他安排的这些就都白费了。 水儿和林景他们就在兰翊舒的前一辆马车,听到动静后,前面的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原先,按着兰翊舒的吩咐,不管发生什么事,水儿和林景还有流朱他们什么都不要管,水儿事先是答应的好好的,但是一听到那动静就担心到不行,虽然她伺候苏心漓已经挺长时间了,但是对她来说,兰翊舒在她心目当中的第一位是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她是情愿自己死也是不愿意兰翊舒出事的,这是她血液里固执的忠诚,谁都撼动不了,水儿叫了句停车,任是林景怎么拉怎么拽都没用,她不是弱女子,那力气连林景都比不上,如何能拦得住她?她很快就跳下了马车,林景紧随其后。 水儿一下马车就看到兰翊舒乘坐的那辆奢华舒适的马车被悬在半空,齐云齐磊等人都在车顶站着,赶车的老马手上拽着个木桩,在穿透了树木的阳光下,那木桩的头因为尖锐极为的阴森,水儿看着就觉得火大,水儿纵身下了马车后,怒气腾腾的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有一大群人也腾空飞向了兰翊舒所在的方向,他们有的穿着绿色的衣裳,有的穿着灰色的衣裳,一个是和树干的颜色像,一个则和叶子的颜色相似。 “敢伤我家公子,纳命来!” 水儿说完,飞身上前,至于为什么是公子而不是小姐,因为她知道,兰翊舒怀中的并非苏心漓。 就水儿这个年纪而言,她的武功造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单单手上的功夫好,力气大,耐打,脚上的功夫,譬如说轻功,完全可以和喜欢偷香窃玉的齐云相提并论,她的个子娇小,施展轻功的时候,原该给人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不过事实却是,水儿施展轻功的动作给人一种粗鲁的感觉,虽然快,但是动作实在不优美。 虽然水儿是在那群人之后才飞身上前的,不过却在他们之前赶到了兰翊舒的身边,她一跃而起的时候,同时抽出了手中的鞭子,朝着赶车的马叔控制住的木桩重重一击败,她用的是蛮力,那木桩瞬间就成了碎屑,水儿似乎也不惧这些木屑,看都不看,朝着兰翊舒的方向赶了过去,兰翊舒等人一跃下了马车,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如兰翊舒猜想的那般,这群人的目的相当明确,那就是苏心漓,所以那些人根本就不管走在前面的那些苏府家丁还有流朱林景他们,苏府的这些家丁都是文帝指派给苏心漓的,在这样的变故后,就算是那些丫鬟,也没有尖叫着四处逃走,不过还是有人吓傻了,也有人通风报信,有个人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信鸽,另外也有几个人照做了,好像已经事先准备好给某人报信的一般。 林景见水儿不听兰翊舒的吩咐,莽撞的冲了进去,也想要进去帮忙,不过想到流朱,向前冲了几步后还是退了回来,关于流朱的事情,林景跟在苏心漓身边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他知道,流朱自小就伺候苏心漓,对苏心漓有情有义,还为她毁了容,她在相府那么多丫鬟,除了她自己挑选的,现在还跟着她的就只有流朱一个了,而且林景也能感觉得到,苏心漓对流朱是很重视的,而且还有一份愧疚,这一点,兰翊舒心中估计也是知道的,现在那群人虽然针对的是‘苏心漓’,不过难保不会有过来的,他要是走了,这边连个保护流朱的人都没有了,要是流朱出了什么事,不论是她还是流朱的本意为何,到时候估计都不好交差,林景犹豫了片刻,还是留下来保护流朱。 林景做出决定的瞬间,那群前来取苏心漓命的人也跟着落了地,将兰翊舒等人围了起来,他看的是心急不已,站在他旁边流朱也是,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出什么事,她就怕兰翊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样的话,小姐一定会伤心死的。 “林景,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帮忙啊!” 流朱现在急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边说一边哭,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拽着林景的手,一个劲的催促。 “那你呢?你要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林景也急的很,如果不是流朱,他早冲上去帮忙了。 “我没事的,保护好兰公子要紧。” 因为担忧,流朱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兰翊舒之前的叮嘱,她也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林景还是不放心,流朱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道,“那我回去,我在这里不能给你们帮忙,只会给我你们添乱,我即刻就回去。” 流朱说着,松开林景的手,顶着模糊的泪眼,就往马车的方向跑,然后动作笨拙的上了马车,这些人,就她没有功夫,等会真要发生什么事,这些人还得分心保护她,她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是个累赘,与其这样,还不如在那群人向她动手之前走,也省得给他们添乱的。 兰翊舒就站在‘苏心漓’的身边,被最后从马车下来的水儿大力冲撞开,水儿的力气大得很,兰翊舒猝不及防,水儿自然是成功了,兰翊舒拧起了眉头,眨眼的功夫,齐云齐磊还有马叔几个人将苏心漓围在了正中间,几个人用眼角看向他,显然是不准备让他在靠近的,兰翊舒只有作罢,他看着那群身着绿衣灰衣的人,他们有的个子很高大,有的却极为矮小,他们并没有蒙着脸,但是却看不到脸,因为他们的脸上有极为奇怪的刺青,在这样只有太阳穿透照射到的地方,让人心里觉得毛毛的,而他们的腰上,则系着小小的葫芦,和苏心漓在梦中梦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兰翊舒拧起了眉头,齐云齐磊他们也是,都极为的戒备,还有某种不安。 林景目送流朱离开,稍稍安了心,转过身,兰翊舒和另外一方正在对峙,刚刚在马车上的时候,兰翊舒和假的苏心漓距离的是最近的,但是现在,却是水儿齐磊齐云将那个戴着帽子的假苏心漓围在中间,他们戒备的盯着那群突然出现的人,然后有意将兰翊舒隔绝在了外面,双方的争斗,一触即发,林景正想进去帮忙,那群人忽然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杀了过去,双方在他冲进去之前就动了手,林景一惊,快步冲上前去,忽然,两边茂密的树林又开始窸窸窣窣的响,又有一大伙人冲了出来。 一开始,林景以为是敌人,毕竟以现在苏心漓的身份,如果真有人想要杀她,会下这样的血本,实在不足为奇,他正准备替兰翊舒挡住这些人,虽然他一个人,双全难敌四手,不过能挡多少算多少,林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他冲了上去,但是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就算他冲上去,这群人也根本不理他,也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他们此刻冲进去的方向和他之前想要冲的方向是一样的,细心的林景注意到,那群刺杀苏心漓的人在发现这批人后,似有些慌了手脚,显然,这和他们并不是一伙人,很快,林景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后出现的这伙人很快和之前出现的那伙人展开了厮杀。 不论是之前出现的那一批人,还是后面出现的那一伙人,人都不是很多,之前的有二十多人,后面出现的这波人差不多也是二十来个,但个个都是高手。 “公子,夫人,你们先走!” 显然,现在这样的状况,齐云齐磊一早就预知到的,他推了推兰翊舒,然后又推了推‘苏心漓’,林景觉得困惑,不是有帮手了吗?他们之前人少,或许敌不过这些人,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么多的帮手,兰翊舒,齐云,齐磊,水儿,还有他,个个身手都是极好的,对付另外一伙人根本就不在话下,但是齐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和着急,但是从战况来看,那些人根本就不如帮兰翊舒的那伙人,他们是步步紧逼,而那群脸上画着奇怪图案的人则是步步后退。 “能走到哪里去?”兰翊舒冷哼了一声,而方才还被众人围着的‘苏心漓’忽然推开了众人,朝着林景的方向奔去,林景讶异,回头一看,他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多了几匹骏马,都是上等的好马,她快速上了马,那群脸上画着图纹的人见了,一惊,他们也不管自己奋力搏斗还处于劣势,空出一只手,取出了挂在腰上的葫芦,兰翊舒见状,脸色骤变,大喝了一声,“退开!” 很快,那一群步步紧逼的人纷纷后退,虽然人都围在一起,状况有些乱,但是兰翊舒一声令下后,那些人全部退到了一旁,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都在厮杀,他们个个用的都是刀作为武器,所以那些脸上画着图案的人,好些个手被砍断了,还有就是身上的其他地方被分成了几段,那样子极为的血腥残忍,但是他们腰间的葫芦盖子却被打开了,然后有虫子从里面跳了出来,一只两只三只,那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葫芦,但是被打开后,那虫子就像水似的,源源不断的从里面跳了出来,袭向了兰翊舒那一伙人。 “保护公子!” 饶是一贯嬉皮笑脸的齐云这会也变的正经起来,他大喝了一声,所有的人,像洪水一般,朝着兰翊舒的方向涌了过去,包括那些虫子,在保护兰翊舒的时候,有人被虫子叮上了,那虫子和别的虫子不一样,叮咬在人的身上后,不会只在表面,而是直接进入了人的身体,林景一下就懵了,下意识的想到了蛊毒。 被蛊虫叮咬的人倒在地上后,直接吐血身亡,越来越多的蛊虫被切成了好几段,但是以人血喂养的他们却没有血,但是不管有多少人倒下,那些人都在护着兰翊舒,并没有因为自己同伴让人恐惧的死状就逃走,倒是兰翊舒见自己的人倒下,恼火的很。 另外一边,想要骑马将这些人引开的月儿并没有成功,因为她骑的马有蛊虫附身,吐血倒下了,月儿是有些功夫的,再加上有林景帮忙,所以那蛊虫暂时还没飞到他的身上,不过因为动手,她外衣的帽子掉了下来,被那群人发现她并非苏心漓。 兰翊舒从来就不是那种喜欢躲在别人身后的人,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他心里本就恼火,而且那群人已经发现月儿并非苏心漓了,他们一个个正用眼神交流,正这个时候,兰翊舒纵身一跃蹦出了那些人的保护圈,他手中的长剑一挥,那些在地上跳着的蛊虫还有在半空中腾飞寻找猎物的小家伙们顿时五马分尸,而有一些,则到了那些身上带着蛊虫的人身上,不过和兰翊舒他们不同,他们似乎并不怎么怕蛊虫,而且,眼看着自己的蛊虫死了大半,那些人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并没有像兰翊舒想的那样离开去找苏心漓,而是停留在了原地,看着兰翊舒还有保护他的那伙人与自己带着的小家伙们争斗。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那些被杀死的蛊虫忽然又活了过来,就算只有一半的身体,有些一半都没有,但是它们依旧攻击兰翊舒那些人,兰翊舒等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些惊呆了,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也不能停,他们很悲哀的发现,这些蛊虫根本就死不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兰翊舒那边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剩下不多的几个也都是精疲力尽的,兰翊舒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公子!”齐磊的脸上都是汗,他也没想到这些蛊虫这般难缠,难怪他们只派这么点人,最要命的是,这些虫子像是有眼睛似的,他们不论往哪个方向走,它们都能追得到,几个人精疲力尽,心里都十分的不安。 “兰翊舒!” 就在兰翊舒也觉得烦躁的时候,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焦灼而又担忧,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他觉得那是他的心在呼唤自己。 第两百二十二章:全军覆没 第两百二十二章: 盐山山脉距离白马寺并不是很远,但也不可能太近,白马寺有不少功夫高强的武僧,会在白马寺周围一带巡视,保护往来香客的安全,这里距离白马寺差不多有近一个时辰的马程,这里发生什么事,除非有途经的路人撞见,不然的话,白马寺的人是得不到消息的,这一带树木繁多,地势的话也有些起伏,容易藏身,也方便设伏,所以上次颜司明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动手。年均抚摸 白马寺作为京陵城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之一,接待的都是贵客,白马寺的僧人出行自然是不用马和马车的,但是为了方便这些贵客的不时之需,寺院里也有养马,苏心漓醒来后,问明慧借了人后,苏心漓以最快的速度命人将东西准备好,然后骑马赶过来了,从白马寺回京陵城的路不止一条,但是苏心漓预感就是盐山山脉这个地方,不过在选择这条路之前,苏心漓的内心依旧承受了巨大的煎熬和挣扎,因为一旦选错了,而兰翊舒那边情况又危急的话,那她就完蛋了,所以当心跳一直加速跳着的她在听到打斗的声音后,有一种说不出的狂喜,她终于可以张口,将一路过来自己狂跳的心一直叫着的那个名字叫出了口。 “兰翊舒!” “兰翊舒!” … 苏心漓在知道自己的选择正确后,用力一夹马腿,马儿跑的更快,从喊了第一声后,苏心漓就一直在叫着兰翊舒的名字,声嘶力竭的喊着,尖叫着,好像她这样做,兰翊舒就会回应她似的,其实,她是在试图用这种方法排解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恐惧,一路赶来,她都是绷着的,紧张的喉咙干涩,都快要着火了,她实在太紧张太害怕了,除了这样声嘶力竭的大喊,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排出自己的焦灼和不安,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兰翊舒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就像上次,他说自己会回来,历经那么多的事情,他还是回来了。 苏心漓骑着的是上等的宝马,马儿跑的很快,远远的,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掺杂着一股让人觉得恶心的气息,很像是尸身腐烂的那种气味,极为的难闻,不过苏心漓的神经实在是绷得太紧了,并没怎么感觉出来,等她近了一些,就看到倒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他们的死状很惨,面色苍白铁青,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七孔都在流血,而有些人的四肢已经分家,断手断脚,或者是没有脑袋的,都有,那血腥的场面,触目惊心,好不恐怖,与苏心漓一同前来的那些和尚见了,有些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微闭上了眼睛,默念着阿弥陀佛,那样子,满是悲悯。 齐云齐磊都还一无所觉的时候,兰翊舒就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声音了,那焦灼急切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那么远的距离,原本应该是听不清楚的,但是兰翊舒却感知了,他感觉到,苏心漓正朝着这边的方向过来,兰翊舒在听到苏心漓的声音后,下意识的看了眼那些脸上画着奇怪图纹的人,他们这伙人,来的时候差不多有三十个左右,现在就只剩下十个不到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身上带着攻击性极强的虫子,估计早就被兰翊舒的人杀光了。 兰翊舒那边,除了他随身的齐云齐磊还有水儿林景他们,也就只剩下差不多精疲力尽的三个人了,他们的手已经麻了,赶车的马叔已经死了,到现在,他们完全只是机械的挥舞着手上的大刀,支撑着他们的完全就是不死就要保护兰翊舒的忠诚。 兰翊舒在听到苏心漓的声音后,下意识的看了眼那些坐上观他们与虫斗的人一眼,原先只有数百条虫子,现在已经有上千条的虫子攻击他们了,这些虫子和一般的虫子完全不同,它们以人血喂养,并且经过了专门的训练,有很强的战斗力,甚至有一定的组织性,而且他们在吸食了人血后,越发的勇猛嚣悍,就连兰翊舒都有些束手无策,如果苏心漓这个时候来,他根本就是分身乏术,对于有洁癖的兰翊舒来说,那些虫子的血溅在他的身上,都是一件让他汗毛竖起的恶心的事情。 南夏的皇灵一族以蛊出名,但是事实上,蛊毒并不好养,这只能说明,那个人是铁了心肠要置苏心漓于死地。 苏心漓都还没出现呢,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马蹄的声音,而那些人也听到了她的尖叫声,齐云齐磊他们自然也看到她了,虽然他们没有出生叫她,不过不消说些什么,另外一方的人就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身份,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今日行动,他们付出了极其昂贵惨烈的代价,二十多个同伴的死亡,最重要的是那些蛊虫,它们被五马分尸后确实还能继续战斗,但是这不过是最后一击,只能维持四个时辰,之后就会化成水,培育训练这些蛊虫,他们花费了近五年的时间,如果没能成功刺杀苏心漓,那他们的损失就太惨重了,回去后必定不好交差,现在苏心漓自己送上门来,他们如何能不开心? 苏心漓一出现,他们就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了,不过苏心漓的身边围了一群白马寺的僧人,他们个个的功夫也很好,这些人没有蛊虫,暂时并不能近苏心漓的身。 “给我射!” 苏心漓刚下了命令,就对着那些和虫子搏斗的兰翊舒等人道:“避开火!” 随同苏心漓前来的,有白马寺一百多个武僧,除了将苏心漓保护在正中的一群人,还有十几个人,身上背了个囊,苏心漓一声令下,他们立马从身后取出了箭,朝着兰翊舒等人,也就是蛊虫聚集的地方,射了过去,他们手上的弓并不异常,但是箭却和别人用的不一样,那箭头并不尖锐,那箭头的顶端是一个个小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那白色的布块在并不怎么明亮的光线呈现的是棕黄色,这箭头若是射在人的身上,并不会有性命之忧,箭射出去之后,那棕黄色的粉末散开,里面粉末,四处飞溅。 兰翊舒看着骑在马背上的苏心漓,他给她用的迷药足够她一觉睡到晚上了,她怎么会这时候赶过来呢?她不知道这里有多么的危险吗?苏心漓应该是一醒来安排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急忙忙赶过来了,她是真的很急,早上才梳好的头发现在完全乱了,是那种彻底的凌乱,她向来怕冷,骑着马儿一路疾行,脸冻的都僵了,红红的,但可能是因为担心害怕,那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又透着一种晶莹的苍白,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红红的,里面满是血丝,还有眼泪,一直蓄在眼眶,没有流出来,她咬着唇,很紧很紧,似乎是在克制些什么,在这样喧闹的厮杀声中,她扯破着声音,大喊了一声,那些合上有些并没有听到,不过苏心漓一早就和他们说了,所以在她举手的时候,那些背上背着东西的人全部取出了弓和箭,她凌乱的发丝凌乱,但是眉眼间的坚毅和冰冷却清晰可见,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就像是沙场点兵的将军,兰翊舒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下意识想,在这一点上,苏心漓像极了她母亲的那边的人,有军人的风范。 兰翊舒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满心依旧是对她的担忧,就兰翊舒个人来说,他的心里自然是愿意自己一直都守在苏心漓身边的,帮着她解决她认为觉得棘手的一切难题,其实他和苏心漓一样,都是极为惜命的人,这要在遇上她之前,有人告诉他说,兰翊舒,你将来会为了个女人不顾一切,包括舍弃自己的性命,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如果两个人一定要有个人出事的话,他一定会选择自己,因为他见不得也见不得漓儿受到任何的伤害啊。 他的漓儿,有过人的才智和手段,她有许多许多要做的事情,所以她不能出事,她还这样这样的年轻,她灿烂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虽然她现在的成就已经很高了,被很多人尊重仰望,但是兰翊舒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会站的更高,不像他,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事实上,他又没有多么强烈的欲念,当然,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活,或者陪苏心漓,他冒险,是因为他知道,就算那些虫子真的附在他的身上,他也不会有事,因为觉得那些虫子杀不死,而且会越杀越多,他们已经尽量避开,并不会将它们砍成几段。 在苏心漓说出火字的时候,那些齐齐涌向她的,脸上画着奇怪图纹的人,那双几乎看不见的瞳孔猛地一缩,苏心漓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他们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那些人在意识到苏心漓要做什么之后,并没有后退补救,养精蓄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他们就像那些吃了血的蛊虫似的,发了疯似的,完全不要命的扑向了苏心漓,苏心漓身边的都是些出家人,他们一心只想保护苏心漓,并不想杀生,就算个个功夫不错,但面对他们不要命似的攻击,很快就落了下风。 苏心漓的整副心思都在兰翊舒他们身上,在看到兰翊舒还完好的挥剑的时候,她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惊喜感,还有齐云齐磊水儿林景他们也都活着,她心里更是高兴的要命,她庆幸,甚至有些窃喜,地上躺着的并不是他们,这样的想法虽然有些自私,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她根本就没去注意那群已经扑过来的‘恶狼’。 在那些东西被射出后,空气中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奇香,开始只是一点点,很快的,那香味渐渐的弥漫开来,越来越浓,越来越浓,那些疯狂的虫子,它们的动作比起之前来说,明显要慢了许多,这些药粉对那些虫子的作用很大,但是对兰翊舒他们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一个个依旧精疲力尽的,但是并没有出现迷失,那双眼睛依旧是清明的,在那群虫子放松了警惕后,他们很快就朝着两边的方向退了出去,苏心漓用力的挥了挥右手,大喊了一声,“扔!” 很快的,就有一群人从背上的背篓里面取出了一个个罐子,朝着那些虫子的方向扔了过去,罐子破开后,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清冽却又浓郁的酒味,不等苏心漓下命令,就有人再次搭起了弓箭,这次他们射出的是火,因为有酒的作用,那星火在落于地面后,一下就点燃了,现在这个季节,地上有很多枯黄的落叶,这几日天气都很好,所以地上那些叶子都已经干了,很干很干,所以那星星之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许是因为火势很大,也可能是那些虫子被火烤焦了,也可能是叶子燃烧就会发出声音,空气中时不时发出那种滋滋滋和噼里啪啦的声响,那些虫子很怕火,因为火烧起来后,那些地上的虫子再也没有起来过,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在半空中的虫子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放着生机不要,一个劲的往活力钻。 苏心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兰翊舒那些人身上,她一心挂念着的就只有他们的安危,根本就没有其他,和平时相比,兰翊舒现在的样子绝对是狼狈的,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虽然面色依旧清华雍容,但苏心漓看着,总是狼狈的,剩下来的这些人,都是意志极为坚定的高手,虽然精疲力尽,不过苏心漓一说,他们就察觉出了她的意图,兰翊舒一动,他们也跟着动了,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距离那火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然后又选了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在苏心漓的火箭射出去之前,那些脸上画着奇怪图纹的人,他们有想要阻止,但是射箭的人实在太多,而且他们的速度也没能比那箭的速度快,在发现这一事实后,那些人并没有放弃,而是更加凶猛的扑向了苏心漓,就像是一头从牢笼里放出来的猛兽,冲上前去,就想要撕了苏心漓,如果说刚刚他们只是因为目标刺杀苏心漓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因为仇恨,这些虫子,是他们花了极大的代价哺养的,五年的时间,他们日日夜夜,所有的心血都在上面,在他们的眼里,这蛊虫就如同孩子一般,原本,这些蛊虫虽然伤亡惨重,不过并没有全军覆没,但是现在,因为苏心漓,几乎是一只活的也不留,这其中的仇恨可想而知,他们恨不得将苏心漓抽筋扒皮,他们抱着的是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苏心漓的那种信念和想法。 “漓儿,小心!” 那群刺杀苏心漓的人完全不要命了,之前就已经处于上风了,现在抱着玉石俱焚的他们,更是那些整日吃斋念佛的和尚比不了的,他们距离苏心漓的距离越来越近,兰翊舒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小心,漓儿!” 苏心漓闻言,这才意识到危险,她用力拍了拍马屁股,马儿朝着兰翊舒的方向跑了过去,那群刺杀苏心漓的人,之前还有六七个的,有四个被制服了,现在就只剩下三个了,他们见苏心漓走了,立马就调转了方向,三个人在半空中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密谋商量什么,同样朝着苏心漓赶过去的兰翊舒见状,心里顿时就生气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不过现在,再对苏心漓说些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只是不管不顾拼尽全力往苏心漓的方向跑。 那三个人的轻功都极好,苏心漓随行的那些武僧根本就比不上,他们转身离去,他们自然是追不上的,那三个人在半空中,正中间的那个人忽然从怀中再次取出了一个黄色葫芦瓶,比起他们之前挂在腰上的那些,这个葫芦更小,要小很多,就只有一个拇指那么大,葫芦的外面和他们的脸一样,描绘着极为奇怪的图腾,他们在追赶苏心漓的时候,就已经将盖子打开,一条深棕色的虫子从里面慢慢的爬了出来,他先是在葫芦口探了探,明明是那么小的虫子,但是却让人觉得它是有眼睛的,那只眼睛,似乎是在寻找猎物。 兰翊舒之前原本就有不好的预感,看到这一幕后,更是吓得心登时就没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将他的心从身体里面掏出来了一般,他害怕,恐惧,担忧,这些情绪,全部到了极致,但是现在,他却没有片刻的时间将这些不安的情绪抚平,然后,他看到,那只探头探脑的虫子从那葫芦里面跳了出来,那虫子比葫芦本身要长很多,除了头是灰色的,那只虫子,浑身都是血红色,而且胖乎乎的,显然,它每天都有很充足的食物,这些都不重要,让兰翊舒觉得要命的是,它飞着的方向,兰翊舒觉得它正对着的似乎就是苏心漓的后颈,兰翊舒想要说话,但是喉咙实在是绷的太紧了,他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发出声音好像都不能了。 “小姐!” “夫人!” 齐云齐磊等人见到这样的情形,也都吓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群人居然还会有后招,他们这时候才将这东西拿出来,作用肯定不一般,几乎是下意识的,这些人和兰翊舒一样,都冲向了苏心漓,一个个都恨不得替苏心漓挡灾,尤其是齐云齐磊和水儿,他们心里同样害怕那东西钻到兰翊舒的身上。 如兰翊舒之前所想,这次对苏心漓的刺杀,对方确实是下了血本的,他们是抱着必要置苏心漓于死地的打算的,能够有这样大的动作,一方面是因为苏心漓现在在琉璃的地位还有她的存在对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的阻碍,还有个人的恩怨在里面,有人不想她活,她想让她死,而且是惨死。 按着他们这次的刺杀计划,之前的那批蛊虫,是用来牵制和对付那些保护苏心漓的人,苏心漓不会武功,一旦她身边的那些人被牵制了,那想要对付她简直易如反掌,这蛊虫,才是专门为苏心漓准备的,他们之前没有拿出来,是因为兰翊舒替苏心漓找的替身已经被识破了,剩下来的那些个人已经做好了打算,等看着亲眼看着兰翊舒那伙人全部被弄死了,就去找苏心漓,不管怎么样,他们势必要完成任务。 四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苏心漓一开始并未察觉出身后的异样,不过她向来是个观察力极为敏锐的人,兰翊舒和齐云齐磊他们的神情流露出的惊恐和惊吓让她完全不受控制的生出了一种警觉的情绪来,而且心里也毛毛的,她向后看了一眼,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了一条肥硕的血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认为这只是普通的血虫而已,不是普通的虫子,再联想到这群人的来路,她想要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一点都不难。 那虫子虽然又肥又大,但是速度却很快,胖胖的身体也极为灵活,苏心漓夹紧马肚,因为那虫子飞的很高,苏心漓低下了身子,她觉得很害怕很害怕,心跳失衡,大脑也是发懵的,麻痹的神经似乎都有了感觉,但可能是一路过来,都是这样的情绪,所以她就算是发懵,也没有傻愣着,更没有迟疑。 那虫子的速度真的很快,苏心漓才一低下了身子,趴在马背上,她紧张的都不能呼吸,心跳太快,她自己都快感觉不到了,因为那颗心好像不是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喉咙紧的很,还有两边的脑袋也觉得疼,她抬头偷偷瞄了眼,她的脸上都是汗,因为紧张,因为担心,总之,都是汗珠,视线都模糊了,不过模糊间,苏心漓好像看到那大血虫从自己的眼前晃过。 刚刚,那虫子朝苏心漓袭去的时候,兰翊舒有一种自己快要死去了的感觉,见苏心漓避开了,他长长的喘了口气,不过这时候,他并不能松懈,比起之前那些看着有火还要往里面冲的蛊虫来说,这只血虫明显更具灵性,也可能是克制力更好,它并没有冲向火堆,甚至在看到前面的火光时,快速的转过身,然后,它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再次朝苏心漓袭去。 “公子!” 苏心漓的睫毛上都是水珠,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苏心漓觉得自己都有些看不太清楚了,不过耳畔那道焦灼的声音,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齐云齐磊他们异口同声的,都在叫兰翊舒,那声音的焦灼和担忧还有害怕,就算是神经紧绷着的苏心漓也能感觉得出来不对劲,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她正准备直起身子,忽然被人紧紧的抱住,然后,她身上的披风被解开,苏心漓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喉咙,想要喊人,却说不出话来,再然后,她兜头兜脑的都被自己的披风裹住了。 “兰翊舒!” 苏心漓下意识的挣扎,干涩的喉咙,说话的时候,有些疼,极为不舒服,但是兰翊舒根本就不管,就是搂着她不肯放,她能感觉到,兰翊舒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她的胸膛火热,而且跳的极为厉害,平日里,那样让她安心的胸膛,但是现在贴着—— 苏心漓叫了声后,见自己挣扎无果,就一个劲的掉眼泪,但是她却哭不出声来,苏心漓脸整个都被挡住了,所以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听到,齐云齐磊又大声叫了声公子,那声音,在苏心漓听来,就是绝望,很快的,马背上的兰翊舒,他的身体似乎也有些僵硬,苏心漓的眼泪掉的更凶了,然后,她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而且还很激烈,苏心漓很想挣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去看看外面的状况到底怎么样了,但是心里又害怕的要命,害怕要接受某个自己不敢接受的事实,而这种畏惧,让苏心漓觉得浑身无力,一直到马儿停了,苏心漓才掀开挡住了脸和视线的大衣,而兰翊舒的手,则依旧紧紧的环住苏心漓的腰。 水儿就站在苏心漓骑着的马前,刚才经历了一个多时辰的恶战,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有几个人一出来就倒在了地上,不过水儿的精神却似乎还不错,她一个人就将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都弄下了马,苏心漓现在浑身都是冰凉的,浑身发软,尤其是双腿,一下马,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这时候,她心里依旧害怕,却还是克制住,她转过身,看着同样躺在地上的兰翊舒,他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眉头却是紧蹙着的,脸色也很苍白,而且没有温度,似乎在忍受什么煎熬。 苏心漓紧握住他的手,她发觉,他一贯温暖的手,居然比自己的还要凉还要冰,苏心漓不停的揉搓着,对着他哈气,但还是没有任何的作用,心在绞痛,痛得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就好像死了一般。 白马寺的那些和尚从马背上下来,走了过来,而此次前来刺杀苏心漓的几个人,也被齐云齐磊还有林景三个人制服了,齐云齐磊动手狠狠的将他们打了一顿,各种盘问解药,但是没有,那些人似乎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心,根本就一点也不松口,比昨晚上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还要倔强。 “兰翊舒。” “兰翊舒?” “兰翊舒!” 苏心漓一遍遍的叫着,伸手探向他的额头,然后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自己都理不清心里的滋味,这一刻,苏心漓心里忽然生出了死的想法和冲动,她觉得,死,有些时候,真的是一种解脱,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满是希冀的看向了水儿林景他们,“那蛊虫,没有进兰翊舒的身体吧?没有对不对?” 苏心漓边问边掉眼泪,然后自言自语道:“应该没有,你看他都没有流血,而且还有气呢!”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大,近乎咆哮,不知道是对水儿他们说,还是安慰自己,水儿也没有说话,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后痛哭出声,她这样的反应,对苏心漓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将她心底最后一丝期望也掐灭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杀,一个不留 第两百二十三章: 苏心漓的心,一片冰凉,好像冰冻起来了一般,那是一种蚀骨的疼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苏心漓不知道留了多少眼泪,她心中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不挂她再怎么哭,就算将眼泪流干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她深深的知道这一点,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哭了,但是那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似的泛滥,根本就克制不住。 苏心漓抱着兰翊舒的时候,又有另外一批人来了,他们一个个身穿铠甲,似乎是守护京陵城安全的羽林军,足足有好几百人,他们走路的步子极快,也很有规律,那整齐规律的脚步声,让人觉得地面都在震动,但是苏心漓却连头都没抬,领头的几个人是骑着马的,在看到这样的场面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看到地上躺着的兰翊舒和抱着兰翊舒痛哭的苏心漓后,吓得一张冷硬的脸都变的苍白起来,他们这伙人以来,剩下来被齐云齐磊制服的那几个人就有人接手了,他想要上前,可走到一半的时候,生生的堵住了脚步,齐云齐磊等人则站在兰翊舒的周围,几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会全部都红了眼眶。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时神经麻木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疼,干涩的厉害,她心里想,如果兰翊舒真出了什么事,那她这次痛哭过后,或许眼泪真的可能就流干了,她浑身上下都在发软,但是抱着兰翊舒的手却越来越紧,她身上都麻痹了,像针扎了似的疼,不过她却不愿意动一下,她真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掏空了,整个人好像只剩下躯壳。 苏心漓的声音已经哑了,原本极为好听的声音现在听着总让人觉得十分难受,旁人就只是站着,并没有上前劝的,不敢劝,也知道再怎么劝都没用,那些脸上纹着图案的此刻见了,看不出神情的脸,那双眼睛露出了浓浓的阴狠和得意,从他们眼睛看到的情况来看,这次他们刺杀的对象对地上中了蛊的人是情根深种,若说女子重情,最重的应该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要是那男子发生了什么事,她就算不自寻短见,估计也会痛不欲生,一蹶不振,那他们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半。 火,还在烧,出事的现场,很乱很乱,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也没有心思去善后料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因为有人在四周围看守着,所以连着几个时辰,都没有外人靠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过一旁的火还在烧,虽然比起刚开始的时候,火小了不少,不过那火光,足够照亮这一片不大的天地,虽然已经是晚上了,而且还有风,但因为有火,倒也不至于太冷。 苏心漓伤心欲绝,哭的眼睛疼,两边的太阳穴疼,还有脑袋里面,也是混混沌沌的,一团浆糊,苏心漓贴在兰翊舒的胸膛,他那里还在跳动,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猛烈,但是苏心漓贴着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到,而这样的做法,似乎是提醒着苏心漓,兰翊舒还活着的事实。对蛊虫,苏心漓心中是有一定畏惧的,因为之前中了蛊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而现在,她最最深爱的男人也如此,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苏心漓整个人已经有些迷糊了,虽然火在燃烧,而且火势并不小,但是她却觉得眼前是一片漆黑,像是要睡过去了,也仿佛是要快晕过去了,迷糊间,贴在兰翊舒胸口的苏心漓感觉到,自己满是泪水的冰冷的脸,似乎有什么东西触过,那冰冰凉凉的温度,并不是她熟悉的,但是那指尖的温柔,却让她的心猛地一颤,那轻柔的触动,落在苏心漓的脸上,苏心漓觉得,那仿佛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很快,混混沌沌,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的她就被一声声惊喜的尖叫声惊醒了。 “啊!”最开始是水儿的声音,她的声音不但大,而且尖的很,就像是磨砺的锋利的剑,落在耳畔,有些刺人,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镇震破了,不过她隐约感觉得到这一声尖锐的惊呼是满满的惊喜。 苏心漓是坐在地上抱着兰翊舒的,而水儿呢,则一直都跪在地上,水儿苏心漓苏心漓是最近的,而齐云齐磊和林景他们则是隔了一段距离站着的,因为天色渐晚,而燃着的火照亮的地方是有些反光的,所以水儿是最早发现兰翊舒的异动的,她的身子向后一倒,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另外一只手指向了兰翊舒的手,那瞪大的眼睛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齐云齐磊等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彻底愣住了,完全懵了,兰翊舒的手在动,他在给苏心漓擦眼泪呢。 蛊虫,可以说是南夏的人独有的,但是普通的百姓和琉璃大金的人一样,几乎都是一无所知,这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皇灵一族手中,其中的长老和灵女是最擅此道的,南夏的百姓尚且如此,就算齐云齐磊本事广大,身为琉璃的百姓,他们又能知道多少?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几次涉及到蛊虫的事情,中了蛊的人全部都惨死了,在那虫子落在兰翊舒身上,然后进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的时候,他们心里,几乎已经绝望了。这次这批刺客针对的是苏心漓,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苏心漓死,那杀手锏是专门为苏心漓准备的,被兰翊舒挡了,那兰翊舒不也必死无疑了吗?他们,是这样想的,所以在看到兰翊舒的手动了,并且替苏心漓擦眼泪,他们都傻了,都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 “公子?” 齐云齐磊又不敢置信的叫了声,两人也跪在了地上,苏心漓听到声音,觉得不对劲,微微抬起了头,紧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触到那分开的五指时,痛哭的苏心漓忽然也傻了,整个人就好像定住了,就连那泛滥的眼泪,似乎也凝固了,她紧紧的握住那只手,对她来说,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但事实上并没有多长,她鼓足了勇气,慢慢的垂下了脑袋,因为难受,苏心漓的嘴皮已经咬破了,苍白的嘴唇,有了一层嫣红的血色,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苏心漓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正准备低头一探究竟,从下马到现在,因为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不敢看到的,她都没敢看兰翊舒的脸,她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情,苏心漓都还没低头呢,耳畔忽然响起了极为熟悉的声音,“漓儿。” 他顿了顿,似乎轻轻的笑了声,那声音极为的虚弱。 “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兰翊舒的话刚说完,傻愣着的苏心漓还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水儿哇的哭出了声,齐云齐磊也是,之前他们的眼眶就都红了湿润了,不过到底是男人,因为苏心漓一直哭一直哭,他们就都忍着没有落泪,现在,就在他们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兰翊舒忽然动了,而且还开口说话,这种感觉,便是用欣喜若狂四个字也无法形容,除了用滚烫激动的眼泪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他们根本就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因为喉咙太紧,发不出声来。 苏心漓听到声音后,猛地低头,兰翊舒确实已经醒了,除了那微眯着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些虚弱外,其余的都很好,他的脸色,甚至给人一种他的精神很好的感觉,出乎苏心漓预料之外的是,他的脸色并不苍白,相反,极为的红润,是那种极为好看的胭脂色,就像化了妆似的,堪比三四月的桃花,极为的艳丽,苏心漓想,若是女子有这样娇艳的脸色,必定极为好看,嘴唇也是,眼圈的一周也是,兰翊舒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眼圈下面微微的有些泛青,但是现在却看不出来,反而是那种微熏的红,这让一贯清贵无华的兰翊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娇媚妖娆之感,苏心漓想,兰翊舒的这种美,应该是可以刻进她的脑海的,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的,他的这种超乎寻常的美,也让苏心漓担忧恐惧。 “我没事。”兰翊舒轻轻说道,伸手替苏心漓擦掉脸上的泪水,苏心漓心里依旧慌张,死死的盯着兰翊舒看,一个劲的摇头,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呢?如果没事,兰翊舒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害怕失去,苏心漓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蛊虫要不了我的命。”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的脸,说的格外认真,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为了安慰苏心漓说的敷衍话,苏心漓也盯着他,兰翊舒的神色未变,苏心漓终于相信了,此刻的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之前,她似乎是一直被人悬在半空的,心里面还压了快大石头,而现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放下了,苏心漓一下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紧抱住兰翊舒,靠在他的肩上,一下哭的越发痛心大声,“兰翊舒,你吓死我了!” 苏心漓的声音虽然已经哑了,不过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大的,仿佛是从喉咙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话刚说完,她就哭出了声,比起之前,越发的大声,宣泄着内心的烦躁和不安,她紧紧的贴着兰翊舒,就像是一直受了惊的鸟儿,重新回到了自己心里一直想要的窝。 兰翊舒身上还有些难受,不过见苏心漓这样子,到底是心疼多一些,其实刚刚苏心漓哭的时候,他是感觉到的了,他是舍不得她伤心落泪的,但是现在,她却因为自己,这样的伤心难过,兰翊舒怎么可能不心疼?除了心疼,还觉得愧疚后悔,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样善做主张的,就算是替苏心漓拿主意,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她的。 苏心漓是真的害怕,也真的是很不安,她曾经也有过类似于这样的感觉,但是这次,那种感觉比起之前来说不知道要刻骨铭心多少倍,而这种刻骨铭心,完全是因为害怕失去的痛,之前,苏心漓只满心觉得难受,她根本就不知道,如果兰翊舒真因此就离开她的话,她该怎么办?原本一直有人陪在她身边的,忽然就只剩下一个自己的时候,该怎么办?她痛不欲生,她也确实想到了死,但是她所背负的一切又让她明白,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痛苦。 死,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很多时候,它是一种解脱。 苏心漓也不管有多少人在身边,此刻的她,根本就不关心,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应该说,她根本就没心思去关心在意那些,兰翊舒则抱着她,过了好半天,惊魂未定的苏心漓,她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兰翊舒一开始愧疚难受后悔的心,被他是彻底哭乱了,这样的苏心漓,让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而且,苏心漓的情绪太过不稳定,他再说些什么,她都未必能听得进去。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苏心漓,答应了你的,我就一定会做到。” 兰翊舒虚弱的声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股说不出的坚定和坚毅,迷迷糊糊的苏心漓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自己从和兰翊舒认识到现在发生的种种,确实,兰翊舒对她说的每件事情都做到了,从来就没有教她失望过。 前来刺杀苏心漓的人还剩下几个,他们距离苏心漓这边的距离比较远,再加上中间隔了许多人,所以并不能看到这边的状况,不过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又都是懂汉语的,也都察觉出了异样,而借着渐渐入夜的燃烧的火光,他们看到了兰翊舒的那张脸,那张原本清俊的脸,在火光下,透着股说不出的妖冶之气,这他们并不意外,刚刚那蛊虫名为‘美人蛊’,一旦中蛊,不论脸色再怎么差的人,也会变的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让人心动,而且不会老去,但是人一旦中蛊,就会陷入昏迷的状态,一直一直都不会醒,而且,就算是在昏睡中,也要承受似剥皮般的痛苦,每日每日的,除非是死,不然的话,就不会终止。 人一旦昏迷后,是不能说话的,她痛苦与否,根本就说不出口,就算是生不如死,也未必会有人终结她的性命,至少,不会有人对苏心漓那样做,因为关心她的人太多,想她活着的人也很多,虽然这蛊虫叫‘美人蛊’,但并不分男女,不过却分美丑,身重蛊毒的人越美,承受的痛苦就越大。 他们看着兰翊舒抚在苏心漓脸上的手,在苏心漓的背上轻拍着的手,还有那双睁开着的眼睛,那些人完全傻了,他们觉得不敢置信,他们觉得匪夷所思,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们之前完全没碰上过,这时候的兰翊舒,不是应该昏迷不醒的吗?这,怎么可能呢? 苏心漓发泄了半天,烦躁悲痛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大脑里那搅成一团似浆糊一般的东西慢慢的散开,她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一些,靠在兰翊舒肩上的苏心漓忽然想到什么,用力将搂着她的兰翊舒推开,扬手就想要朝着他的脸上挥去,不过手都快要贴到兰翊舒的脸了,却迟迟没有落下,到最后,那修长白皙的五指一点点慢慢的并拢收回。 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睛,她的鼻子,还有她的嘴唇,全都是红红的,眼睛已经肿的有些不像样子了,疼的厉害,不过苏心漓却没有因此撒娇抱怨一句,她只是瞪大她那双此刻有些狼狈难看的媚眼儿,死死的盯着兰翊舒,里面的风暴席卷,还有说不尽的幽怨和责怪,她的目光,是冰冷的。 大半天的时间,苏心漓担惊受怕,神经从未有过的高度紧绷,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天不到的时间,可以这样这样你的漫长,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人有一种度日如年之感,苏心漓现在是疲倦万分,她坐在地上,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微曲着的双腿不停的打颤,抖的很厉害,她紧抿着唇,那样子,是极为柔弱的,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倔强,看着让人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疼爱。 “漓儿。”兰翊舒明显能感觉到,苏心漓生气了,她现在这冷冰冰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害怕。 “确定没事了吗?” 苏心漓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那喑哑的声音,就像是刀,割在兰翊舒的身上,他想要解释,但是此刻,他忽然惊觉,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此刻内心的愧疚,他没想过,让苏心漓那样担惊受怕的,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棘手,却没想到她真的会下这样的血本,他更没想到,苏心漓会提前醒来,并且不顾一切的赶来了这里,兰翊舒想,她所看到的,对她的冲击力,一定很大。 苏心漓现在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惊惧害怕,还有生气和气愤,这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要淹没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溺水的人,水特别特别的深,但是她却一点水性也不会,她张大着嘴巴,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但是灌进嘴巴里面的全部都是水,呛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难受的窒息,眼泪也不停的喷涌,但是现在,她却极力克制着,没有让自己落泪。 兰翊舒摇了摇头,开口缓缓的说道:“我没事。” 苏心漓的嘴唇咬的更紧,她的嘴皮本来就已经破了,之前留了不少血,现在稍稍用力,嘴皮就往外冒血珠子,看的兰翊舒心疼不已,好像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一般,疼的厉害,尤其看到苏心漓还不停的用力,心里那个疼的,原本,兰翊舒是半躺在地上的,他的腿在地面上,上半身则被苏心漓抱着,被苏心漓推开后,就坐在地上了,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齐云齐磊两人一左一右跪在兰翊舒的两边,手小心翼翼的,唯恐兰翊舒因为身体不适昏倒。 兰翊舒坐直,身子前倾,伸手想要替苏心漓擦掉她脸上的泪珠,用手指拂去她嘴角的血迹,他不舍得她疼,但是像傻瓜似的那么用力咬自己的嘴唇,他看着真的很心疼,如果一定要咬,他情愿让她咬自己的手指,不过现在他却不敢,那只蛊虫才进入他的身体,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不过兰翊舒到底是担心那蛊虫对自己的身体会产生什么影响,譬如说血液,说到底,他就是不想苏心漓有事。 兰翊舒的手,都还没碰到苏心漓呢,跪在地上的苏心漓身体突然扭头后仰,兰翊舒的手直接扑了空,苏心漓很快伸手,将兰翊舒伸过去的手挥开,她用的力气并不小,这会天色已经黑了,四周安静了不少,都能听到手背和手心撞击时的劈啪的声响,极为的清脆,兰翊舒看着自己被打的手,有些发懵,从他和苏心漓认识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拒绝自己的触碰,尤其当他与她那双红红的满是恼火的眼神对视的时候,兰翊舒知道,苏心漓是真的生气了,她很少生气,更没有像这次这样生气,所以兰翊舒的心,一下就慌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小姐!” “夫人!” 苏心漓这一下力气不小,兰翊舒又猝不及防,虚弱的他被苏心漓推到了,苏心漓见他的身体后倒,心里就已经后悔了,她没想到一贯淡然强大的兰翊舒会这样的虚弱,不过有齐云齐磊他们在,兰翊舒自然不会被推倒在地上,不过他们见苏心漓这个样子,心里都有些不快,水儿也是,脸色也不好看。 公子良苦用心,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小姐的安危吗?为什么小姐就不能体谅他的用心呢?他们自小伺候照顾公子,何曾见他受过什么伤,不要说受伤了,在认识苏心漓之前,他就连狼狈也不曾,几个人都觉得苏心漓太过了,他们不是苏心漓,自然是不明白也无法理解苏心漓的心情的,齐云齐磊他们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兰翊舒制止了。 苏心漓蹲在地上,用力的擦了擦眼泪,用红肿的眼瞪了兰翊舒一眼,手扶着地,站了起来,因为长久的维持一个姿势动作,而且还是蹲着的,再加上苏心漓的神经高度紧绷,心胆惊惧,苏心漓的双腿是发软的,头也有些晕晕的,起身的时候,晃了几步,水儿很快站了起来,扶住了苏心漓,“小姐。” 水儿弱弱的叫了声,苏心漓一贯都是和颜悦色的,她忽然这个样子,让她心里觉得怕怕的,尤其是苏心漓对兰翊舒这样的态度,水儿看着,是忧心忡忡,七上八下的,因为一直以来,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的关系都很好,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矛盾,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而一贯不想事情的水儿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她最是经不住饿的,以前,她最怕的就是没东西吃,现在,她发觉,苏心漓对兰翊舒这样的态度简直比她肚子挨饿还让她觉得恐惧,苏心漓是没哭了,可水儿的眼泪却稀里哗啦的掉。 苏心漓站稳后,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很快站直了身子,她给一旁站着的林景使了个眼色,林景会意,接过了她手中痛哭的水儿,苏心漓别过头,瞥了眼地上坐着的兰翊舒,很快的一眼,只是视线从他的身上掠过,然后有很快的移开了,苏心漓将目光缓缓的落在了他身边的齐云和齐磊身上,冷声命令道:“带你们公子回去休息。” 她的口气,冰冷的很,说出的话,更加让人觉得生疏疏远,兰翊舒原本是垂着脑袋,闻言,抬头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却没有看他,她已经转过身了,这里除了有齐云齐磊他们那些人,还有几个和兰翊舒似乎也是一伙的,但是那群羽林军,她并没有通知他们,至于兰翊舒,苏心漓觉得他也不可能去通知,因为这次的事情,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政事,她并没有掌握充足的证据,所以没准备告诉文帝,这是她与兰翊舒之间的默契,他们无缘无故的,不可能会来,所以苏心漓猜测,很有可能是同行的下人通风报信的,那些人,是文帝光明正大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不过这些人前来,是因为自己还是兰翊舒,苏心漓就不得而知了。 领头的那人,苏心漓并不认识,但是是知道的,叫王德邦,是羽林军的分统领,这个人,苏心漓有听程鹏提起过,说他有勇有谋,年轻有为,德行也很好,是年轻一辈中难有的人才,他的身手很好,很受文帝赏识,是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也因此,他对文帝极为的忠心。 王德邦一见苏心漓站了起来,就迎了过去,虽然是御前的人,不过他对苏心漓的态度极为的恭敬,毕竟苏心漓的官职比他大,而且也很受文帝的信任和重用,王德邦行了礼后,一开口就问兰翊舒的事情,“兰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苏心漓这会情绪已经平静了,也因此,冷静了很多,也变的理智起来,她敏锐的察觉到,与其说这些人是为了她来的,还不如说是因为兰翊舒,不过她现在心情不爽的很,心里对这些人也有几分怨愤,觉得他们来的太晚了。 “应该没什么事了。”虽然苏心漓心里还是担忧着的,不过她直觉的兰翊舒并没有欺骗她,那蛊虫应该是为她专门准备的,所以结果只有可能是一个,那就是死,或者生不如死,但是两种情况都没有在兰翊舒身上发生,她觉得实在是奇怪。 “那就——”王德邦长长的舒了口气,话都还没说完,看了苏心漓一眼,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这样的态度,让苏心漓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忌惮,当然,还有对兰翊舒的在意。 王德邦听苏心漓这样说,再结合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他心里是觉得兰翊舒应该已经没什么事了,也就没有上前,他指了指被他带来的人看守住的此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些人如何处置?” 苏心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些个此刻就跪在地上,也不知道齐云齐磊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的手脚并没有被绑着,但是他们并不怎么能动弹,他们画着奇怪图纹的脸,不停的冒汗,苏心漓并不认为那是因为对自己性命的担忧,因为在她望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与她对视的目光并没有求饶,而是浓浓的不甘还有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憎恨,借着火光,她看的十分清晰。 都已经这样了,还想杀她吗?还真是不自量力的执着。 那些人看着苏心漓冷静又理智的模样,心里都生出了强大的不安,因为他们从来没想到,一个女人,可以如此的强大,在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后,这么快,就可以让自己恢复冷静,她们意识到,今日他们失败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来日他们的大业会有更多的阻碍,甚至会因为这个人毁于一旦。 苏心漓扭头,看着正前方还在烧的大火,因为她和兰翊舒都没有下令扑火,这么多人,一个去救火的人都没有,不过那些人倒是极为聪明,将靠马路两边的树都砍了,所以火势并没有蔓延,完全在控制之中。 火,已经烧了差不多三个时辰了,安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是虫子被烤焦的声音,苏心漓听着,不由想到那些对她满是憎恨的人,觉得情有可原,他们多年的心血,一下就被她给毁了,干干净净,这次,那个人的刺杀应该是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吧,甚至是满盘皆输。 苏心漓忽然想到自己刚到这里时看到的场景,横七竖八的全都是尸体,有那些刺客,还有其他很多人,他们的死相都很惨,那些人,有不少,是兰翊舒的人吧,他们也算是为了保护兰翊舒而死,死也就算了,居然连个尸身都没有,苏心漓面对着燃烧的大火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眼兰翊舒的方向,虽然她已经交他离开了,不过兰翊舒并没有走,站在她右手边的位置,和她一样,都看着那燃烧的大火,她从他还有齐云齐磊他们的目光中读出了一种名为悲痛的情绪,苏心漓的心,不由的一抽。 她事先并不知道兰翊舒是怎么安排的,因为对他全然的信任,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了,他说什么她都相信,现在看来,他说的明显和这次的事情有很大的出入,其实,追根究底,这些人并不是因为兰翊舒死的,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或许他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虽然一早就知道,苏心漓所要做的事情,必定要牺牲很多人,自己的目的地,很可能是用他们的尸体铺成的路,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是真发生的时候,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惆怅,对人命,她始终无法做到轻贱漠视。 “一个不留,都杀了,尸体的话,扔进火里,全部,一把火烧了。” 对自己的敌人,她绝对不可能心慈手软,尤其是这样非杀了她不可的人,而且,她不可能留人让他去给这次事情的幕后主使通风报信。 王德邦一愣,百姓口中人人称颂的如观音一般慈悲的人下这样的命令,显然是在王德邦的预料之外,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呢,他看着苏心漓的背影,很快又了然了,能够周旋于后宫朝堂,爬上今天这位置的人,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的等闲之辈。 “还有,管好你的人,今日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给我泄露出去!”苏心漓转过身,看向身后站着的王德邦,冷声命令道。 她要那个自信满满的人一无所知,她要他觉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要他觉得她是深不可测的然后害怕心慌,那样的话,他对定国公府的种种阴谋才会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 ------题外话------ PS:兰公子是不怕蛊毒的 第两百二十四章:文帝动怒 第两百二十四章: 苏心漓见兰翊舒不舒服,早就让齐云齐磊带他回去休息了,不过兰翊舒却不放心苏心漓,坚持要留下,苏心漓虽然生兰翊舒的气,不过心里还是关心记挂着他的,而且她之所以这样生气,多半也是因为关心,她挂心兰翊舒的身体,见他固执的留下,也速战速决,她快速的交代了几句,不过就算心里着急,她做起事情来还是有条不紊的,也看不出来丝毫的慌乱,苏心漓吩咐完了这些事情后,兰翊舒又让稳重的齐磊留下,这才回去。 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回来的时候,苏心漓与兰翊舒二人是同乘一辆马车的,齐云赶的马车,水儿和林景则坐在马车里面,苏心漓一上了马车,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背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兰翊舒就算想和她说话,也不忍心开口了,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苏心漓这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不想和他说话。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交流,他们两个的耐心好,倒是忍住了,不过却急坏了一旁的水儿,不过水儿的神经再怎么大条也看出来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心情不大好,也不敢招惹,就只有和自己生闷气,她撅着嘴,瞪大着红红的眼睛,林景看的是心疼不已,因为时辰真的很晚了,都已经宵禁了,马路上除了巡逻的士兵,一个人都没有,四周围静悄悄的,就只有马车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极为的清晰,衬的马车内越发的安静冷清。 流朱自回来后,就一直在苏府的门口守着,这大半夜的,她见有马车朝这边过来,快步上前,见赶车的是齐云,忙就跑了过去,马车刚停下,她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马车上,苏心漓和兰翊舒已经睁开了眼睛,两个人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有一些些的狼狈和疲倦,不过人是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事,流朱见了,一直克制住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安静的夜里,全都是她呜咽的哭泣声,流朱这是喜极而泣,她满心想着的都是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安慰,根本就没有关心其他,也就没有察觉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之间的种种不对劲。 “小姐。” 流朱就站在马车外面,看着苏心漓,叫了一声后,她的眼泪流的更快了,到后面,直接哭出了声,她才离开没多久就想回去了,但是又担心自己会成为累赘,回府后,她回到院子等了一会,但是根本就坐立难安,她沉不住那气,这么冷的甜,这么晚了,她就一直在外面等,她心急如焚,分分秒秒,简直就是煎熬,现在见到苏心漓和兰翊舒回来了,她松了口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苏心漓站了起来,微弓着身子,看着流朱这样,她心里也觉得不好受,上辈子,她为了自己惨死,而现在呢,她跟着自己,也经常要遭遇各种危险,还要这样担惊受怕的,苏心漓觉得有些愧疚,但是这时候,苏心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因为兰翊舒,她的心情,也还是很乱的。 流朱扶着苏心漓下了马车,才一下马车,流朱就抱住了苏心漓,嚎啕大哭,因为刚刚才经历了同样害怕的事情,所以苏心漓极为理解流朱的心情,也不管这事大门口,现在这么晚了,她这么大的声音会惊扰到别人,她由着流朱痛哭,由着她发泄,不过流朱毕竟不是苏心漓,她的承受能力也是远远不及苏心漓的,在苏心漓没回来之前,流朱的神经一直都是高度紧绷着的,苏心漓这一回来,她这紧绷着的神经一松,就和琴弦似的,突然松了,从中间生生的断裂开,流朱因为情绪太过紧张激动,她一边哭一边说话的时候,忽然就晕过去了。 流朱晕过去后,苏心漓将她直接交给了水儿,流朱靠在苏心漓身上痛哭的时候,她就发现,那些守在门口的人似乎是有话说,有两个上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因为她没有开口,她就一直在她的身前,也就是流朱身后的方向站着,一直到流朱被水儿带走,抱了进去,他们才上前,不过他们都还没走到苏心漓身边呢,就有人冲了出来,那人身着一身灰衣,这样的衣裳,自然是极为低调的,不过那衣裳的料子一看就是极好的,而且衣领处和袖口处还用银线勾了边,最最重要的是那张脸,虽然看起来已经五十多了,依旧唇红齿白的,正是文帝身边的第一太监——李海福。 “苏大人!”苏心漓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时辰已经这么晚了,李海福一直都是在文帝的身边伺候的,他这时候应该在皇宫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一听这又尖又细的声音,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流朱方才又哭又说的,一句句都触动了苏心漓的心,她的眼眶也变的红红的,都是眼泪,乍见到李海福过来,她忙低头,用手将眼泪擦干,她正准备上前问李海福有什么事呢,才一抬头,李海福刚好从她的身边经过,跑到了兰翊舒跟前,她转过身,就看到李海福对着兰翊舒上看看下瞧瞧的,那眼神,满是关切和担忧,“兰公子,您没事吗?” 那尖尖的嗓,也透着紧张,兰翊舒站直着身子,摇了摇头,一派淡然,“无事。” 对兰翊舒,苏心漓还是没完全放下心来的,同时还有很多的疑惑和好奇,那蛊虫明明已经进入兰翊舒的身体了,为什么他会没有事呢?他那样的脸色,应该和那只蛊虫有关,但是苏心漓并不认为那个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花费这样大的心力,就是为了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好,她可没有忘记,那些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是一心想要将她除之后快的,那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兰翊舒到现在还好好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无事就好。” 李海福拍了拍胸口,他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听他的口气,确实十分关心兰翊舒的状况,不过李海福为什么会这样关心兰翊舒?因为他是前太子的儿子吗?他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是不愿意兰翊舒好的,毕竟,杀父杀母的仇恨,非同一般,他就不担心兰翊舒会对他的主子不利?苏心漓正思考这个问题间,确认了兰翊舒没事的李海福又转过身来,看向了苏心漓,“苏大人您无碍吧?” 他脸上带着笑,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多的不确定,在后宫这么多年,这太监总管可不是白当的,他的眼睛利着呢,他心中肯定,兰翊舒是必定不会让苏心漓有事的。 “我没事。” 兰翊舒对李海福的态度冷淡的很,而且说话的口气也不怎么友好,苏心漓却是不能的,她的态度一如以往,谦和恭敬。 “李公公您?”苏心漓想问李海福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苏府,现在看来,盐山山脉的那群羽林军应该是文帝派去的,文帝他似乎真的很关心兰翊舒这个侄子。 苏心漓话都还没问全呢,李海福就道:“皇上就在里面呢,他已经等了您和兰公子许久了,苏大人,请吧。” 苏心漓闻言,有些愣住,李海福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她都觉得奇怪,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文帝这么晚了还在苏府,现在都已经是子时了,文帝明日还要早朝,还是说他明日不准备上朝? 苏心漓越想越觉奇怪,因为文帝是个勤政的明君,就算是身子抱恙,他都是要早朝的,而且有早晚朝,几乎是不休息的,他因为什么而来?自己?还是兰翊舒?要说是自己的话,苏心漓觉得可能性不大,主子的意思就是奴才的意识,从李海福越过她关心兰翊舒的这件事情来看,与其说他是为自己来的,还不如说是兰翊舒,只是,如果只是叔侄关系,文帝对兰翊舒未免太好了,而且也有些兴师动众。因为愧疚吗?据苏心漓上辈子和重生后和文帝的接触还有外祖父等人的描述来看,他实在不是个会因为愧疚就就无条件让步宽容的人,从之前谢雨薇和长公主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苏心漓越想越觉得,文帝对兰翊舒,似乎有些关心过了头。 “既如此,就请公公前面带路。” 苏心漓福了福身,流朱一早就回苏府了,文帝来苏府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过方才见到苏心漓的时候,她是在太过激动了,将文帝大驾光临苏府的事情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了,等她差不多想起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苏心漓和兰翊舒刚一回府,马上就有人向文帝禀报了,文帝在知道兰翊舒出事后,也是心急如焚,听说苏心漓他们回来了,一心想要知道状况,但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他们进去,就有些不耐烦了,立马就让李海福出来打探一下情况。 苏心漓说完,回头看了兰翊舒一眼,转身就跟在了李海福的身后,苏心漓转身刚走,兰翊舒快步就跟了上去,追上苏心漓,开始只是与她并肩走着,在入了大门口,他一下就握住了苏心漓的手,苏心漓心情还是很不好,也还在生兰翊舒的气,用力挣扎了几下,不过兰翊舒紧握住不肯放,苏心漓瞪着他,兰翊舒对着苏心漓,勾着唇,微微一笑,苏心漓心里还是生气,应该说更生气了,不过不是气兰翊舒,而是气自己,气自己没出息,他这样一笑,她就好像力气被突然抽光似的,没有一丁点挣扎的力气,苏心漓哼了一声,任由兰翊舒牵着,跟在了李海福的身后,而齐云和林景则跟在苏心漓和兰翊舒的身后。 文帝到苏府后,并没有在苏心漓会客的大厅等人,而是在苏心漓的院子,苏心漓手被兰翊舒牵着,一路都抿着唇,微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快要到院子的时候,苏心漓忽然扭头看向了兰翊舒,她的神色认真,盯着兰翊舒,小声说道:“我决定将一切都告诉皇上。” 苏心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等会你见了皇上,早点去休息吧。” 她的神色是冷的,声音也有几分僵硬,很显然,她还没原谅兰翊舒,而事实上,她也没准备轻易原谅兰翊舒,她不想,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的危险,原本都是她应该承受的,她没有推开兰翊舒,已经很自私了,如果再让兰翊舒为她全部去承受,她心里只会更加难受愧疚。 苏心漓说完,没给兰翊舒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回过身,然后一副他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的架势,苏心漓现在累得很,她想,兰翊舒亦然,甚至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苏心漓觉得兰翊舒需要休息,也该要休息了,原本,如果文帝没来的话,她肯定一回来就会让兰翊舒休息的,而且要好好的睡一觉才行。 文帝就在苏心漓院子里的书房,屋子里点了灯,还是很亮的,李海福穿的是常服,文帝也是一样,李海福并没有通报,他走到书房的时候,直接就将门推开了,文帝并没有坐着,而是在靠窗的位置站着,听到推门的声音,转过身,苏心漓牵着兰翊舒,两个人走了进去,苏心漓走到文帝跟前,正要行礼,文帝已经伸手将他们扶住了,“怎么样?你们有什么事吗?” 文帝这句话,是看向兰翊舒问的,那眼中的关切,在房间并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极为的明亮灼热,他很关心兰翊舒,他很在意兰翊舒,那种眼神,苏心漓讲不出来,她从未见文帝用这种满是关爱的眼神看过太子他们,她心里有很多很奇怪的猜想闪过,不过那速度太快,苏心漓并没能捕捉到,也没理清楚。 “多谢皇上关心,我与兰翊舒并无大碍。” 兰翊舒可以对文帝不敬,但是她却不行,她不能也不敢,从她认识兰翊舒那天开始,他每回进宫见到文帝都是这样的态度,文帝并没有任何的苛责,反而十分的包容,甚至是纵容,但是帝王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他允许兰翊舒这样并不表示他会这样纵容她。 “我们有事。” 兰翊舒甩开文帝的手,拉着苏心漓,向后退了一步,“你不知道吗?此次与我们同行的人,许多都死了,我之前安插在盐山山脉附近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活口,我和漓儿,也差点都死了,白马寺是国寺吧,虽然那里属于京郊,不过也在京陵城的管辖范围,属于天子脚下,这是我们第二次在那里出事,你养着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吃的?之前是自己人就算了,为什么这次会有大批南夏的人潜入进来!” 兰翊舒声声质问,不过苏心漓已经习惯了他在文帝跟前的这种近乎不敬的大胆和无畏,比起刚开始的直冒冷汗,现在已经淡然了许多,反正被指责的文帝都不介意,也不会怪罪兰翊舒,她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南夏的人?” 显然,这样的结果,是文帝始料未及的,别国的奸细,嵌入了他的政治中心,而且还在这里明目张胆的行刺他的重臣,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过南夏就一个小国,他们怎么敢?谁给他们的胆子? 苏心漓看着文帝难看的脸色,站在一旁,沉默不言,其实她心里也不爽的很呢,想说这些话,不过她可没有兰翊舒那么大的胆子,苏心漓越来越觉得,兰翊舒对文帝似乎是不一样的,而兰翊舒自己估计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苏心漓觉得他在文帝面前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有些肆无忌惮的感觉,好像他吃准了文帝不会对他怎么样似的,简直就是有恃无恐啊,而且苏心漓觉得兰翊舒对文帝的态度也越来越奇怪了,之前的话,他还会进宫陪他下棋,也会一起用膳,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进宫的时候,就再不陪文帝的,而且还处处躲着他,就算文帝想见他,传旨到府里,他也会以各种理由推脱。 苏心漓到现在虽然有些生气,不过她觉得这次的事情,和文帝也确实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确实是天子,手握天下权柄的人,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他下面的人,太多太多的人有自己的私心,而且去年的话,琉璃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水患那次,平时,进京陵城是要经过很严格的盘查的,但是那次的话——苏心漓严重怀疑,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次潜伏进来的。 “是呀?南夏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统治下的琉璃固若金汤?鼠目寸光,自以为是人啊。” 苏心漓一开始还挺淡然的,不过在听到兰翊舒最后那两个词的时候,心顿时就漏跳了一拍,文帝铁青着脸,不满的看向兰翊舒,“兰翊舒!” 那口气,是帝王的愤怒和威严,苏心漓看着文帝铁青的脸,吓了一跳,跪着就想要替兰翊舒求情,被兰翊舒拖住根本就动不了,苏心漓忙急着开口替兰翊舒辩解道:“皇上,兰翊舒他不是那意思,他其实就是最近太累了,连着好几晚都没休息好,昨儿在白马寺,半夜有人行刺,今日从白马寺回来,途中也有人遇刺,他才刚经历过生死,心情难免不好一些,所以有些口不择言,还请皇上谅解。” 文帝是皇帝,有哪个皇帝是没有脾气的,他就算是纵容兰翊舒,也不会让他指着他的鼻子指责,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常人都无法忍受,更不要说是一国之君了,不过苏心漓知道,文帝关心兰翊舒,只要他是真心关心兰翊舒,知道兰翊舒这段时日这么累,而且好几次还是死里逃生,必定不会苛责兰翊舒,果然,文帝在听了苏心漓的话后,面色顿时就变的和善起来,他看着兰翊舒,那一贯锐利威严的眸也是柔和的,“你真的没事吗?李海福,传刘御医前来!” 苏心漓看着文帝那毫不掩饰的着急和担心,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不用了!” 李海福唯唯诺诺的道了声,才转身,都还没离开书房呢,兰翊舒就已经拒绝了文帝的好意,苏心漓看着他冷着的脸,唯恐他再惹文帝生气,兰翊舒不怕,她却不敢冒险,可能是因为定国公府全府上下的生死,还有自己未来的命运全部都掌握在那个人的手中,苏心漓对文帝,心中是极为畏惧的,甚至是讨好,虽然她不像苏博然他们那样谄媚,歌功颂德,但是她的心中是忌惮着文帝的,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在以不激怒他为前提的条件下进行的,而且她的心里一直都在努力的讨好着这个人。 “皇上,兰翊舒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刘然确实有几分本事,因为在研习医术,她偶尔也会和他交流,在看从外祖父那里看来的历代定国公府的手札时,她曾经有试探过刘然,他对蛊毒之术,一丁点都不了解,他就算是来了,估计也是白跑一趟。 苏心漓是不敢再让兰翊舒留下来了,下次如果有兰翊舒和文帝在一起的场面,她一定会避开,实在是胆战心惊,心惊肉跳,她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苏心漓唯恐兰翊舒不同意,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兰翊舒,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她已经够累的了,提心吊胆了几日,她可不想继续忐忑不安,文帝的脸一放下来,苏心漓就觉得好恐怖,因为躲过一劫,她的心才稍稍平静安定了一些,现在,又揪起来了。 文帝看了眼兰翊舒的脸,和方才在盐山山脉的时候不同,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兰翊舒的脸色已经不那么娇艳了,恢复了常色,如苏心漓所说,兰翊舒已经几日没睡觉了,脸色在昏暗的灯下,苍白铁青,十分的难看,还有就是他眼睛那一圈,黑黑的,文帝这样一看,哪里还能有火气?心顿时就软了。 其实,文帝晚上也不好过,下午,兰翊舒才出事,就有人给他报信了,他立马就派人过去了,但是过了很久,都还没有信,他心急如焚,哪里还能在宫里呆得住,换了身衣裳,立马就出来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苏心漓和兰翊舒脱困,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到这里,他就在这里等啊,越等越觉得不安,他根本就坐不下去,感觉屁股底下像是有针似的,刺的他难受的很,他一心盼着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平安回来,尤其是兰翊舒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可他这般的担心关心,可兰翊舒一进来就给他摆脸色,拿话训斥他,文帝心中如何能不难受?可再怎么难受,看到兰翊舒这样,也变成心疼了。 “那你就去休息吧。” 文帝就让兰翊舒离开,并没有让苏心漓退下,显然,他是准备将苏心漓留下来问话了,兰翊舒看了苏心漓一眼,松开了握住了她的手,“我走了。” 他说要离开,苏心漓现在是求之不得,点了点头。 兰翊舒又看了文帝一眼,转身离开,齐云就站在门外守着,兰翊舒看着他,边走边道:“齐云,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我身上有虫子吗?都快恶心死了。” 文帝和之前的流朱一样,满心都是兰翊舒和苏心漓的安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他现在见兰翊舒和苏心漓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大事,松了口气,兰翊舒这一说,他很快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而且仔细看的话,兰翊舒紫色的衣裳上,似乎有血,其实血迹的话,他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不过那血迹是一点点的,并不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文帝猜测,那应该不是兰翊舒自己的血,也就没有多问。 “虫子?” 兰翊舒之前已经说过,这次刺杀苏心漓的人,是南夏的人,而兰翊舒一说虫子,文帝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蛊虫,心中顿时一惊,脸色比方才不知道难看多少倍,看向苏心漓重复着问道。 屋子里就他们几个人,自然是安静的很,文帝这一声虽然不大,不过就连外面的齐云都是可以听到的,走到房门口的兰翊舒忽然转过身,看着文帝,嘴角上翘,“是,虫子,我的身体里,不久前,多了一只蛊虫。” 兰翊舒上扬的嘴角,在文帝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他之前还因为兰翊舒的斥责心生不快,但是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却觉得兰翊舒说的一丁点都不过分。 “什么蛊虫?你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蛊虫的?” 文帝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走到了兰翊舒的跟前,关切又着急的问道。 兰翊舒只是看了文帝一眼,唇边的笑意不减,“是,我的身体里,多了那么个恶心的东西。” 文帝闻言,瞪大着眼睛,向后退了两步,一旁的李海福见状,忙上前,扶住了文帝,兰翊舒并没有马上走,苏心漓也跑上前去,她觉得有些头疼,过了半晌,文帝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他死死的盯着兰翊舒,兰翊舒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却退怯,文帝见兰翊舒这态度,就知道从他这里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拧着眉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去休息吧。” 那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话刚说完,他就看向了苏心漓,那严厉的眼神带着责怪,说话的口气也是,“他说的是真的?” 就兰翊舒现在的身份来说,南夏的那些人没理由对他下手,那就是说,他们这次针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苏心漓。 兰翊舒爱苏心漓,文帝可以撮合,因为这是兰翊舒想要的,他也能给,苏心漓要做什么,他想要帮忙,他也是纵容着,让他得偿所愿,因为知道兰翊舒对苏心漓很在意,所以他也极力的给苏心漓想要的增加自己将来的筹码,也是为了兰翊舒,但是兰翊舒为了苏心漓不要命,他却是不喜的。 苏心漓抿着唇,眨了眨眼睛,文帝关心兰翊舒,这要知道他身体里有蛊虫,肯定生气,苏心漓正想着怎么回答最好,兰翊舒已经抢了先,“你要不相信的话,就去问你派去的那些人。” 兰翊舒说完,从文帝的身边插过,走到了苏心漓跟前,挽住了她的手,“皇上,时辰不早了,漓儿她这段时间也很累,尤其是这两日,担惊受怕的,皇上明日还要早朝,早些回宫吧,有什么事情,等漓儿身体好一些了,她会亲自进宫说明的。” 兰翊舒说完,朝着文帝点了点头,完全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拽着站在门口有些发懵的苏心漓,苏心漓被拽到门口的时候,挣扎的很厉害,兰翊舒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然后离开。 第两百二十五章:置气 第两百二十五章: “兰翊舒,你发什么疯啊?” 苏心漓被兰翊舒抱着,还是在挣扎,尤其是看到一直都站在书房门口的文帝时,挣扎的更厉害,兰翊舒敢得罪文帝,她可不敢,因为文帝纵容兰翊舒,并不表示他对她也会这样,刚刚文帝在得知兰翊舒中了蛊虫的毒之后,立马就将目光移向她了,那威严的眼睛,满是苛责,这还是在兰翊舒也在场的情况下,苏心漓想,文帝肯定是猜测到那些人是冲着她而来,而兰翊舒呢,则是被她牵连,所以才会生气,兰翊舒惹他生气,他不会动怒,但是苏心漓绝对相信,如果他要是忍无可忍的话,肯定会将怒气发泄到她身上的,帝王的怒气,她可承受不住,定国公府的人亦然。 她是很累没错,但是文帝晚上既然来了,那她干嘛不趁着这机会将自己想要告诉他的事情都说了?她之前也是这样打算的,而且还告诉兰翊舒了,兰翊舒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明明可以不用进宫,她干嘛要进宫啊,苏心漓并是很愿意进宫。 “齐云,你代替我们去送皇上他们。” 虽然不知道兰翊舒是哪来的胆子,不过苏心漓觉得他真的是很大胆,皇上驾临,那是多高的荣耀,他就算不感恩戴德,但是也不应该让他的下属去送啊,苏心漓觉得,兰翊舒此举,实在是太给她拉仇恨了,苏心漓害怕文帝会因此生气,她心里很不安,苏心漓挣扎了半天无果,也就放弃了,她探出脖子,看着在书房门口站着的文帝,然后开口道:“皇上,微臣有事暂时脱不开身,明日一定进宫请罪!” 苏心漓挥着双手,十足愧疚的模样,她的一只手搂着兰翊舒的手,另外一只手则做请罪状,兰翊舒一只手搂着苏心漓,另外空出一只手,握住了苏心漓请罪状的手,有些生气道:“闭嘴!” 那个人,有什么资格让他的漓儿低头认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苏心漓她可以感激,也可以生气,但是这些,都和文帝无关。 文帝紧蹙着眉头的脸,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忽然舒展开来,虽然兰翊舒那生气二字说的有些气闷,不过文帝却觉得他是无奈的,不过宠溺生出了无奈,因为爱生出了无奈,文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兰翊舒,明明是生气的,却又让人觉得他心里是开心的,明明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甚至是矛盾的情绪,但确确实实同时出现了,还有苏心漓也是,定国公的这外孙女有常人没有的冷静理智,还有世间多数人,包括男子也没有的成熟稳重,她一直都是自信淡然的,好像不会有什么能牵引她的情绪,却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文帝看着这样的他们,忽然觉得不生气恼火了,他想,就算自己再怎么恼苏心漓,或者是某一天忌惮她了,应该都是不会除掉她的,兰翊舒不是个在意权势的人,但是为了苏心漓,他接二连三的不顾自己的性命,那对他来说,苏心漓肯定是比命还要重要的,文帝想,如果苏心漓没了的话,估计兰翊舒的快乐,可能也就没了,如果只有一个人,得到的还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尤其是站在他这样的高处,越发的孤单,他这些年不见得有多么的开心,反而越后悔懊恼,他又何必让兰翊舒重蹈他这样的覆辙? “回去吧。” 文帝目送着兰翊舒和苏心漓,一直到他们二人进了屋,再也看不到了,就连声音也听不到了,他才回过神,回头看向李海福,缓缓的开了口。 李海福道了声是,扶起了文帝的手,而齐云则走在前面,送文帝和李海福到了门口,文帝并没有齐云有关于兰翊舒的任何事情,因为知道,他身边的这两个人,问了再多,也是白问,兰翊舒身边这几个人,没兰翊舒的吩咐,根本就撬不开。 文帝上马车的时候,齐磊骑马回来了,看到文帝,翻身从马上下来了,朝着文帝行了礼,文帝点头看了他一眼,转而上了马车,李海福跟上,马车离开了一会,文帝看着跟前伺候的李海福,虽然熬了一整个晚上了,但是文帝并不觉得累,他心里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自然是无法休息的,而且文帝向来勤政,就算是在皇宫,批阅奏折到这时辰,也是常有的事情。 “李海福。” “奴才在。”文帝一出声,李海福立马就应了。 “回宫后,让王德邦立马进宫见朕。” 兰翊舒在说有蛊虫进了他的身体的时候,文帝以为是兰翊舒故意骗他气他的,并不是很相信,不过苏心漓那反应,却让他明白这是一个事实,他得了解一下这次事情得状况,想到苏心漓见他时的反应,文帝心中对她是赞许的,在发生这样的大事后,她这样的冷静,实在太过难得,这样的女子,有貌,聪慧,而且还这般的冷静沉着,难怪他的这些个儿子都会觉得倾心,她心中应该是极为伤心的,而且似乎还经历了很大的惊惧,眼睛都肿了,嘴唇也咬破了。 “我看,李大仁这官是不想做了。” 李海福没有说话,李大仁是京兆尹,就是京陵城的父母官,那地方虽然不是他专门负责的,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必然是有责任的,这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这次伤的人,是兰翊舒,李海福这样想的时候,偷偷看了文帝一眼,他的脸色还算寻常,只是那双炯炯的眼睛,似乎有暴风席卷。 “皇上,苏大人和兰公子,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文帝闻言,只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也感觉出来了,想来是因为这次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两个人闹了不愉快,不过他还是不高兴,兰翊舒都这个样子了—— 虽然那蛊虫现在暂时没给他带来生命之忧,不过肯定是会有困扰的,而且,兰翊舒是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他是有洁癖的,现在,用另外一个人的血喂养的虫子进入了他的身体,还是他不认识却又极其讨厌的人,他肯定会极为的不舒服不自在,单就这些,文帝就觉得苏心漓不应该和兰翊舒置气,不过苏心漓对兰翊舒的情意,真真切切,她对他的关心和在意,也是实实在在的,旁人都能看得出来,文帝心里多少能平衡舒坦一些,若兰翊舒倾心付出的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单方面付出,那文帝心中必定会因为种种不乐意挤兑苏心漓。 “也不知道舒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文帝叹了口气,就算现在出了苏府,他满脑子挂心着的还是兰翊舒的安危,虽然兰翊舒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事,不过文帝心中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唯恐他有个什么好歹。 ** 因为苏心漓一直都在挣扎,兰翊舒的身体也有些不适,他抱着苏心漓回了屋后,就将苏心漓放了下来,苏心漓看向兰翊舒,面色有些难看,厉声问道:“兰翊舒,你做什么?” 苏心漓现在的心情确实不那么的好,急躁的很,她并非那种会拿下人发泄脾气的主子,更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至于那些亲近的人,她更加不会让他们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徒惹他们担忧,不过在兰翊舒面前,她从来不会刻意的去压制自己的脾气,而且她现在心情之所以会变的这样糟糕,兰翊舒确实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苏心漓觉得生气,她气兰翊舒不过问她的意见就善做主张,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百姓的尊敬固然重要,不过这在苏心漓看来,却远远不及文帝的信任和重用,他自己和文帝唱反调就算了,苏心漓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太乱了,乱的一塌糊涂,就像是胡乱缠在一起的线,完全理不清楚,因为理不清,她越加的烦躁不安。 兰翊舒也看向苏心漓,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起伏很大,她的脸色也很不好,认识这么久,他很少见她这样的心浮气躁,兰翊舒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还有在夜风中晃动的树木,夜,已经很深了。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已经有下人去准备热水了,你先去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苏心漓要和文帝说的事情,三言两语根本就说不清楚,他们一旦开始的话,苏心漓晚上就别想休息了,昨晚在白马寺,因为方静怡派去的那一拨刺客,苏心漓并没有休息好,之后他虽然用了药,但她还是醒了,必定耗费了很大的心力,之后她率着白马寺的和尚急匆匆的赶到盐山山脉,一路奔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都是见到的,自然是知道苏心漓有多累的,所以他想让苏心漓好好休息,因为苏心漓并不仅仅是这两天没休息好而已,而是有一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了,当然,兰翊舒也承认,自己处理的方式确实有些不对,只是对文帝——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他不会对苏心漓发泄自己的脾气,而这时候,文帝恰好撞到了他的刀口上,现在的话,文帝对这次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苏心漓需要解释说明的事情太多,晚上文帝回去后,必定会找王德邦问清楚的。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兰翊舒并不愿意苏心漓处在这个位置,因为她,他不得已和文帝有了很多的牵扯,而且还要求他,虽然文帝很少会让他开口,因为在他开口之前,他就会让他得偿所愿,正因为如此,他心里才更加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亏欠的感觉。 苏心漓心里当然知道兰翊舒这样做是因为关心她,事实上,她确实很累,恨不得一回来就休息,但一想到那满林子的蛊虫,顿时觉得恶心不已,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十分的不舒服,她就想着回来沐浴,沐浴后就休息,没想到文帝却来了苏府,兰翊舒希望她能早点休息,这和她对兰翊舒的关心的心情是一样的,但是现在,苏心漓就是不愿意领兰翊舒的好,她的心情极为的不冷静,也很不理智,而这样的不冷静不理智让她一丁点也不愿意接受兰翊舒对她的好,甚至是排斥。 “我知道了,你沐浴后,也早点休息吧。” 她没有洁癖,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单就看到那些虫子就觉得恶心,想到那么多的虫子就头皮发麻,对兰翊舒这样一个有高度洁癖的人来说,他的身体里面还多了一只那么恶心的虫子,他必定更加难受不自在,苏心漓觉得愧疚抱歉,但是心里生着气的她对着兰翊舒却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也无法和之前那样关怀。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灯光下,他的脸色少有的难看,苏心漓的脸色也不好看,脸色沉着,说话的口气,也清冷疏离的很,听的兰翊舒的心拔凉拔凉的,像是被人拿刀戳了一下,他总觉得苏心漓这话有别的意思,不过苏心漓并没有解释,转身就走。 “漓儿。”兰翊舒忽然叫住她,苏心漓脚步顿住,脊背挺的笔直,却没有回头,“这几日,我去书房休息。” 苏心漓说完,转身就走,兰翊舒听她这样说,立马就慌了,他知道,苏心漓现在在气头上,她在气自己,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更应该将话说清楚,解除误会,她这样避着自己,兰翊舒心里真的很不安,他快步上前,从身后搂住了苏心漓,苏心漓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挣扎,兰翊舒见她挣扎,搂的她更紧,“漓儿。” 他靠在苏心漓的肩上,唇贴着她的耳畔,轻轻的叫了声,苏心漓没有再挣扎,也没有说话,任由兰翊舒抱着,她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她的心情虽然愤怒,不过情绪却是低迷的,尤其是这大晚上的,兰翊舒这一叫,让她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苏心漓依旧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漓儿,答应了你的每件事情我都记得,我并不是善做主张,我只是担心你会出事,我怕你中蛊,我真的很怕你出事,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办?” 苏心漓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原本,兰翊舒这个样子,她就已经够心疼的了,他这样低声下气的解释,她心里头越加的难受,蓄在眼眶的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顺着眼睑,滑过脸颊,滴落在了兰翊舒的手背上。 “你自己担心害怕,你不知道我也会担心害怕的吗?还是兰翊舒你以为,你出了事,我还能活得很好?”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为的平静,但是眼泪比起之前,流的更快了,她的心情极为的狂躁,还有不安,烦乱,慌张,愤怒,她想要宣泄,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撇下你一个人?我之所以将你留在白马寺,是因为我就算身中蛊毒,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漓儿,你不一样,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不想冒那个险,之前,我是想要和你商量的,但是我又担心,你会不同意。” 兰翊舒不停的说着,苏心漓却有些呆住了,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自己泛滥的眼泪,“蛊虫对你无用?” 苏心漓虽然觉得惊讶,不过她直觉的兰翊舒并没有欺骗她,在盐山山脉的时候,她赶到之前的状况,她并不知道,不过之后,那只那些人用来对付她的杀手锏是今日了兰翊舒的身体,但是到现在为止,他虽然说不上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过确实并没有好像是没什么事。 “没用?” “恩,很小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我的身体里就有蛊虫进入过,那只蛊虫,是一个南夏的人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培育的,当时,也是因为出事的时候,他刚好就在我身边,所以我才逃过一劫,那只蛊虫,以蜈蚣等毒物还有人血为食,性格十分霸道,那个人曾经说过,有一次,他将另外两只蛊虫和它放在一起,三日后,他再去看的时候,那两只蛊虫,全部都死了,而且连尸身都没用。” 苏心漓听兰翊舒这样说,心里越发的吃惊,原来,蛊虫也会蚕食同类吗?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进入你身体内的蛊虫,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苏心漓转过身,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兰翊舒问道,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之前她是闻所未闻。 兰翊舒微低着身子,伸手擦掉苏心漓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苏心漓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那蛊虫进入兰翊舒身体时,兰翊舒一开始是各种不对劲,虽然有气,但是脉象极为的微弱,而且身体也冰冰凉凉的,不过过了没多久,就醒过来了,身体的温度也渐渐恢复如常,想来是因为之前已经进入了他身体内的蛊虫将另外一只蛊虫吃掉了,这样说来的话,那在兰翊舒小时候进入他身体内的蛊虫,必定是极为厉害的,能培育出这样厉害的蛊虫的人,那也绝非等闲之辈,只是兰翊舒如何会与这些人有牵扯的?苏心漓盯着兰翊舒,她在兰翊舒面前是一张白纸,但是她却看不清兰翊舒,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 “漓儿,我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才会这样做的。”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目光恳切又真挚。 “那万一呢?万一那条蛊虫比你身体内的蛊虫厉害呢?那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兰翊舒,你有想过这些吗?” 苏心漓抬头看着兰翊舒,挂满了泪水的脸,在昏暗的灯下,极为的苍白。 “不会有万一,漓儿,你该相信我!”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极为的自信。 “不然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漓儿,今日这样的情况,你要和我一起的话,必定凶多吉少。” 苏心漓紧抿着唇,没有再说些什么,“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兰翊舒,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苏心漓瞪大着红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兰翊舒,“兰翊舒,我可有刻意隐瞒过你什么事情?” 苏心漓唯恐自己没出息的掉眼泪,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睁的更大,不过才刚止住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簌簌的往下掉,她想,自己的焦躁不安,应该不仅仅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而是一直以来对兰翊舒不满的爆发,兰翊舒样样都好,对她,更是无可挑剔,她唯一不满的,就是他隐瞒自己的事情太多,但就算她想要知道,她也从来没有追问,她觉得,兰翊舒不说,必定有自己的缘由,她不想勉强他,让他为难,只是,平日里,她可以善解人意,但是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却好像不行,她忽然意识到,她的不安,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兰翊舒隐瞒了她某些事情,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有许多的畏惧。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那样子纠结的很,似乎是在犹豫挣扎,半晌,他扣住苏心漓的手,有些痛苦的叫了声,“漓儿!” 苏心漓多了解兰翊舒啊,一听他叫自己的口气,就知道他是不准备说了,苏心漓试着甩开他的手,不过并没有成功,她流着眼泪,轻笑了两声,“你总有那么多的理由。” 兰翊舒见苏心漓这样子,心里头越加的难受,他该怎么说,他该如何去说,他与文帝之间的事情,她现在对自己正不满呢,他要说的话,她要离他而去了怎么办?而且,在知道那些事情后,她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讨厌文帝那个人呢?但她是臣子,她还有那么多人要保护,她的心中如何能对文帝生出不满呢?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并非好事。 文帝心中对他有愧,但是对漓儿,他并没有,文帝会纵容他,但是对漓儿,却未必,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他怎么激怒文帝,那个人或许都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对自己的臣子,他怎么可能会忍让呢?就像刚刚在书房的时候,文帝听说他中了蛊毒,看着苏心漓的眼神都变了,如果不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将苏心漓带上,他必定会将怒火发泄到苏心漓头上。 “不是,漓儿,你听我说——” 兰翊舒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他知道,现在苏心漓正在气头上呢,这时候并不适合解释,不过就这样让苏心漓离开的话,他担心两个人都会胡思乱想,苏心漓盯着兰翊舒,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说不出的倔强,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兰翊舒,悲伤的,却又坚强固执的要命,兰翊舒难受心疼的要命。 “好,你说,我听着。” 苏心漓挥开兰翊舒的手,她低头,快速将眼泪擦干,然后抬头,她极力压制住内心的风暴,包括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来的神色,兰翊舒看着苏心漓,认真的盯着她看,好几次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苏心漓知道,兰翊舒必定有自己的苦衷,之前在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十分体谅,尤其是发生了慕容雨的事情后,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抽什么风,道理什么的,她都明白,但是真到了这份上,清醒的理智在被怒火燃烧,那残存着的理智根本就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举止。 兰翊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事实上,他也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他无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垂下了脑袋,再抬头的时候,极为歉疚的看向了苏心漓,“漓儿,对不起。” 兰翊舒他的样子,眉梢眼角,都写着难过,苏心漓一愣,当场很没出息的哭出了声,这是她最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兰翊舒见苏心漓这个样子,就想要上前安慰,苏心漓根本就不领他的情,直接蹲在了地上,等她哭了好一会儿,兰翊舒这才走了过去,走路的时候,还刻意放轻放慢了脚步,在苏心漓的跟前蹲下,身后,搂住了苏心漓的肩膀,将她揽在了怀中,然后凑到她的耳边,极为认真郑重的说道:“漓儿,在我们成婚前,我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苏心漓第一次觉得,兰翊舒他,不会安慰人,这样的说辞,就和之前他说的对不起一样,都是苏心漓最不愿意听到的,她相信,兰翊舒有自己的苦衷,就像她对定国公府的人那样,只是她接受不了,成婚前,她心里甚至觉得这是兰翊舒的推脱,苏心漓想,现在的自己,似乎有些钻牛角尖了。 苏心漓一把用力的推开兰翊舒,她这一下,力气很大,兰翊舒被她推的向后退了好几步,他都还没站稳,苏心漓眼泪都没擦,泪眼模糊的就冲了上去,他拽住兰翊舒的一只手,低头就要咬下去,兰翊舒很少见苏心漓这样失控,不过他这个样子,他倒是一点也不讨厌,反而觉得喜欢的紧,这样的苏心漓,让他觉得率真。 兰翊舒见苏心漓要咬自己的手,丝毫没有躲开的打算,他知道苏心漓现在生气,如果她这样做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的话,兰翊舒是一丁点都不介意,苏心漓的唇都快贴到兰翊舒的手,那温热湿润的气息喷洒在兰翊舒的手背上,苏心漓张开嘴巴,正要咬下去,兰翊舒忽然想到什么,向后退了几步,一下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坐在了地上,兰翊舒的力气又大有猛,苏心漓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可怜又恼火的看着兰翊舒,大哭出声。 兰翊舒看了眼自己的手,见上面没有血迹,松了口气,不过他的气还没到底呢,就被苏心漓的哭声打断了,兰翊舒忙从地上坐了起来,走到苏心漓跟前,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想怎么骂我打我咬我都可以,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那蛊虫才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的血,现在说不定还有那蛊毒的蛊性,你要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兰翊舒的口气,满是歉疚,而且极为的小心翼翼,还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怜惜,哭的一塌糊涂的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他的样子,就和他说话的口气一样,小心翼翼的,“有没有摔哪里了,等过段时间,我确定一切事情都没有了,你想怎么咬我都行。” 苏心漓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她停住了哭声,双手紧紧的抱着兰翊舒的脖子,她想,她是疯了才会和兰翊舒置气,还生出几天不搭理他的想法来。 第两百二十六章:坦白,原谅 第两百二十六章: 苏心漓搂着兰翊舒的脖子,她已经收住了自己的哭声,不过眼泪却没有止住,她静静的靠在兰翊舒的肩上,安静的夜里,她的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兰翊舒身上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兰翊舒忽然被苏心漓搂住,整个人完全傻了,有些发懵,完全不知其所以然,因为前一刻,苏心漓还冷脸相对,准备和他分开睡觉,甚至是以一种冷战的方式,但是现在,她却搂着自己,而且是紧搂着不肯放,兰翊舒真有些搞不明白,不过落寞慌张的心,却因为她这一抱,完全被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填充了,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苏心漓这突来的拥抱,真的让他十分心安,他紧蹙着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苏心漓在兰翊舒的身上靠了好一会,因为疲倦,她本来就是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差点就睡了过去,不过眼睛流了太多的眼泪,极为的不舒服,她揉眼睛的时候,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这要是平时,她一定就倒兰翊舒的身上睡过去了,不过现在却不行,她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再想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衣裳,就觉得头皮一阵真的发麻,浑身上下也都在起鸡皮疙瘩,估计兰翊舒更是。 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将兰翊舒推开,她盯着兰翊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如宝石一般,就算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依旧会发光,闪闪发亮的,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一如方才,满是紧张和关切,苏心漓擦掉眼泪,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依旧落在兰翊舒的身上,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我去沐浴了,你也去吧,这些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苏心漓说完,从兰翊舒的身边经过离开,流朱现在已经昏迷了,水儿估计也要洗澡,青藤到现在还没休息,苏心漓被兰翊舒强制抱回房间后,她就一直在房门口候着,苏心漓还没走几步,坐在地上的兰翊舒忽然转过身,看向苏心漓的背影,“漓儿。” 他依旧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苏心漓就这样走了,他心里不安。 “我有些累了,沐浴后,就回来休息。” 苏心漓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并没有回头,背对着兰翊舒,不紧不慢的说了句,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不过一下就消除了他心里所有的不安,他就算再累再疲倦,要没有苏心漓在身边,怎么可能睡得着。 苏心漓房门都还没出呢,送文帝离开的齐云就回来了,他的身旁,还跟着齐磊,两人看到苏心漓,恭敬的行了礼,就连一贯嬉皮笑脸的齐云也没有打趣,就担心苏心漓心情不好,一下惹她更生气了,也不敢说什么,苏心漓的一只脚已经出了房门了,看到一起走过来的齐云和齐磊,停下了脚步。 虽然房间的光线有些昏暗,苏心漓还挡在了门口,不过往这边走的齐云和齐磊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坐在地上的兰翊舒,他们见苏心漓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以为两个人又发生争执,心里又开始担忧忐忑起来,看到苏心漓,话都不敢说,见她站在门口,也不敢越过他进去找兰翊舒。 “皇上他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不高兴?”苏心漓看着齐云问道。 齐云摇了摇头,“皇上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不高兴。” 齐云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苏心漓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并不像是撒谎骗自己,松了口气,文帝没有怪罪她就好,不然的话,她的好事情可就大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她忽然想到什么,让开了位置,“你们先进屋。” 她说着,转身进了屋,兰翊舒原本是坐在地上的,见齐云齐磊进来了,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恢复了一贯淡然的姿态,齐云心中嗤之以鼻,自从有了夫人后,他什么样子他们都不会觉得稀奇了。 “青藤,外面冷,你也进来吧。” 虽然现在已经是开春了,不过这大半夜的,天气还是很冷的,风吹在身上,还是冷的要命,青藤在外面都站了小半个时辰了,苏心漓自然不忍心。 青藤听苏心漓这样说,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过她只是进了屋,并没有走到苏心漓身边,而是在门口的角落位置站着。兰翊舒抱着苏心漓过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他们两个身上的那股味了,她猜想他们二人很快就要沐浴更衣的,所以一直就都在门口候着没有离开,她们身为下人,就算是主子跟前得脸的,也断然没有披着披风等人的道理,不过虽然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但在门口站着,还是会很冷,青藤在外面站了没多久,就已经冷的瑟瑟发抖了,屋子里燃着地龙,自然是热的,比外面舒服许多,青藤不由打了个寒颤。 苏心漓看了青藤一眼,见她进来后就站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很快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齐云,你告诉保护慕容雨的那几个人,这几日,让他们都精神着些,寸步不离的跟着。” 苏心漓说完,抿着唇,蹙着眉,又想了想,然后道:“她要是出去的话,偷偷的跟着,看看她和那个人是在哪里会面的,还有,尽量找到那个人藏身的地方。” 苏心漓吩咐这件事情的时候,神情格外的认真,这次燕山山脉的事情,来刺杀她的那些人,全部都死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向他通风报信,告诉他这次事情的经过和具体的状况,但是苏心漓笃定,那个人,他肯定会好奇,因为越是喜欢玩阴谋的人,他们在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时,就会越发的有兴趣,他那么想自己死,那是因为他觉得她已经是非死不可的对手了,他如果四处都探听不到自己想要的,肯定会去找慕容雨,让慕容雨从她这里打探。 齐云看了兰翊舒一眼,兰翊舒的视线和注意力都在苏心漓的身上,根本就没看他,齐云在心中叹了口气,色令智昏,就连他英明神武的公子也不能例外,他道了声是,转身就准备去办事,苏心漓见他往外走,忙将他喊住,“明日再去吧,你也累了,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这些日子,不单单她和兰翊舒累,齐云齐磊他们也是四处奔波,他们两个也很长时间也没睡好觉了,那个人,不至于会这般沉不住气。 “齐磊,你也是,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有什么事了,你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太后大寿在即,到时候南夏,大金都会有人来,你们可有得忙了。” 齐云齐磊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苏心漓,齐齐道了声是,两人也没多做逗留,苏心漓交代了事情后,他们也不敢打扰,即刻就出去了,齐云是不愿意的,看着苏心漓和兰翊舒,明显有话要说,不过向来严谨的齐磊拉着的,齐云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挣开齐磊的手,快步跑到苏心漓身边,“夫人,您就别和公子置气了,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善做主张,但他只是想要保护您,这事要换成您的话,您也会这样做的,您没看到吗?公子为了您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苏心漓没有制止齐云说话,齐云说话的时候,兰翊舒一直观察着苏心漓的神色,就只有齐磊,他又跑了回来,不过这回,他并没有将齐云拖出去,而是看着苏心漓,“夫人,您虽然只是和公子怄气,不会将气撒到我们身上,不过你们两个这样子,我们更担心。” 齐云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呀,从回来到现在,我们心里一直都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其实,苏心漓这个样子,他们心里更加的害怕担心,他们情愿苏心漓和其他小姐那样,冲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发一通火,要打要骂都行,想杀人都行,他们心里还能舒坦一些呢。 “你们可以下去了!” 齐云才说了两句话,就已经打开话匣子了,回来的时候,赶车的他见苏心漓和兰翊舒一句话都没说,因为这事,他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说,憋了一肚子的话,让他说的,估计能说几个时辰,兰翊舒最是了解齐云的性子,齐磊也是知道的,所以方才齐云一说话,他就会拉着,因为齐云的话,真的很多,重点不多,但是废话真的不少。 “公子!” “你准备说到什么时候,明日漓儿还要进宫!” 兰翊舒敢发誓,如果让齐云说的话,他喋喋不休滔滔不绝不知道能说到什么时候,现在都已经是丑时了,漓儿和皇上说了,她明日会进宫说明一切,那她肯定是要进宫的,她还要洗澡,估计都睡不到几个时辰了。 兰翊舒说话的口气有些严厉,意思也相当明显,齐云缩回自己抬着的下巴,抿着嘴巴,不情愿的离开了,他离开后,兰翊舒也没多和苏心漓说什么,直接叫了青藤,让她伺候苏心漓沐浴,比起苏心漓之前自己说要去沐浴的时候,这会兰翊舒的脸色要好看了许多,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心中的心结,在苏心漓吩咐齐云让他去找保护慕容雨的人时就已经解开了,他知道,苏心漓已经恢复了冷静,最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情,苏心漓虽然生自己的气,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和自己产生间隙,更没有和他分开之类的打算,因为安插在慕容雨身边的那些人,是他的人,齐云也是他的人,她让他们做事,就表明,她心里当他的人是她的人,自然的,她也当他是自己人。 苏心漓离开房间后,兰翊舒自己找了衣裳,即刻去了自己洗浴的屋子,他走路的步子极快,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着急,因为他浑身上下真的很不舒服,恶心的要命。 和平时相比,苏心漓这澡洗的明显更久一些,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水换了三次,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从头到尾可以换的她都换了,包括发簪配饰,她全部让青藤收起来了,直到做完了这些,她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舒服了许多。 苏心漓回到房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兰翊舒,他还没有回来,苏心漓倒是一丁点也不意外,兰翊舒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那条虫子又进了他的身体,他估计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割开,将那条虫子放出来,如果不将自己洗的脱层皮,他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苏心漓回房间后,就让青藤下去休息了,并且嘱咐她明日不用早起,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这才上了床,她的头发才洗了,虽然用毛巾擦干了,不过还是有些潮潮的,苏心漓也不管那些,直接在床上躺下了。 之前,她原本是很困的,沐浴的时候也是,她泡在热水中,舒服的差点睡过去,现在躺在床上,她也觉得困,不过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觉,而且越来越清醒,她侧过身,面对着兰翊舒睡觉的外侧,有些郁卒,心里又有些庆幸,还说去书房睡觉呢,就因为兰翊舒洗澡一时没回来,这样躺着都睡不着,苏心漓又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床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苏心漓,你完蛋了。”根本就离不开兰翊舒了。 苏心漓懊恼的嘀咕了声,又在心中长长的感慨,将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忽然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苏心漓掀开被子,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站在床边的兰翊舒。 “我吵醒你了?” 兰翊舒说话的声音很轻,样子有些愧疚,就好像是他将苏心漓吵醒了似的。 苏心漓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她才刚洗了头发,她只是擦干了,并没有绾发,刚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现在头发乱的就和鸡窝似的,因为睡不着,她的样子有些狂躁,她白皙的脸有些苍白,衬得她眼圈四周那一圈淡淡的黑色极为的显眼惹眼,很像是睡着后被人吵醒闹脾气,兰翊舒就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将她吵醒了呢,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因为觉得苏心漓还在生气当中,兰翊舒根本就不敢招惹苏心漓,就担心她生气了又说去睡书房,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挺怕苏心漓生气的。 苏心漓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兰翊舒抱怨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兰翊舒听她这样说,先是愣了愣,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他脱掉自己身上的外衣和鞋子,也上了床,“我已经尽快了。” 兰翊舒真的已经有很快了,如果不是担心自己没回来苏心漓会睡不着,他绝对能在水中泡上个几天几夜的,不过因为担心苏心漓会一直等自己,他还是作罢了。 兰翊舒上床后,摸了摸苏心漓的头发,微微蹙起了眉头,“头发还没干。” 他说着,用手轻轻的将苏心漓有些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然后用手握住了苏心漓披肩的长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苏心漓感觉到自己的头部有一阵阵从外面传来的热量,她盯着兰翊舒,兰翊舒正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的模样,没一会,她就看到自己的头发有烟不停的冒了出来,知道兰翊舒是在替自己烘干头发,苏心漓也没有再问兰翊舒什么。 兰翊舒闭着眼睛的时候,苏心漓就一直盯着他看,一直到兰翊舒开口说好了,看的差点入了神的苏心漓猛地回过神来,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眼神看向兰翊舒,“早点休息吧。” 苏心漓说完,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她并没有靠在兰翊舒的怀中,而是用背对着兰翊舒,兰翊舒也跟着躺下,他静静的躺了好一会,然后伸出了右手,插进了苏心漓的腰,见苏心漓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缓缓的环住了她的腰,就要往自己怀中带的时候,背对着他躺着的苏心里忽然开了口,“兰翊舒。” 兰翊舒笑了笑,那笑声并不尴尬,他往苏心漓的方向挪了挪,将身子贴到了她的后辈,下巴靠在了苏心漓的肩膀,然后道:“漓儿,我已经习惯你靠在我怀里了,你这样背对着我,我睡不着。” 苏心漓虽然是背对着兰翊舒,没看他的脸,不过她感觉到,兰翊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挚的,因为她也是这样,她习惯靠在兰翊舒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独有的熟悉的味道,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睡觉。 “漓儿,你可别生气,我挺怕你生气的,你一生气,我就觉得不安,你掉眼泪,我心里也难受。” 苏心漓听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想到自己想要咬他他抽回了手,她痛哭的时候,他低声下气的和自己道歉,一样都是小心翼翼到了极致的口气,就像哄小孩似的,苏心漓的鼻子酸酸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她这样抱着自己说害怕,不是害怕没钱,也不是害怕失了权,而是害怕她生气,害怕她掉眼泪,兰翊舒这样子,似乎特别的容易戳中她的泪点,在兰翊舒的身边,她真的有一种自己是被珍视的感觉,她是他掌心的至宝,独一无二,无可取代,而且是最最重要的。 苏心漓伸手擦了擦眼泪,忽然转过身去,面对着兰翊舒,兰翊舒见她这样子,一下就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苏心漓认真的盯着兰翊舒,严肃的说道:“兰翊舒,你下次再不许这样了。”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不住的点头。 “我原本是不准备这样轻易的原谅你的,我觉得我应该冷落你几天,不管你怎么说,都绝对不会退让退步的,那样的话,你才能知道自己错了,你心里难受了,害怕了,才能记住这次的教训,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不能轻易原谅的错误,兰翊舒,凡事都有万一,我害怕,你精心布置,会出现那万分之一,不过念在你是初犯,我要和你这样子,水儿他们也会担心害怕,所以这次就算了,不过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像这次这样心软的,兰翊舒,你知道的,从来,说到做到。”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双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低头吻上了苏心漓的额头,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保证,今后不论做什么,我都会事先和你商量。”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良久,恩了一声,她的双手环住兰翊舒的腰,闭上了眼睛,“明日还要陪我进宫呢,早点睡吧。” 第两百二十七章:鸡蛋碰石头 第两百二十七章: 苏心漓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晒三竿了,她洗漱整理了一番,用了早膳,等到了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了,刚好是用午膳的时辰,兰翊舒与文帝势同水火,苏心漓是知道的,兰翊舒心中肯定是不愿意和文帝一起用膳的,所以到了皇宫后,她并没有让宫里的太监直接去向文帝通报,而是和兰翊舒一起去了宸安殿看望颜宸玺,然后三个人一起用了午膳,一直到申时,苏心漓才和兰翊舒一起去了御书房。 苏心漓到御书房的时候,李海福就在御书房门口,他的精神不是,大冷的天,靠在冰冷的石狮上面打着瞌睡,石狮的两边就是大门,门口站着好几个太监,李海福犯困打瞌睡,他们自然是不敢说些什么的,不过苏心漓刚一过来,就有个小太监跑到了李海福的身边,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裳,李海福愣了愣,在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苏心漓和兰翊舒时,一下就醒了过来,不满的看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也没敢开口狡辩,低着头不说话。 李海福站直了身体,整了整衣裳,朝着苏心漓和兰翊舒走了过来,弓着身子,态度恭敬道:“苏大人,兰公子。” 苏心漓朝着他点了点头,微笑着福了福身,“李公公辛苦了。” 虽然李海福只是个没根的太监,不过他在文帝身边伺候数十年了,比起皇后和后宫的那些妃嫔来说,他和文帝还更亲近一些,朝廷的那些大臣估计说话都不如他好使,前朝后宫,有谁敢得罪他的?他们不敢,苏心漓也是一样。 李海福昨儿半夜才从苏府离开,文帝今日是上了早朝的,他一直都在文帝身边伺候着,肯定没怎么休息,不然的话,这大冷的天,他也不会站在风口打盹。 李海福笑了笑,“老了,让苏大人见笑了,皇上在里面呢,苏大人和兰公子进去吧。” 苏心漓和兰翊舒到宫门口,文帝就已经知道消息了,他还特意延迟了用膳的时间,就是相等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没想到苏心漓和兰翊舒进宫后,并没有找他,而是去了宸安殿,文帝心中还因此憋火气闷了,不过他以为这必定是兰翊舒的意思,苏心漓也是无奈,想到自己和兰翊舒相处时的针锋相对,文帝难得善解人意了一把,觉得夹在中间的苏心漓,实在是不易,所以也就没有为难,中午的时候,他随便用了一些,然后就让李海福在门口守着,要是苏心漓和兰翊舒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让他们进去。 李海福说着,将身子让开,然后走在了前面引路,苏心漓还没跟上去呢,兰翊舒忽然看向苏心漓道:“我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你。” 李海福猛地转过身,看向兰翊舒那张在阳光下淡然却不容商量的脸,在心里叫了句祖宗,他也没上前去劝兰翊舒,文帝都纵着让着,他一个太监,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劝,也没那个本事,在看了兰翊舒一眼后,他直接将期望的模样看向苏心漓,哪想到苏心漓居然点头同意了,李海福这才走了过去,有些谄媚的看向兰翊舒道:“苏大人和皇上有要事商谈,一时半会未必能出得来,这外面风大,兰公子进去等吧。” 李海福猜测,苏心漓这次和文帝商谈的事情,一时半会估计说不完,如果要说两三个时辰,他岂敢让兰翊舒站在这风口等那么久,他又不是皮紧了。 苏心漓看了眼满是为难的李海福,看向兰翊舒道:“李公公一片好意,兰翊舒,你进去等我吧。” 兰翊舒不给李海福他们面子,对苏心漓的话却是可以说得上言听计从,恩了一声,李海福的脸上顿时笑的满是褶子。 御书房内,除了坐在龙椅上的文帝,还有两个小太监,文帝手上拿着朱笔,应该是想要批阅折子,不过他似乎有些太累了,拿着朱笔的右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过去了,露出的半张侧脸,极为的疲倦,因为文帝在休息,御书房内,十分的安静,李海福没想到文帝在打瞌睡,有些为难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对他笑笑,表示没事,那可是一国之君,他累了在休息,谁敢去吵他啊,而且苏心漓知道,李海福这奴才,很是忠心,极为的为主子着想,文帝虽然是篡位才坐上今日这位置,但他确实是个勤政爱民的明君,平日里为了国事操劳,李海福心里估计也是想他多多休息的吧。 苏心漓在御书房内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辰,文帝丝毫都没有醒来的趋势,等人的苏心漓一脸淡然,倒是不着急,不过李海福心里却捏了把汗,他倒不是担心文帝责怪他为什么不叫醒他,文帝要因为这事情指责他,他总归是能找到非常妥当的说辞的,他是担心外面那祖宗等的没耐心,等会冲进来,如果看到文帝在睡觉的话,以他对苏心漓的谈话,肯定会认为文帝是故意的,到时候要吵起来,那事情就很大了,李海福单想到那画面,就觉得头都大了。 睡的正香的文帝头忽然一歪,他扑了个空,没能靠在自己的手上,也因为这,他终于从昏昏沉沉的昏睡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李海福见状,心头一喜,忙快速上前,躬身道:“皇上,苏大人已经到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又凑到文帝的耳边补充了句,“兰公子在外面没进来,苏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虽然御书房极为的安静,不过李海福这一声是凑到文帝的耳边说的,声音实在是太小,苏心漓根本就没听到,他只看到,迷迷糊糊的文帝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很快恢复了一贯威严的模样,在看到正对面神采飞扬站着的苏心漓时,文帝在心中叹了口气,老了,果真是老了,以前连续几晚,通宵批阅走着,也不会如此困倦,这才熬了一个晚上,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苏爱卿等很久了吧?怎么不叫醒朕?” 前一句话,文帝是看向苏心漓说的,后一句话,文帝则是看着李海福说的,不过两句话,都是说给苏心漓听的,不管是不是有兰翊舒,身为女子的苏心漓都是琉璃朝堂朝堂极为有影响力的重臣,而且背景雄厚,白白让她等了这么久,自然是要说几句好听的抚慰臣心的。 李海福跪在地上,不停的认罪,苏心漓也跪在地上,“这是微臣的意思,皇上为国事日夜操劳,微臣不敢打扰皇上休息,皇上要责罚就责罚微臣好了。” 文帝看了苏心漓一眼,对李海福挥了挥手,“罢了,你下去吧。” 李海福道了声是,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将屋子里其他伺候的太监宫女一并都带了下去,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和文帝二人。 “好了,你起身吧。” 那些伺候在御书房的宫女太监一离开,文帝在苏心漓跟前,也就没怎么端着一国之君的架子,苏心漓叩谢了隆恩,也站了起来,她看向文帝,也站了起来,那张只有巴掌大的绝美的脸蛋有一种说不出的认真和严肃,让看得人忍不住认真对待。 “兰翊舒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可有大碍?” 昨日,文帝回宫后,就将刚收拾了盐山山脉烂摊子的王德邦召进了皇宫,王德邦知道的事情,文帝现在也已经知道了,王德邦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是他领着人赶到盐山山脉之前的事情,文帝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一些,也因此,他已经确定,兰翊舒确实是中了蛊虫的毒,而且还知道他是为了苏心漓才会中的蛊毒,不过虽然那些人来势汹汹,除了苏心漓他们一早就明确的知道他们的意图,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不怎么知情的。 文帝虽然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他并不清楚,那蛊虫在进入兰翊舒的身体后,会产生什么后果,他现在认为,兰翊舒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事,是因为他觉得那蛊虫的毒并不是致命的,而不是说兰翊舒本身并不惧怕蛊虫,也因此,他昨晚回宫见了王德邦后,因为挂心兰翊舒的身体,一夜无眠。 “皇上放心,兰翊舒身体并没有大碍。”苏心漓垂着脑袋,恭敬的回道。 因为文帝对兰翊舒超乎寻常的关心,苏心漓常会觉得不安,但是因为他的关心,苏心漓又会觉得莫名的安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文帝应该都是不会伤害兰翊舒,不但不会伤害,还会倾尽一切力量保护好他,所以兰翊舒和那些皇子还有后宫的人来往的时候,她完全不用担心兰翊舒的高傲得罪某些人产生不好的后果。 “那可是蛊虫,怎么可能没有大碍!” 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那威严的目光,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透着不友善,他心里原本就因为这件事情来气,而不知个中缘由的他让他觉得苏心漓对兰翊舒一点也不担心在意,想到兰翊舒对苏心漓的好,尤其是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文帝心中是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极为的不平衡,文帝心中十分难安,如果是一般的毒药还好,他还可以让人解毒,不过蛊毒,他后宫养着的那些太医,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擅长此道,在这种一无所知的状况下,文帝心中如何能不着急上火? 苏心漓向来敏锐,也擅长察言观色,文帝这说话的口气还有样子,分明就是生气了,不过她又不想解释那么多,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兰翊舒应该是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文帝的,“皇上关心兰翊舒,微臣也是一样,皇上的心情,微臣完全能够明白,不过皇上放心,兰翊舒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 文帝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认真笃定的苏心漓,她这样子,确实不像是撒谎,文帝忽然想起昨日王德邦的禀告,他说自己赶到的时候,苏心漓正抱着兰翊舒在痛哭,她一直都在哭,哭了许久,就算到现在,她的眼睛也还是红肿着的,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可怜,她对兰翊舒的关心和在意或许不及兰翊舒对她的,但肯定也是极为关心在意的,她这样自信笃笃的说没事,而且还这样的淡然,想来并没有欺骗自己,思及此,文帝也就没有追根究底,不管怎么样,只要兰翊舒人没什么事就好,当然,苏心漓也不要有什么事,痛失挚爱的滋味,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的。 “朕听说,昨日的事情,多亏有你及时赶到。” 兰翊舒为了护苏心漓周全,从白马寺离开,他用药将苏心漓迷晕了,这件事情,文帝并不知情,但是兰翊舒在和那些身带蛊虫的刺客厮杀的时候,是苏心漓领着白马寺的僧人及时赶到,将那些杀不死攻击性极强的东西全部烧死了,所以文帝便以为,苏心漓之所以后面才赶到,这所有的一切,是苏心漓和兰翊舒他们的计谋。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虫子怕火的?” “之前,微臣从外祖父那里拿了历代定国公府的手札,书中多次记载,蛊虫多怕火,所以微臣才想到用这个法子。” 从定国公府那里拿来的手札,苏心漓一直都有细细的研究,尤其是书中一些对付蛊虫的法子,不是所有的蛊虫都惧火,但是在琉璃和南夏数百年的的战事中,只要南夏有蛊虫参与的,有数十次,有在水源中下蛊毒的,也有和之前几次那样,直接将蛊虫植进人的身体,还有和这次这样,直接将蛊虫投入战争,将蛊虫投入作战的有六次,她的先辈,有用水,有用毒药,也有用火的,其中,火攻的法子是最显著的,苏心漓将养在苏府的蛊虫身上做过试验,水火土还有各种毒药都尝试过,那蛊虫似乎最惧怕火,苏心漓这次用火攻,虽然说是有依据的,但这其中确实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文帝听苏心漓这样说,目光沉了沉,看向苏心漓的神色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审视,他缓缓的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抿着唇,那样子,自然是威严无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心漓迎视着文帝的眼神,她感觉到,文帝似乎正在衡量她的价值,苏心漓倒是丝毫都不介意这样的评估,如果她在文帝眼里,利用价值越高,那她从他手上得到的必定也会越多。 “都说定国公疼外孙女,这话果然不假。” 程鹏疼苏心漓,是出了名的,不过之前,文帝一直都觉得这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宠爱,其他的大臣估计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苏心漓今日说的这件事情让文帝意识到,程鹏对苏心漓的疼爱,也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因为程鹏向来是个冷静理智有大义的人,他会将历代定国公的手札给苏心漓,绝对有很大的信任,对这个不大的外孙女在政事上的信任。 苏心漓笑笑,“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确实都很疼爱,还有舅舅和几位哥哥也是。” 苏心漓并不辩解,她和定国公府的人,本就是一艘船上的人,文帝听苏心漓这样讲,并没有露出任何忌惮的神色,他咳嗽了两声,还没说什么呢,很快,李海福就从外面给文帝送了茶水进来,文帝命他给苏心漓也沏了茶,然后让他搬了凳子给苏心漓坐。 文帝喝了茶润了润喉,看着一旁的李海福,想到他方才说的,兰翊舒在外面候着没有进来,苏心漓进来的时候他在休息,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文帝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的瞌睡,虽然他是觉得自己应该和苏心漓谈的久一些,最好让外面的兰翊舒急的没有耐心,算做他顶撞自己的惩罚,不过转念一想,他到底是不愿意和兰翊舒起冲突的,还是在极为聪慧的苏心漓跟前,所以无关紧要的事情,文帝也就没有多问,直接开门见山问了关键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人为什么要刺杀你?” 据他了解到的,这些人这次针对的是苏心漓,不过即便是如此,文帝心里头还是担心,因为兰翊舒和苏心漓二人根本就是形影不离,昨晚在确认了兰翊舒真的中了蛊虫的毒后,他就后悔当初撮合他们二人,不过现在,兰翊舒已经泥潭深陷了,他便是懊恼后悔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状况,然后才去措施,保护好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的安全。 “微臣怀疑,南夏已经与大金勾结。” 苏心漓就坐在文帝的正对面,为了让自己这并没有太多证据也不能言明缘由的猜测更具说服力一些,苏心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眸直直的盯着文帝的眼睛,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极为的明亮,而且坚定认真,为后多年,她的身上自有一股威严,这样认真严肃斩钉截铁的说一句话的时候,就算是不相信的人,也会生出信服。 文帝闻言,先是拧起了眉头,炯炯的目光也变的严峻起来,那严峻的目光中,有探究也有审视,还有怀疑。 大金的大皇子轩辕律文韬武略,而且极有野心,前几年,他一统了北方草原分裂的各部,大金结束了数百年各部的混战,大金的人身强体健,骁勇善战,而且比起西越等国来说要好战许多,而且这些年,大金的壮大的极快,可以说得上是文帝心中的一大隐患,尤其文帝心中觉得,他的那些个儿子不及轩辕律,他就越发的忧虑,就担心琉璃数百年的基业可能会毁于一旦,尤其是去年,琉璃刚发生水患,大金立马就在边境打篷操练,虎视眈眈,要不是苏心漓,恐怕现在两国已经开战,正因为如此,文帝才会格外重用苏心漓,因为他觉得她是有才能的,比起他那些只会争宠的后宫嫔妃,还有争夺皇位的儿子还有争夺权势的朝臣来说,都还要能干。 要说大金蓄谋已久,狼子野心,文帝是相信的,不过南夏的话,虽然琉璃与南夏的战事也不少,不过南夏其实算得上是个安分的国家,他们每次发动战争,不过都是为了能得到琉璃的援助,而自从琉璃答应每年给他们粮食和牛羊后,两国就再没有发生任何的战事,他们每年都会派使臣前来朝见,每次觐见,都会带上极为珍贵的花草药材,并且,这次太后六十大寿,他们还会前来,在文帝看来,两国的关系素来友好,对物资匮乏的南夏来说,和同样物资匮乏的大金激结盟,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上辈子,苏心漓也和文帝接触过不短的时间,在来之前,她也多次揣度了文帝的心思,他现在心中是什么想法,苏心漓自然是能猜测到一些的。 “南夏本就在夹缝中生存,若是大金许给他们更多的利益和好处,他们自然会向大金投诚,大金有野心,南夏和西越作为小国,同样也有,不过想要的东西不一样而已,如果说大金是想踏破琉璃的山河,吞并琉璃,那南夏和西越他们应该就是希望从这次的战事中获得从所未有的好处,南夏的话,琉璃能给的也就只有粮食而已,但若是大金开出的条件更好呢?大金开出的条件,他们现在所能给的,绝对比琉璃多,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诱惑,他们未必不会放手一搏,只是他们似乎并不明白,唇亡齿寒和空口白话这一道理。” 苏心漓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冷冷的轻哼了一声,上翘的嘴角,满满的都是对南夏的轻视,大金野心勃勃,如果真的除掉了琉璃这最大的劲敌,以轩辕律的手段,又如何会轻易放过南夏?大金开出的最最优厚的条件必定是在吞并了琉璃后,这些无异于空口白话,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文帝盯着淡然又自信的苏心漓,良久开口问道:“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切实的证据,苏心漓自然是没有的,这不过是她根据自己的各种猜测得出的结论,而且那些猜测,苏心漓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文帝说。 “皇上,微臣说了,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正因为如此,微臣之前才一直没有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知道。” 就算是说这所有的一切只是猜测,苏心漓的神色依旧十分坦然,让人觉得她极为自信,文帝心中不由生出了怀疑,因为他知道,苏心漓并非爱玩闹的任性女子,她不会无的放矢,而且,这样的事情,也是不能用来玩笑的。 “就因为他们刺杀你?” 之前苏心漓心里有这样的猜测时,并没有告诉他,但是在刺杀事件后,她立马就告诉了自己。 “他们想要刺杀的并非微臣,他们想要毁的是定国公府,微臣敢问皇上,如果外公他们出了事,现今这种状况,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文帝闻言,沉着脸,拧起了眉头,看着苏心漓,不满的大喝了一声,“放肆!” 一旁站着的李海福在文帝动怒后,立马就跪在了地上,他的手放在地上,头也伏着地,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道:“皇上息怒!” 李海福跪在地上的时候,偷偷的为苏心漓捏了把汗,李朝历代的君主,最最忌惮的就是功高震主,显然,从琉璃存在那一日也就存在的定国公府就是帝王心中的一根刺,现在,苏心漓将那根扎在帝王心上的刺拔出来后又更用力的插了进去,对多疑的帝王来说,他如何能不动怒?这苏大人和兰公子在一起久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还是她心里觉得兰翊舒爱她,所以皇上也不敢奈她如何? 李海福是胆战心惊,当然,他这样做也是给文帝和苏心漓同时找台阶下,因为文帝就算心里生气,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就真的惩罚苏心漓,而且,兰公子还在外面呢。 相比于李海福那么大的反应,苏心漓则要平静许多,她依旧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抬着,不卑不亢的与文帝对视,“微臣以自己的性命保证,定国公府上下,对琉璃,对皇室,对皇上,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没有半分异心,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忌惮,想要挑唆皇上与他们之间的关系。皇上重视人才,用人唯贤,琉璃现在确实有不少的良将,但这些年,琉璃除了与大金偶有争端外,可以说的上是风平浪静,那些年轻的将领或许饱读兵书,但并没有参与到任何战事,对大金和南夏等国都不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他们,更多的只是纸上谈兵。” 虽然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极为平静,但却字字铿锵,充满了力量,就像是雷鼓似的,一下下敲击在文帝的心上,虽然文帝心中并不怎么愿意承认,但是苏心漓说的,确实是事实,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平日里读书再多,也未必有用,而且,定国公府在琉璃已经有三百多年了,程家军治军严明,从不骚扰百姓,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声望,也是诸多将领和将士心中主心骨,若是他们倒了,那琉璃上下的百姓,还有那些将领,尤其是那些随着程鹏等人出生入死的士兵,就和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必定会惶恐不安。 目前的话,苏心漓在琉璃的声望极高,如果她出事的话,那琉璃百姓必定会不安,尤其是那些信任依赖她的人,还有,以定国公府的人对她的宠爱,这对定国公府上下来说,都会是个沉重的打击,尤其,苏心漓的聪慧和手段——便是一句话就可以操控苏心漓生死的文帝经常的也会对她生出忌惮,因为她实在太聪明。 “微臣现在确实拿不出大金已经和南夏勾结的证据,皇上可以不相信微臣,但是南夏那么多的人潜伏进了皇城,必定有所图谋,皇上以为,南夏区区弹丸之地,又没有强大的军队,若非背后有人,如何敢鸡蛋碰石头,与琉璃作对?” 文帝看着苏心漓那张英气的脸,有些事情,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尤其这件事情关系到琉璃的江山社稷,文帝更觉得应该慎重,早作防范,防患于未然,总归是没有错的,而且苏心漓说的话,又句句在理,南夏敢刺杀琉璃的朝廷重臣,那就是不将琉璃放在眼里,若非背后有人,他们如何敢?因为兰翊舒身中蛊虫之毒,文帝到现在心中还有气,想要给他们教训,而苏心漓说的这些,无疑是很大的推力。 “爱卿以为,这件事情,当如何处置?” 第两百二十八章:人小心大 第两百二十八章: “爱卿以为,这件事情,当如何处置?” 苏心漓闻言,深深的凝了文帝一眼,终于从自己一直坐着的椅子站了起来,她缓缓的走到文帝跟前,每一步,坚定又优雅,然后在文帝处理政事的案台前跪下,跪着的时候,她的身体,尤其是背,挺得笔直笔直的,抬着头,看向文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苏心漓跪着的位置就是李海福的身边,御书房这样安静,她下跪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还是显得极为响亮,李海福微微抬起了脑袋,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他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苏心漓那张严肃的脸,嘴角缓缓的向上勾起。 李海福和苏心漓接触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他在宫中浸淫了这么多年,每每看到苏心漓总会觉得这个长的过分漂亮,身份过于尊贵的女孩儿太多的成熟稳重,比皇宫那些公主和皇子有过之而不及,老成的完全不像个十四岁的女孩儿,李海福正这样想的时候,苏心漓极富少女特质的轻灵的声音在安静的御书房内响起,“皇上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先下手为强?” 她的声音极是好听,轻柔温婉,完全不像是在和一国之君讨论正事,还是涉及家国安全的大事。 文帝看着脸上带笑的苏心漓,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严格说起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了。” 已经有人花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布置了棋局,而他们不过是这棋局里面的棋子而已,并且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但是有谁规定,棋子是不可以反扑的? “不论现在,南夏和大金有没有已经勾结,但是大金的野心,还有南夏的侵犯,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与其继续养虎为患,还不如将这头老虎除掉!” 苏心漓轻灵的声音,格外的响亮,配上她那张素净英气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杀伐之气,让人为之一振,她的那双勾人的眼睛,文帝觉得,这不是一个十四岁女孩儿会说的话,那双眼睛泛着的光彩也是,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少女的眼睛,壮志筹仇,明亮的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一把可以将人心底已经熄灭的年少时的野心重新点燃的火焰。 “皇上雄才伟略,微臣觉得,琉璃在皇上手上,必定可以平定天下,让四方来贺!” 苏心漓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跪在地上低着身子的李海福闻言,猛地抬头,侧身,瞪大着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的,死死的盯着身边的苏心漓,她还是和刚才一样,脊背挺的笔直,膝盖也是,伸的笔直,但是神色比起刚才来说,更加的坚定了,这样的苏心漓,就像是一柄剑,一柄锋利而且散发出慑人寒芒的剑,让人敬畏,李海福这样想,文帝心中也是一样,他再一次觉得遗憾,如果苏心漓是男子的话,她必定可以代替程鹏,助他扫平天下,完成平生的宏愿。 文帝也是个极为有野心的人,他非常喜欢并且享受站在高处,就算要一个人承受孤独,如果他安分守己,容易满足于现状,当初也不会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害死太子,谋朝篡位,在这一点上,文帝和已经故去的先帝很像,正因为如此,先帝在世时,才会和大金多次交手,长公主谢柔儿才会受伤不能怀孕,还有慕容雨也是,文帝年少时,就有很大的报复,平定天下,让各国使臣来贺,等他登基的时候,南夏安分,而大金各部混战,纷纷向琉璃投诚,当时琉璃的大臣主和的较多,并且国库空虚,所以他才暂时将计划搁浅,而这一搁浅,便到了现在,他所有的雄心壮志,仿佛只是年少时的热血冲动而已。 苏心漓的目光,依旧落在文帝身上,并没有移开,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一种极为信任敬畏的眼神盯着文帝看,她能感觉到,文帝看着她的目光在变,他那双古井无波,将真实情绪掩盖的眼眸,似乎有一小簇火苗在燃烧,那光亮并不显著,不过苏心漓还是看到了,并且她还发现,那团星星之火,用一种肉眼难以察觉到的速度在蔓延的。 苏心漓勾了勾唇角,那严肃的近乎冷凝的眸,有了一丝丝并不显见的笑意,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也赌对了。 身为帝王,除了昏庸贪图享乐的还有贪生怕死的,有哪个是不想和开国之君那样,干出一番千秋伟业,名留青史的?文帝并不昏庸,也不贪图享乐,他更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而且在对待大金的问题上,他更偏向于战,而且态度强硬,所以上辈子,琉璃与大金有长达五年的战争,一直到大金屈服,不过琉璃也只是险胜而已,或许连险胜都算不上,应该说是失败,大金的投降不过是缓兵之计,是因为和颜司明私下达成了某种协定的缓兵之计,两国熄火后,琉璃很快陷入了各皇子争夺皇位的混战,原本因为战事国力大为消减的琉璃之后更是不停的走下坡路,苏心漓猜测,颜司明的皇位估计坐的也不长久安稳。 这辈子,很多的事情,很多人的命运都因为他发生了改变,但是很多事情依旧没有变,譬如说大金的野心,大金和南夏的勾结,还有颜司明的无耻,与其等他们策划好了所有的一切再动手,不如他们先出手打乱他们的计划,然后反扑。 “南夏湿热,大金干冷,他们的生存环境都极为恶劣,大金的士兵虽然骁勇善战,但是他们却极为的贫穷,虽然琉璃去年发生了水患和雪灾,但百姓依旧过的比他们好,他们想要谋取更好的生活,必定会举兵南下,这一日早晚都会到来,这些年,每到年关,他们就会侵犯边境的百姓,烧杀抢劫,皇上,我们与大金一战必不可免,至于南夏,他们背信弃义,忘恩负义,分明就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皇上不觉得该给他们点教训吗?” 提起大金和南夏的时候,苏心漓是义愤填膺,但事实上,苏心漓的心态,还算平和的,真正让她气愤的,并不是大金和南夏的入侵,要换成她是轩辕律,估计她也会相同的选择,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想要追究更好的,为自己的子民追求更好的,让他们生活的舒适一些,大金拉拢南夏而不是西越,不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吗?西越繁华富庶,没有理由让自己卷入战争,但是,她并不是轩辕律,她是苏心漓,琉璃的丞相,定国公府的外孙女。 苏心漓说的这些,文帝并非没考虑过,尤其每每年关将至,边境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从来都是控诉大金的恶行,还有这次水患发生后,大金表露出的野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现在,琉璃才刚经历了天灾,还没从中恢复过来,经历了妻离子散,饱受了灾难的百姓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若是开战的话,京陵城周边的百姓还好,边境的百姓必定又要颠沛流离,文帝心中实在是不忍,但是苏心漓所言不假,这一战,避无可避。 苏心漓看着文帝沉思的模样,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被自己说动了,苏心漓双手伏地,头点地,朝着文帝行了个大礼,然后抬头,看向文帝,信誓旦旦的说道:“若皇上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微臣必定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身先士卒!” 若是开战,肯定会出现在和上辈子一样的结果,朝堂之上,会分成三派,战,不战,还有中间派,文帝想战,但是他心中依旧会有很大的顾虑和忌惮,而这其中必定就有定国公府,定国公府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因为琉璃这些年并没有任何的战事,这些年在朝堂上似乎在走下坡路,其实这是君王的故意限制,但就算是这样,定国公府在朝堂还有百姓间的地位依旧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一旦开战的话,不论皇上愿不愿意,他都必须赋予定国公府更多的兵权,而且战事若是取胜,很容易造成功高震主的局面,但是她,无疑是牵制定国公府的极好的棋子,她甘愿为棋,并且尽力配合文帝,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饶是见多了世面的李海福,这会也有些发懵了,在对待大金的问题上,文帝的心思,他也猜到一些,之前文帝也问过他,不过他一个太监,哪里能议论朝廷的政事,而且这件事情还这样大,他是一句也没敢多言,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件事情会从苏心漓的口中说出来,这样的国家大事,居然从一个十四岁少女的口中说出来了,而且她的眉宇间镇定自若,就好像自己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份胆量和气魄——李海福看着她瘦小的身体,脑海中忽然冒出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七个字来。 皇上和丞相商讨国家大事,他一个太监,但凡稍微懂点事,都不会这时候插嘴,李海福就时不时拿眼偷偷去瞅苏心漓,一句话没说,在看向文帝的时候,大气也不敢出,他有些后悔,刚刚自己送了茶进来后,就应该立马出去的。 文帝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安静,就连李海福小心翼翼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文帝盯着隔着一张桌子朝他跪着的苏心漓,眉头微蹙,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他的嘴角也是紧绷着的,讳莫如深,让人根本就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而苏心漓,依旧不卑不亢的,过了良久,文帝忽然笑出了声,他慢慢的将眯着的眼睛睁开,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那双眼睛,有难以掩饰的欣赏。 “若是开战的话,定国公府所有的人,都要奔赴战场,刀剑无眼,你就不担心他们出事?” 苏心漓嘴角上翘,脸上的笑容浅到不能再浅,但是却透着铿锵和坚定,“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定国公府上下能得皇上信任,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报答皇上,而且他们这一战是为了琉璃,琉璃百姓的长治久安,那是他们的荣誉,只要皇上不听信小人谗言怀疑他们,我相信他们必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和期望。” 那人精心布置了这么久的棋局,琉璃的朝堂上,必定有他们的内应,上辈子,外祖父他们可是经历了好几次粮草供应不足的状况,还有六皇子和兰翊舒的死,也是因为朝堂上有人与大金勾结,而且苏心漓心里觉得,与其每年小争端不断,还是改变不了大战的来临,还不如主动出击,以战止战,打的敌人怕了,不敢再来,有些时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微臣觉得,这次太后六十大寿,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苏心漓目光坚定,显然,她今日和文帝见面,要说的,并不仅仅只是她的怀疑。 “微臣听说,这次太后大寿,大金,南夏都会有使臣前来祝寿。” 文帝点了点头,“南夏的灵女,大金的大皇子轩辕律都会来,还有下一任的云南王,朕思来想去,你虽为女子,却有勇有谋,是最适合接待他们的人选,朕就如你所愿,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由你负责,然后由顾南衣协助。” 苏心漓正准备叩谢圣恩,文帝忽然开口道:“云南王给朕的来信中,多次提及顾南衣,对他赞誉极高,他说,这次云南世子前来,让他们二人多多接触。” 苏心漓心中一惊,云南王对顾大哥?他之前没听顾大哥说过啊,苏心漓心中好奇,不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就连眼中流露出的惊讶之色也很快收敛起来,对深知文帝对兰翊舒的偏爱的苏心漓来说,她就算脑袋抽了也不可能在他跟前问兰翊舒外的其他男人的事情,尤其是顾南衣。 苏心漓看着文帝,精致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喜色,那双漂亮的透着坚毅的眸子透着股说不出的神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在发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也被苏心漓的情绪感染,脸上也有了笑容,他点了点头,“希望你一如以往,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苏心漓重重的应了一声,信誓旦旦,“皇上放心,微臣必定不负皇上所托!” 再一次的,苏心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她的心情自然是极好的,文帝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看了眼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的李海福,微微的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心倒是大,比她外祖父还有魄力,这孩子,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李海福也看着苏心漓的背影,确实不一般,她说的那些话,朝廷有哪个大臣敢说的,估计敢想的都没几个,从她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简直让人惊呆了。 “一般的人物,哪里能配得上兰公子,还让他那般倾心。” 李海福将停留在苏心漓身上的视线缓缓移开,看向文帝,有些谄媚的说道,他这马屁拍的文帝是身心愉悦,文帝点了点头,也笑了。 昨晚,王德邦在告诉他盐山山脉所发生的事情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言语间,有对苏心漓的钦佩,便是他听了他的描述,也都觉得热血沸腾,苏心漓身为女子,在那样的状况下,她能那样快就冷静下来,杀伐果断,理智的安排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在这点上,便是当年长公主睿智的时候,也远远不及,他心里也觉得自叹不如,常言道,关心则乱,对定国公府的人,对兰翊舒,对顾南衣,她哪个是不关心的,但是这些人出了事,她还是能让自己镇定自乱,没有乱了阵脚,不让人看出任何的异常来,这一点,便是他,也未必能做到。 这样的人,还是和定国公府有关联的,原本是坚决不能留的,她该庆幸,她自己喜欢上的人是兰翊舒,并且和他走到了一起,对此,惜才的文帝心中也松了口气,这般惊才艳绝的女子,杀了,实在是太可惜太浪费了。 “你让兰翊舒进来。” 李海福心里和文帝一样,都在感染呢,乍听到他说将兰翊舒叫进来,心情立马跌落谷底,为难了起来,兰翊舒要不想进来,他哪里能叫得动,又不能用强的。 “你告诉他,朕就和他说几句话。” 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原本,文帝是想留苏心漓兰翊舒一起用晚膳的,不过他知道,兰翊舒肯定不愿意,他也不愿意让苏心漓为难,就没开那个口,兰翊舒的一颗心都扑在苏心漓的身上,关心着的尽是她会不会饿,会不会累,会不会冷这样的小事,文帝心中恼火的要命,觉得这太没出息了,他觉得兰翊舒是要干大事的,为这斥责了他好几回,不过兰翊舒根本就不鸟他,文帝也就自己和自己生闷气而已,像今日这样的场面,兰翊舒就应该在场,听听苏心漓说的那些话。 李海福道了声是,小跑着出去叫兰翊舒了。 苏心漓在御书房和文帝商议国事的时候,兰翊舒就在隔壁的屋子候着,苏心漓进去的时候,太阳正盛,阳光明媚,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经差不多彻底暗下来了,不过因为是在御书房,屋檐下都点着极为明亮的宫灯,所以四周看起来还是挺亮的,兰翊舒素来是个耐心极好的人,尤其是对苏心漓,她在御书房的这段时间,兰翊舒就在隔壁屋子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虽然等的时间有些长,但是他并没有让人去催促苏心漓。 兰翊舒的耳力很好,苏心漓一出来,他就听到动静了,放下了手中的书,朝着外面走了出去,苏心漓刚一出来,不由打了个冷战,御书房内,点了很足的地龙,一丁点也不会冷,她反而觉得热,一出来,因为太阳已经下山了,再加上夜里有风,吹在身上,冷冷的,苏心漓不由生出了一股寒意,她搓了搓手,就看到兰翊舒,对着他笑了笑,兰翊舒朝着她走了过去,很快,就有宫女拿着苏心漓的斗篷过来,兰翊舒从她的手中接过,亲自替苏心漓披上,“都谈完了吗?” 苏心漓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兰翊舒看着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有浑身透着的愉悦,心中顿时就有了数,她心情这般好,想来,应该不仅仅只是谈完了而已。 李海福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兰翊舒一脸温柔的替苏心漓整理披风,那眼神,深情款款的,就只有苏心漓一个人的倒影,动作也极为的自然,和在文帝跟前的兰翊舒,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李海福出现的时候,兰翊舒就看到他了,不过他并没有搭理,替苏心漓穿好披风后,他又替她整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碎发,然后牵起她的手,“那我们回去吧。” 李海福一听回去二字,立马就回过神来,他快步上前,拦在了兰翊舒和苏心漓的身前,他抬头看着兰翊舒,谄着笑,毕恭毕敬的说道:“兰公子,皇上有请。” 第两百二十九章:改变主意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兰公子,皇上有请。” 李海福见兰翊舒瞬间就变的不耐烦的脸,在他出声拒绝前继续道:“皇上说了,就只和您说几句话,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您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吧?” 李海福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眼角瞟了苏心漓一眼,他倒不是指望苏心漓帮他说些什么,他是希望同时也觉得就算是看在苏心漓的面上,兰翊舒也不应该将和文帝的关系搞的太僵,毕竟夹在中间的是他最爱的女人,而不是其他人,在这件事情上,皇上他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了,苏心漓之所以能够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闺中小姐变成家喻户晓,人人尊敬的苏大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得益于她自己的才智和手段没有错,同时文帝也很大程度的给予了便利,而这些便利,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兰翊舒,还有,苏心漓说了也做了不少触犯圣颜的事情,文帝一次都没有追究,说到底,还不是兰翊舒的面子大嘛。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如李海福之前所料,她并没有开口说情,她甚至没有看朝她投去求助目光的李海福,就好像这件事情彻底与她无关一般,她的脸上已经没了刚出来时那种心情愉悦到极致的笑容,淡然的很,兰翊舒想了想,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缓缓开口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就进去一会,即刻就出来。” 苏心漓乖巧的点了点头,她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不想兰翊舒为难,但她心里是希望兰翊舒进去的,毕竟文帝又不会伤害他,而且李海福也说了就说几句话,并不会耽误很久的时间。 李海福听兰翊舒这样说,松了口气,面上不由的一喜,他笑着走到了前面,恭敬的道了声请,然后在前面引路。 兰翊舒答应文帝进去的时候,苏心漓就有观察李海福的神色,文帝对兰翊舒另眼相看,格外的看重偏疼,贤妃娘娘似乎也是如此,对他的在意比起颜宸玺来说,可以说的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海福也是,对兰翊舒格外的恭敬,并非苏心漓夸张,身为太监总管的他在文帝身边伺候的时间是最长的,不要说朝中的大臣,后宫皇后妃嫔,太子皇子,有哪个敢给他脸色瞧,而且苏心漓觉得他对兰翊舒真的太过和善了。 李海福虽然在前面引路,不过兰翊舒进了御书房后,他就退出来了,然后走到苏心漓跟前陪她说话。 “你找我进来,有什么事情?” 御书房内,就只有兰翊舒和文帝两个人,文帝坐在龙椅上,而兰翊舒则在他的跟前站着,兰翊舒身姿笔直,那张俊逸的脸,此刻微微有些紧绷着,他看向文帝的神色,微微的透着些不耐,还有不喜,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的,那口气,和平日里的疏远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 文帝每每看到兰翊舒这样子,心里就觉得生气,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而且就兰翊舒的脾气来说,他能进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十有八九看的还是苏心漓的面子,想到这个,文帝心里就越发的恼火,气的脸微红,胡子都快要竖了起来,“除了苏心漓,你就没有别得事情了吗?你要一辈子都这样吗?围绕着一个女人装?” 文帝那口气,那眼神,分明就是恨铁不成钢。 兰翊舒见文帝生气,脸上渐渐的有了笑意,好像这个样子的文帝可以愉悦他似的,他挑了挑眉,无所谓的看向文帝,“为什么不可以?” 文帝原本就气,听了这话就更生气了,他拍着桌子,一下就站了起来,“兰翊舒,苏心漓是女子,而你是个男人,而且你身上还流着最最尊贵的血,苏心漓就那么好那么重要吗?值得你为了她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了吗?天下的女子那么多,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兰翊舒喜欢苏心漓,文帝并没有任何的意见,像苏心漓那样的女子,但凡是个男子,估计就没有不喜欢的,他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不要年轻二十岁,如果不是因为兰翊舒对她喜欢在意的要命,他都会想办法将她弄进自己的后宫,但一个男子若是想要成功,必定要有所舍弃,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这是必须要舍弃的,可兰翊舒倒好,非但没有舍弃,还当命似的宝贝着,就好像天下间除了她苏心漓就没别的女人了似的,文帝越想越觉得生气后悔,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就该想办法切断兰翊舒的念想,而不是纵容着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 “天下间的女子再怎么多,与我有什么相关,我只要苏心漓一个就够了,她们再怎么好,都不是我的漓儿,也远远不及,她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在苏心漓的问题上,兰翊舒的态度一如从前,态度相当强硬,而且因为文帝一直都编排苏心漓的不是,兰翊舒心情也不是很好,眉头已经蹙了起来,之前两个人已经在这个问题上争论过很多回了,结果都是不欢而散,兰翊舒实在不明白文帝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而且还这样执着,这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情,兰翊舒见文帝还要开口说,当即开口冷声打断他的话,“你把我找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时辰已经不早了,漓儿她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 文帝听兰翊舒张口闭口都是苏心漓,好像离了她就活不下去似的,更是火冒三丈,“苏心漓苏心漓苏心漓——” 文帝正要动怒,兰翊舒已经转过身了,文帝更上火,却很快收敛住了自己的怒火,而且口气比起刚才也好了很多,“我找你进来确实有事,关于苏心漓的,你要不想失去她的话,就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在兰翊舒跟前,文帝并没有用朕自称,而是用我,而且说话的口气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可奈何,全然没有帝王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兰翊舒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他看向文帝,用一种比他更高高在上的口气道,“你说吧。” 文帝气的咬牙,但到底还是选择了纵容,“她说,大金已经和南夏联合,要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但是这些,不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你们这次被刺杀,南夏确实脱不了干系,但是并不能证明他们与大金勾结了。” 兰翊舒勾着唇,看着文帝那张严肃的脸,轻视的冷声笑了,“漓儿她与皇上说这些,是在尽一个臣子的本分,她并非无的放矢的人,皇上连自己重用的臣子都不相信,我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防患于未然,随时可以做到先下手为强,总没有坏处。” 兰翊舒难得,一口气与文帝说了这么多的话。 “平定天下,让四方来贺,她的野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包括你,而且她还敢那样去做,舒儿,你这样守着她,能守的了一时,守得住一辈子吗?你心中只有她,但她却不是。” 兰翊舒没有说话,抬头看着文帝,内敛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虽然他不喜欢文帝,但他说的这些话,却是事实,她的心中,定国公府上下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她向来知道取舍,会不会有一天,她为了那些第一位的东西,舍弃你呢?” 兰翊舒的瞳孔骤然一缩,目光冰冷的看向了文帝。 “她虽然是女子,但以她的聪慧和手段,必定会更加瞩目,而你若站在原地的话,就会距离她越来越远,之前,你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便有人说你是高攀,她为了你的面子,在金銮殿请求我为你们赐婚,虽然绝了不少人的心思,但背后还是有人议论纷纷,她现在会与你一起,并不表示,她会一直和你厮守。” 文帝的声音,同样冰冷,对兰翊舒来说,则是说不出的残酷,他相信苏心漓,同样的,害怕变数。 “纵观琉璃,与她有同等美貌的有哪一个千金小姐有她的心智手段,而有心智手段的有哪个能及她貌美,她这般优秀的女子,必定会引来无数的男子趋之若鹜,有重臣之子,也有朕的那些儿子,越是身处高位,就越会想到得到最好的,尤其是那些求而不得的,更会费尽心机去争取,现在,我是皇帝,能护着你们,但还是有对她居心叵测之人,我总有不是皇帝的那一日,如果登上大宝的是别人,你觉得自己可还能像现在这样守着她?她那样在意定国公府,为了定国公府上下的安危,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兰翊舒沉着脸,曾经,他有想过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也是苏心漓的意思,但天下之大皆王图,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去?而且她心里是不可能放下定国公他们的。 “你不喜拘束,不好权利,但手握权柄,才能保自身安定,也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兰翊舒的神色越发多了几分疼惜,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男子一旦动心,比不知道多少女子还要痴情。 “你后悔了。” 兰翊舒看着文帝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他清冷的口气是笃定的,只是那张脸,依旧是冰冰冷冷的,看向文帝的眼神也是。 文帝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他缓缓的退了几步,靠在龙椅上有些颓废的坐下,轻笑了两声,“是呀,早就后悔了。” 正是因为后悔,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将他弄回来,费尽心机将最好的给他,而且就算明知道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明珠和他并不合适,还是选择了让步,就为了不想他和自己一样痛苦孤独懊恼。 “后悔了,就好。” 兰翊舒看着文帝痛苦的目光,没有一丝同情。 “你说的没错,权利确实是好东西,所以我改变主意了。”兰翊舒顿了顿,颓丧的文帝却忽然抬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惊诧,还有掩饰不住的喜色,他激动的看着兰翊舒,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是说?” “我忽然想要接受你给我的东西了,她的野心,我会替她达成。” 兰翊舒的神色,极为的坚定,神绪有些恍惚的文帝还没弄明白兰翊舒说的这话中的深意,大感惊喜的他正准备开口去问兰翊舒是什么意思,兰翊舒已经转身离开了,文帝叫了兰翊舒好几声,兰翊舒都没有搭理他,背对着文帝的他走的并不快,但是却没有停,也没有回头。 文帝说的没错,他确实不喜欢拘束,对权利也没太大的兴趣,但是苏心漓,激起了他对权利的欲望,如果他成了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人,那他的漓儿,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殚精竭虑,战战兢兢度日了,他也不用担心,有人用强权将她从他的身边抢走。 第两百三十章: 虽然苏心漓好奇文帝将兰翊舒特意召进去见面的缘由,也很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兰翊舒没有说,回府后,苏心漓也没有询问。 接下来的四天,风平浪静,苏心漓几乎整日呆在书房,闭门不出,第四天的晚上,她刚从书房出来,齐云就从监视慕容雨的那几个人的口中带回了消息,不出苏心漓所料,慕容雨那边果然有了动静,身体虚弱的她今儿用了早饭后,忽然说要出去逛逛,在一家绸缎庄试衣的时候,她与绸缎庄的掌柜说了几句话,两人的神色皆有异常,而且绸缎庄的掌柜在亲自替她丈量尺寸的时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了个纸团给她,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慕容雨并未与她叫楚郎的人联系,所以那些人暂时还没找到他们联系的方式。 苏心漓看着齐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身旁的流朱,“准备一下,明日去定国公府。”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张纸条,应该就是安排这次刺杀的人给她的,燕山山脉的时候,她一直让人严格保守秘密,这次派去刺杀她的那些人已经死了,那个人不会得到任何的消息,而参与这次事情的其他人,那个人是不会知道的,他就算想要打探消息,也无从下手,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找谁,只是,他的耐心,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差一些,不过才四天的时间,就已经沉不住气了吗? 苏心漓哪里知道,这次派去刺杀她的人,虽然不是一顶一的高手,但也花费了极大代价训练出来的,尤其是那些蛊虫,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事情,结果,被刺杀的主角好好的,但是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却石沉大海,他原本就视苏心漓为最强劲的敌人,甚至超过程鹏,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有道是知己知彼,若是不搞清楚这个中缘由,他如何能够安心? 齐云和流朱离开后,青藤将苏心漓和兰翊舒的晚膳送了上来,苏心漓的食欲似乎并不是很好,就吃了几口,之后一直喝茶,喝茶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一直在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角却是上扬的,半晌,她放下茶杯,对着一直盯着她看的兰翊舒笑了笑,“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就算我不去的话,估计她也会想办法把我请去的。”苏心漓并不是很愿意现在就将云氏牵扯进来。 苏心漓不愿意将云氏牵扯进来,但有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第二天,苏心漓正准备动身去程府,流云就回来了,她的神色透着焦灼,呼吸也有些急,一看就是急忙忙赶过来的,她进门的时候,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行人刚好出去,她刚好就堵在了门口,流云并不知道苏心漓是去定国公府,还以为她是去别的地方,一开口就问道:“小姐您去哪里?” 她轻抚着胸口,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跑到了苏心漓跟前,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一边,又偷偷看了眼兰翊舒,慢慢的松了口气,流朱这时候看到流云,有些意外,上前几步,看着她问道:“流云,你怎么回来了?” 小姐不是安排流云在定国公府照顾老夫人的吗?这个时辰,她应该在程府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心漓看到流云,倒是一丁点都不觉得意外,“我正准备向外婆请安呢。” 流云听苏心漓这样说,哦了一声,“老夫人也想见小姐。” 苏心漓点了点头,看了流云一眼,“有什么事,上了马车再说吧。” 苏心漓说完,从流云的身边经过,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苏心漓最先上了马车,兰翊舒紧随其后,之后,苏心漓的几个贴身的丫鬟,流朱水儿,流云并没有乘坐来时的马车,而是和苏心漓一道了。 流云上了马车后,呼吸还没喘匀,好几次开口,都气喘吁吁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苏心漓让流朱给她倒了杯茶,“喝口茶吧。” 流云确实渴了,不过她喝茶的动作还是极为的优雅,等喝完水以后,她将茶杯直接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苏心漓道:“早上奴婢伺候老夫人用了早膳后,几位夫人和少夫人都来请安了,二少夫人说,前几日小姐去白马寺的时候,回来的途中被刺,她说,这些日子小姐之所以没有去程府,一直呆在家中,就是因为受了伤不想让老夫人担心。” 苏心漓是个孝顺的孩子,而且极为的让人省心,再加上云碧的死让云氏大受打击,云氏的身体事每况愈下,未免她再受什么刺激,苏心漓自然是不会将这些事情告知给她知道的,不要说她了,就连程鹏程绍伟他们,她都没有说,流云她也是不知情的,正因为如此,在听了许氏的话后,她都快担心着急死了,直到刚刚在苏府门口,看到苏心漓安然无恙,她才放下心来。 “这一个个,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齐云没好气的道了声,定国公府的男儿,个个都忠义热血,但看男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这云碧都还没过世多久呢,上次苏心漓明确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她们几个人身上,这时候,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该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息事宁人,就算没脑子,最基本的孝心也该有了,这定国公夫人人上了年纪,身子本就不爽利,她关心苏心漓,这可是人尽皆知的,这不是火上添油嘛。 “老夫人听了二少夫人的话后,极为担心小姐,这时候大夫人说小姐您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若真出了事的话,一定会告诉大家的,老夫人听了就有些着急了,二夫人就安慰老夫人,让她别着急,您有没有事,一见就知道了,老夫人就命奴婢来找小姐了,让小姐去定国公府一趟。” 苏心漓看着流云依旧着急的模样,单手撑着脑袋,揉了揉额头,没有说话,三个女人一台戏,定国公府有那么多的女人,想要不热闹都难。 流云原本还想问苏心漓许氏说的是真是假的,见苏心漓这个样子,再看兰翊舒他们几个的脸色也不好,想到定国公府那一个个一点也不体谅小姐,反而处处拖小姐的后腿,给小姐找麻烦,小姐当她们是家人,但是她们却当小姐是眼里的沙,恨不得揉掉,流云越想越为苏心漓觉得不值。 到了定国公府后,苏心漓一下了马车,就直奔云氏的卧室,不出苏心漓所料,程鹏并不在府里,定国公府现在的状况,程鹏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必定会将许氏她们狠狠的训斥一顿,程昱凡橙子谦都去上早朝了,就只有程子风一个人在府里,听外公说,和以前相比,程子风这段时间不知道乖巧收敛了多少,以前他就像个猴子似的,府里根本就找不到他人,在京陵城这地方,到处窜动,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是哪里也没去,整日都呆在府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安分守己的陪着云氏,不单单程鹏诧异,顾南衣也说程子风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去找他了,而且也说他变了很多。 苏心漓才进院子,就看到从云氏屋子里跑出来的程子风,他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先是愣了愣,然后快步朝着她跑了过去,然后握住了苏心漓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你没什么事吧?” 他的口气慌乱又担忧,那眼神,满满的都是关心,苏心漓并未告诉任何人自己遇刺的事情,但是程子风的样子,却好像认定她遇刺一事发生了似的,苏心漓微微的有些晃神,程子风很快将苏心漓从头到尾打量了一边,见她没什么事,又看了眼兰翊舒齐云水儿他们,一个个都在,他们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事,程子风松了口气,见苏心漓一脸淡然的模样,松开了她的手,“祖母在里面呢,母亲,大伯母还有两位嫂嫂也在。” 苏心漓点了点头,笑着道:“进去吧,别让外祖母心急。” 程子风笑着,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兴奋,他转身就跑在了最前面,边跑边喊道:“祖母,漓儿来了!” 他的声音很大,院子里都有回声,他跑步的速度也很快,苏心漓看着在阳光下奔跑着的他,冷着的脸,阴霾褪去,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晶亮晶亮的,有了笑容,虽然慕容雨还有许是郑氏张氏她们一个个闹腾让她心烦,不过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是守护自己的兄长,让他们一直都可以这样开心的,苏心漓又觉得,就算实际情况再怎么艰难,她心里再怎么觉得委屈,那都是值得的。 “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苏心漓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看着水儿等人道,她来定国公府有一大伙人,但陪同她一起进屋的就只有兰翊舒,还有伺候云氏的流云。 苏心漓一脚进了门,就看到正中软榻上坐着的云氏,她正低着身子,一旁,程子风正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子,她口中不停的催促着,程子风也在不停的碎碎念,说苏心漓马上就要到了,没什么事,不用急这一会,屋子两边的凳子上,左边坐着慕容雨和张贤姝,右边则是郑氏和许氏,苏心漓刚进屋,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云氏也听到了脚步声,抬头就看到苏心漓,踢了踢程子风,地上的程子风抬头看着云氏,不满的抱怨道:“祖母,你不要太偏心了。” 苏心漓走到云氏身边,款款的行了礼,“漓儿给外祖母请安。” 云氏坐直着身子,看着苏心漓招了招手,“快到外祖母身边来。” 苏心漓起身道了声是,走到了云氏的身边,她推了推还在给云氏穿鞋的程子风,程子风会意,站了起来,苏心漓则蹲下,替云氏将鞋子穿好,云氏一下将苏心漓拉了起来,让她在她身边坐下,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将苏心漓没事,长长的舒了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苍白的脸,稍好看了一些,不过因为担心,呼吸还是有些急,不匀称的很。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云氏握住苏心漓的手,连声说道,显然是有些被吓坏了,苏心漓看着云氏担惊受怕的样,就算此刻笑起来,精神看起来还是不大好,不由觉得心疼,“外婆,来的路上,流云把事情已经大概和我说了。” 苏心漓反握住云氏的手,柔声安慰了好一会,心里头却有些生气恼火,是她太过纵容这一个个所谓的亲人了,所以她们一个个才会唯恐天下不乱,兴风作浪,没事找事,今日她若不给她们点教训,今后她们也不会安分。 第两百三十一章:惩罚 第两百三十一章:惩罚 “二嫂。”云氏的情绪稳定下来后,苏心漓转过身,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犀利的看向了许氏,“我从白马寺回来的途中被人刺杀一事,你是听谁说的?” 方才苏心漓一进来,许氏见她人好好的,心里就有了一种极为不安的预感,苏心漓和云氏说话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她被她清冷犀利如刀刃一般的目光看着,心里就吓了一跳,现在被苏心漓厉声质问的时候,她更是胆战心惊,拿着手帕的手直冒冷汗,她傻傻的盯着苏心漓看,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连出声都觉费劲。 她不说话,苏心漓也没有催促,那锐利的视线却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压迫力十足,许氏的脸色越来越差,额头都开始冒汗,“我,我——” 许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这件事情她也不确定,只是昨晚,她从花园经过的时候,听到有两个丫鬟在议论这件事情,她想到这段时间苏心漓都没来,肯定是因为出什么事了,当时天色很晚,她也没能看清那两个丫鬟的脸,自云碧死后,许氏对苏心漓一直有气,觉得定国公府上下太过纵容她,对于苏心漓所拥有的一切,她已经不是羡慕嫉妒了,而是嫉恨了,尤其在她派了个人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后,她想骂苏心漓几句说她坏话都不成,这样憋着,她着实难受又恼火,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她压根就没考虑什么,一心只想告诉云氏,她觉得云氏要知道后,肯定会斥责苏心漓隐瞒,而且苏心漓被人刺杀,那就是她有仇人,为什么有仇人呢,肯定就是她做人不好了,这个中的缘由,就算给许氏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云氏和苏心漓的面说出来啊。 “漓儿,你二嫂她只是关心你。”一旁静观着的慕容雨扫了许氏一眼,缓缓的开口说道。 许氏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她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只是关——关心。” 许氏听着自己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懊恼的很,她端起一旁的茶水,一口气喝了干净,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苏心漓说道:“我确实有听说漓儿妹妹被人刺杀了,再加上几次未见到妹妹,和祖母请安的时候,一时嘴快。”许氏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是呀,漓儿,你二嫂能有什么恶意,可能是她自己搞错了,你几次去寺里烧香,回来的时候不都出事了吗?你二嫂估计没听清楚搞错了,漓儿,你和寺院那地方犯冲,每次一去都出事,你今后还是少去。” “儿媳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云氏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了,冷冷的看着郑氏训斥道,程子风看着郑氏的眼神也极为的不乐意,“母亲,你说什么呢?” 郑氏这话不可谓不刻薄,时人信佛敬佛,当今太后就常年吃斋念佛,当今皇上也是,经常会请高僧去宫里讲道,苏心漓与寺庙犯冲,那就是与佛犯冲,那她就是不详,这话要传出去,对现在的苏心漓而言,那是极为不利的。 郑氏倒是不怎么将程子风的不满放在眼里,不过看到云氏如此呵斥,心里还是害怕的,也有些下不来脸,当然,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 苏心漓看着郑氏她们,原本就温凉的目光一下变的越发的冰冷起来,她们似乎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勾着唇,转过身,挽着云氏的手腕道:“外婆,我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二嫂却说我被人刺杀,命在旦夕,还有二舅妈,外孙女就是个不详的人,要不是我的话,母亲和哥哥也不会——” 苏心漓说完这句话,就开始默默垂泪,她当她们是家人,真心实意为她们好,替她们着想的时候,她们一个个不知道珍惜,既如此,那她何必那么多顾虑? 云氏最是受不了苏心漓可怜兮兮的说这些话,当即脸色沉得就越发难看了,她站了起来,虎着脸冷声道:“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老了,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我是老了,但眼睛还没瞎,漓儿是怎么对你们的,而你们又是怎样对她的,我心里就和明镜似的,亮堂着呢,我看你们一个个就是见不得漓儿好,都在心里咒她呢,都想我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呢,你们一个个也都盼着我死呢!” 云氏气急败坏,因为情绪激动,咳嗽了好几声,一张老脸通红,郑氏等人见云氏这样,吓得齐齐跪在地上,就连慕容雨也由贴身丫鬟春桃搀扶着,在云氏跟前跪下,请求云氏息怒,苏心漓也站了起来,柔声哄道:“外婆,您身子不好,别生这么大的气,这也不怪嫂子她们,是漓儿不好,不该这么久不来向您请安,原本,漓儿从白马寺回来后就准备来向您请安的,只是马上就是太后的六十岁寿诞了,漓儿的事情实在有些多。” 苏心漓之所以没马上来,是因为那日她以为兰翊舒中了蛊虫的毒,不会再醒过来了,他昏迷期间,她一直哭,哭的太凶太急了,眼睛肿的太厉害了,她哪里敢那个样子就来见云氏? 云氏闻言,气却没消,紧紧的握住了苏心漓的手,“这时候,也就只有你还知道我身子不好,你年纪轻轻,最是知分寸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们要有半点孝心,就不会在我面前生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郑氏张氏等人低着脑袋,没一个敢出声的,云氏由苏心漓扶着,向后坐下,她挥了挥手,“也罢也罢,是我太过纵容你们了,我好好的定国公府交到你们手上,现在被你们弄的是乌烟瘴气,我以前不管,你们越发的胆大妄为,你们当真以为你们对漓儿和立雪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一点也不知道吗?我都知道,你们以前是背对着我耍那些手段,现在是到我的面挑拨离间了。” 程子风闻言,不由诧异的看向了郑氏她们,他知道,不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几个嫂子对漓儿都颇有微词,却没想到她们私下挤兑,他忽然想到姑姑过世之后两三年,很多次漓儿来都是不告而别,而且他曾经听守门的议论过,说漓儿离开的时候,好几次,眼睛都红红的肿肿的,还有泪水,那时候的漓儿性子内向,而且软弱敏感的很,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被欺负了,定国公府的下人肯定是不敢也不会的,大伯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就只有她的母亲和两个嫂子。 “郑氏,今后定国公府就不用你打理了,流云,今后定国公府就由你协助我料理。” “母亲(祖母)!” 郑氏和许氏闻言,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云氏,脸上满是不甘,许氏指着流云,大声道:“她不过是个下人!” 流云听了这消息,也有些发懵,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走到云氏跟前,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老夫人,非常感谢您对奴婢的信任,奴婢受宠若惊,但奴婢只是个下人,实在难以担当这样的大任。” 流云看着云氏,满脸的感激,心情也非常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之所以继续留在定国公府,一方面是因为苏心漓的嘱托,让苏心漓放心,另外的话,也是出于对云碧的愧疚,想要弥补,云氏没有将她赶出去,她心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管理定国公府。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漓儿常在我面前夸赞你,我相信她的眼光。” 流云闻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心漓,苏心漓也看着流云,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地上跪着的其他人,也都一脸殷切的看向了苏心漓,流云这丫鬟对苏心漓是忠心耿耿,只要她不同意,她肯定会推拒到底的。 “外祖母既看重你,你就不要让她失望,不过外婆,您身子不好,马上又是太后的寿辰了,定国公府的事情必定更多,流云毕竟是个丫鬟,没见过大世面,不若就让大嫂一同协助您吧。” 掌家,对后院的女人来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同时,这里面还有很多的油水,夺了郑氏和许氏的掌家权,这对她们来说,绝对是很大的惩戒,至于张贤姝,看在她之前没和许氏郑氏她们那样挤兑她,这几次又没有火上浇油,人又还算贤惠能干,而且她毕竟是定国公府的长媳,苏心漓自然是很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的,同时也是让许氏和郑氏知道,目前来说,定国公府,她还是能拿定的了主意的。 “就依漓儿所言,好了,我累了,流云,你扶我去休息。” 流云看着苏心漓,还有些发懵,不过对苏心漓的意思,流云是从来都不会违抗的,如果她一起掌家的话,对掌握定国公府也有好处,那对苏心漓,也势必有好处,流云没有再拒绝,道了声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扶云氏回房休息去了。 云氏一离开,跪在地上的慕容雨等人就站了起来,慕容雨的神情还算祥和,就好像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苏心漓并不奇怪,若是不在意的话,自然是可以做到淡然的,而张氏则是一脸的喜色,看向苏心漓的神色透着感激,她嫁到定国公府的时间比许氏久,而且已经生下两个孩子了,但郑氏偏心,有什么事情都是交给许氏,许氏刚嫁进来的时候,人确实温柔又贤惠,但自生下儿子又掌了家后,性子就变的跋扈起来,经常欺负张氏,张氏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反观郑氏和许氏,两个人皆是一脸的不甘和怒色,尤其是郑氏,之前,定国公府一直都是由她打理的,她是那种有些贪便宜的人,而且爱财,现在权力被夺,她满肚子的火,程子风见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要发飙,她不想自己的母亲和最爱的妹妹关系越闹越僵,上前就拽住了要找苏心漓算账的郑氏,许氏嫁到定国公府这么多年,最是清楚苏心漓在府里的地位的,这一被拉住,燃烧殆尽的理智很快就恢复了一些,到底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没有立马撒向苏心漓。 “苏心漓,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氏盯着苏心漓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好像要将苏心漓吞了似的。 “漓儿,流云是你的丫鬟没错,但她与你再亲近,也是个外人,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待自己的舅妈和嫂子呢?” 慕容雨这话看似是在劝,实际是在说苏心漓有私心,想要把持定国公府,程子风拽着郑氏,扭头看向虚弱的慕容雨道:“这件事情与漓儿何干?这是祖母的意思,大伯母若是心有不满,刚才祖母在,你怎么不说?而且这件事情,是母亲和二嫂有错在先,做错事就该受到惩处,祖母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苏心漓和慕容雨等人闻言,皆是一愣,程子风虽然顽皮,却极有礼貌也很有修养,对慕容雨,他一直都十分尊重,这份尊重,甚至超过他对生母郑氏的,他突然间对慕容雨说这样的重话,这是破天荒头一回,大家都吃了一惊,苏心漓看着义愤填膺的程子风,想到程鹏和顾南衣说的那些话,眸光不由深了深,心里有一个念头快速闪过,她直觉的程子风好像知道了什么。 “错?你二嫂不就是因为担心你妹妹和你祖母多说了几句话吗?我们做错什么了?她有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吗?我看她就是不知足!” 郑氏说完,用力的甩开了程子风拽住她的手,如狼一般恶狠狠的瞪着苏心漓,“小小年纪,你哪来那么大的野心?你从定国公府得来的好处还少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权利被夺,郑氏对许氏也怨恨的很,如果不是她多嘴,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她心中对苏心漓的怨恨更大,对于一个看重权势和财物的人来说,今日郑氏和许氏承受的打击,无疑是很大的。 郑氏的话刚说完,刚下了早朝的程绍伟程昱凡等人回来了,看到这闹哄哄的场面,还有郑氏那咬牙切齿想要杀人的模样,忙跑了进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一进来,郑氏和许氏就冲了过去,然后哭着向他们告状,那样子,好不委屈,她们的说辞,程绍伟他们自然是不相信的,都看向了程子风和苏心漓。 “二舅舅和几位哥哥要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去问外祖母,二舅妈,二嫂,上次外祖父说的话,你们都还记得吧,在定国公府,我的地位和他是一样的,他能做主的事情,同样的,我也只需要一句话,今日,外祖母只是收回了你们治家的权利,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就不敢保证,今后你们有没有机会再听到我叫你们二舅妈和二嫂了。” 苏心漓一说完这话,痛哭着要闹的郑氏和许氏立马就安分了。 “漓儿!”程昱凡不满的看向苏心漓,觉得她的话有些过了。 苏心漓没有搭理程昱凡,认真道:“不是威胁,是实话,谁要在敢在外祖母面前搬弄是非,我说到做到,你们好自为之。” 苏心漓说完,满含警告意味的看了有些傻眼的郑氏和许氏一眼,转身离开,对这些人,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就只有来硬的,谁让她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苏心漓走到院子的时候,还能听到郑氏和许氏的抱怨,程子风忽然大喊了一句,“漓儿她为了定国公府,为了我们,已经很辛苦了,你们就不要再给她添乱了!” 苏心漓顿了顿脚步,看了眼身旁的兰翊舒,笑了笑,她确信,程子风应该真的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苏心漓一离开,慕容雨随即就跟了出去,苏心漓走的并不快,似乎在等待什么,不出苏心漓的预料,她一离开,慕容雨就追了出去。 第两百三十二章:血引 第两百三十二章: “漓儿!” 苏心漓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到慕容雨的时候,那张看起来还有些生气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诧和意外,她对着慕容雨笑了笑,而还在院门口的慕容雨,也由春桃扶着,以一种病人虚弱的姿态,缓缓的走了出来。 “大舅妈,我刚才那样子是不是太凶了,没吓着您吧?” 苏心漓福了福身,起身的时候,眨了眨眼睛,那灿烂的笑容,有些调皮,和方才在屋子里冷若冰霜的苏心漓判若两人。 慕容雨看着这样的苏心漓,微微的愣了愣,显然苏心漓这样大的转变,让她着实吃惊,她伸手将苏心漓扶了起来,她扶住的是苏心漓两边的胳膊,在扶起苏心漓的时候,她的手在苏心漓的手臂上捏了捏,苏心漓由着她,对于她的这种检查,并没有反抗。 她怎么可能不追出来呢?那个人,迫切的想要知道那日盐山山脉发生的事情,但是刚刚在屋子里的时候,当着云氏的面,她根本就没提及此事,不要说那日盐山山脉刺杀一事的情形战况如何,就她说的那些,她就连她是不是被刺杀了这一事估计都整不明白,闹腾了这么久,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结果却一无所获,她如何甘心?既如此,她自然是要亲自出马了。 “傻孩子,你舅妈年轻时还陪你大舅舅一起上过战场了,什么事情没见过。”慕容雨的口气依旧温柔,婉转动听,可苏心漓,再没有了以前温暖的感觉。 “漓儿,你好久没陪舅妈好好说话了,陪我走走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见兰翊舒要跟上来,扭头看着他说道:“兰翊舒,我陪舅妈单独走走,就在这附近,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 兰翊舒有些犹豫,不过苏心漓这样说,他也没有拒绝,“我在这里等你。” 苏心漓没有让兰翊舒跟着,慕容雨也没有留春桃在身边伺候,她与苏心漓两个人找了附近的亭子坐下,她与苏心漓寒暄了许久,苏心漓自小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说起了很多苏心漓小时候的事情,有她记得的,有她不记得的,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苏心漓就一直盯着慕容雨看,她似乎也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中,苏心漓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的时候想,或许,她也不是那种冷心冷性,绝情绝意的人,会为了一个男子抛弃一切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没有感情?她大概是把自己可以用的感情全部耗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了吧,她现在,和自己说那些事情的时候,有真心在里面,但这真心太短暂也太少,而且目的性也太强。 “漓儿,你二舅妈和二嫂说话是过分了一些,不过她们并没有恶意的,你二嫂并非无风起浪的人,如果不是真有这件事情的话,她也不敢去你外祖母跟前,这次你从大理寺回来,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苏心漓正想慕容雨居心叵测,目的不单纯的事情,她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她忽然又开始盯着慕容雨,虽然神色没什么异常,不过苏心漓的心却是思绪万千,现在的她,已经无法理解慕容雨,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所有,她很想将事情摊开来说,然后劝慕容雨回头,因为她想她将来一定会后悔懊恼,不过有些话,是她现在完全不能说的,而且就现在的局面,不论她怎么说,估计慕容雨也不会回头觉悟。 苏心漓忽然想到,方才在屋子里,云氏的反应,自己的外婆从来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及的,最近定国公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要说她什么事情都没察觉出来,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虽然男主外女主内,不过外公有什么事,能说的都会告知外婆,从外婆将定国公府后院的事情交给流云来看,苏心漓就觉得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关于刺杀的事情,她不说,她一句都没问,苏心漓并不认为这是巧合。 “不过是些小事,大舅妈身子不好,就不说出来让你担心了。”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清冷的很,仿佛白马寺回来途中的刺杀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你这孩子,我知道你不说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但是你这个样子,舅妈更加担心。”慕容雨看向苏心漓的眼神是关切的,同时,又透着急切。 苏心漓盯着慕容雨,犹豫了良久,而在她犹豫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慕容雨眼神的急切和迫切越来越浓,渐渐冲淡了关切,她整个人似乎都变的紧张起来,苏心漓勾着唇,耐心极好的故意拖着,“我和兰翊舒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群很奇怪的人。”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回想,为了配合自己说的话,她还做出一副奇怪讶异的神情。 “然后呢?” 苏心漓这一停顿,慕容雨就急了,话刚出口,慕容雨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了,抿着唇,没有再催促。 “他们脸上画着很奇怪的图案,兰翊舒说,他们是南夏的人,他们似乎是想杀我,一看到我,就冲上来,不过兰翊舒他们的身手都不错,他们没占到便宜,南夏擅蛊,他们随身都带了蛊虫,那些蛊虫很厉害,怎么都杀不死,不过怕火,我让人点了火,那些虫子到最后全部都被烧死了。” 这场大火的火势不小,而且连着烧了好几个时辰,肯定是会有痕迹的,为了防止火势蔓延,两边的树木很多都被砍掉了,那个人只要去看就会了解到她说的,所以苏心漓觉得根本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都烧死了?” 慕容雨吃惊的看着苏心漓,脸色苍白,那双眼睛也流露出了名为惊恐的神色,还有说不出的心疼,苏心漓看她这样子就觉得好笑,而且心情一下变的舒坦敞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全都烧死了。” “那那些刺杀你的人呢?” 苏心漓勾着唇,微微一笑,阳光下,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尤其是生在那样一张漂亮的脸上,灿烂的炫目,但是慕容雨不知怎的,却觉得心寒到了极致,甚至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她从苏心漓的笑容中感觉到的是残忍和嗜血。 “死了,一个不留。” 苏心漓说这六个字的时候,神情是平静的,慕容雨脸上原本就僵硬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那眼神甚至有些涣散,苏心漓站了起来,走到了凉亭的外面,春桃就在外面,苏心漓叫唤了一声,没多久,她就进来了。 “大舅妈身子不适,你扶她回去休息。” 春桃看着苏心漓,又看向不远处坐着面色苍白的慕容雨,道了声是,快步走到慕容雨的身边,关切的询问了几句,然后将她扶了起来,苏心漓一直就站在小亭的出入口,慕容雨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苏心漓忽然侧过身,看着慕容雨道:“我知道大舅妈心慈,但对于害自己的人,我呢,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大舅妈,大哥马上就要回来了,您养好身体。” 苏心漓说完,看着慕容雨越加苍白的脸色,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慕容雨是真病还是假病,慕容雨自己清楚,她心里也有数,她此刻的面色苍白还有流露出的虚弱,是为了她苏心漓,还是那些死去的蛊虫和人,苏心漓心里就和明镜似的,这样的结果,应该让她不好向那个人交差吧,该怎么开口才好呢? 苏心漓离开后,又去探望了云氏,两人说了会话,苏心漓陪云氏用了午饭,又叮嘱了流云几句,就离开了,还没出大门呢,就看到守在门口的程子谦,“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苏心漓笑着走到他跟前,点了点头,“三哥最近很忙吧?” 苏心漓边说边替程子谦整理衣裳,程子谦看着苏心漓那双明媚的眼睛,握住了她的手,“漓儿,不管你做了什么,我相信,你必定是不会害我们。” 和小时候相比,她的手大了,但和他相比,还是很小,但是现在,这双手,所需要做的,比他不知道艰难了多少倍。 苏心漓看着满是诚挚的程子谦,心里酸酸的,笑着恩了一声,“谢谢三哥。” 程子谦松开苏心漓的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二哥让我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们都相信你。” 苏心漓感激的笑了笑,一颗冰凉的心,这会又变的暖暖的。 “不管怎么样,保护好自己,你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苏心漓郑重的点了点头,盐山山脉的事情,虽然谁都没有往外说,但想要去查,定然是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我也这样觉得。” 她的平安,确实比什么都重要,只有平安的或者,她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同时,那些关心她的人也不会因为她自乱了阵脚。 苏心漓回到苏府后,并没有和兰翊舒一起回房间,也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药房,直到傍晚用晚饭的时辰,她还没有出来,兰翊舒等人都是知道她的脾性的,这时候都是不会去打扰的,一直到戌时差不多都过了,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苏心漓才兴奋的从里面跑出来,她直奔卧室,卧室里除了兰翊舒,就只有齐云,兰翊舒看到苏心漓的时候,面上一松,微微一笑,不过齐云的脸色却不好看,对于苏心漓每每让他家公子挨饿一事,他虽然不说什么,不敢说什么,心里却是不乐意的。 “兰翊舒!” 苏心漓压根就没注意到齐云,一进屋就跑到了兰翊舒的身边,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晶光闪闪的,叫兰翊舒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兴奋,兰翊舒抬头对着她笑了笑,正准备开口让她一起用晚饭,苏心漓一下拽住了他的手,“你跟我来。” 兰翊舒站了起来,跟着苏心漓一起到了药房,齐云好奇,也跟在了他们的身后,苏心漓拉着兰翊舒,两人一直到了养着之前那只蛊虫的木桶前,因为木桶的盖子已经打开,里面飘散出浓浓的酒味,苏心漓看向兰翊舒,目光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兰翊舒,你能借我点血吗?” 兰翊舒看了眼木桶里的青色蛊虫,很快明白苏心漓的用意,齐云一进来就听苏心漓要问兰翊舒借血,心里更不乐意,不过他还没说话呢,兰翊舒就已经伸出了一个手指,他只轻轻用力,就有血流了出来,朝着那只蛊虫缓缓的流去,那只蛊虫闻到血味,一开始是兴奋,然后也不知怎的,忽然害怕起来,不停的不停的后退,苏心漓见状,笑出了声,“真是太好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钻研对付蛊虫的法子,一般的蛊虫怕兰翊舒体内的蛊虫,那蛊虫在兰翊舒的身体差不多快十年了,估计和血融成了一体,她就在想,兰翊舒的血是不是也能有用,果不其然,那些蛊虫真的畏惧兰翊舒的血。 她看向兰翊舒,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她走到一旁的桌上,拿了个碗,接住了兰翊舒还在滴的血,“兰翊舒,我有办法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使臣 第两百三十三章: 寒冷的冬天流逝,春天不知不觉间来临,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三四月份的惠风和畅,伴着春日的阳光,洒落在人的身上,格外的舒适惬意,明媚的阳光吸去了所有的凉意,碧蓝的天空如洗,看着就让人觉得欣喜,心情也莫名的愉悦。 京陵城内,张灯结彩的,一派的喜气洋洋,那火一般艳丽的颜色将京陵城碧蓝的天空都染红了,文帝以孝治国,京陵城内,又许久没有喜事了,太后的六十大寿,自然是大办特办的,这喜气洋洋的气氛,半个多月前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越来越浓。 距离太后的寿辰就只有五天的时间,各个小国的使臣就都已经陆续到了,也因此,京陵城内,除了喜气,还格外的热闹,老百姓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可稍稍休息了小半个月的苏心漓却再次的忙碌了起来,因为太后六十岁大寿的事情,文帝全权交给了苏心漓,让她为难的倒不是太后寿辰的相关繁琐事宜,毕竟皇后还在,贤妃和皇贵妃一个个都拼着劲的想要‘尽孝’,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有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的,而且这对当了多年皇后操持后宫事情的苏心漓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最最麻烦的还是京陵城内的相关防务,为了方便配合她,文帝暂时将京陵城的安全交给了程昱凡,而苏心漓则负责招待各国的使臣,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负责的不是她就是程昱凡,所以苏心漓是一丁点都不敢怠慢。 距离太后寿辰只有三天的时候,大金的使臣——大金的大皇子轩辕律,南夏的使臣——他们的灵女还有下一任的云南王,也就是现在的世子沈梦君都来了,也不知道是缘分凑巧还是刻意使然,三方是同一天到的。 他们来的前一天,京陵城内下了一场暴雨,他们来的那天,天气骤然转晴,也因此,空气是相当的干净清新,天空比起几日前,也是更加的明镜透亮,因为大金是大国,南夏虽小,不过因为他们有蛊虫,琉璃向来是忌惮的,尤其是云南王,她是琉璃的藩王,琉璃与大金最最重要的关卡云城就是她镇守的,而且李朝历代的云南王都为琉璃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此次,下一任云南王亲自前来,文帝自然是分外重视,再三叮嘱苏心漓要好生照料,而且苏心漓发觉,文帝最近召见顾南衣的次数有些频繁,而每次顾南衣和他见面后,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有些郁卒,苏心漓问他是什么事情,他又不说。 因为盐山山脉那一次刺杀,文帝心中对大金和南夏都生出了芥蒂,对他们,文帝只吩咐苏心漓看着办,苏心漓心知,文帝并非昏君,在她告诉他自己对大金和南夏的怀疑后,他肯定利用这段时间调查了一番,这样的结果,无疑是证实了她没有证据的猜测,当然,苏心漓也知道了文帝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他想干出一番业绩,他和自己一样,主战。 原本,像欢迎各国使臣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交给太子殿下或者是文帝宠爱偏信的皇子的,但太子颜睿晟身子不适,操持这些事情很伤身伤神,他自然是无法胜任的,其余的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都主动请缨,朝堂上的大臣也站出来各自为自己支持的皇子说话,当初文帝说要将这件事情交给苏心漓的时候,多数大臣都是反对的,尤其是方有怀他们,不过文帝力排众议,再加上有程鹏他们的支持,这样承载着许多压力的殊荣全部落到了苏心漓身上,如果说之前的事情奠定的是苏心漓在民间的声望的话,那么这次太后的事情,文帝对她的偏袒和信任,则奠定了她在朝堂上的地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无一不想巴结苏心漓,而那些原先支持太子颜睿晟和三皇子颜玉勋的大臣都在猜测文帝的用意,揣度他的意思,因为苏心漓和定国公府休戚相关,定国公府已经足够强大,若是再让苏心漓坐大,而且还是掌握实权,对皇室有很大的不利。 已经快四月了,辰时已过,这时候的阳光最是灿烂明媚,洒在身上的时候,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热,因为这次来的几位客人身份都极为珍贵,所以苏心漓一早就候在了东华门的门口,和平日里的简单装扮不同,为表重视,苏心漓穿的是一朝丞相穿的朝服,头发绾起,还特意戴上了帽子,她的朝服是一早就定制好的,所以是极为合身的,当琉璃的丞相这么久,她几乎不上早朝,就算是上朝,她穿的都是常服,并不穿朝服,所以是第一次这样打扮,她的五官极为的精致小巧,这样打扮,整个人就像是儒雅的书生,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美,站在阳光下的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原先那些围观着想看南夏的灵女还有云南王的女世子的百姓一来,就被苏心漓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尤其在有人认出来她就是苏心漓后,所有的百姓一个劲的往她的方向挤,幸好肃道的禁卫军够多,再加上苏心漓站在那里,秩序才没有大乱。 “夫人,你这样穿,是不是太抢风头了?” 有苏心漓在的场合,自然是不会缺了兰翊舒的,有兰翊舒的多数时间,齐云也都是在的,因为文帝的特别交代,顾南衣也在场,再就是负责维持秩序的程昱凡和其他几个新近的臣子,并没有太多人,原本,像这样的场合,文武大臣都是要到的,因为前两日西越的国君到的时候,琉璃朝堂上大半的大臣都来了,那次是苏博然迎接,而这次的所有相关事宜,则全部是由苏心漓做主,其他文武大臣配合,苏心漓没让那些大臣来,他们自然是不会来也不能来的。 从苏心漓换了朝服到现在,齐云就一直往她的身上瞟,实在是控制不住,苏心漓这装扮,实在是太惊艳了,那张脸,实在是男女通吃,不过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张脸,最多会觉得漂亮,并不怎么会去怀疑苏心漓的性别和身份,因为苏心漓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的气度,那份从容和淡定,比那些眉眼间有男子英气的女子更像个男子,尤其像现在这样站在太阳底下,有一种夺人呼吸的美,不要说齐云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就连兰翊舒和顾南衣也是这样,倒是当事人,对那些打量和审视的眼光,完全熟视无睹。 齐云见大家都不搭理他,怒了努嘴,转移话题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人到啊,架子还真大!” 他轻声抱怨了一句,他距离苏心漓和兰翊舒都很近,他们自然是听到了,他们昨日就到了京陵城外了,因为下雨,所以耽误了一天,按道理,应该辰时就到了,不过苏心漓很是能沉住气,倒是一丁点都不着急,她慢悠悠的看了齐云一眼,又看了眼最近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顾南衣,勾着唇,缓缓开口道:“不急,应该快了。” 巳时三刻的时候,终于有人到了,那黑色的旗帜在碧蓝的天空下格外的惹眼,上面用纯金色绣着的金字格外的耀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都有些刺眼,再然后,苏心漓就听到了马车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不过最清晰的还是脚步声,整齐规律,而且充满了力量,大金的人,比起琉璃来说,要很大强壮很多,浩浩荡荡的一伙人,看着气势十足,再然后,苏心漓看到了一辆用六匹上等的骏马拉着的马车,那些马儿就和大金的人一样,每一匹马都十分的高大壮硕,而且是纯黑色,那马车的话,从外面看起来并不是很精致,但是够大,让人觉得十分的大气,和其他士兵相比,那些在马车周围的大金士兵看起来神情要倨傲许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苏心漓勾了勾唇,架子大,排场嘛,也不小。 那黑色骏马拉着的马车后面,是一顶八人抬的轿子,那轿子和琉璃一般人家的轿子不同,它一点也不华丽,设计更是简单,四周是木板,上面雕刻着许许多多奇怪的图案,苏心漓觉得陌生又觉得有些眼熟,不多一会,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轿子的四面都是轻纱,在风中飞扬,轿子的外面,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站着四个婢女,不难猜测里面是个女子。 轿子的后面,是许许多多装着箱子的车子,有十几车之多,他们一行人,行走的速度很慢,苏心漓正准备从城楼上下去恭迎的时候,忽有一身着枚红色上衣的女子,骑着马冲进了队伍里面,抢在了他们的前面,一直到和那豪华的马车还有那奇怪的轿子并列的时候才停下。 第两百三十四章:云南世子 第两百三十四章: 大金和南夏除了来了野心勃勃的大皇子轩辕律还有地位崇高的灵女,还有其他的大臣,大臣外,还有许多运送东西的士兵,而两边因为有许多围观的百姓,所以一排过去,全都是维持秩序的禁卫军,马路中间的位置本来就比平时窄很多,便是那比平时窄上许多的位置,也是人挤人的,那女子骑马的速度却很快,穿梭在人群间,那些百姓见了,吓了一跳,纷纷后退,不过因为他们的身前有人挡着,所以并没有乱成一锅粥。 “我下去看看!” 程昱凡一见那身着枚红色衣裳的女子骑着马乱奔,唯恐出什么事,摸了摸挂在腰上的刀,就要冲下去,被苏心漓喝住,“再看看!” 程昱凡一惊,回头看着苏心漓紧绷着的严肃的脸,满是疑惑诧异,马路中间都是人,而且来的还是外国的使臣,这也就算了,还有皇子和灵女,当着他们的面,伤了与他们同来的人,到时候怕都不好交代,不过程昱凡心里虽然不赞同也困惑苏心漓这样做的用意,但是这时候她说的话,他自然是听的,也必须听,皇上有命,迎接安置使臣的事情,是全权交由苏心漓负责的,而他则是协助,尤其,对于苏心漓的命令,他向来是信服服从的。 苏心漓往程昱凡的身边走了两步,然后手指了指那些距离那骑着通体白色的骏马只有咫尺之遥的侍卫,他们的个头都很高大,方才一直低着头,现在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忽然都抬起了头,和琉璃的人相比,他们的五官更加的英气立体,而且眉眼间有一股一般士兵少有的冷肃和锐利,面对这样危及自己生命的突然状况,他们并没有像那些百姓那样自乱阵脚,而是用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盯着那身着枚红衣裳的女子。 “若是我们琉璃的士兵,面对这样突发的变故,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程昱凡一愣,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深了深。 “若是那马儿稍烈一些,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们马蹄下的亡魂,要是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二哥的身上,二哥会怎么做?和他们一样,不躲不闪,不避不让的吗?” 苏心漓勾着唇,那上扬的弧度满是讽刺,不过那双眼睛却更亮了,程昱凡也看向苏心漓,深沉的目光流露出了了然的情绪,之后又化成了浓浓的敬佩,漓儿她确实是观察入微,他自叹不如,看样子,这次大金来的运送货物的士兵都不是等闲之辈,一般人遇到这种清醒,会下意识躲开,稍有本事的,则会反击,但是那些人都没有,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担心暴露自己的身手。 “二哥,那个人,可是云南世子,你准备抽刀相向吗?” 程昱凡吃了一惊,因为他真的没料到,那个身着枚红色骑马装的女子居然是云南世子,身为下一任的云南王,她出现的话,就算不前呼后拥,也不应该是只身才对,只是,漓儿她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云南世子的,她们之前应该没见过面才对啊。 沈梦君的马儿在与那豪华的马车和简陋却神奇的轿子并排后,渐渐的放缓了速度,苏心漓站在城墙上,看着那骑在马背上的女子,因为距离有一些些远,她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感觉到她有一双极为明亮璀璨的眼睛,就像此刻的太阳,充满了朝气,沈梦君与他们并肩骑了一小会,夹紧马腿,朝着东华门这边的方向疾驰而来。 “我们下去吧。” 苏心漓说完,就准备下城楼,她向前走了好几步,所有的人都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起,但是顾南衣却依旧傻傻的在原地站着。 “顾大哥,顾大哥!” 苏心漓连着叫了两声,顾南衣依旧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苏心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骑在马背上,笑容肆意张扬,英姿飒爽的女子,她回头看了顾南衣一眼,他那眼神,分明就是认识她的,苏心漓忽然想到文帝的叮嘱和交代,心中了然,顾大哥必然是和云南王世子是认识的,只是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呢?顾大哥怎么一直没和她提起? 苏心漓心中虽然好奇,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她见顾南衣迟迟听不到自己叫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稍稍用力的推了推他的手肘,顾南衣猛地回过神来,看向苏心漓,那如清风朗月一般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无措的情绪,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对苏心漓说些什么,不过到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只是紧抿住了自己的嘴唇,苏心漓原本还想着有机会问问的,见到顾南衣这样子,顿时就没了那想法,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只对着顾南衣微微一笑,“顾大哥,人差不多都到了,我们下去吧。” 顾南衣深深的看了苏心漓一眼,点了点头。 苏心漓刚下城楼没多久,那原本在最后面但是抢在前面的云南王世子就到了,苏心漓看着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楚了她的那张脸,她上辈子虽然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妃子成为皇后,但是并没有见过云南王世子,但是她见过云南王,那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浑身上下有一股说不出的英气,身着戎装的时候,根本就辨别不出男女,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让人觉得自信,世子和她真的很像,可能是因为年龄和阅历的缘故,世子的身上,少了几许精明和威严,但是更阳光一些。 沈梦君人才刚到城门,马儿都还没停下,它的速度还是极快的,骑在马背上的她忽然站了起来,然后跳了下去,那动作,明明是很危险的,在很多人看来,甚至有些惊心动魄,但是她做来,却极为的轻松,动作也很优美,而且从始至终,她的脸上始终扬着明媚轻快的笑容,她应该是很喜欢骑马的,马技也很好,她很快活,站在阳光下的她笑起来的时候,让看得人心情也会觉得愉悦,她的快乐,似乎可以传染,苏心漓看着她从马背上一跃跳下的时候,心中生起的是说不出的羡慕。 她骑的马应该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她才一跳下去,那马儿的速度就慢了,然后跟在了她的身后。 “微臣给世子请安。” 苏心漓上前,朝着沈梦君迎了上去,兰翊舒顾南衣几个人跟着一起,而其他的大臣则跪在地上,沈梦君只看了苏心漓一眼,直接就从她的身边越过了,苏心漓看着那从自己身边经过却忽视甚至是无视了自己的人,维持着片刻躬身的动作,兰翊舒齐云等不是朝堂上的人,自然是不会行这样的大礼的,尤其沈梦君对苏心漓还是这样的态度。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轻快愉悦的声音,在苏心漓的身后响起,苏心漓虽然是背对着沈梦君的,不过也大概猜测出她这话是对谁说的,她和顾大哥,果然是认识的吗?她的声音,除了轻快愉悦,苏心漓似乎还听出了一丝期待和紧张,还有羞涩,苏心漓想着事情,一直都维持着躬身的动作,没有起身,顾南衣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再看身前不远处一直躬身站着的苏心漓,直起了身子,看着沈梦君道:“世子,您一直让右相这样站着不太好吧?” 顾南衣是最见不得苏心漓受委屈的,尤其沈梦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苏心漓下不来台,顾南衣说话的口气,自然是透着不悦的,沈梦君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的笑出了声,苏心漓心里觉得顾南衣这口气有些太重了,眼前就出现了一道身影,然后,她的双手被人握住,紧接着,她被人扶了起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张明媚的笑脸,那张笑脸,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但便是愧疚羞涩,那似乎也是透着豪迈的,“我没看到你。” 她说的极为的理所当然,而苏心漓从她眼睛里面看到的,也是满满的坦诚,虽说她这么个大活人,而且还动了说话了,没看到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太小,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样的解释听来也甚至有些敷衍,不过苏心漓却没有多疑,她忽然忆起,沈梦君她的视线只注视着一个方向,现在想来,她似乎一直看着的人就只有顾大哥。 上辈子,太后六十大寿,来的就只有云南王的第三个儿子,并非她钦定的下一任云南王——沈梦君,这辈子的情况好像有些变了,她之所以会来,是因为顾大哥吗? 苏心漓笑了笑,再次行了礼,“世子一路颠簸,辛苦了。”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 沈梦君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瞟向顾南衣,苏心漓的眼角顺着沈梦君的方向瞟去,心中冷汗涔涔,云南王素来精明,这云南世子是她一手调教带大的,不应该是个花痴才对啊,苏心漓也没太多的时间去寻思这个中的缘由,绣着金字的旗帜已经飘到了她的眼前,还有那抬着南夏灵女的轿子也到了跟前,而她前面的那坐着大金大皇子轩辕律的马车,已经缓缓的停下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南夏灵女 第两百三十五章: 苏心漓被沈梦君扶起来后,也让其他的大臣平身了,轩辕律的马车和南夏灵女的轿子停下后,苏心漓辞了沈梦君,率先走上前去,她这一走,兰翊舒和顾南衣两个人分别站在她的一左一右跟了上去,沈梦君见顾南衣上前,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屁颠屁颠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和琉璃的其他官家小姐不同,她似乎并没有男女有别的概念,用手肘推了推顾南衣的隔壁,顾南衣扭头看向她,她天真明媚一笑,很快找到了话题,“我二哥呢,他怎么没来?” 沈梦君的二哥沈荣浩从十二岁开始,就被从云南王的封地送到了京陵城,说的好听些是皇室对云南王子嗣的照拂,实际上就是人质,不过云南王向来安分守己,和琉璃的朝堂虽然有利益的冲突,但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样的做法不过是为了让两方的人都安心,沈梦君小沈荣浩七岁,沈荣浩来京陵城的时候,她还小,不过云南王一生就只有一个夫君,所以是同父同母的,两人虽然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比起那些同父异母互相残害的兄弟姐妹来说,感情自然是要好一些的。 “微臣不知。” 顾南衣的口气,清冷又疏离,说完之后,就转身目视前方,不再看沈梦君,一副刻意保持距离的样子,沈梦君怒了努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但还是紧随在顾南衣的身边。 轩辕律的马车前,是六排大金的士兵,他们的个头比起琉璃人来说,要高一些,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的狂野一些,身着大金将士的盔甲,再加上那只有经过战争才能练出来的阳刚肃杀之气,阳光下,不论从哪个角度,他们看起来都极为的英伟不凡,苏心漓从他们的身前经过,他们的身姿越发的笔直,苏心漓也是,脊背挺的笔直,一直走到了马车前,然后柔声道:“琉璃右相苏心漓恭迎大金皇子,南夏灵女。” 她轻柔的声音在这样人多的街道,依旧洪亮,清晰的很,她的态度看起来极为的恭敬,但是却一丁点都不会让人觉得自卑,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顺着流动的空气传了出去,没有回音,却让听的人心在发颤,尤其是那些知道苏心漓女子身份的人,这实在不是一个女子会有的力量,她说话的时候,神情严肃,近乎肃穆,站在阳光下的时候,配上那张漂亮清秀的有些过分的脸,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圣洁。 马车停下后,迟迟的都没有动静,没有人撩开车帘,外面站着的大金士兵也没有打开车门,后面坐着南夏灵女的轿子也是,苏心漓的身后,有大臣站了出来,看了苏心漓一眼后,想上前亲自去开车门,苏心漓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严厉,那人会意,向后退回到了原来站着的位置,这边,所有的人都静静在阳光下站着,而那些围观的百姓却已经炸开了锅,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对这边的情形议论纷纷,一同前来的大臣有些等不住了,都拿眼偷偷瞄苏心漓,见她从容淡定的模样,也都耐住了性子,安安分分的等着。 过了约莫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安静的马车里面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开车门。” 那声音,同样充满了威严,不过和苏心漓的却完全不一样,没有一丝丝的温柔,更多的是身为男子的粗犷,让人觉得充满了力量,苏心漓嘴角向上翘了翘,看了眼轩辕律身后的轿子,在马车门前的大金士兵去给轩辕律掀开帘子后,很快站在轿子左右两边的婢女就上前掀开了轿帘,那些个婢女,脸上都蒙着面纱,和琉璃的女子相比,她们似乎要黑一些,不过那肌肤倒是光滑细腻的很,和苏心漓之前想的有些不一样。 其中一个大金士兵将马车打开后,很快就有另外一个士兵从马车后面取出了凳子放在马车前,有两个人从琉璃走了出来,身着的是大金的官服,其中一个个头却不是很高,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不过那神态却有些倨傲,另外一个浓眉大眼的,看起来像是武将,苏心漓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向马车的门口,等了没一会,就有一身着黑色锦衣,那衣裳的领口和袖口用金线勾勒着,衣裳的前襟,极为的简单,并没有任何的图纹,但是衣裳的后背,有狼图腾,那图腾是纯手工绣的,它昂着头,似乎对着天大叫,那双眼睛,极为的有神,充满了力量和生气,还有野心,和之前的大臣不一样,他并没有顺着凳子下地,而是直接从马车跳了下来,那动作,并不怎么轻灵,也不优美,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有力。 苏心漓抬头,看向着地的轩辕律,那个号称大金最最能干的皇子,他的五官长的极为的周正,鼻子高挺,让他的脸看起来立体感十足,他的眉毛很浓,眼睛极为的深邃,就好像是碧潭的深水一般,却又极为的锋利,就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刀,闪闪发亮的,嘴唇有一些些厚,那张脸,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就算他的下巴有一圈青色的胡子,下了马车后,他笔直的站着,那双锋利的眼睛含笑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苏心漓不卑不亢的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苏心漓,那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侵略性。 “你就是苏心漓,右相大人,久仰大名。” 他勾着唇,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眸色深了深,只是他说的话,还有他这个样子,苏心漓并没有听出太多的敬意,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轻佻,他的个头很高,比兰翊舒还高,她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轩辕律的汉语极为的纯正,自七年前,大金被轩辕一族统一后,轩辕尚成为了大金的可汗,轩辕律是大皇子,虽然他只是皇子,但是在大金的地位却极高,和可汗一样,都有权处理大金的朝政,这些年,大金一直不停的向琉璃学习,组建了朝廷,分设六部,轩辕律的汉语,更是极好的,这些,都是兰翊舒的人打探告诉她的,而今日所见,果然如此。 苏心漓抬着头,神色淡然,不卑不亢,与轩辕律的目光相对,微微一笑道:“是,我就是。” 苏心漓自信笃笃,虽然是抬头看轩辕律,不过在轩辕律流露出轻佻的神色时,她漂亮明媚的媚眼儿也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色作为对他的回敬,她的神态,是极为傲然的。 “大皇子和诸位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皇上特命微臣前来此恭迎。” “琉璃是没有人了吗?居然让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迎接我们,分明就是轻视我们大金和南夏还有云南王。” 开口说话的,正是最开始从马车下来的那人,从他下了马车到现在,他看向苏心漓的神色,都是极为不屑的。 说曹操曹操就过来了,苏心漓都还没有开口辩驳,南夏的灵女就已经从轿子里面走出来了,她距离轩辕律的马车就只有几步之遥,由随身的侍女搀扶着出了马车后,就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走过去了,苏心漓见她过来,礼貌一笑,她的笑容自然的很,就好像没听到之前大金使臣的挑衅之言似的,南夏的灵女回以一笑,目光温柔,有一种含蓄的深情,越过苏心漓落在了她身后站着的兰翊舒身上,苏心漓回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又扫了眼距离兰翊舒最近的齐云,眸色深了深。 那人见苏心漓这态度,心里头越发的恼火,瞪大着眼睛,一下就面红耳赤的,“你是在轻视我们吗?我们大皇子千里迢迢给琉璃的太后祝寿,你们琉璃的皇帝居然派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迎接,而且就这么几个人,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 大金现在已是今非昔比,他们原以为琉璃的皇帝会隆重相迎的,满朝文武一起的,毕竟这次他们的皇子都来了,这样的阵仗,他们心头自然不满。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甚至有些大,不但那些大金的士兵听到了,就连两边围观的百姓有些也听到了,琉璃的百姓多感念苏心漓的大恩,他如此说,言辞间都是对苏心漓的轻视,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大金的士兵觉得自己主子颜面受损,也气愤的很,顾南衣看着那面红耳赤质问苏心漓的男子,眉头微微拧起,他这样说,分明就是针对苏心漓。 苏心漓轻轻一笑,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只是她都没来得及开口呢,站在顾南衣身边的沈梦君在察觉到顾南衣拧起了眉头后,看了眼苏心漓,又看了眼还准备继续刁难苏心漓和挑拨离间的大金使臣一眼,含笑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和狠厉,她几个快步上前,那速度真的是很快的,一下就冲到了使臣跟前,扬手给了他两巴掌,然后对着他的肚子,就是狠狠的一脚。 第两百三十六章: 第两百三十六章: 沈梦君身为下一任的云南王,和一般的千金小姐不同,她自小就是习武的,而且是云南王手把手教出来的,历代的云南王都是能文擅无武的,这沈梦君自然也不会例外,和琉璃一般的大臣比起来,大金的话,就算是文臣,也多数是会骑射的,手脚功夫,都会一些,不过这样的皮毛在面对沈梦君的时候,完全就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沈梦君那两巴掌和一脚,是又重又狠,打脸的时候,巴掌的声音,噼啪的响,那一脚后,开口说话那大臣直接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了地上,他的个头和大金的其他人比起来虽然不怎么高大,不过却长的很壮,摔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极为剧烈的声响,就好像地震似的,而且还吐了口血,直接就溅在了轩辕律的裙摆上,沈梦君的动作极快,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苏心漓。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盯着沈梦君看了片刻,虽然她的脸上没有和其他人那样露出极为惊诧的神情,但是她心里和脑子却是有些发懵的,她现在已经回过神来了,但是她转动的脑子却完全弄不明白沈梦君这样做的缘由,虽然云南王是琉璃的藩王,但是因为云南王实力强大,他们和朝廷之间,倒是朝廷对他们的忌惮更深一些,而且大金那使臣从头到尾都是在挑她的是非,挑拨的也是琉璃和大金还有南夏还有云南王的关系,对她反而是巴结的,她骑马横冲直撞,他一句话都没有啊,她没有动手的理由,尤其,这样动手的话,苏心漓实在想不出对她有什么好处,云南王是个极为聪慧能干的女子,她不相信,她选中的人,会是个冲动鲁莽没有任何脑子的人。 沈梦君将人踹倒后,还想再上前补上两脚,站在一旁的轩辕律眸光眯了眯,另外一个从马车里面下来的武将上前,拦在了沈梦君的身前,不过他看向的并非沈梦君,而是苏心漓,“丞相大人这样做是何意?” 苏心漓看出来了,他们并不想与云南王为敌,所以就算是沈梦君动的手,他们还是将责任推卸到了她这个琉璃代表的身上,当然,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的野心由来已久,他们此次前来,名义上是给太后祝寿,但肯定是别有居心,目的不会那么的单纯,这时候将事情的所有责任全部推卸到她身上,他日来犯琉璃,这绝对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说是他们琉璃轻视他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是我打的人,与右相有什么干系?” 沈梦君抬着下巴,声音清亮的很,而那些大金的士兵见自己使臣被打,自然是一脸的义愤填膺,就要冲上前去,苏心漓给程昱凡使了个眼色,程昱凡很快就冲了上去,他一冲上前去,其他的琉璃士兵也冲了上去,当着诸多百姓的面,双方对峙了起来。 轩辕律看着苏心漓,那张立体感十足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刚硬,他给身边的武将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将被沈梦君暴打的那人扶了起来,苏心漓勾着唇,那张绝美的脸,笑容依旧是淡然的,她从轩辕律的身边经过,直接走到了那流的满嘴血的大臣跟前,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她扬手,又给了那人一巴掌,她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的让人震惊,大金的那武将根本是始料未及,防不胜防,所以他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圣上的决断吗?这就是你们大金的为客之道吗?” 苏心漓先发制人,那严肃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沈梦君的动作很重,被打的那个文臣痛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用一双眼睛不满的瞪着苏心漓,良久,默默的转向了轩辕律。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动手打人,你这样说,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另外一个武将虎着脸,厉声质问,苏心漓勾着唇,冷笑了一声,然后看向一脸冷色的轩辕律,脸上的笑意更浓,“大皇子,我这是强词夺理吗?圣上英明,他的决断,何时轮到你们大金的大臣置喙了?依我看,这目中无人的,是另有其人。” 苏心漓舌如莲灿,能将白的说成黑的,自然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方静怡苏妙雪那些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应付这些人,她自然也不在话下,她心中清楚,大金是很有野心没有错,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步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他们并不会,至少现在,他们是绝对不敢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的,尤其是这种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场合。 “而且他有意见的并不仅仅是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似乎还有殿下您。”苏心漓顿了顿,走到了轩辕律的跟前,漂亮的双眸与他如鹰一般锐利的视线相对,“大皇子您一下马车就说久仰我的大名,对我心怀敬意,但是您身边的大臣却因为我是女子就心生轻视,这同样也是在质疑怀疑您看人的眼光,他对您是什么态度,我自然是管不着的,不过他对我们圣上不敬,我与世子同为琉璃的大臣,自然不能容忍,我们做错了吗?” 苏心漓挑了挑眉,正义凛然的很,沈梦君和其他人是看的目瞪口呆,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多了几分敬佩,原本,沈梦君动手打人,教训的还不是一般的士兵,是落了下乘的,但是苏心漓只是短短数言,就扭转了个中的乾坤,大金近年来是越来越强大,他们确实有了更多施展野心的资本,但是数百年来,琉璃都是老大,这种地位,他们暂时还是憾动不了的,不要说只是个使臣了,就算是大金的可汗,也没有任何的资格对文帝指手画脚。 “右相是女子又如何?我不也是女子?我母亲也是女子,他分明就是轻视我们,灵女,他似乎也看不起你哦。”沈梦君的话相当的直接,直接的让人哑口无言,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接才好,原先,那人是想要挑拨琉璃与云南王还有南夏的关系,这结果,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轩辕律冷着的脸没有一丝笑容,他和兰翊舒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兰翊舒的脸上,随时随刻都挂着温和的笑意,让人觉得亲近却又不敢靠近,他的尊贵优雅是浑然天成的,轩辕律却不一样,他的脸上是没有笑容的,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是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意,喜怒也是不行于色的,苏心漓知道,这是个目的明确而且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右相和世子言之有理,图尔木,把人带下去。” 他的声音冰冷,而那个带字,苏心漓总觉得意味深长,苏心漓看了那个使臣一眼,见他面色苍白,双眸满是惊恐,更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他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将那个被沈梦君和苏心漓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子带了下去,苏心漓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心里却是冰冷的,这次轩辕律来琉璃就只带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使臣,就算不是心腹,也必定是极为信任依赖的人,这种有所取舍的人才最恐怖棘手。 “大金和南夏还真是有缘啊,方才我骑马过来,看这阵仗,还以为是哪家迎亲呢,要说起来,大皇子和灵女还真是郎才女貌啊,前面是新郎,后面是新娘。” 沈梦君的个子很小,脸圆圆的,有些婴儿肥,她比苏心漓大两岁,但因为苏心漓沉稳内敛的性子还有一副总是淡然的模样,她看起来比苏心漓还小一些,就和孩子似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两只清澈明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就像是无忌的童言,就算人心中介怀,也无法开口斥责。 “世子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沈梦君话刚说完,一旁站了许久一言不发的灵女终于开口说话,她和她身边的婢女一样,脸上都蒙着面纱,她的眼睛很漂亮,但是这种漂亮和苏心漓是不一样的,苏心漓的是媚眼儿,可以勾人,但是她的眼睛却极为的轻灵透亮,就好像是山涧的水,没有一丝丝的杂质,那是一种空灵的美,这种空灵,还有一种淡淡的惹人怜爱的忧伤,这是和苏心漓的固执倔强完全不一样的,比起她身边的那些婢女来说,她的手和脸都更加的白皙,就好像是上等的美玉似的,美的通透,苏心漓好奇,因为南夏那边太阳常年都极为强烈,而且有很多虫子,所以那里的人,皮肤都比较黑,她的声音也极为好听,就好像是钟鼓撞击,轻灵悦耳。 沈梦君看了眼目光一直都落在苏心漓身上的顾南衣,爽朗的笑出了声,“我确实是在开玩笑,灵女好像对右相的未婚夫更感兴趣,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都看着他呢。” 苏心漓看着灵女看向兰翊舒的眼神,又看了兰翊舒一眼,心底涌现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感觉,他们两个,曾经认识,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第两百三十七章:公子,好久不见 第两百三十七章: 沈梦君的声音虽然不小,不过并没有传到那些围观的百姓耳中,此次大金来的多是士兵,但是南夏却不同,有很多女子,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面纱,肤色的话,比苏心漓想象中的要白一些,但比起琉璃的女子来说还是稍黑一些,倒是那灵女,肌肤光滑细腻,晶莹如玉一般,那些大金来的士兵,似乎并不是每个都能听懂琉璃的语言,不过有些还是懂一些的,但是伺候在灵女身边的几个婢女,苏心漓从她们的神色中大概猜测到她们应该都是听得懂的,她们的脸上,同样描绘着奇怪的图纹,和上次苏心漓从白马寺回来遇上的人相比,那图纹的颜色要稍淡一些,因为脸上罩着面纱,看的并不怎么清晰,不过眼角却有黑色的汁液绘着的并不怎么完整的图案,在乳白色的皮肤上,特别的惹眼。 那灵女在听了沈梦君带着些许轻视的调戏后,并没有收回自己一直都落在兰翊舒身上的眼神,那神情,反而更专注了,苏心漓还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幽怨的情绪,那眼神,是含情脉脉的,但是兰翊舒却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就仿佛她是空气似的不存在,那张淡然的脸,甚至于流露出了不耐的情绪,他们这样的反应,无疑证实了苏心漓之前的猜测。 苏心漓心头闪过不悦,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兰翊舒的身前,挡住了灵女的视线,出乎苏心漓预料之外的是,那个女人在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是看不出怨恨和恶意的,和善的很,就好像不会动怒似的,苏心漓心里头虽然诧异于她的反应,不过并没有因此生出半分的松懈,反而越发的忌惮,南夏的灵女,地位极高,竞争也极为的激烈,每隔五年,皇灵一族就会从南夏才刚出生不到一周岁的婴儿中挑选资质极高的五十名女婴,她们终日与蛊虫为伍,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并且通过皇灵诸位长老的考验才能成为灵女,在苏心漓看来,真正善良没有一丝邪念的人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要往上爬,必定得有心机,而且还得心狠手毒,不然的话,如何从那么多女婴中脱颖而出?至少,苏心漓是觉得她是绝对不可能有那么清澈通透的眼睛的。 苏心漓勾着唇,眉目同样和善,但是她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所有权的宣誓,苏心漓忽然想到颜宸玺的事情,想到他身上的蛊虫,想到那个人在他身上种蛊虫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让兰翊舒屈从她的意思,从她的身边离开,现在想来,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南夏地位崇高的灵女,因为兰翊舒身上有极为厉害霸道的蛊虫,所以一般的蛊虫就算进入了他的身体,也根本无济于事,至于她,常年都是在京陵城的,她想要下手,一时也是没有机会的,所以她趁着那次机会对颜宸玺下手,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那次颜宸玺被刺杀,这其中说不定还有南夏的人参与。 “灵女,在我们琉璃,这样盯着别人的未婚夫看,可是有损妇德的。” 苏心漓盯着灵女,虽然嘴角含笑,不过目光还有说话的口气都是严肃认真的,而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兰翊舒则走到了苏心漓跟前,齐云笑出了声,“我们家公子风度翩翩,尊贵优雅,自然不是南夏那些粗人能比得上的,不过呢,灵女,我家公子他已经有主了,他就喜欢我家夫人,非她不行,其他的胭脂水粉,他根本就看不上。” 齐云嘴快,从来都不把门,但是事实上,他说的每句话,其实就是兰翊舒的意思,这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表明,他认定了苏心漓做他的夫人,实际上,这就是兰翊舒的意思。 “我看也是,丞相大人和兰公子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梦君这话一出,灵女那双漂亮的眼睛闪了闪,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苏心漓必须和兰翊舒在一起,不然的话,她岂非没有机会了。 苏心漓见自己表示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她可不想被人看戏似的围观谈论,虽然这种看猴似的眼神她已经习惯了,但这并不表示她会喜欢。 “世子就一个人吗?” 苏心漓看向沈梦君,用眼角偷偷瞟向了顾南衣,嘴角上翘,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也晶亮晶亮的,顾大哥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他需要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那样的话,她心里多少能安心放心一些。 沈梦君摆了摆手,那样子没有丝毫的扭捏,极为的豪爽,“母亲她怎么会允许我一个人来?后面还有人护送给太后的贺礼呢,我嫌他们的速度太慢,就一个人先赶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凑巧,刚好看到大金和南夏的联姻。” 和其他女子不同,沈梦君说话完全不能用轻声细语来形容,她说话的嗓门很是大声,让人觉得她是个性格爽子的女子,苏心漓看着她快活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个名为欢快的精灵在跳动,要说沈梦君简单的话,苏心漓又觉得不尽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大金和南夏的关系,虽然是玩笑的口气,但是她却觉得这其中是话中有话的。 琉璃建国之初,有数十个藩王,及至今日,就只剩下云南王一人,云南王的属地富庶,百姓也是安居乐业的,苏心漓并不认为这只是偶然。 轩辕律没有解释,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傲的很,显然是不屑,而南夏的灵女也只是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苏心漓走到他们几个人中间,躬身笑道:“大皇子,灵女和世子一路辛苦了,皇上已经命人在皇家的别院备好了热水和酒宴,各位请吧。” 苏心漓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转身走到了前面,轩辕律没有再上马车,而是直接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南夏的灵女也是如此,而沈梦君则和只兔子似的,完全不理会旁人的看法和眼光,跟在了顾南衣的身后,再去皇家别院的路上,别人都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就只有她,一路叽叽喳喳的,苏心漓走在中间,偶尔会用眼神去偷扫他们,一贯淡然,似乎没有喜怒哀乐的顾大哥微蹙着眉头,眉宇间有几分不耐,不过他的脾气向来如此,温和良善的要命,就算是对那些对他心怀恶意的人也极为宽容,苏心漓是第一次见他流露出这样的情绪,虽然是不怎么愉快的情绪,但至少情绪是有情绪的,苏心漓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至少,有另外一个女子,可以牵动他的情绪了。 苏心漓想,这云南王世子,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顾大哥的吧。 苏心漓抵达皇家别院的时候,差不多刚好是正午,其他国家的使臣,苏心漓多数安排在了驿站,这次大金前来,必定会想尽办法说服其他国家的人与他联合,共同对付琉璃,苏心漓自然是不会给他这样的野心提供任何的机会和便利的,至于南夏,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安排在一处,私下联系方便,若是频繁的话,苏心漓想,不管他们想的再怎么周全,做的再小心,她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不一定。 皇家别院位于京陵城的南郊,面积极广,依山傍水的,幽静的很,虽说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大金的野心和南夏的谋逆,不过这些毕竟都没有也不能摆上台面,就大金现在的实力和地位来说,安排的住处自然是极好的,这皇家别院是供皇室还有极少数有功之臣休养的地方,环境自然是极好的,虽然南夏和大金的人极力掩饰,不过苏心漓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惊叹,这样匠心独运的精致,是南夏和大金都不会有的景致。 苏心漓领着轩辕律还有南夏的灵女到了各自住宿的院落,然后在别院内设了酒宴款待他们同时还有与他们一起前来的士兵和侍女,至于沈梦君,她则依着文帝的意思,让顾南衣全权负责,原本,苏心漓是想将沈梦君安置在皇家的驿站的,不过她临时改变了主意,让她和轩辕律他们住在了一起,并且叮嘱顾南衣亲自保护,对她这样的安排,沈梦君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十分快活的接受了,等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后,她将一直替她处理苏府事情的齐磊留了下来,和程昱凡一起负责别院的安全,这才和兰翊舒动身回去。 苏心漓才出了皇家别院的大门,都还没上马车呢,忽然有南夏的婢女冲了出来,她走到兰翊舒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并非琉璃的汉语,苏心漓大概猜测到应该是南夏的语言,兰翊舒根本就不搭理她,自顾上了马车,忽然,南夏的灵女从皇家别院的大门飘了出来,快步跑到了兰翊舒的身前,一双眼睛殷殷的看着他,福了福身,用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道:“公子,好久不见。” ------题外话------ PS:临近过年,最近为解决终身大事问题忙碌,更的有些少,还请亲们见谅 第两百三十八章:你是我的 第两百三十八章: 苏心漓转过身,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子,漂亮的媚眼儿眯了眯,她站在原地,向后看了兰翊舒一眼,眨眼的功夫,南夏的灵女就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因为南夏的灵女是蒙着面纱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的那双眼睛就和她的声音一样,都格外的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苏心漓的目光是落在南夏的灵女的身上,而被点名的兰翊舒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好像她口中的公子不是他似的。 “你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身边,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与她的手紧紧相扣,苏心漓看了眼自己与兰翊舒十指相扣的手,微微一笑,兰翊舒扶着苏心漓的手,带着她到了马车旁,然后扶着苏心漓上了马车,苏心漓上了马车后,很快坐到了马车的一旁,然后撩开了车窗,兰翊舒的一只手扶住了车窗,也准备上马车,苏心漓能明显感觉到南夏灵女的失落,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瞬间变的黯然起来,阳光下,映射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和愁绪,兰翊舒还没能上马车呢,隔着一段距离和他站着的灵女忽然快速跑到了他的身前,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盯着兰翊舒。 苏心漓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兰翊舒,不过那灵女却是背对着苏心漓的,所以苏心漓看不到她的脸,兰翊舒不搭理她,依旧坚持要上马车,那灵女的一只手放在了马车的门口,兰翊舒眉头拧起,那张清俊的脸流露出了一种名为不耐不快的情绪,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公子。” 她又柔柔的叫了声,背靠着马车坐着的苏心漓指尖一动,心头不由的一颤,不由看向了南夏灵女的背影,这声音,太柔也太魅,有一种可以挠的人心痒痒的蛊惑,让人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变的酥麻,心里痒痒的,那是可以让人,尤其是男人动心的声音,但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却是和那种勾人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的黑色,冰冷又阴沉,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从最黑暗最残酷的世界爬出来的一般,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那是和灵女高贵圣洁的形象全然不符的,苏心漓敏锐的察觉到这南夏的灵女对兰翊舒格外的执着。 “许久不见公子,我只是想与您说会话而已,公子就算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吧。” 和之前楚楚可怜的柔弱相比,此刻浑身散发着黑暗气势的灵女,她的态度明显要强势许多。 不看僧面看佛面?苏心漓拧着眉,心里头极为的不悦,这僧面是谁,佛面又是谁?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想到了颜宸玺,自己除外,最让兰翊舒牵肠挂肚的,似乎就是颜宸玺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和胁迫——她不相信,这南夏来的灵女不知道兰翊舒已经婚配了,是她的男人,她未来的夫君,她知道,兰翊舒是个极有女人缘的男子,虽然他没有看起来很高贵的身份,但是就算是如此,他依旧能有吸引女子的魅力,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这并不表示,她能够容忍女子当着她的面如此勾引她的男人。 “旧人见面,确实应该一叙,不过灵女从南夏过来,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应该早些休息才是,明晚皇上还要在宫中设宴款待呢。” 苏心漓直接将脑袋伸出了马车的车窗,看着灵女执着的背影,缓缓的说道。 “我不累!” 南夏的灵女转过身,看向苏心漓,那模样认真又固执,有一种说不出的孩子气,但是苏心漓心中却怎么都无法将她和水儿和沈梦君的天真联系在一起,心里反而觉得毛毛的发憷,直觉告诉她,这个南夏的灵女和之前的刁难无脑的郡主谢雨薇相比,对兰翊舒都极为的固执,她们会为此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但是不知道会难缠多少倍,她要步步小心,不过苏心漓早就身经百战,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她勾了勾唇,那张年轻漂亮的脸有一种让人想要守护的烂漫,“我累了!” 苏心漓没有任何的犹豫重声回道。 “这些日子,为了迎接你们的到来,我每日都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累了,很累!” 苏心漓说着,靠在马车的车门前,单手撑着脑袋,用力的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然后闭上了眼睛,一副疲倦的样子,南夏的灵女看向苏心漓,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有一重淡淡的黑云慢慢的席卷,向着中心聚拢,苏心漓微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反应,南夏的灵女她的注意力都在苏心漓身上,一时间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眨眼的功夫,兰翊舒就上了苏心漓所在的马车,一直到南夏的灵女看到兰翊舒也上了马车,她才反应过来,她猛地转过身,兰翊舒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站着了,她又转过身,刚好看到兰翊舒放下马车的车帘,然后将苏心漓搂在怀中,马车的车帘一点点慢慢的垂下,在最后只剩下一丝丝光线的时候,苏心漓看到,她那双柔魅漂亮的眼睛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有一种让人心寒的冰冷。 “灵女,我们先回去了,你要不累的话可以四处逛逛!” 齐云指了指四周,然后也快速跳上了马车,对着灵女做了个有些轻佻的再见的动作,很快就转过身去了,“回府!” 他大喝了一声,苏府的其他人听到了,也都纷纷朝着苏府的方向离开,马车也缓缓驶离了皇家的别院,而南夏的灵女则一直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苏心漓马车消失的方向,目不转睛,良久,一直到苏心漓的马车彻底消失不见,她身边的婢女才上前,极为恭敬道:“灵女。” 南夏的灵女闻声,转过身,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就好像是深潭的水一般,冰寒如铁,将人吸进去后,浑身都在发寒打颤,那婢女吓了一跳,面色苍白的向后退了两步,耷拉着脑袋,双手也是垂着的,不敢再说一句话,南夏的灵女看着苏心漓彻底消失在拐角的马车,面纱下的她嘴角向上扬起一个极为古怪的弧度,冰冷如利刃一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嗜血,她冷冷的笑了声,那笑声真的冰冷,没有一丝丝的温度,就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让人生畏生寒。 “你是我的。”她冰冷的声音,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今日,苏心漓是以右相的身份前来欢迎国外的使臣还有皇子灵女,她的随身丫鬟流朱青藤都没来,苏心漓提前让水儿回去了,齐磊的话,和程昱凡一起留在了皇家别院保护他们的安全,而齐云则坐在外面赶车,马车内,就只有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前面是开路的御林军,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整齐规律的脚步声,盖过了车辙碾过马路的声音。 苏心漓和刚上马车的时候一样,靠着车窗坐着,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坐着,马车刚离开没多久,苏心漓就挣脱开了兰翊舒搂在她肩膀的手,不过她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那些维护秩序的御林军已经离开了,不过因为清了大街,两边的小摊暂时都撤了,不过临街的店面都是开着的,所以依旧热闹如常,苏心漓看着窗外的风景的时候,马车内的兰翊舒则专注的看着她,神情温柔,欲言又止,良久,苏心漓才转过身,刚好与兰翊舒的视线相对,两人交缠在一起。 “兰翊舒,从认识到现在,对你,我从没有任何的欺骗和隐瞒。”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脸上没有笑容,不过神情还有说话的口气都是极为平静的。 兰翊舒的眸光动了动,抿着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些她可以说的,她不能说的,她全部都告诉了他,没有任何刻意的隐瞒,这些他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放任自己对她的感情。 “但是你却隐瞒了我许多事情,比我想象的多。” 一开始,她以为他刻意隐瞒的就只有他的身份,她心中虽然不乐意,却还是尽力谅解了,尤其是慕容雨的事情后,她更觉得,有些时候,欺骗或者是隐瞒并不仅仅是因为不信任,还有其他更多的缘由,她不想他为难,所以兰翊舒不说,她从不过问,但是今日,南夏灵女的出现,让她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对象是兰翊舒,她并不准备继续压制住自己这样的情绪。 兰翊舒垂眸,再次点了点头,“是。” 他看向苏心漓,而后缓缓的垂下了脑袋,沉默了片刻后,他再次抬头,然后盯着苏心漓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不会再隐瞒你,回去后,我会将我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你。” ------题外话------ PS:最近忙订婚的事情,前几天去男票家见家长了,断更了几天,亲们见谅哈 第两百三十九章:真实身份 第两百三十九章: 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天儿要暖和许多,白日也长了一些,苏心漓回到苏府后,一下了马车,就和兰翊舒二人一同回了院子,虽然中午的时候,她以东道主的身份在皇家别院设宴款待了大金和南夏的使臣,但是和那群居心叵测的人在一起吃饭,她实在是食不下咽,根本就没吃几口,到现在肚子已经有些饿了,虽然苏心漓还是没什么胃口,不过兰翊舒还是让青藤准备了一些她爱吃的菜和糕点,送到了屋子里面,然后让他们全部退了出去,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不过靠前院左边的窗口是开着的,这时候太阳已经差不多下山了,有阳光照射了进来,屋子里的光线明媚又明亮,苏心漓和兰翊舒面对面坐着,苏心漓喝了口热茶,她慢悠悠的动作,说不出的从容优雅,她的样子看起来也闲适的很,似乎只是专心的品茶,她没有催促兰翊舒,只是会偶尔看他一两眼,像以往那样,事情到了这份上,她相信兰翊舒会说,他允诺了她的事情,从来就不会让她失望。 一路回来,苏心漓一口茶都没喝,到现在嘴巴已经有些干了,喝了茶之后,她有了些胃口,苏心漓放下茶杯,拿起筷子,如兰翊舒所愿,用了些饭菜,还吃了两块杏仁酥,兰翊舒也陪着用了一些,两个人只是安静的吃饭,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筷子与碗筷撞击时发出的极为轻微的碰撞声,苏心漓放下筷子后,兰翊舒随即也放下了筷子。 “漓儿,对不起。”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苏心漓闻言,也看向了兰翊舒,兰翊舒那云淡风轻的脸上,那总是淡然的眸色,此刻盛满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满满的,因为对苏心漓隐瞒而产生的浓浓的愧疚,而苏心漓则是平和的,平和又坦然,两个人的目光就那样在空气中交缠,苏心漓没有开口说话,对兰翊舒,她没有任何的责怪。 “我确实隐瞒了你许多事情,很久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但是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每次觉得时机合适了,面对你的时候,我又说不出口了。” 兰翊舒拧着眉头,许是想到当时复杂纠结的心情,他的神情看起来微微有些难看,他坐着的椅子向苏心漓的方向移了移,握住了苏心漓的手,开始只是轻轻的捧着她的手,然后一点点慢慢的收紧,他看向苏心漓,那双温柔的眼睛还是有挣扎的,“我怕,漓儿,我好害怕!” 他握住苏心漓的手越来越紧,弄的苏心漓都有些疼了,不过苏心漓却忍着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兰翊舒认识这么久,他这般无助又害怕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声音,因为恐惧,也是颤抖的,苏心漓反握住他的手,轻轻的笑了,然后柔声说道:“怕什么?” 苏心漓的身子原本也是微微倾斜着的,这会,她完全坐直了,然后与兰翊舒的目光对视,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那张年轻的脸上,笑容明媚,有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从你的身边离开,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呢?兰翊舒,你害怕我生气,舍不得离开我,我也是一样,不是你离不开我,而是我苏心漓,不能没有你。” 苏心漓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的说道,那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仿若誓言,兰翊舒微拧着的眉头满满的舒展开来了,脸上也有了笑容,抓着苏心漓的手也松了一些,“当今皇上是杀了自己的兄长篡位才登基的,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 苏心漓看向神色越来越凝重的兰翊舒,点了点头。 “我就是前太子的嫡长皇子。”兰翊舒开门见山,直接给出了答案,苏心漓一惊,虽然之前的种种迹象让她一早就猜出了兰翊舒的身份,不过那毕竟只是猜测,现在兰翊舒亲口承认,苏心漓还是吃了一惊,但毕竟之前早有准备,所以苏心漓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反应并不是很大,甚至有些平静。 “你知道了?”面对她这样的反应,兰翊舒一开始心头是诧异的,不过很快也了然了,苏心漓向来心细,观察入微,而且又聪慧,再加上文帝对他的态度,种种的蛛丝马迹她会察觉出来也不奇怪。 苏心漓抿着唇,点点头,“猜到了,但是并不肯定。”除非兰翊舒亲口承认,不然的话,这样的事情,她如何敢肯定?尤其,这是她并不怎么愿意承认的事实,在这件事情上,她一直是逃避的态度,所以并没有多想。 “你说过,你誓不为后,也不愿意再与皇室的人有任何的牵扯来往,漓儿,你是那样决绝的人,我总害怕——” 兰翊舒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却是一种恐惧的情绪,他一直隐瞒着这些事情,或许出于多方因素的考虑,但苏心漓肯定,这其中最最关键的就是她,上辈子临死前,她说过誓不为后,绝不入宫,兰翊舒定然是害怕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从心底疏远他,那个时候的她,心里就只有定国公府上下的安危还有复仇,感情的事情,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而经历了那些悲痛打击的她,一颗心冰冷如铁,便是用冷心冷性来形容也不为过,如果兰翊舒一早就告诉她这些事情,她接受他的可能性确实是微乎其微。 “害怕你会拒我于千里之外。”兰翊舒诚挚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颤抖,他看向苏心漓,淡然的目光闪烁,苏心漓看着他这样子,没有由来的松了口气,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有一种愉悦的情绪,此刻的兰翊舒,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那无措的模样,苏心漓清清楚楚的读到了两个字,那就是在意。 “皇上他也知道了吗?” 苏心漓澄澈的目光看向兰翊舒,她虽然在问,但是那口气却是肯定的,从文帝对兰翊舒的种种举动来看,苏心漓料定,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如果他只是将兰翊舒当成自己儿子的好朋友个,根本就不可能对他那么好,还赋予他就连太子都没有的特权。 “他对你那么好,是因为愧疚吗?” 在苏心漓看来,文帝并非绝情决意的人,不管他当初出于什么缘由杀害自己的兄长,逼迫先帝传位于他,苏心漓觉得,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野心的蛊惑,那个位置,对天家的人来说,从来就有着巨大的诱惑,让人为之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想起过去的兄弟情,心中多少都是后悔懊恼的,而且,她曾听闻,前太子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对弟弟颇为爱护,根本就不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在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应该从来就没有伤害的心思的吧,因为愧疚,所以想要弥补,但是前太子已经死于他的刀刃下,但是他又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所以才会如此对兰翊舒,但是兰翊舒又极为敬爱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前太子,所以不管文帝怎么对他,他还是压根就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这样的推测,苏心漓觉得是可以解释的通的。 “愧疚吗?或许吧!” 兰翊舒冷冷的笑了声,像是在嘲讽,苏心漓没再问什么,心里却五味陈杂,尤其的难受愧疚,虽然兰翊舒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苏心漓知道,他骨子里实际是个清冷孤傲的人,以他和文帝之间的关系,他必定是不会愿意求他的,他向文帝低头,无非是因为她。 苏心漓动了动唇,她想问兰翊舒,他是如何从那场谋逆中逃过一劫的,但是看着兰翊舒痛哭纠结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根本什么都问不出口,除了对兰翊舒的疼惜,就是怜惜,那场变故,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一夕之间,失去了父母还有高高在上的地位,她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但是又觉得,此刻,语言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微弱。 “皇上他,应该已经后悔了。” 苏心漓的心情有些些的复杂,她心里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她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也感觉是说不出来的,但是这样的话,完全不受控制的就脱口而出了,说完后,苏心漓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她下意识的看了兰翊舒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紧抿住了嘴唇,她心里是觉得,不管文帝是对是错,事情已经发生了,兰翊舒的仇恨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那可是杀父杀母的大仇,而且还是自己的亲人,怎么可能忘却,她只是担心,兰翊舒这种不敬的态度会将文帝心中对前太子的愧疚和想要弥补他的这种心情磨掉,到时候会对兰翊舒不利,她不想,也害怕兰翊舒和文帝作对。 苏心漓紧咬着唇,瞪大着自己漂亮的媚眼儿,那眼神,比兰翊舒的还要纠结,她好几次张唇,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劝兰翊舒放下过去所有的一切,不过又觉得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过残忍,尤其的不负责任,所以话就算到了嘴边,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沉默着,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事情,而那些念头,无一不是让她不安的,苏心漓深吸一口气,看向兰翊舒,严肃又认真,“兰翊舒,你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 她之前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兰翊舒安排的人手,兰翊舒有人同时也有势,琉璃的首富齐达是他的手下,他有钱,毫不夸张的说,他的人遍布了琉璃的每个角落,兰翊舒苦心经营这些,要说一点目的都没有,苏心漓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苏心漓四下看了一眼,凑近兰翊舒,小声问道:“是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兰翊舒并非野心勃勃的人,对权势更不怎么看重,但是现在,苏心漓真有些吃不准,他的居心和目的。 “你当真那么恨皇上吗?其实皇上对你——”真的是很不错。 第一次,她和兰翊舒一起坠下山崖,文帝在知道这件事情是颜司明做的时候,毫不犹豫将苏妙雪赐给他,还有上次他为去找颜宸玺失踪,文帝还出动了外公去找,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想到自己对苏妙雪颜司明方静怡他们的仇恨,那样的话,苏心漓又说不出口了,有些仇恨,是怎么样都无法磨灭的。 兰翊舒垂着脑袋,沉默着,但是安静的房间,他的呼吸却急促紊乱的很,他猛地抬头,看向情绪也有些乱的苏心漓,“漓儿,他告诉我,我是他的儿子,他才是我的父亲。” 第两百四十章:过往 第两百四十章: “漓儿,他告诉我,我是他的儿子,他才是我的父亲。” 苏心漓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兰翊舒和文帝之间的关系,也有些紧张,喉咙干干的难受,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刚好在喝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马就呛到了,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兰翊舒上前替她顺气拍背,苏心漓摆了摆手,捂着胸口,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抬着头,刚好与兰翊舒沉痛纠结的目光相对,不过很快的,兰翊舒就转移开了视线。 兰翊舒虽然没有咳嗽,不过他的脸比起苏心漓来说也好不了多少,他的脸也是红的,眼神躲闪的很,不过苏心漓还是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抹自卑和难堪,还有恼火,她很快意识到,这对兰翊舒来说,是个并不怎么乐意让人接受的事实,他不想接受远胜于自己不愿意承认他是皇室的人。 “你是说?”苏心漓涨红着脸,瞪大着眼睛,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她之前是猜测兰翊舒是已经过世的前太子的儿子,和文帝有很大的仇恨和芥蒂,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兰翊舒居然是文帝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这其中必然发生了皇室最大的丑闻,而且事关当今圣上,如此说来,兰翊舒一直隐瞒自己的缘由,她总算是知道一些了,眨眼的功夫,苏心漓的脑海已经闪过了千百种的猜测,但是任凭她想破了脑袋,她还是无法弄清楚,兰翊舒怎么会成为文帝的儿子的。 兰翊舒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苏心漓也渐渐从诧异中恢复过神思来,自己杀父杀母的仇人突然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角色转变,兰翊舒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如何缓过来的?苏心漓越是想越就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她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要劝兰翊舒和文帝冰释前嫌好天真好傻,愚不可及,而且没有为兰翊舒考虑着想,她的本意是好的,但是并没有站在兰翊舒的角度,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明明,她也经历过类似的痛,她对苏博然的深恶痛绝不就是因为他对她至亲的人的伤害吗?她无法原谅,兰翊舒何尝不是一样,她又怎么能勉强他去承受这样的痛呢? 苏心漓忽然想起,兰翊舒提过他的父亲,但是每每她问及他母亲的时候,他却闭口不提,他口中心里极为敬重的父亲应该是前太子吧,对那个伤害背叛了他尊重的父亲的女人,他的感情,应该极为复杂吧。 苏心漓看着垂头不语的兰翊舒,将到嘴边的种种疑惑全部吞进了肚子,难怪他一直都将这件事情埋在心里,如果今日不是自己主动问起,他应该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吧,太子妃与文帝可是叔嫂的关系,像他这般骄傲的人,肯定是难以启齿的。 苏心漓慢慢的凑近兰翊舒,低头,伸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她想起自己方才的慌乱,在最初听说了他的身份后,她有些担心,他会卷入皇室成员争夺皇位的不归路,就他的身份,这条路,必然会布满荆棘和艰险的,那现在呢?苏心漓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在我的记忆中,母妃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父皇对她关爱倍至,极为的呵护,她与父皇可以说的上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对下人,她的态度也极为的温和,从来不发脾气,唯独对我,她的态度很冷淡,甚至有些厌弃,我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对我笑过,一次也没有,但是她却经常对其他人笑,有些时候,她对别人微笑,一看到我,脸立马就沉了下去,我一直都很奇怪,但是因为她对我一直都十分严厉,所以我从来都不敢问她,我问父皇,他也是沉默不语,但是父皇他对我却是极好的,虽然他当时已经是太子了,皇爷爷将很多朝堂上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不过他每天还是会抽出时间陪我,指导我的功课,或者与我一起用膳,就算再忙,我已经睡下了,他也会来看我,因为我是嫡长孙,皇爷爷对我很好,我六岁的时候,他就接我在身边,那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她了,不过她的笑容,她对别人的笑容,经常会在我的脑海浮现,像是刻在心上的烙印,她的笑容,真的很美。” 苏心漓平静的听着,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满满的都是对兰翊舒的疼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自己的态度比下人还不如,那么小的他,心里必定极为难过吧,苏心漓感觉得到,他的内心应该是极其渴盼母亲的爱的,就像上辈子的她渴望得到身为父亲的苏博然的关爱一般,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明辨不了真情假意,是非好坏,不过是因为对那个人的关爱太过执着,所以才会让自己一次次犯傻。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母妃那么讨厌我,一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因为她最爱的那个人辜负了她的感情,让她心生了怨恨,而我,则是她憎恨的那个人的儿子,我的存在,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那个人对她的背叛,所以她才会讨厌我,讨厌到连多看我一眼多觉得碍眼。” 兰翊舒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满是沉痛,还有些恍惚,像是陷进了对过去的悲痛回忆,无法自拔,脸色都极为的难看。 “肯定不是这样的。” 苏心漓低着身子,握住了兰翊舒的手,第一次,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冰还要凉。 “大概是因为你父皇对她太好,她心生愧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才会那样做的。” 这,只是苏心漓的猜测,但是她猜想,兰翊舒应该是更愿意听到这样的解释的,毕竟,那个人,是他的亲生母亲,怨恨自己至亲的人,尤其是父母,从来都是一件会让人觉得疲惫不堪的事情,身体累,心上,更累。 “随便吧,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个人篡位的那一日,我就在皇宫,我六岁就被接到了皇宫,在皇宫呆了好几年,那一日,皇宫的气氛明显不对,东宫忽然着火,很大很大的火,我当时就预感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直接冲回了东宫,当时宫廷里面乱成了一团,那时候,母妃已经怀孕了,即将临盘,我担心她的安危,就想去找她,途中遇上了你的母亲,是她,偷偷将我送出了皇宫,之后,朝堂变天,皇爷爷驾崩,外界说是因为东宫走水,我父皇和母妃都烧死了,但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而已,事实并不是这样。”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兰翊舒轻笑了一声,眉眼间皆是讥诮,苏心漓在心中叹了口气,历来帝王之位的争夺向来如此,那个位置,从来都充满了血腥和杀戮,根本就不可能干干净净的,成王败寇,最后成功登位的人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篡位的,都会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父皇在世的时候,给了我一块玉佩,那日,你母亲来东宫找我的时候,我在你母亲的身上见过,父皇在提起这块玉佩的时候,总是一脸的愧疚,他说,他这辈子欠了一个人的,将来有朝一日,若是我遇上持和我相同玉佩的人,她若同意,我便娶她为妻。” 苏心漓看向情绪有些怅惘的兰翊舒,心里酸涩的她忽然红了眼眶,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母亲她并不喜欢父亲,她也是后来才从外婆的口中才得知,她一直藏在心里怎么都放不下的那个人就是前太子,她隐隐约约记得,先帝驾崩后,她在白马寺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的每一年她都会在那里呆很久,现在想来,让她如此心伤的应该是前太子的去世吧,那之后,她好像就和苏博然分开住了。 先太子妃,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她的出身也很一般,完全不能和程立雪相提并论,但是苏心漓听云氏提起过,她是个极其温柔讨人怜爱的女子,但是性情却孤傲的很,甚至有些不太爱搭理人,不论是她的出身还是她的脾性,都并不适合太子妃那个位置,想来前太子是爱惨了她,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将尊贵的太子妃之位给她,甚至辜负她的母亲,甚至于赔上自己的储君之位,苏心漓肯定,如果当初,先太子按着先帝他们的安排娶了她的母亲的话,那么现在的结果必然会完全不一样,至少,那些悲剧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苏心漓对自己外公一家的本事和能力还是极为自信的。 “父皇在世的时候,给了我两块玉佩,一块玉佩是和你一模一样的,还有另外一块玉佩。” 兰翊舒说着,从怀中取出了另外一块玉佩,递到了苏心漓的手上,苏心漓接过,放在掌心,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一块玄铁玉佩,放在掌心的时候,会散发出寒意,玉佩的正面是黑色的,正中间有一个红色的令字,反面则是金黄色的,上面雕刻着龙腾的图案,栩栩如生,正中间是个金色的皇字,一看就是皇家的令牌,苏心漓看向兰翊舒,将东西重新还到他的手上,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令牌,不过苏心漓猜想,它的分量应该不轻。 “这块玉佩可以调动皇室的隐卫,原本,他应该在当今皇上手中的。” 苏心漓心头又是一惊,皇家的隐卫,属于皇室极为秘密的存在,一般只有历朝历代的皇帝才确切的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且调动,这些人,向来认牌不认人,但是手持着令牌的必须是皇室的人,可以是皇上,也可以是皇子,但大臣却不可以,她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颜司明,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这令牌并不在文帝的手中,千方百计的去找,但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东西居然在兰翊舒手中,先帝他对前太子真的是寄于了厚望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提前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他的手上,而前太子对兰翊舒也是如此,苏心漓总觉得,关于兰翊舒的身世和血脉,已经过世的前太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他还是一心一意的对兰翊舒好,也难怪兰翊舒至今都尊重他,对文帝如此反感,所谓的血缘关系,是无法和真切的感情和关爱相提并论的。 “从皇宫离开后,你母亲偷偷将我安置在了白马寺,之后,她回宫偷偷替我取了东西,她担心文帝会对我不利,将东西交给我后,想要将我送出京陵城,琉璃变天,我很快就知道了父皇和母妃皇爷爷他们过世还有当今皇上登基的消息,我想利用令牌去找那些隐卫然后回宫报仇,但是你母亲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弟弟。” 兰翊舒说到这里的时候,极为轻蔑的冷哼了一声,“都说求而不得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想来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个人,虽然是想要利用母妃,不过他心里应该也是有她的,他并没有对身怀六甲的母妃动手,父亲出事的第二天,母妃生下了孩子后就自杀了。” 苏心漓听着,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太过复杂,让人疑惑重生,她想问,转念一想,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兰翊舒并没有在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他也未必能知道,就像母亲与苏博然还有前太子的感情纠葛,苏心漓想,前太子的一番深情应该是没有付诸东流的,虽然太子妃心中一开始装着的是当今皇上,但是最后,应该是被他感动了吧,所以在生下孩子后就自杀了。 “那个人就是六皇子?”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一下就想到了颜宸玺,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点了点头,“是他没错,贤妃最开始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有一次,她被人冤枉偷了东西,是父皇替她解了围,她心中一直感激父皇,母妃和她差不多是同时怀孕的,两个人临盘的时间也差不多,她担心皇上对父皇的孩子不利,为了报答父皇的恩情,她用自己的孩子和我母妃的孩子调换了。” “那贤妃的儿子呢?”因为自己曾经也为人母,所以能够明白为人母的心情,十月怀胎,母子连心,就算是为了报恩,有几个人会舍得自己的孩子,苏心漓真的很难想象,那样温柔又娴静的女子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我母妃的孩子出生后,就没了气息。” 兰翊舒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又沉痛,苏心漓心中也不由的一紧,揪了起来,她忽然想到当初兰翊舒去找颜宸玺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失踪,贤妃当时就昏倒了,而且还说梦话,说对不起太子之类的,贤妃娘娘她应该也是知道兰翊舒的身份的,不过她肯定认为他是前太子的儿子,并不知道他其实是当今圣上的儿子。 后宫佳丽三千,人人都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去夺宠固宠,但是贤妃却一心照顾太后,那一次前太子出手相助,在那个少女最孤独彷徨的时候,谁又能不动心?不然,如何舍得自己的儿子? “如果我和颜宸玺,我们两个人,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兰翊舒那么的在意颜宸玺,因为在他心里,他就是他的弟弟,唯一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也是他敬重的父亲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但是现在,颜宸玺被人下了蛊毒,那个人就是吃准了他对颜宸玺的在意,想利用他身上的蛊虫牵制威胁兰翊舒,如果到最后,她让他在她和颜宸玺之间二选一,他会选择谁呢? 第两百四十一章: 第两百四十一章: “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认真又偏执的模样,心头一惊。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几不可见蹙起的眉头,忽然有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她的嘴唇动了动,她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心里怜惜兰翊舒,同情怜恤他所遭遇的一切,她想要好好的,给兰翊舒自己全部的关爱,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给他添堵,就算她心里慌乱,想要知道答案,想要听他和以前一样对自己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松开松开她的手,她希望兰翊舒能郑重其事的对她许下这些承诺,让她安心让她放心,但她到底没有那样去做,苏心漓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然后无所谓的笑笑,“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随口问问。” 苏心漓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很是淡然,不过她这样的说辞,兰翊舒自然是不相信的,他盯着她看,目光专注的逼视,苏心漓心里虽然有些不自在,不过面上还是一副不紧不慢没什么事的样子,就好像她之前真的只是心血来潮,然后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兰翊舒见苏心漓这样子就知道她是不准备说了,她向来是个很固执的人,决定了的事情,她轻易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也因此兰翊舒并没有继续追问,兰翊舒再次紧握住了苏心漓的手,目光灼灼,“我说过,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舍弃你的,现在将来也是一样,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诚挚的目光,嘴角上翘,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兰翊舒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贴心。 “那南夏的灵女呢?她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认识?” 苏心漓敢肯定,兰翊舒之前和她认识,两个人必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那个人对兰翊舒不是一般的执着,从她看兰翊舒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了,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我听从了你母亲的意思,不过我并不想将你母亲还有定国公府的人也牵扯其中,引来新帝的不满和猜忌,给你们带来麻烦,你母亲第二次从白马寺离开的时候,我利用令牌找到了那支隐卫的头领,离开了京陵城,皇爷爷年轻时一直都希望能统一南夏西越还有大金等国,也因此,那些隐卫有一部分的人与南夏还有西越其他等国的人都有认识,平时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和寻常的百姓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多了一些本事,隐卫的头领和南夏的大长老就是旧相识,两人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十四岁那年,他带着我一起去了南夏,我和那个女人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兰翊舒在提起那个女人的时候,一脸的嫌弃,显然是很不喜欢她的,苏心漓忽然就想起之前他对谢雨薇的态度,似乎,除了对自己,他对别的女子,美得也好,丑的也好,都是不假辞色的。 “和琉璃多数的地方相比,南夏要荒凉许多,就和琉璃的村落差不多,那里的山很多,而且陡峭,南夏多雨,光照极强,气温偏湿热,也因此,山上的树木极为的茂盛,还有很多珍贵的药材,那里有瘴气,很容易迷路,那里的百姓思想落后,极为信奉皇灵一族,他们每几年就会挑选一批刚满周岁的女童竞选灵女,那些孩子的父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有幸会选上而骄傲,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灵女的路有多么的艰辛残忍。” 南夏的生存环境恶劣,苏心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冒险和大金联合,不过也正是因为那里的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所以近百年来,琉璃始终不能拿下南夏。 “那些女婴被选上后,就会被送进皇灵,他们都还没记事,就会有人用她们的血养蛊,因为他们觉得婴儿的血是最纯净的,用她们的血喂养的蛊虫血统必然也最为纯正,最是厉害,等她们六岁的时候,也就是她们养的第一批蛊虫差不多五年,她们会被送到南夏的皇灵岛,那个地方在南夏来说都是极为偏僻的,而且有瘴气,寻常人根本就找不到入口,就算进去了也很容易被瘴气毒死,刚开始的时候,每隔五天,就会有专门的人送粮食和水进去,一段时间后,就会隔十天,之后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苏心漓听的入神,兰翊舒却突然停了没有继续往下说,苏心漓看着他,兰翊舒原本就不是那么好看的脸色忽然变的有些铁青起来,他抿着唇,蹙着眉头,那样子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嫌弃,“那些人,活得越久,就越脏越恶心。” 苏心漓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有些不解,这一回,兰翊舒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再开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久,苏心漓见他不说话,而且神情古怪难看,并没有追问他话中的意思,而是静下来心你来去回想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从他的意思听来,那个皇灵岛在南夏应该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些被选上的女婴六岁就会被送过去,开始的话,粮食和水每五天就送一次,勉强还能够用,那些稍弱一些的,估计就只有饿死的份,但是随着她们的年纪越来越大,粮食和水反而越来越少,那些人就算只是小孩,但人都是有求生的本能的,她们为了继续活下去,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抢夺那些食物和水,最后存活下来的人,都是建立在谋夺他人性命的基础之上的。 苏心漓以为,这已经足够残忍,她想的就是事实的真相,可兰翊舒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了一惊,“她们饿极了又没有食物和水的时候,就把同伴给杀了,然后用她们的肉充饥,用她们的血解渴。” 兰翊舒眉头蹙的更紧,苏心漓却有些愣住,她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兰翊舒,兰翊舒那样子认真的很,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苏心漓的脑海完全不受控制浮现出那样的画面,生吃活人吗?而且还是那么小的年纪,苏心漓的心一抽,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恶心,难怪她觉得南夏的灵女身上的气息怪怪的,看人的时候,目光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死气,就好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当时她还觉得自己的这种感觉来的有些莫名,现在看来,自己的预感一点都没错。 皇灵岛上的女孩儿有上百个,但是最后能成为灵女的就只有一个,而这最后剩下来的一个—— 兰翊舒是个爱干净到有严重洁癖的人,身上有一丝丝的血迹,他都会觉得受不了,又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样一个满手,应该说是满口沾满了血腥,而且还是生吃人肉,喝人血的人,而且她也实在不喜欢那南夏的灵女,她觊觎兰翊舒是一方面,最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她身上的气息,冰冷的,没有一丝活力和朝气,苏心漓想到她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的时候,忽然间觉得那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记得去南夏的时候,刚好是春夏交接,那季节,琉璃的天气还是很舒服的,但是南夏已经很热了,而且经常下雨,南夏的人因为生存环境不好,对琉璃的人极为仇视,我是被人引到那个地方的,因为每天都有死人,一旦下雨,那里的空气全都是尸体腐烂的气味,我在里面走了很久,因为有瘴气,一直没能出来,就是在那里,我遇上了现在的南夏的灵女,她叫秋慈,那时候她还不是南夏的灵女,我遇上她的时候,她正趴在地上,吃那些死人的肉,喝她们的血,她的身上和脸上都是血,我把我身上的干粮分给了她一些,之后,我在皇灵岛上和她一起呆了差不多十天,但是我之前的干粮就只有五天不到,之后,我一直饿着,她一直有让我吃那些人的肉,喝那些人的血,不过我坚持没有碰,在第八天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些水,我也不知道她的水是哪里来的,一直到现在,只要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她吃人肉喝人血的模样。” 许是想到了那些过往,兰翊舒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苏心漓觉得她应该和自己一样在犯恶心,虽然一早就知道通往灵女的这条路不会平顺,但是苏心漓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和寻常人相比,苏心漓经历的事情并不算少,但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过的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是那段时间在冷宫,她最多吃的也是吃了冷饭馊菜而已,人肉?苏心漓单想想就觉得恶心,她觉得自己是绝对不可能那样做的。 “第十日的时候,隐卫的首领和南夏的大长老终于找到了皇灵岛,当时我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皇灵岛上,除了那些竞选灵女的女子,还有她们一直以血喂养的蛊虫,她们人死后,蛊虫并不会死,所以岛上有许多蛊虫,我身中蛊毒,因为又饿又渴,我身体虚弱的很,当时都说没救了,不过他们的大长老耐不住首领的请求,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以毒攻毒,他将自己养了四十多年的蛊虫送进了我的身体,昏迷期间,我承受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痛苦才醒过来,之后,任何蛊虫都奈何不了我了。” 苏心漓直直的盯着兰翊舒,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样高贵优雅的兰翊舒居然有这样的过往,原来曾经的他险象环生,九死一生,他会那样憎恨文帝,无法接受他,苏心漓觉得完全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因为他,他根本就不用经历那些黑暗,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兰翊舒也都经历了,他现在再怎么对他好,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些痛苦黑色的记忆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根本就抹不去,想到这些,苏心漓自己心里对文帝也开始讨厌起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有了很严重的洁癖,而且有些时候,就算只是对着红色的东西,也会觉得心里发毛。” 兰翊舒的声音很轻,不过苏心漓却能够完全明白他的这种痛,她曾经有段时间不也是如此吗?去皇后的宫中也能牵扯出那些记忆,去冷宫就会痛不欲生,一颗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绞痛。 “我身体康复后,就离开了南夏,就只有上次颜宸玺失踪,我去找他的时候,与她见过一面。” 第两百四十二章 帝王路 第两百四十二章: “我身体康复后,就离开了南夏,就只有上次颜宸玺失踪,我去找他的时候,与她见过一面。” 苏心漓闻言,挑了挑眉,如果说颜宸玺的事情,之前她对那个叫秋慈的女人只是怀疑的话,那么今日兰翊舒说的这些,已经足够让她肯定,颜宸玺身上的蛊毒,就是秋慈下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兰翊舒,或者说是为了得到兰翊舒,苏心漓心底那名为不安的情绪就像被风吹散的青烟,不停的扩散,之前,她就觉得南夏的灵女对兰翊舒不一般,而且她的胆子也大的很,当着她的面想要与兰翊舒叙旧,这分明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或者说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挑衅。 兰翊舒和她在一起的那十日或许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对一个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为了生存下去每日都要不择手段费尽心机争夺食物的人来说,忽然有人将干净的粮食送到她手上,苏心漓很难想象,秋慈当时心中是怎样的震撼,对兰翊舒来说,才十四岁的他或许只是看不下去了才会出手相助,但是对秋慈来说,绝对不只是那样,这世间,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而对秋慈来说,那应该是她生命中不可多得甚至是唯一一次的温暖,对一直在黑暗和血腥世界生活的她来说,兰翊舒意味着什么,除非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不然的话,大概谁都想象不到,所以,她为了兰翊舒,可以付出些什么,她也猜测不到,但是有一点,苏心漓完全可以肯定,此次太后大寿,她前来琉璃,十有八九是为了兰翊舒,说不定南夏和大金的合作,她就参与了其中。 苏心漓就盯着兰翊舒,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睁的很大,就算她不问,兰翊舒不说,她也能猜测到那次大概发生了什么,秋慈练的蛊虫或许厉害,不过对兰翊舒却未必能管用,所以她就对别人下手了。 “上次我之所以消失那么久,就是因为她,她想我和她一起回南夏,我一直都没有答应,离开前,她说,我们还是会见面,但是我没想到她会来琉璃给太后贺寿。” 不过就算是秋慈没说,但是她会来,他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她的纠缠不休,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到。 很多时候,兰翊舒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秋慈,其实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她吃人肉喝人血也是为了生存,他的手上虽然没长染上鲜血,但是死在他手上还有因他而死的人从来就不在少数,还有苏心漓也是,她并不是个良善的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一脸的血,蓬头垢面的,她的身上还有死人的气息,和当初在皇灵岛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是尸体腐烂的酸臭气息,结果却是他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苏心漓,但是对秋慈,他是敬谢不敏,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那个女人,这些事情,他之所以瞒着苏心漓,迟迟没有告诉她,就是怕她多想,不信任自己,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黑了,两个人看着彼此,良久的沉默着,两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谁都没有在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苏心漓喝了口差不多已经凉下来的茶,看向了兰翊舒,“你呢?你准备怎么做?”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吐字也很慢,想了想,她又觉得这问话针对的似乎会让兰翊舒误会,补充着问道:“我是说皇上,你恨皇上吗?” 秋慈的事情,兰翊舒这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对那个女人不是没有感觉,而是厌恶,而且以兰翊舒的洁癖,苏心漓断定,两个人之间是绝对没有任何的可能的,也因此,兰翊舒这里,根本就无需她多言,当然,就算是如此,她也不可能不担心,因为秋慈那个女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需要小心的是秋慈,但是文帝却不一样,苏心漓担心,兰翊舒哪日一时冲动,做出对文帝不利的事情来,如果那个人不是文帝,她愿意帮着兰翊舒报仇,就像兰翊舒无条件帮她对付颜司明和方静怡他们那些人一样,但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九五至尊,他的手上不单掌握了她的生死,定国公府上下数百条的人命不过也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兰翊舒定定的看着苏心漓,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的回道:“恨!” 他掷地有声,那感情极为的浓烈,苏心漓一愣,傻傻的盯着他,一时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她心中清楚,有些事情,有些仇恨,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劝服的了的,她紧咬着唇,那双漂亮的眼睛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是终究,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但是苏心漓的心里却乱成了一团,兰翊舒今天说的这些,几乎将她之前的布置全部都打乱了,她是要护全定国公府上下的人安危不假,但是同样的,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和兰翊舒敌对的。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纠结的模样,摒气凝神,他似乎是在深吸气,看向苏心漓的眼神夹杂着些许的探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期许,苏心漓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那双眼睛却将她心底紊乱的情绪表露无遗,苏心漓什么都没做,但是她却感觉到兰翊舒露出了一种释然的情绪,似乎是松了口气,兰翊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苏心漓抬着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兰翊舒摸了摸苏心漓的脸,那双因为过往的痛苦记忆而悲痛的眼睛盛着的是一种名为感激的情绪,他温柔的抚摸着苏心漓的脸,伸手轻轻的将她带到了怀里,“漓儿,谢谢你。” 就在刚才,他真的很担心,苏心漓开口让他放下仇恨,如果那样的话,他担心自己会彷徨,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她却不怎么为他考虑,他担心i帧及会忍不住计较得失,但是苏心漓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劝,她选择了自己的恐惧彷徨,兰翊舒真的松了口气,他并不是真的需要苏心漓为他做些什么,牺牲什么,他只是希望,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顾虑到他,考虑到他的感受,仅此而已。 “我是恨他没错,但是漓儿你放心,就算我再怎么憎恨他,我也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情的。” 兰翊舒贴在苏心漓的耳边说道,他的声音,那样那样的温柔,让苏心漓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都是酸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满的都是愧疚,兰翊舒处处为她,不惜向文帝低头,而她,又为兰翊舒做了什么? “他说了,会尽全力弥补我,包括他现在处着的那个位置,他也会传给我。”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肩上,紧握住了他的双肩,闻言,睫毛颤了颤,他的口气很认真,她忽然很想回头看兰翊舒一眼,但是他搂的她太紧了,她根本就动弹不了,兰翊舒呼在她身上的气息都是急的,而且热的很,苏心漓在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气,喉咙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她之前就觉得文帝似乎并不怎么想将皇位传给太子,她之前一直都在猜测文帝到底想将皇位传给谁,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会是兰翊舒,苏心漓真是吃了一惊。 苏心漓想想,文帝对兰翊舒真真是不错的,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对于那些伤害他的人,虽然同样都是皇子,但是文帝明显更偏袒兰翊舒,客观来说,文帝确实有很用心的在补偿兰翊舒。 将皇位传给兰翊舒吗?苏心漓也理不清楚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喜是忧,她的心太乱。 “你是怎么想的?”兰翊舒搂着苏心漓,在她的耳边蹭了蹭。 “你希望我登上那个位置吗?” 苏心漓趴在兰翊舒的肩上,她觉得,自己的心,比起之前,更加的乱了。 希望吗?如果兰翊舒坐上那个位置,那定国公府的安危,她是可以不用担心了,至少是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了,但是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必定就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若是有朝一日,他可以坐拥佳丽三千,而她容颜衰老,他是不是还能对她如初?而她若是失宠,他会不会因为别的年轻貌美的女子的枕边风,和颜司明一样呢?大概是因为前世的经历和记忆太过的刻骨,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再为后,苏心漓就觉得忐忑不安,心惊胆战。 苏心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上辈子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苏心漓软软的靠在兰翊舒的肩上,转而搂住了他的脖子,低声呢喃道:“我也不知道。” 现在的她,虽然理智还在,但是思绪是紊乱的,根本就不冷静,她做不了任何的决定,尤其是替兰翊舒做这么大的主,“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两百四十三章:太后大寿 第两百四十三章: 迎接大金皇子,南夏灵女还有其他国家使臣的晚宴,苏心漓并没有去,一下从兰翊舒那里知道了这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接收到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她需要一些时间理清并且消化,既然文帝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必然是暂时不想让她知道,毕竟帝王心中未来储君的人选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极为机密的事情,而且身为右相的她和定国公府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像这样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对兰翊舒而言,就只会多一重的风险,兰翊舒愿意这样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她已经知足了。 立储向来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在文帝面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肯定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面对他时的态度必须一如以往,就算是精明威严如文帝,也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的破绽来,而且情况变化太大,她需要根据这样的变化调整自己之前的计划,还有就是秋慈,她对兰翊舒是很放心的没错,但是这个女人一日不除,她和兰翊舒就一日不得安宁。 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迟钝,她只认为兰翊舒是前太子的儿子,然后以为文帝对他的种种退让和包容是因为愧疚,可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文帝既然选择了谋夺皇位,以一种杀害兄长的方式,他便是再怎么愧疚也不可能这般退让,就只有父子才会如此,而且还是他和他最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同时,那个女人,也应该是被他深深辜负了的女子,年少时的感情,从来都是最美好的,求而不得,爱而不得,是世间最美好的拥有,便是文帝现在坐拥后宫佳丽三千,苏心漓想,那个人在他心目当中的地位是任何其他女子都替代不了的。 很快,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寿,京陵城内,少有的热闹,大街小巷全都是披红挂彩的。文帝以孝治理国家,太后大寿,他大赦天下,而且减免了不少赋税,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也因此,老百姓的脸上个个都洋溢着笑容,一时间,诚心为太后贺寿的人更多了,还有歌颂文帝圣明的。 太后大寿的地点设在了重华宫,太后常年吃斋念佛,喜好清净,却十分喜欢听戏,也因此,太后大寿前的半个月,皇上就请了琉璃最出名的戏班子到了皇宫的唱春殿唱戏,有些戏班子就是京陵城的,也有一些是从外地邀请来的,要是太后想听,只消报上曲名,立马就有名角开唱,自从去年发生水灾后,太后以身作则,减少了开支,后宫的妃嫔为了讨好太后皇上,自然是纷纷效仿,就算是大年三十的年宴,比起以往也简单了许多,并不怎么铺张,虽然雪灾得到了控制,但还是造成了不少死伤,因此过年的气氛是有些凝重的,皇1宫里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后宫的妃嫔,从来都是围绕着一个男人转的,日子多寂寞无聊,太后大寿的前一年,后宫的那些妃子还有太后的皇子皇孙们就开始各路搜寻贺礼了,那些戏班子一来,她们也常在唱春园打发时间,唱春园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太后寿辰当天,皇宫里面自然是少有的忙碌,那么多的太监宫女,每个人手上拿着寿礼准备的东西,都是行色匆匆,而管事的太监和宫女则站在他们的身边,尖着嗓子指挥,先帝下了早朝后,和皇后率后宫的各宫有主位的娘娘向太后请安,然后就是诸位皇子和他们的正妃,还有一些就是得到太后恩典的大臣夫人,云氏与太后交好,自然是有这样的恩典的,对于苏心漓与诸位皇子保持距离一事,她是很满意的,太后常年吃在念佛,也是心善的,之前的水灾和雪灾,苏心漓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这样的好事,自也是少不了苏心漓的,所以苏心漓和云氏一样,一早就与云氏一起进了宫,和皇上太后,后宫的娘娘还有诸位皇子一起在朝露宫用了午膳。 用完午膳后,已经是未时了,太后便让皇后还有后宫的诸位娘娘率前来的夫人前去御花园,而皇上还有其他诸位皇子则陪太后回到了慈宁宫,苏心漓现在是琉璃的右相,而且本身的身份也很尊贵,最重要的是,不论是太后和皇上,这两个琉璃最最尊贵的人,对她都极为的看重和信任,她虽然是女子,而且年纪轻轻,不过她现在的成就,便是很多勋贵家族的男子一辈子也无法企及,与她年龄相仿的,除了皇室的公主,还有极为受宠的公主的女儿,就只有继任云南王的沈梦君,和其他依附男子夫君的夫人不同,她们二人手上掌管了实权,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众人追捧奉承的对象。 对这样的场面,苏心漓早就是游刃有余,应付的时候,既不会让人觉得她看不起人,高高在上,让人觉得自己受冷落了,也不会让人觉得谦卑,就算是面对皇后,她也是如此,保持着不近不远,不疏不密的关系,淡然的让人不敢靠近,反观沈梦君,她的姿态却摆的很高,苏心漓也不知道那些夫人和妃子和她说了些什么,总之没一会都讪讪的离开了,沈梦君乐的清闲,兴致颇高的看着四周,其他人见她如此,自然有指指点点的,苏心漓却一丁点都不觉得奇怪,云南王霸占一方和定国公府一样,都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他们却从不和皇子联姻,甚至连一般被皇上重用的尤其是掌握了实权的大臣都不会联姻,文帝对这样的异性藩王已经够忌惮了,身为下一任的云南王,为了让文帝放心,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们自然是不会堂而皇之的和那些大臣的夫人打交道的。 苏心漓和那些夫人还有皇后娘娘寒暄了一会,借口身子不适离开了,她今年才十四岁,身子才开始抽条,而且有些瘦,再加上之前就算是有要事商议的早朝,文帝规定文武百官必须到场,她也经常以身子不适为有推脱,还有各种宴会,不论是皇室的,还有大臣家的,就连去年大年三十的年宴,她都没有到场,所以她说要离开,那些人,包括皇后在内,都是不敢留的,她一开口,皇后立马让身边的人带她下去休息了,就担心她身子不适,这要是出个好歹,谁都负不了那个责任。 “苏小姐,请留步。” 因为办宴会的地点是在重华殿,而且差不多申时三刻就会开始,所以前来的宾客都会安排在距离重华殿最近的明华殿,苏心漓都还没到明华殿呢,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那声音,肆意又张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乖张,苏心漓一下就猜测出了来人的身份,她看了眼身边的姑姑,然后转过身,看着朝自己方向走来的沈梦君,她走路的样子不像一般的千金,迈着小碎步,她走的很快,脚下像是生风了一般,脸上也带着笑容,不过比起数日前在东华门见到的时候要淡一些,苏心漓突地想到什么,笑了笑,迎了上去,福了福身,“世子。” 前来给苏心漓带路的姑姑见了,先是一愣,很快上前,站在苏心漓的身后,她都还没出声请安呢,就被沈梦君挥手打断了,“你退下!” 沈梦君淡淡的说了句,但常年身居高位的身份让她寻常的一句话也有说不出的威严。 那姑姑抬头看向沈梦君,抿着唇,缓缓的看向了苏心漓,似乎有些犹豫,虽然皇后是担心苏心漓发生意外不好交差所以才让她回来的不假,但是就沈梦君和苏心漓二人的身份,她们实在不适合单独呆在一起。 “你下去吧。” 沈梦君看着左右为难的姑姑,却不似苏心漓那般客气,“直接告诉皇后,就说我亲自送右相去休息。” 苏心漓勾唇笑了笑,若是云南王有反叛之心,怎么会让自己最心疼的女儿给太后请安,而且还放任她去追忠勇侯府的世子,文帝心中也清楚,这小世子是对顾大哥感兴趣,她找自己,十有八九也是因为他的事情,并不会介怀,只要文帝不介意,皇后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苏心漓猜测,云南王应该是开诚布公的和文帝说了这件事情了,文帝的心中也已经将顾大哥卖了吧,虽然她很不喜欢文帝将顾大哥当成商品货物一般与别人交换谈条件,但如果对象是沈梦君的话,她还是愿意接受的,她是真心喜欢顾大哥的,不然的话,怎么会以他的喜乐为喜乐。 云南远离京陵城,他要和沈梦君在一起,就可以彻底的摆脱这里的是是非非,以云南王的势力,必定可以护他周全,这辈子,他就可以不用再像上辈子那样了,而且沈梦君身份尊贵,她也不用担心他会受任何的委屈。 那姑姑原本还是有些犹豫的,不过见沈梦君如此的直接不客气,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云南王势力很大,是任何皇子都想要争取的,就算是皇帝,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更不要说是太子皇后了,若是因此惹得她不快得罪了她,必定得不偿失,皇后也必定会怪罪于她,如此一想,她恭敬的道了声是,领了另外两个宫婢就离开了,很快,这一处,就只剩下苏心漓和沈梦君二人了,不过因为这里距离重华殿很近,经常的还是会有往来的宫女太监经过。 “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吧。” 沈梦君说完,走在了前面,将苏心漓带到了她在明华殿休憩的地方,她进了屋后,很快就有宫女送了茶水上来,是她从云南带来的婢女,送了东西进来后,她们又立马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并且不会又外面的人打扰,苏心漓坐着,而沈梦君则站在,在苏心漓的身边打着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眼神,是丝毫都不掩饰的探究和审视,偶尔沈梦君还会停下脚步,蹙眉思考一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她的样子,很严肃也很认真,犀利的很,而苏心漓则是一贯的淡然,就好像沈梦君那样打量着的不是她一般,过了半晌,苏心漓勾着唇,看着沈梦君,“世子,看够了吗?” 沈梦君没有说话,苏心漓却笑了,用肯定的口气,开门见山道:“世子找我,是为了顾大哥的事情吧。” 第两百四十四章: 第两百四十四章: “世子找我,是为了顾大哥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 原本打量着苏心漓的沈梦君微微一愣,她一直认为京陵城的那些千金小姐都是扭扭捏捏,说话极为含蓄的,显然是没料到苏心漓说话会这样的直接,她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因为意外,她略有些拔高的声音满是惊诧,在意识到苏心漓与自己敌对的立场还有自己过大的反应有些傻气后,沈梦君很快恢复了一贯天真无害的模样,她轻咳了两声,脸上的笑容都是收敛着的,一副正经的模样,在苏心漓的跟前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极为的不服输。 苏心漓见她这样子,只是微笑,那笑容比起之前,浓了许多,眉角都是上扬着的。 她看着沈梦君,神情有些恍惚,她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上辈子那个傻傻为了爱情,单纯到极致的苏心漓,只是比起她来说,沈梦君要幸运太多,因为她看上的是品行高洁的顾南衣,而不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她的眼光,比自己的好,而云南王,更不是苏博然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她给爱女的,必然是最好的。以顾大哥的品行,除非是不接受她,一旦接受了,必定会用心对她好的。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怀疑沈梦君目的的话,那她这样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她找自己就是为了顾南衣,她喜欢她在感情上的率真和坦然,或许还有执着,那是她曾经有过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的东西。 “因为你喜欢顾大哥,在意顾大哥。” 苏心漓看着沈梦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眼睛眨也不眨,说的相当笃定。 那日在东华门,她下马就直奔顾南衣了,全程一直都黏着他,一双眼睛几乎都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还有她看向他时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喜欢,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都不会看不出来。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梦君咽了咽口水,那张总是扬着笑容的漂亮脸蛋,两边的脸颊红红的,就像是涂抹了上乘的胭脂,那给人的感觉极为的豪爽大方的眼神也透着股说不出的娇羞,从进来到现在,她一直都盯着苏心漓看,现在也终于移开了,苏心漓轻笑了一声,她笑声停止的片刻,觉得自己此举就是示弱的沈梦君很快又瞪大了眼睛盯着苏心漓看,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兔子似的,尤其是吞咽口水的时候,苏心漓怎么看都觉得可爱的紧,一看在感情上,就是张白纸。 苏心漓似笑非笑,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有些愚蠢,但是这样的天真,她却很喜欢,沈梦君的眼睛眨巴的更厉害了,她实在搞不懂,她喜欢顾南衣这件事情,除了母亲,她谁都没有说过,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梦君缓缓走到苏心漓跟前,盯着她,在她的跟前坐下,然后托着下巴,略带着羞涩的目光在苏心漓的身上游移,“顾南衣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沈梦君满是疑惑,对于喜欢顾南衣的她来说,她眼里的顾南衣什么都是好的,应该是没有女子会不喜欢的,能被顾南衣喜欢,是极大的幸运,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但是苏心漓却喜欢别的男人,真不知道那个兰翊舒有什么好的。 “顾大哥是很好,但是他并不适合我。” 她与顾大哥之间,从来都是坦荡荡的,当着沈梦君的面,苏心漓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掩饰隐瞒什么。 沈梦君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见他,是去年发洪水的时候,清河县距离云南的辖地很近,母亲在知道朝堂上派了人去救治灾民的事情后,让我带一些士兵还有粮食药材前去帮忙,那时候,清河县一带的环境真的很糟糕,房子全部都被淹没了,老百姓只能呆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到处都是老人小孩还有妇女,他们的脸上,神情悲伤到麻木,大多数的人,身上都有泥污,他们多穿着颜色偏深的衣裳,就只有顾大人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衣裳,他低着身子,替那些老人小孩看病,不停的安慰他们,他白色的衣裳沾了很多泥巴,很脏,但是他的神情却温柔的很,他很有耐心的安抚着每一个人,当时我的脸一下就红了,当时的心也扑通扑通的,好像快要跳出来似的,你不觉得顾大人他会发光吗?不论站在哪里,就算是茫茫的人海,还是一眼就可以发现。” 沈梦君越说越激动,那模样,那眼神,分明就是一个含春的少女在提起自己爱人时会有的反应。 “所以上次在东华门迎接你们的时候,你一眼就发现了顾大哥,是吧?” 原来如此,她就说,上辈子太后六十大寿,来的明明是云南王,这辈子怎么变成云南王世子了,上辈子,顾大哥回来京陵城后,她已经嫁给颜司明了,之后他黯然神伤的守护着自己,但是那一次的水灾,她根本就没有提任何的策略,顾大哥也一直都是呆在京城,并没有去清河县,沈梦君也没有去,两个人一直都没有什么交集,和这辈子完全不一样,或许,这样的不一样,对顾大哥来说,也是个很大的转机吧。 沈梦君痴痴的点了点头,苏心漓抿唇笑出了声,沈梦君如梦初醒,恼火的瞪着苏心漓,生气的说道:“你耍我!” 苏心漓笑着摇了摇头,“我哪里敢。” 沈梦君说的那些,苏心漓自是深有体会,因为她对兰翊舒便是如此,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兰翊舒在,她就可以在茫茫人海找到他。 “顾大哥是个心善的人,就算是对那些对他居心叵测甚至是想杀他的人,他也不会埋怨苛责,更不会报复,他太过的心软,也太过的干净,所以不适合我这样满腹算计的女子,更不应该参与到京陵城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之中来,我当初之所以请求皇上让他去清河县,就是为了让他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他喜欢帮助人,而且医术又很好,他在那个地方可以发挥所长,而且应该也会觉得开心吧。”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真的是一点错都没有。 沈梦君看着苏心漓认真又严肃的模样,静静的听着,微蹙起了眉头,试探着怀疑问道:“你真的不喜欢顾大人吗?” 苏心漓瞪大着眼睛,与沈梦君探究的目光相对,极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喜欢的人是兰翊舒,我喜欢他应该比你对顾大哥的感情还要深厚,他也是一样,这辈子,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他在一起,我是不会喜欢除了他之外的男人的,我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般,如果连他都背叛我了,那我应该就不会相信任何男人了,更不会再爱一个男人,我觉得世子是个很好的人,顾大哥也是,他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很希望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至于我,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和顾大哥绝对不可能,对我来说,他就和我的哥哥一般,我最最重要在意的亲人,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这一点,顾大哥也是知道的,他现在也只当我是妹妹而已,想要守护的妹妹而已。” 苏心漓一言一语,说不出的真挚诚恳。 沈梦君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狐疑和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这样直接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你将顾大人当成哥哥,但是他并不只是将你当成妹妹那般简单,他喜欢你,你会不知道吗?他想要守护你,一直守护你,怎么可能会和我在一起?” 沈梦君说完,就开始苦恼起来,苏心漓的脸上依旧是笑容,沈梦君的率真,让她看到了她对顾南衣的真心,干净无瑕,全然没有保留。 “就我的身世身份,到现在,琉璃上下,有谁敢动我?但是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顾大哥虽然是忠勇侯府的世子,但是并没有实权,他能助我的太少,但是世子您就不一样了,云南王封地广袤肥沃,而且有十万的精兵,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有定国公府,再能有云南王相助,我又怎么可能不周全呢?单看世子您的心,是不是甘愿。” 苏心漓手指着沈梦君心口的位置,似笑非笑,她想要和顾大哥在一起,她也愿意看到她和顾大哥在一起,她就给她指条路,苏心漓知道自己这样说还有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过分,不过就顾大哥现在这样的心态,沈梦君如果连这样的准备都没有,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不能如愿的。 沈梦君抿着嘴唇,一开始是严肃的思考,然后,她那双瞪大着的漂亮的眼睛倏然变的明亮起来,她点了点头,“这样真的可以吗?” 苏心漓看着她全然愉悦的模样,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就好像自己之前一直纠结着的问题找到了解决的法子,整个人都是豁然开朗的,苏心漓的心,忽然变的酸酸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为沈梦君,也为顾南衣,自从上辈子经历了那些事情后,她再不敢全心全意的对待一个人了,就算兰翊舒对她那么好,她还是会因为担心受伤不敢全心全意的交付自己所有的感情,她不会让自己变成沈梦君这个样子,却又无比的羡慕,她可以是这个样子的,还有顾大哥,她希望他这辈子可以收获自己的幸福。 “我知道,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自己,你也是真心对顾大人好的,不会害他,所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沈梦君极为爽快的说道,看向苏心漓的眼神满是好感。 苏心漓微微一笑,“我有太多太多的顾忌,顾大哥他值得更好的,世子和我不一样,我相信以世子的真心,只要坚持不懈,必定可以得偿所愿,希望这次世子回云南封地的时候,不会只是一个人,我相信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世子必定都会倾尽全力,护顾大哥周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这辈子,对顾南衣,她只希望他能一生平安。 沈梦君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当然!” “顾大哥他并非铁石心肠的人,世子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若是选择与世子在一起,必定会尽到为人夫的责任,一心一意对世子好的。” 沈梦君笑了笑,没有任何犹豫的回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选择他。” 两个人又聊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辰,一直到外面有人来催促说宴会快要开始了,苏心漓才站了起来,“太后的宴会马上就开始了,我们该过去了。” 沈梦君也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就像是交往了许久的朋友,极为的默契,相视而笑。 第两百四十五章: 第两百四十五章: 苏心漓到重华殿的时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还有他们各自的夫人子女,除了太后皇上还有在慈宁宫聆听太后教诲的诸位皇子,该到的都到了,包括苏心漓的舅舅和几个兄长还有外公,兰翊舒和顾南衣也在,现在在琉璃,苏心漓与沈梦君二人身份都极为的尊贵,便是皇后的女儿都未必能及,她们两个一同进来,自然引起众人的侧目,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那日东华门发生的事情,虽然在场的很多大臣都没有去,但都是有耳闻的,都猜测未来云南最为尊贵的女子中意顾南衣,而顾南衣向来都跟在苏心漓身后,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对苏心漓有好感,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两个人,按理是情敌才对,云南世子是第一次来京陵城,和苏心漓之前并没有任何的交集,短短几天的时间,苏心漓就将情敌变成了关系和谐的朋友,大家都在暗自佩服她的手段,也有些嫉恨苏心漓的人在心中惋惜,他们本来还想借沈梦君的手对付苏心漓的,现在那些只能是幻想了,尤其是方家那些人,看着那些大臣还有大臣夫人在苏心漓进来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心里越发的憋气,气的脸都红了,不过他们也无计可施,只能退到一旁。 重华殿分内殿和外殿,身为寿星的太后,还有文帝及诸位皇子公主,后宫的妃嫔,还有受信任重用的大臣自然是在内殿的,而二品的大员还有他们的子女则被安排在外殿,虽说现在男女有别,不过像今日这样的场合并不会设定的太过严格,所以男女是同席的,但是并不会安排坐在一起,虽然天还没有暗,时间尚早,不过钱来的人都被安排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了,苏心漓进重华殿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程子谦程子风等人,因为他们一大群都是坐在一起的,极为的显眼,顾南衣就和程子风在一起,和其他人精心打扮不同,顾南衣还是和以前一样,穿了一身极为简单素雅的白衣,极为的打眼,沈梦君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朝着他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苏心漓眼角很快瞄到了屋檐后的柱子站着的兰翊舒,他是背对着这边的,并不能看到脸,不过苏心漓单看衣角还有他穿着的鞋子,就认出了他来,她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程子风那边已经发现她了,大叫了声她的名字,苏心漓转过身,就看到程子风在对着自己招手,她对着他们笑了笑,指了指兰翊舒站着的方向,程子谦等人会意的笑了笑,程子风则故作嫌恶鄙夷的模样,苏心漓丝毫都不介意,朝着兰翊舒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来的?哥哥他们都在那边呢,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虽然文帝宠爱兰翊舒,处处都对他格外偏袒施恩,但是不知情的人都认为他是沾了别人的光,对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自然是不怎么看重的,尤其,这样的一个人抢走了苏心漓,让他们心中的希望都幻灭了,所以大多数的人对兰翊舒都没有好感,就算那些愿意上前的,也多心怀目的,居心叵测,兰翊舒看似容易接触,实则心高的很,根本就不愿意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他就寒暄了几句,就到这地方躲清净来了,那些人见他如此,也没有上前打扰,毕竟今日值得攀交的人实在太多。 兰翊舒看到苏心漓的时候,难看的脸色好转了许多,在听到她的问题后,转过身,扫了眼那些还在说话的人一眼,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再加上各说各的,并不能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听到吱吱喳喳还有嗡嗡嗡的声音,烦人的很,他嫌恶的拧起了眉头,有些不满的抱怨道:“吵死了!” 苏心漓看着他一脸厌恶的模样,笑出了声,“不是说你可以不用来的吗?” 苏心漓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递到了兰翊舒跟前,兰翊舒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轻笑了一声,握住了苏心漓的手,“你在就好了。” 苏心漓看着他愉悦又满足的模样,就像个孩子似的,她知道他是不愿意入宫的,更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场合,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喜欢粘着自己,可能是因为多次遇险,他不放心,他步步都是不肯从她的身边离开的。 苏心漓就这样牵着兰翊舒的手出去,自然会有人议论纷纷,倒是沈梦君,一脸的笑容,十分高兴的样子,她看了顾南衣一眼,见顾南衣没有反应,一副已经认了命的样子,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璀璨的就像是夏夜的星辰,极是好看,苏心漓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又带着兰翊舒特意和程鹏打了个招呼,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其他各国的时辰进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大金国的大皇子轩辕律,他一身大金皇室贵族的打扮,配上那张刚毅的立体感十足的脸,说不出的器宇轩昂,和琉璃皇室的皇子流露出的优雅的尊贵不同,他的尊贵,透着的是如狼一般的狂野,他的身旁,分别是南夏的灵女还有西越的使臣。 和第一次在东华门见面的时候一样,南夏的灵女还有她身边的婢女脸上都还是蒙着面纱的,她一进来,就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手牵着手,十指相扣,苏心漓偶尔会和身边向他打招呼的大臣或者是他们的夫人和子女说笑着说几句话,而兰翊舒的目光则全程紧紧的黏在她身上,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天空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情,秋慈的眼睛不由眯了眯,划过一抹冰冷的亮光。 他们这一群人进来,动静自然不小,苏心漓转过身,就看到她略有些冰寒的目光落在她和兰翊舒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上,原本准备落座的苏心漓走了过去,微微点了点头,打完招呼后,她招手叫来了几个婢女,让她们依着她的意思安排这些使臣的位置,身为右相的苏心漓,不单单在琉璃的地位很高,对于她这样的传奇人物,其他国家的使臣自然是听过她的名号的,他们多是依附琉璃的小国,对苏心漓的态度自然颇为恭敬,就只有秋慈,姿态摆高的很,根本就不领苏心漓的好,其他人对她这种不识时务好歹的态度和举动自然是不满,程子风气的都站起来了,被程子谦拦住,虽然秋慈这样的态度很不好,不过南夏向来神秘,他们的灵女,脾气古怪,也不足为奇。 比起其他人来说,苏心漓更清楚这个中的缘由,对于秋慈的这种态度,自然是一丁点都不介意,笑着安排了其他使臣落座,这才和兰翊舒坐下。 这里是内殿,苏心漓虽然不是皇室的人,但以她现在的身份,肯定是可以与太后文帝等人同席的,而兰翊舒,若是他开口说要坐太子今日坐的位置,估计文帝也会成全,所以她身边的位置,理所当然就是兰翊舒的。 至于定国公府的其他人,定国公世代劳苦功高,他们的子孙,自然是可以得到荫庇的,所以苏心漓的几个舅舅还有哥哥是在内殿的,正因为如此,一般这样的场合,苏心漓的舅妈还有嫂子很少出席,因为太多的人太过扎眼高调,据苏心漓所知,这次太后大寿,苏心漓的二舅妈程郑氏就要求来的,不过云氏一直都没有同意,所以这次程家来的女眷,除了与太后交好的云氏,并没有其他人,云氏身为定国公夫人,又是太后的手帕交,自然也是在内殿的,顾士延是侯爷,也是在外殿,但是顾南衣却被安排在了内殿,而且就在沈梦君的右手边,顾南衣看着苏心漓,犹豫了好久都没坐下,到最后是被沈梦君硬拽着坐下的。 所有的人差不多都落座的时候,皇后率领后宫的诸位妃嫔到了,中午的时候,后宫嫔位以上的妃子都在慈宁宫一起用了午膳,晚上太后的晚宴,也是这些人,位分不够的,或者从来没有承宠的,是不能在这里占得一席之地的。 “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和贵妃还有其他娘娘坐下后没多久,差不多申时三刻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太监尖锐又高昂的通报声,紧接着,太后由文帝搀扶着,缓缓的走了进来,今日的太后穿了一身紫红色的正装,脖子上挂着深色的佛珠,头上的头饰则是用黄金打造的凤凰展翅的凤冠,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的雍容华贵,那是岁月长期的沉淀才有的沉静和淡然,太后保养的很好,和同龄的云氏比起来,她看起来要年轻许多,一丁点都看不出已经快要六十了。 太监的话才说完,太后都还没出现呢,所有的人就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文帝和太后才一出来,所有的人就走到桌前,躬身行礼,文帝扶着太后,一直走到正中最上面的位置,而太子和其他诸位皇子则在身后尾随着,一直到大殿放置着太后和文帝二人椅子的位置,太子等人停下了脚步,而文帝则扶着太后走上了台阶,扶着她坐下,不过她自己却没有坐下,而是在太后坐着的凤椅的右侧站着。 文帝扶着太后往前走的时候,所有的人,原本是面对着正中间的走道的,太后往前走,他们的身子也在慢慢的移动,太后刚坐下,所有的人都朝着太后坐着的位置坐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微臣(孙子,儿子,臣妾)祝太后(皇奶奶,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殿内虽然人多,不过还是极为空旷的,这些人齐齐给太后祝寿,声音自然很大,重华殿内满是给太后贺寿的回音,大殿内所有的人,除了文帝没有下跪外,就只有轩辕律,他身边的大臣还有秋慈是站着的,轩辕律是弓着身子,右手放在胸前行礼,而身为灵女的秋慈则是双手合十做祷告状,苏心漓当时跪在地上,自然是不会东张西望的,所以并不知道,她当时偷偷瞄了文帝一眼,见他的双眸眯了起来,然后她就听到轩辕律身边的武将满是力量的声音在还有回音的大殿内响起,“尊敬的皇帝陛下还有太后娘娘,在我们大金,男儿从不轻易跪人,就算是父母也是如此,这就是我们最高的礼节。” 第两百四十六章:入乡随俗 第两百四十六章: “尊敬的皇帝陛下还有太后娘娘,在我们大金,男儿从不轻易跪人,就算是父母也是如此,这就是我们最高的礼节。” 那武将的口气和模样都猖狂的很,满满的都是挑衅,苏心漓跪在地上,文帝和太后都坐在上面,底下乌压压的一片都是人,那么多双眼睛,她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向后张望的,不过她抬头偷瞄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文帝和太后的脸色都极是难看,显然对大金使臣的这种态度极为不满,尤其是文帝,脸几乎都快黑了。 原本,因为苏心漓之前告知大金有谋反叛乱之心,而且还和南夏的人勾结在了一起,文帝心里就已经很恼火了,现在,大金前来的人居然在太后的寿辰堂而皇之的挑战天威,文帝心中如何能不恼火?轩辕律一句话都没说,这显然就是他蓄意纵容的,或者应该说,这就是他的意思,不过那武将虽然口出狂言了,不过那说辞和姿态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至少不论是文帝还是太后都不能因此大发雷霆的怪罪,不然的话,就是强人所难,用强权压人。 “大金还有这样的礼节?”文帝似笑非笑,不威自怒。 之前大金各部混战,每一个部落的风俗都是不一样的,琉璃的人向来自傲,自然不会去注意那边的风俗,文帝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这样问,不过是想借天威胁迫,不过轩辕律是个极为心高气傲的人,就他这样一个野心勃勃到想要称霸天下的人,如何肯屈膝? “萨尔不敢欺瞒琉璃陛下。” 苏心漓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垂着脑袋,她心中清楚,大金未必有这样的习气,这其实就是他们的刁难,若是这次不能让他们屈膝的话,那他们的气焰必定更加嚣张,而且这对她来说也是个极好的立功机会,苏心漓这样想,大殿内的其他人,包括诸位皇子和其他重臣心里也都是跃跃欲试,但一时间都没有想到好的法子来,一些是因为不知大金习俗,而另外一些是明确知道这些只是子虚乌有,但谁也不能证实这是大金的人强词夺理。 一时间,大殿内静悄悄的,而轩辕律脸上的笑意则越来越浓,苏心漓终于抬头,看了四下一眼,站了出来,“皇上,根据琉璃的风俗,若是家中有长辈大寿,远方的朋友要喝一杯童子尿,洗去身上的污迹。” 苏心漓走到文帝前,缓缓跪下,抬头看着文帝和太后,一脸认真严肃的说道。 “童子尿?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苏心漓此话一出,那些使臣脸色都有些不怎么好看,轩辕律身边的武将最先沉不住气。 苏心漓回头看着因为生气一脸怒容的他,从容不迫的笑了笑,“萨尔将军有所不知,这确实就是我们琉璃的规矩,长辈平日里过寿是不需要的,但是像六十这样的大寿,是一定要大半的,到时候会邀请许多客人,小孩向来是最纯净的,喝了他们的尿,可以净化身心。” 苏心漓昂着下巴,刻意咬重身心二字,她的眉眼弯弯,不过那样子依旧有些慑人。 “诸位大人来了这么久,现在太后都过寿了,但是一直没有人那么做,是因为圣上开明,不然的话,是应该入乡随俗的,皇上体恤各位使臣远道而来,未必能适应这边的礼节,格外照顾,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个必要。” 苏心漓瞪大着眼睛,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文帝一听苏心漓的话,黑沉沉的脸顿时露出了喜色,整个人都变的神清气爽起来,而其余的人,看向苏心漓的眼神,情绪也是不一,有敬佩的,有羡慕的,也有嫉恨的,而轩辕律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则危险的眯起,秋慈和其他远来的使臣脸色都不好看,文帝才不管,立马就下令道:“来人,准备童子尿给各位使臣!” 那些使臣一听,顿时急了,纷纷看向轩辕律,见他冷着脸没有表态,而已经有太监去取东西了,顿时沉不住气了,“大皇子,入乡随俗,皇上体恤我们,已经格外宽厚了,你不应该投桃报李吗?” 比起那些小国来说,大金确实强大,但是除了和大金私下结盟的,这些小国明面上还是仰仗琉璃居多的,尤其他们现在还在琉璃,二选一的话,他们自然是毫不犹豫选择琉璃,尤其这次的事情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毕竟,谁会愿意喝尿呢? 一个人开口指责了轩辕律后,其他的人纷纷落井下石,很快,轩辕律的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苏心漓见文帝和太后眉目舒展,心中自然开心,维护了琉璃和皇家的天威,这绝对就是最好的贺礼,苏心漓知道,自己今日又出风头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轩辕律垂着脑袋,过了片刻,跪在了地上,他的手依旧垂在胸前,因为他是低着头的,苏心漓并不能看清楚他的脸,不过她能感觉得到,他此刻的心情,极为的不爽,苏心漓勾唇笑了笑,他之前想给太后皇上难堪,此刻他的心情不好,文帝和太后二人的心情必定大好,而对于给他们扳回了一局的自己,想必只会更有好感,这就足够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心漓真的一丁点都不奇怪,轩辕律野心勃勃,他想要成就大业,并且获得更大的赢面,除了南夏外,还要最大限度的联合其他国家,此次能够来给太后贺寿的使臣,在本国的王面前都是能说上话的,若是得罪了他们,那将来轩辕律想要联合他们,必定会遇上更大更多的阻力,大丈夫想要成就大业,自然是应该能屈能伸的。 太后满意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这些年,大皇子忙着替大金扩大版图,自然是不会知道我们琉璃的风俗的,哀家一把年纪了,就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那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各位使臣,你们说是吧?” 这话中的意思,谁都能听明白,轩辕律有野心,太后这是警示他们,若想有好日子过,大家就都安分守己的,其余的使臣自然是纷纷附和,高呼太后圣明,而这个就作为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所有的人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诸位大臣向太后敬酒贺寿,然后就是歌舞表演,极为的乏味,不过刚刚让轩辕律等人吃瘪的太后还有皇上等人兴致却挺高的,喝了不少的酒,颜司明也是,酒水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苦涩无比。 因为方静怡的缘故,这段时间他一直与苏妙雪在一起,他实在搞不懂方静怡是怎么想的,像苏妙雪那样的女儿,居然还愿意为他筹谋,原本,像今日这样的场合,苏妙雪也是要来的,他面上是同意了,但是心里却是不乐意的,他本来就已经是笑柄了,若是再和她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必定会被别人指指点点,当然,还有一个极为隐晦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他不想苏心漓看到他与苏妙雪在一块,尤其被苏心漓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的时候,所以在苏妙雪兴致勃勃准备进宫的时候,他让下人在她的吃食里面放了点东西,所以她才不能跟着一起进宫。 苏心漓一直都刻意避开和颜司明见面,所以颜司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苏心漓了,再见面,他越看苏心漓越觉得心动,尤其看她和兰翊舒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窃窃私语,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恨不得将兰翊舒推开,自己坐下去,而他心中想要将苏心漓占为己有的欲望也越来越浓烈。 他这样强烈的目光,苏心漓自然感觉到了,除了颜司明,还有另外一道阴冷的视线,一直缠在她的身上,苏心漓熟视无睹,看着正中表演的没有任何创意的祝寿节目,该和兰翊舒聊天还继续聊。 节目差不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颜宸玺忽然站了起来,举着酒杯看向太后道:“孙子祝皇奶奶福泽延绵,长命百岁!” 和所谓的千岁相比,颜宸玺这话显然有些不够大气,甚至有些小气,但是比起其他人来说,却不知道真诚了多少倍,这世间,有多少人是可以千岁的,没有一个,能活百岁已经是天大的福泽和恩赐了。 太后连连道好,脸上乐开了褶子,“宸玺,这次回来就别再出去了,你也不小了,也该成婚了,早点纳妃,给你母妃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太后说完,笑着喝了酒。 颜宸玺挠了挠脑袋笑,没有应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他指了指正中那些表演的人道:“皇奶奶,这些人的表演实在太过无趣了,这次皇奶奶六十大寿,肯定收到了不少好东西,拿出来给孙儿也开开眼吧。” 太后六十大寿,她的寿礼,底下的人肯定用心,送的绝对都是稀罕的宝贝,颜宸玺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稀罕的东西。 第两百四十七章:寿礼 第两百四十七章: 颜宸玺这样的提议,大家自然是纷纷应和的,因为他们都很自信,自己千辛万苦搜集来的宝贝,必定是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东西,都有一个攀比的心理,而且有些人对别人送的贺礼也有好奇,尤其是对苏心漓的,他们都想知道她送了什么东西讨太后的欢心,当然,他们也想借机开开眼界。 “皇帝以为如何?”太后看了文帝一眼,笑着征询他的意思,那张雍容的脸,满是慈爱。 “今天是皇额娘的寿辰,一切由皇额娘做主。” 太后道了声好,给身边一直伺候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会意,很快退了下去,太后看了眼大殿正中还在表演的歌舞,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人很快停下了动作,朝着太后和文帝的方向,躬身行了礼,道了声是,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秋慈看着他们离开,戴着面纱的脸,嘴角向上翘起,划出一抹极为诡异的阴冷笑意。 那些舞者才退下去,太后身边的大太监黄有全就领了一众的小太监和宫女进来了,那些看起来年轻力壮一些的太监有抬着大箱子的,有的搬用红布盖着的大物件,而他们身后的宫女,手上则拿了一些小东西,上等的玉如意,红珊瑚,绿玛瑙,比起京陵城那些百年店铺里面的藏货,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是好东西,尤其是那些颜色艳丽的手镯坠子,看着尤其让那些年轻爱美的女孩子眼馋,还有一些是用小盒子装着的,里面不知放了什么,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拿不出手的。 黄有全一回来,立马就回到太后的身边,重新站好,他手上拿着一个簿子,显然是礼簿,他翻开第一页,然后按照上面的记载一一报了出来,他每说一样,就有站在门边的太监将装着礼品的盒子打开,然后呈上来,一如苏心漓所想,大部分人送的东西珍贵是珍贵,是用了心搜集的,但是却没什么新意,像珊瑚玛瑙尤其是玉如意就有不少人送,苏心漓觉得,他们稀罕的玩意太后未必能入得了眼,毕竟皇宫里面,从来不乏这些东西,已经六十大寿的太后,有什么没见过呢。 除了玉器,还有一些人送的是字画,太后礼佛,其中有一副字画是以太后为模画的观音像,画师的技艺极好,画中的太后慈眉善目,悲天悯人,极为的逼真,太后很是喜欢,还有送佛书的,当然,这其中也有苏心漓喜欢的一些小玩意,其中有一把只比巴掌大一些的玉骨扇,扇面是用上等云罗锦制造而成,触手温润,还有扇骨是上等的玄铁打造的,极为的坚定,据说是刀枪不入,而且这种铁不是黑色,而是银色,可以验毒,若是有毒的东西一沾上扇骨,扇骨就会变成黑色,这把玉骨扇不但小巧,而且极为的精致,扇面的图案也极为的精美,太后见苏心漓喜欢,原本是想赏给她的,不过这是云南王赠送的贺礼,自是不能随便赠人的。 轩辕律送给太后的是一尊很大的观音雕像,那玉雕像真的很大,比苏心漓的人还要高,雕刻着的观音也算栩栩如生,而且颜色也极为的鲜明艳丽,手上托着个瓷白的净瓶,上面插着树枝,完全就是琉璃观音的形象,这尊雕像,不论是从雕工还是颜色搭配来说都是极好的,对一个常年礼佛的人来说,是会让人心动的东西,尤其这么大完整的玉石,并不好找,还雕刻成这样的成品,更是难得,最重要的是,这么大的玉石,一点也不粗糙,虽然它的玉色不能和那些大臣送的玉佩相比,但是也算上乘,在刚点燃的宫灯下,那雕像里面的玉色流动,那衣裳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飘逸感。 轩辕律就站在雕像的身旁,与主座的太后相对,他显然是不想和之前那样因为自己再触犯众怒了,态度比起之前来说,恭敬了很多,眼神也不若之前那般的锋利,“本皇子听闻太后喜欢礼佛,一次偶然,得了这么大的玉石,立马就命人做成了观音的雕像,希望太后娘娘会喜欢。” 轩辕律的口气倒不算恶劣,只是那本皇子三字,实在是让人听了心里不舒服,苏心漓肯定,太后对这礼物,必然是极其喜欢的,这一点,轩辕律心中也清楚的很,轩辕律是个很擅长谋算人心的人,只是可惜,他似乎低估了人的理智还有克制力。 太后的目光,缓缓从玉石雕像上移开,落在了文帝的身上,她笑了笑,极为中肯的说道:“确实是个好东西。” 文帝也点了点头,目光深沉,附和着太后说道:“确实是难见的好东西。” 太后和文帝两人都开口夸赞,很快就有其他人跟着附和,不过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且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立马就闭嘴了,没有了歌舞的大殿一时间变的越发的安静,仿佛都能从太后脸上的笑纹感知到她轻微的笑声,然后,过于安静的大殿内响起了她的声音,“黄有全,收下,放进库里,让人好生打理。” 苏心漓看着轩辕律有些意外的模样,笑了,能成为太后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目光短浅的女人,大金野心勃勃,谁也不知道这样大的雕像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而且太后礼佛,若这是文帝送的,她必定是要每日跪拜供奉的,但这是大金送来的,在琉璃的人看来,那就是卑贱的蛮夷之族,尊贵如太后,怎么可能对大金送来的雕像行跪拜之礼,琉璃的天威何在?太后是喜欢不假,但是再怎么喜欢的东西,那也要看是谁送的,做什么用的? 一旁的萨尔起身想要抗议,被轩辕律用眼神制止,他笑了笑,然后恭敬道:“太后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我一番用心。”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在太后这种满意的神色中,轩辕律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等他再次落座的时候,不少人都指着,窃窃私语,明显是在嘲笑轩辕律,对于这些人的嗤笑,轩辕律便是连一个眼神也没有,他身子坐的笔直,给人的依旧是一种器宇轩昂的感觉,气势逼人,他这个样子,那些人也讨了没趣,没再说什么。 苏心漓看着坐在对面面不改色的轩辕律,端起跟前的酒杯,抿了一口,这轩辕律,果真沉得住气,不过也对,成大事者,如何能拘泥于这样的小节?若是这点小事也要计较的话,他如何能统一大金各部,结束大金十三部割据混战的局面? 轩辕律的寿礼被七八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抬了下去,黄有全又依着礼簿上记载的继续报,众人自然又得以见识了不少宝贝,尤其是西越送的富贵满堂,那是一颗用纯金打造的树,上面接着的全部都是金元宝,而装着树木的盘子,外面红宝石蓝宝石还有玛瑙翡翠相互交错镶嵌,极为的闪眼,树木上不但结了金元宝,还挂着玉珠,尤其是一串珊瑚手链,红的仿佛滴血,极是好看,果真是富贵无比,最重要的是,这做工真的是极为的精巧,简直就是巧夺天工,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那些金元宝就是长在树上的,像极了人们口中所说的摇钱树,对那些喜爱亮闪闪的财宝的人来说,绝对是会让人心动的东西,对女孩来说,同样具有很大的诱惑力,就连看多了金银珠宝,视这些为俗物的太后看了都是赞不绝口,西越富庶,可见一斑。 “右相,手抄金刚经一卷!” 在报到苏心漓的时候,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在听到手抄金刚经的时候,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有些古怪的笑容,那笑容的含义,苏心漓也说不上来,不过他们的心境,她多少能够猜到,他们心里估计都会觉得这礼物太请柬,没有诚意,甚至会觉得她小气,但是曾经的苏心漓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也办了很大的宴会,她当时看那些金啊玉啊的总觉得俗气,反而觉得这些自己做的东西更用心,她是如此,相信太后也是如此。 “拿过来给我瞧瞧。” 太后吩咐了一声,黄有全道了声是,上前走到装着苏心漓贺礼的盒子前,苏心漓抄录的金刚经并不是用纸,而是用玉竹简,黄有全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东西,眼前一亮,将抄录了金刚经的玉竹简取了出来,正要上前将东西呈给太后的时候,才发现礼盒的里面还有一个小礼盒,那小盒子四四方方的,外面的盒子是上等的紫檀木,上面雕刻着金刚佛的图纹,黄有全看了眼礼簿,上面并没有这个,不过他直觉的应该是好东西,黄有全想了想,还是将两样东西一起拿了。 他拿着东西,恭恭敬敬的走到太后跟前,在场的其他人见他手上揣着的玉竹简,不少人脸色变了变,因为玉的触感极为温润滑腻,在上面写的字是会化掉的,根本就不能书写,更不要说摘抄这样一卷金刚经了,一个个顿时就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苏心漓勾唇笑了笑,为了能在这玉竹简上书写出字来,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黄有全将玉竹简递给太后,太后接过,放在桌上打开,笔墨的黑色与玉佩流动的绿色相互映衬,那字体仿佛都在游动了一般,苏心漓的字,自然是极美的,字迹极为的倦游,隐约透着股雍容,但是却又极为的大气,都说由字看人,她的字迹,有太多太多,但是归根结底,就是个静字,只有心静的人,才能每个字的气息都一样。 太后看向苏心漓,赞许的点了点头,“右相的礼物,果真是别出心裁,哀家很喜欢,尤其是这字,诸位公主可要好好学习。” 太后说完,招了招手,很快就有六七个宫女上前,将玉竹简全部打开,然后给其他人看,他们自是赞不绝口,纷纷夸赞苏心漓,程鹏和云氏他们个个都乐的合不拢嘴,与有荣焉,反观当事人苏心漓倒是淡然的很,她的字,确实写的很好,不过她清楚,这些人之所以这么给面子,十有八九是因为太后,而太后这样抬举她,还是多亏了轩辕律挑衅,让她能有机会讨得太后开心。 “太后,除了金刚经,右相大人这里还有一件礼物。” 黄有全自是明白太后的抬举之意,他也认为那金刚盒子里面放着的必定是更能讨得太后喜欢的物件,而且苏心漓现在风头正盛,他当然是愿意巴结的,所以等众人欣赏完了苏心漓手抄的金刚经后,黄有全又呈上了苏心漓放在礼盒内的另外一个小礼盒。 第两百四十八章:菩提子 第两百四十八章: “漓儿还准备了其他寿礼啊。” 太后看向苏心漓,笑眯眯说道,那口气慈爱的很,也让人觉得亲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那一声漓儿,完全就是对苏心漓的一种莫大的认同,苏心漓看向她,微笑着道了声是,然后极为自信,又很是谦逊的道:“希望太后会喜欢。” 太后见她如此说,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浓的很,文帝也是一脸赞许,“右相处事,向来别出心裁,从来不会叫人失望。” 文帝这话,是对苏心漓一直以来做的事情的极大赞许,所有的人,包括其他国家的使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奉承和夸赞,苏心漓只是微笑,那双漂亮的媚眼儿,里面是名为感激的神色。 太后先是将外面的盒子打量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数,这东西十有八九与她日常礼佛有关,其实就像苏心漓心里料想的礼物,苏心漓送的礼物,她喜欢是喜欢,但也还不至于说这般大肆抬举,毕竟现在苏心漓在琉璃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不要说在民间的声望,便是在文武百官的心中,她或许不是最最尊贵的女子,但俨然就是最权威的,说一就不会二,皇后不及,甚至有超越她的势头,就算苏心漓很识时务,知道进退尺度,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更不会一点事都不懂,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私下的话,太后对她倒是赞不绝口,她心里也是觉得这小姑娘确实是不错的,但是在人前,她却很少称赞她,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吹捧苏心漓,她担心苏心漓有一天被推的太高会忘乎所以,不过她今日在朝堂大臣还有外国使臣面前,维护了琉璃还有她的颜面,她就算是有忌惮,自然也是不吝夸赞的。 太后在端详了一番外面的礼盒后,将东西重新放到了桌上,然后亲自将上面的盖子打开放到了一旁,在回头看到礼盒里面静静躺着的东西时,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是那种不敢置信的惊喜。 原本,大家心里就都挺好奇苏心漓到底送了什么东西,他们倒是想看看,那里面装着的礼物到底是怎么一个不会让人失望法,他们心里都觉得,太后都六十岁了,在皇宫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是没见过的,他们相信苏心漓的本事,却不相信她能凭一样小东西扭转乾坤,就在不少人都抱着看苏心漓出糗的心态时,太后这样的反应,粉碎了他们的一切幻想,但是他们心里就越发的好奇了。 就在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太后跟前的盒子时,太后已经低下了头,用手抚摸着里面的东西,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就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在他们的心被挠的难受的时候,太后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串看起来形状有些奇怪的珠子,总共有十六颗,每一颗都是差不多大小,每一颗的形象好像是一样的,又好像是不一样的,一瓣一瓣的,似乎有二十多瓣,那珠子呈红棕色,那颜色和艳丽几乎是搭不上边的,和那些红玛瑙珊瑚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甚至有些暗沉,论莹润的话,它远远不能及玉佩,总之,多数人看这东西,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普通,他们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太后会这样喜欢这玩意,他们心里甚至有些后悔,他们觉得自己的贺礼比起苏心漓来说都是只好不坏的,早知道太后喜欢这玩意,他们就去搜集这个了,不但简单轻松,还能讨得太后欢心。 云氏距离太后的位置算是比较近的,不过因为上了年纪,她的眼神有些不大好,她盯着看了许久,眨了好几次眼睛,然后道:“是菩提子!” 她的声音,也透着难有的惊喜,不要说那些大臣还有使臣对太后这样的反应云里雾里,就连文帝也是如此,他身为皇帝,又极为勤政,多数的时间,都是处理朝政,在这佛家之物面前,自然是外行。 “仙儿,你过来瞧瞧。” 太后现在满心激动,自然是想要和云氏这样懂行的人分享的,云氏也不客气,由宫女搀扶着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太后身边,太后将自己手上的珠子递给了云氏,云氏接过的时候,那样子极为的虔诚,她将那棕红色的珠子送到跟前,很是认真的像是在数什么,口中还不停的默念着,她先是数了一遍,不过似乎是不放心,又似乎是觉得不太可能,又数了两遍,接着又数了其他几颗珠子,她的神情格外的认真,越到后面,发现的越多,她就越是惊喜,看向太后的一双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满是惊喜的说道:“太后,是二十二瓣。” 太后闻言,挑了挑眉,也是喜上眉梢,用双手接过,然后又数了下其他几颗珠子,果然都是二十二瓣,她就越发的爱不释手了,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文帝在内,都能感觉到太后对这礼物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皇后看了,好奇的很,到底这些珠子有什么魔力,她笑了笑,站了起来,然后看向太后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皇额娘如此欢喜,能否让臣妾和其他大臣也长长眼?” 皇后的声音温婉,她这请求,算是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因为不止她,其他人都想见识一下,皇后此话一出,包括贵妃娘娘在内的许多妃子也纷纷附和起来,太后看了他们一眼,又瞧了眼底下其他的大臣,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并没有接她们的话,而是看向苏心漓,极为和气的问道:“孩子,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她那口气,让之前开口的皇后和其他妃子都是一酸,不平的很。 太后见其他人不服气,将东西拿了起来,然后笑着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在场的众人,有些已经认出太后手中的东西了,不过还有很多是不知道的,不过不管是那些知道的,还是那些不知道的,都没有回答,云氏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她之前脸上惊喜的笑容也沉了下来,太后手上那玩意儿,她也是很喜欢的,她心中清楚,苏心漓必定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得到的,她并不是吃醋,只是觉得难受又愧疚,她发自内心的觉得,她的漓儿,实在是太辛苦了,因为所有人的眼睛,现在不仅仅是琉璃上下的,还有其他国家的人,都盯着她看的,就像皇帝说的,她从来不会叫人失望,但是对漓儿本人而言,她是不能叫别人失望,不然的话,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这可是佛家圣物,金刚菩提子,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一旦得了,便不能轻易舍弃,也不能轻易让别人碰触。” 皇后和贵妃等人闻言,脸上流露出了尴尬之色,她们是之前瞧见太后主动将东西递给云氏才会开这样的口的,云氏身为外人都可以,她们可是她的儿媳妇,为什么却不可以了? 苏心漓在众人复杂的神色中,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而这样的不紧不慢,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是从容不迫,苏心漓朝着太后福了福身,然后抬头看向她,缓缓的说道:“这是明慧方丈之物。” 太后一听是明慧方丈的东西,便越发的好奇了,同时,也越发的喜欢了,要知道,菩提子是佛家圣物,二十瓣的就已经极为的稀有了,具有神奇的功效,二十二瓣,更是稀少了,当世总共不会超过一百颗,苏心漓这一出手就是十六颗,其修行的功效是无与伦比的,而这个还是明慧方丈之物,明慧方丈是白马寺的高僧,对太后这样虔诚向佛的人来说,对他自然是万分敬仰的,而且从这菩提子的光滑程度来看,这佛珠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估计有四十多年了,真真是修行之人愿意花费一切代价去得到的。 “微臣之前去白马寺,与明慧方丈说起太后大寿一事,明慧方丈不知送太后什么,也不知太后喜欢什么,他说,这佛珠跟了他四十六年,如今也算是遇上有缘人了,让微臣带给太后,作为太后的寿礼。” 苏心漓话是说这是明慧方丈给太后的寿礼,虽然大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式说服了明慧方丈,不过有一点,他能送出这东西,必定不是因为太后,而是看苏心漓的面子,如果没有苏心漓,这东西肯定是到不了太后手上的,之前大家都好奇太后为何会如此喜欢此物,现在都有些明白了。 坐在苏心漓对面的轩辕律眯着眼睛看向她,里面闪烁着的满是掠夺的光芒,这个女人不但漂亮聪明,而且擅长谋算人心,不是之前那些人的礼物送的礼物不够珍贵不够好,而是她太会投其所好,而且送的还是一般人根本就搞不到的东西,这样的女子,若是能危机所有,他想要谋夺天下,指日可待! 太后闻言,看向神色依旧淡然的苏心漓一眼,她年纪虽然小,不过人前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没什么能够引起她的兴趣似的,无欲无求,但是太后心中知道,她想要的很多,她做每件事情都很用心,而她用心做的每件事情,结果都出人意料的好,她心里是觉得,除了苏心漓,根本就不能从明慧方丈那里得到此物,因为她肯定,这必定是明慧方丈极为心爱之物,不要说他是修行之人,便是一般人,长久的持有一样东西四十多年,都会有割舍不下的感情的。 “太后喜欢就好!” 苏心漓一早就知道,太后会喜欢,不过她倒是没料到,今日颜宸玺会提议‘看宝’,她之所以没将菩提子列入寿礼的清单,是因为她知道并且肯定,太后或许会收到很多很多的贺礼,但是对她送的东西,她肯定会格外留心,就像文帝对她看重,太后也是一样,苏心漓自信,皇室的那些人,对自己应该都是好奇的,对她送出的礼物也是如此,这被礼单遗漏的东西,更能引起太后的注意,她想要的只是讨得太后的欢心,至于这风头于她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哀家很喜欢。” 太后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摘下了两只手上戴着的玉镯,然后将苏心漓送的东西戴到了左手,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对苏心漓送的这礼物的满意。 “我有一礼物也想送给太后,只是我能力有限,不能将礼物呈上。”秋慈站了起来,顿了顿,看向了苏心漓,“我来琉璃的时日虽然不长,不过也听说了不少右相的事情,右相足智多谋,相信一定可以为我解忧。” 第两百四十九章: 第两百四十九章: 秋慈说完,向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会意,转身离开了,没一会,就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身后又跟了好几个人,搬了个很大的东西,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像缸,圆圆的,差不多一米高,用石头打造的,那石头的表面极为光滑,是上等的大理石,上面雕刻着同样奇怪的图纹,那石头应该是实心的,很沉,那些搬这个东西的人,一个个秉着呼吸,似乎是十分吃力。 苏心漓看着他们将东西搬进来,放到了大殿的正中,差不多刚好是她的位置,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但是苏心漓猜测,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东西,也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事情,秋慈分明是想趁着这机会为难她,让她下不来台,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她放在桌底下的手被一双温热结实的大掌握住,苏心漓扭头,看了兰翊舒一眼,他正看向自己,温润的眸,是没有丝毫掩饰的担忧还有愧疚,苏心漓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着他温柔的笑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夏的灵女已经出招,不管她是什么态度,都改变不了她要对付自己的事实,既然这样,她又为什么要畏惧?而且很多事情,本就不是她逃避就有用的,更何况,她为什么要逃?她不会在逃,她要让那些企图伤害她的人退无可退,无路可走。 几个人合力将东西放在地上的时候,因为东西过沉,发出剧烈的声响,整个地面仿佛了震动了一般,而事实上,那个石缸确实很大,能够塞下两个成年人,上面用红色的布罩着,才刚放下没多久,秋慈身边的侍女就将那红色的布匹拿开了,上面是个石盖,石盖和下面的石缸贴在一起,几乎是不留任何缝隙的,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将东西抬进来的一个男子将上面的石盖也拿开了,然后,那些围着石缸站着的人全部都退到了一旁,众人都还在猜测,忽然有一条蛇伸出了脑袋吐信子,这突然的状况,吓得在场的许多人是大惊失色,尤其是女子,脸色苍白,尖叫连连,而有些妃嫔,直接吓得藏到了桌后,苏心漓也是一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淡然。 以前,她是很害怕这些东西的,虫子,尤其是蛇,她都害怕,但自从接触了蛊之后,尤其是在知道颜宸玺也中了蛊毒后,她一直都在不停的找破解的办法,自然少不得和这些她讨厌又害怕的东西接触,到现在,她根本就不会恐惧了,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多让自己害怕的东西,不过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因为知道可以畏惧,因为知道有退路,所以才会让自己害怕,如果退无可退,不得不面对的话,就不会那样,一旦麻木了,就不会恐惧了,就像现在的自己,她之所以能够强迫自己克服这些恐惧,是因为比起这些恐惧来说,她更加害怕失去兰翊舒。 太后也是吓了一跳,雍容的脸,苍白了几分,文帝的脸上,则是极为明显的怒容,怒视着秋慈,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之所以会害怕的尖叫连连,除了害怕蛇之外,还因为那蛇的样子实在是奇怪,而且有些吓人,那蛇的蛇身呈红色,是那种极为妖艳妖娆的红,仿佛能滴出血来的一般,就好像里面有一个个小虫子在爬动,那蛇的皮很薄很薄,也因此,它里面的东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灯光下,那里面确确实实就是许多的虫子,很多就只有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你热觉得浑身发麻,尤其,那蛇皮很薄很薄,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那里面的虫子随时都会喷射出来,爬到你的身上脸上,让人毛骨悚然,你想要移开眼,但是身体和眼睛完全动不了,只能傻傻的看着那个方向,瞪大的眼睛,只有瞳孔不停的张缩。 苏心漓看着,都觉得恶心的厉害,心里也有些发憷,更不要说其他人,那蛇混身上下,就只有眼睛不是红色,是白色,那种泛黄的白色,它似乎盯着每个人看,冰冷的没有一丝丝的温度,让人觉得自己好像是它眼中的食物,很快,那蛇浑身上下镀上了一层白色,和它眼睛的白色不同,那光亮极为的柔和,透着神秘,并且圣洁,让那条面目狰狞的蛇看起来也没那么恐怖了,不过落在苏心漓眼里,却是更加恐怖了,但是其他人看向那大缸的目光却慢慢的由之前的恐惧变成了好奇。 兰翊舒拧着眉,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起来,握着苏心漓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手心也变的有些凉,苏心漓沉着的吸了口气,那白色的柔和的光亮来的额实在有些稀奇,而且就之前秋慈的态度来看,苏心漓料定,那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稀罕的宝贝。 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秋慈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向太后,指着那散发着如夜明珠一般的柔和光亮,缓缓开口道:“这里面有一株千年的人参,还有一株散发着奇香的雪莲。” 皇宫之中,尊贵如太后,自然是不会缺人参的,上等的人参,皇宫之中比比皆是,倒是这长在南夏的雪莲,确实稀罕的很,因为雪莲多长在阴寒的地方,而南夏的气候偏湿热,并不适合雪莲生长,南夏的草药本就极其珍贵,皇宫中很多御用的草药都是他们进贡来的,能让南夏的灵女亲自拿出来作为太后六十大寿贺礼的,那必定是极好的东西。 秋慈的话刚说完,略微有些安静的夜,有风吹来,屋檐下的琉璃宫灯微微的摇晃着,空气中,忽然有一股奇异的香气飘来,那香气并不浓郁,一点点清新,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极为的好闻,让人沉醉,事实也确实如此,大殿内不少人脸上的神情满是陶醉,那双眼睛也渐渐变的迷离起来,不少人都在吞咽口水,那样子,就好像是在沉浸在什么幻境之中。 苏心漓闻着那香味,一开始也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飘飘然的,苏心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定国公府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画面,地上横沉着尸体,有颜司明,有方静怡,还有秋慈他们,然后,画面一转,她看到自己穿着嫁衣坐在婚房内,那般艳丽的红色,几乎是有些刺目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她的头上蒙着红色的盖头,她看到,有身着新郎服的男子一步步朝着坐在床榻旁的她靠近,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颗心就完全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她秉着呼吸,看着他掀开了自己的盖头,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兰翊舒!” 苏心漓在心中呐喊了一声,正准备喊出口时,手心上忽然一痛,她整个人猛地清醒了过来,她转过身,看向兰翊舒,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晶亮晶亮的,眸光中的笑意还没有褪去,脸上那欣喜兴奋到了极致的情绪也还没能收敛住,脸颊酡红,刚好对上了兰翊舒担忧的眸,几乎是在瞬间,苏心漓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深吸一口气,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然后回握住了兰翊舒的手,对着他温柔一笑,示意他放心,与此同时,她明显感觉到有一道锐利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缓慢的转过身,对着那道阴冷视线的主人,同样缓慢的勾起了自己的唇角,那弧度,怎么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挑衅。 苏心漓移开视线,扫了眼在场的其他人,在场的除了兰翊舒,就只有程鹏顾南衣文帝还有其他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保持了平静,女眷的话,云氏还算冷静,太后也没有彻底迷失,其他的人,包括皇后,似乎都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幻境,神色都极为的不对劲,而之前那条通体红色的蛇似乎也十分喜欢这气味,灵活的身子不停的摇晃着,还有蛇头也是,不停的吐着信子,就好像是在跳舞似的,还有那双眼睛,看着更恐怖了。 散发着奇香的雪莲,可以让人产生幻境的奇异香味,果真是极为稀罕的东西。 苏心漓看着秋慈高傲冰冷的模样,四处扫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酒壶茶杯砸在了地上,她站了起来,看了文帝一眼,见文帝对她点了点头,苏心漓拿起酒壶,将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用酒水泼醒了,他们清醒后,她叮嘱了他们几句,那些人很快取来了水,然后将水全部泼向了他们平日里的那些贵人身上,一时间,大殿内的人都恢复了意识,不过一个个看向那石缸方向的眼神皆是心惊不已,而且都捂住了鼻子,就好像那独特的好闻的香味是洪水猛兽一般。 秋慈神色不悦,从自己的位置离开,走到了苏心漓跟前。 第两百五十章:试蛊 第两百五十章: 秋慈走的很慢,身着白衣蒙着面纱的她在灯下神秘又优雅,尤其是那双眼睛,在含着笑意扫向一个人的时候,不论男女,都会让人心神酥麻,和苏心漓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浑然天成的魅惑不同,那应该是一种后天修成的勾人,苏心漓看着,眸光闪了闪,因为她觉得那是一种和她的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娇柔妩媚,苏心漓正这样想的时候,秋慈已经大声开了口,“这散发着奇香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雪莲和这千年人参是长在一起的,而这条赤练蛇则一直在旁守着,这条赤练蛇浑身上下都是蛊毒,而且本身具有毒性,一般人根本就不敢靠近,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们一起放进了这大缸之中。” 秋慈说完,指了指那大缸,众人眸中的好奇越发的盛,虽然这蛊蛇恐怖,不过它一心守护着的东西,必定是什么宝物,要知道,南夏原本就盛产珍贵的药材,这千年的人参,自然更是稀罕,尤其是太后这年纪,人参更是极好的滋补的东西。 “右相多智聪慧,想必一定可以替我将这贺礼送给太后。” 秋慈说的笃定,只是那娇媚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狠还有得意,而她的那双眼睛,更是藏着汹涌的阴谋,大家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了,很快回过神来,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秋慈,苏心漓现在在琉璃的地位那是有目共睹的,皇上信任,太后也极为看重,而且定国公府的人还有她的未婚夫都在呢,一般的女子看到蛇都觉得害怕,尤其这满身通红的蛇,看着更是瘆人的慌,谁敢靠近去取里面的东西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分明就是故意挑衅。 秋慈的话才说完,刚吃了闷亏在自己位置上坐着的轩辕律突然笑出了声,和琉璃的男子相比,他不但个头高,而且长的极为壮硕,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更是洪亮,在此刻略有些安静的大殿,十分的清晰,他喝了口酒,然后笑着用一种极为笃定信任的口气大声说道:“琉璃藏龙卧虎,右相更是无所不能,相信必定能如贵国陛下所言,必定不会让人失望。” 作为寿星的太后正准备开口替苏心漓解围找台阶下的时候,被轩辕律抢了先,她的脸色陡然变的有些难看起来,在轩辕律话说完后,一直静默着不说话的颜睿晟突然也跟着笑出了声,“听闻金国的大皇子年少有为,不然年纪轻轻如何能统一大金的十三部,相信以你的能干,必定能将那人参和雪莲从蛇口取出,讨得太后的欢心。” 颜睿晟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气的心高气傲的轩辕律拧起了眉头,“谄媚讨好之知,乃无能小人为之,我并不擅长。” “自己没本事就说没本事,别找那么多借口,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将这样危险的事情推给一个年轻女子,简直让人不齿。” 程子风乍听说秋慈要让苏心漓将人参和雪莲从蛇口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生气了,本来就想爆粗口了,轩辕律身为男人,这时候火上添油,就程子风这火爆脾气,他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场就呛上了,更看不惯秋慈那样,“还什么灵女呢,就是个蛇蝎女人没错。” 程子风到嘴边的话是说完了,不过心里还是相当不舒服,义愤填膺的,反观一直被秋慈逼视的苏心漓,她依旧坐在自己原来坐着的位置,就和兰翊舒一起,那样子比在场的所有其他人都要淡然,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明眸闪烁,让人辨不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秋慈见她这个样子,少不得要刺激一番,不过这一次,轩辕律并没有掺和的,但是一直随身跟在他身边的武将却附和了几句,不过谁都能看出来,这就是轩辕律的意思,其他一些小国的使臣也纷纷跟着附和。 太后原想是想替苏心漓拒绝的,还有云氏程鹏他们也是,不过见苏心漓这淡然平静的样子,都不再干涉,若是苏心漓想要拒绝,她必定能找到合适的说辞,不会让琉璃的国威受损。 “怎么?右相不敢吗?” 秋慈说完,勾着唇,满是挑衅,不过眼角却是瞟向兰翊舒的方向,但是兰翊舒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就好像大殿内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似的,坐在太后身边的文帝看着这一步,锐利的眼神微微眯起,同样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苏心漓。 苏心漓伸手轻轻的弹掉身上的水迹,那轻柔的动作,说不出的随意,与此同时,兰翊舒也松开了握住苏心漓的手,苏心漓站了起来,坦然的与秋慈那双再看向她的时候,一丁点温度都没有的视线相对,“灵女你自小与蛊虫打交道,那条赤练蛇既为蛊蛇,你难道会没有办法吗?” 苏心漓并不知道,秋慈是没有办法将人参和雪莲从蛊蛇的守护下取出来还是其她不想取出来就留着今日故意为难她,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既然今日她选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这种方式羞辱她,那就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所以不管她怎么样问,事实的真相如何,她都不会承认自己有办法。 秋慈看向苏心漓,其余的人,视线也多在苏心漓和秋慈的身上交缠转移着,偌大的宫殿,那么多的人,此刻却极为的安静,秋慈沉默了半晌,那双娇媚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种极为隐晦的光,过了片刻,她面带着微笑,然后用一种谦逊的口气道:“我虽为灵女,但这蛊蛇却也是我们南夏皇灵一族的圣物,我自是不能对它动手的。” 不能?好一个秋慈,倒是会给自己找退路,她秋慈身为南夏的灵女,她不能够的事情,她苏心漓做成了,这要传出去,她岂非颜面扫地?圣物守护者的东西,自然是无尚的宝贝,将这样的宝贝作为寿礼送给太后,不得不说,真的很有心,大殿内,众人的表情不一,显然个个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和主意,苏心漓自是可以肯定一点,这里面的人,看热闹的居多,她勾着唇,微微一笑,看向秋慈,直截了当的说道:“看样子灵女似乎没什么信仰。” 在世人的眼中,身为灵女,怎么可能没信仰,但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如何可能去伤害自己信奉的圣物?秋慈没料到苏心漓说话会这般直接,更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面色陡然变的有些难看起来,这时候坐在上座的太后开口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这蛊蛇守护的是南夏的圣物,这东西,哀家也不能要了,免得折寿。” 吃斋念佛的太后对苏心漓送的菩提子之类的东西自是兴趣浓厚,对于苏心漓送的稀罕物,还会爱不释手,但是对蛊蛇这之类的东西,但凡是个正常的女子,应该就没几个喜欢的,人参雪莲再怎么珍贵稀罕,太后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要说这东西可能会给苏心漓带来伤害,就算是此刻秋慈双手奉送到她的手上,她也只会让人将这东西处理了放进库房。 秋慈听太后这样说,面色越加难看了,她抿着唇,顿了片刻,然后看向太后,一脸认真的说道:“太后,这是我们南夏皇灵一族对您的敬意。” “若真尊重,就不会在哀家的寿宴挑事。”太后看向秋慈,面色同样不善,严厉的说道。 秋慈一听,顿诚惶诚恐的垂下了脑袋,“不敢!” 一直静坐着看热闹的轩辕律忽然开口道:“太后何必动怒?南夏的灵女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这灵蛇是南夏的圣物,她身为灵女,不得动手,之所以找上苏丞相,也是因为她的聪慧,不过这蛊蛇确实危险,既然苏丞相无能为力,那就作罢,若是伤了哪里,确实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轩辕律说这话,分明就是激将和挑衅,若是苏心漓无动于衷,那就是她无能,但若是苏心漓因此出了什么事,那就是苏心漓自己的原因和问题,与旁人无关,至少,秋慈是不能怪罪的,这时候其他人自然是不会沾惹这事的,苏心漓不出面,那就是整个琉璃无人,这一搭一唱,根本就没有给苏心漓任何退步的机会,当然,苏心漓也没想过退。 她微低着身子,对身旁坐着的兰翊舒耳语的几句,她的声音很轻,就算是在有些安静的大殿,也没人听到她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缓缓的抬头看向了苏心漓,那目光满是关切,而苏心漓则是一脸的坚定,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都没看主位的文帝和太后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其他人则是莫名其妙,苏心漓也站直了身子,走到大殿的正中,福了福身,“微臣愿意一试。” 有人担忧,有人惊,有人喜,之前面色并不怎么好看的秋慈,她的脸在瞬间浮现出的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喜色,那种说不出的惊喜,而程鹏云氏他们则是一脸的担忧,文帝和太后也是,云氏蹭的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漓儿!” 她重重叫了声,眉眼间是对苏心漓此举满满的不赞同,在场多数的人大约都是觉得苏心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打肿脸充胖子,蛊毒是南夏独有的,对琉璃的人来说就是极为神秘的,外人根本就一无所知,苏心漓虽然本事,但是年纪轻轻的她如何能知道这些,尤其这还是南夏的圣物。 “这灵蛇是南夏圣物,灵女都不能对付,若是我未能将这贺礼取出,还望太后见谅,不过今后,还希望灵女来琉璃时,能够带来让人喜欢的贺礼。” 苏心漓这话,分明就是指秋慈没有诚意,当然,其他人也看出来了。 虽然云氏见苏心漓态度坚定,不过她还是觉得不放心,试着劝说了好几回,都被苏心漓笑着挡了回去,云氏还想继续,到最后被程鹏拦下了,这时候云氏想到兰翊舒,心里头有些生气,漓儿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他怎么劝都不劝一下呢,漓儿虽然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兰翊舒的劝,她向来都是听的,兰翊舒非但不劝,还纵着。 顾南衣程子风几个人也是担忧的很,云氏说的时候,他们也一个劲的给苏心漓使眼色,苏心漓只对他们笑笑,并没有退却,苏心漓并没有向大家解释兰翊舒去哪里了,她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坐着,太后并没有让身边的太监呈上其他的寿礼,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兰翊舒回来,他们看向淡定从容的苏心漓,都在猜测她此刻的淡然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就如众人看到的那般自信笃笃。 苏心漓刚坐下没多久,兰翊舒就回来了,和出去的时候一样,他依旧是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任何的东西,然后缓缓在苏心漓的身边坐下,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众人越发的好奇苏心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兰翊舒回来后,约莫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原本有些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但是见苏心漓如此的冷静沉默,也都静下心来等待,一直到齐云齐磊进来,齐云是空着手的,齐磊手上拿了个很大的医药箱,两人走到苏心漓的身后站着,秋慈等了一个多时辰,早就没了耐心,她心里一直觉得苏心漓是故意拖延时间,现在见又有人来了,哪里还能等,立马开口道:“请问右相,还要等多久?” 秋慈的心情急切,就算极力保持平静,还是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急迫。 苏心漓勾着唇,单就那从容的姿态就胜了几筹,“马上。” 苏心漓话刚说完,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从齐磊的手中接过医药箱,走到了秋慈命人搬来的大缸前,放在地上打开,那蛇还在吐着信子,那样子似是兴奋,那一身蛇皮越发红的妖冶,那里面的蛊虫似乎也蠕动的更快了,苏心漓转身从医药箱内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小瓶子,将里面的药粉洒向了那条兴奋的蛊蛇,那蛊蛇向后缩了缩,苏心漓盯着它那双泛白的有些恐怖恶心的眼睛,见它慢慢的闭上,似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时候,它守护的雪莲也散发出了更加浓郁的香气,蛊蛇体内的蛊虫蠕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一直到苏心漓感觉它们似乎都快睡过去了,她顺势拿起医药箱内的银针,一只手拉过兰翊舒的手,用银针划过他的手指,血顺着兰翊舒的手指一点点滴落在了那条蛇张开的嘴巴,刚好落在它的舌上,已经又回到自己原来位置的秋慈见状,瞳孔骤然一缩,放在桌上的手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垂在了膝盖上,然后一点点慢慢的握紧,那双媚态横生的眼睛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紧张。 齐云齐磊见兰翊舒流血了,是一脸的紧张,他的手才被苏心漓松开,齐磊就上前处理了,文帝也是一脸的不乐意和心疼,苏心漓回头看了兰翊舒一眼,见齐磊已经替他处理伤口,松了口气,专心观察那条蛊蛇的变化,而兰翊舒则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这点小伤,他唯恐那条蛇发疯,极为戒备的守在了苏心漓的身前。 除了苏心漓还有秋慈两个当事人,一直潇洒恣意的六皇子颜宸玺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条蛇的变化,那神情,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在意。 ------题外话------ PS:前两天刚来沈阳朋友家,身体有点不舒服,一直打吊针,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第两百五十一章:颜宸玺出事 第两百五十一章: 兰翊舒的血滴下去后,那条似昏昏欲睡的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空气中,除了之前雪莲散发出的奇异香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夜风中飘散,似有若无,还有一股硫磺的气味,不过那气味比血腥味还淡,几乎被雪莲的香气还有血腥味给掩盖了,不过擅长药理的人却能闻出来,但是在场的多是皇宫贵族还有就是国外来的使臣,自然是没几个人能闻出那味道来。 苏心漓看向缸中的蛊蛇,神情专注,在此之前,应该说就算到了现在这一刻,她都说不肯定的,她并不确信,自己制的这药对蛊虫尤其是这经过千锤百炼的蛊蛇有没有作用,她之前只在那条小小的蛊虫上试验过,但是现在,她除了放手一搏,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颜宸玺身上的蛊毒并没有解,她曾经尝试过用兰翊舒的血,但是没有用,当时,她真的是心灰意冷,也极为的害怕,因为那一线生机也幻灭了,无计可施的感觉让她浑身都是冰凉的,既然颜宸玺那边,暂时找不到解决的法子,那就只有从下蛊的人身上着手了,而且虽然和秋慈接触的时间和次数并不是很多,但是苏心漓知道她并不是个好解决的角色,堪比跗骨之蛆,最要命的是,她有手段有本事,如果今晚的事情能如她所愿,那对付她的时候,她心中便能多几分把握和底气。 不仅仅苏心漓看着紧张,其余的人也是摒气凝神,顾南衣虽忌讳众人的议论,不过出于对苏心漓的关心,也走到了苏心漓的身旁护着,若是那蛊蛇胆敢上前,他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必是要护她周全的。 那蛊蛇的眼睛,一开始是有些泛黄的,在洒了苏心漓的药粉后,一点点慢慢浮现出的是橘色,最后变成了和它身上的蛇皮一样的,仿佛能滴出血来的红色,但是与此同时,它身上的蛇皮却褪去了原本妖娆的颜色,变成了透明色,就只有薄薄的一层,仿佛一戳就能破,因为它身体里面都是蛊虫,并且已经停止了蠕动,仿若在休息,就好像所有的蛊虫都拥堵在了一起,仿佛要撑破那薄薄的一层皮,因为之前的蛇皮是红色,兰翊舒滴的血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是现在,这蛇皮一旦褪去了红色,那些蛊虫也都是偏深色,很少有红色的,也因此,兰翊舒的血液就变的惹眼起来,完全可以用肉眼看到,顺着那些似被催眠的蛊虫,一点点往下滑落。 苏心漓就站在距离那礼缸很近的位置,在明亮的灯下,苏心漓觉得自己仿佛都可以看到那些蛊虫的眼睛,过了约莫有半刻钟的时间,那条蛊蛇和里面的蛊虫似乎都不会动了,尤其是那些蛊虫,因为大殿内是在安静,听力极为敏锐的兰翊舒感觉到那些蛊虫和蛊蛇的气息都弱了,他轻轻的拨了拨苏心漓的手指,苏心漓回头看向他,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紧绷着的脸也露出了笑容。 苏心漓抽出自己被兰翊舒握住的手,走到文帝和太后跟前,有些歉疚道:“皇上,太后娘娘,蛊蛇阴毒,便是用微臣的法子取出,可能会对寿礼造成损害,如此——”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文帝和太后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笑意,这人参和雪莲再怎么珍贵,又怎么能及的上天子皇家的威严还有琉璃的国威,文帝摆了摆手,太后则点了点头,“圣女只要求你将东西取出,一切你拿主意便是。” 苏心漓重重道了声是,扭头看向已经略有急色的秋慈,轻挑眉梢,微微一笑,她招了招手,很快有几个侍卫走到她跟前,“准备捕蛇的网,油和火!” 苏心漓刚下了命令,那些个侍卫还有几个太监就各自去取东西了,秋慈的面色变的分外难看,看向苏心漓的眼神除了愤怒戒备,还有惊疑,蛊虫不但极难培育,而且多数惧火,并非无所不能,无往不利,不然的话,南夏到现在也不会甘心屈居琉璃大金之下,住在那样常年潮湿的环境中,但是这条蛊蛇内的蛊虫多为精心栽培,很多并不惧火,但那是在它们清醒战斗力高的时候,像现在这种状况,它们根本就无力反抗,一旦用火,必死无疑。她是存心刁难苏心漓不假,她也确实有借着这些蛊虫除掉苏心漓的想法,毕竟这是苏心漓自找的,但是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 “苏丞相,你这是何意?” 苏心漓笑着与秋慈愤怒担忧的目光相对,“如圣女所愿啊。” 苏心漓眨巴着眼睛,那天真无辜的模样,落在秋慈的眼里,怎么看都像是赤裸裸的挑衅,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不是圣女要我将人参和雪莲从蛇口中取出的吗?”苏心漓说着,指了指那雕镂着复杂又奇怪图纹的石缸,“这是圣女呈给太后的寿礼,礼物既已送出,圣女难道是想要回去吗?” 秋慈现在倒是想改口将东西要回来,虽然南夏多珍贵药材,但是这已有数百年,几乎成了人形的人参还有那能对人的神经产生影响,继而让人产生幻觉的雪莲还是极为难得的,若是用这几样东西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那还好说,算是物超所值,但是现在,秋慈看着苏心漓那自信笃笃有条不紊的模样,心里有些犹豫了,人参和雪莲虽然难得,不过那蛊蛇,可是她花了八年的时间培养的,之前驯服她还花了两年,八年来,她每日用人血喂养的蛊虫喂食,蛇的内脏早就被蛊虫吞噬,到现在,它体内的蛊虫几乎让它无所不能,只一点,它和它身体内的那些小虫儿似特别喜欢雪莲的味道,极容易沉醉,为了克服一点,她一直让它们与这雪莲呆在一起。 若是今日,它们真被苏心漓给毁了,十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秋慈如何能舍得,想到那样的结果,秋慈都觉得心在隐隐作痛,不过现在这状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是南夏的圣女,现在又有其他诸国的使臣在,她如出尔反尔,必定会为人轻视,而且回到南夏的话,也会被其他人诟病,所以现在根本就是退无可退了。 “当然不是。” 苏心漓勾唇,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将捕蛇的网还有火油都取来了,苏心漓才准备从他们的手中接过捕蛇的网,兰翊舒和顾南衣二人同时抢了先,顾南衣在看到兰翊舒伸出去的手时,有些愣住了,犹豫了片刻后,他缩回了手,兰翊舒用眼角瞟了顾南衣一眼,五指也一点点慢慢的并拢,他看了眼齐云,齐云很快会意,以最快的速度从那侍卫手中夺过网,嬉笑着道:“这样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就转过身,走到那缸前,就想要将那蛇捕进了网里,他的动作极为的利落,看不出半点的害怕,旁人自是在心里为他的勇气和胆量感到敬佩,就在齐云手中拿着的网快要碰触到蛇头的时候,那蛊蛇仿若意识到危险了一般躲开了,齐云又尝试了好几回,不过都没能将那蛊蛇捕进网里,相反的,那条原本昏昏欲睡的蛇在似漫不经心的和齐云激战了几个回合后,似乎变的清醒了许多,那双眼睛正一点点慢慢恢复正常的颜色,秋慈见状,自然是喜不自禁,而苏心漓和文帝等人自然是不想看到这样的状况的,苏心漓淡然的神色都严谨认真了不少,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没等她将里面的人参和雪莲取出来,估计那条蛊蛇就要恢复清醒了。 兰翊舒见苏心漓那样,心里头也有些着急,他看向齐云,直接冷声命令道:“直接取里面的东西。” 齐云道了声是,就要将自己手中的捕网扔了,然后去取里面人参和雪莲,手伸到一半,被苏心漓制止了,苏心漓摆了摆手,很快就有手上拿着火和油的侍卫走上前来,“对着它泼!” 苏心漓话音刚落,就有人将容易造成大火的酒和油齐齐泼向了蛊蛇,苏心漓快速从一个侍卫手中取出了火把,不过她并没有靠近,而是将火把直接扔向了还是有些晕沉沉的蛊蛇。 “苏心漓,你这是做什么?” 苏心漓并没有搭理有些气急败坏的秋慈,她看了身旁的其他几个侍卫一眼,那些个人都明白过来,将手中的火全部朝着那蛊蛇扔了过去,很快,那蛊蛇身上就被点着了,但是出乎众人预料之外的是,就算那蛊蛇身上有了易燃的酒和油,还有许多火把的火焰,但是那火光依旧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得上很小,就像是刚着火的木头,燃烧的很慢,而且那蛇还是木木的,对这样的痛苦,似乎根本就感知不到,这样的结果,也是让苏心漓吃了一惊,不过她随即恢复了淡然,南夏的蛊虫蛊蛇并非万能,不然的话,也不会一直偏安一隅,多数的虫子向来是怕火的,这是天性,不过以秋慈现在在南夏的地位,她拿出手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如一般人那样,所以不论这蛇还是那些蛊虫,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某种程度上克服了天性,但是并没有完全战胜,所以才会如此。 秋慈怒气冲冲,就想要上前扑火,她随身的那些个侍女自然跟着,不过秋慈还没冲上前呢,就被那些个侍卫还有齐云齐磊等人拦住了,两方对峙,蛊蛇身上的火苗虽然并不怎么旺盛,但一直都在燃烧,而那些厉害的蛊虫就好像已经死去了一般,就算是火燃烧到它们身上的时候,它们也都还在闭眼躺着,没有任何的反应,一直到那火将它们燃烧成灰烬,秋慈看着,急的眼睛都快喷火了,苏心漓见她这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她心知,自己这有些误打误撞的法子其实是对了,而且秋慈这样的反应,让她还肯定了一点,那就是那条蛊蛇,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很在意的东西,既然是宝贝,为什么还要拿出来冒险呢?活该! 大殿内,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秋慈和苏心漓的身上,主位上的太后看向秋慈,雍容的脸,眉头拧起,不过秋慈满心满眼就只有她的宝贝和苏心漓,根本就没有察觉,依旧‘肆无忌惮’的与苏心漓对峙,太后潜心礼佛多年,一直都觉得南夏的巫蛊是邪术,而且从上次见到秋慈后,她心里就很不喜欢这番邦的女子,那双眼睛,太过的妖媚勾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尤其是今晚,她那直勾勾的眼神就一直没从兰翊舒的身上移开过。虽然太后对苏心漓有所忌惮,但那是出于某种隐忧,但是对苏心漓这个人,她是喜欢的,而且苏心漓和兰翊舒在一起,她就不会和皇室的子孙有牵扯和往来,在太后眼里,兰翊舒俨然就是苏心漓的夫君,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但是在太后眼里,兰翊舒就是不该如此做的,之前怀安郡主多少都和皇室扯上关系呢,太后都觉得她这是活该,对长公主都不同情,对秋慈的态度,那就更不要说了。 太后拿起桌上的酒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酒壶里面还有水,摔在地上的时候,完好的茶杯变成了一地的碎片,里面的酒水四溅,那声音并不是很响,不过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秋慈,也愣住了,她回头看向太后,只看到太后眉眼清冷,说不出的严肃。 “圣女这是何意?”太后冰冷的声音满是质问,神情也严肃的很。 秋慈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诚惶诚恐的,低着身子,躬身道:“是——” 她想要解释,不过太后却不给她任何机会,她不悦的摆了摆手,“哀家不想听你解释那么多,哀家只问你,这是不是你给哀家的寿礼?” 秋慈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是,但是——” “是就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借口,礼物既已送出,便不再是你的东西了,圣女这是想反悔吗?我们琉璃对南夏处处照拂,不过是区区一件贺礼,你们都送不起吗?你们根本就无心给哀家送东西,还是说你们送这东西就是给哀家找晦气的?” 太后的话说的极快,而且也狠,口气更是凌厉的很,秋慈低着头,根本就找不到插话的缝隙,纵然她心里有千百般的说辞,但是太后根本就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 “南夏多年承蒙琉璃的关照,岂敢?” “我谅你也不敢,既然你已经将东西送给哀家了,那就与你无关了,难道哀家还没有让人处置自己东西的权利吗?” 秋慈弱弱的道了声是,再不敢说一句话,安静的大殿,那火与蛇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极为的清晰,在秋慈听来,是说不出的刺耳,她的双手一点点慢慢的握成了拳头,面纱下的那张脸,也并不怎么好看,她觉得太后是存心刁难,而这样的刁难,让她越发的坚定想要和大金合作,让琉璃覆灭的念头,此刻的她除了想要苏心漓的命,更想将在场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 太后并没有马上让她起身,她身边的那些侍女也是恭恭敬敬的站着,轩辕律才站起来,正准备替秋慈求情,都还没开口呢,文帝就已经抢先了,“怎么?大皇子可是对我母后有意见?” 文帝的口气也严厉的很,轩辕律一愣,勾唇一笑,那样子倒是自然的很,答了没有二字便又坐下了。 那蛊蛇虽然身体内都是蛊虫,但是并不粗,差不多只有成人男子两个拇指那么粗,那放着人参和雪莲的石缸比苏心漓还高,之前,众人原以为那蛇是很长的,但是事实并不如此,它不足五十公分,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原本,虫蛇之类的东西烤焦后,散发出的是浓浓的香味,但是这个却不,空气中散发着是浓浓的恶臭味,就好像死尸腐烂的那种味道,除此之外,还有清晰可闻的血腥味,在场的人,无不掩住口鼻,眉头也是拧着的,脸色也不好看,在看向秋慈的时候,目光都有些迥异。 一直到蛊蛇差不多都燃烧成了灰烬,太后才开口让秋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秋慈起身,就算脸上蒙着面纱,在灯下,依稀还是可以看到她的脸色是发白的,浑身也有些发软,一脸心痛的模样,倒是一丁点没让苏心漓觉得失望,她缓缓的太后看向太后,柔声道:“太后,我的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若只是人参和雪莲便也就算了,但是那蛊蛇倾注了她十年的心力,如此结果,她哪里还能在这个地方继续与其他人谈笑风生,以她小国之尊,必定会沦为笑柄,成为苏心漓的陪衬,既如此,她又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 太后扫了秋慈一眼,见她的样子确实很不对劲,不过她心中并不疼惜,只觉得她是咎由自取,不过她也是心慈之人,并没有刁难,只摆了摆手,“既如此,圣女就早些回去休息吧,你们好生照顾自家主子。”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秋慈身边的几个侍女说的。常言道,来者是客,若是往常,或者换成其他使臣,太后为了两国的邦交,必定会让身边的人亲自送秋慈回去,并且会叫御医诊治,但是她都没有,在场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太后对秋慈的不喜。 太后的话刚说完,秋慈身边的侍女就上前扶住了她,秋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要她扶,她回过头,她的小蛇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黑黑的灰,飘散在空气中,人参和雪莲上面虽然蒙上了一层灰色,不过并没有太大的损坏,秋慈看了,心中又是一痛,还极为的不甘,尤其在扫到兰翊舒和苏心漓还站在一起,就算是以她恶毒的眼光,两个人看起来还是极为般配的时候,她更是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她紧咬着唇,目光凝视了那一团灰,良久,收回了视线,她扫了苏心漓一眼,她自是一脸的得意,她的眼角在扫向其他人的时候,瞥到了一脸兴味的颜宸玺,她蒙着面纱的脸,微抿着的唇角忽而勾出了极为阴冷诡异的弧度。 苏心漓,你毁了我十年心血,让我在众人面前如此的丢脸难堪,我岂会让你好过? 秋慈离开后,火还在烧,因为火势不大,若是手上戴了东西的话,并不会对人造成灼伤,苏心漓在火还在烧的时候,就让人将里面的雪莲和人参都取出来了,当人参被取出来的那一瞬,自然是有不少人惊叹,那人参圆头,下面有四个分叉,看起来就和个小娃娃似的,和人形极为相似,要说有上百年,一点也不夸张,至于那雪莲,长的倒和一般的雪莲无甚差别,不过之前在场的许多人都被它所惑,自是不敢小觑,想到它的作用,个个都觉得是极好的东西。 “微臣幸不辱命。” 苏心漓上前,将东西一并呈了上去,太后冷峻的脸色在看到那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人参和雪莲虽然珍贵,不过她最高兴的还是苏心漓让琉璃在各国面前长脸了。 “上等的人参雪莲,皇宫中有的是,而且哀家之前就说过了,这是南夏的圣物,并不会要,也不知道那蛇是什么东西,竟如此怪异。” 太后这话,已经不是不给身为圣女的秋慈的面子了,而是不给整个南夏面子了,不过她现在这样的态度,其他人也不能说她是倚强凌弱,毕竟是秋慈先挑事的,太后的话刚说完,文帝摆了摆手,毫不客气道:“扔了!” 苏心漓听说要扔了这东西,心咯噔一下,这可都是好东西,尤其是这雪莲,苏心漓脑海快速转了转,心里很快就冒出了它的妙用,她躬身上前,抬头看向文帝和太后道:“太后既不喜欢,不若就将这两样东西赏赐给微臣吧。” “漓儿!”云氏不满的叫了声,她和太后一样,都觉得那蛊蛇太邪乎,和这么邪乎的东西一直呆在一起的人参和雪莲,哪里会是什么好东西,自然是要避之不及的。 “这两样都是极为难得之物,若是扔了,岂不可惜!” 太后虽然也担心苏心漓,不过见她一副笃定淡然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眼睛更是坦然的很,点了点头,“既然漓儿喜欢,便赏给你罢。” “微臣多谢太后!” 苏心漓笑着道谢,秋慈献礼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苏心漓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太后命人将大殿收拾了一番,不过经历了这么几件事,众人再没有了之前赏宝的闲情逸致,空气中那蛊蛇的味道一时根本就散不开,就这种刺鼻的味道,让人下意识的回想它的模样,也因此,大家根本就没有用膳的心情。余下的时间,多是大家对苏心漓的夸赞和奉承,太后开了头后,差不多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秋慈离开差不多约半个小时,宴会差不多就结束了,苏心漓自是算满载而归,太后留她在宫中,被她婉言拒绝了,宴会才结束,云氏就走到了苏心漓跟前,自是少不得一番念叨,到最后几乎是被程鹏强行拽回去了,程子风等人自然是跟着的,苏心漓是和兰翊舒顾南衣还有跟着顾南衣的沈梦君一道离开重华殿的,因为有沈梦君,一路倒也热闹,一直到城门才分道扬镳,顾南衣和沈梦君是先离开的。 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才上马车没多久,马车忽然被人拦住了,苏心漓掀开帘子,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她一脸的急色,看向苏心漓和兰翊舒,许是因为一路跑来,脸上都是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六——六皇子出——出事了!” ------题外话------ PS:亲爱的童鞋们,节日快乐 第两百五十二章:毒发 第两百五十二章: 苏心漓闻言,看着芷兰姑姑着急担忧的模样,心咯噔一下,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兰翊舒的手覆在了她瞬间变的冰凉僵硬的手上,她的眼睛眨了眨,睫毛轻颤,兰翊舒的一只手牢牢的握住了苏心漓的手,另外一只手就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兰翊舒先下的马车,将苏心漓一同抱下了马车,他看向芷兰,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带我去见六皇子。” 一路上,兰翊舒都牵着苏心漓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兰翊舒的面色倒是淡定从容的很,苏心漓却着急的很,脸色也不好,再没有之前赢了秋慈的那种意气风发,她的心悬在半空,完全是忐忑不安的,两个人走的都极快,直奔宸安殿了。 太后的寿宴结束后,颜宸玺和兰翊舒还有苏心漓一样都回去了,颜宸玺现在脚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自然是回宸安殿的,他还没回到宸安殿呢,突然就晕倒了,而且还发高烧,一直呕血不止,当时贤妃娘娘就在他的身边,一见到他这模样,一下就慌了,她一方面让人立马去请御医,然后又让芷兰前来通知苏心漓和兰翊舒。 就算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一路加快了速度,而且城门距离皇宫的那一段,他们还是骑马的,但因为宸安殿位置比较偏僻,苏心漓和兰翊舒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了。 颜宸玺喜静,也不喜欢约束,宸安殿伺候的下人并不是很多,苏心漓到的时候,就看到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忙进忙出的,苏心漓才到了颜宸玺的卧室外,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柱子上,着急担忧的帕子都快拧成一团的贤妃娘娘,苏心漓上前,一看她这模样,心头不由的一紧。 兰翊舒在看到贤妃的背影时,顿住了脚步,等苏心漓意识到兰翊舒停下脚步的时候,兰翊舒已经牵着她的手,继续上前,一直到贤妃的身边,兰翊舒才松开握住苏心漓的手,看了贤妃一眼,“贤妃。” 苏心漓也朝着贤妃福了福身,“贤妃娘娘。” 贤妃的目光一直落在颜宸玺所在的寝宫,现在大家因为颜宸玺的事情都已经手忙脚乱,根本就无瑕顾及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到来,所以并没有人通报,贤妃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苏心漓和兰翊舒,这才稍稍回过神来,“你们来了,宸儿还在里面呢。” 她抿着唇,叹了口气,声音虚弱,脸色也不好看,苍白的很。 苏心漓看着贤妃虚弱的模样,开口想要安慰几句,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曾经也是母亲,这种伤痛,她曾经也经历过,再加上是颜宸玺出事,苏心漓心里乱糟糟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任何的言语在此刻都极为的苍白,苏心漓心里自然是知道这么一回事的,但是她看着贤妃这样实在是不忍心不放心,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紊乱的心,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贤妃继续开口道:“御医也都在里面呢,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贤妃的声音,因为担忧和紧张都是发颤的,苏心漓握住贤妃的手,动了动唇,刚好有两个宫女从里面出来,苏心漓的眼角刚好瞥到她们手上端着的盘,那里面的水,是红色的,被血迹染成的红色,苏心漓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她的手,一下比贤妃还要凉。 之前,苏心漓原本还想向贤妃询问里面的状况,不过现在看来,贤妃估计也不是很了解很清楚,苏心漓拍了拍贤妃的手,用同样怎么都掩饰不住发颤的声音道:“娘娘,六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话才说完,里面忽然传来了颜宸玺痛苦的惨叫声,她吓了一跳,一下就松开了贤妃的手,“娘娘,漓儿刚好也会些医术,兴许——”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呢,手再次被贤妃握住,贤妃看着她,顿时恍然大悟,才想起之前颜宸玺的病一直都是苏心漓医治的,她看向苏心漓,目光满是恳切和哀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我——” 苏心漓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拼尽全力。” 苏心漓说完,看了兰翊舒一眼,松开贤妃的手直奔颜宸玺的寝殿,她跑的很快,呼吸也有些急,双手更是一层的冷汗,那颗心,更是七上八下,除了担忧和害怕,还有愧疚和无措。 苏心漓刚进寝殿,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刺鼻的很,就从门口到颜宸玺寝殿的这一段,就不停的有宫女端着被血染红的水盘出去,苏心漓看的是触目惊心,苏心漓才进去,就看到一群御医围在颜宸玺的床前,那愁眉不展的样子分明就是束手无策,他们一看到苏心漓,先是一惊,然后就像看到救星似的一喜。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苏心漓才一走到床边,立马就有人让开了位置,苏心漓在床边坐下,马上就有人告诉他颜宸玺的情况,但是都说根本就查不出缘由,苏心漓才一坐下,床上的颜宸玺又呕了口血,苏心漓的身边,有一个宫女,就跪在床边给他擦血了,苏心漓快速从她的手中夺过手帕,当着众位御医的面替颜宸玺擦血,“你们都退后。” 这些人挤在这里,除了让颜宸玺更加难受,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的好处。 颜宸玺就只有嘴巴在呕血,但是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满脸,还有身上,全部都被血迹染红了,因为之前流血太多,他沾满了血迹的脸,都是发白的,苏心漓碰触到他的手,冰凉的温度没有一丝热度,而且僵硬,现在已经开春了,天气转暖了许多,寝宫内点了暖炉,屋子里的人热的身上都流汗了,不过颜宸玺的身上愣是一点热气都没有,血还在流,怎么都止不住,吓得苏心漓心都在发颤,也难怪那些御医如此的紧张不安。 苏心漓将被血打湿的手帕随手一扔,拉起颜宸玺的手就开始诊脉,她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渐渐变的越发难看起来,整个人好像怔住似的,其余的那些御医见了,更是吓得心尖都在打颤,要是颜宸玺出了什么事的话,对苏心漓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他们却可能因此丢了身家性命。 兰翊舒也走了过来,他的手搭在苏心漓的肩上,苏心漓回过身,抬头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在灯光下水雾弥漫的,那里面有愧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和害怕,那是其他人可以读懂但是却怎么都不会明白的情绪。 “颜宸玺。” 苏心漓这时候也没有顾忌那么多,直接叫了颜宸玺的名字,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更红了,而且还有很浓的鼻音。 颜宸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并不奇怪,毕竟吐了那么多的血,有谁可能还有好气色的?而且他的样子看起来也极为的痛苦,眉头紧蹙着,就和小山堆似的,他口中的鲜血就和喷泉似的,一直向外涌,根本就没有停,苏心漓看着,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好像被人吊着似的,除了不安还是不安。 “丞——丞相大人,六—六皇子——这是怎么了?” 前来的御医在一番推诿后,还是推选了个人选出来,上前询问苏心漓。 苏心漓扭过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宫女道:“将之前的人参取来。” 苏心漓话刚说完,马上就有御医主动请缨,将人参清理干净了送来。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就在颜宸玺的床边守着,看着他蹙眉,听着他痛苦呻吟,眼睁睁的看着他难受,所有的人都无能为力,是的,无能为力,苏心漓本想用银针止血,但是她深知,这样突如其来的呕血是为何,所以她根本就不敢轻易施针,若是一步错,她担心自己会害死颜宸玺,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和后果,所以她只能看着,用一种愧疚又懊恼后悔的心态看着颜宸玺难受痛苦。 她和兰翊舒二人似乎都在静静等待,过了又一会,颜宸玺又停止了呕血,这情况,就和之前颜宸玺突然昏迷呕血一样的突然,有宫女替颜宸玺脸上和身上的血都擦干净了,然后替他换了身衣裳,他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到吓人,就连手指的指甲都是苍白的,没有血色,他昏睡着,呼出的气息微弱到几不可闻,和晚上在寿宴上才见到的那个活蹦乱跳,潇洒恣意的颜宸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颜宸玺的口中,含着的是苏心漓之前让人清理干净的人参。 颜宸玺呕血痛苦的时候,苏心漓是坐在床边,兰翊舒则一直从旁看着,他的一只手一直都放在苏心漓的肩上没有拿下来,然后视线一直在苦苦挣扎的颜宸玺身上,没有移开,苏心漓明显能感觉到兰翊舒的压抑,还有他感同身受的痛苦,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他的兄弟,这天下间,他最亲近的人,但是现在,他却命悬一线,岌岌可危,兰翊舒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他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不害怕?苏心漓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宸儿他怎么了?” 颜宸玺的状况才稳定没多久,文帝就来了,贤妃跟在他的身后,他已经换下了太后寿宴时的衣裳,寻常的打扮,不过面色却充满了担忧,走路的时候,步子又急又快,苏心漓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反应过来有脚步声了,他就已经走到了床边,他低着身子,在看到床上的颜宸玺时,眉头一拧,面色就变了,然后看向身后的一排御医,厉声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帝对颜宸玺这个儿子,自然是喜欢的,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当然是担忧的,而且他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也因此,他质问的声音,自然是不小的,那些御医见文帝龙颜大怒,顿时害怕的跪在地上请罪,但是和之前一样,根本就没有人能解释的清楚这个中的缘由,寝宫内,因为他们诚惶诚恐的请罪和贤妃的求情,安静的宫殿忽然变的喧闹起来。 “你若是想仗天子之位动怒发威,找别的地方,不要吵着宸玺,你是嫌他不够难受吗?” 兰翊舒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这种直指文帝的质问,而且还是当着众多的御医还有宫女的面,无疑是在文帝的脸上狠狠的给了一巴掌,之前文帝和兰翊舒在一起,自然是不会让这些人在场的,就连贤妃也不例外,所以兰翊舒的话才说完,其他人都有些傻眼了,心惊胆战的他们大气也不敢出,原本就忧心忡忡的文帝自然是恼火万分,怒瞪着一脸不满的兰翊舒,“你在说什么?” 苏心漓一听文帝这口气,再看这场面,顿时就觉得不妙,她用力的扯了扯兰翊舒的手,想要他低头认错,但是兰翊舒根本就不为所动,无动于衷,苏心漓松开兰翊舒的手,走到文帝跟前,直接就跪下了,“皇上恕罪,兰翊舒他并非有意冒犯圣颜。” 文帝气呼呼的冷哼了一声,“并非有意,朕看他就是目中无人!” 苏心漓垂下脑袋,她现在一颗心都是乱的,愧疚,后悔,懊恼,这些清晰几乎让她捉狂,但是现在为了兰翊舒,她只有解释,给文帝台阶下,她猜想文帝应该是不会因此就治兰翊舒的罪的,他未必舍得,但是这其中那一二成的不稳定依旧让她不敢懈怠,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深不可测。 “皇上您也知道,兰翊舒与六皇子二人的感情素来要好,兰翊舒自小就是一个人,没有兄弟,他经常和我说,与六皇子就像兄弟一般,六皇子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他对他的担忧绝对不会逊色于一个人,他是因为担心六皇子,为六皇子的病情着急才会口不择言的,还请皇上看在兰翊舒一片诚心的份上不要怪罪他。”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在文帝身旁站着的贤妃也开口替兰翊舒求情道:“皇上,苏丞相所言极是,宸玺刚回来的时候,经常与我提及兰公子,说她是重情重义之人,他自小不在宫中长大,与兰翊舒最是投缘,感情比亲兄弟还甚,兰公子会出言不逊,也是因为关心心切,皇上仁慈,就不要与之计较了。” 贤妃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苏心漓虽然没有落泪,不过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眶和鼻子都是红红的,而且说话的时候鼻音也很重。 文帝看了兰翊舒一眼,他的样子依旧是桀骜不驯的,一副不肯低头的模样,文帝想到苏心漓说的话,不由心软,他是那样告诉苏心漓的吗?没有父母兄弟,自幼便是一个人吗?他确实不怎么喜欢和人结交,与宸玺的关系最好,想到这些,心软的文帝又不由的愧疚起来,觉得是自己愧对了兰翊舒,不过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文帝自然是不可能向兰翊舒服软认错的,他冷哼了一声,看了眼地上一排的御医,“你们都给朕出来!” 文帝说完,转身气呼呼的就出去了,而地上那些已经被吓得腿脚发软的御医也战战兢兢的跟了出去,他们一出去,兰翊舒和贤妃就将地上跪着的苏心漓拉了起来,贤妃向苏心漓询问了许多颜宸玺的状况,苏心漓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作答。 “娘娘放心,宸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兰翊舒说完,拍了拍苏心漓的手,“我有事要处理,你先行回府。” 苏心漓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兰翊舒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了,他出去的时候,刚好听到文帝训斥那些御医,兰翊舒在夜色中道:“此事与那些御医无关,皇上就不要怪罪他们了!” 苏心漓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兰翊舒大声的说这句话,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兰翊舒已经转身离去了,她看着兰翊舒在黑夜中消失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的那根弦绷的更紧了,头疼的要命,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还有泛滥着的悲伤懊恼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让人崩溃。 第两百五十三章:做错事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 兰翊舒这一离开,文帝心头越加的恼火,不过却没了训斥那些大臣的心情,他走到苏心漓身边,用极为严肃的口气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贤妃也走了过来,文帝气呼呼的冷哼了一声,“你不是精通医术吗?御医和你都束手无策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文帝的口气并不怎么好,但是满满的都是对兰翊舒的关心,比起文帝的担忧生气,贤妃的面色则要难看许多,气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玺儿这可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精神都是有些恍惚的,不过很快,她又回过了神来,用一种极为焦灼的眼神盯着苏心漓,忧心忡忡道:“这大半夜的,兰公子这是要去找谁啊?漓儿,你去看看,可别出什么事了。” 贤妃的声音很紧,也是发颤的,苏心漓就站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呆呆的站着,她现在脑袋是疼的,那里面就好像有一根神经紧绷着似的,让她脑袋生疼,文帝和贤妃两个人说了什么,她根本就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因为这件事情,似乎根本就解释不清。 文帝见苏心漓就一直垂着脑袋,就好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情绪极为低落,在苏心漓还没入朝为官之前一直到现在,他是第一次瞧见苏心漓这个样子,一直以来,她都是自信满满,淡定从容的,一副天塌下来也和她无关的架势,而且刚刚,她还是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在众人面前独占鳌头,那样的风采,饶是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苏心漓一下变成这样子,文帝根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和兰翊舒相处的时候,他避开了别人,却从不避讳苏心漓,所以要说苏心漓是因为担心他怪罪兰翊舒才会如此,定然是不可能的,也正因为如此,苏心漓这个样子,他反倒有些无措了。原先,他因为担心兰翊舒还准备询问清楚状况的,但是现在,看着苏心漓这样子,他根本就不知如何质问。 文帝看了贤妃一眼,贤妃也发现了苏心漓的异常,看向文帝,那双楚楚的眼睛,已经含上了泪花,越发的可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文帝四下瞧了一眼,挥了挥手,让那些御医现行退下了,那些御医原本都以为自己要掉脑袋了,就算脑袋不搬家,估计也是活罪难逃,没想到文帝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走了,溜得比兔子还快,不过离开的时候都极为的小心翼翼,唯恐发出丁点的动静就会让文帝反悔。 过了好一会,苏心漓才缓缓的抬起了头,夜光下,她的脸色极为的苍白,一双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眼睛里面含着泪花,却没有落下,极为的倔强,那样精致的五官,配上如此倔强的模样,越发的惹人怜爱。 苏心漓紧咬着唇看向文帝,然后又扫了眼贤妃,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文帝身上,“皇上娘娘放心,六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极为的肯定,文帝并非傻子,相反,为帝十多年,他十分的精明,他原先就觉得兰翊舒说的那话有些不对劲,好像这其中有什么事情似的,而现在,对于自己的这点猜测,他越加的肯定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之前的质问相比,此刻的文帝越发的威严,苏心漓垂下了脑袋,“皇上,娘娘,微臣身子有些不适,想回去休息。” 文帝哪里愿意放她回去,正准备追根究底的问清楚,被一旁的贤妃拦住了,文帝看了眼苏心漓那张苍白如纸一般的脸,再看她红红的眼睛,想哭却极力压抑的模样,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不安还有懊恼,甚至透着股绝望,文帝的心,一下就软了,尤其是想到之前苏心漓的时候,他更觉得此刻的苏心漓心情必定极为难受,不然的话,不至于如此。 “恩,你早些回去休息的。” 文帝见苏心漓的样子不对劲,到底不是那么放心,吩咐身边的李海福,让他送苏心漓到宫门口,然后找个人将苏心漓送回到苏府。 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因为时辰很晚了,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可以清晰的听到车辙的声音,不过因为是太后大寿,街道两边依旧是张灯结彩的,极为的喜庆,和夜里的清冷安静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苏心漓就一个人坐在马车上,下了马车后,下人们和她说了什么,她也听不太到,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流朱见她这样子,忙迎了上去,“小姐,顾公子在院子等着您呢。” 顾南衣离开皇宫后,被沈梦君缠着,送她回去了,他原本是准备回顾府的,不过心里头觉得不安的很,他想了想,还是先来苏府了,不过苏心漓还是没回来,他都还没回去了,就知道了六皇子不适的消息,顾南衣又折回来了,一直到现在,因为时辰比较晚,他觉得惊扰了府里其他的下人不太好,所以就一直在苏心漓的院子呆着,流朱看到苏心漓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差不多也看到了她了,他老远就看到苏心漓像个没了魂的人似的,而且兰翊舒还不在,顿时就觉得是发生什么事了,立马就跑出来了。 “去给你家小姐准备倒杯茶。” 顾南衣吩咐了流朱一声,流朱点了点头,松开了苏心漓的手,转身就回屋给苏心漓倒茶去了,而顾南衣则扶着苏心漓进了屋,苏心漓也没有拒绝,跟着顾南衣一同进了屋。 从知道颜宸玺呕血到现在,苏心漓的心就一直悬到嗓子眼的,紧的很,她一直也没有喝水,到现在确实有些口干舌燥的,她一口气就将茶水喝完了,整个人的情绪稍稍回府了一些,人也缓过神来了不少。 “兰翊舒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顾南衣盯着苏心漓,“我听说六皇子身子忽感不适,兰翊舒是不是在宫中陪他了?” 顾南衣直觉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顾南衣看着苏心漓那样,给流朱使了个眼色,流朱会意,给苏心漓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流朱离开后,顾南衣拿着苏心漓喝了水的杯子,又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的手上,苏心漓有些讶异,顾南衣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六皇子的事情,她对着顾南衣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道:“没什么大事。” 顾南衣闻言,面色忽然变的有些严肃起来,他盯着苏心漓的眼睛,继续道:“漓儿,对我,你也不愿意说实话了吗?” 苏心漓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一愣,“顾大哥!”她抿着嘴唇,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二人,自小就认识,虽然中间隔了近十年的时间没见,但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过的幸福,我想要守护你,希望你一直都能开开心心的,我知道,我做事,有些时候太过心慈手软,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你陌生,但是漓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对我,可以畅所欲言,这一点,也变成奢求了吗?” 苏心漓看着顾南衣难受的模样,心头不由的一紧,酸酸的难受,一直都强忍着努力克制住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顾南衣见苏心漓这样,越发肯定是有事了,不过也更加无措了,因为一直以来,苏心漓都是极为坚强的,若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至于会如此。 苏心漓哭着吸了吸鼻子,用哽咽着的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道:“顾大哥,不是这样的。” 她摇了摇头,沈梦君很适合顾南衣,她是真的希望顾南衣能把握得住这份幸福,她是真的不希望在因为自己的事情再去打扰顾南衣的平静和幸福了,但是她这样刻意的躲避,让顾大哥心中越发的不安,她想要的似乎并不是自己这样,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又觉得是自己自私。 苏心漓的眼泪掉的更凶,顾南衣看着更着急担心,他拿出随身拿着的帕子,用有些笨拙但却温柔到了极致的动作替苏心漓擦眼泪,“那是怎样的?漓儿,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你这个样子,顾大哥心中看着难受。” 此刻的苏心漓,在顾南衣看来,完完全全就是个被照顾呵护的小孩,顾南衣看着,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似的。 苏心漓再次深深的吸了吸鼻子,伸手擦掉眼泪,然后握住了顾南衣的手,用一种仿若小孩做错了的事情的口气道:“顾大哥,我好像做错事了。” 顾南衣都还没问是什么事呢,苏心漓又继续道:“是我太自以为是,顾大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六皇子现在根本就不会在床上躺着,都是因为我。” 第两百五十四章: 第两百五十四章: 顾南衣一听,顿时有些发懵,见苏心漓还一直不停的掉眼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握住苏心漓的手,将她的手放在桌面上,轻轻的拍了拍,“你不要激动,慢慢说清楚。” 顾南衣的声音很轻,而且极为的温柔,他就那样看向苏心漓,目光同样的温柔,满是关切,而且干净平静,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苏心漓擦了擦眼泪,此刻的她,依旧心乱如麻,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这件事情,她谁也不想说,谁也不想告诉,但是此刻,在兰翊舒不在身边的时候,她真觉得,自己要是不找个人说说的话,真的会捉狂爆炸,承受不住的,虽然她不愿意再打扰顾南衣的生活,但是就目前而言,他无疑是自己最好的倾诉对象。 “六皇子他中了蛊毒。” 苏心漓的大脑极为的混乱,她根本就理不清楚那紊乱到了极致的情绪,她想和之前那样,将整件事情有条有理的说清楚,但是她发觉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开口,就承揽了所有的责任。 顾南衣没有抢话,也没有打断苏心漓,只是用一种饱含鼓励的眼神看向她,苏心漓的眼泪依旧没有止住,但是比起之前的泛滥要好上许多,情绪也平静了一些,然后将颜宸玺如何中蛊,下蛊之人是谁,还有她的目的,用一种完全没有逻辑的方式告诉了顾南衣,因为苏心漓说话并不是很有条理,顾南衣一开始并不明白,不过还是很快理清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有关兰翊舒的身世,还有兰翊舒与颜宸玺之间的真实关系,苏心漓还是有选择性的没说,她只告诉顾南衣,兰翊舒与颜宸玺的关系极好,两人情同手足,并且兰翊舒说过,颜宸玺就如他的亲兄弟一般。 苏心漓听着自己哽咽着的声音,满是惊惧和不安,越加深刻的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兰翊舒对自己,竟已经重要至此了,之前她还觉得在定国公府和兰翊舒之间,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但是现在,她发觉,自己根本就不能。 “顾大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强出头让南夏的圣女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她就不会这时候催动蛊毒,让颜宸玺那么难受,顾大哥,我心里真的难受极了。” 苏心漓用力的抚着自己的胸口,用力的深呼吸,大口的喘着气,她觉得自己难受的已经喘不过气,不能呼吸了,她的手摁在胸口,紧紧的揪成了一团,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舒服一些,但是事实上,就算是这样做,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从知道颜宸玺不舒服的那一刻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自责和害怕,如果颜宸玺真有个好歹,苏心漓单想想都有一种世界要坍塌的感觉,当时看着颜宸玺那般难受,她一直都在心中默默祈祷,若是可以交换,她愿意折寿十年,哪怕是二十年,换颜宸玺平安。 顾南衣听苏心漓这样说,再看她苍白的脸,手轻抚上了她紧拧着的眉头,“这些,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是南夏的灵女存心挑衅在先,她心肠歹毒,分明就是想置你于死地,还有六皇子,她知道兰翊舒与他关系要好,一早就存了利用他牵制兰翊舒不让你们在一起的心思,你与兰翊舒之间的感情如何,你心中是再清楚不过的,只要兰翊舒态度坚定,想要与你在一起,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她还是会给你们找麻烦,六皇子的事情,只是早晚。” 顾南衣看着苏心漓苍白的脸,发颤的嘴唇,只觉得心疼,他一直都知道,苏心漓背负了许多,她肩上的担子很重,为此她承受了很多同龄人不需要承受也承受不了的东西,他以为她吃的苦,他都是知道的,但是现在他发觉,并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担忧,她那般的在意兰翊舒,在从颜宸玺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始末后,她一定十分惊惧害怕,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最让他恼火的是,就算此刻他知道了,依旧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安慰,也似乎是苍白无力的,南夏那灵女并非省油的灯,她想要得到的,若非到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看着苏心漓这如受惊的小鸟一般的惶恐不安的模样,顾南衣心中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杀心,如果秋慈死了,苏心漓与兰翊舒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苦恼。 “漓儿,你不要总将什么事情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苏心漓摇了摇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一盘盘被血染红的血水,还有自己刚进颜宸玺寝殿时看到的画面,泪如雨下,“顾大哥,你不知道,六皇子流了许多许多的血,我进去的时候,他还在呕血,浑身山下都是血迹,他的面色苍白,看起来真的很痛苦,他的脉象也很微弱,我根本都不敢将自己的手送到他的鼻子,我担心,我害怕,我真的担心害怕极了——” 其实在芷兰姑姑拦住她的马车,告诉她颜宸玺的状况时,她就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当时她的心里就已经猜测出了缘由,一路上,她握着兰翊舒的手,都是惴惴不安的,紧张害怕的她根本就不敢看兰翊舒冷凝的脸,当时她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喉咙干涩又发紧。 “要是六皇子真因此出了什么事,顾大哥,你说我和兰翊舒今后可怎么办才好啊?” 苏心漓擦了擦眼泪,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那双水汪汪的漂亮的媚眼儿就那样直直的盯着顾南衣看,那里面的恐惧和担忧,就像是化不开的浓烟,熏的顾南衣眼睛都酸酸的,他的漓儿,是第一次,这样的不安。 虽然苏心漓并没有说兰翊舒去哪里了,但是顾南衣如何能不知,他是去找南夏的圣女了,这不就是那个女人的目的吗?兰翊舒这样的决定,他可以理解,却无法谅解,漓儿对他的在意,他会不知道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时候,漓儿最需要的是他陪伴在身边吗?他不知道漓儿会多么的担心和害怕吗?漓儿她纵然聪慧坚韧,那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女子而已。 对于苏心漓的恐惧和担忧,顾南衣多少是能明白一些的,就像当初,他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服自己将苏心漓当成妹妹对待守护的,但是他和苏心漓之间是不一样的,他们两个,从来就不曾开始过,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且他与苏心漓,虽做不成情人,但现在两人依旧可以如朋友兄妹一般,他想见她的时候就可以见到,而且苏心漓对他的关爱也不曾少过半分,但若是颜宸玺出了什么事的话—— 若是兰翊舒还是坚持和苏心漓在一起,南夏的灵女必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在这件事情上,六皇子何其无辜,他遭受的一些痛苦和折磨都是他不必要承受的,不论是苏心漓还是兰翊舒,看到颜宸玺这个样子,心里必定都会难受,若是颜宸玺真因此出了什么事,就算苏心漓还和兰翊舒两个人在一起,心里必定也会留下疙瘩,成为磨灭不了的伤痕。 “傻瓜,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你要相信兰翊舒,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处理好的,他对你的感情很深,他割舍不下你,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他会继续和你在一起,也会妥善处理好和南夏灵女的关系,还有六皇子,他和你一样,必然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顾南衣盯着苏心漓的眼睛,极为的诚恳,“而且漓儿,你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你并不想伤害六皇子,这一点,兰翊舒必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怎么会责怪你?这件事情,归根究底,是他与南夏灵女的恩怨,说不定他此刻和你一样,担心你会因此责怪他而不安,他是个妥当的人,做事也有原则,他去找南夏的灵女,是因为看到颜宸玺难受,生气愤怒,他肯定马上就会回来的,你不要多想,兰翊舒若是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心中必定会更加愧疚不安,等他回来,你与他好好谈谈,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只要你们二人的态度坚定,立场不变,南夏的灵女就算再不择手段,也是无计可施,至于六皇子的事情,我相信,只要你们二人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妥善解决的。” 苏心漓傻傻呆呆的盯着顾南衣,半晌,点了点头,关于颜宸玺身中蛊毒一事,兰翊舒并不知道她已经知晓,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估计更加不会让自己知道的,若非如此,他说有事离开,她估计很难想到他是去找秋慈,但是苏心漓忽然觉得,继续这样隐瞒,在发生什么事,只会让她和兰翊舒两个人胡思乱想,对彼此都没有好处,而这样的猜忌和痛苦,她也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第两百五十五章: 第两百五十五章: 从苏心漓将事情大概的原委告诉顾南衣后,多数的时间,都是顾南衣在说,理性的分析着这件事情,不停的安慰苏心漓,渐渐从恐惧担忧中缓过神来的苏心漓,情绪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脸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她端起茶壶,给顾南衣和自己都倒了杯茶,想到晚上自己的失常,又觉得实在不该,尤其见顾南衣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己,心里更是愧疚万千。 现在一冷静下来,苏心漓就觉得后悔,她该忍着的,这些事情,她就不该告诉顾大哥,让他为自己担心,苏心漓越想,心里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就好像今晚的事情会给顾南衣带去灾难似的。 苏心漓将自己倒的茶递给了顾南衣,顾南衣说了那么久的话,着实有些渴了,接过后,喝了大半杯,苏心漓也端起了茶杯,她现在看向顾南衣的时候,心里越发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总感觉是自己拖累了他。 苏心漓喝茶的时候,脑子还在转,既然已经决定和兰翊舒摊开说,她自然就会预料这可能产生的后果,秋慈并非简单的女人,轩辕律此次亲自来给太后拜寿的动机也不简单,苏心漓总觉得,原本就关系复杂的京陵城,必然是会发生点什么的。 “顾大哥。” 苏心漓想着别的事情,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她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还带着眼泪的水汪汪的媚眼儿认真的盯向了顾南衣,那口气也严肃的很,顾南衣放下了茶杯,也看向了苏心漓。 “顾大哥觉得云南王世子如何?” 苏心漓犹豫了片刻,开口询问道,她深知,自己这样说实在有些残忍,若是兰翊舒为了颜宸玺的问题妥协,对自己问出顾南衣如何之类的话来,她想自己一定会痛彻心扉,而且前一刻她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向顾南衣诉说自己的不安和惶恐,现在,她意向明确的将顾南衣推给了别人,苏心漓并不知道顾南衣会怎么想,但是他心中必然会失落不舒服。果然,顾南衣听了这话后,就收回了自己落在苏心漓身上的目光,微垂着眸,一言不发的,没有再说话。 苏心漓看着,心中也极为的不忍,但是每次这时候,她总能让自己狠下心来,“云南王世子性格活泼率真,而且也极为的玲珑聪慧,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欢顾大哥,我觉得顾大哥与她在一起是极为般配的。” 苏心漓咬唇说完,顾南衣沉默了良久,缓缓的抬头,然后开了口,“我想留在京陵城。” 顾南衣没有说原因,但是苏心漓就是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京陵城有她,他想要守着她护着她。 “京陵城有什么好的,这里就是个大染缸,这里的天说变就变,人命比哪里都轻贱,总有一天,等我将这里的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好了,我就想离开,到时候我就和兰翊舒一起去找顾大哥,如何?” 苏心漓说着,勾唇笑了笑,那笑容是极为美丽的,美丽到炫目,但是顾南衣却觉得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就算明知道苏心漓是出于好心好意,不过这样的话,他一丁点也不想从苏心漓的口中听到,就算不能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但是他却是真心希望自己可以替她挡去一切的苦难的。 “京陵城,太热闹了。” 苏心漓看着桌旁燃烧着的跳跃着的烛火,那微弱的火光晃的她眼睛微微的有些不适,她叹了口气,感慨万千,那双漂亮的还蒙着水雾的眼睛,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像是隐藏着的风暴。 文帝的身体虽然康健,太子之位也早立了,但是颜睿晟的身体根本就不行,姚家一族都是清贵,手中并没有握有多少实权,而且太子也无心帝位,九五至尊之位,将来会花落谁家,谁也不知道,文帝现在属意的人是兰翊舒,而且这样的想法并非冲动,文帝为了弥补兰翊舒,朝中必定已经布局了许久,肯定不会轻易罢手,但是兰翊舒的身份,想要继位,必定有很多的艰难险阻,京陵城这地方本来就凶险,立储之事,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苏心漓不希望顾南衣趟这浑水。 “顾大哥,我想法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希望你能离开京陵城这地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云南世子真的是极好的选择。” 苏心漓说着,握住了顾南衣轻握成拳放在桌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顾南衣没有说话,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苏心漓一愣,手指颤了颤,一点点将张开的五指慢慢的缩了回来,她垂着头,抿着唇,良久都没有说话,空气中的气氛变的凝重了许多。 顾南衣看着苏心漓的手,她的手指修长白皙,但是却很瘦,她的手颤抖的时候,他的心好像也在发颤发抖发抽,他也一直沉默着,越过苏心漓的肩膀看向窗外在夜空中摇晃的烛火,过往的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他与苏心漓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也没有什么刻骨民心的记忆,但是这些年与师傅四处云游,他记忆深处一直都铭记着的怎么都忘记不了的就只有苏心漓,日日夜夜,念念不忘,他想照顾她一辈子,呵护她一辈子,顾南衣想,可能真的是小时候的苏心漓对着自己痛哭的模样太过让自己印象深刻了,十几年的时间,他挥之不去,而这次回来,虽然苏心漓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完全不一样,但是他更在意她了。 两个人一直沉默着,过了约莫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顾南衣忽然抬眸看向了苏心漓,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声音道:“我知道了。” 说完,顾南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苏心漓依旧坐着,低着头,紧抿着唇,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顾南衣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的,她却不敢抬头,她现在根本就不敢看顾南衣,她根本就无法鼓足那个勇气。 顾南衣看着苏心漓越咬越紧的嘴唇,在心中叹了口气,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在院外候着的流朱走了过来,不过她只是看向顾南衣,并没有说话,顾南衣就站在房间的正中看向流朱,目光纠结,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斗争,手都握成了拳头,他看了眼满是担忧看向这边的流朱,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过身,重新退回到了屋内,走到了苏心漓跟前,伸手,犹豫了片刻后,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浑身一颤,回头看向顾南衣,脸色比起刚才,越加的苍白了,那眼神,看起来乱的很,嘴唇咬的都破皮了,她动了动唇,满是愧疚,喃喃的叫了声,“顾大哥。” 顾南衣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握紧,然后抚上了她的脸,“不要多想,早点休息,等一觉醒来,兰翊舒就回来了,什么都好起来了。” 苏心漓没有说话,心里头却越加的难受了,就好像被一个粗粗的锥子扎了似的,生生的疼,抽抽的疼,她无法理直气壮的去接受这样一段自己什么都回报不了的感情付出,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极为在意的人,但是除了接受,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果让顾大哥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是自己的压力,只会让他心中更加难受吧。 “我会的。”苏心漓只是勾唇一笑,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握住了顾南衣的放在自己右边肩膀的手,顾南衣恩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顾南衣离开后,流朱就进来了,说要伺候苏心漓沐浴更衣,不过苏心漓此刻哪里能睡得着,她打发了流朱下去,屋子里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看着摇曳着的燃烧的烛火发呆,然后等着兰翊舒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每等一分,心里的煎熬就深一分,何为度日如年,此刻的她当真是感同身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如此的沉不住气,不过才一个时辰,苏心漓便有些坐不住了。 “流朱,将我今日从皇宫带回来的雪莲送到药房去。” 苏心漓心乱如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这样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话说完,流朱一愣,立马就去办了,苏心漓也没制止,她想,此刻只有让自己真正的忙碌起来才能打发这明明短暂但却让她却觉得漫长至极的时光。 苏心漓一宿没有休息,等再从药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天已经大亮了,她从药房出来的时候,一脸疲倦又兴奋的她刚好撞上了从外面回来正往院子里走的兰翊舒,和苏心漓的精神状态相比,兰翊舒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倦怠一些。 “兰翊舒,我们聊聊吧。” 苏心漓说完,又看了眼兰翊舒,然后将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都需要洗漱休息一下。” 第两百五十六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两百五十六章: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是微微勾着的,似乎带着些许的笑意,虽然她的样子疲倦,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狼狈不堪,不过口气并不凝重,在兰翊舒眼里,在阳光下站着的她肌肤如雪,就好像浑身上下都会发光的一般。 苏心漓说完,对着兰翊舒微微一笑,流朱和青藤这时候都走了过来,苏心漓吩咐了她们几声,转身进了浴室,沐浴之后,她又用了些早点,然后便回房上床休息了。 兰翊舒在流朱青藤伺候苏心漓沐浴的时候,叫来了水儿,问了一下昨晚苏心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苏心漓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兰翊舒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流朱和青藤都在伺候苏心漓,兰翊舒想了想,也去沐浴了,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也吃了早点,等他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流朱刚好从苏心漓的屋子里出来,兰翊舒找到了流朱,流朱自然是据实以告,将苏心漓昨晚很晚才回来,而且回来时很不对劲,还有顾南衣也在的事情都说了,兰翊舒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流朱也只知道这些,他也就没有继续盘问,而是回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就只有苏心漓一人,她已经和衣躺下,院子里,也没有几个人,因此极为的安静。苏心漓躺在床上的内侧,背对着外面,兰翊舒看着她的背,放轻动作,将身上的衣裳脱了。 虽然一整个晚上神经紧绷没有休息好已经很累了,但是苏心漓并没有睡着,兰翊舒走路的步子虽轻,她还是听到了,只是一直没有转过身罢了。兰翊舒脱了衣裳后,坐在床上,将鞋子也脱了,这才上了床,他面对着苏心漓的背,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苏心漓浑身一僵,睁开了眼睛,兰翊舒面向着的是她的背,自然是没看到的,但是苏心漓这样的反应让他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只是装睡而已。 “漓儿。” 兰翊舒轻轻的叫了声,搂在苏心漓腰上的手更紧了,他一只手扶着苏心漓的肩,想要让她面对着自己,苏心漓开始是挣扎,不过兰翊舒坚持,到最后还是苏心漓服软了,面对着兰翊舒躺着,她睁开的眼睛并没有闭上,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兰翊舒看,忽然打了个哈欠,她抿着的嘴唇微微张了张,用有些生硬的口气道:“兰翊舒,我累了,我们先休息吧,等睡醒了,我们再谈。” 苏心漓现在,神经因为过度疲倦是高度紧绷着的,就像是绷紧的琴弦,轻轻一拉,就会从中间断开,刚刚兰翊舒进来前,她都还在调整这种状况,虽然她的脑袋和意识是清醒着的,精神也很好,但是人却极为不舒服,大脑里面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似的,一团的江湖,这时候聊,她的情绪不稳定,必定极为容易激动,有些时候,也未必能说的清楚。 兰翊舒深深看了苏心漓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两边太阳穴轻揉着,良久又将苏心漓搂在怀中,像以前那样,轻拍着她的背,道了声:“好,醒来再说。” 兰翊舒和苏心漓一样,都有摊牌的打算,苏心漓抬眸看了眼兰翊舒,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勾着唇,然后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靠在了兰翊舒的怀中,汲着他身上的气息,本来以为是睡不着的,不过可能是太累了,苏心漓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安静恬美的睡颜,还有眼底那一圈青黑色的眼圈,闻着她的呼吸,也睡了过去,两个人搂着彼此的腰,相拥而眠,那画面极美极和谐,就好像昨晚,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苏心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中途兰翊舒醒了几次,见苏心漓睡的正香,也就继续睡了。美美的睡了一觉,苏心漓的精神好了不少,黑眼圈都消退了不少,脸色好看了许多,兰翊舒亲自伺候苏心漓起床,苏心漓穿好衣裳,洗漱了一番,两人一起吃的午膳,期间兰翊舒一直想要解释昨晚上的事情,但是见苏心漓一副冷然的模样,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再加上是苏心漓主动提出两人谈一谈的,他料定苏心漓必定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便沉住气,等她主动开口。 两人刚用完午膳,青藤就进来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三四月份,天气正是最为舒服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极好,苏心漓在院外溜了一圈,然后找了处凉亭,和兰翊舒一同坐着,青藤见他们二人坐下了,就备了茶水和点心送了上来,苏心漓吩咐了一声,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离开了,目光所及之处,就只有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 “漓儿,昨晚上——”在苏心漓的事情上,兰翊舒向来没什么耐心,他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先开了口,不过话没说完就停了,在这件事情上,因为有他一直想要极力隐瞒的东西,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释清楚。 “六皇子中了蛊毒,是吗?” 苏心漓开门见山,一下就道出了兰翊舒想要隐瞒的事情,兰翊舒一愣,目光有些呆滞的看向了苏心漓,脑海中有些完全不受控制的想到苏心漓之前问他的话,他告诉她,他将颜宸玺当成兄弟,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问他,如果他们二人,他只能选一个的话,他会选择谁,当时他只是怀疑,可现在,兰翊舒却是恍然大悟,原来,苏心漓早就已经知道了吗?那这段时日,她是怎么过的呢?是不是日日夜夜担忧呢,还有昨晚,这一刻,兰翊舒顿时就觉得苏心漓昨晚上的反应有些反常。 兰翊舒越想,心中越痛,对苏心漓也越加的怜惜,在苏心漓目光的注视下,他并没有否认,而是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才一承认,苏心漓就又继续问道:“是秋慈下的手,对吗?” 兰翊舒又是一惊,然后无力的点了点头。在没遇上苏心漓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上这样窘迫的境况,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苏心漓倒是谅解的很,不应该说是谅解,而是感同身受,虽然一开始六神无主,不过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她也分析了全部,既然舍不得兰翊舒,那最好的法子自然是与他一同进退,逼秋慈退让。 “昨晚上你是去找秋慈了?” 苏心漓的目光是柔和的,但是对兰翊舒来说,却是犀利无比,就像是利刃一般,插在心上,他心中乱的很,不过还是紧抿着唇点了点头,才点了头,他很快意识到什么,然后慌忙解释道:“我是去找她了,昨晚上也是在她的别院,但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漓儿,你相信我!” 说最后两句话的时候,兰翊舒就直直的盯着苏心漓,目光恳切到了极致,说话的口气都染上了几分哀求。 “之前颜宸玺失踪,就是被她所救,不过我知道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我一直怀疑,宸玺被刺杀导致失踪的事情与她脱不了关系,我找到颜宸玺的时候,他身负重伤,情况极为危急,她告诉我,是她救了颜宸玺,用蛊虫为他续命了,让我与她回南夏,我当时说的很清楚,我已经有你,根本就不可能和她一起,她以宸玺威胁,我态度依旧没改,她将我与宸玺关在一起,过了十天,她才放我们出来,并且改变主意放我们回来。” “她为什么又放了你们?” 苏心漓觉得蹊跷,因为秋慈的性子,并且会轻易罢手的人。 “秋慈虽然是南夏的灵女,在南夏的地位崇高,但是并不能为所欲为。南夏除了皇灵一族,与琉璃一样,都有朝廷,朝廷上也有官员,皇灵一族神秘,也深受百姓信奉,但是朝廷有军队,两方是可以相互制衡的,而且皇灵一族,除了灵女,还有众多的长老,皇灵一族擅长巫蛊之术,包括灵女还有长老在内所有人,甚至于南夏普通的百姓,他们对可以不受蛊虫影响的人都极为推崇敬重,他们认为那是神明的使者,是神圣不能侵犯的,而我,就可以不受蛊虫影响,如果秋慈硬要带我回去,必定会惊动南夏的其他人,我若是心甘情愿随她回去,那我们二人都可以得到南夏子民的敬重,但我若是不愿,与她对抗,让族中的长老知道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罢免她的灵女之位。秋慈表面看起来柔弱,但是为人却极为强势,手段也狠辣,族中的长老多有不服,她若不是灵女,在南夏便很难再有立足之地。” 苏心漓听到兰翊舒说的最后几句话时,下意识的想到了秋慈身边的那些侍女,她们对她的态度,比起尊重,苏心漓觉得更像是畏惧,不过苏心漓倒是不知道,原来南夏天皇灵一族还有这样的规矩,如果真如兰翊舒所说,兰翊舒若并非自愿的话,那秋慈带他回去,是百害而无一利,像秋慈那样成长的人,如何肯抛下现在的权势和富贵? “昨晚我去找她,只是不想宸玺太过痛苦。”兰翊舒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在提及颜宸玺的时候,目光有些黯然。 “我明白。”苏心漓看兰翊舒这样子,心里头也不好受,“兰翊舒,我相信你,你不会和秋慈有牵扯。” 这一点,苏心漓是极为肯定的,兰翊舒的身上,流着皇族的血,他的脾气更是如此,他不喜欢被威胁,更不会屈服于这种威胁,秋慈越是那样做,就越是惹兰翊舒嫌,兰翊舒定然是不会和她有什么事的,之前不会,现在也是如此。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保证六皇子的安危。”苏心漓一针见血。 苏心漓并没有去细细追问昨晚兰翊舒在秋慈的别院呆了一整个晚上做了什么,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昨晚她回来后,顾南衣一直都在她的院子里呆着,当时屋子里就只有她和顾南衣两个人,唯一守在门口的是一直贴身伺候她的流朱,关于这件事情兰翊舒提都没提,苏心漓知道这是他对自己和顾南衣的信任,虽然她不相信秋慈,但是她相信兰翊舒,无条件的信任,现在这状况,如果她连对兰翊舒的信任都失去了,还谈何渡过难关? “兰翊舒,你知道吗?当我听芷兰姑姑提起六皇子身子突然不适,不停的呕血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担心,当时我隐隐猜测到这是秋慈所为,去宸安殿的路上,我的心惴惴不安,看到贤妃娘娘的时候,我觉得状况似乎真的如自己所料的那般,非常的不好,那些宫女进进出出的,手上端着的水全都被血染成了红色,进屋的时候,一下就看到六皇子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是血,而且还在不停的呕血,我一直擦,一直擦,不过那血就是不停,就好像不会停似的,我的手根本就不敢碰到他的鼻子,我怕那里没有气,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六皇子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两个今后可怎么办才好?我在心中祈祷,如果他能立马好起来的话,我愿意折寿十年。” 苏心漓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悲痛难受,但是情绪还算平静稳定,丝毫没有做完的歇斯底里,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是听的兰翊舒心里却越加的难受了,就好像被针扎了似的,他并不知道,原来她心里竟是那样的惶恐不安,而那个时候,他并不在她身边,而且以她的聪慧,她必定料到,他是去了哪里,一整个晚上的等待,想来是分秒都是度日如年的。 “漓儿,对不起。” 兰翊舒握住苏心漓的手,紧紧的捧在了掌心,此刻的他心乱如麻,除了道歉,好像已经找不到其他说辞了。 “面对贤妃和文帝的时候,我心中亦是不安愧疚,便是那些御医,他们也是无辜的。” 兰翊舒摇了摇头,看向紧咬着唇,面色苍白的苏心漓,“漓儿,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与其他人也没有关系,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处理好秋慈的事情,所以才导致宸玺身中蛊毒,他所承受的一切,皆是因为我,我之所以隐瞒你这件事情,就是担心你会胡思乱想,我害怕你会犹豫彷徨。” 兰翊舒顿了顿,继续道:“昨晚上,我见芷兰姑姑面色焦灼,便知道出事了,那个女人所做的一切,针对的都是我,你怎么能将责任承揽到自己的身上呢?你这个样子,我心中只会越加的不安难受。” 原本,颜宸玺昨晚发蛊,他看着苏心漓那难受纠结的模样,心里就觉得自己不该,那种爬上心头的无力感让他愤怒捉狂,他想要解释,但是当时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心漓,他才会愤而离开,没想到苏心漓却将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苏心漓没有说话,要说这件事情与兰翊舒一点关系责任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向来玄妙,从不可预测,兰翊舒如此优秀,有人会单方面的喜欢他并且为了得到他也是会有的,但如果因此就怪罪,大动肝火,将所有的责任推给她,苏心漓也并不会那样做,这次的事情,当事的几个人都需要承担责任,而事实上,让颜宸玺承受痛苦和罪责对他确实是最不公平的,究其原因,苏心漓最最憎恨的还是秋慈。 “秋慈的态度还是不变吗?” 就算兰翊舒说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让她不必要自责,苏心漓心中还是觉得愧疚难受,不单单是对颜宸玺,对兰翊舒都是如此,她到现在都还是觉得颜宸玺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没有忍让,但是稍冷静一些她就知道,早晚都会有这样的一天,只要兰翊舒继续选择和她在一起,秋慈定然会被惹怒,不过她只会让颜宸玺难受,让他们这些看着他的人痛苦愧疚,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逼得他们不得已然后屈服,也只能是这样而已,事实上,她并不会真的要颜宸玺的性命,她不敢,这一点,苏心漓可以肯定。 颜宸玺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与兰翊舒之间是半点可能性都没有了,她手上也彻底失去了威胁兰翊舒的筹码,她既然知道兰翊舒在意颜宸玺,就该明白,对于伤害颜宸玺的人,他必定不会客气,颜宸玺再怎么说也是六皇子,她这样做等同于和整个琉璃对抗,以她的聪慧,定然能衡量这个中的利弊,不会做出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想要她改变主意,可能性太小,但是她近期应该是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可能性太小?想来以兰翊舒对秋慈的了解,根本就是没有可能了,那就是说,让秋慈主动服软的可能性为零喽。 兰翊舒见苏心漓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继续道:“我已经让人去南夏找和秋慈结怨的长老还有其他人帮忙,过些时日就会有结果的,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心漓抬头看了兰翊舒一眼,紧抿着的嘴唇有了微微上翘的弧度,似乎是相信了兰翊舒的说辞,也似乎抱着极为乐观的心态,但是事实上,苏心漓却不以为然,如果形势真的如兰翊舒说那般乐观,他现在不会是这样愁眉不展的苦恼模样,秋慈如果真的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她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而且还霸着灵女的位置?要知道,灵女虽然是经过重重选拔,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各种考验,但是她们本身是没有任何背景的,所以灵女一般都不敢与族中张老的意见向左,但是据苏心漓所知,秋慈在南夏做事并不低调,而且常常她坚持的事情就一定要那么做,苏心漓很是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维持自己的地位的。 两个人看向彼此,一时都没有说话,尤其是苏心漓的眸色,一直在变,“兰翊舒,你听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兰翊舒挑了挑眉,这句话,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还知道,苏心漓此刻说这句话,针对的是秋慈,只是她不知道苏心漓想怎样去做。 苏心漓的睫毛颤了颤,目光陡然变的凶狠起来,“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如果说之前她对谢雨薇只是讨厌的话,那么对秋慈这个女人,那她就是憎恨了,想逼她妥协是吗?那她就看看到最是谁让步。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都呆在凉亭商谈颜宸玺和秋慈的事情,这一回,两个人之间,当真是没有任何的秘密了,苏心漓确定了兰翊舒的心意和态度,心中一轻,已经不再胡思乱想,兰翊舒也是一样,因为知道彼此有依靠,心中都充满了力量,也更有信心了。 两个人商定完了正事,又说了些其他愉快的事情,巳时的时候,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流朱走了进来,“小姐,忠勇侯府求见。” 第两百五十七章 说客 第两百五十七章: “小姐,忠勇侯求见。” 苏心漓闻言,看了兰翊舒一眼,兰翊舒也看向苏心漓,虽然苏心漓与顾南衣走的很近,但是因为顾南衣的继母那一房,苏心漓对顾士延是心存意见的,就算两家算是世交,关系要好,自她当上丞相后,顾士延也屡次示好,不过她的态度并不热衷,所谓的敬意,不过是看在顾南衣的面子,顾士延也是有眼力劲的,心知肚明,几次之后,也就不再打搅苏心漓,在她的跟前乱晃了,这时候他上门来找自己,苏心漓下意识的觉得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让他进来。” 顾士延虽是侯爷,不过苏心漓并不放在心里,但冲着两家的关系,尤其是她与顾南衣的关系,顾士延亲自上门,她就断然没有不见的道理,流朱道了声是,转身就离开了,她才刚走到一半,苏心漓忽然又叫住了她,“让侯爷去大厅。” 流朱转身看了苏心漓一眼,恭敬的道了声是,苏心漓看着流朱离开,回房换了身衣裳,整理了一下发髻,等她和兰翊舒一起到大厅的时候,顾士延已经坐着喝茶了,他跟前的桌旁,还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顾士延虽然喝着茶,眼神却打量着四周,包括就在他身边站着的婢女,为官数十年,而且还是官宦世家,他自然是极有眼见和见地的,这里的婢女,一举一动,分明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就像是宫中的宫女一般。 顾士延虽然四十多了,不过眼睛却尖的很,苏心漓才一进来,他就看到了,在看到苏心漓身旁的兰翊舒时,他的眉头拧了拧,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迎了上去,笑眯眯的看向苏心漓道:“漓儿。” 他并没有称呼苏心漓为丞相,显然是以世伯的关系来见苏心漓,苏心漓微微一笑,礼貌的点了点头,“伯父。” 苏心漓从顾士延的身边经过,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让顾士延上座,顾士延心中乐意,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口头上自然少不了推脱一番,苏心漓则笑着说顾士延是长辈,而她是晚辈,不能越了辈分,顾士延这才笑着上座,三人才坐下,很快又有下人给苏心漓和兰翊舒上了新的茶。 顾士延见兰翊舒就坐在苏心漓身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坐下后,与苏心漓寒暄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切入主题,苏心漓的耐心向来是极好的,自然是不会着急,但是她却不愿意与顾士延说那么多废话,看着顾士延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顾伯父可是有什么事?” 苏心漓喝了口茶,抬眸看向顾士延,顾士延闻言,脸上的笑容微敛,然后用眼角看了兰翊舒一眼,苏心漓一早就会意了,给兰翊舒使了个眼色,苏心漓没给兰翊舒使眼色之前,应该说从他一进来,他就感觉到顾士延与苏心漓说的话,是并不愿意他在场的,兰翊舒寻了个借口,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顾士延太过急功近利,兰翊舒和苏心漓一样,对这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好感,都是看顾南衣的面子。 昨晚颜宸玺一出了事,他就去找秋慈了,丢下苏心漓一个人独自煎熬,是顾南衣陪在她身边,顾南衣与苏心漓的关心是不带任何私心的,也是不索求任何回报的,他心中有预感,顾士延与苏心漓说的未必是中听的话,对顾南衣心中有愧的不仅仅是苏心漓,他也是一样,兰翊舒不是傻瓜,苏心漓今日情绪能这般平静,心平气和的与自己坦白,顾南衣必定是有很大的功劳。 顾士延见兰翊舒离开,绷着的脸都舒展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他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苏心漓就只是安静的坐着,并没有再催促,顾士延都找上门来了,她也如他所愿让兰翊舒离开了,他没有将那些话继续藏在心中的道理,白白浪费了此行。 顾士延喝了茶,放下了杯子,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有几分尴尬之色,还有犹豫和迟疑,不过也只是片刻,他很快就开了口,“昨儿一整个晚上,南衣都没有回府。” 苏心漓闻言,挑了挑眉,她心中是有些不解的,虽然昨晚上顾大哥很晚才回去,但是就忠勇侯府和苏府的距离,乘坐马车的话,一炷香的时间估计差不多就可以到了,顾大哥应该不至于一夜未归才对,他昨晚上从苏府离开后是去哪里了吗?苏心漓心中虽然疑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等着顾士延继续往下说。 “虽然南衣回来已经一年的时间了,也在朝为官,但是他的性子寡淡,从不喜与人交往,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京陵城内,他就与你还有你的四哥走的最近,我问了子风,太后寿宴结束后,他就回定国公府了,南衣并没有找他。” 苏心漓听顾士延说了一大堆,点了点头,“我知道,昨晚太后寿宴结束后,顾大哥确实来了府里,不过他呆了不足一个时辰就离开了,他应该不会一夜未归才对。” 苏心漓才解释完,惶然想到什么,心头一惊,难道顾大哥离开后并没有回去,而是一直在苏府附近守着,一直到兰翊舒回来才回去吗?这样的念头从脑海冒出来后,苏心漓越想就越觉得顾南衣会做这样的事情,她当时的情绪那般低落,以顾大哥对她的了解,他如何能不知道她是睡不着的,顾大哥何尝不是一样?苏心漓这样一想,心头不由一痛,避开了顾士延的目光。 顾士延见苏心漓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又犯傻了,他心里自然是生气的,对于顾南衣,顾士延心中是看重的,也是疼爱的,但是他实在是太不听话,有些时候他看着他清心寡欲的模样就觉得生气,两人为此没少争吵,尤其是因为苏心漓的事情,顾士延更不知道劝了顾南衣多少回。 顾家就两个嫡子,顾江臣现在已经是废人,就算是门第低的,也没几个小姐愿意嫁给他,将来忠勇侯的位置肯定是顾南衣的,顾南衣长的英俊,现在也算得皇上器重,而且和风头无二的苏心漓还有定国公府的人都交好,他本人也极为的洁身自好,不会拈花惹草,身边就连个侍妾都没有,更不会像那些纨绔子弟那般仗势欺人,品性绝对是上乘的,他还是三皇子的表兄,除了太子外,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可谓是前途无量,单就这些而言,顾南衣绝对是最佳乘龙快婿的人选,而且顾南衣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从他回来后,每日都要媒婆上门,自去年水患后,他立了功,上门的媒婆更是将忠勇侯府的门槛都快要踏破了,其中不少是京陵城出了名的美女才女,而且家世也好,顾江臣看着是无比眼馋,但是顾南衣愣是没有一个同意的。 顾江臣,顾士延现在是半点都不敢指望的,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顾南衣的身上,但是顾南衣给顾士延的感觉就是他非苏心漓不娶,苏心漓不嫁他他就终身不娶,顾士延如何能不着急?尤其现在有条件那么好一女的黏着顾南衣,顾士延就担心顾南衣因为一根筋错过了。 “漓儿,你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理,又这般聪慧,谁若是娶了你,那一家子都是有福气的,我们两家交好,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南衣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寡言,但与你最好,我心里是希望——”顾士延顿了顿,抬头瞥了苏心漓一眼,见她并没有介意,当然也没有任何的喜色,心中自是少不了一番感慨,觉得苏心漓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藏的这般深,顾士延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模样,然后继续道:“你与南衣终究是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这一点,苏心漓是极为认同的,若是没有兰翊舒的话,等到某一天,她把自己该做的都做好了,而那时,顾大哥还和上辈子那样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并且还愿意与她一起的话,那她就用余生报答,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心中的计划从来都赶不上时事的变化。 “你现在已经与兰翊舒在一起了,兰翊舒也是个极好的男子,长的一表人才,而且不为富贵权势折腰,和六皇子交好,皇上太后贤妃娘娘都极为赏识看重他,就连甚少夸人的定国公也对他赞赏有加,而且他的品行极好,对你更是体贴入微,不知道有多少京中小姐羡慕你能得此佳婿,你与他可谓是天生的一对,更为难得是,你们两情相悦,而且一路扶持,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可趁之机,但是漓儿,不管怎么说,兰翊舒终归是男子,我是担心,他心里会介意。” 顾士延一开口,苏心漓就知道他大概是想要说些什么了,归根到底,是因为顾南衣,而且从顾士延的口气还有态度上来说,苏心漓感觉到,他似乎是觉得顾南衣之所以迟迟不肯找是因为她拖着顾南衣,想要多得到一个男子的爱,迟迟不肯让他找,对于这样的误解,苏心漓心中一开始是生气的,可转念一想,顾士延做这些毕竟是为了顾南衣,而且他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并不稀奇,因为她并没有和顾南衣一刀两断,而且对顾南衣的关心和照顾,外人从不曾看到她的挣扎和拒绝。 “我知道,也明白。”苏心漓目光坦然,点了点头。 “南衣这孩子从小就死脑筋,他认准了的事情,旁人怎么劝都不听,漓儿——” 顾士延欲言又止,但是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却好似有千言万语,满满的都是恳切,苏心漓看着,心里忽然也变的酸酸的,她与顾大哥认识两辈子了,她如何能不了解他的性子呢? “顾伯父,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些话,顾士延就算不说,她也是心知肚明,但是今日顾士延前来,不就是为了对自己说那些话吗? “漓儿,就当顾伯父求你,你放过南衣吧。” 顾士延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不过就是这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苏心漓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他这样的态度,无疑是证实了苏心漓之前的猜想,他认为就是自己对顾大哥死缠烂打,他应该是一早就想与自己说这些话的吧,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是沈梦君到了之后,她并未怎么和他接触,但是昨晚,顾大哥亲自上门来找她了,他们二人不但见了面,还说了许久的话,他心中,又开始不满不安起来了吧。 苏心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样,用那双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顾士延,那里面的温度,一点点慢慢冷却,就好像是她的心,就好像是冰寒的冬天,被人从头泼了桶凉水,脚底板都冒着寒气,冷得打抖,仿佛牙齿都在打颤,她视若兄长的朋友的父亲亲自登门告诉自己,让她与他保持距离,虽然苏心漓心中一早就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尽量刻意与顾南衣保持距离,但是当这样的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苏心漓还是有一种被伤的感觉,顾士延的话,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她再继续和顾南衣来往的话,就好像是耽误他似的。 “今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的来往,就算他上门找你,你也不要搭理他,再给他任何幻想和不该有的奢望,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之前的那些千金小姐,他拒绝了也就算了,但是云南王世子——” 之前顾士延一直在说,因为对顾南衣的愧疚,他的话,苏心漓听进去了,而且对并不怎么看得上的顾士延心中都有几分愧意,但是他这样说,苏心漓听着,却是不舒服的,之前的那些名门千金可以拒绝,云南王世子就不可以,顾士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做什么事情,下什么决定,最先考虑的总是家族和自己的利益,就算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如此,难怪顾大哥与他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亲近。 顾士延也是个极为精明的,一下就感觉到了苏心漓的不对劲,他忙道:“世子是云南王亲自带大,一手调教的,文韬武略,性子更是爽朗活泼,直来直往的,不像其他小姐那样拐弯抹角,有话放在心里,南衣性子纯善,与她在一起生活,不至于太累,最重要的是,她对南衣一片真心,若是南衣哪里做的不足,她必然会包容,不会生出嫌隙和矛盾,京陵城就是个大染缸,南衣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漓儿你心中定然也不想他变的和其他大臣那样吧。” 苏心漓看向解释了一大通的顾士延,可能是因为之前刘夫人还有顾江臣的事情,让她对他生出了成见还是其他什么缘由,苏心漓总觉得他说这些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滔滔不绝振振有词的顾士延被苏心漓冷然犀利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微垂下了眸,他今日上门,担心顾南衣不假,同时也是希望苏心漓放手,太子身子不好,十有八九是个短命鬼,三皇子极有可能登位,三皇子有清贵学士的支持,最需要的就是掌握了军队有实权的大臣支持,若是顾南衣与云南王世子在一起,将来争夺储君之位,云南王必定会支持,其余反对的大臣看在云南王的面上也定然不敢大肆反对,对这门婚事,顾士延是极力支持,并且势在必行的。 第两百五十八章:出手 第两百五十八章: 苏心漓见顾士延眸光闪烁,脊背却挺得笔直,一副明明心虚到了极致却还努力佯装成正人君子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料想是对的,不过她见顾士延欲言又止,显然话还没说话,也就没有插嘴。 顾士延沉默了片刻,再看向苏心漓的时候,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南衣的终身大事,我已经与他说了许久了,但是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旁人能劝的也都劝了,还是没有用,他最听你的话,若是你能开口好好和他说说,他一定会听的,就当顾伯父求你,你看在两家相交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帮我这一回吧。” 顾士延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叹了口气,满满的都是无奈,苏心漓原先还有几分怪他,见他这样子,心顿时软了下来,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顾士延做这些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也有为顾南衣着想,她自己也曾为人母,多少能够明白体谅这样的心情,心软了不少,脸色都柔和了几分。 “顾伯父。”苏心漓看向顾士延,年纪小小的他在面对顾士延的时候,气势极强,顾士延一脸认真,那双眼睛在望向苏心漓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期盼和急切。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苏心漓正了正色,目光坦然。 “顾程两家交好,您是自小就看着我长大的,我苏心漓是什么样的人,您心中应该清楚。” 顾士延依旧没有说话,脸上尴尬的笑容不曾褪去半分,苏心漓一字一句,那口气,完全不像个晚辈。清楚苏心漓的性子吗?这一点,顾士延还真不敢说,苏心漓是他看着长大的没错,定国公府最宠爱的外孙女,丞相府的千金,他一早就有让她成为忠勇侯府的儿媳的想法,所以对她也算上了几分心,程立雪过世前,苏心漓的性子虽谈不上外向,但也算开朗,程立雪和苏历仁过世后,她一下变的懦弱起来,而苏博然那日大寿后,她更像彻彻底底变了个人似的,顾士延真不敢说自己了解苏心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性子又如何。 “我与顾大哥虽谈不上青梅竹马,但也是自小就认识的,我一直将他当成我的兄长,我希望他好,希望他能够幸福,所有的一切,我发自内心。” 苏心漓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真诚,顾士延见她这个样子,想要相信,但又觉得,如果苏心漓真的是那样想的话,从她选择兰翊舒开始,就该和顾南衣保持距离,但是这么久了,她一直都没有切断和顾南衣的联系,而且偶尔还会主动找顾南衣,在顾士延看来,顾南衣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苏心漓着想,从她的角度出发,顾士延心里觉得,苏心漓那几次找顾南衣就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办事。 “漓儿,你现在在琉璃的地位已经很高了,皇上和太后器重你远超过其他大臣,不要说我,就连你外公也未必能及的上,你在民间的声望就更不要说了,现在在琉璃,同龄的女子,已经没有哪个女子可以超越你了,便是比肩的也没有。” 皇室的公主,不过徒有虚名,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权利,而且在皇上太后跟前说话未必有苏心漓这般有分量,他真的不知道苏心漓为什么还要这般努力,出尽风头,她到底想得到什么,他根本就猜不透。 顾士延这话分明就是指责苏心漓利用顾南衣达到自己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苏心漓闻言,心里头生气,但并没有恼火,面色还是平静的,她想要质问顾士延凭什么这样去想,但是她没有那样去做,对她而言,顾士延算不得太过重要的人,他的看法和意见并不足以左右她的情绪,但是苏心漓还是将话挑明白了。 “顾伯父您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对顾大哥,我从未生出任何利用的龌蹉心思,虽然我觉得劝顾大哥找个合适的女子成婚生子有些残忍,但是该说的,我曾经劝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是顾大哥并非小孩,凡事他都有自己的主意和看法,我无法左右,也左右不了,对于顾大哥的选择,不管我觉得好不好,我都会选择尊重,因为我相信那是他做的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决定,在我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他的快乐来的重要。” 苏心漓字字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但是顾士延却觉得她这是在为自己继续霸占顾南衣,想要脚踩两条船找借口,当即脸就沉了下来,苏心漓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昨晚上我与顾大哥确实见面了,但是呆的时间并不长,他早上才回去想来是担心我出事偷偷守着了,我对顾大哥确实有依赖,我苏心漓也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是我敢说,对顾大哥,我没有盘算和算计。” “云南王世子性格爽朗,家世样貌都堪与顾大哥匹配,最重要的是,云南的封地远离京城,顾大哥若是与他一起,便可以远离这大染缸的是是非非。”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振振有词,顾士延听了面色却不好,他感觉苏心漓分明就是拿这话点拨他,让他不要想要利用联姻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昨晚上,这些话,我与顾大哥已经说过了,也劝他不要错过这样好的女孩将来后悔懊恼,顾伯父请放心,在感情上,我并非拖泥带水的人,更不想耽误自己视为兄长的人,顾伯父是不相信我的教养还是不相信顾大哥的眼光?若我和顾大哥之间真有什么,你以为兰翊舒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吗?还有外公,我们两家毕竟是世交,他就算宠我,但是以他的正直,你以为他会允许吗?” 顾士延一惊,之前苏心漓说她和顾南衣说过另外寻找幸福的话,他并不相信,但是现在苏心漓说的这般具体,而且又是这般的气足,顾士延心里头就有些动摇了,苏心漓说的并没有错,如果她真的是那样自私自利的女子,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对她那样死心塌地的,而且在顾士延看来,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子不可能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百姓考虑着想,还有兰翊舒,当初怀安郡主死缠烂打他都看不上,他喜欢苏心漓,怎么可能让她与别的男子暧昧?没有哪个男子可以做到,就算不相信他们,对程鹏的为人,顾士延却是信任的,他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就算是为了苏心漓着想,他也不会让她与南衣来往,由此可见,两个人应该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顾伯父,您今日上门找我与我说这些,是为了顾大哥多一些还是自己多一些呢?” 顾士延没料到苏心漓会问的这般直接,而且还是质问,有些愣住了,他瞪了苏心漓一眼,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恼火的开口道:“我做的这些,当然都是为了南衣,他已经二十了,京陵城中的世家公子,哪个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娶妻的,便是没有娶亲,有谁连个侍妾都没有的,他现在是我们忠勇侯府唯一的希望,我身为父亲,就指着他替顾家传宗接代了,他爷爷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衣,千叮咛万嘱咐要让我将忠勇侯府交到他手上,他若是继续如此,将来九泉之下,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顾士延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说话的时候极为愤慨。 苏心漓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抿着唇,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道:“顾伯父是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的。” 是不是如此顾士延心中最清楚,不过苏心漓却觉得事实并不像他说的那般冠冕堂皇,不然的话,顾大哥回来那么久,不会被刘夫人安排到那样偏僻的地方,还被下人作践,顾士延却一句话都没有,要不是因为顾江臣出了那样的事情,顾大哥又给顾士延长脸,谁知道今日会是什么结果,单想到这些,苏心漓就觉得生气。 “顾大哥是什么人,顾伯父身为他的父亲,想来心中应该是有数的,顾大哥性情温和善良,淡泊名利,最是不喜欢与人争,参与到那些是是非非的缠斗中去,顾伯父也说,京陵城是个大染缸,漓儿也是如此认为的,京陵城的局势只会一日比一日复杂,我希望顾大哥能够远离这个地方,云南富庶,而且远离京城,是个极好的去处,我知道顾伯父你肩上承担了许多责任,考虑的事情一定比我多,但是我希望您是真心为顾大哥好,一旦顾大哥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不要让他再卷入是非之中,顾大哥不喜欢那些。” 苏心漓这话说的诚恳,但是同样暗含警告,顾士延是什么心思,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允许顾士延那样做的,“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那样做的,顾伯父,我这样说,您明白了吗?” 顾士延看着苏心漓那模样,有些火冒三丈,但是又发作不得,就算是在皇上太后跟前,也是不卑不亢的,更不要说对他了,她这样说,分明就是警告他不许对顾南衣动任何的歪主意,顾士延越想,心里头就越加的生气,顾南衣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对他那是他们父子的事情,是他们的家世,虽然苏心漓身份尊贵,手上还握有实权,但是她毕竟是晚辈,有什么资格插手他们家的家务事?不过顾士延就算有脾气却不敢在苏心漓的跟前发作,一方面,他说的话,对顾南衣根本就是耳旁风,他根本就不停,另外的话,他还不敢在苏心漓面前态度太过强硬,当然,也没什么用。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看在与顾南衣自小就认识的份上,不要继续耽误他。”顾士延不快的道了声,寻了个借口,转身就离开了。 兰翊舒从客厅离开后,并没有回院子,而是一直在主厅的偏厅呆着,顾士延一离开,他就从偏厅离开到了主厅,苏心漓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坐着,面色微微的有些难看,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厅里的下人之前就已经被苏心漓打发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兰翊舒径直走到苏心漓跟前,苏心漓想的并不怎么入神,兰翊舒才走到她跟前,苏心漓就已经回过神来了,她抬头看向兰翊舒,对着他笑了笑,兰翊舒微低着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与她那双忧伤还未褪去的眼睛相对,“顾士延说什么了?” 兰翊舒一看苏心漓这样就知道此番顾士延前来必定是对苏心漓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顾士延本人的事情,对苏心漓是没什么影响的,十有八九是因为顾南衣的事情,顾士延话说的太重让苏心漓觉得委屈,伤了她的心。 苏心漓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他只是担心顾大哥的终身大事,让我帮忙劝劝他,想我撮合他和云南王世子呢。” 苏心漓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并没有将顾士延的过分告诉兰翊舒,苏心漓的样子倒是让人察觉不出太大的端倪,只是方才顾士延离开时,兰翊舒见他怒气冲冲的,而且顾士延的为人,兰翊舒又不是一无所知,所以他心中自然清楚事情并不像苏心漓说的那般简单,但是他也没有点破。 “顾南衣已经双十了,又不是小孩子,尤其是婚姻大事,他身为父亲都做不得主,你又如何能替他的终身大事做决定?这样的事情,就只有他自己能做主,将来才不至于后悔,怨恨他人。” 苏心漓闻言,握住了兰翊舒放在他肩上的手,她与顾大哥之间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兰翊舒身为男人,必定是不愿意他们来往太过频繁亲密的,他愿意这样让步,不过是因为对她的爱和信任。 “我已经应了,尽早离开京陵城这个地方,对顾大哥来说也好。” 尤其他现在已经知道南夏灵女和她还有兰翊舒之间的个中曲折,苏心漓总担心顾南衣因为自己又做什么傻事,就像上辈子那样。 兰翊舒听苏心漓这样说,恩了一声,然后用并不是很大的声音道:“那也好。” 不管顾南衣如何想,他身上毕竟流了一般姚家人的血,在外人眼里,他就算与漓儿再怎么亲近,依旧很容易被划为三皇子一派的人,而三皇子一派的人,又会觉得他与漓儿走的太近不值得信任,顾南衣夹在中间,必定会左右为难,苏心漓让他离开,完全是为他考虑。 太后六十大寿寿宴结束后,前来道贺的使臣相继离开了京陵城回去了,但是南夏的灵女秋慈,大金的大皇子轩辕律,还有其他一些小国的使臣还在京城呆着,譬如说富庶同时与琉璃交好的南越使臣就还没离开,还有云南王世子沈梦君,也因此,皇家别院还是极为热闹的,那里的巡逻的守卫依旧加强着了戒备。 自那日蛊毒发作后,颜宸玺昏迷了整整三日,醒来后,整个人也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也没有力气,整日都在床上躺着,贤妃总觉得宫里的下人照顾不周,整日都在他的床边照顾,因为颜宸玺的缘故,兰翊舒经常进宫,因为担心颜宸玺多想,苏心漓并没有将自己已经告诉兰翊舒她知道他中了蛊毒的事情,对颜宸玺,苏心漓心里头是极为愧疚的,所以很难得进宫,几乎不出门,就算知道兰翊舒进宫后总会经意不经意的与南夏的灵女偶遇上,她也依旧无动于衷,按兵不动。 兰翊舒一进宫,她就钻进药房,一忙就是一整日,不过别人问她忙什么,她也不说。 约莫过了差不多十天,兰翊舒前脚刚进宫没多久,苏心漓就将齐云叫到了书房,然后给了他一个杯子大的瓷瓶子,齐云接过,打开看了看,然后闻了闻,是春天雨后的那种极为干净清新的味道,就和空气差不多。 “从明日起,你与兰翊舒一同进宫,在里面装些酒,洒到秋慈的身上,最好是脸上和手背上。” 齐云看着一脸认真的苏心漓,又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杯子大的瓷瓶子,好奇的问道:“有什么用?” 苏心漓笑的一脸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第两百五十九章: 眨眼又是几日过去了,京陵城虽然热闹,但也还算平静,颜宸玺的身子已经好了一些了,勉强可以下床了,但还是需要人照顾,轩辕律和秋慈那边也还算安宁,并没有整出任何的动作来,虽然京陵城还是有一些使臣没有离开,不过和以往好像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富庶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但是苏心漓看这种平静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有种山雨欲来之感。 轩辕律的人上门投了几次帖,想邀苏心漓见面,苏心漓都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因为轩辕律投帖的次数太过频繁,以致于京陵城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轩辕律的下属自然是认为苏心漓不识抬举,不过大部分人却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苏心漓和轩辕律双方的身份都太过敏感,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苏心漓就是身子不适,毕竟苏心漓能力虽强,但确实病倒了好几回,也因此,每日前来苏府探望的人是络绎不绝,虽然都没见上苏心漓,但是上等的珍贵药材还是源源不断的送到了苏心漓的府库,期间,秋慈也来了几回,不过苏心漓一视同仁,一概不见,因为苏心漓身子抱恙,兰翊舒进宫的次数自然是减少了。 苏心漓生病,顾南衣自然是不放心的,这不,苏心漓生病的消息一传出去,他就来了。 顾士延来找苏心漓谈的那些事,顾南衣并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顾士延来找了苏心漓,顾南衣亲自上门,苏心漓当然不可能不见,不过下人才通报了顾南衣上门的消息,她就让人去通知沈梦君来苏府一趟。 顾南衣进屋的时候,苏心漓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她换了身衣裳,虽然发丝没能来得及绾起来,但是化了个淡妆,她本来就没病,这样一梳妆打扮,气色自然好了许多,不过就算是如此,顾南衣见了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怎么又生病了?” 顾南衣快步走了进去,看向苏心漓身旁站着的兰翊舒,点了点头,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立马收敛住情绪,苏心漓倒是不怎么介意这些,对着顾南衣俏皮的笑了笑,与此同时,兰翊舒使了个眼色,屋子里除了苏心漓几个贴身的侍女,全部都退出去了。 “我没生病,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有些人不想见,有些鸿门宴不想参加,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辞,所以——” 苏心漓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顾南衣已经明白了,轩辕律几次三番上门邀请苏心漓的事情,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轩辕律这般大张旗鼓,明面上说是为了表示对苏心漓的尊重,实际上就是挑拨关系,挑拨苏心漓与文帝的关系,还有定国公府的忠诚,苏心漓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苏心漓忽然想到自己前几日得到的消息,要说轩辕律安分其实也不尽然,事实上,他已经与京陵城的不少人都有接触的,但都是光明正大的,这其中就有方家,当然,也有苏博然,而且苏心漓听说,苏博然对轩辕律极为的殷勤,对此,苏心漓并不奇怪,苏博然本就是利益为上的人,大金的势力极强,也有野心,但是现在苏博然在琉璃却越来越不受用,作为同样有野心的苏博然,有这么好的攀龙附凤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愿意坐以待毙呢?至于方家,苏心漓甚至怀疑他们一早就与大金的人有勾结了,不然的话,就凭他区区贼匪起家的海寇,如何能被皇上重用,一步步投机取利到今日?尤其是那些铁矿,苏心漓很是怀疑他到底是哪来这么强的实力? 上辈子的事情,从她死后,结果到底如何她不得而知,不过现在有一点,苏心漓却是极为肯定的,那就是她定然不会让轩辕律的阴谋奸计得逞,所以苏博然两边都想要讨好的美梦是不可能实现了,非但如此,她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应该说,只要琉璃还是琉璃,大金还在琉璃之下,就苏博然做的这些事情,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 “没事就好。” 顾南衣听苏心漓这样说,又仔细看了看苏心漓,而后扫了兰翊舒一眼,确定苏心漓真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苏心漓见他这个样子,只是笑笑,“不是还有兰翊舒吗?我能有什么事啊,顾大哥你就不要多想了。” 顾南衣闻言,也只是笑,那纯净如梨花般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兰翊舒原本是站在苏心漓身后的,见顾南衣与苏心漓开始说上话了,在苏心漓的身旁坐了起来,他亲自给两人倒了茶,三个人有说有笑的。 太后寿宴那晚的事情,三个人心中都好像有默契了一般,谁都没有提及,还有顾士延来找苏心漓的事情,兰翊舒和苏心漓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其实顾南衣之所以这么急着来见苏心漓,一方面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另外的话,也是挂念那晚的事情,自那晚后,他就没再见过苏心漓了,苏心漓现在已经是定了亲事的人了,他们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自然是不能向别人打探她的消息的,所以顾南衣就想趁此机会来瞧瞧。 三个人正聊的开心的时候,下人突然来报,说沈梦君来了,顾南衣一听沈梦君的名字,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他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并没有看他,神色自然的很,就吩咐下人让她进来。 沈梦君还没进来,苏心漓就听到了她如银铃一般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沈梦君的人就进来了,她一进来就看到桌旁坐着的顾南衣,原本冷静明亮的眼睛顿时散发出如花痴一般的光亮,她想也不想,朝着顾南衣的方向就走了过去,因为她的到来,顾南衣整个人都变的拘谨了起来,也严肃了许多,沈梦君喜欢粘着他,但是顾南衣却始终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几个人没聊一会,顾南衣就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沈梦君起身就要跟着去,被顾南衣制止了,当时顾南衣的神色特别严肃,沈梦君看了他一眼,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哦了一声,果真乖乖坐下了,不过顾南衣一走,她脸上的笑容立马就蔫了,整个人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 “去追啊。”苏心漓见顾南衣出了院子,看向沈梦君催促道。 沈梦君闻言,抬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疑惑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看了眼顾南衣的方向,朝她使了个眼色,“我说你去追啊。” 沈梦君摇了摇头,有些沮丧道:“追了也没用。” 她话音刚落,兰翊舒就道:“你这个样子,更没有用,既然喜欢,就不要轻易退缩,若我和你一样,哪里能和苏心漓走到今日?” 兰翊舒直言不讳,顾南衣是苏心漓心中的一个结,他一天没找到自己的幸福,苏心漓就会一直放心不下,对沈梦君,不单单顾士延苏心漓文帝他们个个满意,兰翊舒同样极为中意。 沈梦君闻言,看了苏心漓和兰翊舒一眼,脸上缓缓的有了笑容,她也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很快站了起来,转身追了出去,兰翊舒也起身跟着追了出去,在院子的时候叫住了沈梦君,沈梦君转身看向兰翊舒,“你有事?” 兰翊舒抿着唇,淡淡开口道:“顾南衣是个极为有责任感和担当的人,若是谁成了他的女人,他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沈梦君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发懵,一时间没弄明白兰翊舒的意思,兰翊舒勾唇一笑,转身又回了屋,他相信以沈梦君的聪慧,一定很快就会明白过来的,至于到时候怎么做,那就是她自己的选择的了,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一连数日,苏心漓都以身子不适闭门在家养病,倒也安静,定国公府的人,尤其是程子风经常往这边跑,流云一直在府上照顾云氏,定国公府现在有流云和苏心漓的大嫂管理,倒也没出什么大事,郑氏闹了几回,不过都被云氏压住了。 这一日晚上,苏心漓一早就洗漱好了,和兰翊舒一起坐在床上看书,敞开着的窗户忽然晃了晃,发出极为细弱的声音,就好像是被风吹了一般,苏心漓听到声音,将手中的书放在膝盖上,一扭头,原本就只有她和兰翊舒两个人的房间忽然多出了一个人,苏心漓吓了一跳,手一下就被兰翊舒握住,她回头看了兰翊舒一眼,见他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放心,苏心漓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兰翊舒的人。 “是我派去监视慕容雨的人。”苏心漓恍然,看这样子,是慕容雨有所动作了,果不其然,苏心漓才一有这样的想法,那人就走到她和兰翊舒的跟前跪下,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递到苏心漓的手上,“这东西是那人给大夫人,让她下在老夫人的茶水中。” 第两百六十章: 第两百六十章: 第二天一早,苏心漓收拾了一番,用了早膳,就乘坐马车去定国公府了,流朱水儿随行,兰翊舒则进宫看颜宸玺去了。 苏心漓到定国公府的时候,云氏等人也已经用了早膳了,程鹏程昱凡等人上早朝去了并不在,苏心漓的舅妈还有几个嫂嫂正向云氏请安,慕容雨也在场,听程子风说,她的身子比起以前,好了许多,经常会和郑氏一起向老夫人请安,郑氏因为之前被夺了管家权,再加上云氏不许她出门闹了好几回,可自从慕容雨身子好转后安分了许多。 和郑氏相比,慕容雨本就更得云氏宠爱信任,在程家的地位也更高,郑氏一直与她不对付,若非慕容雨身子不适,这掌家权是轮不上她的,若是流云和张淑贤掌管家中的事务,她身为长辈,只要老太太一松口,她还能要回来,便是不能,她也能倚老卖老,偶尔插手,但要是落到慕容雨的手上,这些,她是想都不要想。 对于苏心漓生病一事,云氏已经从程子风等人的口中确认她是假装的,并不担心,定国公府交到流云和张贤姝的手上管理的也不错,也因此云氏的气色还不错,苏心漓到的时候,她和屋子里的几个人是说说笑笑的,郑氏和苏心漓的几个嫂子在两边坐着,慕容雨坐的距离云氏最近,云氏还拉着她的手,那样子还算愉悦,显然,慕容雨的身子好转,云氏还是十分开心的。 苏心漓一到,云氏立马就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上,一屋子的人现在都识趣的很,个个都捧着苏心漓,对于这样的奉承,苏心漓倒是习惯的很,游刃有余,苏心漓与众人寒暄了一圈,将含笑的目光落在了慕容雨的脸上,她不着痕迹的将她打量了一圈,笑道:“大舅妈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难怪外婆这么开心。” 云氏点了点头,原本赔笑的郑氏脸色却变的更加难看,比起郑氏的介怀,苏心漓更希望慕容雨能迷途知返,不要继续犯错,继续道:“这些年为了大舅妈的身体,外婆可没少操心,宫里的御医治不好,她也一直没放弃希望,一直张罗着说给您找其他更好的大夫,前段时间她还和我说要多留心呢,去庙里烧香拜佛是次次祷告,现在大舅妈的身子好转,外婆睡觉都能更踏实了。”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慕容雨,慕容雨闻言,微微一笑,感激的看了眼满脸慈爱笑容的云氏,眼角的余光扫向的却是云氏手边的茶杯,那目光极为的纠结,有一种不忍的情绪在里面,苏心漓看着,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没想到,慕容雨的动作竟这般的快,是那个人着急了吗? 慕容雨一扭头,刚好苏心漓盯着她看,眼神温柔,那笑容,也算是明媚的,但是慕容雨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心虚,她总觉得苏心漓的笑容是不怀好意的,似笑非笑,还有那眼神,也锐利的很,像刀刃一般,仿佛能将人看清,慕容雨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紧,下意识的垂下了脑袋,苏心漓勾着唇,没有再与慕容雨说什么,而是像个小孩似的和云氏撒娇,云氏与苏心漓说话的时候,没少夸赞流云。 几个人说说笑笑,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慕容雨就静静的坐着,一直没插话,与苏心漓这样坐在一起,她心里总觉得不安的很,就好像自己做的亏心事被人发现了似的,她如坐针毡,到底是坐不住,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流云和张贤姝现在管理整个定国公府的事情,她们二人都还年轻,这些事情都不太懂,虽然之前受过类似的教育,但到底不同,坐了一会就去处理府里的事情了,郑氏和许氏见苏心漓和云氏二人并不怎么想和她们说话,几次插话云氏都没怎么搭理,自找了没趣后就离开了,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苏心漓和云氏二人。 苏心漓寻了个借口,扶着云氏出了院子,出院子前,苏心漓给水儿和流朱使了个眼色,流朱会意,苏心漓才一走,她就将云氏之前喝过的茶水收了起来,递给了水儿,水儿接了茶水后就离开了。 程鹏程昱凡等人下了早朝后,听说苏心漓来府里了,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就回去了,他们回到家中的时候,苏心漓正和云氏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两个人坐在亭子里面有说有笑了,他们站在院门口就听到云氏爽朗欢快的笑声,那画面,是说不出的宁静温馨。 苏心漓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定国公府了,她的几个兄长自然少不得一顿想念,疼爱外孙女的程鹏主动开口让苏心漓用了午膳才走,苏心漓挽着程鹏的手,抬头看向程鹏,脸上的笑容如花儿一般绽放,“就算外公赶我,我也是要吃完午饭再走的。” 这意思就是她是准备留在这里吃饭的,程鹏和云氏等人听她这样说,自然是求之不得,乐呵的很。 苏心漓和程鹏等人用午膳的时候,水儿回来了,苏心漓看着就站在厅外的水儿,示意她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她的动作很小,桌上根本就没几个人发觉,不过注意力一直在苏心漓身上的云氏却发现了,她顺着苏心漓的方向,不着痕迹的看了水儿一眼,然后很快想起来,早上苏心漓扶她去院子里晒太阳后,水儿就不见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了,云氏这时候还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与慕容雨有关,她只是觉得苏心漓又在做什么事情。 苏心漓用了午膳,下人们将茶水糕点端上来的时候,水儿这才上前,走到苏心漓跟前,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水儿的声音很小,其他人自然是听不到的,虽然好奇,不过联想到苏心漓现在的身份和她在琉璃的地位,众人都觉得见怪不怪了。 “发生什么事了?”程鹏看了眼起身的水儿,盯着苏心漓关切的问道,苏心漓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一点小事,外公不要担心。” 苏心漓说完,捻了块自己爱吃的糕点,然后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她的神态太过的淡然,眉眼也极为的平静,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其他的人也就相信了她说的只是点小事,毕竟之前有太多所有大臣都解决不了棘手问题,都是在她手上解决的。 午饭吃的不怎么久,不过饭后的茶,却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一直到云氏都犯困了,众人这才离席,各自回自己的院落休息了,慕容雨也是一样。 苏心漓并没有午休的习惯,除非很困,不然她是不休息的,苏心漓亲自扶着云氏回院子休息,慕容雨起身从她的身边经过,笑着道:“漓儿真是孝顺,难怪母亲如此疼爱。” 苏心漓看了慕容雨一眼,微微一笑,“舅妈身子还没好全,现在正是最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回去后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苏心漓言罢,扶着云氏就回去了,慕容雨看着苏心漓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苏心漓方才最后一句话,话中有话。 现在正是春天,极是容易犯困,云氏又有午休的习惯,苏心漓扶着她直接上了床,云氏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午后的院子,阳光温暖明媚,但是四周却静悄悄的,也因此,那阳光都透着宁静的气味,让人犯困,苏心漓打了个哈欠,很快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来,然后放下帘子,放轻步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出了房间,流朱,水儿,还有一直伺候云氏的流云都在外面。 苏心漓看了她们一眼,将她们叫到了平日里家中的舅妈嫂子向云氏请安的屋子,流朱在屋外守着,屋子里就只有流云和水儿两个人。 “早上外婆喝的茶,是谁过手的?” 流云一听,想到泡茶的人,登时心里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茶水什么的都是茶水间准备的,但是是大夫人亲自奉的。” 苏心漓一听是慕容雨亲自奉的茶,心中冷笑了一声,她倒是明目张胆,是觉得自己做的太好根本就没人怀疑吗?不过也对,就算是查出来了,茶水并不是出自她的手,她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嫁祸到流云的身上。 流云面色一白,“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心漓看了水儿一眼,水儿道:“已经问过好几个大夫确认过了,确实是五毒草无疑。” 方才在桌上,苏心漓还极力控制自己的神色和情绪,现在听水儿这样说,眸色一下就变的凌厉了起来,流云之前压根就没听说过五毒草这东西,不过单听这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正这个时候,在屋外守着的流朱敲门走了进来,“小姐,公爷来了,说要见您,让您去书房一趟。” 第两百六十一章:局 第两百六十一章: 苏心漓到书房的时候,程鹏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苏心漓走了进去,朝着程鹏福了福身,然后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外公,您找我有事?” 苏心漓的口气温柔,面色也如常,就好像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而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程鹏在书房的椅子上坐着,炯炯的虎目,看了苏心漓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苏心漓变成这个样子,他心中自然是骄傲的,但是他也说不准这是好还是不好。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程鹏问了声,在面对苏心漓时,那并不怎么严厉的目光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苏心漓抿着唇,没有说话,她现在心中正在犹豫要不要将事情告诉程鹏还有云氏,事情才刚发生,她都没告诉流云五毒散是什么东西就被程鹏叫来了,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 “是关于你大舅妈的吗?” 苏心漓原本是垂着脑袋的,听到程鹏这样问,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他,显然,他没料到,程鹏居然猜出来了,不过这样的惊疑也只是片刻,苏心漓很快恢复如常。虽然程鹏很少在府上,但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而且慕容雨的事情,她之前已经告诉他一些了,想必他也是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了,不过因为她之前打了招呼,所以并没有派人全天监视,不过一旦出什么事,他必然不可能一无所察。 这一回,苏心漓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有人让她对外婆下手。” 程鹏听说他们下手的对象居然是云氏,拧起了眉头,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起来,他看向苏心漓,动了动唇,似乎是想问什么,都还没开口呢,苏心漓就好像预先知道似的,直接回答道:“她已经动手了。”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程鹏的脸色越加难看了,那张严肃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凝重冷凝,那双眼睛,压抑着浓浓风暴,愤怒的,痛惜的,还有名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情绪在里面。 “我昨晚得到的消息,早上来定国公府的时候,慕容雨就已经在外婆的茶水中下手了,我让水儿找人确认过,是五毒散。” 苏心漓说完,想到程鹏可能并不知道五毒散是什么东西,补充道:“五毒散是一种生长在琉璃和大金边境的草药,无色无味,少量服用,可以让人的精神振奋,但若是长久服用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导致精神涣散,神经错乱,药量大的话,会让人在幻觉中死去。”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是极为平静的,但是了解她的人就能感觉得到,她的声音极冷,就像是在寒潭中浸泡过的水一般,没有温度,而且极为冷沉锐利,仿佛能刺人。 他们那些人会将下药的对象锁定在云氏身上,苏心漓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云氏虽说是女子,但和那些只管内宅的妇女不同,她影响力极大,对苏心漓,对程鹏,对定国公府一家上下都是如此,若是云氏出了什么事,那么定国公府势必会有一定的混乱,而且最近郑氏正闹腾呢,要是云氏一出了事,单就张淑贤和流云根本就压不住郑氏,后宅十有八九会乱,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云氏是最好下手的。 五毒散和一般的药物不同,她需要长期的渗透,少则三五天,一般都是要十天半个月的,一次两次的根本就没什么用,药量太大的话又极容易出事,程鹏常年都在外面,很少呆在府里,不好下手,但是云氏不一样,她一直都是呆在府里的,吃穿都在府里,而且又与慕容雨亲近,她下手的话,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是苏心漓没想到的是,慕容雨真的那样做了,她就搞不明白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不然的话,如何能对外婆下手,而且是这样的毫不犹豫! 慕容雨可以说自小就是在定国公府长大的,外婆待她便是不如母亲,但几乎是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的,尤其是她成了大舅舅的夫人,母亲又过世后,她对她更是极为看重,那关爱切切实实是发自真心的,而且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程鹏的目光落在苏心漓的身上,开始是情绪复杂,但是到后来,只余下深深的无奈还有无力,虽然程鹏对慕容雨的关心不如云氏,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是将她当成程家的一份子的,虽然上次苏心漓告诉他慕容雨很有可能就是定国公府的内贼,而且还是和他国的人,她会对定国公府不利,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一向公正正直的他还是心怀希望的,他觉得到最后关头,她是一定会收手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程鹏的心,是极为悲痛的,但是一想到她做的事,程鹏又觉得慕容雨简直是无可救药,不能原谅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书房内的气氛越加的凝重,长久的沉默后,坐在椅子上的程鹏缓缓的开了口,“你是怎么想的?” 在战场上,他杀伐果断,但是涉及家世情感,程鹏觉得自己甚至不如苏心漓,他现在的心情也有些乱,他觉得自己此刻下的决定未必能有苏心漓那般周全,他直想偷偷处置了慕容雨,不过现在,慕容雨已经成为了一步至关重要的棋子,动一发而牵全身,他自是不能打草惊蛇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肯定是不会容许她继续伤害云氏的。 “太后的寿宴一到,漓儿便知道,京陵城少不得一场风波。” 程鹏没有说话,轩辕律亲自给太后祝寿,又迟迟不肯走,程鹏就知道肯定有事,但是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这场风波最先会从定国公府开始。 “慕容雨,现在是留不得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中,她就是定国公府的儿媳,她若是通敌叛国,就算是外祖父您亲自将她交出去,也未必能洗刷的到定国公府的清白,她,必须得悄悄处置,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下去了,至少对舅舅他们,是不能隐瞒了,必须得给舅舅他们一个心理准备,还有几个哥哥,尤其是大哥,事情的前因后果,必须都得让他知道。” 程鹏听苏心漓说的头头是道,也觉得很有道理,慕容雨再怎么说也是程邵廷的妻子,而且还是他两个孙子的母亲,为了不给定国公府造成太大的影响,必须得让他们知道,虽然这可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伤害,但若是无声无息的处置,被有心人知道,必定会从中挑拨离间,只是程邵廷和程子落都在边境,这时候能够回来? 苏心漓像是一下就读懂了程鹏的心思,开口道:“这件事情,外婆那边,已经瞒不住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说话的口气,也极为的沉重。 这件事情,她告诉了外公,一方面是希望程鹏能够有所准备,注意慕容雨的一言一行,她没告诉云氏,她最最不想告诉的就是云氏,因为这些年,云氏承受了太大太多的打击,而且云氏与慕容雨的关系也最为亲近,这件事情对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年事已高,她真的担心她会承受不住,她一直在给慕容雨机会,不单单是因为程邵廷和程子落他们,云氏也是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但凡是有一丝丝的可能,她就都是想挽回局面的,她一丁点也不希望看到现实是这样的状况。 程鹏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满是担忧的神色让他看起来有些苍老,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却是苍老了许多,他叫了一声,很快管家就走了进来,“夫人醒了,你让她直接来书房见我。” 云氏一醒,见苏心漓没在,就问人找她,流云依着程鹏的命令,让她去书房,并且告诉她,苏心漓也在书房。 “他们在书房做什么?” 云氏随口问了声,边问边开始收拾,流云一直站在她的跟前伺候她更衣,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大概的话,她心中是知道的,她抬头看了云氏一眼,抿唇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姐没说,奴婢也不清楚,老夫人您去了就知道了。” 云氏哦了一声,到书房的时候,苏心漓和程鹏二人正面对面的坐着,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微的有些沉重冷凝,她一进去,苏心漓和程鹏二人齐齐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而扶着她进来的流云则在外面将门带上了。 “发生什么事了?” 程鹏看了眼云氏一眼,面目不忍,而后看向苏心漓,苏心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扶着云氏在她之前坐着的位置坐下,然后认真的盯着她道:“外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第两百六十二章:云氏生病 第两百六十二章: 十日后,身体一向健朗的定国公夫人突然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不过才短短几日的时间,定国公夫人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而且精神恍惚,状况一日比一日的差,经常会出现幻觉,这些,苏心漓程昱凡他们还有贴身伺候云氏的下人是亲眼见过的,外面的百姓不得而知,只知道这次云氏病的很重,因为苏心漓现在一直都在定国公府照顾云氏,与此同时,一贯大公无私的程鹏主动上折请命,请求皇上让驻守在边境的程邵廷和程子落回来,说是病榻的云氏想见见他们,还有远在外地做生意的程子轩,也被召了回来,至于程鹏,他也告假在家了。 文帝准奏,命人快马加鞭,将圣旨送到程邵廷和程子落所在的地方。 定国公府,云氏的卧室,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却安静的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 房间的床帘是拉下的,苏心漓就坐在床边握着云氏的手,而程鹏则在床头站着,隔着那薄薄的一层纱幔,看向躺在床上神色憔悴枯瘦了许多的云氏,满是心疼和忧愁,程鹏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消瘦了许多,床榻的两边,程绍伟,郑氏,程昱凡,许氏还有程子风等人站着,慕容雨也在,他们垂着脑袋,呼出的气息,又长又慢,让人觉得凝重,而事实上,屋子里的气氛,也确实如此,他们的脸色,还有眉眼间,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倦怠。 “漓儿,我知道你孝顺,不过你这样不分日夜的已经守了母亲好几天了,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这样下去,你如何能吃得消?到时候母亲好了,看到你这样子,她心里必定会十分心疼难受的。” 说话的是慕容雨,前段时间,她的身体和过去十几年相比,已经好转了许多,而自从云氏病倒后,她见好的更快了,苏心漓这样寸步不离贴身照顾云氏差不过已经快十天了,这十天里面,大部分的时间,慕容雨也是呆在这边的,与苏心漓一起照顾云氏,不过她基本都是白天呆在这里,晚上的话就会回去,郑氏见慕容雨如此,唯恐落后,天天也往这边赶,家中的男子,除了没有回来的程邵廷和程子落,程鹏是全天在家的,而程绍伟等人则是下了早朝就过来,所以这个时辰,屋子里的人是最多的。 慕容雨的话刚说完,一旁的郑氏就出声附和,“是呀,漓儿,你这个样子,我看着都心疼了,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大嫂你也是,还有父亲,这里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母亲的。” 已经差不过十天了,苏心漓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脸色确实极为难看,她原本就瘦,折腾了这么几天,两边的脸颊都有些凹进去了,看着就让人生怜。 “我不累,我就在这里陪着外婆。” 苏心漓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慕容雨和郑氏一眼,现在,对这两个女人,她是丁点的好感都没有,心中还觉得厌烦,而且现在这时候,将云氏交给谁她都觉得不放心,想到接下来定国公府可能发生的动荡,苏心漓就觉得头疼不已。 苏心漓的模样冷冷的,恹恹的,不过口气却坚定的很,让人听着极为的冷漠,还有一种不容拒绝之感,郑氏讨了没趣,撇了撇嘴,最近云氏精神很不正常,除了说混话,还会动手打人,之前慕容雨就被她打了一巴掌,所以郑氏心中也不是那么愿意照顾的,不过身为儿媳妇,这时候她自然是应该在床前尽孝博得一个好名声的,想到这里,郑氏立马又觉得生气恼火,苏心漓现在名声已经那么好了,就不能给别人一个博取美名的机会吗?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生硬的很,脸也是板着的,慕容雨和郑氏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下不来台,苏心漓自然是不管的,正这个时候,有下人端着给云氏的药进来的。 云氏自生病后,身子好转的慕容雨就将煎熬的事情接了过去,当时她的态度诚恳又坚决,身为儿媳妇的她要给生病的婆婆煎熬,程鹏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只让她好好照顾身体就同意了,云氏的药,一直都是慕容雨的贴身丫鬟春桃煎的。 “公爷,夫人,小姐,药煎好了。” 春桃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托盘,上面用玉碗盛着的药还冒着热气,静谧的空气中泛着一股苦涩的味道,慕容雨回头,看了春桃一眼,目光落在她托盘端着的药碗上,眸光有一闪而过的不忍,春桃一出声,慕容雨一转身,一直在床上垂头坐着的苏心漓也抬起了头,刚好看到慕容雨的背,她走到春桃的跟前,端过了药碗,走到了苏心漓跟前,将手中的碗朝着她的方向递了递,然后道:“漓儿。” 苏心漓没有说话,就用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讳莫如深的看向了慕容雨,嘴唇也是抿着的,良久,她正准备接过药碗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云氏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立雪,立雪,我的立雪啊!” 她的声音一开始是极为虚弱的,后来一点点慢慢变大,而且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苏心漓撩开帘子,程鹏等其他人也全部都凑了上去,云氏看向程鹏,那双原本精明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浑浊不清,“我的立雪呢。” 程鹏的嘴唇蠕了蠕,没有说话,那目光满是不忍,程绍伟也是一脸的忧愁,犹豫了片刻,缓缓道:“母亲,妹妹她已经不在了。” 程绍伟这话一说完,郑氏就接话了,“母亲,您忘记了吗?妹妹她几年前就过世了。” 云氏那样子看起来痴呆的很,程绍伟就担心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就这样去了,他这样说,是希望云氏清醒过来,哪想到云氏听了她和郑氏这话,情绪一下就变的激动了起来,虚弱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胡说,前些天我还见过立雪呢,你们去相府找她,就说我要见她,还有苏博然那个混账,你们把他一起叫来!” 众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云氏的记忆发生混乱了,程鹏等人自是不停的劝,云氏就是不听,闹的极为厉害,这时候,她忽然看到了一旁站着的苏心漓,一把拉过了她的手,“立雪,你没回去啊,那你怎么不来见我,是不是生母亲的气了?是母亲的错,母亲不该同意你嫁给苏博然那个混账的,你要没嫁给他,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母亲对不起你,没照顾好漓儿!” 之前云氏还说程立雪还在,现在又说这些话,大家听的都有些懵,他们也不知道,在云氏的心中,程立雪是死还是没死,云氏才拉着苏心漓,苏心漓就坐下了,云氏话说完,就抱着苏心漓痛哭,大家见云氏这样,越加觉得她病情严重,是神思恍惚,病入膏肓了。 云氏靠在苏心漓肩上痛哭的时候,苏心漓就一只手抱着她,另外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云氏说的这些话,在别人听来可能精神混乱时说的混话,但是苏心漓心中却觉得,这是她内心的话,她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这些年,外婆看似光鲜亮丽,但是事实上,她过的一点也不开心,母亲的死,是刻在她心中的一道疤痕,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磨灭,对外婆来说,那就是她心中的一道坎,一道或许这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坎。 苏心漓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想起了那个对她关怀入微的同胞兄长,还有云氏刚刚提及的苏博然。从外婆生病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他就来了两回,而且每一回都有自己的目的,其实苏心漓一丁点也不想看到他,因为他每次说的那些话,还有他说话时的嘴脸都让人觉得厌恶,尤其是他出现在定国公府时,她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浓浓的羞耻和羞愧,他一开口,她就会觉得尴尬无比。 苏心漓并不认为云氏有什么错,在当时那样的状况下,对于母亲坚持嫁给苏博然一事,身为关爱女儿的母亲,她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一切一切巧合的后果就是现在这样必然的结果,无论是谁,只要改变一丁点,都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谁都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苏心漓轻拍着云氏,一遍遍的哄着,云氏的情绪一点点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正这个时候,一旁的慕容雨忽然凑上前,她用手肘轻轻的推了推苏心漓,看了眼手中的药碗,用眼神示意苏心漓,她这动作很小,不过却成功让情绪平静下来了的云氏激动了起来。 云氏的双手先是紧紧的环住了苏心漓,然后她伸出了一只手,用力的将慕容雨的手推开,慕容雨向后退了几步,她手中的药熬了几个小时才端上来没多久,是很烫的,她这一退,重心就不稳了,左手端着的滚烫的药汁有不少洒在了她的手背上,慕容雨惊叫了一声,手一松,那碗直接摔在了地上,滚烫的药汁有大半溅落在了她的身上,程昱凡一惊,快步上前,牵起慕容雨的左手,她原本白皙的手背,一下被烫的通红,而且还起了水泡。 云氏的一只手还环着苏心漓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先是指向了慕容雨,然后指向了郑氏他们,几乎屋子里面的每个人都被她指了一遍,云氏的情绪激动,两只手都抱住了苏心漓,然后用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戒备的盯着其他人,“你们想做什么?是不是想害死立雪!” 她的声音极为的尖锐,尖锐的颤抖,她说话的声音是很大的,急促的气息让人觉得她是虚弱的,话说完,她就紧搂着苏心漓,然后用颤抖的声音柔声哄道:“立雪不要害怕,母亲在这里,不要害怕!” 程子风等人见状是担忧不已,程鹏看着云氏搂着苏心漓也在发抖的手,还有那张苍老的脸,发红的脸,一下就红了眼眶,和云氏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比谁都清楚,程立雪的死给她的创伤,他的立雪,从小就被大家捧在掌心长大的孩子,死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安城,和历仁一起,她当时一定彷徨无助极了,那个时候,身为父亲的他却不在她的身边,没能护住她还有她最想要保护的孩子,这件事情,一直以来,也是程鹏心头的一根刺。 他的立雪,从小到大,都是无忧无虑的,如果不是先太子——当初,文帝谋朝篡位,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程立雪,身为父亲,他看得比谁都清楚,那个人对他女儿造成的伤害。 “母亲,您怎么了?” 云氏还在用戒备警惕的眼神看着慕容雨,而程昱凡还有张氏则走到了慕容雨的身边查看她手上的伤势,满是心疼,才一会的功夫,慕容雨那红红的手背就起水泡了慕容雨疼的是脸色苍白,头上都冒冷汗了,她紧咬着唇,浑身都在发抖,苏心漓看了眼怀中云氏,眸光闪过异色,看了眼已经有些发懵的春桃,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 因为云氏在怀中,苏心漓呵斥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不过她凌厉如刀一般的眼神是落在她身上的,春桃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转身立马就出去找大夫了,心中却有些庆幸,如果刚刚拿着药的是她的话,那现在被烫的就是自己了。 “流云,你去取烫伤的药!” 流云是见过场面的,一早就反应过来了,想着该用冷水给慕容雨冲一冲,然后在上药,不过一想到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她立马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一直到苏心漓开口,她才有所动作,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冷凝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云氏哭了好一会,体力有些吃不消,再加上有苏心漓哄着,渐渐的睡过去了,她的脸色比起慕容雨来说只差不好,再加上消瘦了许多,闭眼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那满头的白发说不出的刺眼,看起来奄奄一息似的。 云氏睡下后,程鹏挥了挥手,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屋子,慕容雨之前已经被程昱凡抱出去了,苏心漓出去的时候,流云正给她上药,差不过已经接近尾声了,不过就算是上了药,慕容雨的脸色也没好多少,额头还在冒冷汗,苏心漓上前问了状况,又说了些关切的话,慕容雨只是虚弱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算是有事,她此刻也说不得什么,云氏是长辈,而且现在在生病,精神混乱,不要说她现在只是烫伤了手背,就算是脸,她有委屈和怨恨也只能放在心上,而且不论是上次的一巴掌还是这次被烫伤,慕容雨心中都没有丝毫的怨恨,非但没有怨恨,她心里反而觉得舒坦了一些。 慕容雨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屋子里面躺着的云氏,苏心漓她与程立雪真的很像,老夫人精神恍惚,将她当成自己已经过世的最疼爱的女儿并不奇怪,但是一想到云氏方才发疯时的眼神,慕容雨就觉得心惊不已,以致于到现在,她的心都还在扑通扑通的跳。那浑浊的眼神,里面的情绪却复杂无比,怨恨,愤怒,恼火,还有可以察觉到了的失望,不过那失望的情绪转瞬就消失了,快到慕容雨觉得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这样的想法在心虚的慕容雨的脑海一闪而过,而后被慕容雨自己否决。 郑氏看着慕容雨那样,心中倒是解气的很,她与慕容雨妯娌二十多年了,彼此之间,并没有所谓的太深的感情,时间积累下来的只有浓浓的怨恨,因为慕容雨身体受伤,在生下双胞胎儿子后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大儿子过继到她的名下,为什么?她又不是不能生,她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凭什么抢她的儿子?但是对于她的意见,根本就没人理会,包括她的丈夫。这些年,定国公府一直都是她打理的,她拼死累活的,结果呢,不论是在下人的眼里还是在两个老人的眼中,慕容雨还是事事处处比她好,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可着她,郑氏本就不是大方的人,她心中如何能没气? 几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春桃从外面跑回来了,苏心漓看了眼满是担忧之色的程昱凡,心中的忧虑又重了一分,她又看了眼垂着脑袋闭目养神的慕容雨,心中叹了口气,不论是上次那巴掌还是这次打了汤药,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自然是外婆想要宣泄自己的愤怒和失望,但是更多的,是对慕容雨的警示,她那样疼爱看重慕容雨,应该比谁都希望她能趁此收手的吧,就算她想要她的性命,但是外婆对她,却是不能狠下心来的。 “母亲她怎么样了?”慕容雨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问了声,对于她这样的关切,苏心漓面上的神色未变,心中却连连冷笑了好几声,她沉痛的开口道:“现在已经睡下了,也不知道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上个月外婆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苏心漓说完,用手抹了抹眼泪,然后看向程昱凡道:“二哥,大舅妈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烫伤了,你扶她回去休息吧,要是外婆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因为自己,肯定会伤心难受,等会让大夫好好瞧瞧,大舅妈,我那里有皇上赏的对祛疤极好的药,我让人取来给你送过去。” 慕容雨只说自己没事,然后连声道不用,苏心漓也没有多说什么,程昱凡见慕容雨确实不舒服,将她抱回了院子,慕容雨离开后,程鹏将自己的儿子孙子全部打发了,就留下苏心漓一个人,语重心长道:“漓儿,你也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也去休息的,你外婆这里,有我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抿着唇,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苏心漓说完,侧过身,外面,阳光明媚,她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微微的叹了口气,那声音很轻,几不可闻,“舅舅他,应该快到家了吧。” 程鹏也侧过身,看了苏心漓一眼,她侧脸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程鹏恩了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是呀,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你大哥估计会晚一些。” 程子落所在的地方要比程邵廷远上三天的路程,应该会在程邵廷到家的五六天后回来,程鹏看着安静的院子,他心里忽然觉得定国公府现在所有的平静安静似乎都是为了接下来的异常暴风雨。 如程鹏所料,两日后,程邵廷果然到家了。 第两百六十三章:程邵廷归来 第两百六十四章: 在文帝将程邵廷召回京陵城尽孝的圣旨到之前,苏心漓就已经让人给程邵廷传信了,程邵廷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文帝的圣旨一到,他立马就动身回来了,因为挂念云氏的状况,他最长连着三天的时间都没有闭眼,从出发到现在,已经骑死了七匹马,并且都是脚程极快的宝马,不过还是花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才到家。 一路上,程邵廷没有一次是在客栈住宿的,都是极累极困的时候,找个地方闭目养神一会,然后继续上路,吃的也都是干粮,等他到家的时候,整个人是狼狈不堪,衣裳褴褛的,身上都有味了,脸上胡子拉碴的,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消瘦了许多,眼睛都凹陷进去了,脸色也很不好,刚硬的脸,满满的都是疲倦和沧桑,手上更是,因为一直赶路,手心都磨破了,上面好几道勒痕,都流血了,他出现在定国公府的时候,门口的下人都没认出来,直到他出声说话,下人们才反应过来,忙进去通报了。 程邵廷到家后,直奔云氏所在的院子,苏心漓正照顾云氏呢,听到下人通报说程邵廷回来了,吩咐了流云一声,立马就出去迎接程邵廷了,不要说府里的下人在看到程邵廷的第一眼没认出来人来,苏心漓在看到出现在院门口站着的程邵廷时,也有些吓了一跳,而后则是浓浓的心酸和心疼,还有完全不受控制浮上心头的担忧。 “大舅。” 苏心漓有片刻的恍惚,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她抿着的嘴唇向上扯了扯,朝着程邵廷的方向走了过去。程邵廷也看到了苏心漓,和上次他回来时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女孩相比,眼前的苏心漓,她浑身上下依旧透着自信的神采,但是却憔悴了许多,巴掌大的小脸,肌肤透着的是一种不健康虚弱的白皙,她那么小小的,微拧着眉头,那淡淡的忧愁,透着股让人怜爱的气息。 程邵廷也快步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走了过去,两人面对面站着停下,程邵廷看了云氏所在房间的方向,目光急切又担忧,“你外祖母现在怎么样了?” 程邵廷说完,越过苏心漓就想进屋去看看云氏,被苏心漓叫住,程邵廷停下大步迈动着的步子,苏心漓几个快步,追了上去,从后面扯住了程邵廷的衣裳,方才隔着一段距离,她只是觉得程邵廷狼狈,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更觉得如此,那张英挺的脸都凹进去了,身上有很浓的味道。 “外婆现在还在昏睡,大舅您一路赶回来,现在肯定累了,先去换身衣裳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苏心漓看程邵廷这样,就知道他这段时间都没吃好睡好,也没洗澡,也就是舅舅身子好,一般的人,这样不眠不休的,如何能吃得消? 程邵廷满心都是云氏,没看到她之前哪里能吃得下睡得着,摇了摇头,苏心漓继续道:“外婆看到你这样子,心里也会难受的,舅舅您就算为了外婆,也先去梳洗一番,等精神好一些了再来看外婆。” 程邵廷听苏心漓这样说,心里有些动摇,“我还是想先去看看母亲,我不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一眼。” 程邵廷满是疲倦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苏心漓点了点头,程邵廷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走到了云氏的房门口,不过他并没有进去,而是手扶着门框,在门口站着,伸长着脖子看向屋内,如苏心漓所说,云氏在休息,她就躺在床上,床帘是放下的,他只能隐约看到床上有个人影,屋子里,就只有流云一个丫鬟伺候着,程邵廷见状,忽然想到了已经过世的云碧,觉得云氏接二连三承受的打击太多太大,心中又是一阵的难受。 程邵廷在门口只站了片刻,安静的院子忽然多出了不少人,已经得知消息的慕容雨还有程昱凡张姝贤等人都过来了。 “夫君(父亲)。” 程邵廷转过身,出现在门口的慕容雨已经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了,两人手挽着手,慕容雨手上的烫伤还没好,左手的手背上到现在都还缠了一层绑带,很是惹眼,程邵廷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慕容雨保养的极好,因为她身体不适,常年都呆在屋子里,很少晒太阳,肌肤极为的白皙,看起来还是很惹人怜爱的。 慕容雨看着程邵廷,手抚上了他脸上的胡茬,程邵廷握住了她的手,“手怎么了?” 慕容雨无所谓的笑笑,“不小心烫到了,没事,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虽然慕容雨表现出的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不过程邵廷还是很担心也很关心,这画面,任谁看都是一堆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苏心漓想,在场的其他人除了自己和程子风应该都是这样想的,这画面越是和谐美好,苏心漓心中就越是不痛快,就好像有一根刺,长在心尖的位置,拔不掉,却十分的不舒服,苏心漓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容都是有些鄙夷的,一直到现在,她都还在困惑,到底是什么,促使慕容雨做这些事情的?在定国公府,她有什么不满意不满足的呢?就因为爱情吗?大舅舅他不够好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苏心漓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就是慕容雨在作茧自缚,所以她满心嘲讽,只等她自己自食恶果。 苏心漓看的是淡然的很,不过程子风却不行,他本来就已经对慕容雨有意见了,这会见她关心程邵廷,就觉得她是惺惺作态,她要是真心,不会背叛定国公府,对定国公府不利,既然是虚情假意,那要来做什么,他们定国公府的男儿又不是没人要,而且他们全府上下,有谁对不起她了,程子风真想掰开慕容雨的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大伯,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您先回去休息。” 程邵廷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点了点头,“外婆这状况,一时半会也是醒不来的。” 苏心漓话刚说完,里面就传来了瓷器被摔在地上的声音,那动静不小,站在院子里的这些人全部都听到了,正准备回去的程邵廷也不例外,几个人都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齐刷刷的,立马就冲了进去,程邵廷松开了慕容雨的手,跑在了最前面,苏心漓看了眼若有所失的慕容雨,还有程邵廷疾驰的身影,嘴角勾了勾,随即急忙忙跟着快步走了进去。 苏心漓等人进去的时候,床上,一直昏睡着的云氏已经起身了,帘子也已经被掀开了,床边的地上,落了一地的碎片,流云诚惶诚恐的守着,苏心漓一进来就问是怎么回事,流云刚想开口说云氏一直要找已经过世的程立雪,云氏抢先开了口,“立雪呢?我的雪儿呢?”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要从床上站起来下地,程邵廷程子风等人见状,吓了一跳,忙上前制止。 和程邵廷刚离开的时候相比,这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云氏消瘦了很多,尤其是云碧死后,云氏的身子虽然坚朗,但还是不如从前了,而且因为没人说话,脾气也比以前暴躁了许多,人也沉默了很多,这要是以前,郑氏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她是不会如此计较的。 自云氏病倒后,她在床上已经躺了大半个月了,苍老的脸色很白,因为吃不下去东西,两边的脸颊都凹陷进去了,眼圈也是,头发也是,额头上绑了个头套,总之,她的样子和状况看起来都是十分糟糕的。 对于云氏找程立雪一事,程昱凡程子谦等人是见怪不怪了,不过程邵廷听了,却有些傻了,心里也酸酸的,难受到了极致,他因为疲倦而变红变肿的眼圈一下就布满了水色,他握着云氏的手,嘴唇严厉的抿着,一贯的铁血男儿在这一刻变的极为温柔还有懊恼。 程立雪和苏历仁的事情,不单单对云氏和程鹏来说是一个心结,对程邵廷和程绍伟两兄弟而言都是,尤其是程邵廷,他很早就跟着程鹏在军营,很少有时间回来,他对程立雪的兄妹情是到了一种溺爱的地步的,她的死,对他来说,打击也是超级大的,他很少提起应该说几乎都不敢去想那已经过世的妹妹。 程邵廷握着云氏的手,心里酸涩的厉害,喉咙也干干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他哪里敢告诉云氏程立雪已经死了不在了?云氏被程邵廷握着手,看着最后走进来的慕容雨,一下就甩开了程邵廷的手,声嘶力竭的说道:“立雪呢?快把我的立雪找来!” 因为说的太大声,话一说完,她就咳嗽起来了,咳嗽的时候,那消瘦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就像挂在树上的树叶,仿佛随时都能从树上落下,让人生忧。 程子风等人见状,叫了声苏心漓,然后将她送到云氏跟前,云氏看到苏心漓,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和以前一样,开口就问苏心漓去哪里了,是不是生她的气了之类的让人听着完全没有头脑的话,苏心漓则耐着性子哄她,过了好一会,云氏渐渐平静了下来,许是因为身子不适身体虚弱,没一会云氏就疲倦犯困了,苏心漓则扶着她重新躺下休息,一直到云氏再次睡着,所有人才退出了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母亲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程邵廷是知道云氏的状况并不是很好的,不然的话,文帝也不会让他回来,在文帝召回的圣旨抵达之前,苏心漓就让人通知他了,如果说云氏是因为身体不适病倒的话,那她应该是极为虚弱的,但是她方才握着自己的手是很有力量的,不过她现在的思绪好像是不大清楚了,程邵廷总觉得云氏这并不寻常。 “大夫是怎么说的?” 程邵廷问的急切,苏心漓低着头,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迄今为止,大夫都没有找到因由,就连太后的御用大夫刘然都来了,还是没有用,什么都查不出来。 程邵廷见状,不由有些恼了,直接询问苏心漓,“漓儿,你说,你外婆她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短短几个月就?” 程邵廷忽然想到自己从家中去军营的时候,那时候,云氏都还是好好的,程邵廷实在是想不通,她一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他心中也痛得很,对于她的这种混乱思绪,也十分的担忧。 “母亲变成这样,我们谁都不想的,漓儿他们心中和你一样难受了,你就不要再逼问了,吉人自有天相,邵廷,母亲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慕容雨上前,安慰着情绪激动的程邵廷,程邵廷看了程子风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他忽然想到了方才云氏哭着闹着要找程立雪,谁说都没用,只有苏心漓能让她安静下来,再看苏心漓,她的神色憔悴,脸色也不好看,消瘦了很多,云氏现在是非她不可,她这般依赖苏心漓,她肯定是寸步不离照顾的,想到这里,程邵廷顿时就觉得心酸,觉得自己没能尽到做儿子和舅舅的责任。 苏心漓一见程邵廷这愧疚的模样,就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了,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大舅舅虽然是军人,心思却细腻的很,尤其是对自己,而且他重情—— “大舅舅,大舅妈说得对,外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既然已经回来了,随时都能看外婆了,您现在先回去休息吧,也陪陪大舅妈,大舅妈身体也不舒服呢,她也需要多多休息。” 苏心漓说话时,神色平静,相当老成,让人信服,程邵廷看了慕容雨一眼,点了点头,他扶住慕容雨,就要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慕容雨忽然转过身,“漓儿,过几日,我们一起去云峰寺为母亲祈福吧。” 苏心漓听到慕容雨这样说的时候,微微一愣,程子风一听这话就觉得慕容雨不怀好意,忙道:“祖母她身子不适,现在根本就离不开漓儿。” 程子风话刚说完,程邵廷也看向了慕容雨,缓缓道,“是呀,漓儿她出去也不方便。” 云峰寺距离京陵城并不近,乘坐马车的话来回差不过要四个多时辰,而且沿途会有山路,并不平坦,会很辛苦,苏心漓精神这么不好,程邵廷也担心苏心漓的身子吃不消。 慕容雨抿了抿唇,“我是见漓儿太累,而且母亲这个样子,大夫现在已经束手无策了,我们诚心叩拜祈福,相信佛主一定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慕容雨说完,目光落在苏心漓身上,“漓儿孝顺,相信一定能感动佛主的。” 慕容雨的态度坚定的很,就好像苏心漓说要不去就是不孝似的,程子风见慕容雨这样子,心中越发肯定她是不怀好意,不过他觉得苏心漓心中有数,应该知道怎么做,所以并没有出声多话,而程邵廷等人听慕容雨这样说,则觉得她这是孝顺。 苏心漓眯了眯眼睛,嘴角有几不可见的弧度,看样子又有人对慕容雨下了指示。 “大舅妈说的有理,我刚好与白马寺的主持相熟,而且白马寺香火鼎盛也极为灵验,距离家中也更近一些,过几日,我与两个嫂子一起去为外婆祈福。” 第两百六十四章:烧香祈福 第两百六十四章: 去白马寺祈福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原本,张氏许氏都是要去的,不过前一天,张氏的身子突然不适,上吐下泻的,第二天整个人身子也是发虚的,脸色也不好看,就连马车都上不了,更不要说去白马寺那样香火鼎盛的地方上香了,也因此,陪苏心漓一起的就只有许氏,郑氏和慕容雨则在家中照顾生病的云氏,程鹏前几日也将事情处理好了,一整天都呆在府里陪云氏。 因为之前的事情,程鹏并不怎么放心苏心漓的安危,所以让程昱凡和程子风两兄弟陪着,一起的还有水儿和林景。 白马寺虽然不像云峰寺那么远,位置偏僻,不过距离定国公府也不近,乘坐马车的话也要一个多时辰,不过白马寺是国寺,经常会有皇室的人去烧香,沿途的路都极为平坦,并不颠簸。 天才蒙蒙亮,苏心漓等人就出发了,等到了白马寺的时候已经差不过是辰时了,天完全放亮了,苏心漓下马车的时候,明媚的阳光一下射了过来,她略微有些不适的闭上了眼睛,由流朱搀扶着下了马车,远远的就看到明慧方丈站在寺庙的门口等着。 来白马寺进香的,多是这个时辰到的,苏心漓到的时候,白马寺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不过白马寺毕竟是皇家寺院,寻常百姓家一般是不能到这里进香的,来这里的,多是身居高位的官员还有世袭家族的夫人小姐,人虽然多,看起来热闹,但是并不拥挤,也不喧哗,她们看到苏心漓,先是一愣,很多与她认识的人,纷纷上前寒暄,询问云氏的状况,然后安慰几句,苏心漓精神不是很好,只漫不经心的应付。 今日与苏心漓一同前来的,除了程昱凡,还有程子风,两个人都是年轻有为,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尤其是程子风,到现在都还没有婚配的,那些夫人和小姐都多看了几眼,有些转身就开始窃窃私语讨论了起来。 苏心漓和那些见过几次面的夫人小姐说了几句话后,直接走到了明慧方丈的跟前,双手合十行了礼,明慧回礼,让开身前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动作,其余的夫人和小姐见状,心里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像苏心漓这样年纪的,能得明慧方丈亲自在寺庙门口相迎,这是多么高的荣耀,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更是能够无限的满足人的虚荣,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幻想自己能够变成苏心漓,像她那样,皇上太后信任,百姓尊崇,就连明慧这样超脱红尘的得道高僧也对她另眼相待,谁不羡慕?不过大家都觉得奇怪,像苏心漓这样的女子,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定了呢?兰翊舒是好,但是她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身世背景都足以与她匹配,那样的话,诸位皇子还有其他公子对她也必定更加讨好。 许氏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孙媳妇,不过她也很少见到这阵仗,尤其是苏心漓,她在苏府自不用说,就算是在定国公府也是说一不二,出来的话众星拱月,似乎,她到哪里都会是瞩目的焦点,以致于,让站在她身边的她都觉得面上是有光的,面对那些人艳羡的眼神,她甚至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想与苏心漓攀上关系,因为但凡是可以沾上点关系确实是件极为荣耀的事情。 苏心漓由明慧在前面引着,进了寺庙,苏心漓离开后,好一会,外面都是喧闹的,她们议论纷纷。苏心漓进了大殿后,烧香祈福,也抽了签,就祈祷云氏早日康复来说,是上上签,明慧亲自解签,苏心漓又去求了平安符,与明慧坐在一起喝了会茶,两人谈禅。 明慧看着坐在对面的苏心漓,面色如常,一如以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澜,慈爱的就像个老者,苏心漓的面色也平和的很,只是神色有些憔悴,微蹙着的眉宇让她看起来有些忧愁,明慧见她如此,缓缓的开了口,“可是为了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担忧?” 苏心漓闻言,抿着唇,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云氏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经历这些事情,这些打击,她确实于心不忍,不过现在让她忧心的何止云氏的事情。 “老夫人心善,吉人自有天相,这次一定可以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看着面色平和的明慧,她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谈不上自信,但似乎也是挺笃定的,尤其在与他的目光对视的时候,她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什么似的,那双平和的双眸,如海洋一般浩瀚辽阔,还有洞察世事的了然。 苏心漓只是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世间的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每个人选择不同,结果也不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你又何必为他们忧愁?” 苏心漓听明慧这样一说,脸上真正有了笑意,“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明慧方丈更是悲天悯人,体恤众生,怎么到现在为了开导我反而说这个话了,出家人不打诳语,明慧方丈说的这些话若是被别人听到了,可就不好了。” 苏心漓脸上有笑意,说话的口气,也是有些打趣,事实上,她确实没料到明慧会说这样的话宽慰自己,虽然意外,但是确实很受用,虽然他说的这些道理,她心中也是知道的,但是自己知道和别人这样劝自己是不一样的,尤其说这话的是明慧,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心都舒坦了一些。 明慧也只是微微一笑,淡然的很,一副完全没将那些俗名放在心上的模样,他看了眼苏心漓放在桌上的手,眼角似乎是瞥向了她的手心,然后说了句苏心漓觉得和之前他们讨论的事情完全不相干的话,“你现在的命运,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苏心漓一愣,她的手原本是手心贴着侧贴着桌子的,明慧一说,她就将自己两只手的掌心摊开放着了,她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掌心雪白,上面的纹路也极为的清晰。上辈子,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为颜司明筹谋,很少注意自己的手,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掌心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算命的人,有不少都会看手相,苏心漓听明慧这样说,更觉得宽心了一些,好像忽然间多了什么底气,明慧方丈都说,她的命运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上了,所以现在的话,应该是没有人可以主导了吧。 苏心漓这样想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掌心,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她的睫毛颤了颤,抬头看向明慧,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带着些如小孩一般的满足和俏皮,她又垂下头去看自己的掌心,一点点慢慢的并拢,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淡去冷却。 “今日苏小姐光临,白马寺也多了几位不速之客。” 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了轩辕律,外婆生病都快一个月了,太后大寿结束差不多都一个半月了,他还是没有回去。轩辕律这人极有手段,同时也很有耐心,是个厚颜无耻到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之前她听齐云这样说的时候还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皇子之尊,而且以他的能力,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将来是要成为大金的王的,不过从他现在还留在京陵城没有离开,并且还几次三番的想要找自己来看,他和齐云调查知道的结果,真的是如出一辙。 苏心漓喝了口刚泡的还冒着热气的茶,然后将杯子放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上扬的弧度,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我也该去见见了。” 就轩辕律这种人,根本就不是她说不见的,她拒绝了这么久,态度已经够明确了,既然他还是不死心,未免他今后继续纠缠,还不如见一面,她倒是要看看他费尽心思到底是想说什么。 苏心漓从明慧的禅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许氏等人都已经用过斋饭了,苏心漓并不是很饿,也没什么胃口,所以并没吃什么,她一出来,程子风程昱凡等人也过来了,“你与那老和尚都说什么了?” 对鬼怪乱神之说,程子风并不相信,总觉得他们是装神弄鬼,也因此,对明慧这样的得道高僧,他也没有太多的敬重,苏心漓倒不是很纠结这称呼,程子风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她进去这么久才出来,他能有好气才怪。 “没说什么,我去后院走走。” 苏心漓一说走,程子风立马就说跟着,苏心漓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有水儿和林景还有流朱他们跟着就可以了。” 程子风话一说完,想与苏心漓拉近关系的许氏跟着就想开口说与苏心漓一起去,不过见苏心漓将程子风都拒绝了,嘴巴都张开了还是合上了,她与苏心漓的关系原本就不好,这时候开口不是自讨没趣吗?而且她现在一丁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与苏心漓的关系不好。 程子风见苏心漓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程昱凡,觉得苏心漓这样的决定有些古怪,不过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水儿和林景都是高手,这里又是白马寺,他们不少人都是在这里巡逻的,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四月,正是春光明媚灿烂的时候,白马寺背靠着的全都是山,现在,山上面的树木,全部都郁郁葱葱的,远远看去,翠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后面靠近客房,有一大片空地,上面种着桃树和梨树,现在,正是桃花梨花盛开的季节,苏心漓站在小院门口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一大片烂漫的粉色,和干净纯粹的白色梨花夹杂在一起,极是好看,在阳光下,有一种炫目的美,几天前,白马寺下了一场春雨,地上有不少花瓣,白的,粉嫩的,落在青石路上。 林子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林子的入口处有一个用茅草搭着的小亭,像是茅草屋,林子的中间,也有两座亭子,借着有些稀疏的花瓣,隐约可以看到,苏心漓站在小院门口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极为的清新,几乎让她有一种飘然欲醉之感,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呆在定国公府,多数的时间,还是与云氏一起,虽然屋子里一直都有下人打理,但因为云氏一直吃药,屋子里总弥漫着一股草药味,现在闻到这味道,苏心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舒坦轻松的。 苏心漓走到用茅草搭建的凉亭坐下,苏心漓说要在这边坐一会,流朱闻言,转身离开,给她准备茶水和糕点去了,留下林景和水儿两个会功夫的在这里守着苏心漓。 苏心漓就坐在凉亭口,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在阳光下盛放的花儿,在风中从枝头落下的花儿,呼吸着这春日的雨后少有的新鲜自由的空气,苏心漓正发着呆,流朱都还没回来呢,小院的门口忽然多出了几道人影,都是女子,脸上蒙着面纱,而且苏心漓闻到了空气中不属于花香的味道,药物的味道,和这自然香气完全不一样的。 她以为最先到的是轩辕律,没想到有人比他更着急。 第两百六十五章:胁迫 第两百六十五章: “苏小姐好兴致。”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媚,就好像春天的雨丝,轻柔的仿佛能穿透人的肌肤,渗到人的心里去,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秋慈的声音了,不过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是觉得不习惯,秋慈一开口,她总会不自觉的想到上辈子那些在颜司明跟前争宠的妃嫔,她们平日里说话都极为的淑女正经,可一到了颜司明跟前,顿时就变味了,而秋慈就算是平常说话,也像她们变味的时候,苏心漓以前不喜欢,现在更觉得恶心,她想,这样柔媚的声音,大约就只有男人能喜欢。 苏心漓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态度依旧傲慢的很,头也不回,眼睛也没抬,单手托着下巴,依旧望着同一个方向出神发呆,就好像没听到秋慈说话似的,秋慈见苏心漓如此,眸光闪过愠色,她生气,自然并不仅仅是因为苏心漓此刻的忽视甚至是无视,太后大寿后,她就想见苏心漓,但是苏心漓在苏府的时候不见她,之后到了定国公府,她也是连门都没进去,想她堂堂灵女之尊,被这样怠慢,秋慈自然是生气的。 站在门口的秋慈见苏心漓没有反应,又继续连着叫了两声,苏心漓这才回头,扫了秋慈一眼。这一刻,苏心漓是坐在椅子上的,秋慈是站着的,秋慈一开始说话的口气还好,但是后面出声叫苏心漓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耐烦,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而两人这样的姿态,秋慈似乎是居高临下,高人一等的,不过事实却是,苏心漓的姿态比她还高。 苏心漓看到秋慈的时候,挑了挑眉,然后勾起了唇角,“灵女在京陵城一呆数月,也信佛了吗?” 秋慈的眉头微微的拧起,她是南夏的圣女,巫蛊之术的代表传人,而寺庙是信徒烧香拜佛的地方,按道理,秋慈自然是不应该也是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这一点,秋慈也是知道的,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苏心漓的云淡风轻,几乎将她的耐心都磨光了。 其实苏心漓也不是云淡风轻,她是将关注的事情转移了。而且她在京陵城呆的时间确实是有些长了,南夏的长老已经多番催促了,她是顶着压力继续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秋慈是一心想着早点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然后早日回南夏的,南夏的局势和状况,也不是那么让她放心的。 秋慈并没有征询苏心漓的同意,走到她跟前,直接就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了,她盯着苏心漓那张脸,那般姣好的容颜,便是她,心中也是嫉恨不已的,彼时,苏心漓的脸上带着笑容的,那一颗颗雪白的贝齿比阳光还要灿烂,还有她的眼睛,透亮坚毅,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的自信和阳光,让人嫉恨的同时又自卑着,现在的苏心漓太过的美好,她所拥有的一切,足以让所有的人艳羡。 苏心漓虽然没有看秋慈,不过她清晰的感觉到,秋慈落在她身上的审视打量的目光一点点变的阴冷,就在秋慈看的入神的时候,苏心漓忽然扭头,苏心漓的动作很猛,而且一下就凑的距离秋慈很近,秋慈吓了一跳,苏心漓的脸上却有了笑容,秋慈见她这样子,有些恼羞成怒,不过苏心漓才不管她是不是生气呢,直接又转过身去了。 “这就是苏小姐的教养吗?”秋慈盯着苏心漓,恼火的质问。 “教养这东西,自然是要看对什么人的,对有教养的人我自然是有教养的,对没教养的人呢,这自然也是不需要的。”苏心漓回敬的毫不客气。 秋慈一时间没再说话,就用那双阴嗖嗖的眼睛盯着苏心漓,那眼神,实在是有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苏心漓却淡然的很,这时候,离开了好一会的流朱端着茶水和糕点进来了,她看到秋慈,明显是有些不喜,不过还是将东西放到了桌上,然后给苏心漓和秋慈都倒了茶。 虽然秋慈在京陵城已经呆了好几个月了,不过苏心漓与她接触的次数并不多,除了迎接那回,再就是太后寿宴,加上这回,也不过才三次,不过之前,秋慈喝茶吃饭的时候,都是将面纱撩开,但是这回,流朱才倒了茶,她就将面纱取下来了。 这是苏心漓第一次完整的看到秋慈的脸,那张脸,如她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有说话的声音一般,都可以勾人,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是具有很大的诱惑力的,虽然常年一半肌肤露在外面,一半蒙着面纱,但是秋慈脸上肌肤的色泽是一样的,都极为的光滑细腻,就像是打磨过的珍珠,莹润有光泽,足以让多数的女子羡慕,和琉璃的女子相比,她的鼻梁高挺,让她整张脸看起来都立体感十足,秋慈的嘴唇也丰盈的很,如果说苏心漓的五官是精致,那她的五官应该就是立体,各有千秋,不分上下,足以倾倒多数的男人。 秋慈见苏心漓盯着她的脸看,自信一笑,对自己的容貌,她从来自信,就算苏心漓堪称绝色,她觉得自己也是不差的,分毫都不会逊色于她,苏心漓见她这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灵女,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身上有腐尸的味道?” 如果秋慈是和她公平竞争的话,就算兰翊舒现在已经是她的未婚夫,她也不会如此生气,但是她居然将手段用到了无辜的颜宸玺身上,并且以他威胁兰翊舒,苏心漓对她的成见就不是一丁点了,对她这种恬不知耻不择手段的情敌,苏心漓自然不会客气。 这话要是对别人说,估计并没有什么,但是却一下就戳中了秋慈的软肋,她一下就变的恼怒起来了,“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难道你不知道得罪我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吗?” 秋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极为的阴狠,苏心漓一开始露出了怕怕的表情,不过还没多久,她就笑出了声:“我好怕啊?所以呢?你怎么对付我,拆散我和兰翊舒呢?你手上的王牌,除了六皇子还有谁?” 说话间,苏心漓的神色也变的严肃冷峻起来,秋慈听到苏心漓这话,微微一愣,心中却是一惊,因为她以为苏心漓一直到现在都还是不知道她控制颜宸玺想要威胁兰翊舒的事情的,“你还真是自私。” 秋慈冲着苏心漓,说这六个字的时候,完全是理直气壮的,理直气壮到苏心漓想要冷笑,而事实上,她的嘴角也确实扯出了一抹讥诮的笑意。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还不离开兰翊舒,你既然爱他,就不应该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应该主动放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仗着身份继续对他死缠烂打,我认识他更早,他心里喜欢的人也是我,苏心漓,你知道你外婆为什么会生病吗?就是因为你做人太自私,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是对你的惩罚,你要继续这个样子,你外婆肯定会病死的,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都不得好——”死。 秋慈的样子极为疯狂,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死字都没出口呢,苏心漓拿起跟前的水杯,朝着嘴巴张张合合不停说着话的秋慈就泼了过去,秋慈压根就没想到苏心漓会这样做,被泼了水的那瞬间,整个人完全呆住了,直到那水顺着她脸颊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愤怒,“苏心漓,你疯了吗?” 面对秋慈的质问和叫嚣,苏心漓勾唇一笑,“秋慈,你再多咒一句我家人试试!” 云氏和程鹏他们都上了年纪了,再加上上辈子的阴影,苏心漓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对她亲人的诅咒,因为这是源自于她心底最深的恐惧,而且看秋慈这态度,还有她说话的口气,这次慕容雨向云氏投毒一事,她肯定也参与了其中。 秋慈的气焰原本是很嚣张的,可一见苏心漓那样,心里也有些发憷,因为被泼了水,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苏心漓浑身上下却齐整的很,但是她的那张脸却是冷的,嘴唇抿着,绷的很紧,那双漂亮有神的媚眼儿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在看个死人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慑人的寒意,那样自己为唬人。 在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畏惧后,秋慈越加的恼火了,“苏心漓,这就是琉璃的待客之道吗?堂堂琉璃右相,就是这样对待来自远方的客人的吗?你以为你深得皇上重用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再怎么说我也是南夏的灵女,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挑衅两国的邦交!” 秋慈说的是义愤填膺,不过苏心漓那不温不火的态度让秋慈自己都觉得她说这些似乎就是小题大做了。 “兰翊舒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他看上的不过是你的身份,但是这些加起来都没有六皇子来的重要,很快,兰翊舒就会抛弃你和我在一起的!” 当着苏心漓的面,秋慈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兰翊舒的目的和占有欲。 苏心漓听秋慈说这些话,心里是有些气愤的,自己的男人被觊觎,是他魅力的一种体现没错,但是被像秋慈这样的女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觊觎,而且她还丝毫没有兰翊舒是她未婚夫的自觉,苏心漓还是觉得有些恼火,不过和这样的人动气实在有些太过不值,尤其苏心漓看到她那愤怒的嘴脸时,更觉得自己不应该像她那样,她的心情很快平静了下来,神色也极为平静,甚至于嘴角还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灵女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一旁的水儿见秋慈这样说兰翊舒,心里十分的不悦,也很担心苏心漓会因此被她挑唆,不过见苏心漓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也就没有站出来替兰翊舒辩解,他们家公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浑身上下散发这腐尸味道的女子,既然苏心漓没有危险,而且还占据了上风,她自然是不会出声的。 “像这样挑拨离间的手段,灵女不觉得太过低端了吗?” 苏心漓抬着头,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的扬起,她虽然是坐着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气势凛人,居高临下的,那上扬着的唇瓣,像是无尽的讥讽,秋慈本来还想与苏心漓争辩的,可一想到之前还有这次在她的口头上吃过的亏,顿时就觉得这个人的口齿实在是伶俐无比,她根本就说不过,继续争辩下去的话,她只会被她惹的更加生气,越发的难堪。 秋慈在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双眼睛愤怒的瞪着苏心漓,那里面,是浓浓的不甘和满满的怨恨。 是,她清楚,她太清楚了兰翊舒的态度和选择,所以才会如此生气,苏心漓到底有什么好的,是,她是很好,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智慧有智慧,不过秋慈觉得,在这些方面,自己并不比苏心漓逊色啊,而且她觉得就对兰翊舒的爱而言,苏心漓根本就不及自己。 “苏心漓,你会后悔的!” 秋慈咬牙切齿,那冰冷阴暗的口气满满的都是狠毒,还有一种将这句话践行到底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我会让你为自己的不敬和错误付出代价的,苏心漓,我一定会让你求我的。” 秋慈现在看到苏心漓那样,就觉得满心怒火,心好像快要爆炸了似的,那双眼睛也是,苏心漓仿佛都看到了,里那里面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以致于那双可以勾人的眼眸,都是火光跳跃的,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对苏心漓的怒火和仇恨,而就算是没有眼睛的人,也能够感觉得到。 “好啊,我拭目以待。” 饶是如此,苏心漓依旧没有任何的恐惧,极为泰然的应道,她这种轻视无视的态度几乎将怒气冲冲的秋慈气的险些吐出血来,她冷哼了一声,到底是在这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呆不下去了,从苏心漓身边的椅子上坐了起来,转身就走,她走的很快,从苏心漓身边经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 “小姐——” 一直到秋慈到了院子的门口,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流朱才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虽然秋慈的脸很美,那双眼睛也很勾人,不过她刚刚那样盯着小姐的时候,真的好吓人,流朱觉得她身上就好像有一团黑气,她心里惴惴不安,她真的担心秋慈会对苏心漓不利。 苏心漓抬头对一脸惊惧的流朱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担心。” 秋慈等了这么久,费尽心思想要与她见面,不过是为了从兰翊舒的身边离开,不过她并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颜宸玺之事,始料未及,所以才会被气的这么快就离开,但是这段时间她在定国公府,兰翊舒一直都没有与她一起,秋慈就算是被她激的生气,也不会拿颜宸玺怎么样的,既如此,她为什么要让她在自己面前摆高姿态炫耀?与其她忍气不与她计较,还不如计较一下,如果她和秋慈两个人要有一个人难受的话,她自然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秋慈的。 流朱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眨的飞快,眼睫毛也是,她点了点头,一直都在一旁站着的水儿忽然走到了苏心漓的跟前,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站了起来,苏心漓恩了一声,四下扫了一眼,轻笑了一声,而后满是讥诮的开了口,“原来大金的皇子是藏头藏脑,喜欢偷听墙角的鼠辈。” 第两百六十六章:交易 第两百六十六章: 苏心漓的话说完没多久,林子深处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他的个头很高,和琉璃的男子相比,那长相是有些粗矿的,尊贵自不用说,还有一种霸气,极有味道,正是大金的皇子——轩辕律。 轩辕律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一段时间没见,他依旧神采飞扬,丝毫没有呆在别人地界,寄人篱下的那种落寞,许是因为在林子里呆了有好一会了,他的身上,尤其是两边的肩上飘了不少的花瓣,在苏心漓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向她,微微一笑,那英挺的脸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虽然对轩辕律这人没什么太大好感,但是苏心漓必须得承认,轩辕律的这张脸还是挺招桃花的,就算是和皇室的那些皇子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的。 轩辕律的腿很长,几步就走到了苏心漓跟前,他的个头很高,站在苏心漓跟前的时候,完全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轩辕律心机深沉,但是他身上确实有王者之气。轩辕律看向苏心漓,和秋慈一样,他和苏心漓总共也不过是见过三次面而已,他见过苏心漓多了几回,在路上碰到过,不过苏心漓没看到他,和前几日相比,苏心漓今日穿的更加简单一些,因为天气回暖了,穿的也更加单薄了一些,她一身湖蓝色的春衫,脸上并没有化妆,不过那五官依旧精致,莹润的肌肤泛着经营的光,明明是柔弱至极的长相,但是那双漂亮清澈的媚眼儿总透着股坚毅,轩辕律第一次觉得,单就看一个女子,就会觉得动心。 轩辕律这样想的时候不由笑了笑,苏心漓她应该是那种越接触越让人喜欢动心的女子。 苏心漓抬头瞅了眼身边的轩辕律,并没有起身行礼,流朱水儿也没有行礼,水儿站在苏心漓的身后,而流朱则上前将桌子的水迹擦干,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轩辕律和秋慈一样,未征询苏心漓的意见,直接就在她的身边坐下,不同的是,秋慈是左手边,而他,则是右手边。 流朱给苏心漓重新倒了茶,还有轩辕律的,苏心漓的一只手托着下巴,另外一只手端着茶杯,品茶的时候,看着亭外的景出神,轩辕律喝了口茶,看了眼两个人身后站着的几个人,轻咳了几声,苏心漓当没听到,她之所以在轩辕律找她的时候,迟迟没有见他,就是要磨他的耐心,两个人之间的博弈,谁先失了耐心,谁就先输了。 轩辕律见苏心漓依旧没有反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倒是不怎么生气,不过却开了口,“苏小姐真是大忙人,见一面这么难。” 苏心漓放下了手中的茶,回头看了轩辕律一眼,她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一脸无辜的模样,“我忙不忙,大皇子不是很清楚吗?” 她的口气淡淡的,不过呼出的气息却是热的,轩辕律觉得自己有些被撩了,他见过那么多的女子,苏心漓是第一个在面对他的时候如此淡然的,他自认为不比兰翊舒差,而被苏心漓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让他的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生出一股征服欲。 外婆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慕容雨下药的缘故,慕容雨下药,幕后必定是有人主使的,这个人,不是秋慈,就是轩辕律,秋慈虽然擅长蛊毒,但是对药理并不怎么了解,所以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轩辕律做的,还有慕容雨前几日说烧香祈福,其实就是为了给背后指使她的人和她一个见面的机会,所以今天明慧方丈说有不速之客的时候,她一丁点也不觉得意外。 轩辕律盯着苏心漓,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从他来到现在,苏心漓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旁人就算是敏锐如轩辕律,也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想和苏小姐单独聊聊。”轩辕律开门见山,而且从开始到现在,他称呼苏心漓都是苏小姐,并非丞相。 在他没来琉璃之前,他就听说过苏心漓的大名了,那日,她在东华门迎接,他见她从容不迫,更是坚定了之前拉拢的打算和主意,而苏心漓就好像察觉到他的心思似的,一直都闭门不见,他与定国公府向来是有恩怨的,所以他选择从苏博然的身上下手,苏博然比他想象的好应付太多,他都怀疑他是怎么坐上丞相之位的,不过苏博然对苏心漓好像一丁点影响作用都没有。 轩辕律话说完,给身后的两个贴身随从使了个眼色,他们躬了躬身,转身就退到了小院的门口,苏心漓今日就是见轩辕律看他想对自己说什么,此行的目的何在的,轩辕律都这样做了,她自然是不能让大家都留在这里了。 “林景,水儿,流朱,你们都下去。” 水儿和流朱都不放心,不过还是依着苏心漓的意思,退了下去,不过几个人也不敢走远,也是在小院的门口站着。 “苏小姐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可是因为定国公夫人之事?” 明知故问,而且对象还是始作俑者,苏心漓心中自然是很不屑的,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眉宇微锁着。 轩辕律叹了口气,“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对苏小姐关爱有加,难怪你会如此。” 苏心漓挑了挑眉,嘴角上翘,“大皇子在琉璃留了这么久,千方百计费尽心机与我见面,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轩辕律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些,不过有些事,太过直截了当,实在是并不具备说服力,他也没想到苏心漓会这般油盐不进,原本,他是准备利用在琉璃的这段时间好好与苏心漓接触的,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自己的目的,不过苏心漓的难搞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当初始帝创立琉璃的时候,定国公就与他东征西战,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数百年来,颜家坐拥江山,手握权力,定国公却依旧四处征战,定国公府的男儿常年戍守边境,死伤吃苦的是定国公府的人,颜家的人不过是坐享其成。” 轩辕律开始的口气还算平静,不过话说到最后却有些激动起来,就好像是为定国公府的人不平似的,苏心漓听了越发的平静了,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呢。 “定国公府个个都是铁血男儿,铮铮铁骨,他们敬忠职守,为了琉璃和百姓鞠躬尽瘁,不畏生死,我们草原最最敬佩的就是这样有血性的男子,我也一直想要结交,若非立场问题,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和他们成为至交好友,不过就算我们立场不同,我轩辕律也是打心眼里敬佩他们,我实在不想与他们为敌。” 轩辕律盯着苏心漓,那样子,很是诚恳。 “我听说你与你外公一家的关系极好,你心中定然是十分在意关心他们,不愿意他们中间的任何人受到伤害,不想他们出事。” 苏心漓点了点头,“他们都是我至亲的人,我自然不愿意他们受到任何的伤害。” 轩辕律闻言,眉头一松,正要说话,苏心漓已经抢了先,她歪着脑袋,认真的看向轩辕律,“大皇子之前说的那些话,可是诚心?” 轩辕律没有任何的犹豫,郑重的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苏心漓哦了一声,“我,外公,还有琉璃的每一位百姓都与大皇子的想法一样,就算是与周边的邻国,我们也不希望有任何的争端,我们希望天下太平,既然大皇子有这样的想法,那自然是最好的,到底如何,选择权在大皇子手上。” 苏心漓顿了顿,盯着轩辕律看了片刻,继续道:“我相信大皇子是个极为能力的人,年纪轻轻,统一了混战了近百年的草原各部,此等手段魄力,岂是常人所能及的?我们琉璃的百姓向来喜好和平,与大金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大金的话,我相信大皇子一言九鼎,是可以做主的,而琉璃,自也不会去挑衅,这样的结果,岂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苏心漓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了轩辕律的预料之外,他有些哑然了。从琉璃建国到现在,单就程性的人,定国公府死在战场的也差不过有近百人了,定国公府付出如此昂贵甚至是惨烈的代价,结果却是皇室众人的猜忌还有种种的限制,轩辕律相信这世上有忠心不二之人,但是他不相信定国公府的人就没有丁点的怨言,在皇上还有其他皇室成员对他们猜忌,其他的大臣处处挤兑的时候,他们就没有生出丁点的反叛之心来。 他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告诉苏心漓,他想要和琉璃井水不犯河水,而是让苏心漓与文帝还有皇室心生间隙,她既然那么在意定国公府的人,那对文帝还有其他皇子对定国公府的态度必定是不满的,她既然想要保护定国公府的人,最好的办法,一是不要再有战事,二的话,他们自然都不需要上战场了,轩辕律本身又是个极具野心的人,他心里觉得,男子应该都是希望手握权柄的,只要有那个机会,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给他们机会。 “苏小姐心中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苏心漓点头,想说是,轩辕律又继续道:“我听说苏小姐希望定国公府阖家上下平安无事,没错,就定国公府现在在琉璃的地位,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奈何,而且在民间拥有极高的赞誉,但是我听说琉璃有一句古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为臣子,就算手握重兵,不过还是无法掌握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和生死。” 苏心漓挑眉看了轩辕律一眼,虽然她觉得眼前这个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动心,都是无济于事的,但是她得承认,他说的每句话,确实是她心中所想,也是她最忧心的,虽然苏心漓并不知道轩辕律具体想说什么,但是她已经猜到了她千方百计引自己来的目的了,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以定国公府的根基和苏小姐的能力,若是有旁人相助,想要琉璃变天,并非难事,既然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什么要被别人掌控呢?将别人的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不是更好吗?” 轩辕律会说这些,苏心漓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他现在虽然在大金一言九鼎,甚至超过了大金的王上,但是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才能有的,并非生下来就有的,大金的王上虽然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但是个有些好色的男子,而且轩辕律虽然是长子,但是并非正妻所生,是服侍大金王上的一个侍女的儿子,和颜司明差不多,不过轩辕律可比颜司明争气多了,他是靠自己的能力才让大金的王上认同的,不得不认同,但是正因为如此,就算大金的十三部结束了混战,他们皇室内部依旧是有很大分歧的,就轩辕律的出身,显然是不够格登上那个位置的,仇视他,觊觎他位置的人,大金是一捉一大把,也真是因为如此,轩辕律对自己才会如此自信。 “这几十年来,琉璃太平,并不太大的战事,我听说朝堂上要求定国公交出兵权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的话,当今圣上是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但是他对定国公并非全心信任,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发生什么事让他改变主意呢?就算文帝能一直信任定国公如初,那下一代皇上呢?” 如果可以挑衅煽动,这些话,对程鹏说自然是最好的,他那边的话,轩辕律明里暗里派了不少说客,但是程鹏根本就无动于衷,程鹏对琉璃的皇室极为的忠诚,甚至到了愚忠的地步,就算文帝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动摇自己的忠心,反而会选择以死表忠,所有的人,他觉得就只有苏心漓说的他能听一些,再就是,苏心漓就只是一个女子,而且年轻,轩辕律觉得他没有那么多的家国观念,只要开出的条件合适,足够诱人,他觉得苏心漓没有不动心的理由,当然,如果他不动心的话,他就会用别的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轩辕律见苏心漓敛着眉,抿着唇,半天都不说话,以为她是在思考自己的话。 “苏小姐你能拥有的可以比现在的多,譬如说公主之位,甚至于那个位置,只要你想,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原先,苏心漓听轩辕律慷慨激昂的说了半天,心情一直都挺平静的,不过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尤其是最后那两句话,心咯噔一下,有吃惊,也有些被吓一跳了,公主之位,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就她现在的地位,就算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只要是稍微聪明一些的,在她面前的,也得是乖乖的,不敢放肆,不过那个位置,苏心漓从来没想过,一方面她心里确实没想过,另外的话,她也确实有些不敢去想,琉璃建国到现在数百年,有过几十任的帝王,从来没有一任帝王是女的,苏心漓得承认,他开出的条件,确实极为的诱人,只要有一丁点野心的人,应该都不会拒绝。 “还有你外祖母的病,我们大金有许多珍贵的药材,还有很多的名医,他们的医术绝对比宫中的御医还要高,只要我开口,他们都会替定国公夫人看病,我相信,定国公夫人一定会好起来。” 轩辕律的自信满满让苏心漓越加的肯定云氏生病与他有关,他说这些,无异于就是告诉她,他的手上还有一个很大的筹码。 “我听说六皇子中了蛊毒,秋慈想利用这个牵制兰翊舒,只要苏小姐你愿意,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帮上忙,不过我觉得苏小姐年纪轻轻,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我与兰翊舒的年龄相当,至今尚未婚配娶妻,我觉得苏小姐完全可以和君临天下的男子匹配。” 轩辕律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自信满满,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是志在必得的光芒,熠熠生辉。 第两百六十七章:自取其辱 第两百六十七章: 苏心漓扫了轩辕律一眼,他这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轩辕律这是打她的主意呢。虽然对自己的容貌还算满意自信,不过苏心漓还没自恋到认为轩辕律说这些是因为喜欢她,对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男子来说,想娶她,让她苏心漓成为自己的女人,苏心漓觉得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和皇室的那些皇室相比,轩辕律的野心更大更强盛,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就更不足为奇了。 定国公府长久的安定,生病的外婆,夹在她和兰翊舒之间的秋慈,轩辕律说的每件事,无疑都是她极大的烦恼,她当然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将她烦恼的这些事情全部解决,让她可以高枕无忧,不用再日夜烦恼忧愁,还有,成为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女人,大概每个女子都会有那样的愿望,不过那些尊荣,她已经经历过了,现在在她看来,不过虚名罢了,而且听轩辕律说这些,她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雀跃,心底生出的反而是愤怒,轩辕律错看了她,不过他最最不应该的是轻视兰翊舒。 情人眼里出西施,苏心漓喜欢兰翊舒,在她看来,兰翊舒就是值得信任的,就是最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可以容忍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却不能忍受别人对兰翊舒的一点轻视,当然,轩辕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对她,也没有太多的尊重。 苏心漓勾着唇,忽然笑了,“君临天下的男子?” 轩辕律闻言不由多看了苏心漓一眼,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冰冷的,而且那双漂亮的眼睛没有一丁点的欲望,那轻笑的声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大皇子是想说自己吗?” 自从知道兰翊舒的真实身份还有文帝的打算后,面对那些轻视兰翊舒,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人时,她一方面会觉得生气,另外又觉得会觉得好笑,如果兰翊舒想,君临天下又有何难,她之所以喜欢他入骨,是因为他可以为了她放弃这所有人想要的一切,和兰翊舒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很有安全感。 可能是上辈子的颜司明太过极品的重视权势,而她又落得那样凄惨的结果,重生后的苏心漓对权势富贵并没有太大的好感,对一味追求权势富贵的人,心底更是不喜,轩辕律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心漓甚至有一种被轻贱污蔑的感觉。 轩辕律自信一笑,有一种吸引人光彩,“苏小姐觉得不可以吗?” 苏心漓毫不客气,直接就拒绝了,“对我来说,兰翊舒就是最好的。” 之前轩辕律说了那么多,苏心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虽然心急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耐来,不过苏心漓这一拒绝,他立马就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脸色一下就变了,虽然这里就只有他和苏心漓两个人,他还是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觉得十分尴尬丢人,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遭受这样的拒绝,心高气傲如轩辕律,有一种恼羞成怒之感。 “我与大皇子并不合适。” 轩辕律了解人性,但是已经二世为人的苏心漓因为上辈子的惨痛教训,身上已经没了那些人性的弱点,他说的再多再具诱惑力,对苏心漓来说也是无济于事。 若是轩辕律安分守己,或者说和西越那样甘为琉璃的附属国,两国交好,她又没遇上兰翊舒,琉璃大金联姻,他们二人或许还有可能,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根本就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琉璃皇室的那些皇子她尚且都不愿意,更不要说轩辕律了,外公他们是如何都不会同意的,她一旦和轩辕律在一起,皇室对定国公府的猜忌必定更深更重,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更会趁机做文章,一旦定国公府出了事,那她身上的利用价值就大打折扣了,而且苏心漓觉得,轩辕律和颜司明是同一种人,在娶她为妻的这件事情上,两个人的态度和目的某种程度上都是一致的。 轩辕律听苏心漓这样说,心中越发起了征服欲,“不尝试一下,怎么就知道合不合适呢?” 苏心漓觉得说这话的轩辕律和秋慈一样的厚颜无耻,“大皇子觉得自己和秋慈有什么区别?” 虽然轩辕律和秋慈合作,但是他心里其实是不喜欢秋慈的,甚至是轻视,他觉得秋慈和他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上,现在苏心漓将他们二人混为一谈,他原本就沉下来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了。 “大皇子是不是觉得你愿意娶我,我就该感恩戴德,并且欣然接受?” 虽然不知道轩辕律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说话的口气给她的感觉就是施舍,当然,事实上轩辕律也确实有这个意思,虽然苏心漓很优秀,但是对于一个可以让她成为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女人的男人,她还是应该牢牢捉住并且珍惜的。 “大皇子从哪来的自信?大金比起之前来说,确实强大了许多,但是和琉璃还是存在差距,如果你真的那么有自信的话,就不会千方百计的见我,开出那么诱人的条件。” 就算是说着这样略带着气愤的话,苏心漓依旧是神采飞扬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轻视,那些刚好戳中了轩辕律内心的话,让他捉狂。大金确实是强大了,而琉璃却有些不如从前,不过若是双方开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但是如果定国公府一家倒戈,或者说定国公府在琉璃消失的话,那他的胜算都会大许多。 “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吗?你摆出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娶我不过是因为我是定国公府最宠爱最看重的外孙女,皇上信任的右相,伸手百姓爱戴和拥护,还有点聪明和手段,如果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你现在根本就不会坐在我身边,更不会对我说这些话,你有什么资格和兰翊舒相提并论?” 苏心漓挑眉,光洁的下巴微抬,高傲桀骜的很,说出的话,更是一丁点都不客气,直接戳中了轩辕律的心。 “兰翊舒他喜欢的,单纯的就是我这个人,就算有一天我苏心漓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只要我还是我,他还是会与我一起,而大皇子,你今日费尽心思与我见面是别有居心的,你对我说的每句话也是别有居心,人有野心并非坏事,但是野心超过了自己的能力就不好了,对大皇子而言,现在你想要拓展版图最大的障碍就是我外公他们一家了吧,你想扫除障碍,不过呢,最好的结果就是这障碍先是成为你的踏脚石,等他们的利用价值耗尽了,再想办法毫不客气的踢掉,我可不是傻瓜,把别人当傻瓜的人,也未必见得就是多聪明高明的人,到最后都是自取其辱。” 轩辕律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他心里非常非常的愤怒,不过与此同时,他对苏心漓,又越加的欣赏,他得承认,这是个聪慧的女人,聪慧过了头,看事情也极度透彻,最重要的是,她理智,她的理智,不是因为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是不能做的事情,就算能得到很大的好处,她也不会那样去做,不过就算是如此,轩辕律还是气的挠心挠肺,捉狂跳脚,苏心漓是有夫之妇,她与兰翊舒还是住在一起的,就这样的女子,她凭什么对自己摆出这么高的姿态,而苏心漓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轩辕律气的鼻子和嘴巴都能喷出火来。 “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和你一起,大皇子还是死心吧,还有,大皇子心中如真有百姓,不想有那么多大金士兵死伤,就克制住自己的野心,和之前那样,与琉璃继续井水不犯河水,不然的话,对谁尤其是对大金都没有好处。” 苏心漓陈词慷慨,一脸的正色正气,虽然苏心漓没有说太多,不过轩辕律已经看出来了,她和她的外祖父一样愚钝难缠,她根本就不会和自己合作,他非但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还被批的一无是处,完全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拍了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大也很猛,他跟前的水杯直接飞了起来,摔在了地上,而苏心漓面前的水杯,里面的水不停的在晃动,水杯里面的水不多,所以并没有溢出来。 水儿林景就站在门口,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察觉到了,一下就冲了过来,苏心漓并没有看他们,只是手举了起来,然后朝着他们摆了摆手,水儿林景他们犹豫了片刻,生生顿住了脚步,却没有退回去。 轩辕律是火冒三丈,眼睛都有些红,呼出的气息也是,仿佛有火在燃烧,他的一只手抵在桌上,手背手肘的位置朝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苏心漓却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衬得轩辕律的怒火更盛。她当然知道,此刻的轩辕律相当的气愤,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应该说他是希望灭了定国公府,灭了那一家,然后将她狠狠的踩在脚下,但是这些,他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她会倾尽一切力量,不会给他让这些成为现实的机会。 这是琉璃的白马寺,不是大金,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轩辕律也别想完好无缺的从琉璃离开,这一点,轩辕律心中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根本就不会那么做,也不敢。 双方正对峙的时候,门外忽然有喧哗的声音传来,苏心漓隐约听到了程子风的声音,她回过头,就看到之前轩辕律站在门口的两个随从忽然不见了,轩辕律肯定告诉他们没有他的允许不放人进来,苏心漓猜想他们应该是阻拦程子风他们进来,双方估计是起了争执,声音越来越大,而这边,苏心漓和轩辕律两个人还在对峙。 外面的动静不小,估计也惊动了其他人,很快,苏心漓就听到了程昱凡的声音,林景担心出事,也走了出去,没一会,林景,程子风,程昱凡等人都进来了,程昱凡程子风看到站在苏心漓身边的轩辕律,都吃了一惊,直接愣在原地了,然后,程昱凡拧了拧眉,轩辕律的脸色原本是很难看的,不过在程子风程昱凡几个人进来,并且脸色和他一样都不好看的时候,轩辕律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放在桌上紧握成拳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他看向苏心漓,勾着唇,微微一笑,“我刚刚说的话,你仔细考虑一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很慢,口气也极为的和善友好,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的不快,非但没有不快,而且还十分的愉悦,让不知内情的人生出猜忌。 第两百六十八章: 第两百六十八章: 轩辕律走的很潇洒,他这一走,他的两个贴身随从自然是跟着的,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苏心漓和程昱凡程子风几兄弟还有水儿他们,不过因为方才那一闹,院子外面有不少人,他们都是看到轩辕律出去的。 “漓儿,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轩辕律一离开,程昱凡快步就走到了苏心漓跟前,程子风和他并肩走着,比起程昱凡的愤怒,程子风更多的是担忧,流朱也回过神来,唯恐那碎片伤到苏心漓,跟在他们的身后就收拾东西去了,林景则站在门口,不让外面的人进去,水儿则和他一起。 “那个人可是轩辕律,大金的大皇子,他这次来琉璃绝非给太后祝寿那么简单,不然的话,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呆这么久,他根本就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你怎么能和他见面呢?” 苏心漓都还没开口呢,程子风就接话了,“二哥,你说什么呢,别人也就算了,漓儿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轩辕律想要见漓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漓儿她有和他见过面吗?从祖母生病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定国公府,哪里都没去,她哪里知道会在这里碰上轩辕律,要不是大伯回来的时候,大伯母提议给祖母烧香祈福,她今天根本就不会出来!” 关于慕容雨的事情,程昱凡到现在都还一点都不知情,程子风这样说,自然是提醒他该有所戒备,不过程昱凡至今对慕容雨一丁点怀疑都没有,程子风这样提点,他自然是一丁点都听不出来的,不过程子风这样一说,程昱凡也觉得是自己冤枉苏心漓了,“你说的不错,我也相信漓儿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人言可畏。” 程昱凡叹了口气,神色也变的担忧起来,对苏心漓,他自然是相信的,但是现在,他们定国公府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最经不起的就是这样风言风语,他就是担心苏心漓和定国公府因此招致怀疑。 “轩辕律是那么好对付打发的人吗?他一日没见到我,一日此行的目的没有达成,就不会善罢甘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苏心漓做事坦荡,其他的人想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好了。” 苏心漓眸光澄澈淡然,没有丝毫的畏惧,程昱凡见她如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心漓忽然想到三日前,慕容雨提议去云峰寺,云峰寺和白马寺相比,位置偏僻,香客也远不如白马寺的多,如果她是在那里被很多人发现她与轩辕律商议事情,必然会惹来更多更重的怀疑,而且,轩辕律说不定还会有暗招,就像他说的,皇室的人对定国公府的人本来就是猜疑重重,轩辕律只要单独和她见面,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苏心漓敢和轩辕律单独在这里见面,自然是事先就已经想到了后果,并且不会畏惧。虽然文帝有那么多的儿子,不过他现在最最在意的就是兰翊舒,而且他不止一次的和她透露过,他准备将皇位传给兰翊舒,兰翊舒对她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说琉璃上下,京陵城的人是皆知的,而且她也喜欢兰翊舒,怎么可能因为轩辕律就改变选择?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当然,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文帝肯定会相信她,不论是因为定国公府还是为了自己,她都是没有舍弃兰翊舒的缘由的,只要她想,和兰翊舒在一起,她成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可能性更大。 “轩辕律和你说什么了?”程子风闷闷的问了声,早知道轩辕律在这里守着,他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了。 “你们既然知道他有野心,还猜不出来吗?他在外公那边费了那么多那么久的心思,到现在都还没成功,现在想从我这边下手了,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我们两个当时的状况了,如果我们聊的如他说的那么愉快的话,他为什么是站着的而不是心平气和的坐着,还有地上为什么会有杯盏的碎片,他那是被我气的,恼羞成怒了。” 程昱凡听苏心漓这样说,紧绷着的脸舒展开了,而程子风则笑出了声,而跟进来的许氏却有些忧心忡忡的,那大金的皇子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而且就算她一直没有出去也知道大金现在越来越强大厉害了,她觉得苏心漓做事实在是太冲动了,不经大脑,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然后她又开始担心和程昱凡程子风一样的问题了,苏心漓今天和大金皇子见面的事情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到时候不会给定国公府带来麻烦吧。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程昱凡动了动唇,似乎还有什么话可说,不过苏心漓却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轩辕律说的那些大话,她听听就好,没必要让几个哥哥知道,徒添无用的气愤。 “外婆她还等着呢,要是天黑了她没见到我,又该着急了。” 苏心漓这么一提,程昱凡立马就想起了云氏,她现在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只要醒来就会犯浑,漓儿在还好,漓儿没在就闹,就算是程鹏在身边都没用。 苏心漓从白马寺离开后,直接回的定国公府,一行人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刚好下山,远处的天边,晚霞燃烧,整个地面都蒙上了一层淡金色,虽然天还没有暗,不过屋檐下的一排灯笼却亮了。 苏心漓下马车的时候,门口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只有几个守门的,程子风松了口气,这情形就表明今天云氏的状况应该还算稳定的,苏心漓下了马车后,直奔云氏的屋子,屋子里围了不少人,程鹏,程邵廷都在,慕容雨也在,许久没有见面的程子轩也回来了。 原本,平日里这个时辰,大家都是坐在一起吃饭的。程子轩应该是刚到家,衣裳都还没换下呢,风尘仆仆的,满屋子的人,就只有程邵廷是在床边坐下的,云氏的一只手露在外面,而程邵廷正握住她露在外面的那只手,云氏躺在床上,她并没有睡着,微睁开眼睛,苏心漓进去的时候,她正和程邵廷说着话,精神和气色看起来都不大好,苏心漓看着她枯瘦的手,还有她微睁开的眼睛在看向程邵廷时满满的关心和担忧,说不出的心酸。 苏心漓一行人刚进屋,程子轩就转过身,看到苏心漓,很是开心的模样,那眼神也是热切的,不过依旧难掩担忧和伤心,苏心漓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从在场众人的神色来看,云氏应该说了挺久的话了,声音透着股虚弱,程邵廷早就已经红了眼眶,双手紧紧的捧着云氏的手,都有些哽咽了,而一旁的慕容雨则在默默垂泪。 “母亲,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程邵廷自小就由程鹏带着,是在军营长大的,并不擅长言辞,就算心里有很多话,到嘴边了也是说不上来的,之前的几天,外婆也偶尔清醒了几回,听说大舅舅回来了,与他已经说了几回的话,几回的谈话内容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苏心漓就算刚回来,也大概猜测到了云氏说了些什么。 其实,外婆心里就是放心不下,担心他因为大舅妈的事情一蹶不振,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够坚强罢了,其实就现在大舅舅这不明白实情的状况,他保证再多又有什么用,可人就是如此,就算明知道保证再多都没有,可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就会觉得安心踏实,便是经历了人生起起伏伏外婆也不能免俗。 “轩儿也回来了。” 程子轩听自己被点名,立马应了一声,程邵廷垂着头,擦了擦眼泪,让出了位置给程子轩,“奶奶,我回来了。” 云氏连连应了两声,她眯着眼睛看向程子轩,满是怜惜道:“瘦了,外面是不是很辛苦?” 程子轩摇了摇头,云氏又道:“外面自然是比不得家里面舒服的,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挺好的,你祖父和我都替你高兴,不过也不要太累了,你现在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别让你母亲整日担心惦记。” 云氏说到这里,一旁的郑氏就落泪了,当初程子轩说要做生意的时候她就反对,他明明说会经常回来的,还是和以前一样,郑氏如何能不着急?程子谦休了夏婉婷后到现在都还没娶,她劝也没用,她说程子风和程子轩,他们就说程子谦还没娶,等程子谦娶了再说,到现在,三个人都没娶,大房二房都生了,慕容雨都做奶奶了,她却还什么都没影呢,程子风程子谦程子轩这几个孩子都孝顺,尤其是对云氏,而且云氏现在这样子,说的话更有用。 云氏的话刚说完,郑氏就连连点头,她不要求自己的三个儿子都立马成婚,但是至少得有个儿子成婚,然后给她生个孙子,那样的话,她摇杆也能挺的更直一些。 程子轩心中虽然不乐意,不过也是信誓旦旦的连连点头,从云氏病倒后,程子谦程子风几个人,云氏只要稍稍清醒,看到他们就会念,郑氏这段时间一直都张罗着给自己儿子找对象,不过因为担心被程绍伟说,都是私下进行的。 “外婆,您就放心吧,几个哥哥心里都有数,他们都会捉紧的,不过他们也不经常在家,尤其是四哥和五哥,和京中的小姐也不熟,我看不若这样,让大舅妈去物色,有合适的,给外婆和几个哥哥过过目,要觉得合适,就合下生辰八字,然后挑选个黄道吉日定下来。” 程子风他们的事情,郑氏急,云氏急,苏心漓也觉得是时候了,倒不是说让他们立马就成婚,而是提醒,她的这几个哥哥,三哥之前还好,最听家里的话,不过因为夏婉婷,在婚姻大事上也提不起劲来,四哥和五哥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压根就没想过,每次提起这话题,他们都是敷衍,他们想要晚点成婚她没意见,不过年纪到了,没成婚的打算可就不行了,如果他们不想自己的婚姻大事由郑氏一手安排,那就花点时间,用心找个喜欢的。 郑氏一听苏心漓这样说,擦了擦眼泪,不停的点头称是,当着众人的面保证自己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办好,连带的,看苏心漓都顺眼和善了许多,程子风等人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瞪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当没看到。 云氏这会才看到苏心漓,乐呵呵的道了声漓儿回来了,她又叮嘱了程子轩几句话,然后就将苏心漓叫到身边,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许是因为之前说了太多话累着了,云氏挽着苏心漓的手,没多久就睡过去了,程鹏让屋子里除苏心漓之外的人都离开,程子轩并不怎么清楚云氏的状况,出去就向程子谦几个人询问去了,他们心里都觉得云氏的状况不大好,虽然不想让程子轩担心说了不少安慰的话,不过话语间透露出的信息反而让他更加担忧了。 程子轩等人离开房间后,都没有回去,而是在院子里守着,程昱凡和程鹏去了趟院子,将今天在白马寺碰上轩辕律的事情告诉了他,对于这样的见面,程鹏并不怎么意外,反而让程昱凡不要多想,两人没聊几句,程鹏就又重新回到了房间,屋子里,云氏已经睡着了,苏心漓在床边坐着,看到程鹏进来,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今天和轩辕律见面了?”程鹏走到苏心漓跟前,低声问道。 苏心漓点了点头,恩了一声,“轩辕律的为人,外公比我清楚,他找我什么事,外公也能猜到,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直接就回绝了,您放心,一切我心里都有数,定然不会让外公您失望的。” 程鹏担心吵到云氏,也没有多问什么,“你这孩子向来有分寸,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今天也累了,你五哥刚回来,你们一起去用晚膳吧,你外婆这边,有我。” 程鹏顿了顿,继续道:“最近怎么没见到兰翊舒?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以前,不管有事没事,兰翊舒都寸步不离的跟着苏心漓,现在云氏这个样子,他虽然也有来定国公府,但是每次都来去匆匆,程鹏总觉得他和苏心漓像是有什么事,他心里是希望定国公府好好的,不过苏心漓的事情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这还关系到她的终身幸福。 苏心漓笑着摇了摇头,“兰翊舒的性子还有他对我的心意外公又不是不知道,您想什么呢,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只是最近刚好有事要忙,又要经常进宫陪六皇子,抽不开身,外公您要想他,我立马就让他来程府一趟。” 程鹏听苏心漓的口气轻松,眉宇也是舒展的,那脸色看起来除了苍白疲倦一些并没有其他异常,放心了一些,“我听说南夏的灵女和兰翊舒似乎认识,而且——” 他听说,兰翊舒最近去皇宫照顾颜宸玺的这段时间,南夏的灵女也常进宫,两人经常偶遇。 “我也听说了,要怪就怪您外孙女婿太招桃花,不过别的女人喜欢他,招惹他,又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的,而且已经避之不及了,外公,我相信兰翊舒,什么事都没有,您还不相信您外孙女啊,我的男人,谁能抢得走!” 程鹏被苏心漓逗乐,笑了笑,下意识的想到了已经死了的怀安郡主,也觉得是如此,兰翊舒优秀,有极个别的女人死缠烂打也不足为奇,兰翊舒之前不为所动,现在和漓儿都订婚了,就更有数了。 “你自己看着办,别出事就好。” 苏心漓离开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门口守着的,全是苏心漓的几个贴身丫鬟,苏心漓看向水儿,对着她招了招手,水儿会意,凑了过去,“让齐云过来一趟。” 她对秋慈的忍让,早就已经到头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撒网 第两百六十九章: 齐云是在苏心漓用了晚饭后才过来的,不过因为程子轩才刚回来,几兄妹难得聚在一起,期间聊了许多事情,等苏心漓回到院子的时候,戌时都已经过了,这段时间,苏心漓一直都是住在云氏的院子,要没什么事情的话,她就会住在程立雪没出嫁前住着的院子,齐云就是在那里等着的,程立雪住的院子虽然一直有人打扫,并没有空置,但是因为很少有人住,并没有几个伺候的下人,一到了晚上,就静悄悄的,都有些吓人,虽然屋檐下的一排都点着灯,不过没有脚步声的院子依旧让人觉得阴阴的,尤其是有风吹来的时候。 苏心漓回到院子的时候,齐云已经等了好一会了,不过苏心漓看到他的时候,他依旧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站在房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像是在赏月,那样子,看不出丝毫的不耐,就像刚到似的,苏心漓走到他身边,他依旧还是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不过样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苏心漓发觉,只要她一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单单她自己的脸色不怎么好,兰翊舒跟着忧心,就连与兰翊舒最亲近的随从齐云齐磊看起来都是一脸倦色。 齐云让开位置,苏心漓直接进了屋,苏心漓的身后是水儿和流朱,齐云跟在了她们的后面,可能是在外面的时间呆的有点长,再加上夜里有风,水汽有些大,齐云进去的时候,带起了一阵寒意。苏心漓从来没将流朱几个人当下人,流朱也从来没将齐云和齐磊当成随从,齐云一进去,流朱转身就去沏茶了。 “一段时间不见,流朱妹妹是越来越漂亮了,就是神色憔悴了一些,莫不是想我大哥想的?” 齐云这人向来不正经,流朱却是个害羞的,听了这话,脸瞬间就羞红了,齐云一进来苏心漓就让他坐下了,流朱是垂着脑袋给他和苏心漓两个人上茶了,不过就着朦胧的灯光,苏心漓看到她的耳根都是绯红的,她笑了笑,知道流朱的脸皮薄,并没有调侃打趣,心里头却是高兴的。 流朱和齐磊的事情,她并不怎么清楚,可能是忙碌操心的事情太多,经常都在外头,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不过水儿和林景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因为水儿在感情上太过迟钝,林景的表达方式也极为的直接,不过不管怎么样,苏心漓是打心底里为她们高兴,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原本,她应该为她们操心筹办婚配的事情的,但是一直都抽不出时间,她们能够找到两情相悦,并且还是她信得过的人,苏心漓很是放心。 “我大哥最近也是魂不守舍。”齐云笑着叹了口气,苏心漓也笑,“找个时间,将你们的婚事定了。” 流朱听了,脸红的更厉害了,不过却没有推辞,而是用那张红的仿佛能滴血的脸羞答答的看向苏心漓,“小姐你惯会笑话我。” 流朱说完,端着空的托盘,转身就出去了,水儿和林景是站在外面的,流朱离开后,水儿就进来了,她才刚吃完,看到桌上的糕点又嘴馋了,苏心漓端了两盘给她,水儿乐呵呵的接过,又出去了,估计是和林景分享,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和齐云两个人了。 齐云原本是最喜欢开玩笑最多舌的人,不过现在看到苏心漓这憔悴的模样,再想到自家公子的状况,顿时就没了玩笑的心情,他现在也是希望事情早点解决,苏心漓和兰翊舒能够早点像之前那样天天在一起,现在这情形,他都忧心。 “夫人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您一声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齐云依旧是一副夸张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痞痞的,苏心漓原本不怎么明朗的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齐云就是那种一开口说话,就会让人心情好转的人。 “现在正是锦榕花开的季节,秋慈不是很喜欢这种花吗?过几日你就让人搬一些到她现在住的院子,房间里也放一些。” 苏心漓说着,又给了齐云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粉洒在花蕊上,用水浸泡两日,再让人送过去,她要问起,就说是贤妃娘娘赏的。” 齐云接过,脸上的笑意更浓,有一丝不怀好意,“属下一定将这件事情办的妥妥的。” 上次是让他将东西偷偷洒在秋慈的身上,他就一直好奇并且这段时间都在揣测苏心漓的目的到底何在,现在看来,苏心漓已经采取行动了,齐云有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秋慈要倒霉了,让秋慈倒霉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 苏心漓恩了一声,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皇家别院是皇室的地盘,秋慈现在身在琉璃,就算她心存戒备,但是对贤妃娘娘赏赐的东西,她又怎么能拒绝?尤其这还是她喜欢的东西,这简直就是不识好歹,而且就现在的状况来说,颜宸玺的命运还掌握在她的手上,她是有恃无恐,她最多是将搁置在她屋子里的那些锦榕花搬到院子,不过这样做,也只是徒劳。 “夫人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慕容雨那边,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我。” 原本,慕容雨院子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的话,是有人直接向她汇报的,但是现在她身在定国公府,舅舅和哥哥们都在家,府里的下人又多,人来人往的,苏心漓担心被人发现,齐磊现在需要管理皇家别院那边的事情,为今之计,自然是交给齐云了。 “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苏心漓不交代,他肯定也会记在心上的。 苏心漓交代了这些,就没再说些什么,齐云却满心牵挂她和兰翊舒的事情,嬉笑着道:“夫人,我们都习惯你和我家公子妇唱夫随了,现在这样分开,见面也是匆匆忙忙的,我心里实在不安的很啊,我估计我家公子就和我一样的心情,下次见面,你好好安慰,给他个定海神针。” 苏心漓看着满是期待的齐云,笑着点了点头。兰翊舒之所以愁眉不展,岂止是因为她的事情,听说他在皇宫经常会偶遇秋慈,他对秋慈的憎恶程度远超当初的怀安郡主,他一见着怀安郡主就没好脸色,现在看到千方百计死缠烂打着往上凑的秋慈,哪里还能有好心情,再就是颜宸玺的事情—— 虽然齐云说的有一定道理,苏心漓心中对兰翊舒也有一定亏欠,但是她依旧觉得她与兰翊舒之间并不需要那些,他们之前就已经沟通好了,而且彼此信任,这长久以来产生的感情和信任比她说任何话都有用。 “过不了多久,我应该就会回去了。” 今日在白马寺,她与秋慈还有轩辕律都见过了,而且对于他们的提出的交易,态度极为明确的拒绝了,而之前她对这些表现的也足够抵触,苏心漓相信他们应该是不会找自己了,他们最有可能会采取下一步的措施,只要她静观其变,过了这个坎,同时替定国公府除掉潜藏了这么久的毒瘤就好了,那样她的心,多少能更安定一些。 一直到现在,苏心漓都还有些唏嘘,有些懵,甚至不敢置信,她感觉,从重生到现在,就好像做了场梦,重生时的自己,四面楚歌,而现在,虽然问题依旧棘手,但她终究闯了出来,那个时候的自己虽然顶着光环,却是一无所有的。还有慕容雨,对于她是奸细,上辈子害死了定国公府一家的罪魁祸首,苏心漓到现在都觉得匪夷所思。 苏心漓想,现在,她和兰翊舒应该都处在人生最困难的阶段,但是她重生时的状况根本就不比现在好,甚至更加糟糕,但是她挺过来了,所以这次,在这更加紧要,攸关整个定国公府,事关自己幸福的重要关头,她也可以熬过去。 齐云虽然不知道苏心漓为什么这样说,但是见她自信满满的,多少也放心了一些,他和苏心漓又说了一些关于兰翊舒的事情,起身离开的时候,都走到门口了,忽然又退了回来,重新走到了苏心漓的身边,他抿着唇,微挑了挑眉,那模样看起来有些犹豫,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过了片刻,他还是开了口,“夫人,最近我陪公子进宫的时候,除了会遇上南夏的灵女,还有顾公子,我听贤妃娘娘说,顾公子这段时间经常去宸安殿,还有云南王世子一起。” 苏心漓闻言,微微一愣,很快想起颜宸玺病发的那天,她与顾南衣说的那些话,顾大哥一心为她幸福,知道那样的事情后,肯定会千方百计的为颜宸玺解毒,她说呢,这段时间在程府怎么一直没见到顾大哥,原来—— 齐云说完就离开了,苏心漓招来水儿,本来她是想让她去找顾南衣的,让他不要为此太劳心费神,不过想到齐云说他是和云南王世子一起,还是作罢了,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好,经常在一起,云南王世子又是那般率性纯真的女子,相信顾大哥一定会看到她的好的。 齐云按着苏心漓的吩咐,回去后就命人偷偷找了锦榕花,然后将苏心漓给的药粉全部洒在花蕊上,用水泡了几日,之后又给了齐磊,齐磊命人直接搬到了秋慈住的院子,房间里面还放了几株。 锦榕是极为好看的花儿,它的花朵很大,花蕊也很大,颜色极为艳丽,华贵程度比起牡丹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具有很大的观赏价值,而且极难培育,它的香味也很浓郁,但是世人多都说这香味一点都不俗气,因此,这花在京陵城很受人喜欢,尤其是一些大户,为了彰显自己的品位,经常会在自己的花园里放上几株,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秋慈就很喜欢这种花,而四五月是锦榕盛开的季节,也是最美的时候。 齐磊命人将东西送到秋慈所在的院子时,秋慈自然是推辞的,不过因为是贤妃赏的,推不过唯有接受,不过苏心漓听说,那些花儿才被齐磊命人的下人搬到秋慈的房间没多久,当天晚上就被偷偷挪出了房间,搬到了院子,但是秋慈让人拿了另外一模一样盛开的锦榕放到了房间。 云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意识越来越模糊,很少有清醒的时间,精神和脸色,越来越差,原本该到家的程子落依旧没有消息,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氏的病情上的时候,慕容雨那边又有了动静。 第两百七十章:告知真相 第两百七十章: 因为云氏生病,定国公府大半的人都在她的院子守着,慕容雨虽然受了伤,不过为表孝心,她还是和程邵廷一起守着的,从早上开始,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时间,用了晚膳后,她还是会再去看看云氏,在那里留一会,之后才离开,程邵廷程子风等人也是如此的,只是会守的更晚一些,不过他们白日里要有什么事情忙的话,就会出去处理事情,这是程鹏的意思,也是云氏清醒的时候对每个人的吩咐,而苏心漓和程鹏两个人则一直都在云氏的屋子里呆着。 那一天晚上,众人一起吃了晚饭,程昱凡因为有事并没有回来,慕容雨用了晚膳,起身的时候,忽然就晕倒了,幸好程邵廷扶住了,程邵廷着急,立马就命人给慕容雨找大夫,慕容雨柔声就拒绝了。 “老毛病了,这些年看的大夫还少吗,也没什么用,还是不要麻烦了,过几日就好了。” 人前,慕容雨向来是最善解人意的,柔弱的恰到好处,让人怜惜。 程邵廷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关于慕容雨的事情,她和程鹏,什么都还没告诉他。他和慕容雨就和外公外婆一样,上过战场,属于患难的真情,而且所有人都认为慕容雨失去生育的能力,身体虚弱到多数的时间都要躺在床上是因为程邵廷,包括苏心漓和程鹏,他们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程邵廷和慕容雨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不论是她,还是程鹏,他们说的话,程邵廷都未必能全信,而且很有可能会因为这样的怀疑露出马脚,要是程邵廷忍不住质问了慕容雨,那之前他们所有的努力和忍耐都会白费,而且很有可能被反将一军,苏心漓自然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如苏心漓所想,程邵廷一听完这话,英挺的脸上当即露出了愧疚的神情,程子风没有说话,不过面色稍稍有些难看,苏心漓站了出来,笑着说道:“舅妈身子原就不好,这段时间一直守在外婆身边,可能是劳累过度了。” 慕容雨点了点头,都还没张口说话呢,程邵廷就抢了先,他看向慕容雨,然后用一种极为温柔的声音道:“漓儿说的是,雨儿,我知道你孝顺母亲,但是你自己的身体也是要紧的,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孝顺母亲?苏心漓扯了扯嘴角,冰凉的心,满是讥诮,她确实孝顺外婆,孝顺的想送她去鬼门关。 “不用了,你还是去伺候母亲吧,春桃扶我回去休息就可以了。” 程邵廷看了慕容雨一眼,见她虽然柔弱,不过态度却挺坚持。慕容雨的身子一直不好他是知道的,都已经几十年了,不见好但是也没有恶化,程邵廷是觉得情况就这样了,但是云氏那边却不同,虽然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不过云氏的状况总给人一种时日不多的感觉,这时候,程邵廷是希望能有时间多多陪着云氏的,尤其慕容雨这样说,他也就没有再劝,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叮嘱了春桃几句,就让她扶着慕容雨回去了。 苏心漓看着程邵廷专注温柔的模样,听着他细心谨慎的说辞,苏心漓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是哪里不好,到底另外那个男人有什么那么吸引慕容雨,还是慕容雨就是认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二舅妈和几个嫂嫂这段时间也累了,也都回去休息吧。” 郑氏张氏许氏一听,都有些懵,要说一丁点不累,那是假话,不过她们又不是慕容雨,要是推脱说身子不适——百善孝为先,她们自然是不能的。 郑氏一听,立马就拒绝了,苏心漓又道:“时间还长着呢,舅妈和几位嫂嫂的身体要紧。” 郑氏等人还想再说什么,程子轩走到郑氏的身边,身为老小的他嘴巴就和抹了蜜似的,“母亲,祖母已经病倒了,你就是我和几个哥哥的主心骨了,你若是再有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 虽然程子轩并不是很听话,不过郑氏最心疼的还是小儿子,也最听他的话,没再说什么,苏心漓调笑道:“这段时间舅妈就多多为几个哥哥的终身大事费点心思。” 苏心漓一提这茬,郑氏顿时就觉得很有道理,她是孝顺不假,不过这孝顺多是迫于云氏在家中的地位还有自己的名声,事实上,她对云氏是颇有微词的,她觉得云氏就是个极偏心的人,就算自己做再多她也是看不到的,还不如她多相看几个千金小姐,给自己找个好儿媳妇,抱上孙子,那样的话,她在家中说话的分量也能重一些。 郑氏这一离开,苏心漓的两个嫂子自然就不会呆在这里了,程子轩送郑氏到门口的时候,又让程绍伟去送,程绍伟自然不乐意,不过还是被苏心漓劝走了。 自慕容雨离开,苏心漓就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今晚,定国公府,必定会有事发生,所以她才会将人支走,现在看来,程子轩和她应该是心有灵犀。 剩下的这些人和苏心漓一起去了云氏的院子,他们用晚饭的这时间段,一直都是程鹏在屋里照顾,还有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云氏身边伺候的流云,苏心漓进了屋,直奔程鹏跟前,“外公,我陪您一起吃点。”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给程鹏使了个眼色,程鹏会意,再看了眼今日前来陪云氏的人,和苏心漓一起离开了房间,两人一出屋,苏心漓就挽住了他的手,她凑到他的耳边似乎说了些什么,因为是在晚上,再加上苏心漓说话的声音很轻,旁人看着,就觉得苏心漓是在向程鹏撒娇呢。 两人离开后,程鹏去吃晚饭了,苏心漓则将水儿叫到了跟前,吩咐了几句,水儿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林景跟着,水儿林景离开后,苏心漓并没有回屋,而是去找程鹏了,程鹏一见苏心漓进来就看着她,苏心漓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道:“水儿和林景已经过去了,一有消息,他们就会过来通知我们的。” 程鹏听苏心漓这样说,恩了一声,眉头却是微微拧着的,样子极为的威严严肃,脸色也不好看,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苏心漓也是一样,抿着唇,眉头微微的蹙着。 程鹏心里有事,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和苏心漓一起回去了,程邵廷等人还在,程鹏看了他们一眼,直接走到了云氏跟前,撩开帘子,凑到她的耳边,偷偷的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就和方才苏心漓和他说悄悄话的声音一样,很轻很轻,就算是就站在床边的程邵廷等人,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床上的云氏原本是昏睡着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睫毛颤了颤,被程鹏握住的手动了动,情绪似乎是有些激动,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 所有的人就和往常一样,就在屋子里静静的呆着,外面的天已经全暗了,屋子里点着蜡烛,走廊下也点了灯,房间的门窗都是开着的,有风吹了进来,灯火摇曳,安静的可以听到风声,还有灯笼撞在木质的柱子上的声音,极为的清晰,过了差不过有一盏茶的时间,水儿从外面进来了,她还没进屋呢,就在外面探了探脖子,苏心漓就看到她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程鹏看了苏心漓一眼,很快也发现了门外站着的水儿,挑了挑眉,神经一绷。 苏心漓一出去,都还没问呢,水儿就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大夫人回到院子后将所有的下人都打发了,我看到她已经燃香了。” 苏心漓一听燃香,眸光闪了闪,慕容雨这么早回去,果然是和那个男人见面,大舅舅就在家呢,她怎么能这样做呢?思及此,苏心漓心底的火焰不由被点燃,然后不受控制的蹭蹭蹭往上冒,那双漂亮的眸子似乎有火焰在燃烧,苏心漓点了点头,“一旦那个人来了,立马告诉我,不要打草惊蛇。” 水儿重重的应了一声,转身又离开了,苏心漓站在门口,对着程鹏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忡忡,眉目间都染上了几分忧愁,她之前是有将对慕容雨的怀疑告诉了程鹏,但是慕容雨和别的男子偷情一事,她并没有说,要他们去的时候刚好撞破他们的苟且之事,苏心漓觉得不单单程邵廷难以接受,估计程鹏也接受不了,还有外婆—— 程子谦最为心细,苏心漓一进来,立马就察觉出她的神色不对劲,上前挽住了她的手,关切的问道:“漓儿,你怎么了?” 苏心漓一惊,不过很快,她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抬头,迎上了程子谦关切的目光,扯了扯嘴角,浅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程子谦还想继续问,坐在床边的程鹏已经开了口,“子谦,子风,子轩,你们先回去,我有话要单独和漓儿还有你大伯说。” 程鹏说这句话的时候,程子风正想着事,慕容雨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也不多,他隐约觉得今天的状况很不对劲,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但是他现在还没将这些事情和慕容雨挂上钩,还以为是其他事情呢,程鹏话音落,他下意识道:“祖父,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啊,我们都不能听吗?” 对于程子风的缠,程鹏并没有搭理,时间紧迫,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们都回去。” 程子风见程鹏如此严厉,不通人情,怒了努嘴,不过也不敢说什么,他从小就是在军营长大的,而程鹏的任何命令对他们来说都是军令,程子风是不敢不遵从的,他求助的瞅了苏心漓一眼,想让她替自己说好话,苏心漓却看都没往他的方向看,不管怎么说,大舅舅都是几个哥哥的长辈,而且身为军人的他也是要面子的,如果晚上真撞上了大舅妈和那个被她叫做楚郎的男人的奸情,那大舅舅如何抬得起头,他肯定是无法在这个家中待下去的,外公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做的这些,都是想要维护程邵廷的颜面。 程子谦牵着惺惺的程子风离开了,程子轩跟在了最后,临走前,程子轩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心漓一眼,就好像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屋子里只剩下程鹏,程邵廷,苏心漓还有躺在床上的云氏四个人,程邵廷也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劲,疑惑的看向了程鹏,“父亲,您有话对我说?” 程鹏绷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苏心漓走到床边,伸手将床帘掀了起来,床上,昏睡了数日的云氏忽然睁开了眼睛,“邵廷。” 云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眼睛清明又透着股精明,身板挺的笔直,说话的声音也底气十足,虽然谈不上神采奕奕,但是精神看起来还是很好的,也十分的清醒,哪里有之前的病态? 程邵廷看向程鹏,又看了看苏心漓,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云氏的身上,一脸的懵然,“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第两百七十一章:真相 第两百七十一章: 慕容雨回到院子后,直接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我累了,想要安静休息,你先下去了,吩咐院子里的下人一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我的房间。” 春桃看了慕容雨一眼,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慕容雨已经躺在床上了,微闭着的眼睛,根本就不看她,春桃的神色渐渐变的麻木起来,她弱弱的道了声是,转身离开,并且依着慕容雨的吩咐,不许下人靠近慕容雨的屋子,让她安静的休息。 慕容雨的院子距离云氏的院子并不远,但是也不近,慢走的话,估计差不多要一刻多的时辰,也正是因为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慕容雨才能有这胆。 定国公府用晚膳的时间并不早,尤其是一大家子吃饭,比平时用的时间更久一些,不过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白日里的时间要长许多,用完晚饭的时候,天色并没有全部暗下来,不过等慕容雨回到院子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慕容雨院子里的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少,春桃扶着慕容雨一路上回去,都没遇上几个下人。 春桃离开后没多久,慕容雨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她先是走到窗口,四下探了一眼,见一个人影都没有,四周也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人声,重新回到床边,取出了床底下藏着的小金鼎还有香火,她将东西重新搬到了窗口,然后用火将香点燃插在了小金鼎上,空气渐渐弥漫上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随风飘散到了很远的地方。 虽然已经四五月份了,不过夜里还是有风,慕容雨穿的并不多,她所在的窗口就在风口上,其实是有些冷的,她打了好几次冷颤,但是她始终都没有回去披衣裳,她盯着左前方的方向,目光专注到了极致,过了好一会,她浑身上下都冻的瑟瑟发抖了,一道颀长的黑色人影从黑色的光影中慢慢的走了出来,慕容雨眼睛一亮,被冻僵的脸瞬间就有了喜色。 ** 苏心漓那边,程邵廷看着精神状态和之前见面时没太大差别的云氏,过了好半晌,整个人还是有些呆呆傻傻的,完全不明白状况。 “邵廷啊。”云氏叹了口气,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她看着一脸发懵的程邵廷,坐在床上继续叹气。 “舅舅,定国公府在琉璃的处境,您心中应该都有数,那些对琉璃虎视眈眈的大国小国对定国公府的忌惮有多深,您心中应该比我还明白一些,外婆成为他们下手的对象也并不稀奇,我们这样做自然有我们这样做的缘由,舅舅您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一样,为了大局,为了定国公府这个大家,您一定不能出声。” 程邵廷原本就满腹疑惑,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现在听苏心漓这样说,再看云氏和程鹏紧绷着的脸,更觉得问题严峻,程邵廷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问题实在是太多,他脑子似乎都打结了,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而且苏心漓也说了不让他问,他们这样也是不准备回答的,程邵廷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满心好奇和疑惑,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坐着,努力的想要理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水儿离开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就又回来了,苏心漓见她回来,和刚才一样,很快就站起来走了出去,水儿朝着她点了点头,从云氏坐起来的那一刻,面对满是疑惑的程邵廷,苏心漓心里就是忐忑不安的,她担心那个男子不会来,那样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向程邵廷解释这些事情了,而现在,那个人来了,苏心漓同样不知道怎么向程邵廷解释,也越发的担心。 苏心漓点了点头,转身的瞬间,已经平复下了自己复杂纠结的心情,这件事情,早晚都要面对,她设计了这些,不就是为了让大舅舅认清他不想承认,就算是事实未必愿意认清的一切。 “大舅舅,走吧。” 苏心漓站在门口,看向低着头的程邵廷,程邵廷正想事情入神,苏心漓叫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回过神来,云氏又叫了两声,程邵廷才反应过来,他抬头,依旧愣愣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这才意识到苏心漓刚才说了什么,缓缓的站了起来,云氏也想要起身,和程鹏一起,两个人都想一起去,苏心漓见云氏一动就道:“外婆,夜深了,您就在院子里休息吧,外公您陪着外婆,我和舅舅一起就好了。” 有些事,从自己信任亲近的人口中得知是一回事,自己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既然外公外婆已经相信了自己,那有些事情,就没有看到的必要了,尤其是外婆,虽然大舅妈并不是她的亲女儿,但是感情却是极为深厚的,苏心漓真的很不忍心,而且这么多人过去,目标太大,要是惊动了那个人就不好了。 云氏还是想去的,苏心漓一早将慕容雨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是不相信的,装病是苏心漓的主意,她在床上每躺一日,她对苏心漓当初说的话就多信一分,但是她心里其实还是抱着希望的,她希望这所有的一切只是苏心漓的误会,而且女土匪出生的云氏是个爱憎是非分明的人,她觉得如果事实真的是那样,那她亲眼看到了就可以死心了。 程鹏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这样做的意图,他多少能猜到一些,他看了眼跃跃欲试的云氏,又看了已经往外走的程邵廷一眼,走到了床边,拍了拍云氏的肩膀,“就让两个孩子去吧。” 程鹏也担心云氏的身体,虽然她并没有病倒,不过慕容雨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并不轻,云氏很快也冷静了,看了程邵廷一眼,倒在床上挥了挥手,示意苏心漓他们离开。 苏心漓和程邵廷两个人从云氏的院子离开后,直接就往慕容雨院子的方向走,程邵廷这会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了,在水儿回去前,程邵廷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而且他隐约觉得晚上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关,这种预感极为的强烈,尤其现在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而且他还察觉到这是回自己院子的方向,好几次,程邵廷都想开口问苏心漓,不过话到嘴边,全部都咽了回去,只是静静的和苏心漓走在一起,安静的夜里,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走路的脚步声。 程子风几个人被程鹏打发着离开后,都各自回了院子,程家的五个兄弟,程子谦的脾气是最温和的,也最听话,他回院子后,就去书房处理公务了,北区的工程有一部分已经竣工了,云氏刚生病没多久,他就告假回来了,最近这段时间虽然并不是全部呆在家中,但是每天处理公务的时间实在有限,现在有这时间,程子谦自然是不会去的,不过程子谦却不是个安分的,程子轩更是精明又不安分,程鹏让他们回去,他们是离开了,不过他们回的并不是自己的院子,而是一直在距离云氏院子不远处的地方守着,而且是偷偷的。 苏心漓和程邵廷两个人才离开,程子风和程子轩两个人是一左一右偷偷藏着的,不过程子风更前面,程子轩藏的更后面一些,程子轩发现苏心漓和程邵廷的时候,就看到程子风隔着一段距离已经偷偷跟在他们的身后了,程子轩也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着,程子轩和程子风的距离很近,程子风从小是在军营长大的,很快就发现了程子轩,回过身,一下就将他拉住了,然后两个人又藏到角落。 “你怎么来了?”程子风刻意压低声音,不满的瞪着程子轩,他以为程子轩到现在都不知道任何关于慕容雨的事情,而现在,苏心漓并不想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尤其,程邵廷也在,要是发生什么事,程邵廷颜面何存? “你为什么跟着我就为什么。”程子轩甩开了程子风的手,挑眉一笑,“一起?” 漓儿也就算了,他们这样跟着,大伯居然一丁点也没察觉到,而且大伯从他的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感觉他似乎有些失魂落魄,想来应该是漓儿和他说什么了。 程子风看了程子轩一眼,抿着唇,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走在了前面,他这唯一的弟弟年纪虽小,不过却不是个好骗容易应付的主。 程邵廷跟着苏心漓一直到了慕容雨所在的院子门口,林景就在门口的角落藏着,看到苏心漓过来,走了过去,恭敬的朝着苏心漓点了点头,轻声道:“人就在里面。” 苏心漓微微颔首,看了眼傻愣在原地,面色极为难看的程邵廷,她猜想,他应该已经猜到什么了,苏心漓有些不忍,她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残忍,她漂亮的媚眼儿眯了眯,将目光转移到了水儿的身上,“水儿,你陪我大舅舅进去。” 第两百七十二章:背叛 第两百七十二章: 水儿应了声是,不过程邵廷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他回过神,扭头看向苏心漓,眸底浓浓的疑惑被一种名为惊惧和惶恐的情绪所取代,身为程家的长子,下一代的定国公,在边境戍守了多年的程邵廷自然不是愚蠢的人,可当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一次次从脑海闪过的时候,程邵廷的有些慌张了,甚至有一种想要退缩的念头。 “有些人,有些话,不论我和外公外婆他们说什么怎么说,舅舅您都未必会相信,但是您应该相信您所看到的,就算难以置信,您也不愿意接受。”或许会有所怀疑,但心里必定抱着希望,半信半疑的,做出的决定十有八九也是优柔寡断。 苏心漓明白那种感觉,那种心凉到悲戚却还没有到绝望境地的滋味,她曾经也在自己至亲挚爱的人身上体会过,苏博然,颜司明,对于这样的人,如果无法彻底死心的话,就会容易心软,而这样的心软,则会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让他们东山再起,结果就是,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有真正关爱自己的亲人也深受其害。 苏心漓说着,走到了程邵廷的跟前,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微抬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您是定国公的长子,未来定国公府所需要承受的担子,全部都会落在您的头上,我们谁都没有依着自己的感情任性的权利。” 苏心漓说完,转身藏进了林景方才藏身的地方。 就算她不愿意说,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就是真相,纸不可能包的住火,更何况,已经有想要戳穿这一切的人知道了这所谓的秘密。 慕容雨回去后,就吩咐春桃让下人离开了,并且院子的门也是关着的,不过对自小就习武的水儿和程邵廷来说,翻过院墙并不是什么难事,程邵廷和水儿一起,才进院子,就觉得不对劲了,不甚明亮的院子,来往一个下人都没有,安静的都有些吓人,虽然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并不多,但是在程邵廷看来,不论什么时辰,应该都是有人的。 水儿领着程邵廷直接到了慕容雨的屋前,她的动作驾轻就熟,反观程邵廷,每一步倒是犹豫的很,不过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两个人走的并不慢,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就好像没有人一般。 慕容雨屋檐外一排,灯火已经点燃了,她屋子里的灯也是亮着的,一路进来,程邵廷虽然小心翼翼,但是却没有东张西望,一直到主屋的一角,水儿停下了脚步,然后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几乎是下意识的,程邵廷顺着水儿手指的方向望去。 慕容雨所在的房间,门窗都是关着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在灯光下倒映着的影子,并不是一道,而是两道,那两道身影,紧紧的拥在了一起,其中一个人的手攀着另外一个人的脖子,脸贴的很近,似乎是在激吻,那道更娇小的身影,程邵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熟,不过只是片刻,应该说是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程邵廷死死的盯着那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水儿却似乎见怪不怪了,根本就没看第二眼,她对除了自家公子和小姐还有美食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哦,现在还多了个林景,所以正张望着四周。 在意识到那道娇小的人影就是慕容雨的时候,程邵廷的脸,几乎在瞬间变成了如雪一般的苍白,他瞪大着眼睛,怎么看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苍白的脸,很快渗出了冷汗,他浑身发寒,鸡皮疙瘩全部都起来了,冷的他紧抿着的嘴唇不停的发抖,他张了张嘴,想要走过去,才走两步,就被水儿给拽住了,他看着水儿那张称不上熟悉的脸,眼中满是浓浓的愤怒,还有浓烈的化不开的悲伤,那是被深深背叛伤害后的绝望。 他和慕容雨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认识近四十年,他知道她温柔善解人意,但是她的性子和云氏是有些相像的,都极为要强,而且刚烈,他们夫妻二十多年,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的温柔娇媚,倒映在壁纸上的影子,她的那张脸,荡漾着的幸福太过浓烈,灼伤了他的眼睛,连带的,他的心也被狠狠的刺痛了,他觉得,慕容雨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幸福。 他和慕容雨孕育了一个孩子,她为了他身受重伤致不能生育,他一直以为,她是爱自己的,就像他对她一样,他自信满满的笃定这一点,正是因为如此,在第一眼看到那对拥抱着的男女的时候,他并没有认出慕容雨来,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慕容雨会红杏出墙,背叛自己,虽然他常年在军营,经常会想起慕容雨,想到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身为丈夫的自己却未能尽到夫君的责任,他心里头愧疚,但是慕容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样的念头,一次也没有在他的脑海闪现过,但是对自己结发了二十年多年的妻子,还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就算只是一个背影,他还是可以很快认出来。 屋子里的两个人做什么,站在外面的程邵廷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慕容雨的动作是程邵廷从未有过的急切,她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自己和那个男人的衣裳,旁人看来,就是慕容雨主动,事实也是如此,两个人很快脱光了身上的衣裳,动作利落而且自然,男人将女人抱了起来,直接放到了床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算不用看也完全能够猜测得到。 程邵廷看着倒在床上的两个人,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固守的世界,在瞬间坍塌了,而且分崩离析,支离破碎。他以为慕容雨是因为爱他才承受着所有的一切,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慕容雨继续留在定国公府是为了什么。 院子里极为的安静,程邵廷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里面床榻震动的声音,程邵廷甩开了水儿的手似乎是要冲上去,被水儿再次拦住了,程邵廷看向水儿,那双原本沉稳内敛的眸子在夜里似乎有两簇火焰在燃烧,不过水儿的态度却坚定的很,程邵廷抿着唇,双手握成了拳头,“我只是想让自己死心。” 水儿纯澈的眼睛盯着程邵廷,他的样子是极为愤怒的,虽然极力克制,不过呼吸还是有些急,但因为是在春末夏初,夜间有蛙叫还有虫鸣的声音足够盖过他的呼吸,并不容易让人察觉,水儿犹豫了片刻,想到苏心漓的叮嘱,收回了拦住程邵廷的手,然后低声道:“小姐说暂时不要惊动他们。” 程邵廷没有说话,猫着步子到了房门口,女人的娇喘,男人的低吼,还有女人低低的笑声,夹杂着浓浓的满足和愉悦,两个人还诉说着情人间的情话,多是慕容雨说,那声音娇媚的像个怀春的少女。 程邵廷悲凉的心,升起了火焰,那零星的火苗在瞬间蔓延,逐渐形成了燎原之势,将他的理智几乎燃烧成了灰烬,他虽然没能尽到一个做丈夫对妻子的责任,但是对慕容雨,他却是真心的,他倾尽温柔,真心相待,就算她身子受损不能生育,他也没有纳妾,虽然他远在边境,但是一有时间就会捎信给她,并且让人给她带喜欢的东西,但是她却偷情,而且还是在家中,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男人?他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到底有多久了? 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为他考虑过一丝一毫,还有母亲他们,定国公府的每个人都对她不薄,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要是传出去了,定国公府的颜面何存?他让他如何在世人面前立足?程邵廷满心的屈辱,那种真心自尊被践踏在脚下的感觉简直被人插了一刀还要难受,尤其想到父亲母亲还有苏心漓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才好,他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们,难怪漓儿不让父亲母亲他们来,原来—— 程邵廷愤怒的想要冲进去,他想要将那个男人杀了,然后质问慕容雨为什么,因为耐不住寂寞吗?程邵廷想要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他发觉自己不能,仅仅只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吗?慕容雨的种种反应根本就不是如此。 程邵廷的耳边,一只飘荡着的都是慕容雨撒娇的声音,安静的夜里,柔媚到骨子里,那床榻震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他眼前所能看到的,也似乎是慕容雨和别的男人交缠的画面,她急迫的有些粗鲁的动作,程邵廷心头一惊,雨儿她身子不是一直都不适虚弱的吗? 程邵廷看着身旁的水儿,生生的忍住了,漓儿她再三叮嘱,不准自己打草惊蛇,还有母亲装病,莫非这其中还有其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两百七十三章:阴谋再起 第两百七十三章: 程邵廷刚进院没多久,程子风和程子轩两个人就到了,他们是尾随苏心漓和程邵廷两个人到了,并没有从后门进去慕容雨的院子,苏心漓偷偷藏起来了,不过这样安静的夜,除非是心有旁骛,不然的话,一丁点声音都可以听清,虽然程子轩和程子风两个人刻意放慢放轻了走路的步子,不过他们都还没走到门口了,机警的林景还是发现了,他这一发现,苏心漓自然也有所察觉了。 “你们怎么来了?” 苏心漓给林景使了个眼色,然后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去,程子轩和程子风这两个人,一个精明,一个好事,他们会跟来苏心漓并不觉得意外。 程子风和程子轩都以为苏心漓和程邵廷一起进了院子了,乍听到她透着股不乐意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不过他们都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让自己发出尖叫的声音来,他们看着拦在身前的苏心漓,拍了拍自己因为受惊而狂跳着的胸口,很快回过神来的,程子风看向程子轩,程子轩又看了看程子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摸了摸鼻子,笑的都有些尴尬。 如果说不让他们来的是苏心漓,就算被捉也还好,不过开口下命令的是程鹏,要是被祖父知道他们违抗他的命令,肯定会挨训,而且照事情的严重程度来看,军法处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们觉得今晚上祖父和你都很不对劲,回到院子后怎么都睡不着,就出来看看,刚好碰上你和大伯父往这边走,所以就跟上来看看。”程子风冠冕堂皇的说着瞎话,话说完,见苏心漓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灼灼的盯着他,顿觉得心虚,立马就没话了。 程子轩用略有些鄙夷的眼神看了程子风一眼,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妹妹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就为什么。”程子轩顿了顿,朝着前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副关心的模样,“现在里面的状况怎么样了。” 苏心漓闻言,秀气的眉头先是蹙了蹙,而后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你们先回去吧。” 程子风听苏心漓这样说,心里生气,“漓儿!” 他们都到这里了,哪里有这时候回去的道理,而且都是一家人,漓儿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分明就是不信任他们,慕容雨的事情,他之前又不是一无所知的,漓儿她到底想隐瞒什么? “身为晚辈,有些事情,我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可以了,但是并不一定也不应该让长辈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凡事不需要戳破,我这样说,两个哥哥明白吗?” 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个人皆是一愣,他们只好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去细想,这件事情可能给大伯带来的伤害,漓儿就是因为考虑了这些所以才没有进去的吧。 “今晚之前,大舅妈的事情,我一丁点都没向大舅舅透露,所以大舅舅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的,我就是要让他眼见为实,至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和你们一样,我到现在也是一无所知,我觉得晚上的事情,在真正爆发之前,我希望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程子风之前心里还责怪苏心漓,觉得她是不信任自己才隐瞒他们,不让他们进去,听了苏心漓的说辞,不由觉得愧疚,更是自叹不如,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外公那么信任漓儿,并且放心大胆的将所有的事情交给漓儿处理,而不是交给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做孙子的,因为漓儿做每件事情,思虑都比他们周全,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程子轩也看向苏心漓,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是浓浓的疼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他上前,将苏心漓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发丝整了整,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叹息的声音,和夜里的风融成了一体,潜进了苏心漓的心中,苏心漓扬了扬眉,将自己的手心放在程子轩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背上,微微一笑,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他们心中都有数。 “不给你添乱了,我们回去了。” 程子轩说完,抽回了自己手,看了程子风一眼,程子风正看向苏心漓,那双眼睛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到最后只化作了一切关切的话,“你自己也早点回去,多多注意身体,你不是铁打的。” 两人离开的时候,面色都有些凝重,他们忽然意识到,漓儿做的许多事情,并不是那么讨好的,他们气愤的当头,都还会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识误会她,更不要说其他人了,他们若是误会了,漓儿还会愿意解释几句,但是对其他人,她肯定是懒得开口的。 一路上,程子风和程子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快分道扬镳的时候,程子风叹了口气,“五弟,你说漓儿她是不是太辛苦了?” 程子轩没有开口,良久点头应了一声,算是回应,她所背负的,一直比他们多,而且比他们任何人都小心翼翼,不但如此,她还会费尽心机的往上走,避免她不想要发生的事情发生,自然艰辛。 “我们,应该多多谅解她。” 程子风也觉得是,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漓儿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好了,再不让她多费一份心思了。 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彼此像是有默契似的,齐齐转过身,看了眼慕容雨所在的院子,大伯父和大伯母伉俪情深,他们夫妻两的感情就和祖父祖母的一样,一直让他们觉得羡慕,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残忍的现实,希望漓儿能劝好他,虽然相信苏心漓,但是两个人想到这些,心底还是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浓浓的担忧。 苏心漓看着程子风和程子轩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几分,她看了眼依旧紧闭的院门,回头又看了眼林景,漂亮精致到极点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愁色,也不知道大舅舅现在怎么样了,这样残忍的事实,就算亲眼所见,对她来说,也很难接受吧,大舅舅是不是会觉得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呢? 苏心漓静静的倚靠在一角,目光则落在那不高的围墙上,面色微微的有些苍白,抿着的嘴唇,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林景站在一旁,想要安慰几句,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想,要是这个时候兰公子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怎么安慰小姐,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替小姐安排好。 程子轩和程子风两个人离开后,苏心漓约莫又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水儿和程邵廷两个人再次跳墙出来了,水儿出来的时候和之前进去是一模一样的,不过程邵廷就不同了,借着屋檐的灯光还有月光星光,苏心漓一眼就看到程邵廷的脸色苍白如纸一般,唇色也极为的难看,他的精神沮丧,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就像丢了魂似的,是水儿提着他出来的,苏心漓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就知道会这样。 “漓儿。” 程邵廷喃喃的叫了声,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苏心漓上前一看,才发现程邵廷一头的冷汗,脸颊鼻尖都是,而且浑身都在颤抖,苏心漓的心微微一抽,轻轻的应了一声,叫了声大舅,然后取出了手帕,踮着脚尖替程邵廷擦汗。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 程邵廷看向苏心漓,那双原本愤怒的眼睛满是希冀,如果可以选择,他真希望,晚上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假的噩梦。 程邵廷的额头不停的有冷汗渗出,怎么都擦不完,苏心漓也就作罢了,她挣开像是梦魇了一般的程邵廷的手,正了正神色,狠了狠心,冷声道:“是真是假,大舅舅到现在心里还没数吗?这里说话不方便,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也不知道里面两个人什么时候完事,要是那个男人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这里,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包括大舅舅的隐忍,那就是付诸流水了。 如果可以选择,她同样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 程邵廷终究还是依着了苏心漓的大观,并没有冲进屋去,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怒火,不要说程鹏云氏再三叮嘱让他按照苏心漓的意思行事,而苏心漓又再三叮嘱他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就算他是在意外的情况下撞破了,只要尚且还有一丝理智,便是理智全无,但是如果他还有一丁点男人的自尊和尊严的话,他就不会让自己那般的鲁莽行事,冲进去,能做什么呢? 确实,他是可以杀了那个男人,甚至狠狠的教训慕容雨一顿,但是之后呢?且不要说后面怎么样,如果他冲进去的时候,慕容雨对自己说是她主动勾引那个男人的,她就算是死也要护那个男人周全,他情何以堪?尤其这件事情要惊扰到别人,他更是颜面扫地了,同时也会让整个定国公府颜面尽失。 里面的两个人还在欢爱,慕容雨娇笑的声音越来越小,与其同时,是她越来越重的娇喘,还有男子的低吼声,程邵廷在门口站的时间并不是很久,确定不进去的他根本就听不进去那刺耳又刺心的声音,他就站了一会,就愤然的离开了,离去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克制自己的愤怒,以致于他的手一直都是紧握着的。 程邵廷离开没多久,里面的动静渐渐小了一些,不停震动着不停发出声响的床榻也终于没了声音,床上,慕容雨香汗淋漓躺在了楚奇的身上,她的脸上,是缱绻过后的红晕,那双一贯虚弱的眼睛这时候看起来也是柔情如水,极为的惑人。 “楚郎。”慕容雨的声音娇滴滴的,她的手还在楚奇的身上不安分的滑动。 “云仙儿那老太婆死了没有?”楚奇的声音冰冷。 慕容雨愣了愣,脸色有些僵硬,“应该快了,她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精神也大不如前。” 楚奇应了一声,挥开慕容雨的手,他的动作是利落的,慕容雨并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利落透着的是冰冷和无情,楚奇站了起来,拾起自己的衣裳,慕容雨不着寸缕也站了起来,替楚奇将衣裳穿戴好,她都还没动,楚奇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慕容雨一惊,抬头,一双眼睛水雾弥漫,满是柔情和爱意,楚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叠舒心,塞到了慕容雨的手上,那双眼睛满是阴狠,“将这些书信藏到程鹏的书房,雨儿,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题外话------ 推荐君残心《嫡女风华之侯门少夫人》 第两百七十四章:再不能原谅 第两百七十四章: 苏心漓知道云氏和程鹏都在等他们,不过她并没有和程邵廷回云氏的院子,而是和程邵廷一起回了程立雪生前住着的院子,刚进屋,流朱就给苏心漓送了茶水和点心进来,苏心漓让她将东西放下,然后将所有的下人都遣退了,包括大晚上一直紧随在她身边的水儿和林景,偌大的房间,只剩下苏心漓和程邵廷两个人。 程邵廷的状况和刚出院子的时候比起来,并没有好多少,他的脸色唇色依旧难看,额头不时的冒着冷汗,这样一个在苏心漓记忆中以顶天立地的形象存在的硬汉此刻就像是个受伤的孩子,他坐在桌旁,垂着脑袋,交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似乎是在颤抖,他两边的肩膀也是,苏心漓就在他的旁边站着,虽然程邵廷没有落泪,但是她感觉他就是在哭,而且是那种被伤的鲜血淋漓后的痛哭,他的心在落泪。 苏心漓盯着程邵廷看了半晌,好几次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程邵廷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虽然不需要担负起主要的责任,但是与她并非半点干系都没有,虽然在决定这样做之前,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纸包不住火,真相隐瞒不住,她这样做是为了大局,不过看到一贯内敛坚毅的程邵廷这个样子,她心里着实不好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心漓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自己紊乱复杂的心情,给程邵廷倒了杯热茶,她伸手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程邵廷抬头,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红,有愤怒的红,更多的是受伤,苏心漓看着,更觉得难受,从小到大,她是第一次看到大舅舅这么伤心的模样,苏心漓哽咽着,眼圈不由的也有些泛红,不过她也没有落泪,相反那张脸是凝重的,她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递给程邵廷,“舅舅,喝茶。” 程邵廷的目光从苏心漓的脸上一点点慢慢下移,落在了她手中端着的茶水上,然后缓缓的伸出了双手,他的手指都在颤抖,程邵廷的双手捧着茶杯,茶水并不是很满,不过茶水还是溅落了出来,程邵廷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一口气就将茶水喝干净了,就要放在桌上的时候,手一滑,杯子摔在了地上,在安静的夜里,发出极为清亮的声响,一下就惊动了外面站着的流朱等人,他们一下就冲到了门口,苏心漓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流朱等人一脚都已经踏进屋子了,听到苏心漓的话,忙又退了出去,虽然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但是他们相信,不管怎么样,程邵廷都是不会伤害苏心漓的。 程邵廷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又看了看自己还在颤抖的手,那悲痛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懊恼之色。 “大舅,还要喝水吗?” 苏心漓这会已经平静下来了,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目光悠然,浑身上下散发着的也是一种娴静的气质,程邵廷愣愣的盯着苏心漓,一路回来,他的心都在狂跳,喉咙也是紧绷着的,确实口干舌燥,刚刚没喝水之前他没察觉出来,这一杯温热的水下肚,他的理智渐渐恢复,思绪清醒的时候,顿觉得口渴起来,他抬头看向苏心漓,她的神态悠然,不紧不慢的,让他紊乱复杂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不少。 程邵廷点了点头,苏心漓又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低着身子将地上茶杯的碎片捡起来,放到一旁,这才在桌旁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程邵廷这回又是一口气将茶水喝干净了,比起之前,他的心情看起来是平静了一些,不过还是微微的有些异常。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邵廷将茶杯放下,双目灼灼,若说以前的苏心漓,他自是不相信她有这样洞察秋毫的本事,不过现在,或许不一定是她发现的,可能是父亲母亲发现的也有可能,只是不知道如何向他开口说这件事情,程邵廷越想越觉得自己粗心,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他之前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与此同时,深爱着慕容雨的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不够好,总之,程邵廷此刻的情绪相当复杂。 “一次意外。”苏心漓看着怒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纠结的程邵廷,微微的叹了口气,大舅舅他太过重情。 “是不是觉得很难以置信?大舅舅您心里一定十分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吧,所有的人里面,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最初知道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一段时间都不愿意接受,我一直在给大舅妈机会,我不断的提点她,不过结果,都让我非常的失望,尤其是这次,她对外婆下手,我已经彻底寒心。” “对母亲下手?不可能!” 程邵廷想也不想,下意识的否定了,雨儿她和别的男子一起可以说是耐不住深闺寂寞,如果那样的话,他还可以——她那样温柔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对母亲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母亲对她可是视如己出,程邵廷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自信笃笃,可在与苏心漓那双同样满满自信的眼神相对时,不由动摇起来,漓儿她从来就不是信口雌黄之人,而且她如果真的是冤枉雨儿的话,父亲母亲就算再溺爱她,也不会如此纵着,但是晚上父亲母亲的态度,分明就是对苏心漓的支持。 “她怎么可能对母亲下手呢?她没理由那么做!” 程邵廷的口气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强烈,微微变小的声音,已经有了怀疑。 “大舅妈做的很好,不要说舅舅与她在一起二十多年,同床共枕没有生出任何的怀疑,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一直以来,我心里都是很敬重她的,这份敬重,二舅妈是企及不了的,她在我心中,就像母亲一般,我之所以会生出疑窦,是因为这个家中,她最开始想要的是我的性命。” 程邵廷看向苏心漓的眼神越来越疑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了,慕容雨好端端的要漓儿的性命做什么? “我说了那是一次意外。”苏心漓说着,取下了自己手上戴着的手镯,放在了桌上,程邵廷看了一眼,然后道:“这是你舅妈送给你的手镯。” 苏心漓抿着唇,摇了摇头,“您再仔细看看。” 程邵廷拿起手镯,仔细端详了许久,然后看向苏心漓肯定道:“这不是你舅妈的。” 这玉镯和慕容雨从小戴着的玉镯很像,但是并不一样,慕容雨玉珠手链总共有58颗,第34颗上面,里面有看起来像蜜蜂翅膀图纹的东西,但是这个没有。 苏心漓点了点头,迎上了程邵廷满是疑惑的模样,“一切的意外,就是从这条玉珠手链开始的,大舅妈送我的玉珠手链里面有可以致命的蛊虫,一旦附上人的身体,分分钟就会致命,这就是我视为母亲的大舅妈给我的礼物。” 苏心漓说着就将去年大年三十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程邵廷,程邵廷听了,脸色又变了,如果说之前是伤心的苍白,那现在就是震惊的铁青,他看向苏心漓,有些不受控制的喃喃道:“会不会是巧合呢?” 苏心漓冷笑了一声,这个时候都还在极尽能力替慕容雨狡辩的程邵廷让她不由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她心里觉得可悲的同时,又似乎是谅解的。 苏心漓将桌上的玉珠手链拿了起来,在程邵廷的跟前晃了晃,唇边含着讥讽的笑意不减分毫,“大舅舅觉得是巧合吗?” 程邵廷无法说是,因为苏心漓拿着玉珠手链在他面前晃动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到自己上次回来时,慕容雨当着他还有父亲母亲的面再三提醒苏心漓要戴手链,当时他虽觉得这是慕容雨的一番心意,但还是觉得她的态度太过强硬了,都有些胁迫的意思了,就好像苏心漓不戴都不行了一般,他为此还说了慕容雨几句,当时还是漓儿自己出来打的圆场,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怀疑了吗? “她没有理由那样做,她有什么理由那么做?”程邵廷的双手紧握成拳放在桌上,他盯着苏心漓,瞳孔微缩,像是在问苏心漓,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是呀,定国公府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她有太多人渴望却始终无法得到的一切,她有什么理由那么做呢?取我的性命,害死云姨,甚至连她的尸首都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毁掉,现在,居然还对外婆下手,我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大舅舅,我都不会原谅她,我也不要原谅她!”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是决绝,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甚至透着股程邵廷从未见过的狠厉,而程邵廷,听着苏心漓说的那些话,已经彻底傻眼了,除了漓儿和母亲,已经过世的云姨,她的死,也和雨儿有关吗? “漓儿,你说话要有根据!”这些罪名,程邵廷和苏心漓一样,都无法原谅,所以他再次下意识的想要替慕容雨辩解。 第两百七十五章 彻彻底底毁了她 第两百七十五章: 苏心漓看着满目悲伤的程邵廷,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小,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底气却不似之前那么足,就算程邵廷是她的舅舅,但是此刻,苏心漓依旧觉得他可怜又可悲,甚至可笑,而她又深深觉得怜悯,苏心漓忽然想,上辈子自己替颜司明说好话的时候,外公还有舅舅哥哥他们的心情是不是一如此刻的她? “我之所以让流云过来伺候外婆,是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怀疑大舅妈了,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想要搜集证据,流云主动请缨,我应允了,外婆云姨对我如何,舅舅是知道的,流云是我的贴身侍女,是我的人,她过来照顾外婆,自然是处处受优待的,当然,她的一言一行也与我密切相关,在外人眼里,甚至就是我的代表,其实当初云姨过世的时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流云,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流云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谁也不知道,虽然那次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我有极为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情就是大舅妈做的,当时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外公,因为我感觉到,大舅妈她有意挑唆我还有定国公府的关系。” 程邵廷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冷峻,确实,如果害死云姨的是流云的话,那么父亲母亲心中必定会生出芥蒂,父亲他们之所以没有将云姨的死公诸于众,应该就是不想有心人士继续滋事吧。 “你也说了,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这件事情之后,外公非但没有让那个人如愿,并且将定国公府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置,我直接就说怀疑定国公府有内奸,两个舅妈还有嫂子那里我都找了个人监视,流云也有一次撞破了大舅妈和那个男人的苟且之事,大舅妈将香点燃将那个男人引到了这里,大舅舅应该没看过那个男人吧,不过我隐约看过他的身影,他的个子很高,长的也并不像琉璃的人!” 之前,程邵廷因为情绪激动,已经站起来了,现在听苏心漓说与慕容雨偷欢的男子并不是琉璃的人,瞪大着眼睛,身上一软,又重新瘫倒在了椅子上坐下。 “为什么外婆并没有像外面传说的那样病入膏肓,是因为在大舅妈下手之前,我已经抢先动手了,不过我还是晚了一回,她成功给外婆下了一次药,但是她担心被人察觉,并不敢下重药,而这药物的话,是要连续服用一段时间才会产生药效的,最少要三五次,正常情况下是十天半个月,我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外婆,当时外婆就和你一样,都不怎么敢相信我的话,外公就站在一旁,用行动支持我,我也没有让外婆一定要相信,只是让她佯装生病,避开这一次的危机。” 漓儿明明已经提前察觉了,但还是晚了一步,这说明了什么,慕容雨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太多的犹豫和挣扎,怎么能没有犹豫和挣扎呢?那个人,可是把她当成晚辈疼惜了三十多年的人啊,母亲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是不是和现在的他一样的悲痛,一样的情愿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情愿永远都不知情,就算是自欺欺人。 “漓儿,你说的这些——”程邵廷顿了顿,“她不会这样做的。” 苏心漓知道,程邵廷其实已经相信她说的话了,只是嘴硬不愿意承认罢了,怎么承认呢?他们有一段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的感情,还有一个孩子,还有孙子。 “大舅舅,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苏心漓这时候也不管他是她的长辈了,身为晚辈的她不该对他不敬,她微低着身子,双手扣住了他的肩膀,身为军人的程邵廷手臂很强壮,但是现在却是垂着的,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苏心漓轻易的就扣住了,她盯着他满是痛苦的眼睛,看着看着,苏心漓觉得那里面倒映着的影子似乎就是自己。 苏心漓晃了晃程邵廷,一向柔和的媚眼儿,此刻却满是犀利。 “我所说的这些,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臆测还是怎么回事,舅舅您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您心里真觉得我是信口雌黄污蔑大舅妈吗?还是您这样的挣扎只是因为自己不想承认不敢承认!” 苏心漓说的这话,不可谓不狠,直击程邵廷的内心深处,程邵廷满脸的痛苦和纠结,眉头拧着,脸色越加的难看,额头上的冷汗也冒的更快,他垂着脑袋,犹豫了片刻,抬头满是苦楚的看向了苏心漓,然后满脸无奈,缓缓的开了口,“漓儿,你既然知道,又何苦勉强我?你希望舅舅怎么做?” 程邵廷满是无奈,那一声声很慢,极尽哀求,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有晚上的亲眼所见,就算苏心漓云氏还有程鹏一起告诉他这些事情,他都是未必会相信的,而且漓儿和父亲母亲他们做出晚上这样的决定,一定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如果不是雨儿对母亲下手——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舅舅有舅舅的顾虑,您舍不得和舅妈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的感情,还有两个哥哥,还有侄子,还有您身为男子的尊严,所有所有的一切,您所有所有的苦衷,我都知道,但事实就是事实,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舅舅您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没奢求您现在做任何的决定,我只是希望,将来在我们做出决定的时候,您不要阻拦,因为我们真的给过大舅妈不止一次的机会,这其中有顾虑与她的旧情,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舅舅您和哥哥。” 苏心漓本想斥责,就像有些时候她会想上辈子应该多几个人在她完全陷进颜司明陷阱的时候,毫不客气的将她骂醒,但是看到程邵廷这一脸受伤颓废的模样,苏心漓又着实不忍心,她想,上辈子外公他们也是因为不忍心吧,不忍心打碎她的美梦,不忍心让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部幻灭。 苏心漓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舅舅,您是定国公府的长子,将来很有可能是要继承外公的衣钵的,但是对定国公府的男儿来说,程家只是小家,琉璃的众多百姓才是大家,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有自己的使命,舅舅您也是,您不但要守护小家,也需要保护大家的安宁,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大舅舅虽然不苟言笑,不会和二舅舅那样逗我开心和我玩,但是呢,他是个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苏心漓说着,在程邵廷的脚边蹲下,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颤抖,她就那样抬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程邵廷,眸光满是认真,“我知道舅舅您很爱舅妈,但对定国公府乃至整个琉璃而言,舅妈她就是个危险的存在。” 苏心漓微微叹了口气,“很多人都羡慕我们,觉得我们出身优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舅舅,像我们这样的人,肩负重担,受限是最多的,被感情冲昏理智,迷失了自己,那不是我们的权利,我们从来就没有任性的资格,而且就感情而言,除了爱情,还有亲情,亲情之外和其他更加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要权衡和选择,没有其他的余地,您这个样子,外公外婆他们看到,会担心的。” 苏心漓这是在间接告诉程邵廷,对慕容雨的决定,不会因为他有其他的改变,程邵廷听明白了苏心漓的话,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如果苏心漓说的那些都属实的话,就算苏心漓什么都不做,他和慕容雨也已经没有可能了,他是爱慕容雨,也有许多顾虑,但是这些,不能也无法改变他身为定国公府男儿的处事原则,定国公府数百年的名誉,不能因为他毁于一旦,身为定国公府的长子,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程邵廷握住苏心漓放在他膝盖上的手,沉默了良久,“漓儿,你是个识大局的乖孩子,你说的,舅舅都明白,也知道该怎么做,你告诉舅舅,准备怎么处置慕容雨?” 程邵廷看向苏心漓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晚上的事情,苏心漓一早就知道了,她没有让云氏和程鹏一起去,自己都没有进去,已经是为她留足了颜面了,程邵廷没有说你舅妈,显然,在苏心漓跟前,他已经决定和慕容雨划分关系,划清界限了。 蛊毒,之前那个不是琉璃的男子,还有定国公府的处境,程邵廷知道,慕容雨的身份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事情的结果,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伤人,所以程邵廷不再询问,他是舍不得慕容雨,但是在是慕容雨的丈夫之前,他同样是定国公府的长子,还有琉璃的将军。 苏心漓敏感的捕捉到了程邵廷眉眼间的狠色,知道他也和自己还有外婆一样下了决心了,从地上站了起来,“如何处置慕容雨,主动权并不在我,而是她自己决定的。” 如果她还是死不悔改,那她就只有彻彻底底的毁了她。 第两百七十六章: 第两百七十六章: 苏心漓和程邵廷两个人回去云氏院子的时候,亥时差不多过了,虽然时辰已经很晚了,不过两个人都知道,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要不回去,云氏和程鹏两个人是放心不下,睡不着的,果不其然,苏心漓和程邵廷两个人才一入院,就看到候着他们的流云,“小姐,大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等你们呢。” 虽然程邵廷在定国公府的辈分比苏心漓大,但是在流云心中苏心漓的地位是谁都超越不了的,包括她现在伺候着的云氏,因为时辰有些太晚了,也可能是云氏的安排,院子里的下人都去休息了,安静的很。 流云说这句话的时候,偷偷瞄了程邵廷一眼,不过因为是在晚上,光线昏暗,她根本就没能看清程邵廷的脸,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更猜不出他现在的心态。 房间里,就只有程鹏和云氏两个人,为了避免来往的下人看到引起麻烦,云氏是躺在床上的,而程鹏则坐在床边,屋子里的灯光并不是很亮,甚至比外面点着灯笼的走廊还要暗一些,不过当苏心漓站在门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软了,鼻子都酸酸的,因为她从程鹏垂着的脑袋还有放在膝盖交叉着的双手上看到了他满满的担忧,程邵廷也是,在看到程鹏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觉得他老了许多,就算之前程立雪过世,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云氏是在床上躺着的,苏心漓和程邵廷进屋的时候,流云一句话都没说,程鹏也才发现他们,床上躺着的云氏一下就坐了起来,苏心漓和程邵廷二人见状,忙快步走了进去,走到了床边。 “外婆,外公。” “父亲,母亲。” 云氏坐起来,那满是担忧和关切的目光先是瞥了苏心漓一眼,然后有些急切的落在了程邵廷身上,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从苏心漓和程邵廷两个人离开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休息,而且提心吊胆的,虽然云氏是假装中毒,但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她的身体还是大不如前了,这么晚还没休息,再加上神经一直紧绷,脸色更差了,那凹着的眼睛似乎都有了黑眼圈。 云氏苍白着脸,嘴唇蠕动,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好半晌,她又扭头看向苏心漓,“都告诉你舅舅了吗?” 苏心漓乖顺的点了点头,该说的,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云氏有些浑浊的眼,担忧又浓了几分,她拉起程邵廷的手,程鹏见状,让开了位置,让程邵廷在云氏的身边坐下,然后在苏心漓的身边站着,他这时候才看了苏心漓一眼,目光征询,苏心漓朝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邵廷,这个事情——”云氏拉着程邵廷的手,她之前想好了许多的说辞,但是现在程邵廷就在身边,她话都到嘴边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知晓这件事情后,她心里一直都郁结想不开,都是漓儿在旁劝导,就算到现在,她还是困惑不解,到底她还有他们定国公府是哪一点对不起雨儿,不然的话,都是一家人,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之前和苏心漓谈的时候,程邵廷已经被说服了,他心里已经暗自下了觉醒,不管慕容雨的结果怎么样,那都是她咎由自取,他一定不会为她求情。 程邵廷任由云氏握住他的手,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了,不过云氏的手还是很凉,云氏和太后还有宫中的其他娘娘不同,她并不怎么注重保养,再加上经历的事情多,手就和她现在的年纪一样苍老了,很瘦又有一些干,有些粗糙,但是掌心却很软,让程邵廷觉得心里都暖暖的,程邵廷反握住云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觉得漓儿说的很对,他可以伤心沮丧,但是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已经上了年纪了,父亲和别的男子不同,这辈子就只有母亲一个女人,总共就只有三个孩子,立雪又离开了,他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 就算他不是定国公府的人,身上没有肩负那些责任,身为儿子而言,他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也不该让父母为自己操心了。 “母亲,我和您一样,都很意外,不愿意接受,但是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您放心,我现在没什么事。” 程邵廷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从知道慕容雨的事情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一两个时辰,不过他已经找到理由说服自己去接受了,尤其在看到云氏的时候,心寒的他觉得自己对慕容雨的感情都淡了几分,他把她当成妻子,倾尽温柔,极尽尊重疼爱,那她呢?但凡她对自己有一丝的真心,对定国公府这些人对她的关爱有一丝感激,应该说,只要她不是冰冷无情的人,那一桩桩事情,不论哪一件,她应该都是做不出来的。 云氏听程邵廷这样说,自然是不大相信的,她盯着程邵廷半晌,程邵廷自然是知道云氏心中所想的,其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心中何尝不痛,他也清楚,若真的有那一日,他心中必定会更加痛苦难受,但就算是如此,他还是会快刀斩乱麻。 “母亲,我姓程,也是长子,我身上背负着的定国公府数百年的声誉和荣耀,相信你们的儿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定国公府的男子,可以对妻子一心一意,但是绝对不会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和理智。 程邵廷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云氏的,说完,转身抬头看向了程鹏,那坚定的目光让两个人都放心了不少,程鹏点了点头,紧蹙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松了口气的他心中更念着苏心漓的好,这一件件一桩桩事,要没有漓儿,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是做儿子的有眼无珠,引狼入室,而是做儿子的不孝,到现在还让父亲母亲为我担心。” 对云氏和程鹏,应该说对定国公府的每个人,程邵廷现在心里都是满满的愧疚,这也幸好慕容雨的事情被漓儿发现了,没有彻底的东窗事发,不然的话,定国公府数百年的荣耀和声誉真的是要在他手上毁于一旦了,这害的也不仅仅只有他自己,定国公府所有人都会受影响。 原先云氏的眼睛就有些红,这会听程邵廷这样说,更是禁不住落泪了,饶是程鹏,也红了眼圈,苏心漓吸了吸鼻子,也是泛酸,他们都知道程邵廷心里头不好受,几个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慰,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有些出乎云氏他们的预料了,程邵廷能从这样大的打击中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他们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云氏到底是看着慕容雨长大的,感情也很深厚,到现在对慕容雨也还是不忍心,她现在就盼望着慕容雨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就算他们想要放过她都不能。 “母亲,我晚上不回去了,就在这里陪您吧。” 程邵廷现在是慢慢接受了慕容雨背叛自己的现实了,也下定了决心,明白该怎么去做,但是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完全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慕容雨和别的男子偷欢的画面,还有她欢愉的声音,床榻震动的声响,程邵廷现在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也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不自信,他觉得就自己此刻的心境,和慕容雨呆在一起的话,很有可能会露出马脚,那样的话,岂不打乱了漓儿的计划?他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让自己去面对。 云氏和程鹏到现在只知道慕容雨背叛了定国公府,但是慕容雨和楚奇的事情,他们是一丁点都不知情的,自然无法完全明白程邵廷的心情,苏心漓是一清二楚的,而且也极为谅解,就算程邵廷不开这个口,她也不准备让程邵廷回去面对慕容雨,那样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这段时间,舅舅您就一直在这里陪外婆吧。” 程邵廷闻言,一愣的同时心底滑过喜悦,不过他又觉得这样不妥,看向苏心漓,担忧道:“她会不会怀疑?” 最开始知道慕容雨的事情的时候,程邵廷还觉得是因为自己不能经常陪伴她心生出愧疚,但是现在看到云氏,他对慕容雨的愧疚,包括感情,都一下冷却了,漓儿说慕容雨接下来还会有行动,看漓儿的样子,这件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他不想漓儿因为自己打乱了计划。 苏心漓挑了挑眉梢,勾了勾唇,神秘一笑,“这件事情,就要麻烦外婆了。” 苏心漓说完,漂亮的媚眼儿越发的幽深,“用不了多久的,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有行动的。”那个人来,不就是想让慕容雨做些什么吗? 苏心漓的语速极慢,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然后肯定道:“京陵城很快又会热闹起来了。” 她肯定,绝对会比太后的六十大寿还要热闹。 第两百七十七章:沈梦君到访 第两百七十七章: 当天晚上,原本状况就时好时坏并不怎么理想的云氏病情突然加重,意识越来越模糊,程鹏命人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叫到了云氏的床边,第二天早上,云氏陷入了昏迷,苏心漓的几个哥哥和嫂子全部都被叫到了床边守着,云氏的脸色苍白,唇色也是苍白的,浑身也是冰冰凉凉的,气息羸弱,之前的话,云氏偶尔还会清醒,但是现在昏迷,连汤水都喂不进去,皇宫中的珍贵药草陆续不绝的送到了定国公府,宫中所有的御医也被请来了,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她的状况越来越糟糕,整个定国公府陷入了更大的惨淡愁云中,上至程鹏,下至四等下人,所有的人情绪都极为的沮丧低落。 原本,慕容雨送走了楚奇,将所有的证据都消灭后,就一直等程邵廷回来,程邵廷迟迟不归,她才和楚奇发生关系,难免心虚,一个人呆着,难免胡思乱想起来,觉得程邵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她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她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做,她还不能让定国公府的人知道她的那些事情,要是她不能完成任务,楚奇怎么会和她在一起?想到楚奇交给她的那些信笺,慕容雨心中不免犹豫起来,她虽然想和楚奇在一起,但是对程邵廷,她心中还是多有不忍的,对他的倾心关爱,她心中更是舍不得丢弃的。 慕容雨如坐针毡,坐立难安,害怕的浑身冒汗,她找来春桃,让她去云氏的院子打探状况,知道是因为云氏的状况不妙程邵廷才会继续留在那里,而且程绍伟也在,并且程鹏命人去请宫中的御医了,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一连三天,云氏的状况都没有任何的好转,诊断的御医皆是摇头叹气,私下都婉言让程鹏给云氏准备后事,云氏的院子,每日都有许多人进出来往,苏心漓极度伤心,食不下咽,无精打采,流云要贴身伺候云氏,府里的事情暂时就只有张氏打理,她根本就镇不住府里的下人,不要说她,就是打点了定国公府二十多年的郑氏在府里即将要失去真正主母,他们真正主心骨的时候,让大家平静下来,所以人心浮动的定国公府是有些乱的,下人们做起事情来都是手忙脚乱的。 “公爷,云南王世子来了,她说来看看老夫人。” 第五天早上,苏心漓刚给云氏擦了背,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后喂她喝了些米粥,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流云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躬身走到程鹏的跟前说道,话说完,又看向了苏心漓。 沈梦君来了?她来做什么?其实就沈梦君的身份,她来不来,苏心漓都不觉得奇怪,虽然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定国公府,哪里都没去,但是见过齐云好多回,从齐云的口中,她听到了几次她的消息,每次都有顾南衣。 齐云说,她在定国公府的这段时间,顾南衣经常会去宸安殿见颜宸玺,几乎每一次,沈梦君都是和顾南衣一起的,苏心漓一直觉得奇怪,顾大哥和颜宸玺两人关系并不亲厚,怎么这段时间一直进宫呢?她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事的,当时她都觉得自己应该去找顾大哥问清楚的,但是这段时间,定国公府的事情实在太多,她还要分心顾及南夏的灵女和大金的皇子,每日都忙的要命,再加上和兰翊舒分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睡好觉了,一忙就会忘记这件事情,而每每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根本就不能去找顾南衣。 苏心漓看向程鹏,朝着他点了点头,沈梦君,她原本就不应该得罪,现在中间夹了一个顾南衣,苏心漓心中是愿意与她成为朋友的。 原本,太后大寿结束,沈梦君应该也是要回到封地的,但是她和秋慈还有轩辕律一起留在京陵城,苏心漓一丁点都不觉得奇怪,她是个敢爱敢恨同时也敢追求心中所想的人,就算顾大哥现在不喜欢她,但是在没有努力之前,她肯定是不会放弃的,而且居心叵测的秋慈和野心勃勃的轩辕律还在京陵城,她会继续留着,苏心漓觉得完全在情理之中。 苏心漓已经许久没见到沈梦君了,应该说自从外婆生病后,她谁都很少见,沈梦君进屋的时候,嘴角挂着一如在东华门见到的天真烂漫的微笑,只是因为没了顾南衣,少了几分真诚和痴迷,多了些疏离。 “公爷,苏小姐。” 她朝着苏心漓和程鹏微微点了点头,苏心漓扯了扯嘴角,对着她微微一笑,沈梦君走到床边看了眼云氏,然后询问了下状况,接着说了些关心和安慰的话,又让随行的下人送上了极为珍贵的药材。 “苏小姐,你送送我吧。” 现在定国公府这状况,自然不会留客,沈梦君也很自觉,并没有呆多久就开口告辞了,程鹏让管家送她的时候,沈梦君忽然转过身,将目光落在了苏心漓身上,很是认真的开口道,没有请求,也不是一贯严肃的命令,就好像是在陈述事情,又或者是朋友间那种极为随意的。 苏心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叮嘱了身边的流云几句,然后走到沈梦君的身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当下人通报说云南王世子前来说要探望外婆的时候,苏心漓的心中就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有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心漓和沈梦君二人先后出了屋,沈梦君随行有两个下人,一出了院子,沈梦君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两个人走了挺长的一段路,但是谁都没有开口,忽然,沈梦君停了下来,“苏小姐,有空聊聊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是微微勾着的,苏心漓看着,读出了些许讥讽的味道,苏心漓点点头,将她领到了梅园,现在已经是初夏了,梅林的梅花已经全部凋谢了,就只剩下枯萎的树枝,在阳光下泛着一种棕褐色的光亮,梅林的入口,有一座凉亭,凉亭的右手边,有两棵看起来更粗壮一些的梅花树,中间是一个秋千架,上面的梅花还在绽放,在这样的季节,有一种说不出的艳丽。 程立雪喜欢梅花,不单单是在冬日盛开绽放的寒梅,就算是夏秋季节,梅枝空荡荡的,她也经常会坐在这里发呆,她说,花开有季,花开花落,都是它的姿态,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梅花树上梅花绽放的时候,所以,她过世后,到了夏秋季节,梅花全部凋谢的时候,云氏就会让人将秋千架上绑上塑料梅花,让梅园,一年四季,都有梅花绽放。 两人坐下,苏心漓说让人上茶,沈梦君直接拒绝了,她看向苏心漓,目光一定不定的,有一种男子的内敛和深沉,苏心漓任由她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虽然她觉得沈梦君是很适合顾南衣的人,但是两个人到底还没有在一起,沈梦君对顾南衣的真心,她看得到,也可以肯定,但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却是一点也不了解的。 沈梦君注视着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比起沈梦君那般直接赤裸的神色,她的目光更加轻柔一些,并不会给人任何的压力和负担,虽然从看到沈梦君到现在,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挺好的,看不出异样,不过苏心漓感觉,她似乎消瘦了一些,那双同样好看的眼睛,有一抹忧色。 “苏心漓,你知道你有多幸福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沈梦君托着下巴,盯着苏心漓看了半晌,忽然感慨着说道。 如果云氏现在真的病危的话,苏心漓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定会觉得不舒服,就算她知道沈梦君并没有那个意思。 “有那么多的人疼你,爱你。” 沈梦君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真诚,那口气,真的任谁都能听出来满满的羡慕。 确实,有很多人疼她,爱她,但是同样的,她也失去了很多,母亲,一母同胞的哥哥,至于父亲,根本就没将她当成女儿看待,与她血缘最亲近的人,死的死,要不就是利用,除了兰翊舒,旁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她的今日,付出了多么昂贵惨痛的代价,他们更是想不到,现在才十四岁的她已经经历过什么。 曾经,她为了一段虚幻的爱情,毁掉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他们怎么会明白?因为经历了那些痛,她做出了真正正确的选择,所以她才可以拥有现在的幸福,这曾经被自己毁掉的一切,更是来之不易,弥足珍贵。 “世子觉得自己不幸福吗?疼爱世子的人也很多。” 沈梦君会羡慕的绝对不是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她不会在意那些,她口中说的疼她爱她的那些人,想要的不过是寄托了她沈梦君爱情的顾南衣。 苏心漓并不觉得沈梦君需要羡慕自己什么,云南王对她百般疼爱,她的几个兄长对她也是极好的,虽然云南王这个位置人人垂涎,但是并没有人会和她去抢,也没有人会因为那个位置去要她的性命,她现在的不圆满不过是因为对顾大哥的求而不得,是因为爱情,而她呢,亲情这辈子是不可能圆满,至于爱情,之前她是自信满满,现在因为秋慈,苏心漓总觉得—— 这世间的事情,向来有得有失,就现在的状况而言,很多人肯定会觉得有心不满,苏心漓虽然如履薄冰,但还是满足的,至少,她现在还有改变翻盘的机会。 沈梦君盯着苏心漓,冷冷的笑了两声,之前苏心漓就觉得沈梦君对自己似有不满,她现在越加的肯定了,而沈梦君沉默了片刻后,说出来的话,很快就证实了她的猜想,“苏心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抿着唇,盯着苏心漓,说的极为认真,那双瞪大着的眼睛,流露出的情绪,与其说是厌恶憎恨,倒不如说是羡慕嫉妒。 “我知道。” 沈梦君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苏心漓没有说话,她感觉到,沈梦君此刻的情绪,微微的有些激动,她看向苏心漓的眼睛瞪的更大,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苏心漓,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顾南衣对你那么多,他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牺牲,你为什么可以这样对他呢?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苏心漓垂着脑袋,沉默了片刻,“那世子呢?你那么喜欢顾大哥,也可以为他做很多事情,可结果呢?感情的事情,真的很奇怪,它并不平衡,不是你付出多少,就会有相应的回报,我知道顾大哥对我很好,我心里也很感激,所以我才会离他远远的,也努力让他离我的圈子远远的,他不适合我,我们不适合,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的。” 是,她是知道,她知道顾南衣善良,一心想要守护苏心漓,但是她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冥顽不灵。 “这些话,你对我说没有用,你应该对顾南衣说,当着他的面说,你知不知道顾南衣最近为了你——”在做什么,最后几个字,都到嘴边了,沈梦君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这些话,她全部都说过,更残忍的,她也说过,苏心漓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没有解释。 “苏心漓,你的心太很太硬太冷,你口口声声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南衣,那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你口口声声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顾南衣,那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吗?是,定国公夫人重病,你心中难受,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但是你心中若真的有那个人的话,怎么可能对他一丁点都不关注关心?我看你分明就只是口头上说的好听而已,根本就没有也不会付诸实践行动!” 苏心漓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虽然云南王世子被云南王保护的很好,心性算是比较纯真的,但是也绝非莽撞的人,她说的这些话,都有些愤世嫉俗了。 她承认,最近因为定国公府的事情忽视了顾大哥,但是她忽视的,何止是顾大哥,就连兰翊舒,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也没见过几次面,苏心漓眼睑微垂,她总觉得沈梦君这话话里有话,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不安,她与兰翊舒不见面是有原因的,那顾大哥呢?外婆病了这么久,顾大哥一直都没来,而且他频繁的出入了宸安殿。 苏心漓抬头,严肃的盯着沈梦君,“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大哥他最近在做什么?” 苏心漓的眼神如利刃一般锋利,与沈梦君的目光相对,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心,沈梦君的心咯噔一下,愣了片刻,很快扭过头,她站了起来,离开了凉亭,走到出口的时候又退了回来,然后又看向苏心漓道:“你如果真的在意顾南衣,就多去关心关心他,不然的话,苏心漓,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沈梦君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她走的很快,像是慌乱的逃跑,根本都追不上。 苏心漓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头越发的不安,她想着等会回去后,不管多忙,一定要让人去找顾南衣,和他见上一面,问清楚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到底在忙什么,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将苏心漓的计划打乱了。 ------题外话------ PS: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了,没意外的话,下个月应该就会完结 第两百七十八章:她,出手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定国公府上下一片悲戚,每个人都沉浸在可能失去云氏的悲痛之中,无瑕顾及其他,这样的状况,是定国公府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除了一个人——慕容雨。定国公府现在的情形,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机会,她看着手忙脚乱,垂头丧气着的每个人,心里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定国公府的辉煌,这次真的到头了,而她也终于完成了任务,可以结束煎熬,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同时还能享受同等的富贵荣华。 沈梦君离开后,苏心漓并没有在梅园呆太久,直接就回去了云氏的院子,临近午时,除了守在云氏身边的几个人,其余的人都去用午饭了,要不就是忙着极为重要的事情。 云氏年轻时,性子泼辣,喜欢热闹,但自从老了之后,性子就沉静了许多,尤其是程立雪和苏历仁过世后,她就和太后一样,开始吃斋念佛,说是要消除灾孽,除了喜欢安静,她还不喜欢人伺候,也因此,院子里的下人并不是很多,尤其云氏生病后,为了避免被其他人知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程鹏就选了几个得力又信任的下人,这个时辰,几乎是没什么人的,苏心漓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了这里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安静,让人走路的脚步声都不由放慢放轻了。 苏心漓心里还记挂着顾南衣的事情,想着让程子风去忠勇侯府跑一趟,才进院子没多久,忽地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四处探视了一番后,拉开了程鹏书房所在的房门,然后快速窜了进去,那人正是——慕容雨。 当站在门口的慕容雨四处张望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娇小的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背贴着墙,藏了起来,在慕容雨进去后,她将自己的脑袋探了出去,刚好看到程鹏所在的书房的门缓缓合上,而慕容雨的脸,也一点点慢慢消失。 苏心漓抚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咚咚咚的跳的飞快,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发现了,苏心漓微仰着头,已经是夏天了,虽然天气还不至于很热,不过正午的阳光却很是刺眼,她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这几日,她一直在等,那男子来和慕容雨见面,必定是有事,轩辕律有拉拢她的意思,在没和谈判之前,暂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但是上次在白马寺,他们已经谈崩了,苏心漓一直都觉得,也一直都在等他采取下一步的行动,果不其然,没想到却意外被自己撞破了。 她是有安排人监视慕容雨,但是那多是在慕容雨的院子还有晚上,白天的话,慕容雨出入来往的人很多,除了有定国公府的下人,还有不少是外人,这其中就有一些是跟随着程鹏多年的将领,他们是武将,出入战场杀敌,灵敏性极高,为了以防万一,白日里,苏心漓是不让那些人跟着的,如果不是她的意外撞破,后果苏心漓简直不敢多想。 苏心漓闭上了眼睛,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极为明媚好看的弧度。她心里忽然认定,上天让她重生,不单单是改变自己的命运,更重要的是外公一家,他们大概也觉得定国公府一家满门忠烈,那样惨死,也看不下去吧,她觉得老天爷都在帮自己,不然的话,怎么会让她撞见慕容雨做坏事呢? 苏心漓看着书房的门全部合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的作用,她总觉得自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就紧贴着墙,一直静静的站着,过了约莫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慕容雨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和进去的时候一样,她的两只手都是空的,但是谁能肯定,她进去和出来时身上没有藏东西呢? 从第三任定国公开始,定国公的书房就撤去了重重的守卫,这一方面自然是出于对府里众人的信任,但是苏心漓翻阅了历代定国公的手札,所以她知道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当时出现了一个手工非常巧的能人,擅长设计各种机关,他将书房内的所有构造都改过,一旦不小心触碰到什么东西,就会启动机关,不是没有人闯过定国公府的书房,但是每次都是非死即伤,就算活下来的,若是被逮住,就会经历极为森严的盘问,到最后也难逃一死。 苏心漓看着安然无恙出来的慕容雨,讥讽一笑,不论是她背后那个人还是她自己,数十年可能更久时间的努力,到底是没有白费。 苏心漓看着慕容雨从书房里出来后,沿着屋檐,想着小院外面的方向移动,一直到了另外一个角落,她才走到了道路的中间,她肯定,慕容雨方才应该是没看到她的,不然的话,不会一丁点反应都没有,而且她站着的位置刚好就在主屋的角落,她靠墙站着的位置,有一颗很大的树,她可以看到慕容雨,慕容雨的视线却会被高大的树木挡住。 后退了一段距离的苏心漓直接朝着云氏屋子所在的位置走去,这一次,她并没有因为这四周的安静刻意放慢放轻脚步,她的步子一如以往,甚至有一些些快,在屋子乖巧的位置,也就是她方才藏身出去一点的位置,刚好与慕容雨撞了个正着。 慕容雨先是一惊,可能是因为刚做了亏心事,突然被逮着,她吓了一跳,脸色一下就白了,那双眼睛也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惶恐不安的情绪,苏心漓面上的神色未变,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在慕容雨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心漓已经扯了扯嘴角,“大舅妈。” 她朝着慕容雨点了点头,那上扬的弧度,透着的是礼貌和敬意,事实上却满是淡漠和疏离。 慕容雨又是一惊,她真的很紧张很害怕,胸膛都是剧烈起伏着的,苏心漓话说完后的好一会,她才渐渐回过神来,苍白的脸色也才渐渐回过来一些,她也扯了扯嘴角,不过那惨淡的笑容配上那还是有些苍白的脸,还是有些僵硬,不要说苏心漓之前看到了什么,就算她什么都没看到,就慕容雨这模样,她也能敏感的察觉到什么。 慕容雨也笑,朝着苏心漓淡淡的点了点头,“听说世子来了,回去了吗?” 苏心漓恩了一声,“已经回去了。” 苏心漓看向慕容雨的时候,目光是一瞬不瞬的,但是慕容雨却是胆战心惊,一颗心是七上八下,她是垂着脑袋的,双手交缠在一起,心里也不停的胡思乱想,苏心漓她刚刚看到了吗?看到她从程鹏的书房里面出来了吗?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慕容雨这一想,越觉得苏心漓最近对她的态度耐人琢磨的很,掌心都出汗了。 应该不会,不可能!云姨的事,云氏的事,还有她与楚郎的事情,不论哪一件,苏心漓要是知道的话,都不可能容得下她,慕容雨这样一想,坦然了许多。 “回来多久了?” 慕容雨走到苏心漓身边,伸手,和以前那样想要抚摸她的脸,苏心漓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她的拇指被另外四个手指紧握在了手心,站在了原地,任由慕容雨的手抚在她的脸上,缓缓的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冰?” 苏心漓不着痕迹的拿开她的手,微微一笑,“我的体质就这样。” 慕容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孝顺,担心你外婆的状况,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你这个样子,我们看着会心疼担心的。” 苏心漓又乖巧的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刚从你外婆那里离开,准备去吃午饭呢,漓儿,你还没用午饭吧,与我一起吧。” 慕容雨到底是心虚,特意解释了一句,这在苏心漓听来,怎么都有些画蛇添足,欲盖弥彰的味道。 苏心漓摇了摇头拒绝了,“大舅妈您也要注意照顾身体,千万别病着呢,要是大舅看到了,一定会愧疚担心的。” 以前,大舅一回来,看到大舅妈脸色差一些都会难过愧疚许久,贴心照顾着,大舅妈呢? 慕容雨盯着苏心漓看了半晌,见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和漂亮的脸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厌恶的神色,淡然的很,有的只是淡淡的伤心,慕容雨放心了不少,拍了拍苏心漓的手,“那我先去吃饭了。” 慕容雨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离开,苏心漓扭头,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直接回了房间。 对于大舅舅这段时间的反常,她应该没有怀疑吧。也是,怎么会怀疑呢?会有那个心思怀疑吗?她的心不在大舅舅的身上,大舅舅这几天稍稍的反常,她只会觉得是因为他孝顺吧,她为什么不去想,这几十年来,大舅舅何曾因为尽孝忽视了她? 就算二十多年的夫妻,数百上千个夜里同床共枕,她的心,也从来没有过大舅吧。 苏心漓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程鹏和程邵廷还有流朱流云,苏心漓给流朱流云使了个眼色,流朱流云会意,走到了门口候着,云氏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瘦了一圈的苏心漓,心疼的很,心里头也愧疚的很,苏心漓让流云弄了些水进来,喂给云氏喝了,云氏干燥的有些脱皮的嘴唇才好一些,但是她头上的白发却和春草一般疯长。 苏心漓心中微微一叹,这次的事情,让外婆又老了一些。 “你大舅妈刚刚来过,你看到她了吗?” 对于慕容雨的事情,云氏现在知道的并不多,至今为止,就只有慕容雨向她投毒一事,云氏慈爱,对晚辈也极为的宽容,如果现在慕容雨迷途知返的话,大概云氏还会给她一次机会,善良仁慈的人总会将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忘记。 “恩,刚刚在门口的时候遇上了。” 苏心漓并没有将慕容雨进了程鹏书房的事情告诉云氏,现在也没有想对程邵廷说。 云氏哦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精神很是不好,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鼻头不由酸了酸,云氏已经老了,就算身子比起同龄的人来说要健朗许多,但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才说了几句话,就困倦了,苏心漓扶着她躺下休息,没一会,云氏就又睡过去了。 苏心漓看着程邵廷,他回来才没多久,整个人就消瘦了许多,尤其是在知道慕容雨的事情后,更是以一种可以看得到的速度在消瘦,他这个样子,她看着心里都酸涩不已,难受的很,更不要说外婆外公他们了。 “大舅舅,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坦然面对。” 坦然面对,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有些时候却比登天都还要艰难,但是这时候,说太多的话,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真正伤心的时候,言语安慰带来的力量,从来都很有限。 程邵廷点了点头,可一看到苏心漓你那忧心忡忡的眼,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有些紧张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程邵廷现在处于一个极为矛盾的状态,他希望能够早点出事,彻底将慕容雨这个危险清除,那样他也就解脱了,但是他又害怕,并且极度的惶恐不安,恐惧那一日的到来。 苏心漓神色淡然,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该做好准备。” 苏心漓说完,将流云叫了进来,“大舅妈说她和大家一起去吃午饭了,舅舅,您就留在这里照顾外婆吧,流云,你在这里帮衬着。” 流云道了声是,苏心漓又叮嘱了几句,今日的事情,未免打草惊蛇,苏心漓觉得程邵廷暂时还没有知道的必要,而且她之前也给过慕容雨机会了,她在她离开的时候突然出现,就是一种提醒,如果她还是一意孤行,那—— 苏心漓看着程邵廷,不由想到了程子落,大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虽然路途遥远,但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需要这么久,而且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应该是慕容雨不想他回来吧,也是,就算他姓程,与舅舅和外公他们亲近,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她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的,因为知道是慕容雨做的,也猜测到她应该不会伤害程子落,再加上现在忙的她无暇分身,苏心漓也没有让人去寻找程子落的下落,她想,在这次的事情真正告一段落之前,大哥她应该是回不来了。 “外公,您饿了吧,我陪您一起去吃些东西吧。” 程鹏看了苏心漓一眼,目光深沉,然后看了眼床上已经躺下睡着的云氏,深沉的目光染上了浓浓的疼惜和愧疚,他恩了一声,和苏心漓先后离开了房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离开了房间,程鹏看向苏心漓主动问道,苏心漓点了点头,“外公,我们先去吃饭。” 他们要是不出现在餐桌上的话,大舅舅肯定会怀疑,程鹏见苏心漓现在不想说,也没有勉强,两人一起去吃了饭,吃了午饭后,苏心漓并没有直接去见云氏,而是拉着程鹏去了他的书房,她一进书房,就将门全部合上了。 “外公,我们两个,将书房搜一遍。”程鹏书房的机关,她并不知道,没程鹏在,她是不敢也不能乱动的。 程鹏一听苏心漓这话,更觉得不对劲了,眉头都拧了起来,盯着苏心漓,再次认真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次,苏心漓没有回避,她任由程鹏盯着,不躲不闪的与他对视,用同样认真,甚至有些凝重的口气道:“我刚刚送世子离开回来,瞧见大舅妈偷偷摸摸进了书房。” 这个时候,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进书房。 她想,她终究还是为了那个人,彻彻底底的背叛伤害了定国公府所有的人。 第两百七十九章:搜府,生死状 第两百七十九章: 事发的第三天清早,也就是苏心漓撞破慕容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去程鹏书房的第三天,天才刚亮没多久,都还有些暗蒙蒙的,苏心漓才洗漱好,早餐都还没吃呢,水儿神色焦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这个时辰,水儿一般都是在厨房找吃的,那里距离苏心漓夜里休息的地方不近,水儿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话都不连贯了。 “小——小姐,不——不好了!” 苏心漓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神色淡然的很,这段时日,她消瘦了许多,那张巴掌大的脸,少了几分红润,有几许不健康的苍白,看起来憔悴的很,衬得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越发的大,水灵灵的,她的眉眼间也有一股淡淡的愁色忧色,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一旁伺候苏心漓的流朱给水儿倒了杯茶,水儿接过,却没有喝,之前流朱去倒水的时候,她就一直不停的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气息,她用力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用一种带着粗重口气的声音道:“有一大批人闯进了定国公府,说要搜府。” 水儿一跑进来,累的说话都说不完整了,苏心漓就猜测到肯定是出事了,水儿的身手和功夫,她是知道的,就算厨房距离这里不近,但她一路跑过来,也不至于如此上气不接下气,她是心里着急赶着回来才会如此。 苏心漓听了这样的话,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挑了挑眉,嘴角上翘,动作还真是快,也对,在定国公府屹立不倒的这数百年,有多少人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就是想要置他们于万劫不复之地,这其中,自然有大金这样野心勃勃的国家,还有不少想要取外公他们而代之的琉璃官员,便是皇室的那些人,对于定国公府,也是想尽办法想要打压的。 流朱听水儿这样说,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有人敢闯定国公府的,她下意识的觉得这次的事情很不简单,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是在苏心漓的身边伺候照顾,慕容雨的事情,她虽然不像水儿流云知道的那么清楚,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她这会一想到慕容雨,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就更深更重了,她扭头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的神色淡然,目光也坦然的很,没有丝毫的慌乱,心里头多少平静了一些。 小姐她这么镇定,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吧。 对,肯定不会有事的,慕容雨的事情,小姐一早就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应该都是在小姐的预料掌控之中的。 “我们去看看。” 苏心漓说完,率先走在了前面,水儿和流朱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任何的犹豫,快步跟在了苏心漓的后面。 苏心漓才一出院子,就看到原本宁静祥和的定国公府四周都被士兵把守着,他们的腰间别着刀,手上拿着的长枪抵在地面上,在晨曦的阳光下,说不出的英武,而定国公府的那些下人门则被这群人围着,他们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惊恐,慌乱,还有不安的情绪,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疑惑不解,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们却没有和别的抄府的下人那样,失声尖叫。 排场真大,果真是煞费苦心! 那些下人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原本灰暗的眸光突然亮了起来,他们盯着苏心漓,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求救,苏心漓对着他们温和一笑,给了他们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走到那群士兵跟前,厉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她说话时,眉梢上挑,那原本秀气的眉眼瞬间流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凌厉气势,内敛有张扬,明明是一张年轻到了极致的脸,但是同声上下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内心服从的威严。 那群士兵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苏心漓的名号,下至三岁孩童,上至六十岁的老人,但凡是琉璃的,可以说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士兵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其中有不少还受过她的恩惠,不过他们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过苏心漓的,但是在苏心漓在他们面前站定的那一瞬,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个人了,他们私下一直谈论着的,琉璃唯一的女丞相。 身为士兵,定国公府在他们心目中有极高的极为,苏心漓也是,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并非心甘情愿来执行这次任务,只是上级下了命令,他们唯有执行,而且临行前,他们还有一次动员大会,动员他们的人说,定国公府勾敌叛国,他们这次就是去寻找证据的,如果能找到证据的话,他们就是为琉璃除了一大祸害,而且他们肯定也能因此升官发财,当然,他们心里是相信定国公府的清白的,不过就算什么都没找到,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不管你们是执行谁下的命令,在没找出切实的证据前,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在此之前,你们谁要是胆敢伤害定国公府一人,我绝对轻饶!” 苏心漓眉心微蹙,清亮的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与其说不出威胁,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陈述事实,就皇上对苏心漓的信任,他们绝对相信她有那个本事。 “你们不必惊慌,在这里呆着。” 苏心漓走到那群下人面前,柔声安慰了一句,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朝正厅的方向走去。 从院子出来后,水儿已经将此次事情大概的状况告诉了她,这次领人前来搜家的是方有怀,方有怀的儿子方靖安,还有苏博然那糊涂蛋,想到苏博然,苏心漓就觉得好笑,他就那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定国公府倒霉吗?居然来凑这样的热闹,不过这可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放着好好的丞相不安心做,非要往刀口上撞的。 对能走到今日的方家,苏心漓一直都很怀疑,觉得他们背后必定是有什么人,从他这样迅速的动作来看,他十有八九和轩辕律私底下有来往,说不定就是轩辕律安插在琉璃的棋子,她不动声色,除了想给慕容雨最后一次回头是岸弃暗投明的机会,更多的她还是想要知道轩辕律在琉璃到底埋了哪些棋子,她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将他埋在琉璃的暗桩,一个个全部拔除干净了,永除后患。 苏心漓去的并非云氏的院子,而是大厅,在外人眼里,外婆现在正生着重病呢,方有怀这时候闯来已经不该,肯定是不敢一来就搜的,在没有定罪前,就定国公府的地位和声望,完全是应该先礼后兵的。 前院的大堂距离大门并不是很远,苏心漓路过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极为喧闹的声音,有大厅里面的,还有一些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苏心漓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方有怀那一方和外公这一方争论的声音,她抬腿正想进去,林景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向苏心漓道:“小姐,现在大门外面全部被方家带来的人把守了,后门还有其他门都是,他们只允许人进来不让人出去,大门口和后门现在挤满了百姓,方家的人说,定国公府通敌叛国,他们是奉命前来寻找证据的。” 林景的眉头蹙起,神色和声音听起来都有些焦灼,刚刚水儿去找苏心漓的时候,他就去查看情况了,他所看到的情形,让他觉得形势很不乐观。 一直以来,那些百姓都得到了定国公府众人的保护,而且从去年到现在,他们多数人都得到了苏心漓的恩惠,自然是不相信方靖安等人的鬼话的,不过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都出动了,而且这么大的阵仗,林景总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他感觉,这所有的一切,好像有人在暗中安排好了一般。 林景的话刚说完没多久,苏心漓正要转身进去的时候,进入大堂院落的门口,忽然多出了一道紫色的飘逸身影。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空下的世界,明媚又温暖,那样明亮的色彩,落在那个好似会发光的人身上,她感觉他微微有些着急的呼吸,与他满是担忧还有怜爱的目光相对,苏心漓的一颗心,莫名的温暖,就好像被和煦的春风拂过,舒坦到不行。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见,兰翊舒他似乎和自己一样,都消瘦了许多,不过,还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让她心安。 苏心漓看着他被轻风吹拂起来的发丝,微微一笑,然后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近,他的步子稍稍的有些快,衣摆随着他的步子舞动,脚下生风,却依旧步步如莲,优雅尊贵。 “你怎么来了?”苏心漓歪着脑袋问他,那神情,并没有因为定国公府的现状,流露出任何的紧张和不安来。 兰翊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整理着她稍稍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不过这样的早上,她的脸,却是冰冰凉凉的,有些冷手,但是这样的冰冷,却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许久未见,这会,他终于可以再次抚摸她的脸了。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兰翊舒的回答,简单到了极致,定国公府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就算知道苏心漓聪慧睿智,但便是她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他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苏心漓笑,“那你与我一道进去,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让外公他们有事的。” 兰翊舒点点头,恩了一声,“我相信你。”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的那张脸,忽然心里生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那是骨子里的而熟悉,他们虽然才认识一年多,但是却有一半多的时间是朝夕相对,甚至是同床共枕,而陌生,似乎是因为他们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面了,其实也没有多久,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但是她心里却觉得好久好久了,有好像有数十年一般,她想,这世上,应该真的是有那么一种思念想念存在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兰翊舒和苏心漓一同进了大堂,林景和水儿担心等会会有冲突,也紧跟着,流朱担心自己可能会给苏心漓添麻烦,没有一起,而是去云氏的院子帮着流云一起照顾生病昏迷的云氏了。 偌大的厅堂,满满的都是人,方才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的争论,这会进来,越加的喧哗了。 大厅的人很多,定国公府的男丁,除了还在路上,一直都没有赶回来的程子落,其余的都在,除了他们,还有方有怀,方靖安,苏博然,还有其他一些朝堂上的大臣,苏心漓之前有见过,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根本就不熟,她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除了这些人,慕容雨和郑氏,还有张氏和许氏,总是,定国公府的成员,全部都在。 屋子里,程鹏在主位上坐着,神色严肃又凝重,他蹙着眉头,一动不动的模样,极有威严,而程邵廷程绍伟等人则在他的两边站着,方有怀苏博然等人则在下面的位置上坐着,大堂内,气氛严肃又冷凝,苏心漓猜想,在自己进来之前,屋子里应该已经有一番争论了,所以两方的脸色都不好。 苏心漓一进来,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程鹏那一边,是满怀希冀,除了慕容雨,程鹏最是镇定,程绍伟还好,而知道一些内情的都有些不安,尤其是程邵廷,他总觉得今日的事情蹊跷的很,定国公府满门忠烈,不少姓程的人都丧生在大金的人手中,他们就算是死也是不会背叛琉璃的,辱没了列祖列宗的威名和清誉,更不要说与大金他们勾结了,那和与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程邵廷心里忐忑不安啊,他担心定国公府的内贼真的将那些所谓的证据藏进来了啊,那样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思及这些,程邵廷用眼角瞥了慕容雨一眼,见她垂着脑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看她,心寒如冰,痛心疾首,对她更是绝望至极。 漓儿说的不错,她已经病入膏肓,走火入魔了,他们一丝丝的心软和纵容,无异于是给自己还有家人挖掘坟墓。 “漓儿,你来了!” 程子风见苏心漓进来了,眼睛一亮,快步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他慌乱的眼神看向苏心漓,都还没开口呢,苏心漓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然后用一贯淡然的声音道:“我已经知道了。” 苏心漓说完,松开程子风的手,走到了程鹏跟前,朝着程鹏等人微微的点了点头,“外公,舅舅。” 站在苏心漓身后的兰翊舒也礼貌又客套的点头致意,跟着苏心漓叫了声:“外公,舅舅。” 她的样子平静,看不出一丝焦灼,虽然苏心漓只是晚辈,而且并不姓程,不过众人见她这个样子,都放心了不少。 苏博然见状,心里头当然是极其不乐意的,甚至是生气,苏心漓从离开相府后,就没回去过,之前陈氏说身子不适,让她去侍疾,她也说自己身子不适,若是前往的话,说不定会将自己的病气过给陈氏,导致她病情更重,现在云氏生病了,她就寸步不离的守着,苏博然觉得苏心漓之前说身子不适,分明就是推脱之词,她就是想撇清和相府的关系,没良心的东西,才取得点成绩就忘本了,要没有他苏博然,她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能有今日吗? 进来到现在,就算从她的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就给她外公问好了,她不就是现在看不上他相爷的身份了吗?看灯会搜出了证据,她还怎么护着程鹏那老家伙!苏博然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她现在是恨不得定国公他们立马就倒霉,然后苏心漓跪着求他。不过转念一想,苏心漓这态度也没什么不好,她和通敌卖国的罪臣这么亲近,肯定会被一起定罪,她这时候与他疏远,他刚好可以撇清关系。 方有怀见苏心漓来了,心头先是一惊,方静怡和苏妙雪还有苏志安苏志明他们变成今日这样子,还有他之前与苏心漓几次交手都是惨败而归,对苏心漓,他心中是有很深的忌惮的,她这一来,他自然就担心再生出什么事故。 不会的,这次肯定不会有问题的,程鹏他们怎么会想到站在他身旁的那些人,其中就有他们的内贼呢?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他此次行动,完全就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肯定是不会有万一的状况存在的。 想到自己的女儿,外孙,尤其是自己被废的爱孙还有那些他花费了大代价才勘探到了煤矿铜矿,方有怀就痛心疾首,恨不得当场将苏心漓大卸八块。 苏心漓走到程鹏的身边后,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并没有在他的身后站着,而是站在他的身前,清冷犀利的目光扫向了方有怀和苏博然等人,那眼神,压迫力十足。 方有怀方靖安等人已经下定决心这次整垮定国公府了,他们觉得要没了定国公府做支撑,要弄死苏心漓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把握好这次的机会,就可以消灭到自己所有的敌人,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通敌卖国,方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什么证据?谁允许你们进府搜查的?” 苏心漓的声音轻柔,却和她的眼神一般犀利,让人心颤。 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方有怀自然是不会告诉苏心漓的,至于证据—— “定国公手握重权,又身份尊贵,若是和敌国勾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若定国公心怀坦荡,就该让我们搜查,若是你什么都没做,我们自当还你清白!”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你们当定国公府是什么地方,街道买卖的市场吗?定国公满门忠烈,祠堂供奉着的多是为国捐躯的先烈,岂容你们这些污秽之人骚扰,而且方有怀,你是什么身份,就凭你,连定国公府的大门我都不会让你进,你有什么资格搜查?” 当着众人的面,苏心漓半点面子都不给方有怀,直呼他的大名,被这样一个小辈直呼名字,而且是这样不客气甚至是有些轻蔑的口气,方有怀是草寇出身,他为官多年,因为这身份,还是被朝中的许多官员,尤其是他想要巴结的勋贵瞧不起,也因此,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拿这个说事,苏心漓不但说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方有怀顿怒火中烧,同时又觉得颜面扫地,脸瞬间变成了铁青色,难看的很。 “就微臣等人的身份,就连右相都不敢得罪,更遑论定国公了,我等是奉命行事!” 方靖安见自己的父亲受气,心里就想要替他讨回公道,可一看到微抿着唇的苏心漓,顿时就没了那心思,苏心漓聪慧伶俐,伶牙俐齿,翻遍琉璃估计都没有能和她匹敌的,他们和她争辩,只是自讨苦吃,到最后只会什么事都办不成,一肚子气。 “奉谁的命令?”方靖安话说完,苏心漓立马就问道。 “自然是皇上的。”方靖安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间透着股说不出的得意,尤其是在看到苏心漓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惊讶时,更觉得心头说不出的恣意畅快。 皇上的?苏心漓回头看了程鹏一眼,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惊讶,想来是方才已经知情了,苏心漓又看兰翊舒,兰翊舒也看向苏心漓,他先是疑惑,而后眉眼间闪过浓浓的厉色和愤怒,就连垂放在两边的手都握紧了,对文帝的这个决定,他是不知道的,兰翊舒事先肯定不会知情,要不然的话,一定不会让文帝这样做的,但是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是不相信定国公府的忠诚吗?应该不会是这样才对。 文帝心目中继承大统的人是兰翊舒,他不相信外公他们,也没理由会这样做,因为她肯定会站在兰翊舒那一边的,就算是为了她,外公他们也会帮忙站在兰翊舒的阵营,这一点,苏心漓完全可以肯定,上辈子,外公那么不待见颜司明,都帮他登上那个位置,如果换成兰翊舒,他们更不会拒绝那样做。 慕容雨的事情,苏心漓除了明确告诉过程鹏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程子风和程子轩那是自己意识到的,至于程邵廷,他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对于定国公府的状况,文帝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方有怀如果胆敢告到文帝那里,文帝心中就应该清楚他是有几分把握的,既如此,他还是允了方有怀,那说明了什么?文帝也有想要打压定国公府的心思。 帝王心,海底针,苏心漓相信,文帝这样说,有他身为帝王的考虑和衡量,不过苏心漓还是觉得心寒不舒服,为了护住他们颜家人的江山,他们程家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是一辈辈用自己的鲜血乃至生命换来的,到最后,却被他们一心守护维护的人如此质疑。 “现在可以去搜了吗?” 方有怀挥了挥手,很快有一批人就要出去搜查,苏心漓向前一步,冷声道:“当然不可以!” 苏博然安静的坐着,看戏,苏心漓越是维护程鹏那些老家伙,他就越是想要看到他们倒霉,方有怀阴冷的笑了笑,“右相是要抗旨不尊吗?” 最好是抗旨不尊,那样的话—— “漓儿,抗旨不尊,可是死罪。”不单单是自己死,还很有可能灭门。 苏博然那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劝,但是在旁人看来,怎么都有种幸灾乐祸,火上添油的意味。 “方有怀,是你去皇上跟前高密的吧?”苏心漓冷着脸,那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是又怎么样?要是定国公真的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让我们搜?我看你们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右相,看你的样子,也是知情的吧?” 方有怀现在千方百计的就是想要将苏心漓也拖进这次的事情。 “方有怀,你个老贼,少血口喷人!”程子风气不过,站出来骂道,程子轩等人也站了出来,一人一句,都指责方有怀和方靖安他们,方有怀他们也骂,继续指责程鹏心虚,双方又和之前一样,又进入了对峙,而且两边的人,都是面红耳赤的。 “都给我住嘴!”一直在主位上坐着的程鹏突然怒斥了一声,他虽然老了,不过声音却很大,而且中气十足,此刻的他,浑身冰冷,杀气腾腾的,让人害怕,双方的人愣了愣,喧闹的大堂一下安静了下来。 “定国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同僚数十年,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等为难的。” 这个时候,一直垂着脑袋,静静站在人群中的慕容雨忽然抬起了头,她朝着程鹏的方向走了几步,苏心漓就站在程鹏的身边,她轻轻的扯了扯苏心漓的衣裳,然后看向得意洋洋的方有怀等人,缓缓的开口道:“漓儿,母亲还病着呢,继续吵下去,会惊扰了母亲的,她若是醒来,知道现在的状况,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他们要搜就让他们搜吧,要什么东西都没搜到,他们自然就会离开的,到时候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而且还能证明父亲他们的清白,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外公的为人吗?” 就算到现在这一刻,慕容雨扮着的也是个识大体的好媳妇角色。 方有怀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程子风等人的脸色却在瞬间却的难看起来,尤其是程邵廷,他们都有一种预感,慕容雨肯定做了些什么,做了让方有怀不虚此行,让他对定国公府的阴谋得逞的事情,因为她这样一说,要是他们不同意方有怀搜查的话,那就是违抗皇命,同时还是不相信程鹏的为人,他们这些人都不相信的话,那就表明,程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皇室,对不起琉璃的事情,到最后,慕容雨还在倒戈,不动声色,却有那么的明显,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通敌卖国,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死罪。 苏心漓回头,看了慕容雨一眼,只是一眼,却让慕容雨有一种浑身发寒的感觉,那双漂亮的媚眼儿除了冰冷,还有一种名为嘲讽的情绪,但是却极为的明亮,就好像是一面镜子,一面干净的可以照进她心底的面子,慕容雨心咯噔一下,跳的有些失衡,因为她忽然觉得,苏心漓好像什么都知道,那嘲讽,就好像是在笑她不自量力。 慕容雨发愣的时候,苏心漓已经甩开了她的手,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她想,舅舅对慕容雨最后那一丝感情应该也没有了,如果说一定有什么感情的话,那到这次的事情结束为止,应该会是厌恶还有憎恨吧,其他人,更是如此,所以她再不需要逢场作戏,因为那和虚无缥缈没什么两样的感情手下留情了。 慕容雨,恭喜你,一次又一次,终于败光了我们所有人对你的二十多年的感情。 “我还是那句话,定国公府不是街道买卖的市场,不是你们想搜就可以搜的!”苏心漓的态度依旧强硬,而且半分不肯让步。 兰翊舒是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而水儿和林景两个人则站在门口,他们听苏心漓这样说,直接走到了中间,拦住了那些想要去搜查的人的去路,林景已经抽出了刀,而水儿也是一脸煞气,原本明亮的眼睛都变了色,通红一片,一副要将那群人撕了生吃入腹的架势。 “右相这是要与皇上作对了!”方有怀又给苏心漓扣了顶大帽子。 “方有怀,谁不知道你仇恨我外公,觉得他拦了你的道,你们之间有仇怨,你在背后捅他一刀有什么稀奇的?你说我外公通敌叛国,我看这分明就是你想要除掉我外公的冤枉之词,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外公为人公正不阿,得罪了不少宵小之辈,这次,我若是让你搜了,那今后若是有人效仿,定国公府岂不是要变成人人都可进入的市场了吗?” 苏心漓一再诋毁,方有怀火大的很,也想要教训几句,不过一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兰翊舒,还是将火气吞下去了,兰翊舒之前得罪了长公主,而且还多次得罪了好几个皇子,皇上都没有惩罚,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方有怀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你想要搜查可以,那就先立下军令状,如果你能在我外公的府上找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我随便你处置,但是如果你什么都没找到的话,那你,还有你身边站着的儿子,你们的命就是我的,还有你们方家其他人,你们也必须由我处置,你要答应就搜,你要不敢答应,立马就给我滚!” 方有怀和方靖安原本是不同意的,不过一听到苏心漓最后说的那句话,又犹豫了,要是就这样离开,皇上还有那个人那里都不好交代,今后想要再打击程鹏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而且必定会抬不起头。 程邵廷等人闻言,纷纷山前劝苏心漓,方有怀见状,就觉得苏心漓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或者是虚张声势,心一横,不待和其他人商量,重重得到了声好。 “军令状!”苏心漓大喝了一声,很快就有人下去准备了。 “还请在场的诸位大人做个见证。” 苏心漓签完字,兰翊舒没有犹豫,立马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苏心漓没能拦住,兰翊舒握着苏心漓的手,微微一笑,深情款款,“要是你不在这个世上,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就方有怀还有方靖安等人对苏心漓的仇恨,要真搜出什么,苏心漓肯定是难逃一死的。 苏心漓莞尔一笑,握住了兰翊舒的手,看着方有怀和方靖安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方靖安签完字,将笔一扔,气势汹汹:“现在可以了吧?” “林景,水儿,你们让开,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们找人跟着那群搜查的人,别给他们机会藏什么不该藏的东西,冤枉我们!” 自己的性命,兰翊舒的性命,定国公府上下所有人的安危,这一次,她下了所有的赌注,赌上了所有,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输? 第两百八十章:惩治方家父子 第两百八十章: ‘军令状’一式两份,双方签完字后,苏心漓和方有怀两人各保留了一份,苏心漓将上面的签字吹干,然后递给了兰翊舒,兰翊舒则折叠好,放到了怀中。 “给诸位大人上茶!” 方有怀不怀好意,而且气势汹汹,苏心漓进来前,双方一直都出于对峙的状态,府里的下人有一大部分被方有怀的人看起来了,至于其他,对方有怀等人,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以礼相待?所以方有怀等人到了这么久,并没有人上茶。 苏心漓一声令下,大堂站着的几个下人都愣了愣,并没有很快就有反应,程鹏又吩咐了一声,他们这才下去准备茶水。 苏心漓在程鹏的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兰翊舒也跟着坐下,程子风程子轩等人已经带方有怀的人去搜查了,方靖安也不在,屋子里的人比起之前少了很多。 苏心漓才坐下没多久,很快就有下人端着茶水进来了,分别送到了苏心漓程鹏兰翊舒跟前,方有怀还有苏博然他们也是有的,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多疑又小心眼的人,都觉得苏心漓没安好心,担心她在茶水里动手脚,就算口渴了,那茶水都送到跟前了,他们都不敢喝。 苏心漓却是有些口渴了,早上水儿急忙忙进去找她的那个点,刚好是她喝茶用早膳的,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苏心漓的嘴巴和水接触的就只有漱口,她又出来了这么久,话也说了不少,现在确实有些口渴了,不但口渴,而且还饿了,她端着茶喝了一口,从容的姿态透着说不出的优雅,她缓缓的将茶杯放下,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嘴巴,看向身旁还没走的丫鬟,开口道:“我饿了,准备些糕点上来。”苏心漓说完,顿了顿,看向身旁的兰翊舒,“兰翊舒,你应该也没吃吧?” 兰翊舒也看向苏心漓,温润的眸满是温柔的宠溺,点了点头。 “多拿一些。” 外婆的院子距离前厅并不近,这搜查的工作,每一两个时辰,肯定是结束不了的,而且苏心漓心中肯定,若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方有怀他们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还有一番折腾,她不填饱肚子怎么行? 那下人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她重重的道了声是,转身就准备下去准备了,那糕点一送上来,苏心漓就毫不客气的享用了,并且还笑着问其他大人要不要,苏心漓的样子太过的淡然悠闲,以致于苏博然和方有怀心中都开始犯突,他们不由的怀疑,到底那些证据是不是存在的?他们心里头的不安就像是被扔了一颗石头的湖面,一点点慢慢的扩散,与此同时,他们又不停的安慰自己,苏心漓就只是在装样而已,她这个样子,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惶恐和不安,这样的一番心理暗示后,他们又变的信心十足,并且还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受苏心漓影响。 她,就是一直狡诈的狐狸,这个时候打退堂鼓,那就中了她的圈套了。 在场的,看到苏心漓这态度动摇的厉害的又何止苏博然和方有怀两个人,距离苏心漓不远处坐着的慕容雨比她们还甚,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已经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而且掌心还出了汗,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和反常,她还是和刚才一样,垂着脑袋,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全都是那日自己将东西放到程鹏的书房后,出来碰到苏心漓的场景。 她双手交缠的更紧,一点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抿着的嘴唇也在一点点咬紧,然后努力的回忆着那日与苏心漓见面的每一个细节,她与苏心漓说的每一句话,苏心漓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还有苏心漓的神情,她当时是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现在这状况,她看着苏心漓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的惶恐和不安完全以一种看得到的速度扩张着,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破了个很大的洞。 她不敢看苏心漓,也不敢看程鹏,更加不敢看程邵廷,就连偷偷都不敢,她心里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的,这一分一秒,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苏心漓不急着开口,任由这样的气氛僵持着,她就是要那些人,分分钟都度日如年。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喧闹的大堂越来越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有人屏气凝神的呼吸声,透着紧张,透着惶恐,透着不安,还有期待,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这样的安静,维持了约莫有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这样略微有些急促的奔跑声,一下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最先进来的是程子谦,定国公府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的脸色自然不好看,甚至有一些些臭,对谦谦君子程子谦来说,这绝对是少有的,不过他的脸色虽然难看,但却是轻松的,他才进了客厅,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士兵也跟着冲了进来,走到方有怀跟前,恭敬道:“大人,什么都没搜到!” 方有怀挑眉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他身边却有不少人,脸色都变了,看向程鹏的眼神变的惶恐不安起来。 苏心漓见状,心里头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今日来的那些人,和方家交好,这是必定的,所以他们才会跟着方有怀跑这一趟,但是彼此的关系再怎么好,方有怀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们一定可以在定国公府搜出那些所谓的通敌叛国的证据来,尤其还确切的告诉他们东西在哪个位置,这些,他们都是不知道的,但是方有怀不一样,他心里是清楚的,方靖安刚刚出去了,苏心漓猜测,外公的书房,十有八九是由他去搜查的,所以,除非说这句话的人是他的儿子方靖安,不然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大人,四下都已经搜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大人,什么都没有!” 程子谦率领的第一拨人进来后,陆陆续续的就一直有人进来,个个都是一无所获的,与方有怀前来的那些人面上讪讪的,已经挂不住了,根本就不敢往苏心漓和程鹏的方向看,一个个都学慕容雨垂着脑袋,苏心漓看着他们的反应,想到了四个字,悔不当初,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局面了,这时候撤退的话,两边的人都得罪了,而且事情还没到最后,他们心里都还怀抱着一丝奢望,尤其是方有怀和苏心漓一样淡然的模样,略有些残忍的笑容,让他们想要坚持下去。 “方有怀,你这老贼,我们定国公府感念君恩,世代忠烈,个个都是热血的男儿,怎么可能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你分明就是血口喷人,你这佞臣,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程子风已经回来了,他看着大厅里越来越多的人,并没有觉得安心多少,他还是觉得担心的,而且这样的担心到了现在这关头越来越浓烈了,他心里是希望方有怀这时候收手的,那样的话,不但定国公府可以转危为安,洗清冤屈,而且方家还有苏博然他们还会因此到大霉,还能保住漓儿,简直就是一举数的。 方有怀抬头看了眼气的面色通红的程子风,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还没搜完呢,急什么?” 程子风不服气,朝着方有怀的方向走了几步,昂着下巴,一副干架的架势,他张口就想要骂方有怀,一直都静坐着的苏心漓咳嗽了两声,然后用同样悠闲的口气道:“方大人说的有理,还没到最后关头呢,外婆的院子,尤其是外公的书房都还没搜呢,急什么?四哥,有什么话,等方靖安回来再说不迟!” 程子风还想再说什么,被他身旁站着的程子轩拦住了,程子轩扯了扯他的衣裳,然后眼角瞥向了苏心漓的方向,示意程子风稍安勿躁,相信苏心漓。 方有怀听苏心漓这样说,吃了一惊,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是巧合吧,应该只是巧合吧,他耗费了这么大的代价,还和苏心漓签订了生死状,如此好的立功机会,他怎么可能平白便宜其他人?方有怀很快找到了借口,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苏心漓说了这句话后,他的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甚至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慕容雨听了这话,越发的惶恐了,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她身上的衣裳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直接贴在了身上,而现在,她浑身都在发抖,极为的明显,她屁股下坐着的凳子都在轻轻的晃动,发出极为清晰的声响。 这样的动静,声音并不小,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到了,不过那些不知内情的人都觉得慕容雨是被这阵仗给吓到了,程邵廷见状,心中冷笑连连,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为自己,也为慕容雨,那感情是有些复杂的,并不仅仅是悲哀,但是程邵廷清楚,没有怜惜和心疼。 慕容雨是紧张不已,神经高度紧绷,她一直都在深呼吸,努力克制住那如藤蔓一般快速生长然后将她静静缠绕到近乎窒息的不安来,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反常来,她并不知道,就算是如此,她的反应还是太过强烈了,她也没有去想,为什么她都这个样子了,她身边的程邵廷并没有握住她的手,也没有安慰她不要害怕,她根本就没有心思管这些,对此刻的她而言,这些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她纠结的发慌的心只是在后悔,越来越后悔,她想借口自己身子不适离开这个地方,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之前笃定方有怀一定会立下奇功的苏博然这会也有些没信心不淡定了,苏心漓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知道,应该说是笃定前去搜查的方靖安会查出什么东西似的,但是如果她真的事先知情的话,怎么会让他们搜呢?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并且早就做好准备了?这样的想法,把苏博然自己都吓了一跳,之前信心满满的他忍不住想到苏心漓这一年多来的作为,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是像今日这般从容的,结果就是招惹她的人通通都倒了大霉。 她这个女儿,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啊,苏博然正觉得后悔,想着自己要不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先撤,跳出这个漩涡,方靖安从外面进来了。 跟着方靖安的是程绍伟和程昱凡,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从外面进来的,方靖安走在最为显眼的中间位置,方有怀一看到他,背都挺直了,那双眼睛克服了所有负面的情绪,变的和刚开始一样,自信满满的,还有一种阴狠的得意,其余那些原本还无精打采的人瞬间也变的精神奕奕的,满怀期待。 派出去的那些人,除了方靖安,都已经回来了,他们也是清楚方有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性子,所以才会扛着将定国公府彻底得罪的压力一直留到现在,结果到底如何,完全就在方靖安的身上。 方有怀忍着自己站起来的冲动,在为智上坐着等方靖安,方靖安在隔着大堂老远的位置,方有怀就发现他了,那个时候,在刺眼的阳光下,他并没能看清他儿子的脸还有他脸上的神情,可在方靖安走近后,方有怀那颗满怀激动的心就好像被泼了冷水一般,瞬间就冷却了,因为方靖安的脸色并不好看,应该说是很难看,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沮丧的,根本就不是方有怀想象中的搜查到了证据的神情,如果扳倒了程家,他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的。 方靖安都还是站在门口的位置,都还没进门呢,方有怀就已经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了,一颗心,蹭蹭蹭的往下掉,他的眼睛瞪的更大,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好像这样做,就可以从方靖安的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迎着他这样的眼神,方靖安走到了他的身边,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方靖安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细微的一个动作,方有怀却瞬间傻眼了,他瞪大的眼珠子半天都没动,泛白的眼珠瞪的大大的,一边脸色铁青,一边脸色苍白,那样子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吓人,而他这样的反应,让原本安静的大堂一下又热闹了起来,那些随同方有怀一同前来的大臣,面色也跟着变了,他们看向苏心漓那张依旧云淡风轻的脸,手足无措,想要解释,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坐在方有怀身边的苏博然,也跟着傻眼了。 慕容雨在察觉到方靖安回来后,终于缓缓的抬起了头,她抬头的瞬间,刚好看到方靖安冲着方有怀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因为惊恐,她下意识的轻呼了一声,身子瘫软,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郑氏等人看着背靠着椅子,瘫软在地上的慕容雨,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然这十几年来,慕容雨一直都呆在程府并不出门,但是她毕竟是练武之人,而且上过战场,胆子应该比她们都大才是。面对今日的事情,她们心里也觉得怕,而且害怕的要命,她们到现在身上都还冒冷汗了,身上也是发软的,但因为担心给定国公府给自己的夫君儿子丢人,都努力维持镇定,慕容雨这反应实在有些太过反常,她们这样想之后,扭头看向慕容雨身边坐着的程邵廷,他的目光冰冷,落在了方家父子的身上,就好像不知道慕容雨摔坐在地上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方有怀双手扶着手柄,左右两只手的青筋也都爆出来了,他先是不敢置信的呢喃了两声,然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喝出声,他的双手紧扣住了方靖安的双肩,用一种冰冷又如火般燃烧的愤怒眼神看向他,“都搜仔细了吗?每个地方都看过了吗?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都没搜查到!” 方靖安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之前说好的那个地方,能找的他都找过了,每个地方都翻遍了,不要说书信了,什么都没有。 “我不相信!” 当程子风等人看到方靖安迈步进来的时候,他们心里也差不多知道结果了,要是如他们所愿搜查到证据的话,方靖安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怎么会走的那么慢,步子还那么沉重,他们舒了口气的同时,朝苏心漓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们的漓儿,果然是好样的,看这次,他们非弄死方家这对父子不可! 程鹏的反应倒是淡然的很,没有太多的意外和惊讶,他这样的反应,落在别人眼里,大家都觉得他这是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方有怀动怒的时候,苏心漓看了眼程鹏,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用力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方有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外公他们通敌卖国,证据呢?我让你们搜了,你们可是什么都没搜了,你现在说不可能,你不相信?我看你这反应失望的很,莫非这件事情就是你自导自演的,是你栽赃陷害我外公!” 苏心漓每说一句话,就往方有怀的方向靠近一步,兰翊舒担心方有怀情绪失控会伤害苏心漓,步步跟着。 方有怀听着苏心漓字字铿锵的指责,方靖安也一个劲的不停暗示他冷静,终于稍稍回过些神来。 方有怀能走到今日,自然不是莽撞之辈,只是他想要扳倒定国公府,想要报复苏心漓的欲念太过强烈,强烈到一贯心性坚韧的他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行为完全不受理智支配了,应该说,此刻的方有怀,是失了理智的。 方有怀看着步步紧逼的苏心漓,内心生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说了什么之后,方有怀的眉心挑了挑,有些后悔自己的口快,不过今日的事情,已经让他和定国公府彻底撕破脸皮了,就苏心漓还有定国公府在民间的威望和朝堂的地位,他今后必定更加举步维艰,就此放弃,他实在是不甘心。虽然去搜查藏放证据的是方靖安,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动手,方有怀还是忍不住心存希望和侥幸。 “谁不知道定国公府戒备森严,像我这样的人,连进你们大门都难,哪里有那个本事自导自演这一切?” 方有怀就算再怎么傻,也不可能就着苏心漓的话说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这所有的一切是场阴谋,虽然不是由他主导,但是和他完全脱不了干系。 “为了证明定国公的清白,我想,右相应该不会介意再让我搜查一次吧。” 之前因着苏心漓的态度,他就已经是疑虑重重了,现在他更不能肯定,他想要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在程鹏的书房里找到,他想要在搜查一次,气焰像之前那么嚣张,肯定是不行的。 “方大人,你真当我们定国公府是街边的市场了吗?我们念着你是奉了皇命所以才让你搜查了一次祖父的书房,你这样做,不是得寸进尺,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意为难了!”程昱凡拧着眉,对方有怀提出的这要求相当不满。 “定国公的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兹事体大,我等奉了皇命,不得不小心行事。”这时候,方有怀除了搬出文帝,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可以达成自己目的的法子。 “右相,你蒙受皇恩,最是清楚这一点的,您说呢?” 方有怀看出来了,定国公府现在,除了程鹏,就是苏心漓最说的上话,从她进来后,一直都是她在拿主意,方有怀看着苏心漓清冷绝丽的眉眼,心里头有许多不甘,要是她的外孙女有苏心漓十分之一本事的话,他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苏心漓勾唇一笑,非但没有否认方有怀的话,而且还赞同的点了点头,“当然。” 她说完,脸上的笑意柔和了几分,看向了不服气,怒火燃烧的程昱凡等人,“我与方大人可是签了军令状的,我自当让你们死的明明白白,而且还心服口服。” 苏心漓不说还好,她这一提醒,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都觉得不好了,稍稍回过神来的苏博然则不自觉的用手擦了擦冷汗,好险,刚才他差点一时冲动就跟着一起签了,此刻的他只觉得无比庆幸。 方有怀看着苏心漓那双在看向他们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额头也冒出了冷汗,方靖安则傻愣在了原地,两个人都想开口求饶,但是一想到苏心漓的手段还有他们之间的过节,心中都明白,他们就算跪下来请求,苏心漓必定也是无动于衷,而且还会让其他人看了笑话。就算签了军令状又如何,他们不过是执行皇命,身为臣子,执行皇上的命令也有错吗?苏心漓凭什么要他们的命,不过他们现在要这样说的话,定国公府的那些人肯定会将他们赶出去,那他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有怀看着苏心漓,一句话也没说,冷哼了一声后,转身朝着程鹏所在的书房走去,有人立马就跟了上去,有些则还继续留在这里。 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的苏博然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笑着走到苏心漓身边,“漓儿,这么久没见,你祖母念你的紧,还有你的几个妹妹弟弟,经常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苏心漓并不做答,只是笑,然后盯着苏博然看,看的苏博然是汗毛竖起,他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啊,为了消除今日他和方有怀他们前来定国公府给他们造成的成见,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番,事实上,这样的解释,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我再怎么不称职,那也是你的父亲,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今儿一早,我听方有怀说你外公通敌卖国,我当时就说不可能,你外公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还有我的两个小舅子也都不是,我跟着他们前来就是为了证明我的看法是正确的,现在看来,他们确确实实污蔑了岳父大人。” 苏博然算是看出来了,方有怀他们信心满满布置的局,估计也早就在苏心漓的掌控之中了,他们大费周章,其实事实上已经掉进苏心漓的陷阱里面了,他们此行的结果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博然这话说的实在是太不要脸了,饶是程鹏,也有些听不下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这样的话,他已经到了嘴边了,可一看到苏心漓,到底是忍着没说出口,而其余的人,也是鄙夷不已,心里越发看不起苏博然。 “是吗?”苏心漓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只是讥笑不已的问出了两个字,不愧是她的父亲,终于看出来是方有怀他们中了她的套了。 苏博然见其他人个个都对他嗤之以鼻,心里头自然是气愤不已,觉得方有怀他们太没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一个女娃子给耍的团团转,可就算是如此,他脸上也只有赔笑,“我突然想起来了,为父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 苏博然唯恐这次的火会烧到自己的头上,说完,转身就走,他都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到苏心漓从身后传来的笑声,“父亲难得来一回,而且刚好还碰上这样的热闹,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水儿——” 苏心漓说着给水儿使了个眼色,水儿会意,走到苏博然跟前,一只手就将他拎了起来。 “漓儿,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父亲,你这是忤逆——” 苏博然咆哮又挣扎,不过始终逃脱不了水儿的掌心,水儿见他聒噪的很,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朝云氏的院子走去。 苏心漓看水儿离开,回头看了眼一只手放在凳子上,还坐在地上的慕容雨,那双漂亮的眼睛和看方有怀方靖安父子还有苏博然一样,都冰冷的没有温度,慕容雨察觉到她犀利的眼神,下意识的抬头,与苏心漓的目光相对的时候,缩了缩脖子,她再次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道:“大舅妈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来人啊,将大人送回院子,找人,好生看着!” 苏心漓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慕容雨的目光,有泪雾慢慢的凝聚了起来,眼眶一下就湿了,她看向决然离去的苏心漓,心里几乎已经肯定她是知道什么了,她扭头,看向程邵廷,程邵廷也正看着她,那冰冷痛心甚至是绝望的眼神让慕容雨的心瞬间跌落了谷底,不单单是苏心漓,程邵廷好像也知道了。 慕容雨张了张嘴,起身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是程邵廷却没给她机会,转身直接就离开了,郑氏等女眷被方才的阵仗吓得有些腿软,她们想跟着但是根本就站不起来,一直到苏心漓离开好一会,她们才恢复了一些,她们是第一次见苏心漓应付外人的一面,那气势,她们自觉地不如,打心眼里佩服。 张氏看着地上悲痛的慕容雨,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将她扶了起来,扶回了院子,有漓儿妹妹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方有怀离开后,就只有程鹏跟着出去了,苏心漓是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才去云氏的院子的,而且走的也不是很快,他到院子的时候,直奔程鹏的书房,书房的门是敞开的,苏心漓老远就看到方有怀在里面不停的翻找东西,书房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跟着苏心漓前来的程子风等人想要进去制止,被苏心漓拦住了。 对于将死的人,这点放纵,她还是会给的。 方有怀一边找一边默念着什么,苏心漓想,大概是不可能之类的,此类涉及身家性命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让方有怀他们如愿呢?不可能! 方有怀找的时候,方靖安也跟着在一旁帮忙,更多的人是站在外面,虽然有的人是希望搜出点什么,甚至于心里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帮忙搜查,不过毕竟有那么多姓程的眼睛盯着呢,尤其是苏心漓,之前那些人都希望苏心漓能进他们的家门,但是现在,个个都打消了那样的想法,就她这性子,除非她心甘情愿,不然他们根本就镇不了。 并不是很大的书房,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第二遍差不多搜查了两个多时辰,苏心漓到最后没耐心,直接去云氏的屋子里陪她了,然后让程子风他们在方有怀的事情结束后去通知她,兰翊舒自然是跟着的,苏心漓和兰翊舒在云氏的屋子里差不多呆了两个时辰,然后听到了外面巨大的喧哗声,她才出门,就看到程子风跑了过来,“漓儿,他们想跑。” 程子风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苏心漓闻言,快步走了出去,她边走边向着兰翊舒的方向摊开了手心,兰翊舒会意,将方才他们几个人签订的军令状递到了苏心漓的手上。 方有怀他们被程昱凡等人堵在门口呢,苏心漓到的时候,程昱凡等人让开了道路,不过并没有散开,而是在苏心漓的身后站着,将方有怀和方靖安包围了起来,一副绝对不肯让他们逃走的架势。 苏心漓走到方有怀和方靖安身前,将他们刚签订的军令状摊开,“你们是想反悔吗?” 方有怀看着苏心漓手中拿着的那薄薄的一张纸在风中前后晃动,方有怀,方靖安这几个字格外的显眼,还有那红色的手指印记,触目惊心,方有怀看着,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先是慢慢的移动,然后突然加快步子,也不管这里有很多人看着,伸手就想要去抢苏心漓手上的东西,毁尸灭迹。 苏心漓的本事,方有怀再次见识了,他再次因为轻视苏心漓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毫不怀疑,如果那东西在苏心漓的手上的话,他想要自己的命,想要让他们方家覆灭,并非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要抢回来,他一定要抢回来,销毁证据。 苏心漓见方有怀要抢,下意识的快速向后退了几步,方有怀继续上前,站在苏心漓身后的兰翊舒伸手,一把揽住了苏心漓的腰,将她搂在了怀中,然后抬腿,一脚朝着方有怀的胸口踹了过去。 他这一脚不轻,方有怀直接就被踢飞了,倒在书房的门口,他的头靠在门框上,咳嗽了几声,吐了口血,方有怀他气愤的喘着粗气的,看着苏心漓在阳光下得意的笑容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掉进了苏心漓的局,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父亲!” 方靖安眼看着方有怀从自己的头顶飞过,他跑到方有怀的身边,见方有怀没有性命危险,又站了起来,又是恼火又是不安的看向了兰翊舒。 苏心漓将手中的军令状收了起来,重新交给了兰翊舒,然后再次一步步朝着方有怀和方靖安靠近,“如果你们搜到所谓的证据,会放过我吗?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呢?” 苏心漓肯定,当她的名字书写在军令状上的时候,这方家的父子已经想了千百种折磨她的法子了,绝对都是让她生不如死的好法子。 苏心漓说完,勾着唇,邪邪的笑了,她这一笑,其他那些围观的大臣个个心里都觉得发毛,胆战心惊的,他们一个个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们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瞎眼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帮着方有怀他们和苏心漓还有定国公府作对呢?这分明就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 苏心漓手指着方有怀和方靖安道,她一旁站着的程子风早就是跃跃欲试了,一听这话,立马上前,大家齐心协力将他们制住。 “我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执行公务,你们有什么资格处置我们?你们胆敢藐视君威吗?” 方有怀受了伤是没什么力气了,不过方靖安却拼命挣扎,而且再次将文帝搬了出来,他心里清楚,不过是与他们同来的同僚还是其他士兵,现在这状况,都不可能会有帮他们的了。 “绑了,进宫,面圣!” 皇上他,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两百八十一章: 第两百八十一章: 方有怀他们虽然是水寇出身,但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的侯爷,自然是好面的,而且今日与他一同前来的,除了苏博然勉强和他平起平坐,其余的官职都是比他低的,平日里都是唯他马首是瞻,跟着他混的,现在苏心漓当着这些人的面让程子风那些绑了他,那无异于往他的脸上扇巴掌呢,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是一边挣扎,一边叫骂,骂苏心漓,还骂程鹏,和其他那些世代为官的人,那些人就算是骂人,也是文绉绉的,不痛不痒,不过方有怀骂起来人却十分难听,简直不堪入耳,让人听了气的牙痒痒。 对于他这样的叫嚣,苏心漓是淡定的很,因为在她看来,方有怀他们现在无异于死人了,她和将死的人计较什么。苏心漓是沉得住气,程子风等人听了气的眼睛都红了,直想扇他们几巴掌,下手的力气都重了几分,不过方有怀方靖安他们二人毕竟是奉了皇命的,他们要动手,就会被冠上藐视君威罪名,有理也会变成没理的。 他们这些人,有的是不屑动手,有的呢则是不能动手,苏心漓是忍得住,但是兰翊舒却不行,他对苏心漓,是千般的疼爱万般的呵护,自己口气重一些都不曾有,皇上责怪他都不舍得,方有怀方靖安这样破口大骂,他如何能容忍?他随手取了两片叶子,分别朝着他们的嘴巴打了过去,方有怀和方靖安吃痛,惊叫了一声,嘴巴立马就肿了,而且有血流了出来。 其余的人见兰翊舒如此大胆放肆,都暗暗吃惊,方有怀方靖安他们愣了好久,然后那双吃人似的眼睛落在了兰翊舒的身上,又开始骂他指责他,给他冠各种罪名,苏心漓倒是一丁点都不担心文帝会因此治兰翊舒的罪,她看着方有怀方靖安他们香肠似的嘴巴,见他们每说一句话就吃痛的抽气拧眉的模样,开心的笑出了声,“吵死人了,嘴巴给我堵住了。” 程子风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他开心的应了声,起身跑到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两个抹布,在程子谦还有程邵廷等人的联合作战下,方家父子已经被绑了,他们看到程子风手上那油乎乎脏兮兮的东西,不停的后退,程昱凡等人,一人摁住他们的肩膀,一人扣住他们的下巴,程子风轻易的就将东西塞到了他们的嘴巴。 程家的四兄弟扣住了方有怀方靖安,苏博然和刚才一样想跑,不过鉴于苏心漓并没有同意,所以水儿还是拎着他进了宫,至于其他的大臣,苏心漓本想让他们也一起的,进宫见识一下得罪她或者试图扳倒定国公府的下场,不过想想还是没有那么做,所以苏心漓进宫后,那些大臣也各自回去了,至于那些跟着方有怀方靖安他们前来搜查的士兵,则由留下来的程绍伟善后。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苏心漓临走前,看了程邵廷一眼,程鹏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叹了口气,劝道:“君臣有别,漓儿,不要太放肆了。” 虽然文帝今日这样的做法,让他这样忠心耿耿的老臣也寒了心,但就算如此,程鹏对皇室,对琉璃,依旧没有二心。 苏心漓出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现在的天气,尤其是正午,已经很热了,不过门口的百姓依旧人山人海的,一看到苏心漓出来,就关切的询问状况,并且表示自己相信定国公,苏心漓寒凉的心在听到这些满是信任的话时,心中温暖宽慰了不少,她并没有解释太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信很快就会在百姓间传开。 这世上,多数的人,你付出了,还是会有收获的。 方有怀在朝堂上并不受那些勋贵世家的待见,在民间也是一样,首先,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本就是贪婪的人,鱼肉欺诈百姓的事情他们一样没少做,尤其是方哨玄,那可谓是明目张胆的,只是方有怀的手段残忍的很,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罢了,现在见他五花大绑的被送了出来,顿觉得解气,觉得苏心漓和定国公府的人又做了件为民除害的好事。 苏心漓上了马车,程子风等人则是骑马,方有怀方靖安两人则是走路,一路上,不停的有人用鸡蛋和菜叶招呼方家父子,等到了东华门的时候,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已经是惨不忍睹,面目全非了。 文帝之前早有命令,若是苏心漓进宫,可以不用通传,兰翊舒也是一样,现在两个人一起进宫,自然更不用传召了,两个人直接就去了御书房。 这个季节,站在阳光下,最是容易犯困,苏心漓等人到的时候,李海福正靠在门口的石狮上打盹儿,不过他睡的并不深,苏心漓还没走到他跟前呢,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立马就醒了,尤其是看到兰翊舒的时候,脸上都快乐出褶子来了,不过在看到被捆绑着的方有怀还有方靖安他们的时候,他立马就意识到有事了。 “烦请李公公通报一声。” 李海福站直了身子,诶了一声,立马就转身进去通报了,苏心漓看向同行而来的几个兄长,“你们先回去吧。” 兰翊舒和文帝两个人在一起的场面,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几个兄长都不适合参与,文帝和兰翊舒的关系,文帝对兰翊舒的感情,他们都是不知道的,若是看到兰翊舒顶撞文帝,肯定会心惊肉跳的,为了她的生命安全起见,说不定还会让她和兰翊舒分开呢。 程昱凡等人抿着唇,有些犹豫,不过这一次,他们都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和程鹏一样,叮嘱了夕颜几句,又让兰翊舒照顾好夕颜,就离开了。 李海福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他走到苏心漓跟前恭敬道:“兰公子,苏小姐,皇上让你们进去呢。” 苏心漓恩了一声,和兰翊舒一起走在了前面,而方有怀和方靖安则被水儿和林景提着,苏博然在最后,他本来是不想进去的,不过四下看了一眼,见水儿正拿眼瞅他,一副他不进去她就要动手打人的架势,他没办法,还是跟了进去。 “微臣(兰翊舒)给皇上请安。” 一旦文帝的决定,涉及到苏心漓的切身利益,兰翊舒对文帝的态度就会恭敬很多,这也是文帝当初选择用苏心漓来制兰翊舒的原因。 林景和水儿进了御书房后,直接将手上拎着的人扔在了地上,方有怀和方靖安想要站起来,奈何他们的手被绑住了,根本就不好动弹,半天都没能起身,水儿上前,单手提起了方有怀的肩膀,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方有怀痛的想要尖叫,不过嘴巴被东西塞住了根本就发不出声来,他额头也在冒冷汗,不过因为沾满了鸡蛋液,也没人察觉的出来,他的嘴巴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满是求助的看向了文帝。 林景有样学样,方靖安也张大着嘴巴,想要将里面的东西吐出来,不过却怎么都不成功。 “这是怎么回事?” 文帝看向面色冷凝的苏心漓,目光威严,质问道。 苏心漓给林景使了个眼色,林景会意,上前将堵住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人嘴巴的抹布拿了出来,两人嘴巴终于恢复了自由,他们先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紧接着,方有怀就做出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嘴巴张的大大的,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然后,他的头叩在了地上,嚎出了声:“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方有怀这话一出,方靖安跟着就附和,“皇上,微臣实在是冤枉啊,我等奉命搜查,定国公和右相居然如此对待我们,他们分明就是藐视君威!” “皇上,定国公是琉璃的有功之臣,他的爵位又比微臣的高上几阶,他们要怎么对微臣,微臣都认了,但是他们不该对皇上如此不敬啊!” 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人一唱一和,声泪俱下,可谓是唱作俱佳,而且那神情也极为的到位,一副为了文帝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肝脑涂地的架势,看的苏心漓实在觉得好笑,她就看着他们,目光冰冷,任由他们狡辩,始终没有开口打断他们的话,她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个颠倒是非法。 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人说的是口干舌燥,一直说到没什么可说的了,同时也觉得自己说太多文帝似乎都厌烦了,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咽了咽发干的口水,他们原本是想等着扭转乾坤,让文帝给他们主持公道了,他们是签了军令状不假,但是方有怀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文帝应该还是不想他死的。 他是冤枉了程鹏不假,但是文帝既然同意让他搜府,应该也是希望能够打压程家的气焰的,他的做法,是完全贴合文帝的心意的,他此次去搜府代替的是文帝,程鹏如此对他,不是对文帝不敬是什么?就算不能治他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但是对皇上不敬,这罪名也不小,虽然皇上不会现在就治他,但是今后必定会对他心存忌惮,只要皇上对他不满,他就有扳倒他的机会,而且赢的概率会越来越大,方有怀如是想,得意洋洋,但是他并不知道,对于他这样的敌人,苏心漓根本就不会给他机会。 就在方有怀觉得文帝应该质问苏心漓的时候,兰翊舒已经抢先冷冷的开口了,“说完了吗?” 兰翊舒的口气虽然很冷,不过却很淡,似乎是很随意的,但是却让方有怀心头一怔,这兰翊舒好大的胆子,不过就是仗着与皇上最疼爱的六皇子关系好而已,居然如此目中无人,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方有怀抿着嘴唇,不过因为刚刚说了太多的话,就算如此,脸上尤其是嘴唇火辣辣的疼,这样也好,兰翊舒如此放肆,皇上一定会治他的罪的,不过方有怀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文帝因此动怒,甚至连苛责兰翊舒的话都没有,他那双因为被蛋清黏着看东西并不怎么清楚的眼睛甚至觉得文帝看兰翊舒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就好像是父亲在看自己的儿子。 “他们之前和皇上说什么了让你居然同意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去搜漓儿外公的府邸?” 兰翊舒刻意咬重漓儿外公这几个字,他这是在告诉文帝,那个人也是他的外公。 “皇上就是这样对待一心效忠皇室,守护琉璃安定,保护琉璃百姓的忠臣的吗?” 兰翊舒也不管这里是不是有除苏心漓以外的人,半点面子都不给文帝,苏心漓是习以为常了,不过苏博然和方有怀还有方靖安则惊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兰翊舒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文帝到底是一国之君,虽然宠爱兰翊舒,但是也是有君威的,兰翊舒这样毫不客气的质问,他的面子如何还能挂得住,脸色一下就沉下来了,愣着兰翊舒冷声道:“君臣之间的事情,你懂什么?” 苏心漓见文帝动怒了,扯了扯兰翊舒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她倒是不担心文帝会因此伤害兰翊舒,只是若是兰翊舒惹的他不快,他十有八九会将气撒到她身上。心惊肉跳了这么多回,苏心漓已经从兰翊舒和文帝的身上总结出经验了,文帝是舍不得伤害兰翊舒的,但是他会吃醋,他一吃醋就会为难她,兰翊舒为了她就会低头,兰翊舒一低头,文帝就爽快了,十有八九会让她如愿,不过今日,对方家父子,她可不想那般大费周章。 “皇上,微臣并不知道两位方大人和您说了什么,但是微臣相信,皇上这样做,必定有自己的考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不论做什么,臣等都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和怨言。” 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和怨言?文帝看向苏心漓,扯了扯嘴角,这鬼灵精怪的丫头。 “外公一家对皇室对琉璃是忠心耿耿,可昭日月,从有定国公府到现在,定国公府不知道有多少男儿战死沙场,有些尸骨都没有找到,只能立一个衣冠冢,但是只要琉璃有需要,皇上开口,外公,我的舅舅还有几位兄长,一定会和披荆斩棘,再上战场,我不知道方有怀和方靖安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外公通敌叛国,现在,府已经搜了,但是并没有他们说的证据,分明是他们二人冤枉我外公,冤枉朝廷重臣,扰乱圣听,其罪当诛。” 苏心漓原本是站着的,说到最后,咚的一声跪下,双手伏在地上,抬头与文帝的目光对视,“微臣恳求皇上主持公道,不然的话,那些忠于琉璃,忠于朝堂的老臣,必定会因此寒心啊!” 文帝看向一脸正色的苏心漓,抿着唇,神情未变,方有怀是什么人,文帝心中是清楚的,他对定国公府由来已久的成见,想要扳倒他们,他也是知道的,他当初来找自己,说有程鹏通敌叛国的证据,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并不相信,因为对程鹏,他还是极为信任的,不过到最后,他还是答应让他带人去搜,确实就如苏心漓说的那般,有自己的考量,但是这样的结果,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的,因为他觉得,方有怀必定是会也能搜出他想要的东西来的,他甚至怀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有怀自己自导自演,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方有怀此举刚好正中他的心意,不过就算方有怀真的搜到了什么,他也不会要程鹏的性命,他想要的是趁此机会,收回他手上的兵权。 “你以为朕该如何处置?”文帝不轻不重的问了声,询问苏心漓的意见。 苏心漓都还没开口呢,兰翊舒就好像感应到了一般,极为默契的从怀中取出了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人签订的‘军令状’,李海福伸手去接,不过兰翊舒并没有将东西递给他,他直接走到了文帝的跟前,将东西放在了御案前,文帝伸手想去拿,兰翊舒依旧没让,“皇上要是看不清,可以让李海福拿火过来!” 文帝手扑了个空,又听了兰翊舒这么不客气的一番话,脸色瞬间就变的有些难看起来,兰翊舒分明就是不相信他,担心他会继续偏袒方家父子,文帝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他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他吗?他倒好,一点情都不领,眼里心里就只有苏心漓。 苏心漓垂着脑袋,嘴角微微的上翘,她知道,兰翊舒这是帮她出气了。不管文帝之前纵容方家父子的理由是什么,苏心漓甚至猜测他可能就是为了兰翊舒,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得生气,文帝如此对待外公他们,想到外公他们会因此伤心难过,她心里也跟着酸酸的。 为君者,有为君之道,但是臣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用了。”文帝臭着脸拒绝,“你说说上面写了什么就可以了。” “就是我和漓儿还有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签的军令状,如果方有怀父子从定国公府搜出任何他们与外敌勾结的罪证,我和漓儿就随便方有怀处置,同样的,如果他们什么都没搜到,那他们的命,还有方府众人的命运就由我和漓儿决断,现在,方有怀和方靖安已经将定国公府搜了个遍,包括外公的书房,他们也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搜了好几遍,但是呢,什么都没有,按着军令状上签的,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的性命已经是我和漓儿的了。” 兰翊舒冷冷的说着,文帝心道了声难怪,明白为什么兰翊舒不将东西给他了,他是担心他有意包庇他们父子,这东西到了他手上就回不去了,他看了眼目光寒凉的兰翊舒,再看跪在地上的苏心漓,他们这对小夫妻是准备将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置于死地了。 “皇上明鉴啊,是苏心漓,是苏心漓她阻拦微臣执行公务,微臣是担心完成不了您交代的任务,逼不得已才会签的,皇上,是右相她抗旨不尊啊在先啊,而且还如此对待微臣和犬子啊!” 方有怀此刻也顾不得嘴疼脸疼了,在性命面前,这些简直就不值一提,兰翊舒如此不敬,文帝这般纵容,方有怀和方靖安心里都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军令状是你自己要签的,你信誓旦旦,肯定我外公的书房一定会有证据,方大人,你一把年纪,也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的行为担负起责任。”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也清冷的很,“皇上,这军令状可是当着诸多大臣的面签的,上面还有我和方大人他们的手印了,兰翊舒也有,我念着他们是执行公务,所以没有马上处置,但是如果方有怀方大人搜出了什么,微臣觉得他定然是不会饶了微臣和兰翊舒的性命的。” 在文帝眼中,她,还有外公他们一家,全部都是棋子,但是兰翊舒却不一样,他是他最心疼的儿子,可能对兰翊舒造成危险的人,他应该是不会留的。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文帝正在想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为帝十几年,很快敏锐的察觉到这中间的不对劲之处,他之前以为是方有怀设计安排了这所有的一切,从现在的结果看来,分明就是方有怀父子掉进了苏心漓精心安排的陷阱,不单单是他们两个,还有整个方府的命运。 方有怀精明,苏心漓聪慧,两个人都不是轻举妄动的人,也就是说,他们都认为自己赢定了,只是苏心漓棋高一着,来了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文帝看了眼兰翊舒手中的军令状,看着兰翊舒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脸色稍缓了一些,他的舒儿,字也好看。 文帝原先是不想要方有怀他们的性命的,可听苏心漓说方有怀想要兰翊舒的性命,心头不由担忧恼火起来,方有怀记仇,苏心漓设计了他几回,碍了他的道,他肯定是想处之后快的,舒儿他向着漓儿,方有怀他们必定会将自己的不快迁怒到他身上,方有怀阴险,为了个人的私利什么都能干出来,若是有朝一日,兰翊舒登上他的位置,漓儿必定就是皇后,照这种形式来看,方有怀留着,确实是个祸害,程鹏干不出通敌卖国的事情,方有怀却可以。 方有怀方靖安一开始还想着让文帝治苏心漓一个藐视君威的罪名,并且从苏心漓的手下抱住他们的性命,但是现在,他们就指着可以留下小命了,苏心漓虽然跪在地上,但是却不卑不亢,从方有怀他们冲进定国公府说要搜查府邸的开始,她就存了要他们性命的心思,她让兰翊舒保留军令状而不是自己,就是担心文帝想要袒护方家父子,她手上的东西,文帝开口要,她就要双手奉上,但是兰翊舒手上的东西,文帝就算想抢,都未必能抢走。 文帝对兰翊舒的爱和愧疚,足够让他有恃无恐。 苏博然站在一旁,大脑是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的,他之前觉得兰翊舒没有任何官职,苏心漓和他在一起,不能给他带来利益,现在看来,自己是大错特错,他看着地上跪着的方家父子,心头捏了把冷汗,紧张的双腿都在发抖,却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苏心漓他们想到凑热闹的他,让皇上一起惩罚。 御书房内,谁都没有说话,都满怀期待的看着文帝,文帝沉默了片刻,“你们全部退下,苏心漓,你一个人留下。” 第两百八十二章:唯一的女丞相 第两百八十二章: “苏心漓,你好大的胆子!” 兰翊舒等人一出去,心中有气的文帝就开始动怒,质问苏心漓了。 “你分明就是有意让朕为难!” 以她的聪慧,必定明白,方有怀等人必定是得了他的命令才能也才敢带兵前去定国公府搜查,她不配合也就算了,居然还签什么军令状,方有怀想要一网打尽,而苏心漓则想要斩草除根,双方都各怀目的,信心十足,不过也都抱着侥幸的心理,方有怀觉得自己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而苏心漓则是仗着他疼兰翊舒,有兰翊舒在,他必定是动不了她的,有恃无恐,想到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屡次算计,文帝心中就窝火的很。 “微臣不敢。”苏心漓跪在地上,背却挺的笔直,说话的声音机械的很,不卑不亢的与文帝对视。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这一年多来,她是替他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不过她做的让他为难头疼的事情还少吗?她将他的儿子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做起事情来,也不顾及皇室的颜面,如果不是因为兰翊舒,要不是舒儿,他—— 文帝有那么多的儿子,对兰翊舒的偏袒,却是极致的,当他所有的儿子都对苏心漓有意,而苏心漓只选择了兰翊舒,并且只要他,她这样的举动,让文帝越发认同了兰翊舒的优秀,还有苏心漓的眼光。 文帝看着苏心漓那淡然的眉眼,心中猜测他和兰翊舒之间的事情,她到底知道了几分,就兰翊舒对他那死心塌地的劲,估计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了。 “微臣不敢让佞臣的奸计得逞,成全了那些对琉璃虎视眈眈之辈的野心。” 苏心漓目光清澈的看向了文帝,一字一句认真道:“外公他们一家,祖祖辈辈为了琉璃抛头颅洒热血,守护皇室和琉璃百姓的安危,他们现在的地位是用亲人的热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辱没祖先的事情来的,微臣知道,皇上心中忌惮外公他们,觉得他们身为臣子,手握重兵不好,微臣也觉得,功高震主,确实是一大忌讳,而且当初皇上夺位时,因为母亲的缘故,外公他们并没有帮太子,但是也没有帮您,这种中庸的态度让您心中不快了。” 苏心漓最后几句话,无疑是在说文帝小心眼,公报私仇,而且还说他是篡位,文帝听了,气的脸几乎都绿了,他站了起来,手指着苏心漓,“苏心漓,你放肆!” “微臣不敢。” 苏心漓双手分别放在自己的膝盖两侧,脸色漠然,眉头都没挑一下。她知道,文帝是生气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不然的话,不会让她一直跪着,但是苏心漓心中的气,一丁点也不比文帝的小,外公一家为了守护他的江山天下无怨无悔,她这一年来也立了不少的功劳,是,文帝是给了她足够多的赏赐,不过她一早就说过,她最想要的,就是外公一家人的平安。 “还说不敢?” 就她说的这些话,他不但可以要她的性命,都可以诛九族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如果要微臣的性命,微臣绝对不敢反抗,不过微臣恳求皇上在此之前把话说完。” 苏心漓虽然抬着头,不过目光已经从文帝的身上移开,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文帝的浓浓的怒火。 “定国公府,不论是外公,还是微臣的舅舅和兄长,他们并非恋慕权势的人,若是皇上需要,只要您开口,外公一定会交出兵符,这原本就是您的东西,不论在我们手中多久,但是微臣恳求皇上,看在历代定国公的面上,看在定国公府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的份上,不要让定国公府数百年的声誉和名望在外公手上毁于一旦,尤其还是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外公他们谁都承受不住,请您不要让他们就算是死,也没有颜面去见程家的列祖列宗。”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如果一直都没有人发现慕容雨的真实面目,如果今日,方有怀他们的奸计得逞,苏心漓不敢去想,外公他们面对的会是什么,皇上他或许知道外公他们是冤枉的,或许不会要了外公他们的性命,但是这样的后果,他们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苏心漓微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扇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和伤感,上辈子,她是在外公他们死后一个月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并不知道他们当时的反应,但是她想,外公他们就算是死,也应该是不瞑目的吧,这么大的冤屈,沉痛的让他难以背负承受的骂名,她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当她听说方有怀他们是奉了文帝的命令前去的,她心中真的很憎恨文帝,那瞬间,她觉得文帝和颜司明没什么两样,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罔顾他人自私到了极致的人。 她想,她的这种心情,天下间,也就只有兰翊舒能够明白。 苏心漓的话说的极为真诚恳切,文帝原本心中还怒气腾腾的,可一见她这个样子,不知怎的,竟有些疼惜起来,他承认,从方有怀求见到他同意他搜查定国公府,一直到苏心漓说这些话之前,他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当然,还有兰翊舒将来的利益,但是并没有为定国公府考虑过分毫,对他来说,那只是臣子而已,而且还是曾经拒绝帮助他的臣子。 文帝看着兰翊舒,心中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多的儿子对她有意,一向拒女人于千里之外的舒儿更是对她情有独钟,还有顾家那小子,苏心漓这女娃的身上,确实有让人心动的特质。 她有一般女子没有的聪慧智谋,还很有勇气,之前她处处针对苏妙雪挤兑苏博然甚至于间接结束了苏志明的性命,他觉得她心肠是冰冷狠毒的,他甚至奇怪,他的那些儿子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狠辣的女子,他以为那是出于男子的征服欲,可现在,文帝觉得自己之前的认知似乎有些错误,苏心漓有一颗火热又真挚的心,对于那些真心待她的人,她会倾尽所有去回报,就像她对定国公府,爱憎分明,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如果过去的十几年,苏博然也曾在她的身上用了几分真心的话,现在必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苏心漓大概能够猜到,文帝做的这些很有可能是为了兰翊舒,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要阻止这次的悲剧发生。 “就是为了你外公他们一家?这样看来,苏心漓,朕很怀疑你对朕的忠心,你并不是个合格的臣子。” 文帝的怒火是消不少了,不过苏心漓说的这些,实在让他找不到直接原谅她的理由,更不要说处置方有怀他们了。文帝就郁闷了,苏心漓如此重视亲情,做什么都为定国公府着想,兰翊舒与她在一起这么久,怎么没学到一丁半点呢?他为兰翊舒做了这么多,他还是处处和他唱反调作对,以前当着苏心漓的面就算了,现在就算有其他大臣也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目中没他。 苏心漓心中嗤之以鼻,看样子文帝是皇上当太久,整日听那些大臣说为了他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被洗脑了,他的那些个大臣有几个是一丁点自己的私心都没有的?不过文帝的怒气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一些,苏心漓自是没有在老虎身上拔须的想法了。 “身为琉璃的右相,微臣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微臣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外公他们,而是为了皇上,为了琉璃的百姓,还有琉璃的江山稳固。” 既然文帝喜欢听这些,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苏心漓自然是不介意说这些让人觉得顺耳的话。 “你所做的,最好能够让朕信服,不然的话——”文帝哼了一声,满是警告和威胁。 “微臣之前遇刺时与皇上说过,大金野心勃勃,已经私下偷偷联系南夏西越等国家,想要联合他们对付琉璃,从太后大寿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大金的大皇子还有南夏的灵女依旧逗留在京陵城,还有其他一些观望的小国使臣也留在这里,若是这时候外公一家出事,皇上以为会有什么结果?” 这一点,文帝自然是考虑到了,定国公府一家的军事才能他自然是不怀疑的,不过这些年,他手头上也培养了不少人,顶替程鹏是不能,但是想要侵犯琉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皇上这样做,必定是有所准备,但是军心民心一旦动摇,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文帝挑了挑眉,看向苏心漓,军心?民心?苏心漓说的话虽不中听,但是文帝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但是身为帝王,文帝同样明白一点,那就是舍得,这世间,两全的事情并非没有,而是太少,舍得舍得,那就只有舍了可以舍的,以求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继续说。” 苏心漓并没有往下说,而是低着头,从怀中取出了几封信笺,放在自己的掌心摊开,“微臣有东西要给皇上看。” “起身,呈上来吧。” 苏心漓道了声是,站了起来,因为跪了太久,她的两条腿已经发麻了,尤其是膝盖的位置,疼的厉害,起身的时候,就算极力忍着不适,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稳,苏心漓紧咬着牙,没有表露出来,将东西送到了文帝跟前,不等文帝开口,她就又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准备继续跪着,文帝见她如此,眉头拧起,“站着说话吧。” 明明是聪慧到了极致的人,怎么这会这么实诚死心眼?虽然苏心漓忍着,没有表露出不适,但是文帝知道,她应该是挺难受的,毕竟都跪了半个多时辰了,他的那些妃子,就算是请安,起身的时候,有些都会不胜娇羞的倒在他的怀中。 对苏心漓,文帝心里是挺欣赏喜欢的,甚至心里有一定的依赖,所以就算再怎么生气,他也不会说出要苏心漓性命这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气消了肯定会后悔,一旦气消了,文帝还是舍不得苏心漓受委屈吃苦的。 文帝将苏心漓呈上的信件打开,不由拧起了眉头,而且看的越多,他脸色就越是难看,因为这些都是程鹏与大金大皇子轩辕律的书信往来,上面涉及到的内容有好几次是程家军失利的战役,而每一次,这些失利的战役,程鹏都将自己的行军布阵还有策略告诉了轩辕律,而且文帝认得出来,上面的字迹,和程鹏的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呈上这些书信的人是方有怀,皇上会怎么想?您会怎么做呢?” 文帝有些发愣,面色也不好看,他将书信放下,冷峻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刺眼的亮光,严厉的看向苏心漓,冷声问道:“这些书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是不是怀疑这些书信是外公给我的?” 文帝没有说话,只那双眼睛越发严厉的盯着苏心漓的眼睛,压迫性十足,仿佛想要穿透她的视线,直接看到她的内心,一探事情的究竟。 苏心漓的眉眼越发的晶亮,一副了然的模样,挑了挑眉,“微臣今日拿来呈给皇上的就只有一小部分,另外的在微臣的府上,老实说,若非了解事情的始末,信任外公他们的为人,微臣也会生出怀疑。” 模仿外公的笔迹,不停的找人去试外公书房的机关,还有慕容雨和方有怀这些棋子,轩辕律他们精心布置了几十年的局,想要的自然是一击即中,彻底的将定国公府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定国公府有一个藏了三十多年的内贼,这些书信,是她在进了外公的书房后,我和外公一起找到的。” 文帝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书信,他之前原本是相信程鹏的,但是在看了苏心漓呈给他的书信后,文帝心中又有些左右摇摆了。 “我的大舅妈,是大金派来潜伏在定国公府的奸细。” 若是不清不楚的,文帝必定是不会让她如愿的,现在这情形,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想说,在文帝面前,也由不得她了。 “你是说慕容氏?” 虽然慕容雨是定国公府的大儿媳妇,但是对大臣的内眷,文帝并不怎么关注,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太后曾经提过几回,说慕容雨和定国公夫人一样都是传奇的女子,只是要可怜很多,身为女子,她和程邵廷一起上过战场,但是因为受了伤,无法生育,而且身子一直不好。 “其实她的身子并没有病,一直都是装的,但是因为她佯装的很好,一直到去年年关将近的时候,一次意外,微臣才有所察觉,因为她想要微臣的性命。” 接着,苏心漓便将慕容雨利用送给她的玉珠手链想要给她下蛊的事情,还有过年那晚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有之后的种种不对劲之处都告诉了文帝,但是慕容雨和别的男子偷情一事,苏心漓虽觉得文帝知道虽然会让程邵廷颜面尽失,但是对整个定国公府却是有好处的,但她还是说不出口,不过文帝听了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你是说她想要杀你,你外婆的贴身侍女是她杀的,你外婆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她下毒,她还一直想要挑拨你与定国公府的关系?” 云碧在世的时候,经常陪云氏进宫见太后,他向太后问安的时候见到过几回,所以也是知道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心漓之前就说,慕容雨是假装生病,也就是说,她当初可能并没有因为救程邵廷导致身子受损,这很有可能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但是文帝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从云氏每次提起她的态度来看,对这个大儿媳妇,她是很心疼的,而且就算她身子受损,无法再生育,程邵廷都没有纳妾,一心一意对她。定国公府是有数百年的大族,权势地位,她想要什么都有,而且定国公府的男子就只有一个妻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她又有什么不满的呢? “微臣也不知道,但是微臣说的句句属实,其实外婆她并没有中毒,我们这样做,只是想要知道慕容雨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而已。” 就算是在文帝面前,苏心漓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说是想要看她做到什么程度,其实就是担心有一天事情曝光,亲人会伤心,所以一直在给她迷途知返的机会,只是她从来没有珍惜罢了。 “三天前,云南王世子去定国公府看望外婆,微臣亲自送她离开,回院的时候,刚好差不多是正午,微臣看到她偷偷摸摸进了外公的书房——” 苏心漓还没说完,文帝就已经接了她的话,“你不动声色,就是为了今天。” 苏心漓不置可否,“微臣是想要一网打尽。” 苏心漓顿了顿,继续道:“慕容雨是大金埋在定国公府的奸细,她既然冒着风险将那些东西藏进外公的书房,事情肯定不会就这样结束,肯定还会有后续,但是在方有怀带人闯进定国公府之前,微臣并不知道上门的会是他们父子,微臣只是觉得,登门的一定会是和大金有关系的人。” 不一定是唯大金命令是从,但是敢上门搜定国公府就表示,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在此之前,方有怀肯定是和谁见了面,那人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大金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打击琉璃,方有怀为了个人的私利让他们如愿,和背叛皇上,背叛琉璃有什么差别?谁知道他们之前是不是早有勾结了呢? “轩辕律今年和兰翊舒差不多大小,慕容雨这棋子肯定不是他布置的,但是不管布局的人是谁,这都说明大金对琉璃的野心并非一日两日,他们在琉璃的布局绝对比我们想象的多,安插的人,除了我们知道的这些,必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琉璃和大金的局势本就紧张,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战事,这个时候,如果皇上对外公他们发难,那就是让他们如愿,他们做这么多,心心念念想要除去的不就是外公他们一家,动摇军心民心吗?” 文帝没有说话,心中却是连连的震惊,掌心都出汗了,大金野心勃勃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他们已经布了几十年的局了,从苏心漓的话听来,方有怀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大金他们的内应。 文帝越想越觉得可能,方有怀他们从草根出生,一步步走到今日,哪里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很有可能就是背后有人扶持,方有怀和程鹏他们不一样,他为了权势富贵,为了往上爬,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气节可言。 “皇上,前段时间微臣前去白马寺祈福,轩辕律找过我,让我劝外公他们投降,若是外公与他早有勾结,他找我不是多此一举吗?若是外公真的通敌卖国了,以外公在琉璃的影响,到最后关头,里应外合不是更好吗?他们又何必费尽心机除掉吗?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虽然苏心漓呈上来的证据让他越加狐疑了,但是她说的每句话,都让文帝内心的天平朝着她的方向动摇。虽然大金之前各部混战,与琉璃并没有大的战事,但是小纷争却从来没有断过,草原的男子彪悍,苏心漓曾祖父的弟弟就是命丧他们手中,程家与他们也算有仇恨的,而且,程鹏真的要叛变的话,大金胜的估计绝对不止那几场小战役。 “朕如何相信你说的这些?”文帝心里已经选择相信苏心漓了,但是这件事情涉及的面实在太大太广,单凭苏心漓的几句话,文帝觉得还是觉得太草率了,让他无法安心。 “皇上英明,自有圣裁!” 文帝听着苏心漓溜须拍马的话,一下就笑了,这鬼灵精怪的丫头。 “皇上,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外公他一定不会背叛皇室,背叛琉璃,背叛您的,不单单是为了定国公府数百年的名誉声望,程姓的子孙,还有我,就算是为了我,他也不会那样做的,外公他现在很信任我,重要的事情都会与我商量,定国公府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做主的,就算是为了兰翊舒,我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皇室的事情来。” 苏心漓一双漂亮的媚眼儿眨巴眨巴的盯着文帝,她微微的抿着嘴唇,那模样,说不出的认真,信誓旦旦,像是保证一般。 文帝一愣,刚好与苏心漓那双亮闪闪的晶亮眸子相对,这一刻,她的眼睛极为的干净透彻,透过这双眼睛,他仿佛一下就看能看进她的心里,她的真诚,她的保证,每一个字,都那样的让人信服,让一直觉得兰翊舒和苏心漓这段感情,兰翊舒付出的太多太多,而苏心漓给予的回应远远不够的文帝觉得其实苏心漓也很爱很爱兰翊舒,兰翊舒有什么事,她也会倾尽所有,真心对待。 “兰翊舒告诉你了?” 兰翊舒的事情,对谁都能藏得住,不过那个谁绝对不包括苏心漓。 “能告诉我的,不能告诉我的,他都说了,就和微臣对他一样,我们两个之间,彼此都没有任何的秘密。” 这样的回答,无疑是对文帝问题的肯定回答。文帝盯着苏心漓,心里头又觉得窝火起来,之前对他有恃无恐,无视他君威的就只有兰翊舒一个人,现在好了,又多了一个人,而且还彻彻底底掌控了他的软肋。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既然定国公府的事情苏心漓可以拿主意,程鹏都听苏心漓的,那苏心漓的态度自然尤为重要了。 “兰翊舒的事情,就是微臣的事情,只要是兰翊舒想要的,微臣必定会倾尽全力,就像他对微臣。” 如果那并不是文帝强加的,而是兰翊舒自己想要的,那她一定会成全,虽然她心里并不情愿,虽然她很讨厌皇宫这个和牢笼一样的地方,虽然她会觉得害怕不安,但是如果这是兰翊舒想要的,她就会努力替他争取,这是她欠他的。 文帝看着苏心漓真诚的模样,对她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记住你今日的承诺。” 苏心漓笑笑,冷凝的神情轻松了不少,带着些俏皮,手向后指了指外面,“皇上,那方家父子——” 她虽然没有很明确的说,不过文帝又不是傻子,哪里能听不出来话中的意思,她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无一不是在说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就是轩辕律安插在琉璃的棋子,他们这些年之所以能顺风顺水,就是因为轩辕律,这样的祸害,他还能留着吗?再者,就算他心里想留,依着兰翊舒的性子,也能给他偷偷处置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打入天牢,三日后处斩。” “何必要三日后,我觉得今天的日子就不错。” 文帝微拧着眉,“这么快?” 如果方有怀他们真的是轩辕律的棋子,有几日的时间盘问,没准能问出些什么。 苏心漓认真的点了点头,方有怀他们不是傻子,一旦他们招认和轩辕律的关系,被攀上通敌卖国的就是他们,而且他心中应该也很清楚,他们两个,是谁都不可能饶了对方的。 “既然大金的皇子和南夏的灵女这么喜欢琉璃,那就留他们永远在琉璃做客好了。”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闪过一丝狠意,文帝听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眉头舒展,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苏心漓虽是女子,但是比她外公还要有魄力。 “不过轩辕律他——” 南夏是个小国,秋慈便是出了什么事,南夏也不敢因此侵犯大金,不过轩辕律若是一起出事的话,难保两个国家会联合,到时候对琉璃的话,未必有好处,毕竟大金有野心的人并非轩辕律一个人。 “大金一统十三部才多久,不服轩辕律想要取代他的人比比皆是,就算轩辕律有幸可以回去,大金也早就不是之前的大金了,不过如果那个掌控权力的人,只是个贪图享乐碌碌无为的人,那大金又有何惧?” 至于那个人选,苏心漓早就物色好了,她没有文帝那样的野心,她要的只是天下太平,那样的话,外公舅舅哥哥他们都不用上战场了,就不再会有那么多的危险,只要他们安全,就好。 文帝盯着苏心漓那清澈的眼睛,他怎么看都觉得里面是满满的算计,不过文帝却觉得极合心意,他大笑出声:“一切的事情都依你,还有,今后琉璃,就只有你苏心漓一个女丞相。” 苏心漓闻言,莞尔的勾了勾唇,文帝的话意味着,苏博然很快就不是琉璃的丞相了,或者,今后有可能,她可以不用看到他虚伪的嘴脸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狗咬狗 a  第两百八十三章: 御书房外,兰翊舒水儿还有林景站在一边,兰翊舒是坐着的,李海福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方有怀和方靖安站在中间,他们两个到现在都还没松绑,不过嘴巴里面程子风塞进去的抹布水儿并没有给他们堵上,他们的眼角瞥向兰翊舒的方向,疑惑有憎恨,还有一种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忐忑不安,而苏博然则站在和兰翊舒完全相反的边上,苏博然和方有怀一样,不时会往兰翊舒的方向瞅,那眼神,小心翼翼的,惊惧慌乱。 文帝看重宠爱兰翊舒,方有怀和苏博然他们都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兰翊舒和文帝的相处模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简直惊呆了,他们原先以为,文帝还有太后等人对兰翊舒的宠是看在六皇子的面上,但就算是在民间长大洒脱不羁的六皇子也不敢对文帝如此大不敬啊,最要命的是,文帝如此纵容,一丁点脾气都没有,那李海福就算是对太子,又哪里有这么恭敬,难怪苏心漓当初不顾一切的嫁给兰翊舒,肯定就是看重了这一点,他们心里都在暗自揣测兰翊舒道地是何方神圣。 苏心漓出去的时候,站在御书房门口,朝着兰翊舒的方向,微微一笑,兰翊舒就好像感应到什么一般,抬头,刚好迎上她的笑容,他跟着就站了起来,李海福顺着兰翊舒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苏心漓,苏心漓见李海福也看她了,对着他招了招手,李海福小跑着走到她跟前,躬着身子看她,苏心漓看了他一眼道:“皇上让你进去。” 李海福应了一声,进了御书房,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看着苏心漓,她嘴角的笑容在阳光下实在有些刺眼,刺的他们心不安,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而那种不好的预感让他们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 苏心漓看着方有怀方靖安紧张不已的模样,眼角也瞥到了苏博然,看他那样子,对这件事情的结果似乎也期待的很,水儿是个沉不住气的,在苏心漓没进来前,她心里已经将方家父子杀了千百回了,还有苏博然也一起,她见苏心漓出来,那模样,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兴冲冲的跑到了苏心漓的跟前问道:“小姐,怎么样了?皇上怎么说?他是不是要将方有怀和方靖安那两个混蛋碎尸万段?” 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在听到碎尸万段的时候,被绑着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苏心漓漂亮的媚眼儿奇亮无比的看了天真的水儿一眼,她并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收回目光后的她一步步朝着方有怀和方靖安的方向靠近。 “方有怀,方靖安,你们纵容家人下人胡作非为,自己欺诈百姓,贪赃枉法,现在还与敌国的人勾结,陷害忠良,判处当即斩立决,至于方家的其他人,男的流放千里为奴,女的送去军营,代代为娼。” 苏心漓就站在距离方有怀和方靖安三步开外的位置,她身子站的笔直,双手放在身后,她声音并不是很大,故意将说话的语速很慢很慢,但是却很清晰,借着风,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的遗漏,全部传到了方有怀和方靖安的耳中。 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估计都会苏心漓的话彻底惊住了,尤其是方有怀,他之前一直觉得文帝并不会要他的性命,之后文帝留苏心漓,他心里就觉得情况不妙了,因为苏心漓有一张利嘴,她伶牙俐齿的,根本就没几个人能招架的了,他是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斩立决,就算文帝要杀他,那应该也会先将他打入大牢吧,拷问一番,方有怀自觉的自己一路走到现在,身上还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难道文帝他们就不想知道吗? 许是因为太过震惊,也可能是恐惧慌张,苏心漓话都说完很久了,方有怀他们还没缓过神来,半天都没有反应,不要说身为当事人的方有怀和方靖安了,一旁站着的苏博然也是吃了一惊,他隐约感觉到文帝之前并没有想要方有怀他们性命的意思的,但是不过就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苏心漓居然说服了文帝,而且丝毫没有给方家父子环转的余地。 苏博然盯着苏心漓,第一次,那眼神里面有一种毫不掩饰的恐惧和骇然,苏心漓是定国公的外孙女,而且还是朝堂上唯一的女丞相,这些身份,固然尊贵,但并不最主要的,最要命的是,她对文帝决断的卓然影响力,这种影响力,便是太后和皇后都未必有,也就是说,苏心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决定下一任的九五至尊,这样的念头从脑海闪过后,苏博然是说不出的后悔和懊恼,就算苏心漓这女儿处处让他不顺心如意,有和没有一样,甚至还不如没有,当初他都不应该和她闹翻的,为了自己更长远的前途和利益,他应该彰显自己对她的疼爱才对。 “诬陷朝廷忠良,确实该杀,方有怀,方靖安,你们胡作非为,为非作歹,斩立决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像你们这样的人,就应该受千刀万剐之刑,还有你们方家的其他人,仗势欺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也就是漓儿心善,才没要他们的贱命。漓儿,他们已经受到该有的惩罚了,你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别气坏了自己身子。” 苏博然刚开始训斥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的时候是义愤填膺,说了他们几句后,就走到了苏心漓的身边,他的个子是比苏心漓高不少的,但是说话的时候,因为姿态放得低,身子也不自觉的低了许多,弓着身子,就和之前伺候兰翊舒的李海福没什么两样,苏心漓看着苏博然这没有气节的谄媚模样,心里越发觉得厌恶。 苏博然凑到苏心漓跟前,压低着声音问道:“漓儿,刚刚你与皇上说了些什么?” 苏心漓心里头想着自己厌烦苏博然的时候,已经移开目光了,这会苏博然凑近问她,她稍稍转过身,刚好看到他微低着的侧脸,那双眼睛,满是殷殷的期待和好奇,还有一股子的精明和算计在里面,苏心漓看着,打心眼里的厌烦,她不由的想到在她离开御书房前文帝说的话,他说,今后琉璃,就只会有她一个丞相,想到这里,苏心漓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愉悦畅快多了,就连苏博然那张讨厌的脸都没那么讨人嫌了。 估计,反正也看不了多久了吧,文帝他,总算做了件好事。 苏心漓勾了勾唇,莞尔一笑,“没说什么。” 这话打死苏博然苏博然也不相信,要没说什么皇上好端端的怎么就会要方有怀方靖安他们的性命,他心里不满,觉得苏心漓看不起他敷衍他,不过这时候他哪里敢发作,要是惹的苏心漓一个不痛快,她去皇上那里告状要了他的性命怎么办?苏博然就想发挥一下自己的父爱,哄一下苏心漓,一旁的方靖安先反应了过来,咆哮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苏心漓,你撒谎!” 因为无法也实在不想接受这个消息,方靖安脸色难看,神色也不正常,许是因为太过恐惧,他的眼珠泛白,而且剧烈的张缩着,他一下就站直了因为被绑的太久绷紧的身子,快步想要冲到苏心漓跟前,苏博然见状,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挡在了苏心漓的身前,一副誓死保护她的模样,“方靖安,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伤害我女儿!”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前,张开着双手,将她护在身后,就像拼死保护小鸡的母鸡,他正义凛然的说出的那些话,在那瞬间,让他的形象说不出的伟岸高大,甚至于苏心漓的内心都触动了,有种吃了一惊的感觉,遇上这样的事情,她想,大部分的人应该都会觉得感动吧,如果在她重生的那一瞬,苏博然像这一刻这样保护她,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她对他,都不会如此绝情,但是现在,尤其是这一刻,他的举动,实在是太假了,虚假又浮夸,她的心里没有感动,取而代之的是反感。 方靖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苏博然,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厚颜无耻的人,还保护女儿?你有将苏心漓当成女儿吗?你要将她当成女儿的话,会纵容我妹妹和我侄女对她做那些事情?程立雪和苏历仁都是你间接害死的,你还纵容了直接害死她的人,你和我们一样,都想要扳倒定国公府,你恨不得他们满门抄斩,苏心漓就是你手中的筹码,你没让我妹妹弄死她,就是为了有事她能去找定国公府给你背黑锅!” 方靖安原本是想让苏心漓告诉他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她在开玩笑,并不是真的,皇上并不会真的要他们的性命,不过盛惧之下的他几乎没有理智,一下就被苏博然的话激怒了,就算要死,他也要拖着苏博然一起,就算苏博然不死,他也要揭穿他的真面目,绝对不会再给他从苏心漓那里得到任何好处的机会,就苏心漓现在对苏博然的态度,如果苏博然做的那些事情全部被她知道的话,早晚苏博然也会和他们一样都栽倒在苏心漓的手中。 苏博然现在正是一心想要巴结苏心漓的时候,但是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又是极为心虚的,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苏心漓是毫不知情的,现在见方靖安临死了还要挑拨,一下就恼了,也害怕他说的太多,苏心漓为此恼他,朝着方靖安就扑了过去。 苏博然是书生,文质彬彬的,他个头不小,但是和从小习武长的人高马大的方靖安相比,还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但是他此举太过突然,方靖安是始料未及,再加上身上被绳子绑着,根本就施展不了任何的动作,一下就被苏博然扑倒了,只听到咚的一声巨响,方靖安身子向后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他痛的嗷嗷叫,破口就骂,苏博然将方靖安压倒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两只手一起,牢牢的捂住,方靖安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心漓淡然的看着,这样狗咬狗的戏码,让她的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 方靖安拼命的挣扎,不过这时候苏博然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使了吃奶的力气出来,方靖安手动弹不得,不过他的脚还是能动的,方靖安灵机一动,直接用脚踢向了苏博然的后脑勺,苏博然吃痛,不受控制的松了手,方靖安一下就坐了起来,张开嘴巴,朝着苏博然的手咬了过去。 方靖安听说自己要死了,是怕的要命,再加上苏博然挑衅,他更是气愤的要命,这一咬,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很快手就出血了,苏博然痛的是嗷嗷叫,拼了命的想要甩开方靖安,但是越甩越痛,方靖安满嘴的血,没一会,居然吐了块肉出来,而苏博然的掌心,全部都是学,大拇指下面,透过艳红的血迹,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 第两百八十四章:死刑,手残 第两百八十四章: 对于苏博然的厚颜无耻,苏心漓自是嗤之以鼻的,也想和方靖安那样,动手动口教训,但是那样做的话太过掉价,虽然每每苏博然一开口,她就有做这样掉价事情的冲动,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但毕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有人代替她做她想做的事情,苏心漓自然是不会阻拦的,在看到苏博然痛的张大着嘴巴嗷嗷叫的时候,那张虚伪的嘴脸因为痛苦狰狞着,手心都出血了,她的心头滋生出一种不该有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快感。 方靖安说的一点错没有,苏博然他就是个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人,他还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混蛋,不然的话,他怎么会那样对待外公外婆还有她?他口中的女儿,被他的自私所累,尝尽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后,已经死了,虽然苏心漓还是苏心漓,但并不是他的女儿。 苏心漓忽然想起,在她刚重生的时候,她就想象方靖安那样狠狠的咬苏博然一口,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狠狠的咬几块肉下来,所以她怎么可能会阻拦呢?就在苏博然痛喊着向她求救的时候,苏心漓瞪大着眼睛傻愣在了原地,一副似受了惊吓般的惊愕模样,当没听到,她都不开口,其余的人自然是坐上观他们斗了,尤其是水儿,都想冲上去也咬人了。 就在苏心漓想着要咬块头下来的时候,苏博然发出了一声更为惨痛的尖叫,然后,方靖安抬起了头,他的脸上都是血,尤其是嘴巴那一块,再加上他发丝凌乱,就和个鬼似的,就算是大白天,看着也极为吓人。 苏心漓看着被方靖安吐在地上的东西,愣了片刻,再看苏博然,他现在的叫声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大声了,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一直冒汗,疼的浑身好像在抽筋似的,仿佛随时都能晕死过去,那样子也吓人的很,方靖安却好像上了瘾似的,又要扑上去,苏心漓见状,忙道:“林景,你怎么还愣着,没看到父亲被咬了吗?” 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苏博然,她是想苏博然吃点苦,但要是苏博然在她面前丧命或者发生什么重大事故的,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尤其这里还是御书房,到时候必定会牵累其他人。 林景听了,反应过来,将准备再次朝苏博然扑过去的方靖安拽了起来,扔到另外一边,苏心漓开始继续朝方靖安发难,“方靖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御书房门外对朝中重臣不敬,来人啊,将他们给我拖下去!” 御书房外,除了伺候文帝的太监,还有保护文帝安危的御林军,方才方靖安和苏博然扭打在一起,他们自然都是看到的,也想要上前去拉,不过苏心漓一点动作都没有,再加上苏心漓与苏博然的关系不好,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都没敢,现在苏心漓一发话,他们立马就冲了上去。 “你们谁敢,苏心漓,我们也是朝廷重臣,皇上不会要我和父亲的命的,是你假传圣旨!” 方靖安被林景摔在地上,浑身痛得要命,倒在地上,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仿佛住了个杀人吃人的魔鬼。 方靖安的话刚说完,李海福就从里面出来了,手上拿了份圣旨,他手指着失控的方靖安还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方有怀,“大胆罪臣,居然敢对丞相不敬,来人啊,即刻将他们拖去东市刑场!” 东市的刑场多是腰斩之刑,即刻拖去那里,那就表明,苏心漓方才说的每个字都是属实的,皇上确实如苏心漓所愿,判处了他们斩立决,他手中的圣旨,自然是到了东市后,当着围观的百姓等人的面宣判的,证实方有怀罪行的同时为定国公他们澄清冤屈。 方靖安原本是半趴着倒在地上的,听到李海福那尖锐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后,身子一软,一下就倒在了地上,那双原先瞪大着恨不得将苏心漓撕成碎片的眼睛,也变的黯然无光,没有丁点的神采,他一旁痛的自流冷汗,连开口都困难的苏博然闻言,得意的大笑出声。 不论是方有怀还是方靖安,他们都是睚眦必报的人,要是今日他们不死,今后必定会想办法整死他,对他来说是大大的不利,现在这样的结果,最好了,尤其他身上才被方靖安咬了块肉下来,正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时候,文帝这样的旨意,简直是大快他心。 之前苏心漓下令将方靖安和方有怀拖下去的时候,那些原本就在不远处站着的御林军已经差不多在他们身前的位置站着了,只是之前他们并不肯定那就是皇上下的旨意,现在确定了,以最快的速度就冲了过去,将站着的方有怀和地上躺着的方靖安全部捉了起来。 方靖安浑身都是发软的,就算有三四个人扣着,也站不住,双腿直打抖哆嗦,他再看向苏心漓的时候,眼神彻底没了之前的愤恨和不甘,满满的,就只有恳求,但是苏心漓却一直没看他,她看着的是方有怀的方向,至于地上的苏博然,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他了,还有他手受伤的事情,这么久,不论是从头到尾一直站着的苏心漓,还是刚出来的李海福,都没有开口让人将苏博然搀扶起来,找大夫为他诊治。 方靖安见苏心漓看方有怀不看他,但是方有怀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方靖安顿时就急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开了扣着他手的几个御林军,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了苏心漓跟前跪下,声泪俱下,哀声恳求道:“苏小姐,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大人大量,求求您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处处针对陷害您,不该和您作对,更不该听信别人的谣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啊!” 方靖安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如何活命,他还不想死啊! “我无耻,我混蛋,苏小姐,您就饶了我的一条贱命吧,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上有老,小有小,您就饶了我一条贱命吧,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给您做牛做马!” 方靖安现在是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他明明知道,苏心漓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为什么要和她作对呢?他要是什么度不做的话,现在还是人人惧怕尊重的方大人,而不是很快就会被砍头的阶下囚。 方靖安跪在苏心漓跟前,痛哭流涕,他之前已经被太阳晒干的血迹被他的眼泪一冲,和在一起,他那狼狈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恶心,尤其他说的那些话,便是那些太监都瞧不起,谁不知道,这些年来,方家一直千方百计的想要除掉定国公府,怎么可能会是误会?为了活命,睁眼说瞎话,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方靖安嘴巴不停,喋喋不休,向苏心漓忏悔,要不是他的手被绑着,估计已经拽着苏心漓的衣裳,扇自己耳光忏悔了。 李海福见苏心漓目视前方,神情淡漠无波,根本就没看脚边趴着的方靖安,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将方靖安从苏心漓的身边拖着离开了,就在那些个御林军要将方有怀方靖安父子拖下去的时候,一直静默不语的方有怀突然开了口。 “苏大人,我有话想对你说。” 比起已经混乱,彻底失去理智的方靖安来说,沉默的方有怀要显得平静许多,从说话的口气就能感觉得到,方靖安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就只想要活命,根本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有些口不择言,方有怀明显要冷静许多。 “哦?不知道方侯爷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苏心漓挑了挑眉,那淡然的口气,有明显可以察觉到的欣喜。 “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方有怀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同时也是恳求,不过他现在还算平静的样子倒是给了慌乱不已的方靖安注入了强心剂,方靖安不再哭喊,满是期冀的看向了苏心漓。 “我最疼爱的孙子因为你已经成了废人,现在我和我儿子也已经被你逼上了绝路。” 苏心漓撇了撇嘴,怎么是她将他们逼上了绝路,分明是他们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我这一辈子,作恶多端,活到现在,已经够本了,还有靖安,哨玄,这样的结果,是我们罪有应得,但是方府的女眷,他们是无辜的,尤其是我的小孙女,她今年不过才十岁,比你还小,什么事情都不懂,而且她和我还有她父亲都不一样,所以我恳求你饶了她的性命,不要将她送到军营那种地方,我只求你放她自由,只要你答应我,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父亲!” 方靖安在听到方有怀说的话后,更傻眼了,如果全府上下就只有一个人能活的话,方有怀不是应该选择他吗?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有怀保的居然是个女娃,穗穗是很聪明,但是她再聪明也才十岁,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传宗接代?这不是要让方家绝种吗?方靖安看着方有怀,觉得自己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方有怀听到方靖安的惊呼,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定定的落在苏心漓身上,“怎么样?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也会如实回答你,至于方府的其他人,包括我和靖安,你都可以随便处置,只要你放了她。” 苏心漓抿着唇,脑袋微微的歪着,她这样子,落在方有怀眼里,感觉她像是在衡量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方有怀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内心的暴躁,没有出声。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败的这么惨,落得这样的下场,并不是因为程鹏,而是因为苏心漓,到现在,方有怀对苏心漓,是半点轻视之心都没有了,不过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所有的选择再来一回的话,他觉得自己估计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因为直到这一刻,他还是希望能够覆灭定国公府,而且对于这样的结果,是满满的不甘心不服气,他甚至还没弄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轩辕律根本就没有骗他的理由,方有怀很想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弄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方有怀和方靖安一样,都是怕死的,他不想死的心情和方靖安也是一样的,所以在苏心漓告诉他文帝立马就会处死他们的时候,他吃了一惊,愣了许久,他也是没有任何气节的人,他下意识的想到了请求苏心漓,他之所以没有那样做,是因为他清楚,就算他低声下气,也不可能让苏心漓改变主意,苏心漓连方靖安都不放,更不要说他了,就像,如果事情彻底换一个结局,不管苏心漓说什么,他都不可能饶了她的性命,纵虎归山。 方有怀虽然也极为的慌张恐惧,但到底经历的事情比方靖安多,强制压住了内心那不安的情绪,他和方靖安两个人是难逃一死了,至于其他人,苏心漓怎么说的,必定就会那样做。苏心漓并非心慈手软的傻子,像她这样精明又聪明的人,肯定是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的,之前签订军令状的时候,她故意诱他赔上方府的命运,就说明她早有预谋,就他们二人的那些新仇旧恨,苏心漓巴不得他断子绝孙,香火无任何人可以继承,这是方有怀最接受不了的。 这次他的事情,与他勉强有血缘关系的苏妙雪应该是不会受到牵扯的,但是苏妙雪已经无法生育了,至于苏志安,苏博然在靖安手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加上他憎恨方静怡,现在他又有了更宠爱的小儿子,还不知道怎么对他呢,比起保穗穗,他更保一个孙子,但是那样的话,目标太大,女子的话,他或许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苏心漓看这方有怀那暗沉的眸,那双眼睛,黑的无边无际的,只有一丝名为期盼的亮光,她勾了勾唇,忽然笑了,然后摇了摇头,“不怎么样?我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十岁的女孩子?她扳倒了方姨娘她们的时候不过才十三岁而已,苏志明沾了数百条人命的时候,不过也才十二岁而已,所以就算方有怀说她才十岁的时候,苏心漓是一丁点都不敢轻视,这种灭族之仇,也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要是换成她,若是得到自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报仇,苏心漓对这种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的事情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想从方有怀身上知道的,到现在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至于那些她一无所知的,她也问不出任何的问题来啊。 “方有怀,你就别打那些如意算盘了,我,会让你们方家,这一次,彻底覆灭,而你,注定要,断子绝孙了!” 明明是句狠毒无比的话,但是苏心漓说出时,口气却平静到了极致,但是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却坚韧如磐石,那是任何人都憾动不了的坚定。 当方有怀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仅剩下的唯一一丝亮光也幻灭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他仿佛在瞬间苍老,许是因为苏心漓最后那几个字对他的打击太大,完全是毁灭性的,他向后退了几步,和之前的方靖安一样,身子发软,几个人都扶不住。 “苏心漓,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居然连个十岁的女孩子都不肯放过,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就算是女子,我也不可能让他们肚子有种出来!” 静默了片刻的方有怀突然咆哮起来,那样子,凶恶如狼,但是再怎么凶恶,再怎么像狼,也不过是一头马上就要死的,没有任何威胁的狼了。 方有怀拼命的挣扎,因为有之前方靖安之鉴,那几个御林军一察觉到方有怀不对劲,就拼命将他摁住,林景也担心方有怀若是从他们的手上挣开会对苏心漓不利,在苏心漓的身前站着。 方有怀骂了许久,因为太过愤怒,他骂人的话很难听,而且声音很大,牵动了嘴巴的伤口,但是已经被愤怒冲昏头的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就算那张是不是张大的嘴巴已经鲜血淋漓。 苏心漓抿着唇,静静的站着,兰翊舒不知何时已经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边,他的一只手放在苏心漓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目光从发狂的方有怀身上移开,看向了兰翊舒,她微蹙着的眉宇一点点慢慢的舒展开了,那张精致的脸,有了淡淡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兰翊舒的手稍稍用力,将苏心漓带入了他的怀中。 苏心漓的脑袋贴着兰翊舒的胸膛,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定国公府所有的人身穿囚服,被押赴刑场,刀起刀落,所有人的脑袋落地,鲜血四溅,那其中,还有她尚且在襁褓中的侄子,这一幕,在过去,时常出现在她每一次的噩梦中。 没错,她就是个恶毒心肠的女子,她会将那些可能会对定国公府不利的隐患,一一拔除,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上辈子外公他们一家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方家可是功不可没,方有怀,这是你欠了我的,因果报应,这所有的一切,说到底,都是你自找的。 方有怀,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可以逃生的机会的。 方有怀还在骂,一起的还有方靖安,方有怀是骂苏心漓,而方靖安则是责骂方有怀,当初,一心向上爬,想要置定国公府的人与死地的,方靖安也是极为积极的,但是事到临头,方靖安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了方有怀,觉得是他害了自己。他们两个将死之人的声音不分上下,在空旷的御书房外上空混合,交杂在一起,嘈杂的很。 “还不把他们拉下去!” 兰翊舒喜静,最受不了这样的聒噪,尤其还是两个男人,眉头已经蹙了起来,眉眼间流露出浓浓的不悦。 兰翊舒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不过有些上了年纪的李海福却是耳尖的,听到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兰翊舒的方向望了过去,似乎是不想苏心漓听到那些话,他的两只手牢牢的捂住了苏心漓的耳朵,方才还咄咄逼人,气势凌人的苏心漓则像只安静的小猫,靠在他的怀中,两个人都有些背着光,看不大清楚神色,不过李海福从兰翊舒的口气感觉到他是不悦的,他哪里还敢犹豫,快步走下了台阶,挥了挥手,让那些人扣着方有怀和方靖安一起跟在他的身后,前往刑场。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方有怀见状,也不再耗费时间骂苏心漓了,看了李海福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朝着文帝御书房门口的方向就大声咆哮,这一次,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而且还是边哭边叫的,他一丁点希望都没有了,比起跟着李海福去刑场,方有怀情愿现在背后有人给他一刀,那种死法,不需要忍受这种煎熬。 如果几日后再问斩,如果有可以多几天的时间,就他手上掌握的那些讯息,轩辕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会想办法救他的,还有颜司明,他有不少的把柄都落在了他手上,这次的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就算轩辕律有本事,也不可能临时布置好上刑场救他,他必死无疑了,他这些年的努力,很有可能会落入苏心漓的手中。 “李公公,烦请您通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皇上说。” “您帮帮忙,我一定会重重报答您的。” 方有怀低声下气的请求着李海福,那声音颤抖的极为厉害,前面走着的李海福突然转过身,用那双和男子相比有些娇柔的眼神看了方有怀一眼,比起方靖安,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破了皮的嘴巴都是血,和着眼泪一起,再加上他这个年纪,原本是很容易让人同情的,但可能是方有怀的心太坏,一直以来都想着算计人,有道是相由心生,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就是坏人的脸,那双吊角的眼睛就算是满是哀求,也让人觉得凶恶。 李海福走到他跟前,方有怀不再说话,将脑袋偷偷凑了过去,“李公公,我偷偷藏了一大箱金子在——” 李海福是太监,在男女的事情上不行的他自然有别的喜好作为精神寄托,譬如说银子,在方有怀说偷偷藏了一箱金子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心都沸腾了起来,不过在眼角瞥到了方有怀身后站着的兰翊舒和苏心漓后,精明的他立马恢复了冷静,要那么多的银子,没命花有什么用,若是因为金子将苏心漓和兰翊舒得罪了,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想见皇上?” 李海福身为太监总管,整日贴身伺候文帝的太监,方有怀自然是将李海福的这点喜好摸的一清二楚,他见方有怀这样问自己,还以为他是动心了,笑了笑,用力的点了点头,但是接下来李海福的话却让他如坠深渊,李海福冷笑了一声,“但是皇上没空见你,也不想见你。” 方有怀一愣,这种被人给了希望然后又狠狠的将希望掐灭的感觉让他的心情越发的糟糕,他的脸一下变的越发狰狞起来,他谄着脸,想要继续诱惑,李海福又道:“你们父子二人生前作恶多端,现在事到临头了,还吵的人心烦,来人啊,把他们的嘴巴给堵起来。” 李海福话音刚落,方有怀都还在纠结是骂还是不骂呢,就有机敏的小太监拿了专门堵嘴的东西来,分别塞到了方有怀和方靖安的嘴巴,李海福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笑开了褶子。 方有怀为官的这几十年,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虽然是替文帝解决了棘手的问题,但是那些事情,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他现在已经恼羞成怒,没有理智了,要是在去刑场的路上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说些对文帝不利的话,那就是他办事不利。 “走!” 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被御林军扣着,对他们来说,去刑场就是去赴死,他们自然是千百般的不情愿,几乎是被那些御林军强拖着离开的,他们经过的地方,地面上都有拖过的痕迹。 苏心漓听到李海福的一个走字,从兰翊舒的怀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方有怀他们被拖着离开,虽然御书房外还是有不少的太监和御林军侍卫,但是因为方有怀和方靖安的厉害,这里一下安静的了很多,安静的可以听到苏博然那轻微的痛苦呻吟。 “漓儿,漓儿!” 方才方有怀和方靖安在的时候,苏博然就已经在叫苏心漓了,苏心漓也听到了几声,水儿他们也都听到了,不过是想让苏博然吃些苦头,当做没听到。 苏博然就倒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是虚弱不已,脸色白的都不成样子了,他想要向苏心漓靠近求助,但是因为身上太疼,根本就挪动不了,他被方靖安咬的是右手,此刻,他整个掌心,是血肉模糊,他放着右手的那一块地面都变成红色了,空气中始终有一股化不开的血腥味,许是因为太疼,他的手指都有些动不了,那样子,真的很像只可怜虫。 苏博然,你也有今天。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必定会觉得苏心漓不孝,苏心漓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就算苏博然这个样子,也无法激起她的同情心,还有女儿面对父亲时的任何爱意,她的心,依旧是冰冷的,但是苏博然,你真的应该庆幸,你是我的父亲,不然的话,方有怀和方靖安的今天就是苏博然明日的下场,不过如果苏博然继续执迷不悟,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大义灭请为人诟病的事情来,皇上他大概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想着让苏博然离开这个地方吧。 她将来会是兰翊舒的妻子,和外公外婆一样,他心里是不希望她的身上有任何污点的。 “水儿,你送父亲回去。” 虽然只是手上被咬了一块肉下来,但是苏博然却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痛的厉害,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迷迷糊糊的听到苏心漓说让水儿送他回去,不由害怕的打了个寒颤,水儿对他一直都很暴力。 苏博然意识虽然迷糊,但是他又不是傻子,他明显感觉到苏心漓是故意的,方靖安咬他的时候,故意做出一副吃惊受到惊吓的样子,在他手受伤后,半天没有反应,甚至好像忘记他似,一直不给他叫御医,他现在这状况,就苏心漓现在的地位,她完全可以让他呆在皇宫中,找大夫给他诊治,他的手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从这里回相府差不多要一个多时辰左右的时间,尤其还是水儿护送,苏博然都担心自己会因为流血太多死了,要不是现在痛的实在难受,苏博然估计有要耍父亲的威严,训斥苏心漓几句。 水儿得了苏心漓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声是,将痛的快要晕过去的苏博然单手拎了起来,直接出宫了。 “林景,你去给父亲找御医。” 苏心漓说完,从兰翊舒的怀中站了起来,林景见状,走到了她身边,躬身蹲着,“找医术最好的御医,让他一定不能让父亲有事,还有他的右手——” 苏心漓刻意咬重右手二字,林景闻言,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刚好瞥见苏心漓唇边的笑意,意味又深长,林景顿时明白过来,“属下明白了。” 林景说完,转身离去,临走前,还特意看了眼被方靖安吐在地上的肉,苏心漓刚好和他一起,不知道苏博然知道自己手废后而且还被降了官职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博然,上辈子,你毁掉了我的所有,这辈子,你还是和上辈子一样,虽然你并没有成功,但是你间接害死了我的父亲和我唯一的兄长,我就要了你的一只手,已经很便宜你了,至于你醉心着想要追求的仕途,那原本就不属于你,既然你那么憎恨外公,那就把他给你的东西还回来好了。 苏心漓扫了四周一眼,如果不是地上那一滩血迹,她都觉得刚才的一切像是梦境,让她松了口气的梦,方家的隐患除了,苏博然也不再为惧,苏心漓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甚至于,肩膀都是轻松的,那刚开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担子,似乎越来越轻了。 “兰翊舒,我们去看看六皇子吧。”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定国公府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进宫了,宸安殿的事情,她都是从齐云的口中得知的。 “恩。” 苏心漓和兰翊舒到宸安殿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傍晚了,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了,整个宸安殿,沐浴在一片暖金色下,苏心漓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来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再来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苏心漓之前和兰翊舒来,都是直接进殿找颜宸玺的,但是今日,他们走到大殿门口,被两个小太监拦住了,“原来是苏丞相和兰公子,苏丞相,您好久没来了,奴才这就进去通报六皇子说您来了。” 那太监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另外一个太监却用手拦住苏心漓,不让她进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苏心漓生气的问道。 其中一个太监已经进殿通报了,另外几个太监则拦住苏心漓和兰翊舒,“六皇子最近身子不适,这个时辰估计在休息呢。” 苏心漓盯着那说话的太监,他闪烁的眸光在察觉到苏心漓的目光后,立马垂下了脑袋,苏心漓看着他这样子,脑海中没由来的想到了顾南衣。 她想起自己对顾大哥说过颜宸玺中了蛊毒,秋慈威胁兰翊舒在她和颜宸玺中间做出抉择的事情,她担心自己到最后和兰翊舒无法走到一起,月余前,齐云告诉自己,顾南衣经常来六皇子的寝宫找他,三天前,沈梦君找到自己,言辞闪烁,埋怨她不够关心顾大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定国公府,外婆还生病了,但是除了刚开始的几天,顾大哥来过一次,他之后都没去看过外婆,也没找过她,顾大哥他不会这个样子的,这所有的一切,前后浮上心头,让苏心漓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给我让开!” 一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似乎是出什么事了,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第两百八十五章:心甘情愿 第两百八十五章: 和皇宫里那些刁蛮,动不动就拿奴才撒气的主子来说,苏心漓的脾气绝对是很好的,不论是对皇宫里的主子,还是宫女,亦或是那些因为没有根自卑的太监,她的脸上几乎都挂着笑容,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在那些太监眼里,完全可以用温和两个字来形容,让人觉得亲和力十足。 苏心漓突然用那种严厉到恐慌的命令声说话,他们吓了一跳,直接就惊住了,只感觉有两道风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等他们回过神来,想要继续阻拦的时候,一贯淡然也很好脾气的兰翊舒又瞪了他们一眼,直让他们的腿肚子都有些哆嗦,六殿下是交代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让进去,不过不论是苏心漓还是兰翊舒,他们两个要硬闯的话,他们根本就拦不住了。 饶是如此,在原地发愣的几个太监还是快步追了上去,不过夕颜走的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根本就追不上,而且夕颜的神情,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害怕,就连那些太监都觉得不对劲,他们随即猜想,可能是苏心漓担心颜宸玺的病情。 后面的那些太监追赶不上,而在苏心漓去颜宸玺寝殿还有不少宫女太监把守,他们见苏心漓似乎是闯的,上前就想要拦她,被兰翊舒呵斥了下去,兰翊舒开始是跟在苏心漓身后的,见有人拦苏心漓,几步就冲到了她身前,将那些依旧尽忠职守拦着苏心漓的人全部推开。 “右相,兰公子,六皇子在休息,你们等会再进去吧。” 刚刚进去向颜宸玺通报说苏心漓和兰翊舒来了的太监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他见苏心漓和兰翊舒都快走到寝殿门口了,原本红红的脸不知怎的一下变的苍白起来,那眼神也变的慌乱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眼见苏心漓朝着他跑过来,他大声说了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心漓现在就想快一点见到颜宸玺,一探究竟,然后解除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那小太监神色有异,她也没有特别去注意,听他说颜宸玺在休息的时候,稍稍犹豫了片刻,停下了慌乱的脚步,因为走的急,再加上心里慌张,她的呼吸也有些急,喉咙都有些发紧,停下脚步后,她朝着颜宸玺寝殿所在的方向张望了一眼,然后抬头,这个时辰,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天边的云霞燃烧,那炫目的红是刺眼的。 她之前听齐云说,这段时间,颜宸玺的身子已经好转许多了,虽然还是虚了一些,太医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喝酒,苏心漓也经常说,但是下床日常活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他坐都坐不住的性子,这个时辰,怎么可能会躺在床上休息?苏心漓这样一想,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那小太监见苏心漓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继续道:“右相,六皇子身子不适正在休息。” 想事情的苏心漓闻言,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将他眼底的慌乱和惊惧收进了眼底,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她自己上前,将那小太监推开,再次快步朝着颜宸玺所在的寝殿走去。 那小太监被推倒一旁,看着苏心漓疾步的背影,脸色更白了,比抹了厚厚的几白粉还恐怖。 “右相,兰公子!” 想到颜宸玺那里面的状况还有他出来时颜宸玺对他一定要拦住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叮嘱,那小太监吓的意识都快不清楚了,他也不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跟在紧追着苏心漓的兰翊舒身后,一边跑一边叫,就算知道苏心漓根本就不会停下来,他尖锐的鸭公嗓声音很大,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他越是叫,苏心漓跑的就越快,到了颜宸玺的寝殿时,她也没敲门,直接推门冲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中草药味,清冽甘苦,弥漫了整个房间,比起两个月前,这味道更加浓郁了,想来这段时间颜宸玺的药一直都没有断,想到这些,苏心漓的心忍不住微微的有些难受,他虽然是皇子,但是离皇宫的这些斗争一直都很远,他是最洒脱不羁的,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应该不属于皇宫,但是现在,因为某种莫名的理由,他似乎也被困在了这高高围墙筑着的和自由隔绝的世界,他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就连最爱的酒都不能喝了。 苏心漓走了进去,屋子里很安静,兰翊舒依旧跟在她的身后,苏心漓进去后,几乎直接将目标锁定在了颜宸玺的床上,而兰翊舒则敏锐的观察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颜宸玺所在的床榻,床帘是放下来的,并不能看到颜宸玺,屋子四周的窗户是开着的,有风吹了起来,卷起了床帘,苏心漓看着床榻,颜宸玺就倒在床上,他浑身上下都蜷曲着,双手抱着膝盖,他身上并没有盖被子,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至少,落在苏心漓眼里,一点都不像是休息,苏心漓觉得不对劲,快步走到床边,在风将那床帘微微的掀起的时候,她将那帘子一下用力的掀了起来。 床上的颜宸玺,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是他的眉头却是拧着的,痛苦的拧着,嘴唇紧抿着,几乎都咬起来了,有些泛白,除了他的嘴唇,还有脸也是,脸色也不好看,而床上放着的薄薄的被子已经被他踹到了一旁,苏心漓吓了一跳,蹲下了身子,伸手摸了摸颜宸玺的额头,上面都是冷汗,冰冰凉凉的,她摸了摸他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 兰翊舒觉得苏心漓的脸色很不对劲,顿时收回了四下张望的目光,一下就跑到了颜宸玺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目光有些焦灼起来,苏心漓坐在床榻上,伸手探了探颜宸玺的脉,用眼神示意兰翊舒安静下来,“没什么事。” 苏心漓的声音还算平静,在看到颜宸玺这个样子的时候,她刚刚和兰翊舒一样,都吓了一跳。 “只是体虚。”兰翊舒闻言,松了口气。 苏心漓命人将放在宸安殿的医药箱拿来,给颜宸玺扎了几针,他的状况很快就好了一些,她又开了一些药,让殿里的太监去拿药,一些是给颜宸玺喝了,还有一些用来每次给颜宸玺泡澡,约莫也就过了半个时辰,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状态的颜宸玺慢慢清醒了过来,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虚弱一笑,那样子有些尴尬,开玩笑道:“可能是昨晚睡觉没盖被子,又吹了风,受凉了,这身子,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完全不听使唤了。” 他说的轻松,甚至有一些漫不经心,苏心漓听着,心里却越发觉得酸涩,她取出自己的丝帕,替颜宸玺将额头上出的汗擦干,他是兰翊舒的弟弟,那也就是她的弟弟,虽然在外人眼里,她的年纪比他还小,她此举甚至有些暧昧不清,但是她知道,兰翊舒必定不会误解。 颜宸玺自小习武,他又年轻,身子素质是极好的,不然的话,如何可能千杯不醉?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因为上次受伤还有这次蛊毒发作,她虽然不是南夏的人,但是研究了那么久,对蛊毒也有一定的了解,蛊虫若是进入人的身体,发作起来,是极为伤身体的,身体不好的人,根本就承受了蛊毒发作的痛苦,就算是一次,也不能。 颜宸玺在说这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那虚弱又尴尬的笑容,却透着说不出的无奈,还有和他这个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苍凉,他应该是很难受的吧,因为不想她担心愧疚,所以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但就算这样,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难受,而且依旧担心,可以尝试的法子,她都已经试过了,但是对颜宸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苏心漓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每一天,她都在慌张害怕,恐惧着那一日的来临。 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定国公府,每天忙着的事情似乎都与定国公府有关,但是她所担忧的远远不止这些,只是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只有一个人的她实在是太过忙碌,有些事情,苏心漓真的恨不得自己能有好几个分身,每件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而不是因为太过于专注某件事情完全不受控制的忘记了其他的事情,像是对兰翊舒,像是对顾大哥,还有颜宸玺。 他今年才不满二十,还那么那么的年轻,他的人生,不应该在病痛折磨中度过,现实不该是这样子的,对他如此残忍。 “外公府上的事情,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要有信心,不要胡思乱想。” 苏心漓语重心长,而且说话时,声音还挺大,一字一句,说不出的坚定,她盯着颜宸玺的目光也是一样,自信满满的,只是她清楚,自己的内心是没有底的,那些话,与其说她是说给颜宸玺听,给他信心勇气,倒不如说是对她自己的勉励。 “我听说方有怀他们待人搜查了定国公府,现在怎么样了?” 颜宸玺虽然身子抱恙,一直都呆在皇宫,但是对外界的消息并没有彻底隔绝,尤其方有怀方靖安他们带人搜查定国公府在琉璃上下来说都可以算的上是件前无古人的大事,而且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颜宸玺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是他看苏心漓的样子还有听她说话的口气,大概猜测到事情最终的结局应该是在苏心漓的预料掌控之中的。 “他们现在,在去刑场的路上。”苏心漓顿了顿,口气冰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死刑。” 颜宸玺一愣,这样的结果,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相信苏心漓,不过方有怀方靖安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最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替苏心漓捏了把汗了,没想到方有怀方靖安他们非但没有捞到好处,而且还因此被苏心漓送上了黄泉路,他好奇的看向苏心漓,“你是怎么说服父皇的?” 父皇他能够同意让方有怀方靖安父子搜查定国公府,应该是想趁机打压定国公的吧,就算没有搜查出所谓的通敌叛国的罪证,他应该也不会要了方有怀他们的性命的吧,毕竟这两个人是打压定国公府最好的棋子,而且还是即刻,这之后,朝堂上那些对定国公有敌意的大臣哪个还敢与他作对,这不是有违父皇的初衷了吗? “不单单是方有怀父子,还有整个方家和苏博然,很快也会因此受到打压,至于方有怀方靖安父子为什么会这样一败涂地,等你身体好了,我找时间,和你兰大哥慢慢告诉你。” 颜宸玺笑了笑,苏心漓说的这些,每一件,他心里确实都好奇的很,他并没有缠着苏心漓立马就告诉他,也没有说什么颓废沮丧的话,他点头时,那目光,是充满了自信的,自信自己一定会等到苏心漓说的那一天。 苏心漓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多是比较愉快的,颜宸玺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苏心漓给他针灸后,他又喝了药,人舒服精神了许多,苏心漓说了好一会,四下扫了一眼,和其他皇子相比,颜宸玺的寝殿一如既往的简单,甚至是朴素,并没有太多奢华的东西,看起来有一些空荡荡的,桌子,椅子,柜子,还有屏风,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似乎藏不了东西。 良久,苏心漓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面色依旧苍白的颜宸玺,“我听说顾大哥最近经常来。” 颜宸玺闻言,睫毛颤了颤,微垂下了脑袋,他长长的睫毛卷翘,恰恰挡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名为心虚的情绪,苏心漓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情绪,但是在自己这句话说出后,她感觉,颜宸玺的样子,有一些些不对劲。她现在已经认为,先前那些太监之所以拦着她,不让她进来,是因为颜宸玺身子不适不想让她知道担心内疚,但是在提起顾南衣时,他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心漓看着微垂着头的颜宸玺,原本满是愧疚的温和目光变的犀利起来。 颜宸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内心狂跳着的不安情绪,他有些庆幸,苏心漓在他稍稍舒服了一些后,替他盖上了被子,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掩饰着自己的发泄,他放在被子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过了片刻,颜宸玺抬起了脑袋,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嬉皮的笑容,反而是一副正经又认真的模样,“我能有什么事情瞒得住你,他这段时间确实经常来看我,他知道我生了重病的事情,估计是和你一样,想要替我看好吧。” 因为兰翊舒的缘故,以前颜宸玺在提起顾南衣的时候,总没好气,但是现在,态度明显要平和许多,甚至有一些感激。 “这段时间,你忙着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不能进宫,兰大哥呢,因为不想见到秋慈那个讨厌的女人,也很少进宫,倒是顾南衣,一直进宫陪我,经常和我说话,我难受的时候,替我看病,他的医术,比起皇宫的那些庸医好太多了。” 颜宸玺说这些话的时候,真诚的很,苏心漓狐疑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并没能从他的脸上还有神色中找出破绽来,也就作罢。她想想也觉得是,顾大哥一心为她,知道她的烦恼后,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忙定国公府的事情没时间和精力去解决颜宸玺的问题,所以就代替自己,想尽办法替颜宸玺看病,想要医好颜宸玺,让她的幸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他今天来了吗?” 颜宸玺抿着唇,然后道:“来了,不过没多久前离开皇宫了。” 在苏心漓面前说假话,必然会被戳穿,他隐约感觉到苏心漓似乎已经在怀疑什么了,她要调查的话,只要一问就可以知道顾南衣今日到底有没有进宫,他说话半真半假,就看运气的成分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虽然颜宸玺说的每句话都合情合理,但是苏心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颜宸玺对撒谎了似的。 “颜宸玺,你没有骗我吗?” 颜宸玺挑眉,笑的有些无辜,“我骗你做什么?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骗的?” 苏心漓虽然怀疑,但也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了,颜宸玺说话的时候,一旁站着的兰翊舒就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是丝毫不逊色于苏心漓的犀利锐利,颜宸玺硬着头皮,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事就好,六皇子,你现在身体不如从前了,一定要格外注意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像昨晚上那样了。” 苏心漓并不怀疑颜宸玺说的话,现在正是季节转换的时候,最是容易受凉,若是依颜宸玺以前的身体,必定不会这样,但是他现在——他以前身体质量好,很多生活习惯必定不会注意。 颜宸玺点头应是,下意识的想到苏心漓方才提到顾南衣时紧张担忧的神情,跟着就变的忧心忡忡起来,如果让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她会怎么样?会不会恨他?连带的连什么都不知情的兰大哥一起仇恨上?颜宸玺想的有些出神,以致于苏心漓接下来对他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到。 “好了,你自己注意休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苏心漓轻轻拍了拍颜宸玺的肩膀,从床榻上站了起来,颜宸玺见她站起来,才回过神来,听她说要回去,哦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感觉那紧绷着的神经都舒展开了,苏心漓转身离开,跟在她身后的兰翊舒和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一样,依旧四处张望着,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颜宸玺身上,满是探究,还有浓浓的怀疑,他的眼角不期然的瞄到床后的白色一角,兰翊舒挑眉,神色变了变,看向苏心漓的背影时,那目光也变了,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苏心漓和兰翊舒才离开,颜宸玺睡着的床榻,靠墙的位置传来了异动,“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那是女子的声音,除了疑惑,还有不满,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亮,隐约可以看清她的脸,正是前几日去找了苏心漓的沈梦君。 “你为她做这么多,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沈梦君见顾南衣就盯着苏心漓的背影发呆,继续问道。 顾南衣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从床内侧的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像是绞缠在苏心漓身上一般,根本就移不开,刚刚苏心漓在大殿内的时候,他因为担心自己的目光太过强烈,根本就不敢看他,只敢偶尔朝她瞥一两眼,现在,他能望着的就只有她的背影而已。 两个多月不见,她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不过终究,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方家父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定国公府也转危为安了,他就知道,她用心去做的事情,就没有完成不了的,她现在,可以松了口气了吧,顾南衣这样想的时候,又想到了命在垂危的云氏,漓儿孝顺,外婆这个样子,她就算将方有怀和方靖安他们父子送上了断头台,心里也不会开心吧。 顾南衣在看着苏心漓离去的背影时,沈梦君则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一样的执着痴缠,沈梦君知道,苏心漓不会回头,一如她清楚,顾南衣绝对不会回头看一样,有苏心漓在,他是看不到她的,顾南衣知不知道,他最近消瘦的有多大,他现在这样子有多憔悴,简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了,他知不知道关心他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会有多担心心疼?沈梦君想,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所以就算想苏心漓想的要命,他还是忍着不去见他,而且除了想办法医颜宸玺,而且还配置可以让自己气色很好的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苏心漓。 苏心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幸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慕到嫉恨?顾公子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那你呢?定国公府,兰翊舒,颜宸玺,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顾南衣在你心里排在第几呢? “不要让她知道,她会担心的,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她会一辈子愧疚的。” 顾南衣喃喃的道了声,不知道是对沈梦君说,还是对自己,他的声音很轻,不过不管是沈梦君,还是坐在床上的颜宸玺都听到了。 “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幸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怪她。” 顾南衣继续絮叨着,一张脸,比颜宸玺的还要苍白,如果苏心漓看到他这个样子,定然就会肯定她的猜想和直觉都没有错。 顾南衣抿着唇,一直到苏心漓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瞥了眼颜宸玺,颜宸玺也正看着他,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苏心漓那么在意珍惜顾南衣了,他真的是个值得珍惜的人,他对苏心漓的感情,丝毫不会逊色于兰大哥,他想要她幸福的心也是一样,只是,苏心漓喜欢兰大哥,所以顾南衣选择用这种方式成全。 以前,苏心漓说顾南衣多么多么善良的时候,他总不相信,但是此刻,他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的爱情是无私的。 “顾南衣,我想放弃了。” 如果顾南衣因此丢了性命,那苏心漓这一辈子,心里必定都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她一定会很难受很难受的,他之前讨厌顾南衣,想到他做的那些都会为苏心漓可惜难受,更不要说苏心漓自己了。 “这世间或许没有解决不了的疾病,包括蛊毒,只要你舍得以命换命。”这是顾南衣在告诉他他知道他中了秋慈的蛊毒并且已经放弃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他还说,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而现在,颜宸玺看着顾南衣苍白的脸,深陷进去的眼窝,他的半条命已经没了。 他很清楚,顾南衣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牺牲自己的性命无缘无故的替他解蛊毒,他做这些,是因为苏心漓,苏心漓害怕失去兰翊舒,她害怕自己看得到的幸福会毁于一旦,这所有的一切,顾南衣都知道,所以他甘愿牺牲自己,替苏心漓捉住她想要的幸福。 “顾南衣,我后悔了。” 颜宸玺低低的道了声,情绪低落,沈梦君听到颜宸玺这样说,拽住了顾南衣的手,满是心疼道:“顾南衣,现在还来得及。” 当初顾南衣天天来宸安殿,她就觉得不对劲,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是因为她威胁了顾南衣,如果顾南衣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她,她就把所有的一切告诉苏心漓,顾南衣最害怕的就是苏心漓知道这些,所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了,她反对,劝告,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她觉得顾南衣就是个傻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因此更加喜欢这个傻子了。 “举棋,无悔,我也,不悔。” 顾南衣看着颜宸玺,又看了看拽着她的沈梦君,回答的,一脸认真,他既然决定那么做,就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漓儿,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觉得害怕,顾大哥会守护你的幸福的,如果给你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成全你的幸福,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现在兑现。 ** 苏心漓从颜宸玺的寝殿离开后,心里一丁点也没觉得安心多少,她还在想着顾南衣的事情,心里觉得发堵,就算方有怀和方靖安得到了报应,她的心里还是有无法冲散开的阴霾。 走到宸安殿大门口的苏心漓突然停下了脚步,兰翊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撞在了她的身上,苏心漓向前进了两步,回头,看着心不在焉的兰翊舒,以为他是担心颜宸玺,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有些懊恼的拧起了眉头,继续向前走,怎么都无法平复下内心的烦闷,她再次回过身,漂亮的媚眼儿滴溜溜的转了转,那神情满是不解和疑惑:“兰翊舒,你有没有觉得很不对劲?我心里很不安。” 苏心漓将手放在胸口,愁眉不展,“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苏心漓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感,而且还涩涩的疼,她微闭着酸涩的眼,喃喃道:“好像我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两百八十六章:大鱼落网 第两百八十六章: 苏心漓离开皇宫,回定国公府的路上,天就已经暗了,不过时辰并不是很晚,路上还有不少的行人,两边的店铺不少也还是开着的,但是苏心漓经过的那一条街并不是夜市,所以平日里并不会太过热闹,但是今日,茶楼酒肆都还是灯火通明的,苏心漓和兰翊舒坐在马车内,撩开帘子,看到有不少人还在里面,那么多的人,分成几拨围着坐在一起,有人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旁边听的人也是津津有味。 苏心漓放下帘子,忽然想到今儿白天一大早方有怀方靖安父子领人前去定国公府搜查外公他们通敌叛国的证据,当时有不少百姓都在定国公府门前围观,而且当时方有怀极为自信自己一定能找到证据,所以在没查清楚事实的真相前,就下了定论,对那些百姓说怀疑外公他叛国卖国了,结果他们一无所获,被判处了死刑,而且还是判处即刻斩立决。 京陵城的百姓好热闹,每日东门的菜场都有许多人,就算皇上处斩是因为被她说服临时决定的,但是肯定有不少百姓围观了,从皇宫到东门的菜场,一路上经过的也都是热闹的街道,那些百姓肯定会尾随。 平日里,方有怀方靖安父子胡作非为,为非作歹,做了不少让百姓愤怒的事情,现在他们死了,那些百姓还不得沸腾了,他们十有八九讨论的就是方家父子的事情。 苏心漓勾了勾唇,她一不小心,再次将自己推到了风头浪尖,又出名了,不过日夜努力了这么久,她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苏心漓回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水儿送苏博然回相府后就回来了,一直就在定国公府的门口候着,还有林景一起,看到苏心漓的马车停下,她立马就冲了过去,一起的还有林景和定国公府守门的人。 定国公府的下人之前对苏心漓就很有好感,今日的事情过后,他们对苏心漓是越加的敬佩的,打心眼里的,要不是他们,指不定今日定国公府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而且方有怀和方靖安是在进宫后才被处斩的,他们都觉得这是苏心漓的额功劳,小小姐虽然年纪小,不过比起少爷,小少爷更能镇得住场,他们甚至觉得,就连老爷都比不上小小姐的气势呢。 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老爷为了琉璃,鞠躬尽瘁,定国公府为了保护琉璃和琉璃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战死在沙场,他们怎么可能做出叛国的事情呢?简直就是含血喷人,他们愤怒,甚至有些埋怨文帝,但是对文帝,他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苏心漓对他们温和的笑笑,从建立琉璃到现在,定国公府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不好的事情,和其他府上的下人相比,定国公府的虽然见了更多的世面,但也算‘养尊处优’,今日,他们没有因为方有怀和方靖安的咄咄逼人就吓破了胆,惊慌失措,甚至于反咬定国公府一口,苏心漓对他们的表现是极为满意的,下人,尽忠职守,就该如此。 “今日你们受惊了,辛苦了。” 兰翊舒先下的马车,苏心漓由他搀扶着下了马车,下了马车后,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时,温柔的笑着说道,那些下人听苏心漓这样说,都有些受宠若惊,不停的摆手道不会不会。 “小姐,相府现在可热闹了。” 水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的对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她脸上满是奸奸的笑容,就差没笑出声来了。 苏心漓唇边的弧度继续向上扬了扬,虽然她并没有亲自去,但是完全可以想象的到,苏博然这个样子,陈氏少不得哭天抢地的,说不定还会找她算账了,就是不知道她一大把年纪了,在找她算账之前,能不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 “小姐,公爷让您去书房找他。” 苏心漓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进了府后,和兰翊舒一起,直奔程鹏的书房。 程鹏的书房和云氏的院子是在一起的,在院子门口守着的是流朱流云两个丫鬟,流云看到苏心漓,叫了声小姐,转身就往院子里面方向跑,说苏心漓回来了。 “小姐,公爷现在在老夫人的房间呢。” 苏心漓点了点头,云氏的房间极为热闹,除了程鹏在这里,苏心漓的两个舅舅,还有她的几个兄长都在,一直生病躺在床上的云氏正坐在床上,看到苏心漓进来,齐齐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云氏对着她招了招手,脸上有了笑容,“漓儿回来了,过来这边坐。” 定国公府的危机解除了,而且一直仇视着定国公府的方家这一隐患也被苏心漓彻底清除了,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会松口气,心情原本应该是很好的,甚至是激昂的的,但是苏心漓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名为愉悦兴奋的情绪,反而有些低迷,就连一早就知道慕容雨就是内贼,每每在她面前说话都会骂慕容雨的程子风也是如此,对他们这些重情重义重视感情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确实让人唏嘘。 慕容雨的事情,今天之前,一无所知的,在场的就只有程绍伟,程昱凡和程子谦三个人,不过苏心漓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可以感觉得到,他们现在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了,重病将死的云氏突然好转,她的舅舅和哥哥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察觉出不对劲的,再联想到今日的事情,不会怀疑才怪。 苏心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宸安殿回来后,心里一直都觉得慌乱不安,到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虽然她没有将这样的情绪明显的表露出来,但是情绪多少是有些低迷的,这么多的人,她也没有一一去叫,而是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在云氏的身边坐下。 “外婆,身体舒服一些了吗?”苏心漓握住云氏的手,紧绷着的脸上扯出了笑容,云氏点了点头,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说话的兴致又不是很高,所以到最后,她只是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手,然后温柔又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是不是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又瘦了一圈。” 云氏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想到了慕容雨,叹了口气。 慕容雨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女儿,却视如己出,而且她们也算有缘分,成为了婆媳,她对慕容雨的感情是很深厚的,就算之前是苏心漓和程鹏告诉她慕容雨对她下毒的事情,她也是半信半疑的,后来就算是证实了,她心里也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机会,并且她是准备看在慕容雨已经死去的母亲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的,没想到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整个定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吗?她知道的,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明明知道,但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做了,就像当初对她下毒一样,这是云氏不能容忍的,也绝对原谅不了的。 在她心里,慕容雨是她至亲的人没错,但是程鹏还有程邵廷他们也都是,她最不应该就是伤害他们,这一次,她对她的最后一丝耐心和爱都消耗了。 “没有,外婆这段时间辛苦了。” 苏心漓甜甜的笑笑,就好像她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真的没什么关系一般。 “一直都呆在这间房子的床上,外婆一定憋坏了吧?明日我会让刘太医来一趟府上,不过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再辛苦外婆继续在房间的床上再躺几天,外婆要实在憋得慌,就在院子走走,找人在外面守着。” 云氏连连恩了几声,“外婆不辛苦。”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确实有些腰酸背痛的,但是云氏觉得,和苏心漓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和忙碌相比,尤其是精神上的忧虑,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她虽然上了年纪了,但是这样的苦,还是完全可以承受得住的。 她父亲是一寨之主,就只有她一个女儿,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父亲还有那些叔叔伯伯都将她当成男孩子养的,她从小就立志要继承父业,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习武,并不是吃不得苦头,这次,最让她难受的是,给她下毒的人是慕容雨,慕容雨还参与了构陷定国公府叛国的事情,她心寒,甚至于,这样的局面,让她倍感煎熬。 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她身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一次次的打击,云氏觉得,自己真老了,心老了,想放手,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管了,包括慕容雨,她也不想见了,就算见了,又能说些什么呢,反正,云氏现在是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就连说话都不想开口。 云氏想到这些,靠在床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苏心漓见状,忙给她找枕头,让她能舒服的坐靠着,微倾着身子,替她整理着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她心里酸涩,也有些心疼,外婆真的老了很多,她看着她的手臂和胳膊,那里真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皱巴巴的,她的鬓发,她仔细一看,好像在一夜之间被染白了,她紧蹙着眉头,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精神,苏心漓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云氏,但是事情发展到今日这样的局面,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子里,陷入了更为寂静的沉默,苏心漓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听到源自于云氏内心的叹息声。 云氏闭眼休息了片刻,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怎么落儿到现在还不回来?” 她之前一直想着慕容雨的事情,再加上整日躺在床上,脑袋越发的不灵光了,虽然偶尔会想起来问几句,但是也没有深究,现在慕容雨已经暴露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程子落的母亲,她孙子的母亲,云氏觉得,就算是要处置慕容雨,也应该在程子落回来后,并不是说看在程子落的面上放过她或者轻饶之类的,而是尊重,尊重程子落的感受。 想到程子落,云氏心中不由的一疼,邵廷和绍伟不一样,邵廷从小就跟着程鹏,一直都是在军营长大,子落出生的时候,他都没在身边,但是绍伟不一样,他多数的时间都呆在了京陵城,她对慕容雨的愧疚,并不仅仅因为她为了程邵廷不能生育,还有程邵廷一直以来不在她身边陪伴着的寂寞,那种感觉,身为定国公夫人的她太清楚了。 程家的五兄弟,云氏最心疼最看重的就是程子落,一方面是因为她两个媳妇,她本身更偏袒慕容雨一些,爱屋及乌,另外的话,也是因为程子落几乎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程子落是长孙,他五岁之前,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就连御医都说很难养活的,所以程子落有一个小名,叫狗儿,就是为了好养活,慕容雨的身子不好,自然是带不了小孩的,程子落是云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程子落也孝顺,而且和程子谦程子风他们相比,与云氏是最亲近的,云氏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提起程子落,是因为觉得程子落那时候回来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慕容雨的事情,现在情况不同了—— “应该快了。” 之前,慕容雨一直阻拦,不想让他回来,估计是不想他和外公他们一起赴死,现在局面发生了这么大的扭转,他们肯定会改变主意的,说不定慕容雨现在还指着大哥回来替她求情呢。 苏心漓想的,云氏多多少少也想到了一些,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程邵廷,“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不过子落之前一点都不知情,一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很难接受,你身为父亲,从小到大为他做的太少,这次一定要好好安慰他。” 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云氏和程鹏一样,都极为严厉,他们两个,几乎将自己全部的宠爱都给了苏心漓已经过世的母亲,虽然孙子这一辈,云氏和程鹏对苏心漓依旧是最溺爱的,对孙子还是严厉,不过要求还是低了一些,但是程邵廷和程绍伟自己,对儿子要求都十分严格。 “外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和大哥说清楚的。” 云氏听了苏心漓这话,放心的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我老了,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再没有精力和心思去管府里这些事情了,你们的父亲祖父也是一样,他也上了年纪了,今后定国公府就交到你们手上了,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对于定国公府的现状,你们的认识应该可以比以前更加的深刻清晰,所以今后说话做事,一定要注意,不要落人口柄,遇到麻烦的时候,不要一个人扛着,更不要冲动,你们是一家人,要相互团结,定国公府上下更是荣辱与共,相互商量,共同解决问题,要实在棘手,就找漓儿商量拿拿主意。” 虽然云氏也不怎么愿意麻烦苏心漓,不想她太过辛苦,但是一些重大的事情,云氏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就像这次,若是没有漓儿,定国公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当然,你们也不要因此生出什么埋怨,我们定国公府历代沐浴君恩,身为臣子,为国效劳,忠于皇上,那是我们的本分,定国公府能有今日,是用我们先辈的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我们绝对不能让定国公府的荣誉在我们手上毁于一旦。” 程鹏绷着脸,目光严厉的看向了在场每一个人。就算皇上对他们生疑,他们也不能做出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琉璃百姓的事情来。 定国公府从建国就存在了,这数百年的时间,他们一直没有倒下,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手上终结的。 “雨儿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今后是肯定不能在定国公府呆了,她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是不会再管了,你们看着办,绍伟,你有空多管管郑氏,小心思谁都会有,但是她的那些小心思,今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了,若是被我看到,我不会再忍了,到时候别怪我这老不死的老太婆不客气,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媳妇了,不想两个都没有。” 程子风等人闻言,愣了一些,云氏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郑氏要继续执迷不悔的话,就会让父亲休了母亲,云氏说这话的时机还有说话的口气,一丁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直以来,郑氏对苏心漓的意见是最大的,不但自己针对苏心漓,还挑唆她的两个儿媳妇一起,大媳妇聪明,倒是没做傻事,不过她的第二个孙媳妇也没少干蠢事,包括之前已经被休掉的夏娉婷,都和她脱不了干系,以前云氏觉得家和万事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自己加倍对苏心漓好,但是她发觉,这还是伤害了漓儿。虽然现在谁都欺负不了漓儿了,但是云氏却不愿意纵容了,因为就算再怎么心疼苏心漓,她还是觉得自己和定国公府的人亏欠了她,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对她有任何不敬的行为。 “母亲,您怎么这么说?” 程绍伟听云氏说自己老不死,忙道,“是儿子的错,没管教好她,您放心,今后儿子一定会抽时间管教好她的,不会让她再犯错的。” 就算云氏不开口,程绍伟也决定和郑氏好好谈谈了,他们一家上下的命都是漓儿救的啊,如果郑氏继续针对漓儿,那不是忘恩负义吗? “还有,你们几个——” 云氏坐直了身子,手指着站成一排的程子谦,程子落还有程子轩三人,“尽早把婚事定了,要娶就娶流云这样贤惠能干的,将来定国公府内院的事情也好有人打理,再多给我生几个大胖曾孙,我和你们祖父今后就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流云不单单贤惠能干,最最重要的是,她是苏心漓的人,她肯定是不会针对漓儿的。 程子轩几个人想像之前那样打马虎眼,不过在看到云氏那迟暮的脸时,都闭紧了嘴巴,不过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云氏就老了很多,而这种苍老,让他们对她的这种要求,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还有漓儿,你也是一样,这段时间因为外婆和定国公府的事情,你和舒儿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现在事情结束了,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你回去吧,两个人好好聚聚,说会话,漓儿,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早点和兰翊舒将婚事办了吧,程鹏,你过几日进宫,找钦天监的人问个良辰吉日,将他们的婚事办了吧,外婆急着想要抱曾外孙了。” 苏心漓的风头越盛,云氏就越是担心,就女子而言,漓儿现在的地位和成就是所有女子都望尘莫及的,已经可以了,不需要再爬的更高了,身边的亲人接二连三的出事后,云氏现在最最担心的苏心漓会出什么事,她这样的荣耀,同时就意味着她要站在风口浪尖,她要和兰翊舒成了婚,很快就会有孩子,云氏觉得,苏心漓有了孩子后,就会将重心放在家庭,那样的话,她的危险就会少几分。至于兰翊舒,云氏真的很满意,她不希望苏心漓因为那些繁琐的事情错过一辈子的幸福。 “外婆说的是,我会尽快和漓儿成婚的。” 在男女的事情上,苏心漓到底害羞,云氏说这些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兰翊舒还这样接话,弄的她脸都红了,程子风等人见状,附和云氏和兰翊舒话的同时,纷纷开苏心漓的玩笑,逗她,原本冷清低沉的气氛一下活跃了许多。 云氏精神并不是很好,一一叮嘱了这些人之后,发软的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了,苏心漓发现后,贴心的扶着云氏躺下,云氏很快睡了过去,但她睡着的时候,都是拧着眉头的,苏心漓伸手将她紧拧着的眉头抚平,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兰翊舒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她睡着时,嘴唇紧抿着,眉头也是打结的,就好像被噩梦缠身,苏心漓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一回,云氏真的老了。 苏心漓睡着后,流云就在一旁伺候,程邵廷程绍伟等人也都各自离开了,程鹏也跟着一起走到了门口,他停下步子的时候,刚好和苏心漓站在了一起,他拍了拍她的肩,似乎是在委托什么,其余的人见状,也都停了下来。 “你外婆需要人陪,慕容雨的事情,外公就全权交给你了。” 这一时半会的,云氏定然是想不开的,程鹏知道,慕容雨既然是别人安插在定国公府的奸细,所以这次的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肯定会有人来找慕容雨的,这个中的情况和缘由,苏心漓是最最清楚的,这件事情,他也就放心苏心漓。 “恩,我会处理好的,外公您就在这里安心陪着外婆吧。” 程鹏点了点头就进屋了,而其余的人就站在几个台阶下面,看着苏心漓,程绍伟程昱凡好奇慕容雨的事情,而程子风更多的则是想知道苏心漓是如何说服文帝即刻判处方有怀方靖安父子死刑的,苏心漓目送程鹏进屋后,扭头看向他们的时候,刚好打了个哈欠,他们看向疲倦的脸,想着她操劳了这么久,时间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明日在问,也就都回去了,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兰翊舒还有程邵廷。 “那个人会再来吗?”程邵廷走到苏心漓的身边,很是小声的说道,苏心漓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皎洁的月光,恩了一声,极为自信肯定道:“会来的。”大鱼肯定会落网的。 她说完,收回视线,扭头看向程邵廷,“慕容雨在院子吗?” 程邵廷点了点头,苏心漓押着方家父子进宫后,他就让人将慕容雨押回了院子,严加看管。 “我去看看她。” 苏心漓见程邵廷有些犹豫,补充道:“舅舅您要是不想见她,就不要去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第两百八十七章: 苏心漓押着方有怀方靖安进宫后,程邵廷就让人扶着瘫坐在地上的慕容雨回去了所在的院子,为了定国公府的声誉,慕容雨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对外声张的,不然的话,让外人知道定国公府的大儿媳妇是大金安插在琉璃的内奸,必定会流言四起,大大的不利,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秘密处理,越少人知道越好。 程邵廷让人将慕容雨送回院子后,以慕容雨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将院子里除春桃以外的下人都遣走了,并且让人在门口守着,因为苏心漓提过她又让人秘密监控着慕容雨的一举一动,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没有派太多人看守慕容雨。 慕容雨身子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虚弱,甚至没有不适,和其他闺阁中的千金小姐不同,她和云氏一样,自小就是习武的,程邵廷和兰翊舒自然都会担心她对苏心漓不利,苏心漓在去见慕容雨的时候,兰翊舒是跟着的。 在此之前,苏心漓曾经来过慕容雨的院子几回,和郑氏她们相比,她的院子一直都是安静的,可今日,尤其是这大半夜的,院子里有许多灯都没有点,冷清的吓人,那树木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不停的摇曳着,有一种森然的恐怖,安静的晚上,苏心漓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和兰翊舒的脚步声。 苏心漓直奔慕容雨的房门口,屋檐下的一排灯,有几盏是亮着的,苏心漓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影,走近一看,正是春桃,春桃也老远的就看到有两个人影朝着这边走过来,她很快就认出是苏心漓和兰翊舒,她快步迎了过去,等快要走到苏心漓身边的时候,却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傻愣在了原地,一直到苏心漓走到她跟前,她才用紧张到结巴的声音道:“小——小姐。” 春桃是慕容雨的贴身丫鬟,能爬上一等丫鬟,一直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必定不会是蠢笨的人,至少,春桃就不会是,她的处事虽然比不上流云八面玲珑,但绝对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而且比她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有眼力劲,要说慕容雨的事情,她一丁点都不知情,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是慕容雨的丫鬟不假,但却是定国公府的丫鬟,而且还是家生子,她俸禄是定国公府给的,她或许不知道慕容雨的所有事情,但不论哪一件,她都不能知情不报,她的隐瞒,差一点就害死了定国公府所有的人。 苏心漓看着春桃,清冷的眸,渐渐变的犀利起来,春桃心虚的厉害,慕容雨的事情,她知道的,比苏心漓想象的要多很多,该知道的,或者说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一些,她有犹豫过想要告诉老夫人,但是老夫人那么看重心疼夫人,全府上下的人都对她信任尊敬,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说,就算说了也未必有人相信,更何况,夫人待她也不薄,她的很多贵重的首饰,都是夫人赏给她的,而且春桃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不管慕容雨做什么吩咐什么,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春桃知道,老爷和老夫人他们,肯定也察觉到了,尤其是小姐,她说不定也知道了关于夫人的秘密,所有的事情都曝光了,少爷说是因为夫人受了惊,想要让夫人静养才会让其他下人离开的,但是春桃心里清楚,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 “恩。”苏心漓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大舅妈呢?在屋子里吗?” “在——在的,夫人一直都在屋子里休——休息。” 借着月光和朦胧的灯光,苏心漓看到,微垂着头的春桃脸色煞白,似乎还冒冷汗了,双手无措的摆着,握成了拳头,很是紧张的模样,苏心漓在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春桃这丫鬟,不能留了。 不管春桃迟迟不将慕容雨的事情告诉他们任何人是出于什么原因,身为丫鬟,而且还是一个苏心漓不信任的丫鬟,她知道的太多了,有些时候,知道太多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是一种罪过,而且是死罪。 苏心漓看着脑袋越垂越低的春桃,没有说话,从她的身边经过进了屋,春桃见苏心漓从自己的身边经过,长长的舒了口气,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好预感,她感觉,小姐不会留她,虽然和苏心漓接触的次数不多,每回和苏心漓见面的时候,她都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但是春桃就是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春桃心里觉得十分后悔,如果当初她选择将这些事情告诉小姐的话,现在肯定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小姐非但不会有取她性命的心思,说不定还会提拔重用她,但是现在想那些,都太晚了。 苏心漓进屋前,回头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春桃,她的脑袋微微的垂着,一副沮丧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春桃是背对着苏心漓的,所以并不知道进屋的苏心漓回头看了她一眼,苏心漓回头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的时候,又给兰翊舒使了个眼色,兰翊舒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不过很快,他就回来了,这期间,苏心漓一直在慕容雨的房门口等他。 苏心漓推开房间的门,缓缓的走了进去,屋子里,没有点灯,有些黑漆漆的,不过因为四周的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有不是很强烈的光射了进来,虽然不清晰,但是东西的摆放,还是勉强可以看清的,当然,苏心漓来过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屋子里面东西的摆放她还是知道的,有这样的光,已经足够她将东西都看清楚。 慕容雨并没有在床上休息,而是在靠门口的窗户站着,就是之前每一次,她点燃香火引那个男子前来的窗口,苏心漓看了眼窗棂,从慕容雨被送回院子到她来的这期间,她有没有和以前那样,用这个办法想要引那个男人来,那个男人肯定是想来的,不过肯定不是为了和慕容雨缠绵,也不会是为了将她解救出这样的境地,而是质问,这么大的事情,她不但没办好,而且还出了这样大的纰漏,那个男人,指不定怎么愤怒呢。 苏心漓先进的屋,兰翊舒一进去,就从苏心漓的身边越过,走到了桌旁,将火点燃,虽然那火并不是很大,但是黑漆漆的屋子一下亮了许多,是透着温馨的橘黄光亮,而慕容雨,依旧保持着苏心漓刚进屋的姿态站着,位置也没有变。 苏心漓记得,她早上穿的并不是这身衣裳,早上的时候,她穿的是一身海青色的衣裳,但是现在,则是一身素衣,她早上是绾了发丝的,但是现在头发全部披下来了,散落在肩头,浑身上下,就连一件配饰都没有,极为的素雅,她静静的伫立着,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等的那个人没来吗?” 苏心漓走到慕容雨的身后,微抬着下巴,也看向窗外,可能是心情的缘故,她觉得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她猜想,慕容雨眼里的月光应该糟糕。 慕容雨这才转过身,她又不是傻子,春桃都已经猜想出来的事实,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慕容雨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当然,比起今天早上在大堂的失态时那惨白如雪的脸,现在还是要好一些的,但是依旧苍白,一直以来,她都是如此,其实苏心漓并不奇怪,一个好端端的人,有谁是会愿意假装生病,整日就只能呆在这小小的院子呢?她潜伏在定国公府数十年,心情必定是极为压抑的,精神也不可能好,就算没病,但装了这么久,估计也会装出病来的,而且现在,她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慕容雨现在的处境的话,那就是四面楚歌,她前后都是万丈悬崖,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定国公府的路,是她自己生生切断的,而另外一条不归路,则是她自己选择的。 慕容雨原本就难看的脸色蹙起了眉头,那苍白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灰败,就连那双眼睛,都是一样,没有生机,没有神采,苏心漓抿着唇,慕容雨果然做了她猜想的傻事。 就那个男人的精明,肯定知道,今日方有怀方靖安他们被斩,是因为没有搜查到证据,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个可能,慕容雨没有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还有就是慕容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慕容雨主动点香,应该就可以让他在两种可能性中知道结果,所以他清楚,一旦他来,等待他的会是天罗地网,一个自私的人,怎么舍得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她觉得慕容雨的傻像极了曾经的自己,但是她一丁点也不同情,因为对曾经那个因为虚幻的爱情害死了定国公府,害死了顾大哥的苏心漓,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今晚的院子,还真是安静冷静。” 慕容雨感慨了一声,那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她苍白的眉眼,配上那淡淡的忧愁,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伤,一如她此刻低迷到了极致的心情。 苏心漓没有说话,她的视线从慕容雨的身上移开,投注到了外面漆黑的夜色上,她也觉得有些安静冷清了,但是慕容雨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装病将自己困在这院子里二十多年,她哪里是害怕冷清寂寞的人?她觉得安静冷清,是因为她心里念着盼着的那个人没有如期来。 此刻的慕容雨,心里应该是很忐忑不安的,既期待那个男人会来,听她将所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甚至在她说明自己尽力了以后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她应该也是害怕她来的,因为她知道,定国公府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苏心漓忽然想到自己在冷宫的那个月,在没知道事情的真相前,她日日都期盼着颜司明会去看她,听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然后接她离开冷宫,让她和玉儿团聚,但是因为当时她的脸已经被毁了,一身的狼狈和不看,她担心影响自己在他心目当中的形象,到最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样的心情,就算是心碎二字也无法形容,她敢肯定,慕容雨会和自己一样后悔,并且憎恨上她曾经付出一切的男人,这也是她想要的,这是慕容雨应得的报应。 “你是怎么知道的?”方有怀和方靖安什么都没搜到,她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事已至此,慕容雨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了。 苏心漓挑眉看了慕容雨一眼,走到了桌旁,她的手扶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在距离兰翊舒最近的位置停下,她站着,身姿笔直,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然后扬起了自己的右手,晃了晃,上面的玉珠在并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极为的抢眼,“这还得多亏了舅妈送给我的这个。” 苏心漓笑的一脸讽刺,慕容雨的脸色却变了,而且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尖锐,“你一早就知道了玉珠的秘密?” “我是没想到,原来大舅妈您那么早就想要我的性命了,当我知道那串玉珠里面藏着可以要人命的蛊虫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意外,我认为您应该是不知情的,但是大舅妈迫不及待的急切表现,实在是让人想要不怀疑都难,我是没想到,你那么早就要我的性命了。” 之前解决了夏娉婷的事情后,她并没有觉得这会是结束,她怀疑了二舅妈,怀疑了她的两个嫂子,当然也有将目标锁定在慕容雨身上,但是她几乎没有想太多,就将她排除了,慕容雨得到了几乎全府上下的同情和好感,她得承认,慕容雨确实很有心机,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藏的这么深?她身上有太多可以掩护她的事情,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 “谁让你那么惹眼呢?苏心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的惹人羡慕嫉恨,含着金汤匙出身的金贵身份,容貌,还有智慧,老天还真是不公平,把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得到了那些常人想要却得不到的,自然是要付出代价,成为众矢之的的。” 慕容雨看着苏心漓,那眼神里面,没有丝毫的愧疚。看样子,还是她太过急切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露出马脚。 “你既然知道我要害你,为什么不抓我?” “就凭这一串玉珠手链吗?以阖家上下对你的愧疚和信任,他们会相信我几分?你只要稍加狡辩,就可以替自己开脱掉一切的罪名,我还可能因此打草惊蛇,不论你是表现的委屈还是大方,他们都会责怪我,我还可能因此失了他们的信任。”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几乎被她排除了怀疑的慕容雨瞬间成了她最大的嫌疑人。 “你不动声色,就是为了等我继续露出破绽,你好守株待兔,是吗?” 想到自己居然那么早就被识破了,这半年来她所做的一切完全在苏心漓的掌控之中,慕容雨就有种被猴儿耍的愤怒感觉,她恶狠狠的盯着苏心漓,对于这个破坏了她计划和幸福的人,恨的咬牙切齿。 “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但是事实也不全是这样,因为你是我外公外婆最看重的儿媳妇,舅舅深爱的女人,还是我两个哥哥的母亲,我侄子的奶奶,他们应该都不愿意失去你这个亲人,都不愿意看到今日这样的结果,我也是一样,所以我一直都在给你机会。” 苏心漓看着慕容雨,漂亮的媚眼儿清澈,痛心疾首。 “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害死了云姨,而且还嫁祸给流云。” 苏心漓拧着眉头,因为气愤和痛心,手都握成了拳头。 慕容雨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云姨是被蛊毒害死的,和你想要害死我的方式一样,我肯定是你,但是这些不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不敢声张,但是我担心你会再生出什么事情来,伤害其他的人,所以我偷偷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外公,所幸外公相信了我,那时候我在你和二舅妈还有两个嫂子身边都派了人保护,其实你应该明白,那并不仅仅只是保护而已,更多的是监视,这一点,你绝对比一无所知的二舅妈还有嫂子清楚,但是慕容雨,你真的是胆大包天,都这样了,还不死心,而且还敢和别的男子偷情,这也就算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对外婆下手。” 就算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并且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说起来,苏心漓还是觉得生气异常。 “外婆她哪里对你不好了?她对你视如己出,她几乎将你当成女儿对待了,她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对这样一个疼爱你的长辈,你怎么下得去手,而且还没有犹豫!” 苏心漓话刚说完,慕容雨突然狂笑出声:“视如己出?简直就是放屁!你问问你外婆,她是怎么对你母亲的,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母亲才是她们的掌上明珠,我什么都不是,衣食住行,我什么东西能和你母亲相提并论,我能得到的,都是她剩下不要的,也就是我母亲傻,居然还当你外婆是恩人,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没将我们当成人对待,我们就是狗,你唤一声我们就要叫的狗,对于你们的施舍就连拒绝都不能的狗,我凭什么要感恩?还有你,你也是,老天还真是不公平,什么好的都给了你们,家世,容貌,还有才华,运气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活得长久!” 苏心漓看着情绪激动的慕容雨,在听到她说的话后,神色变的越发凝重起来,她拧着眉头,用一种并不是很好的口气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雨笑的更大声:“什么意思?苏心漓,你还不知道吧,四年前,你生病的时候,你母亲急的团团转,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鬼医在安城,一门心思就想去,但是那个时候,安城特别混乱,她就来府里想要找你外公和舅舅帮忙,但是那时候,刚好你外公和舅舅都不在,就连你外婆都进宫去陪太后了,她就只能找我,我告诉她,这件事兹事体大,如果你外公他们私下帮忙,会给整个定国公府都带来杀身之祸,你母亲听了,二话没说就离开了,并且让我一定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外婆外公他们!” 苏心漓握紧的拳头发出咔咔的声响,她盯着慕容雨,那双漂亮的清冷的媚眼儿仿佛要喷出火来。今日之前,她一直以为,母亲和哥哥的死是因为方静怡,是方静怡和苏博然两个人造成的,她之所以对方静怡他们一家那么狠,除了因为上辈子的事情,更是因为重生后,母亲和哥哥都无法改变的命运,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贯柔弱的大舅妈居然在这其中扮演了这么重要的角色,如果当初,她不对母亲说那些话,如果那时候,外公和舅舅他们知道了这些事情和母亲一同前去,那结果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想要篡位的景王根本就不敢对母亲他们不利。 “慕容雨!” 苏心漓恶狠狠的盯着慕容雨,想要将笑容癫狂的她用眼神射杀,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个样子,比她想象的残忍太多。 “那日我潜进你外公的书房,你什么都看到了吧?” 慕容雨盯着苏心漓,用的是肯定的口气,她明明将东西放进程鹏的书房了,要是方有怀方靖安搜查的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的,就只有一个可能,苏心漓和程鹏两个人已经将那些信笺拿出来了,不动声色的,就苏心漓之前对她的种种怀疑,就算只是巧合,看到她鬼鬼祟祟的,也一定会和程鹏一起将书房翻个底朝天。 一直以来,他们所有的人都忌惮程鹏,但是事实上,苏心漓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她破坏了他们这一系列完美的计划,他们最大的失误就是一开始选择对苏心漓下手,而且用的还是那样的方式,那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苏心漓是那样聪慧又谨慎的人,他们小瞧了苏心漓,如果一开始不是选择从她身上下手的话,她应该就会一直不被发现,那样的话,之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苏心漓根本就不会那么小心,那她所做的一切,就不会有人怀疑。 “苏心漓,你真沉得住气。” 明明是赞赏的话,可慕容雨却是一脸的咬牙切齿,满是憎恨。 苏心漓还兀自沉浸在慕容雨所说的关于程立雪的事情中,她气的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头的时候发出咯咯的声响,她猛地抬头盯着慕容雨,一双眼睛仿若在寒冰里面浸过一般,没有一丝丝的温度,“慕容雨,我真是后悔。” 她一直念着旧情,顾念府里那些在意慕容雨的亲人,一直在给她机会,迟迟没有下手,她们是将慕容雨当成亲人,但是在慕容雨的心里,他们估计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分量,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有违天理良心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就应该将你捉起来的。” 那样的话,云姨就不会死,外婆不会病这么久,大舅也不需要受这么大的打击,如果她少知道一些事情,所有的一切,反而会更好。 第两百七十八章:休书 第两百七十八章: “云姨呢?你为什么对云姨动手?” 慕容雨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儿媳妇,但因为定国公府的男子多数的时间都在外面,慕容雨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并没有很好的下手的机会,但是女眷就不一样,只要慕容雨想,每一日,她们都会见面。 慕容雨会选择对外婆下手,苏心漓并不奇怪,应该说,慕容雨背后的人选择从外婆的身上下手,完全就在情敌之中。外婆是定国公府的女主子,对定国公府的每个人影响都很大,尤其是外公,外婆一旦病倒,定国公府必定会陷入悲伤混乱之中,转移了外公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想要做其他什么事情就方便多了,但是云姨不一样,她地位在怎么高,不过也只是个下人而已,应该是不会引起那些人格外关注,成为目标才对。 “你是说云碧吗?” 在说起云碧的时候,苏心漓并没有从慕容雨的口气中听出任何的敬意,对已经故去的对疼爱她的亲人的敬意,甚至还有轻视,苏心漓听着,心中越发的不快。 “你懂什么,我那是在帮她解脱。” 慕容雨冷哼了一声,那脸上阴沉的笑容,让人生寒。 “苏心漓,你扪心自问,你心里真的尊重云姨吗?你的外公外婆,你的几个舅舅还有哥哥,对云姨真的好吗?尤其是你外婆,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视云姨为姐妹,呸,不过是说的好听而已,在你们心里,她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和一条狗有什么差别,就和我的母亲一样,也就是她们傻呵呵的,你们赏口饭吃,就感恩戴德的,恨不得掏心掏肺去报答,结果呢,结果就是她们还是下人,别人看不起的人!” 苏心漓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雨,觉得简直难以置信,她真的一丁点也不知道,原来慕容雨是这样想他们的,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她看现在的慕容雨,感觉她就像是个疯子,同时越发的心惊,为她的隐忍,她对定国公府的人有这么多的不满,甚至是埋怨怨恨,居然能忍着这口怨气和他们相处几十年,并且还让人看不出破绽,她真的是个很恐怖的人。 “你知道云姨这辈子为什么一直没嫁而是在你外婆身边伺候吗?” 苏心漓挑眉,漂亮的媚眼儿闪过丝丝的疑惑,不是因为云姨感激外婆,再加上她一直没有找到属意的,同时也是不放心外婆所以没嫁的吗?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慕容雨见苏心漓这样,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和讥诮,“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知道呢?像云仙儿那样虚伪的人,怎么可能会将事实告诉你呢?你以为云姨喜欢一直做下人低声下气伺候你外婆吗?就算她是你外婆的贴身丫鬟,但说的难听些,不过就是个下人而已,她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她之所以一直没能看上那些男人拒绝他们是因为她爱上了你外公,她之所以选择一直留在你外婆身边照顾她,也是为了你外公,因为要是和云仙儿在一起,她就能天天见到你外公。” 苏心漓一惊,这件事情,她确实一丁点都不知情,苏心漓努力去回忆云姨在世前的那些事情,她发觉,在外婆身边照顾的云姨,她的视线确实经常性的都在外公的身上,但是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多想,一方面是因为年龄太小不懂,另外的话,她是觉得以云姨和外婆的关系,应该是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 这样的事实,虽然在她的预料之外,但是想想,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外公身份尊贵,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而且他和京陵城的其他纨绔公子还不同,他文韬武略,而且一身正气,任是哪个女子都会动心的,云姨是照顾外婆的,当别的男子都三妻四妾的时候,可以左拥右抱的外公对外婆一心一意,而且温柔体贴,云姨也是女子,曾经年轻时,遇上这样的男子,如何可能不倾心? “你说她是不是色胆包天,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卑贱的下人,居然异想天开想要成为定国公的女人,我这样做,不刚好遂了你外婆的心愿吗?她早就想将云碧打发了,但是为了维持自己大方大气的形象,不好开那个口而已。你以为你外公不想吗?如果可以选择,哪个男人不是希望自己三妻四妾的,而是只守着一个女人,云姨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而且温柔端庄,和你外婆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丝毫不会逊色于你外婆,你外婆担心云姨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一直不肯同意,她不愧是土匪窝的头子,训练的你外公对她是言听计从,根本就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慕容雨,不要用你那龌蹉的思想去想别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自私冷血的!” 食色性也!男人确实十有八九都是好色的,但是苏心漓相信,自己的外公并不是那样的人,外婆更不是容不下别人的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云姨,苏心漓甚至觉得外婆会将云姨的心意告诉外公,应该是外公自己没有同意,就算外婆什么都没说,苏心漓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感情,是不能分享的,真正爱一个人,也是做不到分享的,外公他心里爱的是外婆,如果纳了云姨为妾,对她只会更加不好,甚至于到最后,会影响外婆与云姨两个女人之前原本的感情,就像上辈子她和苏妙雪,虽然苏妙雪从未将她当成妹妹,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直都将她当成姐姐的,但因为她和颜司明的感情,她的心里生出了很大的嫌隙。 慕容雨每多说一句话,苏心漓就更觉得她离谱的不可思议,不论是外公还是外婆亦或是其他人对慕容雨都是真心相待的,她实在不知道到底慕容雨为什么会将那些事情想成她的那个样子,有句话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是怎么想事情的,心里阴暗的人,面对别人的善意,也会变成恶意。 “我说错了吗?如果你外婆真的像她表现的那样大方,或者说在意云姨的话,云姨不会到死都不是你外公的女人,没有孩子,就只是自己一个人,当初你外婆给她找那么都的青年才俊,不就是为了让云姨离开定国公府吗?云姨从小就伺候你外婆,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精明厉害的要命,这要换成是我,找个最有前途的人嫁了不就好了,也就是她傻,以为你外婆会心软,不过就算她心软又怎么样,她也只能做个小的,还是奴婢,居然还有人愿意做丫鬟奴婢的!” 慕容雨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苏心漓原本还想替云氏争辩几句的,她相信,外婆给云姨介绍那些人,绝对是为了云姨的幸福,而且这很有可能是外公的意思,因为外婆一个女子,哪里能给云姨介绍那么多,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却什么都没说,慕容雨已经疯了,她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根本就改变不了慕容雨的任何决定和想法,她又何必浪费口舌? “说她傻,都是好听的,简直就是白痴,云仙儿和程鹏如此对她,她的一生都被他们两个给被毁了,她居然还向着他们,她要怪就怪自己不小心知道了太多,而且还不知道收敛,认不清身份,管到我的头上了。苏心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与楚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云姨也知道了。” 她就知道,慕容雨就算要出手,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选择云姨,肯定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慕容雨想要杀人灭口,她很想问慕容雨,她怎么下得去手?杀了云姨就算了,居然将她的尸身也毁了,还有很多很多她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今日,在听到慕容雨说的这些话后,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质问的必要了,因为慕容雨的想法,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 她是病了,不过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她的想法已经极端到了极致,简直就是个变态。 “她找到了我,狠狠的训斥了我一顿,并且告诫我今后绝对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不然的话,就将我与楚郎的事情告诉外婆,她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训斥我?对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我自然要斩草除根了。” 慕容雨振振有词,并且理所当然,就好像那不是一条人命,那个人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的口气冰冷冷漠甚至夹杂着浓浓的轻视,让人遍体生寒。 “你戴了玉珠那么久,但是一丁点事情都没有,是我太轻视你了,苏心漓,你真的太能伪装了,知道我想要你的性命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和以前那样对我,你太会伪装了,太恐怖了,你完全继承了你父亲的虚伪,和你母亲的伪善。” 她会伪装吗?她恐怖吗?慕容雨还真是擅长双重标准。 “我以为你身上可能是有什么让蛊毒畏惧的宝贝,你是我的第一次失利,我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我自然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没错,就是我杀了云姨,我在她的身上下了蛊,你别看她死相难看,但是死的并不痛苦,怎么说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不能做的太绝情了,我将她杀死后,找人叫流云去她的房间,就是为了栽赃嫁祸给流云,挑拨你和定国公府的关系,最好你们可以相互残杀,没想到最要紧关键的时候,你居然出现了。” 想到当时的状况,慕容雨就恨的牙痒痒,她知道,以云氏和程鹏对苏心漓的宠爱,肯定不会立刻处置流云的,为了苏心漓的名声,也不会公诸于众,但是他们肯定会将流云看管起来的,她都想好了,等流云被他们的人看管起来的时候,她再动手,置流云于死地,云氏和程鹏想要保密这件事情没关系,她会让世人都知道的,那时候流云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不管苏心漓有没有让人暗害云氏,云氏又是不是那么想的,必定会有一部分认为这件事情是苏心漓做的,她那时定然就会背负上不孝的罪名,那样的话,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她必定会因此憎恨上定国公府。 “程鹏那老不死的就和你外婆一样,都是偏心的人。你姓苏,是苏博然那混账的女儿,我做了她几十年的儿媳妇,给她生了孙子,我的孙子都有孩子了,但他居然相信了你,邵廷和子落他们身上才和他流着一样的血,你凭什么?他居然为了你对付我,他有没有想过他的儿子,他的孙子还有他的曾孙!他不是爱云氏吗?现在云氏马上就要死了,他既然那么爱她,就和她一起死了,云姨才没走多久,他们三个人,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慕容雨!” 苏心漓尖叫了一声,浑身都在颤抖,但是她听到身后那暴怒的声音比她的声音还要大,她转过身,房间的门彭的一声被推开,程邵廷携着满身的怒气,怒气腾腾的冲了进来。 苏心漓的瞳孔骤然张缩了几下,大舅舅不是说不来的吗?难道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都站在门口偷听吗?苏心漓将征询的目光落在兰翊舒的身上,站在她身边的兰翊舒没有说话,上前两步,握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抚着她因为生气而有些剧烈颤抖着的胸口。 慕容雨说的那些话,他听着都觉得气愤,恨不得给她一掌,结束她的性命,更不要说苏心漓了,他之所以一直没上前,是因为他太清楚苏心漓的脾气了,在她的敌人面前,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是坚强,尤其不会让人搀扶,那样做的话,会让她失了气势。 兰翊舒能明白苏心漓的心情,他知道,如果对面的换成一个她不怎么熟稔的人,她是不会动怒至此的,她说云氏,说云姨,说程邵廷和程子落他们,其实她心里和他们也是一样的,在她心里,慕容雨占据着亲人的席位,因为在意,所以生气。 在因为春桃的事情离开,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别的人,他猜测是程邵廷,但是并不确定,但是慕容雨说的越多,外面的那个人呼吸就越急,情绪就越激动,他都听到了咬牙和握拳的声音,那时候他几乎就肯定是程邵廷了。 苏心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家人不受到伤害,虽然她将慕容雨的一些事情告诉了程邵廷,但是有很多,她始终没提,她应该是不愿意程邵廷知道太多的,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慕容雨说的是这样丧尽天良连外人听了都忍受不了的话,更会千方百计的阻拦,但是兰翊舒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境地,程邵廷和慕容雨已经不可能了,那还不如让他彻底心寒死心。 有些话,他总该听到,尤其这还是事实,比起苏心漓所承担的,兰翊舒觉得像程邵廷这样一个经历了许多事情的男人所承受的,并不算什么。 “相——相公!” 慕容雨看着推门冲进来的程邵廷,完全惊呆了,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叫了句,她那双因为某种癫狂的情绪被燃烧的通红的眼睛,一下平静了许多,那里面荡漾着的情绪,是浓浓的不安和慌张,显然,她压根就没想到程邵廷在外面偷听。 程邵廷此刻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看向慕容雨,和慕容雨的惊慌失措还有慌张不同,他的眼睛在倒映着慕容雨的时候,满满的都是厌恶,甚至还有憎恨的情绪在里面,他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青筋爆出,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冲上去将慕容雨掐死。 在今日的事情发生后,他就算再怎么喜欢慕容雨,也是不愿意看到她的那张脸的,但是在苏心漓和兰翊舒走后,他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跟着来了,慕容雨说的那些诛心的话,还有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一下全部都知道了。他憎恨慕容雨,但是与此同时也更加心疼自己的外甥女,他没想到这段时间漓儿承受了这么多。 他后悔来了,因为慕容雨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他真的一丁点都不想知道,但是他又庆幸自己来了,因为今晚之后,他真的彻彻底底可以死心了,今后不管慕容雨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再动摇他了。 “不要这样叫我!” 程邵廷吼了一声,那一声很大,有些歇斯底里,几乎是咆哮了,屋子仿佛都在震动一般,愤怒的,憎恶的,而且还带着杀气,慕容雨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慕容雨紧咬着唇,稍稍平静下来的她很快就想起自己之前说了什么,原本因为某种兴奋的情绪涨的通红的脸一下就变的苍白起来,对云氏还有程鹏那些人,她心里确实是厌恶的,但是程邵廷,她心里还是有感情的,她一直都觉得,定国公府的人,就只有程邵廷一个人对她是真心的,她对程邵廷是有很强烈的占有欲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那么不喜欢程立雪,因为她不单单占据了云氏和程鹏还有府邸里其他人的关注,还有程邵廷的宠爱,程立雪死了就算了,又来了个苏心漓,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向着她。 慕容雨和程邵廷二人虽然是夫妻,但是她对程邵廷,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她对程邵廷甚至谈不上爱,如果有爱的话,哪怕只是一点,她都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从慕容雨的话中,苏心漓感觉到,她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同时想法也极为极端,她喜欢楚奇,对他死心塌地,很大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楚奇给了她一种轰轰烈烈爱恋的错觉,但是对程邵廷的温柔关切,那种细水流长的爱,她也想要紧捉住不放,舍不得松手的,甚至是害怕失去。 “苏心漓,你有设计我!” 慕容雨看着苏心漓,满是怨恨的指控,对于这样的状况,苏心漓根本就不想解释什么。 对在意的人,她才会解释,像这种已经丧失了天良,泯灭了天性,同时和她也不会再有任何干系的人,她根本就不屑解释。 “慕容雨,你不要一有什么事情就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一直以来,程邵廷都认为慕容雨是极为善良又坚强的人,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一直都无法康复,但是却没有抱怨,也没有因此自怨自艾,一蹶不振,在她身体受伤的时候,为了延续后代,她甚至让他纳妾,他一直都在边境,无法陪她,每次回来都会觉得内疚,但她都会开解他,她虽然身体不适,但是一直尽好了一个做妻子的本分,侍奉公婆,事实却是,慕容雨的真面目和他想象的完全截然不同。 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从慕容雨的身上,他深刻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与慕容雨同床从小一起长大,共床共枕二十多年,孙子都有了,但是他一点也不了解她,而慕容雨真实的那一面,程邵廷真的接受不了。 “相——相公,我没有,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她,是她,是她设计我的!” 慕容雨有些慌张的解释着,手指向了苏心漓。 “你给我住口!” 程邵廷手指着慕容雨,再次大声怒喝了一声,她自己做错了事情,居然还将责任推卸到了苏心漓身上,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也对,她要是个可以理喻的人,刚才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从苏心漓进来后,她们两个说上话,他就站在门口了,他本来是想进来的,但是担心苏心漓当着他的面有些话不好说,慕容雨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气人,也伤到他了,伤透了,当慕容雨说出程立雪和苏历仁被杀的真相的时候,他就想冲进来了,但是他一直忍着,因为他感觉到,慕容雨还有很多事情没说,他就在外面等,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自己娶的女人有多过分,慕容雨还真是一点都没让他失望。 她是没让他失望,他直接绝望了,程邵廷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就像在寒冰中浸泡过,不,比那种滋味还要难受,他的心,此刻除了痛,除了冷,再就是深深的悔意,无边无际,就好像张开着血盘大口的怪兽,将他吞没。 “我真是后悔。” 程邵廷垂着脑袋,喃喃的说了声,如果此刻,他手上有一柄利的话,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随着他的心意的话,他真想把慕容雨杀了,然后自杀。 程邵廷抱着脑袋,努力的没让身子发软的自己坐在地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娶了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为——为什么?” 慕容雨看着程邵廷,脸色苍白,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嘴唇,乃至于她她整个人都在哆嗦着。 “为什么?” 程邵廷低低的重复了一声,满是苦涩和悲痛,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真的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现在就有一种想要痛哭尖叫的冲动,但是瞪大的眼睛却干涩的厉害,根本就哭不出来,他想哭,但是内心却有一个十分清晰响亮的声音提醒着他,因为这样的女人落泪甚至是痛哭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你还问我为什么?慕容雨,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和我的侄子,你还想害死漓儿,立雪走了,历仁走了,就留下漓儿一个人,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定国公府清一色的都是男的,程立雪和苏心漓这样粉嫩漂亮的女娃自然是最受宠爱和关心的,程邵廷对苏心漓,比对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侄子都要心疼看重许多,尤其是苏心漓懂事后,他更是喜欢。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慕容雨要这样对他们 “对,你这样自私又冷血的人,怎么会在意这些呢?我们定国公府到底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了?我程邵廷又是哪里对不住你慕容雨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生育,但是你现在身体不是好好的吗?我因为有职责在身确实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是不甘寂寞的也给我戴了绿帽子了,你还想要怎么报复我们?你做的那些还不够吗?你害死了立雪和历仁,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吗?历仁他才多大,你还害漓儿,害死了云姨,云姨她可是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亲人啊,但是你为了达成你那见不得人的目的,居然还想要害死我的母亲!” 程邵廷觉得自己在说出这些话质问慕容雨的时候,就是在诛心,但是慕容雨却做了那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下毒想要害死的人是我的母亲,你的婆婆,你想娶她的性命,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琉璃以孝治国,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程邵廷抚着自己剧烈起伏着的胸口,感觉自己的心就在淌血。 “慕容雨,你说你做了我父亲数十年的儿媳妇,但是到头来他更信任的却是漓儿,你在责骂我父亲的时候,怎么不回过头来考虑一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对他,对定国公府做了什么!我们两个数十年的夫妻,我们有了孩子,孙子也有了,原来你也知道这些啊?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为我考虑过?你想要害死的何止是我母亲,你是想要毁了定国公府,置所有人于死地,包括我!” “不是,不是那样的!” 慕容雨紧咬着唇,不住的摇头,泪如雨下,她没想过置程邵廷于死地,她和楚郎都说好了,她帮他将那些信笺放到程鹏的书房,但是如果定国公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们必须放程邵廷还有她的儿子程子落安全。 “慕容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数十年的感情算是白付了,不过幸好,漓儿早有先见之明,才让母亲躲过了你的毒手!” 程邵廷有些庆幸,幸好苏心漓一早就有先见之明,让云氏假装生病,不但让云氏躲过了一劫,而且慕容雨和她身后的也露出了狐狸尾巴。 慕容雨有些傻眼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一回过神来,就用怒火燃烧的视线盯着苏心漓,原来这一切真的是她搞的鬼。 “慕容雨,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会认识,爱上你,并且娶你为妻,我们定国公府容不下你这样心思恶毒吃里扒外的女人。” 程邵廷说着,从怀中取出事先就已经写好的休书,塞到了慕容雨的怀中,“这是休书,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程邵廷的妻子,你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我程邵廷无关。” 第两百八十九章:谁对不起谁! 第两百八十九章: 慕容雨一惊,整个身子剧烈一颤,那双之前原本盛着愤怒,慌张和不安情绪的眼睛一下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变的黯然无光,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变的没有神采,不要说慕容雨了,就连苏心漓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程邵廷居然随身带着休书,应该是今日让人将慕容雨带回来后写的吧。 慕容雨处心积虑想要害死,还有她已经害死的,全部都是他至亲的亲人,大舅舅又是个孝子,如何忍受的了?他对慕容雨,真的是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慕容雨做的这些无异于将他的心剜出来,然后扔在地上,狠狠的践踏,这种背叛,不啻于上辈子颜司明对她的伤害,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她太清楚了,只要一次,除非奈何桥上喝了孟婆的孟婆汤,不然的话,永生难忘,这也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给慕容雨机会的重要原因,她不希望程邵廷承受她曾经承受过的重大悲痛。 “你说什么?” 慕容雨缓慢的低头,看着程邵廷塞到她手中的休书,她的那双眼睛已经被泪雾弥漫了,根本就看不清楚程邵廷写了什么,但是那大大的休书二字,她却看的清清楚楚,她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瞪向了程邵廷,有一种说不出的受伤。她用这种平日里程邵廷一看就会放低姿态,对她言听计从的眼神盯着程邵廷看了半天,但是态度强硬的程邵廷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慕容雨眼底的受伤渐渐变成了愤怒。 “程邵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的话,一字一句,携带着的是质问和愤怒。 程邵廷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如寒冰一般的情绪越来越浓,之前苏心漓说来探望慕容雨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慕容雨,如果慕容雨放低姿态,柔声请求他,给自己找一大堆的借口和理由,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在听了慕容雨的那些话后,那样的顾虑,他丝毫都没有了,他在推门之前进来就想,不管慕容雨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再顾念之前的夫妻旧情对她心软,因为她根本就不配。现在,慕容雨居然用一种好像是他做错了事情的口气和他说话,程邵廷非但没觉得生气,心里居然觉得,这样,也好。 当没找到任何证据的方有怀方靖安父子被苏心漓押解进宫后,他就将休书写好了,虽然之前苏心漓告诉过他慕容雨有鬼鬼祟祟的进了父亲的书房,但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那只是个巧合,她进去父亲的书房只是个巧合,并没有任何的目的,结果就是,那果然是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在知道慕容雨和别的男人有染的时候,他真的很生气,怒火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浇灭,但是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又觉得慕容雨可怜,她这辈子为他付出牺牲了太多,她是爱自己的,他当时甚至想,和苏心漓他们好好说,再给她一次机会,他也会和慕容雨好好说,让他断了和那个男人的往来,她要不愿意,他就安排她离开定国公府,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从苏心漓口中知道慕容雨设计想要害死母亲的时候,他当时痛心疾首,他是很喜欢慕容雨,深爱着她,但是他心里清楚,他不可能再给慕容雨机会,为了程子落和自己的孙子,当然也有自己和定国公府的名声,他有想过私下偷偷处置了慕容雨,不过将来还是会将她放在定国公府的祠堂供奉着,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会努力让知道的人替她保密,他一次次的让步,让自己的内心觉得自己是个不孝的人,换来的结果却是慕容雨一次次让他越来越失望心寒。 “我很清楚,慕容雨,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会有任何的干系。” 如果可以,程邵廷希望自己和慕容雨真的丁点干系都没有,就连程子落他现在都不想要。 慕容雨恶狠狠的瞪着程邵廷,那眼神,像是一匹凶恶的狼,蓄势待发,想要将人撕裂成碎片,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憋得还是因为太过生气愤怒,她的一张苍白的脸通红,苏心漓看着他们二人,觉得慕容雨似乎是在蓄势待发,屋子里,说不出的安静,慕容雨突然张大了嘴巴,嘶吼出声:“我不同意!” 她的声音很大,声嘶力竭的,话说完,她低头看了眼程邵廷之前塞给她的休书,双手用力,将她揉成了一团,如此,慕容雨还是觉得不够,她又将揉成一团的休书摊开,奋力的将她撕成碎片,她动作的幅度很大,配上那神情,让人觉得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很快,程邵廷给她的休书就成了一堆纸屑,站在程邵廷跟前的慕容雨举起手中的纸屑,将他扔在了程邵廷的脸上,用一种完全不容抗拒的声音歇斯底里道:“我不同意,我死都不会同意的!” 她的态度相当的坚持,那感觉就好像她不同意的话,程邵廷就一定不能休了她似的,她的声音,不但很大,而且极为霸道。 苏心漓看着被慕容雨砸的程邵廷,她觉得慕容雨真的是疯了,她已经不是没有理智了,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是非善恶和好歹的疯子,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七出之条她几乎都犯了,大舅舅想要休她完全就是理所当然,她有什么资格反对,而且还敢对大舅舅如此无礼。 “程邵廷,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这辈子都会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不管我做什么事情,你都绝对不会辜负伤害我的,你说过,我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你现在是要违背自己对我的承诺吗?” 程邵廷看着地上被撕的碎片,脸上的神情也好像被撕裂了一般,他看着慕容雨,垂着脑袋,沉默着,良久都没有说话。 慕容雨见他这个样子,越发觉得是程邵廷对不起她,是自己更有道理,越发的来劲了,她冲上前去,就开始捶打程邵廷,并且用手去撕他的脸,程邵廷没有躲闪。 “程邵廷,你背信弃义,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苏心漓见此情形,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想也不想,挣开兰翊舒的手,快步朝着程邵廷的方向冲了过去,兰翊舒见状,也紧跟在了身后,反应极快。 苏心漓极快的冲到了程邵廷生前,拽住慕容雨撕扯程邵廷的手,将她用力往后一推,慕容雨猝不及防,苏心漓这会也是盛怒之下,是用了全身力气的,慕容雨向后退了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舅舅,您怎么样了?” 苏心漓转身看着程邵廷,漂亮的媚眼儿满是关切和心疼,她伸手轻轻唾弃程邵廷的下巴,吃了一惊,慕容雨的指甲应该是很长的,再加上用了力,程邵廷的脸上好几道抓痕,都留学了,脖子上也是,苏心漓想到慕容雨根本就没生病,而且她也是从小习武的,再加上生气,力气肯定很大,那拳头打在程邵廷的脸上,肯定很疼。 苏心漓心疼的眼眶泛酸,都想哭了,是她做的那些事情太过分,舅舅又没有对不起她,为什么不反抗?舅舅越是这个样子,只会纵容慕容雨,让她觉得自己没错。 慕容雨倒在地上,双手撑地,抬头,刚好看到苏心漓关心程邵廷,她心里头越发的恼火,那是他的相公,是她的,和苏心漓有什么关系?这是他们的事情,她做什么猫哭耗子多管闲事。 慕容雨双手撑着地面,想也没想,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朝着背对着她的苏心漓冲了过去,她已经受够苏心漓了,她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她要她的性命,那样的话,就可以抵她这次的过失了,楚郎就不会怪她了。 慕容雨越想越疯狂,一双眼睛都充血了,眼看着朝苏心漓的方向越来越近,慕容雨张开着双手,就要去掐苏心漓的而脖子,手连苏心漓的头发都没碰到,就遇上了阻隔,好像被人拦住了,等慕容雨意识到屋子里面除了她和苏心漓还有程邵廷之外,还有第四个人的时候,她被那只拦住她的手弹到了更远的地方,因为那人的内劲充足,她倒在地上后,只觉得胸口那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汹涌翻滚着,她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吐了口血,然后,她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般。 程邵廷一直是垂着脑袋的,再加上他情绪低落心不在焉,一直到慕容雨被兰翊舒踹到在地上,才意识到她刚刚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背对着慕容雨的苏心漓也是一样,在听到那一声巨响后,她转过身,用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愤怒眼神盯着慕容雨,“慕容雨,你真的,这里,有病。” 苏心漓手指着脑袋,指责慕容雨有神经病,想到慕容雨居然还伤害程邵廷,她真的是太气愤了,气愤到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所谓的涵养问题。 在慕容雨方才毫不客气的抓挠程邵廷的时候,苏心漓再次清晰的意识到,慕容雨对程邵廷真的是没有任何所谓的真情的,在她眼里,程邵廷或许根本就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她的私有物,若是对她好,她就可以伪装成善良温柔的样子,而一旦忤逆了她的意思,她就会彻底的翻脸。 她说,外公外婆对她不好,大概是因为她超强的占有欲和私欲吧,因为外公外婆并不是对她一个人好,也不是对她最好,这是她见不得的。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舅舅背信弃义,你凭什么?是你先对不起舅舅在先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指责他?而且还对他动手!你不知道是非对错的吗?慕容雨,难道你一丁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吗?” 苏心漓看着慕容雨依旧纷纷不平的模样,感觉自己说再多都是枉然,就是在浪费唇舌,要不是大舅舅这个样子,她根本就不想和不屑和她说话了,不过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明白,自己做了件多么离谱的错事。 垂着脑袋的程邵廷缓缓抬起了头,他将苏心漓轻轻推到一旁,然后慢慢的走到了因为伤的太重坐在地上的慕容雨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慕容雨的脸一边因为愤怒铁青,另外一边因为受伤苍白,因为内心的某种恐惧,她刚刚才哭过,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嘴唇却透着一种虚弱的苍白,就算嘴巴上有血,还是能看出来,她紧咬着唇,那模样看起来极为痛苦,事实上,她现在确实很痛苦,兰翊舒那一掌打的她极为难受,她嘴巴的血顺着两边的嘴角,低落在了地上还有她素白的衣裳上,发出在这安静的夜里,足以能听清的声响。 “那些话,我之前确实说过,那是我对那个温婉善良,贤惠端庄的慕容雨说的,而不是你这样想法极端而且蛇蝎恶毒的女子。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我程邵廷最爱的女人,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没错,但是慕容雨,在是你的夫君男人之前,我首先是儿子,定国公定国公夫人的儿子,我的肩上背负着保护琉璃,保护家人,守护定国公府数百年来荣誉的责任,还有我做人的原则底线和最基本的孝心,对程家的大公子来说,这些都比一个女人重要,尤其比你这样恶毒心肠的女人重要!” 程邵廷看着地上坐着的慕容雨,一字一句,都极为坚决。 “是我程邵廷瞎了眼,错爱了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虽然程邵廷没有说,但是他心里已经觉得慕容雨丧尽天良了,虽然慕容雨所做的那些他完全不知情,也和他没有关系,但是程邵廷的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自责和煎熬,他觉得是自己将这样一个歹毒的女人弄进府里来的,如果当初,他没有娶慕容雨的话,那云姨就不会死,尤其是妹妹和他的侄子,程邵廷觉得,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上,他有这完全不能推卸的责任,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憎恨慕容雨。 “慕容雨,你也不用这个样子,因为你根本一点都不爱我,不是吗?你要爱我,怎么会和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你身体受伤是假的,生了落儿之后,你之所以没有再生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给我生孩子,但是如果连落儿也没有的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担心我会纳妾。你为了那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的家人狠下毒手,我和落儿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你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你,我都休定了,休书我也已经给你了,从今往后,我们两个没有任何的瓜葛,你和我们定国公府的其他任何人,包括落儿,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程邵廷说完,不待慕容雨开口,生气的甩了甩袖,转身就要离开。刚才慕容雨对他动手他之所以没有反抗是因为他确实违背了自己当初对慕容雨的承诺,这就当是弥补偿还,他他们二人之间,就只有慕容雨欠了他的,而他,对慕容雨,再不用有任何的亏欠了。 慕容雨见程邵廷说完摔袖就离开,而且走的那么决绝,那种被彻底抛弃放弃的感觉让她一下从未有过的慌张害怕起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追上了程邵廷,从身后牢牢的搂住了程邵廷的腰。 “相公,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 慕容雨并没有结巴,但因为慌张,她说话的声音颤抖的厉害。程邵廷已经下定了决心,对慕容雨也死心了,不论慕容雨说什么,在他看来,不过都是狡辩之词,他根本就不想听,他用力的挣扎,但是慕容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死都挣脱不开她的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是你的妻子,我对你怎么可能一丁点感情都没有,我是爱你的。是,我是忍不住寂寞出墙了,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男人,他威胁我,要是我不按照他说的去做的话,他就会把他和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你,我是被逼无奈才做了那些事情的,而且母亲不是好好的吗?她不是没有事吗?还有定国公府上下也安然无恙,但是方有怀和方靖安他们都死了,定国公府最大的敌人没了,这其中,也有我的不少功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机会好不好,相公,求求你了!” 慕容雨放低声音,柔声求道。以往的每一次,不管什么事,只要她用这种口气说话,程邵廷都会答应她的要求。 晚上她用之前的方式联系楚郎,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现身,慕容雨是想过等他来的话,好好将事情都和他解释清楚,他带自己离开,从此天涯海角,只要身边有他,都没有关系。 慕容雨觉得楚奇是喜欢她的,但是现在的她并不知道,她的这种认知就和程邵廷对她的一样,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知道真相后,会和程邵廷一样,心支离破碎,痛不欲生。 慕容雨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又担心,但是楚奇任务没完成不会带她离开,如果程邵廷对她稍微心软的话,她继续是定国公的大儿媳妇,那她今后就可以继续帮楚奇,慕容雨这样做,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她心里的担忧,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却经常会从她的脑海闪过的担忧,如果楚奇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如果他对自己只是利用,那她该怎么办?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程邵廷就是她唯一的退路,也是最好的退路。 程邵廷没想到,慕容雨的解释是这样的说辞,他看着她紧紧的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上面还有血迹,程邵廷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留情的将慕容雨推开了,慕容雨吃痛,难受的厉害,松开了手,她向后退了几步,程邵廷片刻也没停留,也没有回头看慕容雨,直接出了房间,临出房间前,看了苏心漓一眼,决然道:“从今往后,这个女人,和我们定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也不是你的大舅妈,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说完,快步就离开了房间。 是,母亲现在是没什么事,定国公府也安然无恙,而且漓儿还趁机除去了方家父子,但是这所有的功劳,与慕容雨没有半点的干系,相反,如果不是一早漓儿察觉到了什么,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那母亲早就死了,定国公府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有云姨,立雪和历仁,如果他原谅了慕容雨,那他们怎么办?那些活着的人,母亲,父亲,尤其是漓儿,他怎么面对?将来有朝一日他也会死,他怎么面对已经死去的妹妹和外甥?而且,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是身为定国公府儿媳妇,他的妻子,落儿的母亲,想都不能想的事情,因为想都是一种罪恶,但是慕容雨却做了。 慕容雨见程邵廷真的离开了,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慕容雨,这样伤害爱你的男人,你舒服吗?” 之前,苏心漓一直都觉得,慕容雨做那些事情,可能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结果,并没有,她和上辈子自己一样,只是傻傻的单纯因为一个男人,愚不可及。 慕容雨听到苏心漓说话,突然停止了哭声,她抬头看向苏心漓,那双含着眼泪的猩红眼睛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都怪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苏心漓,如果你一早就死了的话,现在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老天为什么没有让你死掉,你真是命大,蛊虫都没毒死你!” 慕容雨原本是想要扑上去的,看到兰翊舒拦在苏心漓的身前才作罢。 苏心漓大笑出声,点了点头,“大舅妈没听说过吗?祸害遗千年!还有你说的是这串玉珠手链里面的蛊虫,你是气疯了吗?我既然知道这你有问题,怎么可能一直戴着你送的东西,这玉珠手链是兰翊舒送给我的,为了掩人耳目,和你的一模样!还有,我不会轻易死的,在没除去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恶人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所以你们这些想要我性命的人就死心吧!” 想到慕容雨吃瘪,苏心漓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慕容雨,你知道我有多不想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吗?我就是知道大舅舅在知道你的真面目后会伤心难过,所以一直在给你机会,现在的你,想好怎么面对大哥了吗?你将东西藏到书房的那天,我刚好撞破了,我看着你进了外公的书房,你在里面呆了多久我也知道,我看着你出来,故意退到了门口,假装不小心和你遇上,我就是希望你因为心虚能放弃之前你这次的计划,如果你这次罢手的话,不论外婆外公,我还是舅舅,都会装作不知道,只要你痛改前非,但是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我?归根究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苏心漓觉得慕容雨和苏妙雪苏博然他们真的很像,一有什么不顺心的,就会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完全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她想,大概每个自私的人应该都是如此的,怨天尤人。 “你不懂得珍惜,更加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以为那个叫楚奇的男人喜欢你吗?他对你,不过是利用罢了!” 苏心漓刻意咬重利用二字,她说的直言不讳,慕容雨就好像是一只被踩着尾巴的毛,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你胡说,楚郎她不会那样对我的!” 她的这句话,每个字,都很重,但是那坚定的眼神却是慌乱的,她自己都不肯定,苏心漓的话,一下戳中了她最害怕的一面。慕容雨的现在就是苏心漓曾经的自己,所以她知道慕容雨最在意害怕的是什么,在事实的真相被揭露之前,她们都一样,活在了别人用谎言编织的世界,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可怜又可悲,她们活在这样的世界都太长,而且将这个当成了自己全部的信仰,所以当谎言被揭穿,所有的一切被打破的时候,她们会绝望的无以复加,她现在就在等慕容雨的那一天。 “不会吗?慕容雨,你该不会认为他爱你吧,他要是爱你的话,怎么可能会让你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你扪心自问,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你不是一直想和他在一起吗?他要是爱你的话,就不会罔顾你的意愿,然你忍受委屈,压抑自己,和外婆他们虚以委蛇,他要是爱你的话,那些危险的事情,他一件也不会让你做。慕容雨,你仔细想想,他要是爱你的话,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慕容雨——” 慕容雨盯着苏心漓,她每说一句,她眼底的恐慌就多一分,到最后,那含水的眸子,仿佛都可以看到荡漾着的恐惧,她看向苏心漓,双手捂住耳朵,不住的摇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 她喃喃自语,为了盖过苏心漓说过的声音,她故意扯着嗓子说话。 “他不是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爱你,而是根本就不爱你!”就像慕容雨对大舅舅,感情不是不如她想象的那么深,而是根本就没有。 “苏心漓,你闭嘴!” 慕容雨越是愤怒,情绪失控,苏心漓就觉得快意越重。 “慕容雨,二十多年了,你和他见过几次面,他每次主动来见你的时候,是不是都有事情吩咐?” “苏心漓,你给我住嘴啊,我让你闭嘴,你听到了没有!” 慕容雨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站都站不稳了,她手指着苏心漓,每说一句话,身子都剧烈的摇晃着。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苏心漓说的每一句话,她仔细想想,都是事实,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接受不了。慕容雨唯恐再听到什么不想听的,一直在吼,而原先一直说这话的苏心漓就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她的嘴角讥诮的勾起,就算她停下来不说又怎么样,慕容雨已经不可能不去想了,她的内心,是不会平静的。 慕容雨嘶吼了半天,累的精疲力尽,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看着房顶,喃喃自语,整个人好似魔怔了一般,“不会的,楚郎不会那样对我的,他之所以让我做那些并不是为了利用,而是为了我们两个将来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慕容雨像是说给苏心漓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苏心漓听了,轻笑出声,爱恋中的女人,果然是愚不可及,这样的谎言,居然也会相信。 苏心漓走到慕容雨跟前,慕容雨的眼睛又是泪水又是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她看着上方苏心漓的人影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苏心漓嘴角满是讥讽的笑意,却极为清晰的映到了她的眼底,让她捉狂,然后,她听到了苏心漓说话的声音。 “慕容雨,你放心,这么大的事情,你的那个楚郎肯定会来见你的,今晚不来,明晚不来,早晚也会来,到时候你就可以知道他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苏心漓说的那样笃定,慕容雨觉得自己建立的重重防护墙都要坍塌了。 “但是慕容雨,念在你曾经是我舅妈还有这十多年的感情份上,我劝你现在就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不然的话,那样的后果,你根本就承受不了。在此之前,你就在这间屋子里好好的呆着吧,慕容雨,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因为那个男人背叛我舅舅,为了他伤害定国公府那些真心爱护你的人,是多么错误的选择,那时候,你也会明白,我外公外婆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苏心漓肯定,慕容雨会悔不当初。她看了眼地上累的难受的几乎都动弹不了的慕容雨,她的样子真的很可怜,而且也很傻,但是她却一丁点也同情不起来,她心里也觉得难受,憋得慌,这个人,是害死她母亲和兄长的凶手,这件事情,她想,除了她和大舅舅知道,定国公府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了,她不想那些人再痛一回。 苏心漓转身离开,她没什么要对慕容雨说的,也不想对她施什么刑法,因为她知道,身体上极致的痛苦也比不上心理上的煎熬,所以没必要了,慕容雨现在已经很痛苦了,而且她确信,很快,她会更加痛苦。 苏心漓走到院子,抬头眺望星空,明明是夏天,她穿的也不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夜风吹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跟在她身后的兰翊舒见状,上前,将她搂到了怀中,苏心漓没有说话,静静的靠在了兰翊舒的怀中,兰翊舒抚着苏心漓的手臂,他坚信,慕容雨倾尽一切付出的那个男人对她没有情,因为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她冒险的,更不舍得利用,并且,你会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们走吧。” 苏心漓贴在兰翊舒的怀中,缓缓的道了声是,起身离开了慕容雨的院子,她刚出院子,就看到在门口左右两边守着的水儿和林景,水儿一下就看到了苏心漓,迎了上去,“小姐。” 苏心漓点了点头,“你让丞相夫人明日来一趟。” 第两百九十章 梅花酒 第两百九十章: 苏心漓才吩咐了水儿,正准备离开,就听到从屋子里面传来慕容雨歇斯底里的嘶吼声,站在小院门口的苏心漓回头看了一眼,她微抿着的嘴唇冰冷,精致的脸蛋因为那份冷意,让年幼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气息,像是在暗夜盛开的罂粟,她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那淡淡的笑意,随着夜风,在静谧的夜风飘散开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 “兰翊舒,你回母亲的院子等我。” 方才,大舅舅就那样冲出去了,苏心漓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今晚的事情,也算是程邵廷的隐痛,他现在一定极为难受,程邵廷历来是个铁血铮铮的男儿,这样的一面,他必然是不希望别人看到的。 苏心漓的想法,兰翊舒也知道了,他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温柔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心疼,“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我等你。” 苏心漓抿着唇,她原本是想让兰翊舒不用等自己的,因为今儿他也很累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要没回去,他肯定也睡不着,也就什么都没说,乖顺的点了点头。 今天一天,定国公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方有怀方靖安他们气势冲冲的要求搜府,她与他们对峙,虽然她和外公已经搜出了不少信笺,就差没将书房翻过来了,但她心里还是担心有会给定国公府因此带来灭顶之灾的漏网之鱼,只是当时,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幸好事情的结果,事情的发展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带着方有怀方靖安进宫与皇上见面,心情也是紧绷着的,气势咄咄的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因为局势变化太多太大,她甚至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好像这些事情并不是一天发生的,而是很久很久。 此刻的苏心漓,神经比起之前来说松了许多,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要说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也并不夸张,她现在真的很累,十分的疲倦,只是没有见到程邵廷,她想自己应该也是无法安心休息的。 大舅舅他现在心中一定愧疚万分,而她,或许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苏心漓觉得,他现在应该是需要她的安慰的,至少,如果她对他说,她原谅了他,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怪过他,就算知道母亲和哥哥去世的真相也是如此,舅舅他心中肯定还是能好受一些的。 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在慕容雨的院门前分道扬镳,苏心漓边走的时候边想程邵廷现在可能去什么地方,他和慕容雨曾经生活过的院子,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舅舅他现在肯定是可以离开慕容雨多远就多远的,苏心漓思索着,电光火石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地方,苏心漓正准备去程立雪和程邵廷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也是母亲在世时,她与哥哥乐园的梅林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漓儿。” 苏心漓转过身,就看到程昱凡从黑夜里面走了出来,他双手放在身后,一步步朝着她走近,神色是绷着的,脸色也不好看,一双眼睛,似压抑着浓浓的痛苦,盯着苏心漓,比黑夜里的暗色还要沉重。 苏心漓见到他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愣了一下,这眨眼的功夫,程昱凡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刚刚从云氏的院子离开后,程昱凡确实回去了,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而且惊心动魄,到现在,他都还没回过神来,许氏也是一样,他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许氏就在房间,她坐在床上,抱着只有一岁大的臣儿,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他上前安慰了许久,他当时自己大脑也是一片空白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虽然定国公府已经度过了危险,而且还除去了最大的敌人,但是一系列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了。 大哥不在家,他就是慕容雨唯一的儿子,慕容雨身子不适,他因为要尽孝,是定国公府五个兄弟里面距离她院子最近的,今晚的定国公府极为安静,慕容雨连着几声尖叫,他隐约听到了。 安慰好了许氏后,他就循声过来了,他想要进院子看看,被凭空冒出来的人拦住了,在他离开院子的时候,程子风告诉他,定国公府有内贼,那个人就是他的母亲,他不敢置信,但是现实所有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信,他原本是想进去慕容雨的院子问清楚的,但是拦住他的人说,没有苏心漓的命令,不让人见慕容雨,他因为不想让漓儿为难,退了出来,在这边发呆的时候,刚好看到往这边走的苏心漓。 “二哥。” 苏心漓轻轻的叫了声,目光温柔。 “四弟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虽然四弟五弟还有祖父祖母他们的反应都告诉他,那就是事实,不过程昱凡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那样温柔善良又善解人意的人怎么可能是藏在定国公府数十年的奸细呢?一直以来,她都将漓儿当成女儿一般对待,怎么可能会害她呢?还有祖母和云姨,她们就像她的母亲一样,还有定国公府的其他人,父亲,他,还有大哥,他们都是她至亲的人,母亲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呢?程昱凡实在想象不出来。 “是。”苏心漓的回答,极为简单,但是却从未有过的坚定。 “这样的人,定国公府不可能容下,方才,大舅舅已经将休书给她了,从今往后,慕容雨就和定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的干系了,包括你和大哥,她已经不是你们的母亲了,也不是扬儿和臣儿的祖母。儿子,我知道你是孝子,但是在你是儿子之前,你还是定国公府的一份子,也是外婆的孙子,而且,慕容雨并没有将你当成儿子,她想要置你于死地,她想要毁掉的也是你一直努力守护的东西,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尊重,你也不能因为母子情分,对她心软,纵虎归山!” 苏心漓的话,完全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对慕容雨,她已经彻底放弃,大舅舅也是如此,既然这样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程昱凡心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的。 “如果二哥你要为她求情,那就不必开口了,我不是没有给过她的机会,但她并不是个知道悔改的人,要不然不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大舅舅对她的感情,身为儿子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她不是太过分的话,你觉得舅舅会写休书吗?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伤害甚至是企图毁灭定国公府的人存在的,任何想要伤害我至亲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心软,更不会手软,我如此,二哥你更应该如此,你是程家的人,是不能被个人的感情冲昏头脑的。” 毕竟是养育了自己近二十年的母亲,程昱凡又是重情的,他肯定是会矛盾纠结的,但是有些人,是不值得的,那样的话,就是不应该的。 程昱凡看着面色沉静,甚至冰冷的苏心漓,只是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苏心漓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一想到慕容雨过去这十几年来对自己的好,他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吃苦,甚至可能没命,他真的很想问苏心漓,这其中有没有可能有什么误会?不过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觉得要说误会巧合的话,他估计自己都不相信。 “这其中没有任何的误会,我不会污蔑一个无辜的人,还是我的舅妈,我哥哥的母亲,我侄子的祖母。二哥,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和大哥可都是她的儿子,还有舅舅也是她的丈夫,慕容雨无缘无故的可能放弃自己的幸福,针对定国公府?你要是觉得无法对慕容雨尽到一个儿子的孝心不安,就去找外祖父,让他给你看几封慕容雨藏在他书房的信件,看看里面写了什么,里面不论哪封书信,若是被搜出来都可以要我们全府上下的性命,她一直都呆在定国公府,一个人不可能完成这件事情,定国公府的敌人虽然多,但是最想置我们于死地的,未必就是琉璃的人。” 程昱凡听苏心漓说完,越发的不解了。 “二哥,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的好,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我,苏心漓,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尤其是伤害我亲人的事情,就算是有伤害,那也是我努力降到最低的结果。” 他抬头,想问苏心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苏心漓已经离开了,程昱凡上前追了几步,但是苏心漓离开的时候走的也很快,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程昱凡想苏心漓可能有事,并没有叫出声,而是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想要漓儿的命,之后又利用云姨的死挑拨定国公府和漓儿的关系,祖母病倒,还有漓儿口中的可以要整个定国公府性命的书信,他不禁联想到漓儿刚刚说的,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未必就是琉璃的人,电光火石间,脑海蓦地闪过什么,这样的念头,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母亲她根本就没有那样做的理由! 苏心漓和程昱凡见面后,直接就去了梅园,这个季节,梅花并没有开,所以自然不像冬春季节那样,有淡淡的梅花香气,是极为自然的味道。梅园路静悄悄的,苏心漓进去后,四下寻找着程邵廷的身影,她并不敢肯定程邵廷就在这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正准备失望离开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梅花的香气,还有浓烈的酒香,苏心漓心头一喜,循着酒香找去,在梅园深处一棵最大的梅花树下找到了程邵廷。 梅花树挖了个很大的坑,程邵廷就坐在坑旁,他的手上拿着酒,旁边歪歪扭扭的躺了好几个酒瓶子,程邵廷一个劲的喝酒,苏心漓走近,他身上的酒味一下就扑鼻而来。 程邵廷常年在边境,和士兵呆在一起,酒量很好,也因此,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人还是挺清醒的,警醒还在,他听到脚步声,缓缓的抬起头,刚好看到走在他身边的苏心漓,他的眼睛眨了眨,可能是因为喝了不少,他的头有些晕,视线也有些模糊,好半天才隐约看清跟前的人影,他良久没有动作,半天,举起了手中的酒壶,然后又指了指其他的酒缸子道:“你母亲知道我爱酒,这些梅花酒,是她在出嫁前给我酿的,那时候我在边境,她就将这些酒埋在梅花树下,说等我回来喝。” 第两百九十一章:安慰 第两百九十一章: “你母亲知道我爱酒,这些梅花酒,是她在出嫁前给我酿的,那时候我在边境,她就将这些酒埋在梅花树下,说等我回来喝。” 程邵廷抬头看着苏心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圈一下就红了,苏心漓也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似的,说不出话来,她盯着程邵廷,因为他的这句话,过去的很多事情一下涌上了心头,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夜,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她一句话也没说,缓缓的在程邵廷身边坐下,夺过他手上的酒,喝了一口。在梅花树下埋藏了十几年的梅花酿,清冽甘甜,入口的时候,软绵悠长。 程邵廷本来是不想苏心漓喝酒的,但是今晚例外,他并没有伸手去抢她手中的梅花酒,而是另外又开了一瓶,当一打开,梅花酒香扑鼻而来,那香气极为的浓郁,苏心漓微闭着眼,夜里的凉风吹在她的脸上,她有一种满林子的梅花盛开的错觉,好像身在梦境中一般。 “定国公府阳盛阴衰,你母亲出生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多高兴,她出生的时候,白白的,软软的,小小的,我们谁都不敢碰,就怕伤了她,她出生的时候就很漂亮,接生婆说,这是她接生的最漂亮的女娃,真的很漂亮,谁看都喜欢,谁看都想亲一口。小时候,我经常在家与你外祖母习武,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越长越可爱,越长越漂亮,她整日都跟在我和绍伟的身后,叫我们哥哥,那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听了让我们心里都觉得舒服,做什么事情都有劲。” 程邵廷说到这里的时候,猛灌了口酒,苏心漓睁开眼睛,看了眼背靠着梅花树坐着的,他人还算清醒,目光是清明的,只是有些飘忽,刚毅冰冷的脸,嘴角带着温暖人心的笑,显然已经陷入了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里。 “我与你二舅舅从小就很调皮,尤其是我,胆子大的很,你外祖父外祖母把你母亲当宝贝似的捧在手上,对我和你二舅舅却不是这样,他们都特别的严厉,尤其是有了你母亲以后,我性格和你外公很像,都正义感十足,再加上我身手也很不错,小的时候也不会克制脾气,一遇上不平的事情就爱插手,经常和人打架,你外祖父一回来就会狠狠的教训我,军棍十下二十下都有,我经常会觉得自己不是他儿子而是他的士兵手下,每每那个时候,立雪都会出来替我求情,父亲要打我,她就趴我身上,说什么都不让父亲动手,你外祖父哪里舍得对她动手,看到她的眼泪心都软了,不过有些时候他也会狠下心肠,但要是误伤了雪儿,你外祖母都会发飙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邵廷似乎是想到了程鹏吃瘪和被训的画面,轻笑了一声,苏心漓也跟着笑了声,母亲在家中的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好,如果不是因为那段失利的感情,她深爱着的男人娶了别的女子,她一时冲动嫁给了苏博然,她这辈子都可以过的很幸福。 “不过有几回,雪儿还是来晚了,她到的时候,我的屁股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血肉模糊,她就抱着我哭,然后用那双心疼又委屈的眼神盯着打板子的人和父亲瞅,到最后,杖责我的人每次对我行刑都拖拖拉拉的,雪儿十指不沾杨村水,但是因为我和你二哥却很会包扎伤口,她会给我们上药,给我们包扎伤口,在我们被罚跪祠堂的时候,她会偷偷摸摸的给我们送吃的,然后陪着我们一起。” 长兄如父,苏心漓能清晰的感觉到,大舅舅对她已经过世的母亲,真的有很深的感情。 “十五岁那年,南夏叛乱,我与父亲一起出征,出征前,雪儿酿了很多的梅花酒,我们一起埋在梅花树下,她对我说,等我回来,不管什么时候,就与我一起喝梅花酒,就算父亲母亲不同意,也陪我和二弟一起喝,但我没想到,我这一句,就驻扎在了那个地方,我还没回来呢,就收到了她要结婚的消息,我一直以为她会和她心里的那个人在一起的,没想到却是苏博然。” 程邵廷再提起苏博然的时候,满满的都是轻视和不屑,“她很伤心,也很决绝。” 程邵廷仰头,靠着身后的梅花树,连着灌了好几口酒,他抬头看着的明明是黑漆漆的夜,不知怎么的,浮现出的居然是程立雪的那张脸,“这梅花林,很早就有了,小时候,我与你二哥就在这里练武,你外祖母亲自指点,她就坐在那座凉亭,而雪儿则坐在秋千架下,冬天的时候,梅花盛开,地上铺雪,我与雪儿还有绍伟就在这里玩雪赏梅,我经常偷酒喝,你母亲好奇,也缠着想要喝一口,一口就醉了,你外祖母和外祖父为此狠狠的训斥了我和绍伟一顿,你和历仁还有子风子落他们,小时候也经常在这里玩捉迷藏,而你母亲埋在这树下的梅花酒,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喝,我再怎么想与她一起,都不可能了。” 程邵廷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座梅园,承载了他太多美好的回忆,但是现在,当那些记忆扑面而来的时候,他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物是人非的悲伤还有后悔懊恼。 “不是还有我吗?”苏心漓调整坐姿,面对面与程邵廷坐着,拿着自己的酒与他撞了撞,她扯了扯嘴角,漂亮的媚眼儿清澈又透明,满是鼓励和亲近。 “母亲不在了,我代替她陪您喝。” 苏心漓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壶很重,里面的酒水也不轻,满是疲倦的苏心漓双手举着的时候,微微的有些晃,再加上酒壶的口有些大,她喝酒的时候,除了一部分酒水流进了她的嘴巴,还有一部分落在了她的身上,打湿了衣裳,还有她整齐的发丝,连着灌了好几口,她才停止,直接用手背擦了擦嘴巴,动作相当豪爽。 程邵廷盯着苏心漓,她与立雪真的长的很像,小的时候,两人的性子也是一样,温婉又善良,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漓儿变了,她依旧善良聪慧,但是性子却越来越刚烈,而且要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她就是一柄不会弯的刀,从来不会服软,当初雪儿变了是因为没能得到心中所爱,那漓儿呢?程邵廷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四年前的那场事故,造成立雪和历仁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故,她在相府,一定受了很多很大的委屈吧,所以才能像现在这样坚强。 “漓儿,做舅舅的真的很对不起你。” 程邵廷抚着苏心漓的脸,一下就红了眼眶。苏博然唯利是图,他对漓儿的态度,利用起来的时候就是父亲,要没什么事情,对她根本就不闻不问,因着她的身份,她在相府,和处处遭受排挤的孤女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舅舅,你母亲就不会死,你哥哥也不会死,那在相府的话,你就不会孤立无助,被人欺负,如果当初舅舅不娶慕容雨的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雪儿,害死了历仁,也害苦了你。” 程邵廷心中的后悔懊恼发酵,将他整个胸腔都填满了,他不停不停的喝酒,就是想要麻痹自己的神经,但是他的酒量实在是太好了,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罪孽深重,他觉得自己胸口那一块闷疼的厉害,仿佛都快要炸开了一般,头也疼的厉害,他紧皱着眉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 程邵廷盯着苏心漓,红红的眼眶湿润,他紧抿着唇,唇角的弧度锐利,因为极力的克制,他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如果可以,恨不得以死谢罪。 程邵廷将喝光了的酒壶随手往地上一扔,双手撑着额头,那样子极为痛苦,“为什么?漓儿,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不够好吗?我对她不够好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对待我至亲的家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程邵廷的声音几乎是哽咽的,在知道这件事情真想的时候,他的心里浮现出了千万个为什么,今晚的事情过后,他是绝望了,但是心里依旧有千万个为什么,太多太多,没有一个,他能够找出答案,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的难受。 他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女人?当初,他是瞎眼了吗? 程邵廷这样想的时候,忽然想起程立雪当初坚持要嫁给苏博然,他坚决反对,他当时说的一句话,你是眼睛瞎了吗?嫁给那样的男人!时至今日,他才发觉,立雪的眼睛没瞎掉,她只是那个时候被某样东西糊住了,毕竟她从来就没对苏博然动过心,他才是瞎了,不但眼瞎,心也是一样,他发觉,不论是他,还是立雪,亦或是二弟,在婚姻选择时,都错了,而他,更是错的离谱。 苏心漓将自己手中的酒壶放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程邵廷挪了几步,然后在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在他的跟前蹲着,她的手慢慢的伸向了程邵廷抱着的脑袋,一下下的抚摸着。 苏心漓觉得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紧抿着唇,也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程邵廷的心情,她完全能够明白,她知道,她是将事情的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一如当初自己知道定国公府被抄家的时候,痛不欲生四个字,也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形容,她当时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多余的,应该说就是累赘扫把星,尤其第对定国公府的亲人,就是灾星,她真的想杀了颜司明,她没能成功,但却是恨之入骨,就算是重生,再世为人,对那样刻骨铭心的痛,依旧难以忘怀,她想,大舅舅应该也是一样的,对他来说,慕容雨那个人,会是他心里一道永远都无法磨平的疤痕,甚至于一个名字,都足以牵动神经。 “大舅舅,这世间,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评判的,你没有错,不论是母亲哥哥还是云姨,还是定国公府最近经历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慕容雨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外婆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不是吗?这些你也不想的,所以不要将事情的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我们都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然的话,母亲就算不嫁也不会嫁给苏博然,苏博然做了那么多伤害外公外婆对定国公府的事情,而我之前也一直都在助纣为虐,过去的事情,就都让他过去吧,不要耿耿于怀,最重要的是,外公外婆现在都健健康康的,几个哥哥平平安安,定国公府安然无恙,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这个样子,不论是外公外婆,还是我还有其他几个哥哥看到,都会担心的。” “你和你母亲和我怎么一样?定国公府数百年的基业差点就毁在了我手上!”程邵廷依旧垂着脑袋,他根本就没脸看苏心漓,不敢,没那个勇气。 苏心漓用双手托住程邵廷的下巴,让程邵廷的目光与她相对,“舅舅,你听着,我没有怪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您在我心里,记忆里,都是那个疼我,爱我,护我的舅舅,我知道也肯定,母亲和哥哥也不会怪您,如果您想对我们说对不起,那我可以告诉你,没有关系,我原谅你。” 程邵廷盯着苏心漓那双发亮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比月光还亮,比这夜色还要柔媚,穿透他的身,一下照到了他黑漆漆冷冰冰的心,程邵廷含着热泪的眼眶一下就有眼泪流了出来,他想对苏心漓感激的说一声谢谢,但是此刻,他的喉咙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他松开自己抱住脑袋的手,握住了苏心漓两边的肩膀。 苏心漓见他已经与自己对视了,抽回了手,替程邵廷按他涨的生疼的脑袋,她的手凉凉的,却很软,程邵廷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妹妹,他一下握住了苏心漓的手,靠在了她的肩膀,像个孩子似的哭出了声,但是那哭声却是压抑的。 当程邵廷哭出声的那一刻,苏心漓愣了一下,因为从小到大,程邵廷从来就没有落泪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程邵廷就是这样的典型,她从来没想过程邵廷会有哭出声的一天,意外的同时,她更多的是心疼,苏心漓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个人不值得你这个样子,如果实在忘不了,也不想忘,那就恨吧,但是一定不能因为仇恨迷失了自己,不要因为那个人让自己更加不幸,你还有哥哥,还有侄子,还有外公外婆,也还有我,舅舅,那些真正爱你关心你的亲人都还在,你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你还可以过的幸福。” 苏心漓觉得,定国公府众人的命运到现在为止已经被自己改写了,她觉得庆幸,没有让舅舅在所有的悲剧发生后才知道真相,没有让舅舅经历和她一样的无法挽回的痛,至少现在,他还有选择的机会。 苏心漓的话,让程邵廷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之前,当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的时候,想着过去的那些事情,他真的有一死了之的冲动,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他觉得自己就是罪孽深重的恶人,定国公府所有的灾难都是因他而起,他想用死赎罪,但是现在,听了苏心漓说的那些话,他心里多少好受一些,他也明白,一旦自己像个胆小鬼似的结束自己,只会让那些关心他的人伤心难受,而且为了那样一个女人,程邵廷自己心里都觉得太过不值得了。 “大哥应该就快回来了,慕容雨的事情还没真正结束,舅舅,我们大家都需要你。” 既然觉得亏欠,那就好好的弥补吧,重生的那一刻,她抱着的就是这样的信念,比起报仇,她更想做的是保护自己的亲人,弥补上辈子自己对他们的亏欠,她想,舅舅也应该是如此的。 程邵廷哭了许久,负面的情绪宣泄出来,他舒服了许多,听到苏心漓说的最后一句话,重重的恩了一声。两个人就这样在梅花树下拥抱着,夜里的凉风吹在身上,但因为有亲人的支持和拥抱,都不觉得冷。 苏心漓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虽说是夏天,但是这时辰,有风,水汽湿气也很重,是最冷的时候,路上苏心漓就觉得有些冷,到屋子的时候,身上都湿了,兰翊舒没有睡,一看到她回来,见她身上湿漉漉的,就要给她换衣裳,苏心漓则命令下人准备热水,然后披了件衣裳。 “你累了一整日了,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兰翊舒看着娇小瘦弱的苏心漓,心疼的厉害,尤其她的脸色也不好看,有些苍白,兰翊舒觉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了。 苏心漓摇了摇头,“我还不困,你先休息,不然去床上等我。” 这天已经热了,她今儿四处走,身上出了不少汗,这个样子,上床睡觉,她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兰翊舒恩了一声,“那我在床上等你。” 苏心漓身上的酒味很浓,兰翊舒自然是闻到了,她的神色虽然清明,但是漂亮的媚眼儿却有一层朦胧,应该喝了不少,她现在说要去泡澡,他肯定是劝不了的,所以兰翊舒也就不浪费那个时间了。 等苏心漓洗好澡从浴室里面出去的时候,月光已经沉下去了,暗黑的天,有了一层灰蒙蒙的亮色,再过不了一个时辰,天就该天亮了。 苏心漓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只有兰翊舒一个人在床上,他斜靠着,手中拿着本书,看到她回来了,放下了手中的书,拍了拍床里面的位置,示意她睡里面,屋子里点着灯,是那种橘黄的光亮,映在兰翊舒原本就柔和温柔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配上这安静的环境,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心一下都变的宁静了。 她看着兰翊舒,只觉得他这动作,还有这场景都是说不出的熟悉,包括那颗安静的心涌出的浓烈幸福感和满足感,她笑了笑,将绾住发丝的发簪取下,乌黑的发丝如瀑垂下,披在她的肩上,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让还没长开的她有一种女人的妖娆。 苏心漓走到床边,站着将鞋子蹬掉,她才蹬掉鞋子,兰翊舒突然倾过身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轻放在床上的内侧,苏心漓正准备进被窝躺好呢,兰翊舒突然低下了身子,两人的目光相对,空气中,忽然有火光迸射出了暧昧的气息,苏心漓有些茫然的眨了眨自己漂亮的媚眼儿,正准备开口告诉兰翊舒,定国公府暂时已经安全了,她可以帮着他一起做他想做的事情了,兰翊舒的唇突然贴住了她的唇,吻,顺势而下。 兰翊舒吻,开始很轻,承载着他对苏心漓的浓浓怜惜和心疼,他那样的小心,就好像那是易碎的稀世珍宝。苏心漓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和兰翊舒这样亲密了,而且兰翊舒的吻对她来说也有些猝不及防,当兰翊舒吻上她的那一刻,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嘴唇酥麻,浑身都在发颤,她下意识的想要抗拒,可看到兰翊舒那温柔又疲倦的眉眼,不知怎的,她推拒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迎合着吻了起来。 在感觉到苏心漓的配合后,兰翊舒心头一震,加深了这个吻,而且变的霸道起来,没有像他这样深爱过一个人,站在他这个位置体验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明白他这段时日的煎熬的,如果不是住在苏府,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和苏心漓之间,还有他们之前经历的种种都是假的,不真实的,他有些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可能会失去她,总之,那样的念头,就算只是在恼火闪过,都会让他觉得捉狂,像现在这样的亲吻,拥抱,让他觉得温暖又真实。 兰翊舒对苏心漓的唇似乎情有独钟,怎么都舍不得松开,一直到苏心漓浑身瘫软,快不能透气了,他才松开她。他很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拥有她,太过自私了,而且他也不确定,苏心漓刚刚的主动是心甘情愿,还是酒精作用下的一时冲动。 “睡吧。” 兰翊舒揉了揉苏心漓嫩滑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脸,掀开被子,抱着她躺了进去,苏心漓睁大着眼睛,一双眼睛依旧是笑意盈盈的,对于兰翊舒关键时刻刹车,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兰翊舒也笑,目光微敛,在之前的位置躺下,他伸手,苏心漓极为默契的抬起了头,枕在了他的手臂上,然后侧过身,面对着兰翊舒,兰翊舒也是一样,两人面对面,脸几乎贴在一起,相视而笑,苏心漓忽然爬了起来,吻上了兰翊舒的唇,只是蜻蜓点水的吻,然后很快离开,重新躺下,在兰翊舒的怀中躺着。 兰翊舒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笑了一声,靠在他怀中的苏心漓直接就红了脸,用手捉住他的衣裳,“兰翊舒,我睡觉了,你也睡吧。” 说着,苏心漓就闭上了眼睛。 兰翊舒,我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目前还有很大的困难,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坚信,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就像她誓死保护定国公府的信念一样,对阻碍她和兰翊舒在一起的秋慈,她会像对待威胁定国公府的方家父子一样,绝不留情。 两个人,谁都没有去提及这段时间的事情,兰翊舒也没有去问今日在御书房,苏心漓和文帝说了什么,就好像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苏心漓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再加上今日尤其的累,靠在兰翊舒怀中的她很快就睡了过去,兰翊舒听着安静的房间,怀中苏心漓恬静的呼吸,眉眼舒展,笑了笑,将苏心漓更紧的带入了怀中,也睡了过去。 他也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早上,兰翊舒醒来后就离开了定国公府,苏心漓这一觉却睡得很沉,她日夜担心了一个多月的事件到现在也算是尘埃落定,她觉得心安又轻松,也因此睡的很踏实,一直到晌午,苏心漓才醒过来,见兰翊舒不在,一问,知道他早上就离开了也没有说什么。 苏心漓昨晚上离开慕容雨的院子时,交代了水儿通知高怡婷来府里见她,水儿早上的时候就去通知了,高怡婷接到消息,安排了手头的事情,立马就过来了,苏博然手受伤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呢,陈氏身子原就不怎么好,遭此变故后,大受打击,根本就无法像以前那样对她指手画脚了,相府现在,完全是她做主,她出门,也不需要向谁报备。 高怡婷原本是想带着苏存善一起过来的,可一想到苏心漓在定国公府,再想想定国公府和苏博然那堪称剑拔弩张的关系,还是作罢了。她到的时候,苏心漓还在睡觉,流朱听说是苏心漓让高怡婷过来的,原本是想去通知苏心漓的,但是高怡婷不想打扰苏心漓休息,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虽说她现在已经是相府夫人了,自从她从冷院放出来后,苏博然对她一直都很好,没有再纳小妾,其他姨娘那里,包括七姨娘柳飘飘那里他都很少去,她几乎成了独宠,但是她对苏博然却再无法生出当初的爱慕,反而觉得这个人虚伪又恶心,他变成今日这个样子,高怡婷一丁点都不心疼同情,甚至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仰仗着夫人小姐,还有定国公府风光了着许多年,现在,她预感,似乎已经到尽头了。 “小姐,三姨娘已经在外面等许久了。” 流朱见苏心漓醒了,立马上前为她更衣,然后又吩咐其他下人伺候她洗漱。当着高怡婷的面,流朱一直叫高怡婷夫人,但是在苏心漓面前,她依旧称呼她为三姨娘,在她心里,相府夫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已经过世的程立雪。 “她还没用午膳吧?” 流朱点头,恩了一声,高怡婷巳时就过来了,中午的时候,苏心漓还没醒,她本来是想让下人给她准备午饭的,但是高怡婷拒绝了,说要是苏心漓那时候醒过来,她在吃饭的话不好。虽然高怡婷现在已经是相府夫人了,但对苏心漓的态度还是一如以往的恭敬,流朱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那等会就让她和我一起用午膳吧。” 第两百九十二章:高怡婷来见 第两百九十二章: 苏心漓休息的时候,流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昨个苏心漓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早上兰翊舒离开的时候,苏心漓还没醒,兰翊舒就让她给苏心漓准备吃的东西,她一直让人看着用温火热着,只等苏心漓起来。 苏心漓收拾好,流朱出去吩咐下人将午膳端上来的时候就让在偏厅等了近一个时辰的高怡婷叫了进来。 高怡婷进来的时候,苏心漓正坐在桌旁喝着茶,她今天穿了身淡粉色的衣裳,是那种材质极为飘逸的纱衣,很薄,但是却一点都不会透,她腰间系着海蓝色的腰带,透着说不出的清凉,让人看着眼前一亮,就连心情感觉都明朗了几分,衬得苏心漓那精致的眉眼越发的清新动人,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灵灵动,阳光的阳光从敞开的门窗射了进去,落在苏心漓的身上,就像是误坠凡尘的仙子。 高怡婷已经有许久没见到苏心漓了,那一瞬,她当真有一种如置仙境之感,觉得不怎么真实,苏心漓的美,是可以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 高怡婷愣了片刻,苏心漓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门口站着的高怡婷,微微一笑,“你来了。” 虽然她并不怎么待见苏博然,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去,再选择一次的话,她希望母亲当初不要选择苏博然,但是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然改变不了了,她和流朱一样,不管现在的相府夫人是谁,在她心中,已经过世的程立雪就是唯一。 高怡婷回过神来,脸上也有了恭敬的笑容,她进了屋,走到苏心漓身前,福了福身,“小姐。” 在苏心漓的心目当中,丞相夫人就只有程立雪一人,高怡婷心中虽然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对苏心漓,她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敬意和感激,要不是苏心漓,就没有她高怡婷今天的好日子,苏心漓就是她的恩人,就算她现在已经是相府夫人了,这样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当然,她心中也清楚,苏心漓可以将她推上丞相夫人的位置,同样的,她也可以将她从那个位置拽下来,她有本事将她推高,就有那个能力让她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心漓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高怡婷道了谢,在苏心漓指定的位置坐下。 以前,她不敢也不会得罪苏心漓,现在,与了存善,她更要和苏心漓拉好关系。 苏心漓又取了个杯子,高怡婷见她似乎是要给自己倒水,受宠若惊,坚持接过水壶,给自己倒了茶水,也给苏心漓满上了。 两人才喝了茶,都没说上话呢,流朱就领着一群下人,将苏心漓的午膳送上来了,那些下人放下饭菜后就下去了,就只有流朱一个人在屋子里伺候着。 “我听流朱说你一早就过来了,到现在都还没用午呢,刚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其实,就高怡婷现在的身份,和苏心漓在一起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高怡婷被关了这么多年,内心已经有了奴性,她对苏心漓这样的态度一方面是出于感激,另外的话也是害怕过以前那样的生活,这些年的生活已经磨掉了她的傲性,变的小心起来,就算是对府里的其他姨娘,想要刁难的话,她明面上都不会太过分,更不要说苏心漓了。 “谢小姐。”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苏心漓没有说话,高怡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两人就只是吃饭,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这样的沉默,却让高怡婷内心不安的很,这样紧绷着的情绪让她的神经也是紧绷着的。 刚刚苏心漓睡觉,她在等的时候,流朱让下人准备了茶水和点心的,她吃了几块糕点,现在并不是很饿,她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巴,“昨日相爷从皇宫里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太医已经看过了,他的右手因为伤到了筋脉,今后恐怕是要废了。” 高怡婷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平静,没有波澜,也不感伤,自从有了苏存善后,她几乎将自己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包括她人生所有的希望,至于其他,都不重要,尤其是苏博然这个曾经伤害她至深的虚伪男人,她可惜,也只是可惜今后苏存善的人生少了一个动力,她担心,也是因为担心将来有人会在背后议论,说苏存善的父亲是个废人。 “丞相知道这件事情后,大发雷霆,气晕了,昨晚半夜才醒来,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醒来后,他的精神气色一直就不好,早上他听说妾身来定国公府见您,让我告诉您一声回去一趟。” 苏心漓没有说话,何止现在精神气色不好,伤口处理不及时流了那么多血,再加上他动了肝火,伤心过度的话,郁结在心,很有可能伤本。回去吗?她会的,而且应该不需要很久。 高怡婷说话的时候,苏心漓虽然一直都在静静的吃着东西,但是事实上,她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虽然相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在谈及苏博然的时候,高怡婷的神色和声音都是平静的,就好像,那个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高怡婷的心情,苏心漓自然多少都能够理解的,一个女人的心若是被一个男人伤透的话,就好像一面镜子摔碎了,就算再怎么用心粘起来,都不可能再用了,因为那照出来的样子,不会是自己,就算是自己,那也是丑陋不堪的,不是自己本来的面目。 一旦被一个男人伤透了心,绝望的话,他要在做什么,只会让你觉得讨厌虚伪,她对颜司明是如此,高怡婷对苏博然也是一样。 “老夫人从御医的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后,当时就晕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现在相府上下,是一片乌烟瘴气的。” 苏心漓闻言,放下了筷子,盯着高怡婷看了眼。前前后后算起来,她有差不多三四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高怡婷了,和自己最开始在冷院的时候看到她相比,她现在的气色就算是用很好两个字也是形容不了的,可能是因为用了凝露膏的缘故,她的肌肤白里透红,泛着莹润的光,不像三十多岁经历过沧桑的女人,要说二十出头也有人相信,她的目光祥和,里面莹着一种名为平和的情绪,看的出来,她对现在的日子过的还是很满意的。至于苏博然和陈氏他们,高怡婷根本就不关心,他们是好是坏,对高怡婷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昨日,我并不知道丞相会来定国公府。” 昨日在定国公府发生的事情,高怡婷不得而知,不过如果苏博然给苏心漓添了乱的话,高怡婷心里还是会觉得抱歉的,觉得是自己失职没看好苏博然,给苏心漓带去了麻烦。 苏心漓挑眉,扫了高怡婷一眼,“他来了,也没什么不好。” 她的声音平静,昨天苏博然来没来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差别,现在苏博然应该都悔青了肠子了吧,他肯定懊恼自己昨天为什么要来定国公府,为什么要凑那热闹,他肯定觉得她说进宫的时候他应该摆出父亲的威严拒绝的,还有他应该躲方靖安远远的,他每想一次,心里的懊恼和痛处就会深一分,很快,他的官场又要失意了,他肯定又会一遍遍的去想这件事情,还有比这样的煎熬更好的惩罚吗? “小弟最近怎么样了?” 苏心漓也吃了差不多了,漱了口,擦了擦嘴巴问道。 高怡婷之前就想和苏心漓说苏存善的事情,但是她担心苏心漓会烦,毕竟她还这么小,对小孩子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再加上云氏现在的病情,苏心漓对苏博然越是痛恨淡漠,那她对定国公府对云氏的感情就越深,她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表现的太过开心不好,所以也就没提起苏存善的事情。 几乎只是在瞬间,高怡婷的眉眼一下就舒展开了,她脸上是大大的笑容,那双眼睛也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已经长了四颗牙齿了,小家伙很贪吃,看着我吃什么都想要,你别看他小,力气大的很,经常从我手上抢吃的东西,别的人他都不要,和我最亲了,晚上睡觉醒来,要是没看到我,还会哭闹,他扶着床已经能走了,会叫娘了,下次见到小姐肯定就会开口叫姐姐了,奶娘他们都说他早慧,将来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高怡婷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全都是关于苏存善的一切有趣的事情,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母性,整个人好似会发光似的,苏心漓认识高怡婷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个样子,完全纯粹的真情流露,她真的是将苏存善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的,虽然苏存善是柳飘飘的亲生儿子,但是她想,柳飘飘对她的心未必有高怡婷这么深。 苏心漓听着高怡婷说的那些话,忽然想到自己的儿子,心不由的狠狠一抽,素净的脸,陡然变的难看起来,高怡婷见状,还以为是苏心漓听的不耐烦了,立马将话匣子收住,小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问道:“是不是妾身说的太多了?” 苏心漓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小心翼翼盯着自己的高怡婷,摇了摇头,“不是。” 每个母亲在提起自己孩子的时候,都会有说不完的话,在她们的眼里心里,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别人的一句夸赞,可以让她们心花怒放,开心好几天,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喜欢自己的小孩,他们和自己亲近,就会有说不出的幸福满足感,她自己也是做过母亲的人,所以高怡婷的这种心情,她是完全能够明白的。 苏心漓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一惊,上辈子,她二十多岁,却经历了别人一生都没有的跌但起伏,这辈子,她才十四,但是她的阅历连很多五六十的人都未必比得上,身边那些人的心情,她似乎都能明白,当初她之所以帮高怡婷,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还有一方面是出于同情想要拉她一把,结果,高怡婷也并没有让她失望,她算是个善良的女人,只是出身在不该出身的家庭。 “定国公夫人现在怎么样了?小姐,您放心,老夫人这辈子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她吉人自有天相,这次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苏心漓敛眉,恩了一声,她盯着高怡婷,缓缓道:“苏博然他在京陵城呆不了多久,你有什么打算?” 第两百九十三章: 第两百九十三章: 高怡婷的心咯噔响了一下,瞪大着眼睛,有些傻眼了。在水儿告诉她苏心漓要见她的时候,她已经隐约猜测到是有什么事情,从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来看,很有可能是关于苏博然的,她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觉得苏博然可能被贬官,但是当苏心漓告诉她苏博然可能要离开京陵城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内心涌现出的一种强大的的失落感还有浓浓的不安。 她是苏博然的女人,是丞相府的女主人,是丞相夫人,苏博然一旦离开京陵城的话,她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的,还有存善。虽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京陵城,当然,和那些年她在相府冷院经历的和承受的痛苦来说,就算苏博然被贬,她毕竟是他的正牌夫人,是女主人,还有什么情况是比之前糟糕的呢?她想,应该是不会的,但就算在她人生跌落谷底的时候,她依旧没有想要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是怎么打算的?她之前没有想过离开京陵城,现在就更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了,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担心自己不适应,不想去新的环境,另外的话,对存善来说,京陵城是他最好的去处。 她现在并不知道苏博然可能会被调到什么地方,但是不管哪里,就算再怎么富庶繁华的地方,那也是比不上京陵城的,这里是琉璃的政治中心,几乎琉璃所有的权贵,都集中在了这里,倒不是别的地方不好,但是如果呆在京陵城的话,她可以给存善请最好的老师,带他长见识。 苏存善刚出生没多久,高怡婷就已经替他规划到了未来,她不会让他和苏博然的那些朋友接触,也不会让他和那些纨绔子弟接触,等他再大一些,她就请求苏心漓,让她偶尔将存善带在身边,有苏心漓的面子,苏存善肯定能很快在京陵城站稳脚跟,估计就连皇上也会看在苏心漓的面子对他另眼相看,他可以从小就和更高层次的人接触,高怡婷替苏存善构想的未来,是在京陵城实现的。 苏心漓本来就不怎么看重兄妹间的感情,和苏存善并没有什么感情,如果这时候她和存善还有苏博然一起离开的话,十几年后,谁知道苏心漓还能不能记得这个弟弟?官场的风云,瞬息万变,虽说皇上现在身子还算健朗,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十几年以后他还在这个位置上,到时候江山易主,她谁都不认识,找谁给存善打通关系?以苏心漓和定国公府的权势和地位,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他们肯定是有一定影响力的,程鹏正义忠诚,肯定不会插手这些事情,但是苏心漓不一样,她肯定不会找一个对定国公府对自己不利的人继承皇位的,只要存善一直跟着苏心漓,那必定有几乎成为下一位皇位继承人的功臣,这样的话,还愁前途无亮吗?身为母亲,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仕途一片明亮坦荡的,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像苏博然那样。 高怡婷原本就没离开京陵城的打算,有了苏存善后,就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了。 “小姐,我知道这次相爷做的很过分。”高怡婷说完,顿了顿,“一直以来,相爷对您,对夫人,对定国公府,都很过分,但是他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了。” 其实,高怡婷觉得苏博然也挺可怜的,一直看重的儿子死了,而且丢尽了他的颜面,同样看重的女儿现在虽然是五皇子的侧妃,但是根本就不受宠,而且名声全无。京陵城的权贵多是知道苏心漓和相府还有相府其他几个庶出小姐的关系的,虽然苏汐月和苏浅月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了,但是到现在,家世特别好的根本就没有上门提亲的,但是她们两姐妹还是认不清现状肆意挑剔,那些家世稍差一些的,根本就不考虑,一心就想嫁入高门,尤其是苏浅月,心气高的很,她们也不想想,就她们庶出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嫁到那些勋贵人家吗? 就苏博然这样的遭遇,稍微正常一些的父亲都会担忧心痛,当然,他也担忧心痛,但是他担忧心痛的并不是子女的未来和前途,而是自己的,他担心他们拖累了他,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几个女儿都没有达到联姻的作用,他算是白养了,从他们在一起到现在,几乎每一天,他都会抱怨这些事情,在抱怨这些事情的时候,几乎每一次,他都会提及苏心漓,骂她狼心狗肺,没有良心,居然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她身为旁观者听都听不下去了,更不要说一直被他用那种态度对待的苏心漓了。 要说手段,苏心漓可以说得上是雷厉风行的,而且狠辣,但是她并非冷血无情的人,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如此袒护保护定国公府,说到底,是他的小气自私冷漠和忘恩负义将苏心漓推远的,是他亲手推开了自己仕途上最大的助力和理想的踏脚石。 高怡婷和苏心漓一样,都不喜欢苏博然,甚至于心里都是憎恨的,但是她和苏心漓又是不一样的,现在苏心漓完全凌驾于苏博然之上了,她完全不需要依仗苏博然,就算她帮着苏心漓做事,但她依旧是要依附苏博然的。 苏心漓身为女儿,对苏博然的这种态度是很不应该的,但就算是文帝和太后他们,也默许了她这样的态度,甚至是纵容,虽说琉璃以孝治国,但是那些百姓也不会因此给她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反而会觉得是苏博然太过分了,这一点,苏博然做的真是很失败,仗着苏心漓是他女儿,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情,一丁点也不收敛。 纵然苏博然有千万般的不是,但是高怡婷依旧不希望他离开京陵城,甚至于她希望他还是地位尊贵的丞相,她还是丞相夫人,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另外的话,就算苏博然再怎么混账,但他官位毕竟摆在那里,丞相的儿子,顶着这个头衔,对苏存善来说,是有很大的好处的。但是现在,苏心漓一开口,就让她想好的所有的便利都没有了。 “相爷最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仕途,小姐若是对他不满,想要报复,可以降他的官位,并没有必要让他离开京陵城,那些百姓不知缘由,必定会乱嚼舌根,对小姐的声誉不好。” 虽然苏心漓现在已经不受苏博然掌控了,但是苏博然总没有那个自觉,在她的面前,总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陈氏也是如此,这样的事情和纠缠,已经不是第一次,苏心漓心中必定早就厌倦厌烦了,易地而处,换做她是苏心漓的话,早就想办法让他从自己的视线消失了,眼不见为净。 在她告诉高怡婷苏博然要离开京陵城时,从高怡婷的第一反应她就就已经猜测到了她的想法,至少,愿意还是不愿意,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高怡婷不想离开,情有可原,她不愿意苏博然被贬,她也觉得可以谅解,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苏博然的夫人,苏博然一旦被调到其他地方,或者说官职降了,别人生出什么想法来,对她来说,十有八九都是不利的,尤其,现在还有苏存善。 她虽然没有直接替苏博然求情,但是她的每句话都在为他说清,她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她的神情还有说的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苏心漓并不意外,心里也并没有因此生出任何的不欢喜来,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她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如兰翊舒流云流朱那般对她,而且高怡婷身为苏存善的母亲,她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她为自己和孩子考虑,这一点错都没有。 “三姨娘说这些真的是为小姐考虑吗?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对高怡婷,苏心漓是体谅的很,但是在一旁站着的流朱却不那样想,她觉得高怡婷有些太不识好歹了,她能有今天,多亏有了小姐,现在做了丞相夫人就忘记以前的苦日子了,贪恋起荣华富贵起来了,还算计起小姐来了,流朱盯着高怡婷,话问的一点也不客气。 高怡婷抬头看了流朱一眼,对于流朱三姨娘这个称呼,她并没有气恼,只是流朱这样没有任何掩饰的指责和质问让她觉得尴尬,因为流朱的话,一字一句,直接戳中了她的心,她说这些,大半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高怡婷没有说话,苏心漓回头看了流朱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流朱气愤,但还是听了苏心漓的话,没有再说什么。 “苏博然官居丞相,他是提升还是被贬,是继续留在京陵城还是会去其他地方,这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因果报应,她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她也相信,虽然她确实是很不喜欢他,也希望不要看到他的那张脸,听到他对自己说任何话,心寒恶心,但他们怎么说也是父女一场,她对他抱着的是放任自流的态度,不论是在文帝还是外公外婆他们面前,她从来就没有说过他的一句坏话,当然,很多人对他不利的事情,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高怡婷抿着唇,因为纠结和矛盾,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为难的开了口,“以皇上对小姐的信任,如果您替他求情的话——” 高怡婷的话还没说完,苏心漓忽然冷笑了一声,高怡婷咬着唇,面色苍白了几分,想要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是强人所难,而且那个人,还是改变她人生和命运的恩人。 “我为什么要替他求情?”苏心漓勾唇反讥,看向高怡婷的目光多了些许的讽刺。 这件事情要落在高怡婷身上,她或许会求情,因为虽然他们之间有很深的过节和怨恨,但是现在,他们就是拴在一根身上的蚂蚱,利益是相关的。 “苏博然是什么人,我与他之间的事情,高怡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替他求情?这话你也能说出来!我之前的忍让,还有我现在对他的态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我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苏博然,也不会在文帝面前说他的坏话,我从来不曾提及他的事情,这次是皇上的意思,要怪就怪他不该掺和昨天的浑水,要不然皇上就算看在我和定国公府的面上,也不至于会这样对他。” 要是他安分守己,皇上也不会注意到他。 高怡婷心里生气,但她心里就算再怎么愤懑,也不可能当着苏心漓的面发作出来,她只在心中不停的埋怨苏博然,这样愚蠢之极的人,难怪一辈子就只能这样碌碌无为,想要往上爬,心里却一点也不清楚,谁对自己是有利的,和谁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情已成了定局,我改变不了,也不准备改变,我今日找你来,就是提早做好准备,不要到事情发生的那日,完全措手不及,杀到我这里来,像今日这样让我替苏博然求情,这样痴人说梦的傻话,我不爱听,三姨娘,这也不是你的风格。” 她相信,如果没有苏存善的话,高怡婷应该是不至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她从来就是个聪慧的女子,尤其是那些年的遭遇更让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过你毕竟是我的人,也帮我做了不少事,虽说是互惠互利的,但我对自己人都会格外开恩。我问你,你愿不愿意陪苏博然离开京陵城,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与他一同离开,我会替你妥善安排好到那里的一切,就算苏博然会吃苦,我也不会让你在那里受委屈,你要是不愿意和苏博然过了,那我也会想办法,但是那样的话,京陵城这个地方,你也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我会安排你和存善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然后你一切重新开始。” 这或许不是高怡婷最想要的结果,但是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高怡婷看着苏心漓淡然的眉眼,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都极为的平静,但是操纵的却是她的一生,甚至于存善将来的命运,如果可以选择,她自然是希望所有的一切如前,但是她最想要的已经不可能了。 和苏博然离开吗?高怡婷太了解苏博然了,一旦他离开京陵城到了别的地方,他肯定会抑郁不得志,而且比起现在,更会整日没完没了的抱怨,让人心烦,继续跟着他,日子或许不会吃苦,但是也没什么希望可言,不和他一起吗?那存善岂不是没有父亲了吗? “存善毕竟是我弟弟,和我也没有任何的仇怨,不管怎么样,对他,我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就苏家的那些弟弟妹妹,她唯一愿意管的,也就只有苏存善了,一方面是看在高怡婷的面上,同为母亲,她的心情,她能够明白也可以体谅,而且苏存善年幼,如果他够聪明,也够长进上进的话,可以成为琉璃的栋梁之才,身为姐姐的她没有不扶持一把的道理。 高怡婷跌落到谷底的心听到苏心漓这样说,敞亮了许多,她看向苏心漓,抿着嘴唇,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事实上,她心里正在权衡,到底是选择哪一条路更好,对自己好,对苏存善更好? “小姐,能否容切身考虑几天?”苏心漓说的这件事情有些太过突然,她现在心里有些乱,若是现在做出选择,她担心可能不是最好的,她需要几天的时间去思考衡量。 “可以,你回去后仔细考虑,想清楚了再告诉我结果。” 高怡婷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苏博然陈氏他们。” 虽然定国公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已经没事了,相反,她需要处理和忙碌的事情可能更多,她可没有心情和时间去应付那些人。 高怡婷再次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她想着早点回去将这件事情的利弊考虑清楚,早日做出抉择给苏心漓答案,当然,因为流朱的指责,她也不好意思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和苏心漓说话,起身告退离开。今日叫高怡婷前来,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高怡婷要离开,苏心漓也没有挽留,让人直接送她回去了。 “小姐,三姨娘怎么那样啊?要不是小姐,她这一辈子都要呆在冷院了,小姐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怎么能说出那样不知好歹的话来?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小姐为什么还要为她考虑,还给她安排后路!” 苏心漓看着为了自己义愤填膺的流朱,笑了笑,“她有她的立场,她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考虑,并没有错。” 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这是身为母亲的天性,就连方静怡那样丧心病狂的人都有。 “等将来哪天你做了母亲就知道了。” 流朱怒了努嘴,“小姐说的自己好像做过母亲了一样。” 苏心漓看着流朱,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所经历的何止是做过母亲。 高怡婷从定国公府回去后的第五天,也是苏博然自手受伤后上早朝的第一天,下了早朝后,苏博然被文帝叫到了御书房,御书房内,文帝和苏博然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但是在御书房外守着的太监知道文帝龙颜大怒,苏博然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是一脸的颓色,当天下午,文帝就免去了苏博然的丞相职务,将他贬到了永临。 永临这地方,自然是比不得京陵城富庶繁华的,距离京陵城是十万八千里,但是也算不得穷山恶水的地方,就是很一般,在这个地方为官,饿不死,但是是绝对不可能有很大的前途和官运的,因为这个地方不依山也不靠水,很难做出什么业绩,到了这个地方,除非奇迹发生,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就意味着要在那个地方呆一辈子。 苏心漓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文帝对苏博然,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云氏之前本来就是假生病,经过刘然精心的治疗,已经好了许多,虽然整日还是躺在床上,但是精神已经恢复了正常,定国公府的人,她都能够认出来,虽然饭吃的不多,但是每顿多少都能吃一些了,定国公府的下人知道后,皆欢喜雀跃,一时间,大家脸上都弥漫着浓浓的喜气,但是不管是程鹏,还是程邵廷程绍伟他们,甚至于云氏本人,他们都没有太大的欢喜。 慕容雨依旧被关在院子里,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六天的时间了,但是那个人迟迟都没有出现,苏心漓听下人来报说,当晚她和程邵廷离开后,慕容雨又一次点燃了香想要引那个人前来,但是并没有成功,她为此痛哭了一场,连续几天,都可以听到从她屋子里面传来的哭声,但是程鹏和程邵廷都说了,慕容雨身子不适,需要安心静养,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她的院子,而且还找了人看守着,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慕容雨那边的异常。 连着三个晚上的失败后,慕容雨提出要求要见程邵廷,程邵廷却不愿意见她,只让人转告她,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已尽,没有见面的必要了,程邵廷等人觉得,那个人或许不会出现了,但是苏心漓却很有耐心,也很有信心,那个人会来,他一定会来,所以她在等,并且让人加强了戒备,从来就没有松懈过。 慕容雨在提出要见程邵廷的要求失败后,又想见程昱凡和云氏他们,但是都被拒绝了,程昱凡心里是想和她见一面的,但是想到苏心漓之前的叮嘱,还是狠了心,如果她真的是敌国的奸细,想要毁了定国公府,就算她是他的母亲又如何? 在慕容雨的每一个要求都遭到拒绝后,她提出要见苏心漓,但是苏心漓也没有同意,为此,每天都痛哭的慕容雨将哭泣的时间用来痛骂苏心漓,还有包括程邵廷云氏他们在内的定国公府的每一个人。 在方有怀方靖安搜查定国公府的第七天,也就是慕容雨被关的第七天,程子落终于回来了,那一日,也是文帝下旨将苏博然调职到永临的当日,所有的事情,出奇巧合的发生在了一起。 当天,先是苏博然接到了圣旨,程子落是当天晚上回来的。 苏博然接到圣旨没多久,高怡婷就让相府的小厮偷偷给苏心漓传了话,她告诉苏心漓,苏博然为此大发雷霆,陈氏在读气晕了过去,并且那个时候,苏妙雪也在相府,苏博然气急攻心,都吐血了,口口声声要找苏心漓算账,让苏心漓小心,并且给了苏心漓书信,告诉她自己选择第二条路,离开苏博然,重新开始。 当天早上,苏心漓和往常一样给云氏请了安,才用了午膳,正午睡的时候,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流朱刚好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妙雪小姐扶着相爷来了,说要见您。” 流朱眉色不悦,说完,又道:“几个少爷都不想让他们见您,但是他们一直在门口闹,公爷让奴婢问您,他们是见还是不见?” 苏心漓起身,从床上起来,张开双手,流朱会意,给她更衣,苏心漓自己整着头发,觉得差不多了,看向流朱,淡然的开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第两百九十四章:苏博然上门 第两百九十四章: 苏心漓到偏厅没多久,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人就进来了,因为生气,再加上身子确实不适,苏博然的脸色极为难看,铁青又苍白,他右手虎口的位置,也就是被方靖安咬了一块肉下来的位置,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由苏妙雪搀扶着,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的虚弱,他们的身后,除了跟着她的几个哥哥舅舅,还有一伙下人,比起苏博然和苏妙雪来说,他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了,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气愤的很。虽然她到现在并没有亲眼看到苏博然做了什么,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没好事,就苏博然的为人,还有两家现在这样的关系,他要不闹,她若是不见,他根本就不可能进得了定国公府。 “你们都下去。”苏心漓看了眼尾随着程子谦的等人身后的下人,淡淡的吩咐道。苏博然虽然还没开口,但是她完全可以猜测到他的用意,十有八九是想请求她帮忙让皇上收回成命,她要不如他所愿,他肯定会兴师问罪,责怪她忘恩负义,没有良心,并且还会给她冠上不孝的高帽。 苏博然的混账,虽然差不多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是他明明做错了事情,明明是求人,却还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那冠冕堂皇,理直气壮的模样,真的很让人受不了,单是他那样的嘴脸,苏心漓都觉得丢人,想到自己身上流着这样道貌岸然的人的血液,她就觉得憋屈。 那些下人愤愤的瞪了苏博然和苏妙雪好几眼,陆续离开了,苏博然见状,安心了许多,他今日是来请求苏心漓的,他是觉得只要苏心漓肯帮忙,他还是会是琉璃的丞相,到现在,虽然文帝让他去永临的圣旨已经下了,但他心里依旧觉得自己是丞相,他不但官高苏心漓一阶,而且还是苏心漓的父亲,他自然是不希望那些下人看到他低声下气的请求苏心漓的一面,那样太丢面子了。 苏妙雪进了偏厅后,四下看了一眼,找了个位置,扶着苏博然坐下了,她原本是想让苏博然坐在正中的主座的,提醒一下苏心漓苏博然的辈分还有他的身份,如果苏心漓她心里一直都记得这些的话,那不论是她,还是苏博然,今日都不会是这样的下场。不过苏妙雪转念一想,就苏心漓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必定不喜欢别人忤逆她的意思,拿身份压她,她和苏博然是她的至亲不假,但是苏心漓心里根本就没把苏博然当成父亲,也没有将她当成姐姐,所以犹豫了片刻后,她将苏博然扶到了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下。 方才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人在定国公府门口闹的时候,都没有说明今日的来意,但是程府的人又不是傻子,这当口,他们的居心和来意,他们岂有不知道的道理?不要说程邵廷他们心如明镜,就是那些围观的百姓,心中也都是有数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生气,尤其看到苏妙雪将苏博然扶着坐下,苏博然好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的时候,他们越发觉得气愤,还真当自己是漓儿的父亲和姐姐了,有求于人也如此的不客气,他们还真当漓儿还欺负啊。 “苏博然,我们定国公府不欢迎你。”程昱凡拧着眉,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虽说苏心漓是苏博然的女儿,看在漓儿的面上,他们也应该给苏博然几分薄面,但是苏博然实在做的太过分了,他们看到他的脸都觉得恶心,还有那个苏妙雪,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和漓儿一同长大的,是她的姐姐,她之前丢的脸还不大吗?简直就是给漓儿抹黑。 苏博然瞅了程昱凡一眼,同时瞥了眼满是不善的其他人,扭头看向神色不变的苏心漓,忍着和他们叫板的冲动,没有说话。 苏心漓虽然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却是个忘恩负义,胳膊肘往外拐的,和她外婆家的这些人个个关系都好的很,心里却完全没他这个父亲的地位,他这时候要和那些人呛声,苏心漓肯定会觉得他没有悔改,他们个个都挑拨的话,那他今日来找苏心漓的胜算就更低了,所以苏博然决定当哑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能够继续当琉璃的丞相,能够继续呆在京陵城,他可不要去永临那样偏远的地方。 “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至贱果然是无敌的。” 程子风凉凉的说了句,满是嘲讽。 “苏博然,漓儿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要心里还觉得漓儿是你女儿的话,你要站在父亲的立场为她考虑分毫的话,现在就离开,不要再和之前那样为了自己的官位和前途,不停的利用漓儿。” 程绍伟这些话,是看向苏心漓说的,他的目光深沉,有一些痛心疾首。 他当然知道,苏博然肯定不会因为他说的这些话就改变自己的主意,他说这些,只是为了提醒苏心漓,苏博然心里根本就没将她当成女儿对待,他今日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居心叵测,苏心漓不应该再像以前那么天真那么傻了,再对这样的人心软,为他利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话都极为直接,满满的都是对苏博然和苏妙雪的指责,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人虽然沉默着没有说话,不过脸色比起刚进来的时候,却难看了很多,苏心漓看着他们几乎都可以用狰狞二字形容的脸,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快感,他们送上门,自找其辱,活该! 苏心漓见程子风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像苏博然这样的人,不管怎么责骂质问都不够似的,苏心漓嘴角上翘,“舅舅,哥哥,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你们先去忙吧。” 苏博然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他们说的没错,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都是厚脸皮的人,说厚脸皮都是抬举他们了,他们都是没脸没皮的人,既然是对牛弹琴,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浪费口水而已,发泄下怒气就可以了。 程子风等人一听说她让他们离开,顿时就担心起来,苏心漓看着他们担忧的模样,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微笑,“我心中有数的。” 程绍伟等人还想再劝,苏博然这人是最不要脸的,他们要是在这里的话,苏博然还会收敛一些,他们要离开了,他肯定会和之前一样肆无忌惮,质问辱骂苏心漓。这些年,他早将漓儿的种种付出当成理所当然了。 苏心漓说这话时,看向程邵廷等人的目光满是坚定,她与苏博然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虽然现在事情还没发生,但是他可能说什么,她已经心知肚明,她已经麻木了,对于他这样的闹腾折腾,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了。 程绍伟等人还想再劝,尤其是程子风,很是不放心,到最后还是程邵廷开了口,“漓儿她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里有数,我们就不要掺和了,都离开吧。” 不管怎么说,苏博然都是她的父亲,而苏妙雪和她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他们都姓苏,这属于他们的家务事,虽然漓儿是他们的家人,但是今日这样的事情,他们并不方便插手,这也是父亲明知道他们的来意,明知道他们是给漓儿找麻烦的,还征询苏心漓的意见,并且放他们进来和漓儿见面的原因,他这是尊重漓儿的意思,同时,也是相信漓儿。 方才大家都在指责苏博然和苏妙雪的时候,程邵廷就站在他们的中间,但是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站着。以前,他一直都觉得立雪和历仁的死是因为苏博然造成的,他恨不得杀了他,但是现在,在得知了所有的事实真相后,他对苏博然就不如之前那么憎恨了,虽然他还是看不上他,轻视他,也不满他对漓儿的态度,但是他觉得,自己比苏博然还要混账,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根本就没有指责质问他的资格。 程鹏并没有来,这群人,程邵廷就是老大,他开口这样说,其他人虽然不情愿有意见,不过想想这一年多来的苏心漓,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程邵廷第一个主动离开后,他们也陆续跟着离开了。 “流朱,你也下去。”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妙雪,苏博然还有苏心漓三个人。 苏妙雪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苏心漓都快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和她见面了,和上次见面相比,她个子长高了一些,抽条了一些,但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也没长肉,身材好的很,还有可能是因为频繁用凝露膏的缘故,她的身上有一股幽香,妩媚诱惑,肌肤白里透红,苏心漓是觉得她比上一次更好看的,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可惜,再怎么好看,也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不要说颜司明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心里对她有很大的成见,就算他现在心里喜欢她,无法生育的她很难再有更好的未来。 苏妙雪就坐在苏博然的左手边,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嫉恨。和苏妙雪相比,苏心漓的气色是要差一些的,人也消瘦了不少,但是天生漂亮的脸蛋,尤其是那双后天怎么练也没有的媚眼儿,最重要的还是那自信满满的气质,让她怎么看都比每日只专注于自己保养的苏妙雪出众。 苏妙雪极力掩饰,不过心中的怨恨,还是不着痕迹的流露出了出来。每和苏心漓见一次面,苏妙雪心中就会怄气好久,那种气愤,让她几欲吐血,不论是爱情还是事业,苏心漓毋庸置疑,都是成功的,而且是无与伦比,根本就没几个人能够比得上。她是琉璃唯一的女丞相,她有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兰翊舒,还有那些关心她的亲人,想到程绍伟等人对她的维护,苏妙雪心里就觉得发酸。 苏心漓要有什么有什么,在琉璃,可谓是呼风唤雨,只要她想,她开口,立马就会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将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而她呢,要什么没什么,现在就连一个女子最基本的生育能力,也被剥夺了,还有那些她原本勉强可以倚靠的所谓的家人和势力,到现在,全部被苏心漓铲除了。 苏妙雪并不是因为他们心痛,相反,不论是方有怀方靖安还是现在的苏博然,她都是没有丝毫的同情的,甚至于心里还有说不出的快感。那些人,也算得上是家人吗?之前,当他们想利用她攀附权贵的时候,个个都对她好的要命,之后因为她和方哨玄的事情,名声被毁,那些人的态度明显差了好多,最让苏妙雪气愤的是,方有怀和方靖安的态度就好像她配不上方哨玄那废人似的,后来,她和颜司明发生了关系,他们对她比起之前稍好了一些,但是在知道她不孕的消息后,她彻底成了废棋,哪像苏心漓,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她的那些亲人都对她不离不弃的。 她对方有怀方靖安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他们是死是活与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干系,包括苏博然也是一样,但是他们毕竟是她的靠山,在王府,因为有他们,她的腰杆还能挺直一些,现在,方家已经倒了,要是苏博然被贬到了永临,那她要是被人欺负,就真的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了,至于方静怡,虽然她现在在王府的日子能过的这么好,有一大部分是得益于她,但是她是什么身份,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但至少是希望,因为方静怡肯定会帮着志安的,将来如果志安平步青云,她有个厉害的弟弟,现在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撼动的,但是现在,她所设想的一切,都被苏心漓给毁了,彻彻底底的毁掉了,她越坠越低,但是与此同时,苏心漓却越爬越高。 她想和之前那样,将苏心漓从云端拉下,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现在的话,这样的想法,都显得的愚不可及。 “说吧,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心漓目送着程邵廷他们离开后,走到了大厅的正中,在主座的位置坐下,她的神色是平静的,但是却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她是苏博然的女儿,苏妙雪的妹妹不假,但是事实上,这样的关系并没有任何的情分,现在,不论是苏博然还是苏妙雪,他们都是求助的,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控在她手上。 苏博然和苏妙雪看着苏心漓这姿态,心里都老大不爽,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尤其是苏妙雪,她不止一次的幻想做梦,自己现在身处在苏心漓的位置,琉璃的百姓,还有那些官家千金,甚至于是皇宫的公主还有妃嫔她们,都要仰望她,单想想,她就觉得心里喜滋滋的,妙不可言。 苏妙雪和苏博然对视了一眼,苏妙雪扭过了头去,这次是苏博然自己有难,虽然和她密切相关,但求人的话,自然是要苏博然自己率先开口的,她只要附和就可以了。 来之前,苏博然就想好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和苏心漓说,让她心软,然后心软帮助自己,但是一看到苏心漓这模样和架势,他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还有股说不出的怨气,他是苏心漓的父亲,父亲有难,女儿不是应该赴汤蹈火的吗?而且他们进来都这么久了,连个上来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 “我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苏博然可以对着比他官位高的人低声下气,甚至像条哈巴狗那样摇尾乞怜,极尽谄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苏心漓,他就做不到,那口气,怎么听都不像是求人的人,倒像是兴师问罪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瞪大的媚眼儿,说不出的无辜无邪,“我知道啊。” 这样的口气和答案让苏博然火冒三丈,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漓儿,为父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好父亲,从小到大并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没有好好照顾你,因为忙于政务,也没能抽时间陪伴照顾你和你哥哥,让你受了委屈,尤其你母亲离开后,你受了不少的委屈,这些都是为父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我已经得到惩罚了,我的这只手伤到了经脉,已经废了,今后我就是个废人了,还有志明他们,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为了今日我牺牲了多少,你是知道的,漓儿,这是为父最后一次求你,你在皇上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替我说说情,好不好?” 可能是真的非常在意即将失去的一切,苏博然话说到最后的时候,不自觉的放低了态度。 “漓儿,为父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我发誓,今后我一定不会一错再错了,我会好好对你,还有对你外公外婆他们,我也会尽好做一个女婿的责任。以前是我混账,是我小心眼,那都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我觉得你外公外婆看不起我,为了证明给他们看,你母亲的选择没有错,我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出点成绩,我希望他们落魄,但是就算他们落魄了,也还是我的岳父岳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的。” 苏博然说的急切,那双眼睛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更是说不出的殷切殷勤。 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苏博然说话的时候,直接就红了眼圈,他红红的眼睛,配上他颓废的模样,确实挺惹人同情的,但是苏心漓却不为所动。 苏心漓眉眼不动,“这是皇上的意思,我无能为力。”皇上这是体谅她才将苏博然外调,让她眼不见为净,她除非脑子秀逗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如此不识好歹。 苏妙雪见苏博然的态度恳切,心里原本是觉得很有希望的,但是苏心漓却不为所动,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苏博然的请求,顿时就让她的心跳了一下,苏博然也愣了一些,眉眼间露出了几分狠戾,要是之前苏心漓这样说,他或许还会相信,但是现在,他根本就不信,她能够让文帝改变主意杀了方有怀方靖安,就表明她能够左右文帝的决定,想让他继续留在京陵城,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帮。 “漓儿,只要你再给我这一次机会,我会重新做人的,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我都改,永临山高皇帝远的,我要是去了那里,今后就再不能见你了,你都还没成婚呢,也还没有生子。漓儿,你就再帮为父这一次,就一次,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父亲啊!” 苏博然忍着不满,继续请求。 苏心漓听到这话,忽然就想到了上辈子的事情,只觉得好笑,而且讥讽,她上辈子的不幸,有一部分是源于苏博然,是他将她推入火坑的,至于她的孩子,他的外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她的幸福,不需要他见证。 他是她的父亲不假,但是他心里却从来没有将她当成女儿,如果刚刚舅舅和哥哥说了那些话后,他识时务的离开,她或许还会考虑帮他,当然,未必是将他留在京陵城,但是会给他找一个比永临更好的地方,但是苏博然的表现,还真是——从来没有教她失望。 “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我还能让他收回成命吗?父亲,您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个本事,父亲您高估我了。” 苏心漓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但是态度却坚定的很。 “漓儿,话不是这样说的,要是父亲被贬永临的话,到时候肯定会有对你不利的流言穿出来,你身上若是有污点那就不好了,皇上对你信任有加,再有定国公,如果你们一起求情的话,肯定是有希望的,只要你愿意,妹妹你向来是最有本事的,也是最孝顺的,最有情有义的,相信肯定不会丢下父亲和弟弟妹妹不管的。漓儿妹妹,你现在虽然本事,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父亲荣华,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坏处,将来有什么事情,他在京陵,你也多个帮助商量的人,姐姐是过来人,这个最清楚不过了,你听姐姐的没有错。” 对苏心漓来说,有没有苏博然估计都一样,但是她可不同,她不能让自己娘家什么人都没有。 苏心漓没有回答,苏妙雪又说了一大堆,苏心漓看着他们,只觉得搞笑,他们个个都失忆了吗?之前的事情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吗?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有勇气上门和她说这些话提那些事情,这样的话,她之前已经听了太多回了,还拿来说,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 “该说的都说完了吗?那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帮不了。父亲,我听说早上你下了早朝后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皇上和你说什么了,应该说你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大动肝火,居然将你贬到永临,你做的那些事情,该当何罪!” 苏博然闻言,红着脸,盯着苏心漓,说不出话来,按着皇上搜集的那些证据,按理是可以将他下大牢的,苏博然忽然想起临走前文帝再三叮嘱他的话,想到之前在定国公府门口的闹腾,他红着的脸一下变的苍白起来,那些他原本因为苏心漓的拒绝而恼火的话,已经到嘴边了,还是咽了下去,他一下站了起来,然后用惊恐的声音结结巴巴道:“我——我先——回去了。” ------题外话------ PS:被贬官?这可不是苏博然最后的结局 第两百九十五章:无功而返 第两百九十五章: 苏心漓看着苏博然一脸惊恐的模样,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从小到大,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以前,苏博然虽然有求于她,但每一回摆出的都是高姿态,就好像求人办事的是她似的,只要一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苏心漓就觉得自己傻的可怜,要不是她和母亲都太过心软太好说话容易利用,他也不至于变本加厉变成今日这样子。 “父亲!” 苏博然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一旁的苏妙雪有些接受不了,她今日舔着脸皮来找苏心漓,是为了让她能够保住苏博然的丞相之位,同时让他继续呆在京陵城,而不是去永临那个山高皇帝远的鬼地方,但是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如愿。苏妙雪不求能够保住苏博然的丞相之位,至少让他能继续呆在京陵城,就算做一个三品小官也是好的。 苏心漓难听的话说了不少,但还没答应帮忙呢,他们脸丢了,而且还被程家的那些人骂了,就这样回去,苏妙雪如何能甘心?但要是苏博然走了的话,她一个人继续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根本就没有用,她是苏心漓的姐姐不假,但是哪里能比得上苏博然父亲的身份好用,在苏心漓没妥协之前,苏博然是不能走的。 苏妙雪的声音尖锐,不敢置信的看向面色苍白的苏博然,他是疯了吗? 苏妙雪不明缘由,苏心漓心里却亮如明镜,之前的苏博然并不是这样的态度,他态度之所以前后变化这么大,是因为她提到了早上他和文帝在御书房的事情。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贬苏博然的职,并且将他从京陵城调到永临,他这样的安排,在官场上,苏博然无异于被打入了冷宫,苏博然没申诉而是找到她这里让她和文帝求情,那就表明,文帝完全有理由这么做,苏博然是必须心甘情愿的接受的。 苏博然的为人,苏心漓太清楚了,从他当官到现在的这几十年,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事情,他绝对一件也没少干,那些事情,是足够苏博然下大牢的。苏博然仗着身后有定国公府,出了事有他们背黑锅,他做事的手段从来都不怎么高明,只要文帝想,拿出证据,还真的不是一件难事。 文帝为君十多年,对苏博然这臣子不可能一无所知,苏博然的功利心太强太盛,文帝自是心知肚明,他肯定知道,苏博然为了自己官位肯定会趁机将她拖下水,但是,最近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些事情,也是文帝的野心,他肯定是不会愿意苏博然在这当口浪费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的,所以在下达命令的时候,肯定会对苏博然警告一番。苏博然应该是担心文帝知道他来找她的事情动怒,所以才会如此惊惧。功利熏心,一心想往上爬的人都更加在意自己的性命,毕竟,没命的话哪里能升官发财?留得青山在,至少还能有柴烧。 苏博然站起来的时候,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苏妙雪见他似乎真的要离开,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前拦住她,她边拦苏博然边看向苏心漓,一脸的伤心痛心,“漓儿,父亲再怎么不对,那也是你的父亲,是他看着你长大的,你也是他养大的,要没有父亲,哪有你的今日?就算不看父亲的面,你也想想夫人他们,你真的不管父亲了吗?” 苏妙雪一脸希冀的看向苏心漓,眼眶都红了,形势比人强,她的命运现在就掌控在苏心漓手上,她不得不低头啊。苏妙雪忽然想起一年多前,那时候,她处处都比苏心漓风光,也比她得宠,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呢?失去了母亲和兄长的苏心漓得到了一切,被人众星捧月,而她,却一无所有了。 苏妙雪说话的时候,苏博然也转过了身,他紧抿着唇,看向苏心漓,那眼神,无声的诉说着他的请求。目的没有达成,还没羞辱了一番,他心里也是不甘愿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苏心漓还是无动于衷,如果继续下去—— 苏博然怕死,所以苏心漓一提起文帝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下意识的提出了离开,但是被苏妙雪这么一拦,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富贵荣华,一下又舍不得离开了。 皇上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太子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最近整日的躺在床上,连像之前那样出门都不能了,朝堂上,关于太子之位的斗争已经日趋白热化,他这时候要押对宝的话,没准将来还是有机会踩在定国公府众人的头上的,他这时候离开,那就错过了最大的升官发财的机会了,他这辈子很有可能就要一直呆在永临那个地方了,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了,而苏心漓在琉璃的地位却很可能越来越高。 想到自己是她的父亲,却被她狠狠的踩在脚下,苏博然就觉得痛不欲生,难受到了极致。 “父亲慢走,流朱!” 苏心漓朝着苏博然福了福身,就好像是最后的送别,礼仪周到的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她叫流朱,正想让她进来送苏博然离开,苏博然忽然转过身,朝着她的方向疾速奔了过去,在苏心漓的跟前站定,苏心漓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苏博然此举何意,微微的有些发愣,正这个时候,苏博然曲着膝盖,毫不犹豫的在她跟前跪下了。 流朱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愣在门口,完全傻眼了。苏妙雪也是吃了一惊,苏博然刚刚才说要离开,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她心里是忐忑不安,她怎么也没想到,眨眼的功夫,事情再次发生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稍稍缓过神来的苏妙雪心头一喜,就算极力克制,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但是这时候,脸上要还有笑容的话,实在太过不恰当了,所以就算掩饰不住她也极力的隐忍,也因此,她那张姣好的脸就像抽筋似的,有些狰狞。 苏博然都下跪了,她就不相信苏心漓能无动于衷,要她还无动于衷的话,这件事情传出去,她一定会被说成是冷血无情的人。努力调整好自己狂喜情绪的苏妙雪也冲了过去,她站在苏博然的身边,然后也朝着苏心漓跪了下去。 她也不愿意向苏心漓低头,但是她现在确实就是低她一等,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只有和苏博然一起拼了。 这一幕对流朱来说,震撼性不小,直到苏妙雪也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了,流朱才反应过来。 流朱不傻,她跟在苏心漓身边这么多年,不用苏心漓说她也能猜到,苏心漓刚刚叫她进来肯定不会是为了看这一幕,中间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流朱想到,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苏妙雪站在门口的时候,双手是张开着的,像是阻拦,这么短的时间,流朱也不能想的更多,她也走上前去,站在苏心漓的身边,面对着跪着的苏博然和苏妙雪,“相爷和妙雪小姐这是做什么?” 苏心漓在片刻的错愕后,很快就回过神来了,那速度,比苏妙雪还要快。她知道,苏博然极为在意自己的仕途,就算他现在官居丞相,他还是觉得不够,一心都想着高升,现在外调加贬官,肯定会不甘心,她认为,自己在不答应他后,他会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恼羞成怒,辱骂质问自己,而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付出太多,很少拒绝,不论她做什么,或者苏博然要她做什么,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会感激,她一旦不应允就成了没良心,他太过的理所当然了,所以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博然居然会下跪,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晃神。 “漓儿,这一次,为父真的知错了。我苏博然能有今日,多亏了你和你母亲,我非但不感恩,而且还恩将仇报,我知道你已经寒心了,但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京陵城。一直以来,我都想干出一番大事业,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我就想,我希望别人在提起你们的时候,说的是丞相夫人,丞相女儿,而不是定国公府的女儿和外孙女,你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是个男人,我有尊严,而且好面子。” “确实,我为了往上爬,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渐渐迷失了自己,忘记了初衷,但是漓儿,这些真的都不是父亲的本意。我保证,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今后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决定会义不容辞,尽好做父亲的责任的,漓儿,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苏博然的两只手扯着苏心漓的裙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包扎着的右手忽然有血涌了出来,将他白色的纱布染成了红色,他抬头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红红的,而且不停的有眼泪往外涌,他抿着唇,嘴唇有红红的血丝,他就是用这幅模样向苏心漓求情的。 苏博然说完这些,又说了很多很久之前的事情,那些苏心漓已经淡忘了的记忆,她因为刻意淡忘很久不曾想起的记忆。 流朱见苏博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而且说话的口气极为的诚恳,他手上也在不停的流血,流朱一直都在相府做丫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博然这么狼狈的模样,这一次,丞相似乎真的是诚心悔改了,看的流朱心都软了。如果丞相真心悔改的话,那小姐还是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毕竟血浓于水,小姐现在虽然风光,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多一个自己人,还是有好处的。 流朱这样想,不由扭头看向了苏心漓,她沉静的眉目有一丝丝冰冷,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流朱原本还想求情,但是一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苏心漓就那样站着,身姿笔直,脊背几乎都僵硬了,她漂亮的眼睛木然的望着前往,但她能感觉得到,苏博然的手一直在拉扯着她的衣裳,虽然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的清清楚楚,还有他那张满是后悔懊恼的脸,他的样子很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尤其是见过他之前高高在上,趾高气昂模样的那些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心漓就是生不出苏博然和苏妙雪想要的同情心。她觉得苏博然说每句话不像是在忏悔,倒像是在开脱,为自己狡辩,他说的一切,只有一句话说到了重点,那就是他不想离开京陵城,不想离开这个权欲的世界。 他既然选择了母亲,就该明白,定国公府掌上明珠这个身份的妻子可以给他带来的种种便利,当然,这些好处他都得到了,同样的,他就要付出,也就是他所谓的男人的自尊心和尊严,在娶母亲之前,他不就已经知道这些了吗?但是他还是那样做了,他不是在之后迷失的,而是他一直都活在了利己的世界,一本万利,百利而无一害,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所以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同情。 苏心漓微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小时候苏博然对她种种的好。其实,他也有对她好的时候的,尤其是母亲在世的时候,但是现在想想,那他自己所为的慈爱面孔下,包藏着的其实是一颗祸心。 就算她给他一千一万次机会,苏博然他,还是无法成为一个好父亲,就连合格都不可能。 苏博然见苏心漓一脸沉痛的闭上了眼睛,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继续再接再厉,“我知道自己是高攀,当初你母亲说嫁给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我是真心爱你母亲的,成婚后,我千方百计讨好你母亲,但是她从来都不为所动,对我也极为冷淡,漓儿,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伤心,我满腔的热情,就好像被水泼了一般,我——” 苏博然说着说着,声音越加的哽咽,说不出话来。 “漓儿妹妹,你就帮父亲这一回吧,他年岁已经不小了,现在手又受了伤,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要是离开京陵城,我们女儿连尽孝都不能,而且那里的大夫也不知道医术怎么样,要父亲真有个好歹,我们连见最后一面都难,到时候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苏妙雪极力配合苏博然附和道。 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可谓是搭配的天衣无缝,一旁的流朱看的心软,都想替他们求情了。她看向苏心漓,好几次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姐虽然有些时候手段狠了一些,但是是很善良孝顺的一个人,老爷都这个样子了,她觉得苏心漓应该会帮忙,但是她又不能肯定苏心漓的想法,担心自己替他们求情的话会让苏心漓为难,所以就一句话没说。 苏心漓闭上眼睛的时候,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她又觉得模糊不清,两边的耳朵好像一直嗡嗡嗡的在响,她听的心里有些不耐烦,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都住了口。 “说完了吗?” 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人几乎配合着说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看苏心漓这态度,心里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很有希望了,没想到他们口干舌燥说了半天,等来的却是夕颜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无关痛痒,让他们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白费口水了。 “父亲,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也清楚,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我还是之前那句话,这是皇上下的命令,我无能为力。你现在这个样子,继续呆在京陵城也没有必要了,因为京陵城的朝堂不会要你这样的大臣,而且还是丞相——”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瞟了眼苏博然流血的伤口,如果他和那些武将一样,是因为上战场手受了伤导致残废,或许大家还会因此敬佩,但是他是因为被方靖安咬了一口才这个样子的,谁会同情?不但不会同情,而且还会觉得他没用,就被咬了一块肉,手居然废了,简直就是废物。 “永临那个地方虽然偏远,但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 苏心漓并没有去过永临,但是那个地方,她是听说过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而且是和南越靠界,很少会有战事,南越富裕,那里经常会有一些边境贸易,永临的百姓也是很富裕的,那个地方虽然不能和京陵城相提并论,但是也不差的,就文帝对苏博然的态度,他将他调派到那个地方,已经是给了她面子了。她与苏博然之间,就算闹了再怎么多的不愉快,在外人看来,他还是她苏心漓的父亲,所以在处理关于他的事情上,多多少少还是会顾虑到她,这已经是她给苏博然他们的最大便利了,但是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其实,苏心漓真觉得永临不错,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离开京陵城这个是非之地,去那里过简单轻快一些的生活。或许,苏博然认为朝廷的动荡或者说太子和皇位之争是很大的机遇,但是苏心漓却觉得,这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能避开最好就避开,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苏博然一心要往里面钻,坦然接受文帝的安排,不是更好吗? “什么!” 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人听苏心漓这样说,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就是觉得苏心漓能帮忙可以帮忙的,但是结果,她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苏博然内心的恐惧,因为她这样的态度,被然烧成了灰烬,与此同时,他愤怒的火焰被点燃。 “苏心漓,你说什么?”苏博然完全接受不了苏心漓这样的决定,只要一想到要去永临那个地方,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前途黯淡无光,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但一想到自己可以继续呆在京陵城,就算不是丞相,他还是会觉得浑身充满了斗志,身为女儿的苏心漓明明可以为他做的,却完全不尽孝。 “流朱,你找人来送相爷回去,还有,找个大夫替他好好看看手上的伤!” 流朱听到苏心漓点自己的名,愣了愣,片刻才哦了一声,想到苏心漓刚刚说了什么,走到苏博然跟前,“相爷,您请吧。” 流朱想拉苏博然起来,但是苏博然说什么都不起来,流朱无奈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递了个眼神给她,流朱会意,退到一旁,苏妙雪见苏心漓态度强硬,自己率先站了起来,“苏心漓,你是说什么都不肯帮忙了是吧!永临是个好地方,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而是呆在京陵城?你自己都放不下这里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要父亲舍弃这一些!” 苏妙雪的脸色,因为愤怒,比刚才看起来还要狰狞几分,苏博然听了这些话,心里的怒火更是蹭蹭蹭的燃烧到了极致,他也站了起来,冷着的脸铁青,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苏心漓,这件事情,你帮不帮我办了!” 苏博然用带血的手指着苏心漓,那样子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但是面对这头狮子的时候,苏心漓却一丁点也不觉得害怕,他轻笑了一声,这才是苏博然本来该有的面目。 一旁站着的流朱被苏博然这样也吓了一跳,还有苏妙雪,之前,她还以为他们真的都痛改前非了,想着毕竟是一家人,小姐在这时候帮他们一把也没什么,现在看来,他们刚才只是惺惺作态,想要让小姐心软而已,流朱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刚才在小姐面前没有替他们开口求情,不然就是助纣为虐了,最重要的是多亏了小姐理智清醒,没有被他们骗。 “你—你这个不孝女!”苏博然走到苏心漓跟前,手扬的高高的,想要打下去。 流朱看着苏博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唯恐他对苏心漓不利,转身就跑出去叫人去了。 “如果父亲不想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传到皇上耳中的话,最好就现在离开,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在见到皇上的时候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父亲就连永临的县官都当不成了。” 苏心漓的声音不疾不徐,不咸不淡的,但是对苏博然来说,威慑力却十足,苏博然的眼睛转了转,明显因为害怕而犹豫。 县官虽然是小官,但好歹是个官,小老百姓还是比不上的,他为官这么多年,要成了普通老百姓,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苏妙雪见苏博然害怕了,心底连骂了他好几声,她昂着脖子,正要开口,苏心漓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的身上,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明明盈着笑意,却让苏妙雪浑身一颤,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满意的勾了勾唇,缓缓启唇道:“看样子,妙雪姐姐是看不上五皇子侧妃这个位置了。” 苏妙雪听了,浑身都僵住了,她瞪大着眼睛看向苏心漓,死死的紧抿住了张开的嘴唇,瞬间成了哑巴,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五皇子的侧妃,是她现在可以拥有的最好最高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种种,颜司明根本就不会娶她。苏妙雪心里清楚,颜司明根本就不爱她,虽然这段时间偶尔宠幸她,但是根本就不是喜欢,不过是因为男人的某种生理需求罢了,这样的宠幸,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方静怡的缘故,或许还有方有怀方靖安和苏博然他们,苏妙雪不敢去想,如果这些人,包括方静怡都不在的话,颜司明会怎么对她,虽然苏妙雪现在对自己的身材样貌都很有信心,但颜司明和苏博然一样,都不是大方的人,他现在是要用到她才会如此,如果有一天,她一丁点价值都没有了呢? 颜司明之前本来就想休了她的,因为苏心漓,她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她绝对相信,苏心漓有本事将她拉下来。 在苏博然乖乖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一眼不发后,苏妙雪也乖乖闭了嘴。 流朱担心苏心漓出事,很快就领着程邵廷他们进来了,程邵廷等人虽然离开了,但是因为担心苏心漓,并没有走远,听到流朱尖锐的呼救声,齐齐冲了进去,不过等他们进去的时候,苏博然和苏妙雪两个人已经被苏心漓的话制服了,他们两个一脸的怒色,就好像要爆炸了的火球似的,但是因为没有人上前点燃,所以并没有炸开。 “漓儿,你妹怎么样吧?” 程邵廷看着苏博然手上的血,上前关切的看着苏心漓问道,苏心漓抿着唇,摇了摇头,“我没事,舅舅,父亲人不舒服,您找人送他回去吧。” 程邵廷看向苏心漓,又看了看苏博然,点了点头,走到苏博然跟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博然依旧是一脸的不甘心,愤愤的剜了苏心漓一眼,无可奈何的离开,苏心漓见他转身,开口道:“父亲放心,等您离开那日,我会回府替您送行的。” 苏博然闻言,没有回头,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离开了,苏妙雪见苏博然离开了,屋子里全都是那些对苏妙雪关爱有加的舅舅哥哥,心里不由犯突,苏博然一走,这些人不就只能将怒气发泄到她身上了,苏妙雪这样一想,忙跟在苏博然身后,不过她还没走到门口呢,就被苏心漓叫住了,“姐姐来了一趟,何必这么着急着离开!” 苏心漓慢悠悠的开了口,苏妙雪的脊背一僵,她想要当没听到,继续走自己的路离开,但是程子风却拦住了她的路,苏妙雪讪讪的回过身,看着苏心漓,陪笑道:“妹妹。” 她现在就怕苏心漓记仇,留下她然后告诉她,她很快就不会是五皇子的侧妃了,如果被休,她的人生就和方家那些人还有苏博然一样,彻底完蛋了。 苏心漓也笑,“舅舅,哥哥,你们都回去吧,我有话,想单独和妙雪姐姐聊聊。” 苏心漓勾着唇,说话时,那双漂亮的媚眼儿闪亮闪亮的,她刻意咬重妙雪姐姐四个字,再配上那笑容和眼神,怎么看都不怀好意,苏妙雪心里生出的完全是不好的预感。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完结文《宠妻,婚然天成》,一对一的宠文,精彩不容错过 第两百九十六章:达成协议 第两百九十六章: 苏心漓的话说完,程子风等人也笑出了声,很轻的笑声,又似乎没有出声,让被围着的苏妙雪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不由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苏心漓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程邵廷等人陆续都离开了,并且还关上了门。 苏妙雪闭着眼睛的时候,可以很清晰的听到脚步声,还有人陆续从她的身边经过,偶尔有那么几个停下来了,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对自己的脸扇风,还有拳头咯咯作响的声音,苏妙雪紧张的要命,就害怕有人对她的脸挥几个拳头,那她的脸就毁了,她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双腿都是发软的,不过她预想中的拳头都没有落下,良久,她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苏妙雪睁开了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吓跳出来了。 苏妙雪抚着胸口,才舒了口气,抬头,就看到苏心漓站在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的位置,她的脸很近,几乎都贴在一起了,苏心漓眨了眨眼睛,轻笑着叫了一声:“妙雪姐姐。” 苏妙雪吓了一跳,双腿一软,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坐在了地上。她站着的原本就是门口的位置,这一后退,直接就背靠着门口倒下了,她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双手向后撑着,满是惶恐不安的看向了苏心漓,用结结巴巴的声音道:“你——你想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抽出放在身后的手,护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盯着苏心漓,而且和之前不同,她并不是睁大的,而是几乎闭了起来,眉头也拧成了一团,就好像怕挨打似的,配上苏妙雪那张姣好的脸,可怜兮兮的,苏心漓却觉得好笑,难道她以为她会对她动手吗?她是那种人吗?苏妙雪和苏博然之所以能进定国公府,在门口是闹了的,苏妙雪可是完好无缺进来的,要是脸上留着五指印记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她才不会干这种让人诟病的蠢事呢。 事实上,苏妙雪确实害怕苏心漓会打她,她憎恶苏心漓,在她看来,苏心漓也是一样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如果是以前还在相府的时候,苏妙雪一定会和苏心漓撕一场,她个头高,而且要比苏心漓壮上许多,要是动起手来,未必就会吃亏,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她哪里敢动手?程邵廷程子风他们就在门口守着呢,要是苏心漓有一丁点不舒服的声音传到他们的耳中,他们肯定立马就能冲进来,到时候还不将她打骂的狗血喷头,她可不敢,所以苏妙雪只是老实的蹲在了地上。 活了两辈子,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见过苏妙雪这个样子,印象中,她一直都是高傲的,尤其是她母亲过世的那几年,她以养女的身份在相府,几乎是横着走的,就算面对她这个嫡女也是趾高气昂的,不可一世。之后,她与方哨玄传出了丑闻,她也丝毫不肯放下自己的身份,而和颜司明的那一闹,她名声败坏,大婚礼上,她不能生育的消息传出,但是她在她的面前从不肯服输,就算有求于她,也是和苏博然一样的态度。 原来,她也会害怕的吗? “我想做什么?你想我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 苏心漓故意拖长声调,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似乎是故意让她承受这样的煎熬,在看到苏妙雪越来越惊恐不安的神情时,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如盛开的花儿一般,灿烂妩媚。 因为苏妙雪的后退,原本只有咫尺的两个人差了两三步远的距离,苏心漓就带着这样的笑,一步步逼近,苏妙雪不停的变换着各种手势,唯一的想法就是护好自己的脸,苏心漓在走到她跟前的时候,扬起了自己的手,苏妙雪的眼睛虽然只留了一道缝隙,但还是可以看清的,见苏心漓将手举了起来,害怕的将那一丝缝隙也闭上了,她的脸被她的双手护在中间,苏心漓可以看到,她的睫毛剧烈的颤抖,浑身上下也都在发抖,害怕到了极致。 “妹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苏妙雪一边护住自己的脸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苏心漓看着害怕的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苏妙雪,心里头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她觉得,自己这一巴掌要下去的话并不算过分,比起苏妙雪对她做的那些,她现在做的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她想,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因为苏妙雪他们上辈子做的太过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也可能是知道真相后的她怨气太重,所以老天给了她这样的一次机会。 上辈子,苏妙雪夺走了她的爱人,害死了她的亲人,还有她的孩子,现在呢,苏妙雪嫁给了一个恨他入骨的男人,她的亲人死的死走的走,她也不能生育,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苏心漓将自己的手一点点握紧,并拢成了拳头,苏妙雪已经得到报应了,她又何苦多此一举,打她?打她她还嫌手疼呢。 “苏妙雪,看样子,你已经忘记当初是谁让你成为五皇子的侧妃了,既然你不稀罕——”当初因为帮苏妙雪,她还被文帝用奏折砸破了脑袋。 苏妙雪等了半天,没等到苏心漓的巴掌,却是这样的一句话,整个人就好像被冷水泼了似的透心凉,她吓了一跳,即刻站了起来,跪在了苏心漓跟前,“妹妹,我没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我身无长物,离开王府,我还怎么活?” 她现在连苏博然这唯一的靠山都没了,要是被休,她真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等死了,苏妙雪求了半天,苏心漓慢悠悠的开了口,“我不打你,我也可以让你继续在五皇子的府上呆着,我甚至可以兑现之前的承诺让你成为正妃,但是苏妙雪,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可一件都没办成。” 苏心漓虽然没有对她动手,但是苏妙雪现在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对苏妙雪来说,苏心漓就是她的宿敌,她最不想输的人就是她,最不想求的人也是她,她嫉妒苏心漓,想要毁了她的一切,但是现实却是,她所有的一切都被苏心漓毁了,但就算是这样,她依旧不想求苏心漓什么,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低苏心漓一等,但是今日,她却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了,而且还低声下气的求她,苏妙雪的情绪已然崩溃,方家倒了,苏博然也倒了,现在,苏心漓居然说要让她做不成颜司明的侧妃,苏妙雪一听,红红的眼圈,那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 “你说,你有什么条件,我保证,我发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照办,不然的话,我就不得好死!” 苏妙雪信誓旦旦,满是眼泪的眼睛盯着苏心漓,一气呵成,说不出的急切。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是吗?” 苏妙雪不住点头,有鼻涕都流了出来,她此刻的模样,和她平日里极力维持着的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如果颜司明看到她现在这模样,肯定更加嫌恶了。 “那我问你,方静怡最近有没有找你?” 苏心漓话说完,苏妙雪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满是泪水的脸盯着她看,紧咬着唇,苏心漓蹙着眉头,“有还是没有?老实说!苏妙雪,要是敢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苏妙雪听了这话,吸了吸鼻子,不住的摇头,表示自己不敢,不过她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摇头的动作会让苏心漓误解,忙道:“有,我有见过她,她已经回来了,而且回来很久,她去过几次王府,我们见了有三次面,她还找了五皇子。” 苏妙雪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颜司明现在对她好,一部分是因为苏博然,更多的还是方静怡。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也不管苏心漓问了什么,一股脑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苏心漓了。 “他们说什么了?” 苏妙雪摇头,“我不知道。”她唯恐苏心漓不相信,继续认真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一点,苏心漓相信。苏妙雪这性格就是成不了大事的,方静怡对自己的女儿还能不了解吗,而且就算方静怡相信她,颜司明也不会相信,如果是重要重大的机密,他们肯定是不会让苏妙雪知道的,不然的话,这还能成为机密吗?虽然不知道方静怡和颜司明密谋了什么,但是苏心漓肯定,和方静怡背后的人有关,她一直猜测,上辈子颜司明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了得到皇位和大金或者是其他国家的人有合作,之前他和轩辕律有过不该有的频繁接触,苏心漓猜测,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上辈子眼睛在皇位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都会选择那么做,现在更不会例外。 对这些,苏妙雪肯定是一无所知的,她要是知道自己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后或者是贵妃,怎么会愿意和苏博然一起在她的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而且还下跪了!她要是知道那些,现在绝对不会像一只惊弓之鸟那样,痛哭流涕。 苏心漓点了点头,她抽出自己的手帕挥了挥,然后在苏妙雪的跟前缓缓蹲下,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苏妙雪,苏妙雪愣住,傻傻的盯着苏心漓,不明白她此举是什么意思,苏心漓将手上拿着的手帕往她的跟前送了送,“把眼泪鼻涕擦一擦。” 苏妙雪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盯着那手帕看了半天,苏心漓讥诮的笑出了声:“我要弄死你,你逃的了吗?就算我要让你死,也不会让你死在定国公府的,放心用吧。” 苏妙雪犹豫了片刻,担心自己不接的话,苏心漓会对她不利,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然后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苏妙雪,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颜司明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心知肚明,你现在是有利用价值,他还愿意偶尔宠幸你几回,但是一旦他翅膀硬了,也就是你被休之日,至于你的方姨娘,我能整死她一回,就能彻彻底底的弄死她,在琉璃,我才是最稳妥的,只要你今后听我的话,按我的意思行事,我就能保证给你一辈子想要的荣华富贵。” 苏妙雪没有说话,只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苏心漓说的话的可靠性,过了好半天,她有些犹豫不定的看着苏心漓问道:“你真的能保证给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在苏妙雪看来,她肯定是觉得苏心漓不会那么好心的,易地而处,如果今时今日站在苏心漓那个位置的是她,那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铲除苏心漓这眼中钉肉中刺,并且她会在铲除她之前,千方百计的折磨,让她受尽磨难而死,苏妙雪觉得苏心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折磨她,但就算苏妙雪认为这可能是苏心漓的圈套,因为这里面有太深的诱惑,她还是忍不住动摇了。 她觉得也知道颜司明根本就靠不住,至于方静怡,在苏妙雪看来,就是偷偷摸摸的,她也想要另外找靠山,但是现在,就她的身份还有名声,有谁愿意在背后为她撑腰?稍稍有一丁点希望的方家已经倒了,苏博然也指望不上了,就只有苏心漓。苏妙雪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苏心漓是目前为止她能找到的最大靠山,或许将来,也是最有力的靠山。 她不能生育,颜司明早晚都会纳妃的,要不是方静怡,她怎么可能失去生育的能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是苏心漓信守承诺的话,那她的一辈子就都没有后顾之忧了,要是苏心漓违背现在的诺言,她似乎也不会损失什么,在苏妙雪看来,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颜司明方静怡,他们怎么样,对苏妙雪来说,与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干系。 苏心漓不是苏妙雪,她那种肤浅的想法,她自然是不得而知的,当然,她也不会去在意这些。 “苏心漓,你不是骗我的吧?” 苏妙雪眨巴着眼睛,小心的想苏心漓确认,“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指了指苏妙雪心口的位置。 “苏妙雪,你想要的,我可以轻而易举的给你,同样的,我要彻彻底底的毁了你,像对待你和你舅舅那样,你心里清楚,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向后退了两步,苏妙雪踟蹰了许久,手撑着地,扶着身后的门,慢慢的站了起来,看向苏心漓的眼神满是惊惧不安,方家的那些人,女的已经被卖去了军营,世代为妓,而男的则只能永世为奴,她才不要变成那个样子,想到要和那些粗鲁的男人要和自己——苏妙雪就觉得恶心不已。 “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苏心漓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勉强逼迫,而是将事情的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上,她相信,苏妙雪不会让她失望。 苏心漓说完,转身,重新回到主座,一副随便苏妙雪的架势,苏妙雪看着苏心漓这架势,心里犹豫挣扎了一番,唯恐苏心漓反悔,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赌一把:“苏心漓,我答应你,只要你能保证我这一辈子都能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不会过苦日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保证。” 苏心漓回头,苏妙雪见状,举起了右手,信誓旦旦的做发誓状,“如违誓言,就让我和方家的那些女人一样的下场。”她没忘记,上次她和苏心漓的协议,她觉得苏心漓有诈是故意敷衍,根本就没有付出任何的实际行动。 苏心漓满意的勾唇,眼睛也盛了淡淡的笑意,“好!” 苏妙雪和苏心漓达成协议,收拾了一番就离开了,当天晚上,迟了一个多月的程子落终于回来了。 第两百九十七章:程子落回来了 第两百九十七章: 云氏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精神也好了好多,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她还是不能下床,云氏本来就不是闲的住的人,这可无聊坏了,这不,大家用了晚饭,就一起聚在了云氏的屋子聊天,也不知道谁先提了一句,原本闲聊的众人忽然将话题转移到了今日登门的苏博然和苏妙雪身上。 “那对父女还真是不要脸。” 屋子里都是定国公府的男丁,这样毫不掩饰的难听的话,自然是出自程子风之口。 程子风拧着眉,英俊的脸,说不出的嫌恶。以前姑姑在世的时候就是姑姑,姑姑走了,就是漓儿,这十多年,苏博然一直都在利用她们让定国公府给他做的那些蠢事善后就擦屁股,幸好现在漓儿已经迷途知返,不然的话,哪里能有今日的成就?就算有,也会被苏博然拖累,想到苏博然离去时那憋屈懊恼的模样,程子风就觉得心情痛快,就好像炎炎夏日,冲了个冷水澡,浑身舒畅。 程子风这话刚说完,众人瞅了苏心漓一眼,见她并没有生气,才继续谈论这件事情。 “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娶了立雪得了我们这么多的好处,他好好对我们的人了吗?有事就知道拉关系了,得了我们的好处,每日却想着我们如何才能倒霉,恨不得我们定国公府倒了,你说他到底按的是什么心思,天底下怎么就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程子风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将他拖到跟前,狠狠的打一顿才好。 对苏博然,程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人是满意的,这样的不满意,并不是因为说苏博然对他们不怀好意,落井下石,而是因为程立雪,苏历仁还有苏心漓,他得了他们这么大的好处,他升官发财都指望着他们了,为什么不对他们好一点?就算是表面的功夫,至少保护好这些人啊,那样的话,他们心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恨。 程子风是直肠子暴脾气,有话从来都藏不住,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一个人现在说,程昱凡程子谦他们气不过,也会附和着说几句,他们义愤填膺,刚开始大家还顾忌苏心漓在场,但是说到后面激动气愤,情绪和说话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对苏博然,云氏心里也是气愤的,怎么能不气呢?要不是他,她的女儿和外孙怎么可能会死?漓儿又怎么会吃这么多的苦头?她想想都觉得恨,如果当初漓儿和立雪还有历仁一起去了,那她肯定是不会轻饶苏博然的,丞相?想都不要想,她一定会千方百计也弄死去陪她可怜的女儿和外孙的。 云氏经常会去想,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苏博然还有方静怡他们精心设计好了,除了她的女儿和外孙,留下年幼懵懂的漓儿,因为立雪过世后的,漓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被方静怡哄骗,有让方静怡做相府夫人的意思,如果不是她后面觉悟,改变了主意,谁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一直到现在,云氏都还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漓儿的性格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每每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心疼。 他们说话的时候,苏心漓也是静静的坐着,沉默着一言不发,虽然程子风他们说的是实话,但是那个人毕竟是她的父亲,除了在兰翊舒面前,苏心漓从不会抱怨,包括她的这些兄长舅舅。刚开始的时候,她听这些话,也会觉得不舒服,更多的是尴尬,但是现在,似乎已经平静习惯了。 苏心漓想,或许并不是每一段血缘亲情都是割不断的,就算是父女之间这样直接的血亲,被伤透了,绝望了,心凉了,自然而然的就断了,就像她对苏博然,这世间,大抵是没有什么是断不开的,如果断不开,如果还会心软,那是因为还没被伤透,还没绝望。 程邵廷和苏心漓一样,也是沉默着的,好几次他都想附和他们说的话,但是一想到慕容雨,他顿时就没了说话的勇气,总感觉,自己比苏博然还不如,尤其是他们在提起已经过世的程立雪和苏历仁的时候,胸口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闷闷的难受,让他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越说越激动过分,云氏一直看着苏心漓,这么半天,她没有开口说话,就连坐着的姿态都没有变,神色淡然,波澜不惊,就好像他们口中的苏博然苏妙雪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云氏的心不由又是一抽,她的漓儿,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才做到了现在的宠辱不惊,淡然平静,这样的沉着,就连行将就木的云氏都自叹不如。 “好了,还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做什么!” 云氏靠在床头,打断了正说的起劲的几个人,她要是不阻拦的话,他们不知道还会说什么呢,苏博然确实混账,他们定国公府,上至她和相公,下至倒马桶的五等下人,对他都不会喜欢,但是那个人再怎么说也是漓儿的父亲,他们这样当着她的面议论她,而且说的全都是些不好听的话,云氏总觉得不好。 漓儿现在是和苏博然划清界限了,也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但是有些东西,总是割不断的,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点事情没有,但是这并不表示她心里也没事。 “他马上就要走了,今后不会再见面了。” 云氏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为净的架势。 让苏博然离开京陵城的想法,他们并不是没有,但他毕竟是漓儿的父亲,他要走了,漓儿身为他的女儿,按道理也是要跟着一起离开的,因为顾及漓儿的感受,他们一直没有将这样的想法付诸实践,现在,文帝主动下旨,他上门请求漓儿,漓儿无动于衷,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今天苏博然上门的时候,她就一直担心,苏心漓会心软,幸好她没有,好不容易将他送走了,除非有一天她不在,定国公府倒了,不然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再给苏博然机会回来了。 苏心漓可以摆脱苏博然,他们今后也可以不用再为他善后擦屁股,不用再看到他那张讨厌的脸,云氏单想想都觉得浑身舒畅,一身的轻松痛快。虽然这段时间躺在床上很累,但因为这次的事情,他们除去了方家这心头大患,同时还送走了苏博然,虽然慕容雨的事情并不是她乐见的,她也很伤心,不过云氏是个乐观很能想得开的人,至少自己装病,诱出慕容雨,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云氏发了话,众人这才从激动中稍稍清醒了一些,小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见大家都看她,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没有关系。” 她是真觉得没有关系无所谓,这十几年来,苏博然做的那些事情,简直就是罄竹难书,舅舅和几个哥哥是一肚子的怨气,尤其是几个哥哥,毕竟还年幼,沉不住气,心里不满抱怨几句她觉得太正常了,说完了心里能舒服一些就行,其实如果可以,她也想加入他们的讨论,将自己对苏博然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只是她做不到,所以她也就不勉强自己,并没有任何打扰他们兴致的意思。 她都已经做了让苏博然宛如剜心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而且你们说的,都是事实。” 苏心漓抿着唇,微微一笑,她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其他人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并没有顾及到她的心情。 这些确实是事实没错,但是有些事实,是会伤人的,应该避免,他们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他们说的这些,针对的仅仅是苏博然还有相府的其他人,并没有让她不舒服的意思,但是又觉得这些话说出口反而会让苏心漓更加尴尬,所以什么都没说出口。 是呀,反正苏博然都要离开了,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惩罚了,今后这个人和漓儿,和定国公府,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屋子里一下变的安静,这样沉默的气氛让场面变的有些尴尬,大家都想转移话题,程邵廷正准备开口询问苏心漓和兰翊舒的事情,缓和这种气氛,同时他也确实想知道两个人的进程,他正要开口的时候,话都到嘴边了,外面忽然有小厮冲了进来,急忙忙的,可能是因为一路跑进来的,脸都红了,气也是喘的,他进屋后,看到一屋子的人,深吸了两口气,然后道:“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那小厮的话才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屋子里的人都极为熟悉的声音,疲倦,焦灼,有一种说不出的热切和担忧,“祖母!” 正是程子落的声音,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屋子里的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门口站着的小厮旁,就多出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第两百九十八章:母亲她怎么样了 第两百九十八章: “祖母!” 程子落看着背靠着床头,在床的外侧坐着的云氏,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那声音,比院子里的那一声叫,更加的激动,然后快步朝着云氏的方向跑了过去。 程子落跑的很快,苏心漓就坐在云氏的身边,只感觉到身边有一阵风从自己的身边飘过,灰色的裙摆,还有一股浓浓的汗味,屋子里很安静,距离程子落很近的苏心漓都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 五个哥哥里面,小时候体弱的程子落与云氏的关系是最亲密的,为了能照顾好他,七岁之前,程子落晚上都是和云氏睡在一起的,他与云氏的关系是最亲厚的。 当他听说云氏重病不起,急坏了,一路急忙忙赶着回来的,刚下马,还没等见到云氏,他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云氏的现状,听说她醒了,让他放心,他只觉得这是那些下人安慰他的说辞,这会看到云氏真的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真正平复了下来。 苏心漓记得很清楚,小的时候,外祖母对除大哥以外的其他哥哥都很严厉,犯了错是一定要罚的,但是身为大哥的程子落总可以逃过一劫,原因,外祖母说了,他身子根基不好,打坏了怎么办。大哥的身体能好转,那是外祖母精心照顾调养的,那种辛苦,就只有不分日夜照顾大哥的她自己知道,她日夜操心,唯恐大哥的身体有个好歹,又怎么可能让外祖父对他军法处置?大哥的身体状况,几个哥哥也是知道一些的,从来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但是二舅妈却经常为此抱怨外祖母偏心。 “落儿,落儿你回来了!” 云氏看到程子落回来,也激动的很,掀开被子,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她才贴着床的边缘站着,程子落就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许是因为在床上坐躺着太久了,再加上情绪激动,云氏的重心有些不稳,还没站好呢,身子就一个跄踉,被眼疾手快的程子落接住。 “来,让祖母看看。” 云氏站直后,抚摸着程子落的脸,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怜爱疼惜,还有久别重逢后的欣慰。她重病的消息让人传给他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了,程子落一直没回来,云氏担心坏了,唯恐程子落出了什么事,还是苏心漓一直劝她,说这事应该是慕容雨做了,因为不想定国公府的事情牵连到他才会如此,云氏这才放心了一些,不过一颗心,在没看到程子落前,还是不能放下,现在,见程子落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她总算松了口气。 云氏慈爱的抚着程子落的脸,程子落则睁大着眼睛看向云氏,仿佛害怕她会消失,眼睛一眨也不眨,云氏看着程子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就红了眼圈,她拍了拍程子落的肩膀,那模样更心疼了,“瘦了,也憔悴了!” 苏心漓也站了起来,她就站在云氏的身边,因此距离程子落也很近,如云氏所说,程子落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憔悴。他应该是快马兼程回来的,胡子拉碴的,衣裳也脏兮兮的,还有些破破烂烂的,狼狈的很,他垂着的手,黑乎乎的,但是掌心却有血迹,而且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就像裂帛一般。 两个人就那样对望着,云氏红红的眼圈满是泪水,其余的人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人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程子落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点了点头,重重的恩了一声。 他回来了,而且祖母什么事情都没有,程子落觉得自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心脏。 云氏和程子落激动了许久,不单单云氏的眼圈红了,程子落的眼圈也红了,苏心漓看着,也觉得心里酸涩难忍。 是呀,回来了就好,虽然她之前猜测程子落迟迟没有回来是慕容雨搞的鬼,但是这毕竟是她的猜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还是担心,要是程子落发生意外怎么办,按着她原先的猜想,程子落现在也应该回来了,他现在如期回来,云氏放心,她也安心了许多。 程子落问了云氏许多问题,再三确定她没事,终于放心了。 好一会,程子落才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侧过身,见大家都在,心情更是安定,他扯了扯因为紧张和激动而一直绷着的嘴角,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父亲,二伯,二弟,三弟,四弟,五弟。” 他说话的时候,含着笑意的目光一一落在被叫的人身上,有身为晚辈对长辈该有的敬重,还有哥哥对弟弟的关爱,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漓儿。” 他伸手,习惯性的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手伸到一半的时候,他脏兮兮的血痕和苏心漓干净姣好的容颜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反差,程子落尴尬的笑笑,缩回了自己的手。 慕容雨这一房,事实上就只有程子落一个儿子,程昱凡虽然过级给了程邵廷,不过对程子落来说,和程子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定国公府孙子这一辈,他是最早出生的,那时候漓儿的母亲也就是程立雪还有出嫁,他是在云氏的身边长大的,云氏又把程立雪当成心肝宝贝似的疼着,就算是她十多年了,也还是整日让她陪在自己身边,所以程子落很长一段时间是和程立雪呆在一起的,前些年,慕容雨刚生完孩子的时候,身子更不好,程子落难得和她见面,程立雪那时候第一次当姑姑,将自己少女时满腔泛滥的母爱都给了程子落,对他是关爱有加,丝毫不会逊色于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所以程子落和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程子落出生的第三年,程昱凡出生了,之后,程子谦和程子风陆续来了,清一色的男丁,年纪小小的他一直都盼望着家里能有个女娃,这种期盼比程昱凡他们还要甚,所以当初苏心漓出世的时候,可以说的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完全是在众人的期待中降生的,尤其是程子落。 虽然定国公府和相府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是因为那时候程立雪还在世,再加上有苏历仁和苏心漓,程子落还是会经常去相府的,而且还会住上几天,他与漓儿的感情很深,是那种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她的那种,当初程立雪过世,如果不是因为文景之乱的时候,边境也起了祸事,他抽不开身,不然肯定是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不要说程立雪的最后一面,他连她和苏历仁的葬礼都没参加。 因为边境才有了战事,家里担心他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给他定了张氏,两人同房没多久他就又回边境了,一直到最近,他听到云氏病危的消息才赶回来。 程邵廷去年年关的时候回来了,但是他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三年多都没有回京陵城了。方才进城的时候,他就觉得京陵城变化很大,但是根本就没时间和心思去留心观察这些。 和三年前离开定国公府的那个程子落相比,他确实瘦了,再加上赶路憔悴了,但是却更加壮实了,而且高大,完全就是个铁血铮铮的男子汉,他现在这个样子,任谁也想不到他小时候身体瘦弱而且多病。 就在程子落的手要缩回去的时候,被苏心漓握住,苏心漓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对程子落笑了笑,程子落低头,看了眼苏心漓白皙嫩白的小手,也笑。 “漓儿长大了好多。” 他当初离开的时候,苏心漓也就十一岁,而且因为刚失去母亲和哥哥,她的性格极为内向,基本都是垂着脑袋,也不说话,而且很瘦,那个时候的苏心漓就像生了重病营养不良的小孩,根本不像十一二岁,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短短几年的时间不见,和程子落印象中的那个苏心漓相比,她确实长大了很多,人长高了,脸长开了,变漂亮了,最重要的是气质。 以前那个小小个的苏心漓看起来给人一种自卑的感觉,再加上沉默不语,站在人群中,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但是现在的苏心漓,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自信的气质,而且是那种低敛的自信,淡然又优雅,就像是高贵的兰花,这样的她,就算静静站在人群中,依旧十分抢眼,就像会发亮的金子,就算被沙子掩埋,依旧难掩夺目的光彩,刚才他伸手想要像以前那样碰她的时候,内心情不自禁生出了不敢侵犯的感觉,手完全不受控制的就缩了回来。 虽然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了,不过苏心漓做的那些事情,他就算在边境也有所耳闻,他最开始知道是从程子谦给他的信里面,当时他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是假的,因为信中描述的那个苏心漓和他印象中的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直到大家都在谈论苏心漓的事情后,当所有人都在羡慕他有这样一个妹妹,并且因为他们的家人得到漓儿的帮助而对他也生出感激的时候,程子落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今日,亲眼所见,他相信,那些他听到的,并不是流言,而这样的改变,他和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一样,都是乐见的。 他的漓儿,有那么多人的疼爱,又有如此尊贵的身份,有什么理由不骄傲? “大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程子谦走到他跟前问道。 程子落挠了挠头,那样子满是疑惑,“路上发生了点事,说来话长。” 云氏听了,笑出了声,“那就慢慢说,这次回来,不要那么快走了,你祖父有点事出去了,再过一会就回来了,他和我一样,都很想你。” 程子落点了点头,如果边境没什么事的话,他也决定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好好陪陪云氏他们。以前,他一直觉得云氏程鹏他们身体坚朗,还可以活很久,一直到这次听到从京陵城传来云氏的噩耗,他满心惊惧,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应该多抽点时间陪他们,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了,那时候后悔懊恼的就只有自己了。 “是呀,最近京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漓儿现在已经是和祖父一样了不得了,比祖父还了不起,等回头我和你慢慢说。” 程子风也走到程子落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愉悦。 程子风回头看他,笑道:“那当然好,我们兄弟好久都没聚一起了,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聚聚。” 程子落现在是一头雾水,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明明说云氏已经病入膏肓了,而且皇上都下旨让他回来了,程子落总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隐情。 其余的人自然也说好,众人寒暄了一番,程子落走到了许久没见的程邵廷身边,“父亲,母亲她怎么样了?” 屋子里,原本是和乐融融的,程子谦程子风他们想到他们兄弟五人终于可以聚聚很开心,脸上都带着笑容,苏心漓和云氏也是,看着这温馨的场面也动容的很,程子落这一问,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第两百九十九章:她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了 第两百九十九章: 几乎只是在瞬间,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程子落面对着的程邵廷。虽然程邵廷极力掩饰,不过那张坚毅的脸却还是极为的难看,甚至透着股苍白,这样快速的转变,任谁都能察觉的出异样,包括一路快马兼程赶来沉浸在云氏康复喜悦的程子落。 程子落见程邵廷不对劲,眨了眨眼睛,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张满是疲倦的脸也变的苍白难看了起来,那双之前还盛着喜悦和欢快的眼睛也流露出了浓浓的担忧,他扭过头,目光快速从其他人的脸上掠过,几乎每个人都和他还有程邵廷一样,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而且在与他目光对视的时候,有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忧虑,顷刻间,程子落心头不好的预感更深更重了。 “父亲,母亲出什么事了?” 程子落有些着急的开了口,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同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急切,因为某种担心和害怕,他说话时,尾音都是微微颤抖的。 再次回到床边坐下的云氏看着自己大孙子挺拔的身躯,一颗心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再次红了眼圈,她用手轻轻的擦了擦眼泪,想要对程子落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场的其他人比起云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看了程子落一眼后,都微垂着头不再说话了,苏心漓也只抿着唇站在一边,原本满是欢声笑语的屋子一下变的安静了许多,甚至可以听到众人呼吸的声音,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甚至变得有些冷凝。 程子落见大家这个样子,越加的着急,众人倒是想解释,但是那话到了嘴边,想到对程子落的伤害,就没一个能说出口的,程邵廷好几次张口,但是一想到慕容雨的事情,自己的心就先绞痛起来了,犹豫了半天,和其他人一样,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在彻底知道慕容雨的事情前,他一直盼望着程子落回来,因为老太太想他,另外的话,也是希望慕容雨看在儿子的面上,能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但是当所有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又害怕程子落回来,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说,他从来不是个做事畏首畏尾的人,但是因为才体验了痛彻心扉,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这样,慕容雨的事情,不管他怎么委婉的解释,对程子落的伤害都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可以委婉的事情。 在他休了慕容雨后,漓儿不止一次说程子落要回来了,程邵廷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 满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苏心漓抿着嘴唇,和其他人一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刺痛,现实就是这样,你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但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比其他人更深刻的明白一点,躲避没有任何作用。 苏心漓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一眼,她因为某种不自在而蜷曲着的右手一点点慢慢的舒展开来,她扯了扯嘴角,这样做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脸和其他人那样紧绷着,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程子落跟前,扯了扯他的衣裳,程子落回头,看着苏心漓精致的眉眼,刚好和她干净澄澈的目光相对,她定定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气息恬静淡然,自带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 “大舅妈人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虽然慕容雨对定国公府上下做出了极其过分的事情,但是不论是外公外婆,还是舅舅他们,都没有为难她,只是将她关在以前的院子而已,衣食住行,并没有任何的虐待,她的人确实好好的没有事。 虽然苏心漓的模样还有说话的口气让人信服,但是程子落的心里却像破了个口子似的,不安的气息一直不停的往里面窜,他不是傻子,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在他提起慕容雨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变的冷凝了,明显不正常。他狐疑的盯着苏心漓,一脸的不相信。 苏心漓并不理会,抿着的唇角一点点上扬,有了极浅的弧度,她淡淡的笑意漾在了嘴边,整个人看起来都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大哥,你还没用晚饭吗?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累,你先去吃点东西,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一切事情等休息好了再说。” 程子落迟迟未归的具体原因,苏心漓并不知道,但是看程子落这样子,肯定是一路兼程回来的,苏心漓看着他此刻憔悴的模样,想到接下来他可能要承受的打击,内心止不住的心疼,这种心疼和怜惜和对程邵廷的又是不一样的,程邵廷是长辈,她总觉得他应该坚强一些,这样的想法,几乎是理所当然产生的。 苏心漓盯着程子落,说这句话时,她除了心疼,内心还衍生出了愧疚,事情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她并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或者更早将慕容雨铲除,但是对程子落,苏心漓却觉得不忍心,总觉得自己伤害了他。 程子落抿着唇,四处环顾了一圈,一张脸绷的更紧了,如果刚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慕容雨是出什么事了,他不是傻子,这些又是他的亲人,他如何能察觉不出异样?如果什么事都没有,他们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沉沉的吸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还有种说不出的担忧,一副承受暴风雨来临的架势,“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一个个这样子,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前,就算他现在很饿也很累,他怎么可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子落!” 程邵廷重重的叫了声,有些生气,也有无奈。程邵廷心疼儿子,但是他现在最最见不得就是苏心漓蹙眉的模样,莫名的让他心酸难受,激起了他从未有过的负罪感和负疚感。 程子落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苏心漓,没再说话,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口气太重了,他只是太过担心自己的母亲了。 “漓儿。” 苏心漓笑笑,她方才之所以蹙眉只是疼惜程子落,想到他知道真相后难受,并没有任何的不快。 “我肚子确实饿了,也累的很,我先去洗澡,然后吃点东西。” 程子落说完,走到了云氏跟前,“祖母,我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云氏点了点头,伸手,程子落会意,低下身子,云氏恩了一声,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略有些苍白的脸,有一道道褶子,慈爱的很,程子落转身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后看向程子风程子谦几个人道:“好久没和你们说话了,一起吧,陪我吃饭,叙叙感情。” 被程子落点名的几个人,心里都有些小忐忑,但是他们不动,程子落也不动,最后还是程邵廷开了口,他们才怀着忐忑的心情和程子落离开了。 程子落程子风等人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云氏,程邵廷程绍伟,苏心漓还有苏心漓的两个贴身丫鬟,程子落才离开,云氏脸上慈爱的笑容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她看着程邵廷,重重的叹了口气,“落儿这孩子,太可怜了。” 云氏想到程子落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的孩子,之后一直生病,好不容易长大了,又碰上这些事,她孙子这一辈,落儿这孩子最坎坷最可怜了,云氏想到这些,又是一阵阵的长吁短叹,屋子里站着的几个人谁都没有应话。 “邵廷啊,你好好和他说,不要让他太难受了。” 云氏说这句话时,是看向程邵廷的,话说完,他又想到自己儿子直接的秉性,虽然程子落从小体弱多病,但是程邵廷对他还是很严厉的,她自然担心程邵廷说话太过直接,不考虑程子落的感受,又是担忧的叹了口气,眼角完全不受控制的扫向了苏心漓。她是不想为难苏心漓的,但是这件事情似乎又有些太棘手了,她想着要是苏心漓去处理的话,或许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 苏心漓敏锐,一下就洞悉了云氏的心思,垂眸看着她,不待她开口,就道:“我会好好开导大哥的。” 就算云氏不开口,苏心漓也会那样做的。 云氏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越想程子落越觉得担心,这孩子,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性格却犟的很,是她孙子辈的孩子里面最执拗的。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云氏靠在床头想了半天,脸色是越来越凝重了,但还是想不开,也放不下心里头的担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摆了摆手,就让他们下去,程邵廷程绍伟看了云氏一眼,心里还是担心的,不过他们向来不怎么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临离开前,没忘叮嘱云氏注意身体,不要胡思乱想。 程邵廷和程绍伟是离开了,不过苏心漓却没有走,云氏这个样子,她怎么放心的下? 云氏方才话说完话后,可能是因为太累,就一直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程邵廷程绍伟离开后,苏心漓就将在屋子里照顾云氏的流云打发了下去,她找了方才自己坐着的凳子,搬到床边,然后缓缓坐下。虽然苏心漓放下凳子时,声音很轻,不过云氏还是听到了,屋子里太安静了,一丁点声音都格外的清晰。 云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见苏心漓在床比边上坐着,并没有离开,也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对着苏心漓再次招了招手,苏心漓会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云氏的身边坐下,她握住她放在床榻上的手,云氏和太后不一样,并不会也没有刻意注重保养,这一上了年纪,手就干的很,苏心漓握着,都觉得有些割人,掌心刺刺的疼,但就算是这样,苏心漓也没有松开云氏的手。 云氏的手虽然粗糙,但是让她觉得温暖和安心,就像程鹏一样。 云氏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云氏说这句话时,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从她生病到现在,漓儿一直没怎么休息,好不容易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落儿这下回来,她又该操心了。云氏担心自己的大孙子不假,但是对苏心漓,也是牵挂关心的很的,她同样也不希望她有事,想到漓儿为定国公府做的那些,云氏心里钝疼,她想到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觉得自己没照顾好苏心漓,她都不知道自己将来怎么去面对她好。 如果没有他们,漓儿她应该不至于会这样累吧,肯定是能够更轻松一些的。 “我留下来陪外婆聊会天。”苏心漓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温顺乖巧。 “你这孩子。”云氏又叹了口气,她知道,苏心漓是担心她牵挂程子落的事情,不放心她,所以才会留下来的,但事情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就算是不放心,又有什么用?这一点,云氏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就是牵肠挂肚,虽然程子落早就已经独当一面,不再是当初那个让她觉得风一吹就能生病倒下的孩子了,她就是忧心。 云氏抚着苏心漓精致的眉眼,神色有些恍惚,苏心漓透过她的眉眼,知道她是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了,没有说话。 云氏愣了好一会神,才渐渐的回过神来,她抽回了自己抚摸着苏心漓脸颊的右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不要多想,事情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定国公府上上下下有谁是愿意的,你也不想的,要怪就怪慕容雨忘恩负义,自己作孽!” 云氏在提起慕容雨的时候,口气并不若之前的和善,但也没有憎恨,只是有些怒其不争,就算到了现在,她心里还是并不怎么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慕容雨做的。 “要不是你,我们定国公府数百年的清誉,数百条人命全部都要被慕容雨给毁了,所以漓儿,你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大功臣,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是你救的,这些,你大舅舅和大哥心里都会清楚的,我们都感激你,包括外婆也是一样。” 对于慕容雨的所作所为,云氏并没有知道全部,这一方面是因为苏心漓担心她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另外的话,也是她自己并不想知道那么多,徒惹伤心,如果她知道,当初程立雪和苏历仁的死,慕容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她就算之前再看重慕容雨这个儿媳妇,也说不出这些话来,对一个想要自己性命,还有自己丈夫儿子孙子性命的人,她怎么可能还会原谅?这些人还在也就算了,但是程立雪却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那一直都是老太太心中无法揭去的一道伤疤。 苏心漓的性子,云氏知道,重情重义,云氏这是担心她想不开,将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但如果事情再来一次,她重新选择,她肯定还是愿意苏心漓不改变自己的初衷,对慕容雨心软,那就等于对整个定国公府的人心狠,云氏心里还是很有分寸的。 苏心漓抿着唇,笑着点点头,“外婆,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虽然刚刚看到程子落的时候,她心里有些难受自责,还有种说不出的愧疚,但这些仅仅针对的是程子落,就算事情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至于慕容雨,对这样一个害死自己母亲和哥哥,并且企图毁掉自己一家至亲的罪人,她凭什么?苏心漓是丁点的愧疚和同情都没有。 云氏见苏心漓的样子坦然的很,精致漂亮的眉眼,钟灵毓秀,并没有愧疚不安和后悔懊恼,坦荡荡的,她松了口气,不过随即想要程子落,又觉得头疼,眉头都拧了起来。 “外婆是在担心大哥吗?”苏心漓拍了拍云氏的手,满是乖巧,她留下来,就是想要开导云氏,不要让她胡思乱想,毕竟,她现在上了年纪,而且这次这样一折腾,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现在最是需要调养的时候,苏心漓是不想云氏有什么事,她现在也承受不了云氏有什么事。 “外婆。” 苏心漓柔柔的叫了声,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放在云氏搭在自己手背的手背上,她盯着云氏,那双好看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真挚和认真。 “您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我会承受不住的。” 苏心漓晶亮的眸光闪了闪,里面盛着满满的担忧。 “我知道外婆担心大哥,我也是一样。我之前就猜到他今天回来了,一直都在准备向他解释的说辞,我觉得自己做好准备了,可真等到看到大哥的那一瞬,我才发现没有,我不想伤害他,但是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怎么委婉的解释,到最后都会伤害到他。” 现实从来就是这样的残忍,不会因为你的粉饰,就有所改变。 “但是外婆——”苏心漓紧握住了云氏的手,与她的目光对视,定定的说道:“我们应该相信大哥,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孩子了,他现在已经是父亲了,而且在外面也历练了这么多年,早就独当一面了。外婆,我不担心他会怪我,只是和您一样都有些不忍心让他知道这些的,但是我相信,就算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再怎么难以接受,他还是可以承受的,因为他是程家的男儿,我相信,他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倒,外婆,您只要坚信这些就好了,至于其他,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伤痕,包括那些歇斯底里,我们现在觉得难以承受的事实。” 就像她对颜司明,重生那一刻,她对颜司明的恨有多深,那曾经她对他的爱就有多深,但是现在,不过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苏心漓不能说再自己再看到颜司明的时候,一丁点的膈应都没有,但是现在,对她苏心漓来说,就算她还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报复,恨不得整死颜司明,但是颜司明对她而言,真的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还有苏博然,苏博然并不觉得,血缘亲情是难以割裂的,关键是要看那个人有没有做让自己失望之极的事情。 苏心漓想,不论是程邵廷程子落,亦或是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估计都会因为慕容雨的事情难过一段时间,今后在定国公府,她或许会成为一个禁忌,但是时间,可以慢慢教会人坦然。 “漓儿。” 云氏红了眼圈,声音有些哽咽的叫了声,她原本还想安慰苏心漓,没想到最后还是她安慰自己,云氏心里涌出浓浓的愧疚,她觉得自己不但对不起程立雪,还对不起苏心漓。 “该来的,尤其是冲着我们来的,是躲不了的。”苏心漓喃喃的道了声,似乎是感慨,“外婆,时辰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云氏盯着苏心漓,点了点头,苏心漓见状,这才起身,扶着云氏躺下,然后将帘子放下,隔绝外面的光亮,一直到云氏差不多睡过去了,她才放轻脚步,退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叮嘱了就站在外面的流云几句。 苏心漓一出去,床上原本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过去的云氏就睁开了眼睛,因为已经很晚了,院子里和屋子里实在太过安静,她都能听到苏心漓叮嘱流云的话,她的嘴角勾了勾,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辈子,她跟着程鹏起起伏伏的,但是当听到苏心漓对门外的流云叮嘱的那些话,云氏因为程子落归来而满是担忧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她忽然想起太后说的话,她说,她能有漓儿这样的外孙女,是莫大的福气,她以前这样觉得,现在更是如此,云氏觉得自己很满足也很知足。 云氏假睡,苏心漓心中是有数的,不过也没有错破,叮嘱了流云后,她就离开了。 虽然她留下来了,但是宽慰的话,她说的并不多,只让云氏和她一样接受现实,并且相信大哥,她心里是这样想的,所以就那样劝云氏的,她相信云氏是个想的开的人,当然,担心还是不可避免,毕竟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子。 苏心漓离开云氏的院子后,原本是直接打算回自己的院子的,这一时三刻的,她并没准备将慕容雨的事情就告诉刚回来的程子落,她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就算未必能睡得着。 大哥离开的时候,将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他们都叫去了,大哥这些年一直都远在边境,对京陵城的事情未必知道的有多清楚,尤其是最近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事情,该说的,能说的,她相信几个哥哥都会告知程子落,大哥她不是傻子,多少能有个心理准备,那样的话,慕容雨的事情后,他估计能更快一些选择自己的立场。 苏心漓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呢,半道上,也就是靠近梅园的那一段,就遇上了程邵廷,其实并不是遇上的,程邵廷也没有叫她,是她先看到他的,不过她觉得程邵廷就是在等她的,也或许是在碰运气吧,毕竟从外婆的院子回到母亲的院子,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苏心漓猜想,程邵廷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向程子落解释慕容雨的事情。虽然程邵廷已经是将军了,战场上杀伐果断,但牵涉到感情,尤其还是唯一的儿子,有些事,对他来说还是很艰难的,铁汉柔情,他的温柔,不就是一个情字吗?定国公府上上下下,慕容雨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在体会了那种切肤之痛后,他那里还愿意舍得让大哥也这样难受,这样的心情,苏心漓明白,当初,她明里暗里的给了慕容雨那么多的机会,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吗? 程邵廷就站在梅园高墙的墙角下,是背对着苏心漓的,苏心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不过她想,应该是听到她的脚步声的,毕竟夜里这么安静,程邵廷肯定是能够听到她的脚步声的,但是他并没有回头。 苏心漓抿着唇,站在距离程邵廷不远处的地方盯着他的背影,她也搞不懂程邵廷是在这里等她呢,还是缅怀他和母亲的过去。 “舅舅。” 苏心漓走到程邵廷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裳,轻轻的叫了声,程邵廷这才回过身来,看向苏心漓,眉头微蹙着,神色冷凝。 “舅舅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休息?” 苏心漓话才出口,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程邵廷并不愿意和慕容雨呆在一块,但是如果晚上他不回院子,而是住在其他地方的话,等同于告诉程子落他现在和慕容雨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好好的直接和程子落说,或许还能将伤害降的低一些,有些事情,从当事人口中得知,远比从其他人那里知道的好,尤其是这种会让人极度难堪的事情。 “舅舅是为了哥哥的事情烦恼吗?”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不过在这样安静的夜晚,程邵廷却听的一清二楚,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尤其在苏心漓提起程子落的时候,眉头深锁,烦恼又惆怅的模样。 程邵廷一直都在军营,程子落出生,他没在身边,程子落的成长,他也几乎没有参与,关于程子落的每一个重要日子,他都没有在场,父子两的感情算不上亲厚,但程子落的心里一直都十分敬重程邵廷,也一直以他为榜样,不过就算如此,父子两见面,依旧没什么话可说。程家的男儿,大多都不擅长言辞,像程子风那样的,少之又少。 苏心漓闻言,轻轻的笑了,她的笑声在夜风中飘散开了,柔柔的,就像这夏夜的风,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小孩都有了,舅舅担心这些做什么?” 苏心漓脸上扬着淡淡的笑意,话虽然这样说,其实苏心漓心里也是担心的,只是现在这状况,不能表露出来罢了。 “有些事情,是一定要让大哥知道的,那我们就告诉他,可以避免不说的,我们就什么都不要说。” 关于慕容雨和别的男子偷情多年的事情,苏心漓并不想说,不过这一点,恐怕不是他们想隐瞒就能够隐瞒的,只能尽量了,至于程立雪和苏历仁的事情,苏心漓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她相信,慕容雨应该是不会对她说出这些事情的,毕竟她对这个儿子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然的话,不会千方百计阻扰她回来。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到儿子憎恶自己,尤其现在这种状况,大哥还要继续在程家生活,知道的越多,对他越是没有任何好处。 “舅舅您当初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是您不也挺过来了吗?大哥他虽然比您少吃了二十多年的饭,但是该历练了也历练了,他和其他那些被家里保护着长大的纨绔公子哥不一样,他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舅舅您心里难受,都能承受的过来,您要相信大哥也可以。” 苏心漓盯着程邵廷,在程邵廷的注视下,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她心里也不肯定程子落可不可以,但是现在,她只能选择相信。 “难得舅舅您和大哥都在家,这段时间,就好好聚下,我和哥哥他们都会好好开导大哥的,我相信大哥肯定会很快走出来的。” 生活是要继续的,除了走出来,根本就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我刚好有些睡不着,舅舅,我陪您一起去看看大哥吧。” 苏心漓抬着下巴,温柔的说道,她知道,今晚上程邵廷肯定是睡不着的。 程邵廷原本是想拒绝的,因为苏心漓最近都太累了,现在时辰不早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好好休息,不过见苏心漓神色坚定,也就点了点头。 虽然程子落一路兼程回来,不过苏心漓猜测,他现在应该还没有睡下,他临走前,将几个哥哥都叫走了,肯定有好多话说,关于最近京陵城的变化,顺便叙叙几个兄弟的感情,还有慕容雨。 ** 程子落叫了几个弟弟和他一起回院子,他是兄长,虽然程子风程子轩他们都有开溜的想法,但是被程子落回绝了,最后,四个人和程子落一起回了院子。 程子落还没回院子,张氏就已经从其他下人口中知道了他回来的消息,然后就让下人准备好热水还有晚饭,吩咐好这些事情后,就抱着儿子在门口等着程子落回来。 从扬儿出生到现在,程子落和他就见了一面,扬儿听说母亲要回来,十分兴奋的任由她抱着在门口等着,程子落进屋,看到扬儿在张氏的怀中,拧起了眉头,他走上前去,“这么大了怎么还要母亲抱着!” 定国公府的每个男子,都是严父,尤其是对自己的儿子,程子落也不例外。扬儿今年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没想让母亲抱着,但是张氏一直抱着他,母子两都没在意这个问题。程子落的声音严厉,他一开口,扬儿兴奋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嘴边,眼中的期待也慢慢的褪了下去。 张氏抱着孩子,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也没了,程子落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开口,倒是张氏先回过神来,叫了声:“相公。”然后就开始安慰孩子,一旁的程子谦看不下去,接过张氏手中的扬儿,抱着他继续安慰,不过扬儿的脸上一直没有笑容,但是那双和程子落极像的眼睛却盯着自己的父亲瞅。 有记忆以来,扬儿虽然没见过程子落,不过爱慕相公的张氏却经常和孩子提起他的事情,在她的口中,程子落完全就是个英俊能干的男子,但是此刻,小小的扬儿实在很难将眼前的程子落和张氏口中的那个男子联系在一起,程子落邋遢的就像个乞丐,而且因为有心事,眉头紧锁,就像是一个很凶的乞丐,看到扬儿心里怕怕的,贴的程子谦更紧。 程子落看到扬儿这个样子,想到自己和程邵廷小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觉得对孩子有愧,他想要将孩子接过来安慰几句,说些好听宽慰的话,手都还没伸过去呢,扬儿就缩了缩脖子,程子落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却还是不免失望,将手收了回来,张氏想要呵斥扬儿几句,被程子落拦住了。 张氏叫了奶娘过来,将扬儿从程子谦手里抱下去了,看到程子落这个样子,身为妻子的她心里自然少不得心疼。张氏想要伺候程子落沐浴,被他拒绝了,这些年他在军营,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洗澡有个女人在身边伺候,他反倒不习惯,张氏似乎也是知道了这一点,并不放在心上,让她刚命下人做的饭菜端上来,程子落一出来,就看到几个弟弟都坐在桌上了,桌上的饭菜,都还在冒着白烟热气。 程子落看着张氏热切殷勤的模样,心里头感动,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辛苦了。” 张氏一愣,而后眼含热泪的摇了摇头,“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程子落没再说什么,心里对张氏却多了几分怜惜,因为父亲常年都在边境,他母亲常年也独守空闺,他心里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他原本是不想娶妻的,觉得自己这样做太耽误人家姑娘了,但是他这一房,就只有他一个,虽然有二弟,但终归还是差点,而且祖母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婚事,他是云氏带大的,从不会忤逆她的意思,而且她当时都搬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的话来了。 张氏看的出来他们有话要说,她在这里不方便,借口去看扬儿离开了,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程子落还有他的几个弟弟。 “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没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酒了。” 程子落说了声,似有感慨,程子风笑了笑,起身拿起酒壶,给每个人都倒了酒,包括比他小的程子轩。 “我母亲到底怎么了?” 程子落和几个弟弟喝了酒,开门见山的问道,其余几个人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谁都不愿意回答,因为他们到现在都没想好合适的措辞。 “大伯母的事情,大哥你就别问了,我们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你放心,漓儿他没有骗你,大伯母她什么事都没有,毫发无伤的,身体比以前还好呢。” 说这话的,自然是程子风了。 程子落狐疑的盯着他们,见他们都不想回答,再想到之前在云氏屋子里时大家的反应,他也不想才开始见面就弄的大家不开心,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虽然心里更加确定有事。 程昱凡等人见他没有没有再问慕容雨的事情,松了口气,程子轩举了举杯开口道:“前几天,方家被抄家了,方有怀和方靖安他们被斩了,这件事情,大哥知道吗?” 程子轩和其他人一样,都不想说有关于慕容雨的事情,当然,还有另外一方面的愿意,慕容雨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也不多,说太多的话,估计会更麻烦,但是程子轩觉得自己是有必要透露一点的,大哥不是傻子,病危的祖母突然好了,方家出事,再加上他们对慕容雨闭口不谈的态度,很多事情,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他肯定能察觉出什么,察觉出来了,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再知道真相,估计勉强能够接受。 程子落挑眉看向说话的程子轩,一脸的疑惑,显然是对他说的事情并不知情。程家的话唠程子风将话题接了过去,将这段时间京陵城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而告诉了程子落,包括云氏重病,还有方家的人气势汹汹的来定国公府的搜查,并且刻意详尽了慕容雨那日说的话,还有苏心漓和方家的人一起进宫,然后方家父子被处斩,方家被抄的事情。 程子落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自然少不得要提起苏心漓,每一回在谈起苏心漓的时候,都是神采飞扬,眉眼间流露出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程子落听了诧异,不过漓儿这样本事,他听了也开心,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一点,刚才不想提及慕容雨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说她的事情,而且意有所指,程子落心里头浮现出极为不好的预感,但是因为有几个弟弟在身边说话,他也理不太清楚。 程昱凡等人见他似有所思,虽然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不过想了想,还是没说,而且说了许多苏心漓的事情转移话题,程子落心疼妹妹,听他们说起漓儿的事情,也就没再去理会内心的不安,不过心里却想着,等会喝了酒,送走几个弟弟后,去慕容雨的院子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兄弟难得相聚,程昱凡等人心里是很开心的,但是唯恐自己多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尤其是程子风,他平时话就多,喝多了话更多,他自己不敢多喝,程子谦更是看着他,不让他多喝。 酒过三巡,几兄弟开始畅谈,不过不该说的话,或者说会让大家都觉得扫兴的话,大家都在刻意避谈,也因此,苏心漓成了大家谈论最多的话题,程子风几个人有些担心程子落会因为慕容雨的事情怪罪苏心漓,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苏心漓的不易,程子落已经觉得慕容雨是出了什么事了,但是并没有将此和苏心漓联系起来,听到几个人说的关于苏心漓的那些事,对自己的妹妹多了几分心疼。 苏心漓和程邵廷来的时候,几兄弟还在饭桌上聊天,那场面极为热闹,最先发现苏心漓的是程子谦,和其他几个人相比,他喝的酒是最少的,他虽然不是面朝着门口坐的,但是侧坐的位置,也很容易发现外面的人。 苏心漓和程邵廷进院子的时候,碰上了张氏,她说程子落他们正在喝酒,她本来想让下人去通报一声的,苏心漓和程邵廷都没让,苏心漓站在门口的时候看着自己的五个哥哥坐在一张桌上,说说笑笑的,气氛还算活络,忽然就停下了脚步。这样的场面,让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然后,她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百感交集,一下就红了眼眶。 在前面走路的程邵廷很快意识到苏心漓并没有跟上来,他回头,就看到苏心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位置站着,灯光下,她的小脸白皙,但是那双眼睛却红红的,而且流露出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苏心漓察觉到程邵廷看自己,扭头,对他笑了笑,然后走了上去,忽然握住了程邵廷的手,程邵廷意外,苏心漓抬头,看了诧异的他一眼,天天一笑,“舅舅,这样真好啊。” 程邵廷莫名其妙,但是苏心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扬着的却是无比幸福满足的笑意,虽然不知道苏心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但是程邵廷见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也笑了笑。 苏心漓方才在门口看着几个说笑的兄长,忽然想起了上辈子他们的遭遇,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不管上辈子怎么样,现在,她想要守护的人都还在,都还好好的,没什么比这更重要了,比起这样的痛苦,慕容雨的那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苏心漓这样一想,之前的那些忐忑担忧全部烟消云散。 “大伯,漓儿,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程子风和程子轩等人站了起来,给两人找了凳子,苏心漓看了眼桌上的饭桌,上面是一片狼藉,除了程子落,其余的人都是吃了晚饭的,所以菜剩的还挺多,只是大家喝酒,不少倒在了桌上,空气中除了菜的香味,还有酒味,比菜的味道还浓。 “漓儿,我们刚刚还说你呢。”程子谦笑着说道。 苏心漓笑着坐下,挑了挑眉,“说我什么坏话了。” “哪里说的是你的坏话,我们都在夸赞你呢,我们的漓儿不但长的漂亮,而且还聪明,琉璃上下,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 程子落笑着夸赞道,这一年多来,苏心漓的每一次成长,他都没在身边,只觉得漓儿是一下就改变了,内心自然是感慨万千。 刚刚程子落他们除了说方家的事情,也说了很多相府的事情,方静怡的,苏妙雪的,苏志明的,还有苏博然的,程子落想,苏心漓一定是遭受了很多的委屈,或许委屈二字都形容不了她在相府的日子,所以她才会对今日苏博然的境遇置之不理。 张氏知道苏心漓和程邵廷来了,让人送了碗筷进来,她自己也进来看了眼,然后让下人稍稍将桌子稍稍收拾了一下,又去小厨房让下人做了几个苏心漓和程邵廷爱吃的菜,很快送了上来,苏心漓见状,对她微微一笑,这个大嫂,也算有心了,当初外婆没选错了。 张氏并没有在屋子里久就,放下东西后就又离开了。 几个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程子风几个人见苏心漓和程邵廷来了,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喝起酒来都放开了一些,尤其是程子风,和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不同,他是个爱酒的人,之后就放开喝了,到后面离开的时候,都已经醉了,是程子谦和程子轩两人拉回去的,程昱凡本来想一起送程子风的,苏心漓让他先回去陪许氏了。 “二哥,二嫂是有很多小毛病,你有空多陪陪她,好好劝劝她,她会慢慢改的。” 许氏并不是大恶的人,就是任性了一些,可以慢慢改的,虽然程昱凡一直都在京陵城,但他是个工作狂,几乎也不着家,许氏她这样的年纪,难免不舒服。三哥没了妻子,现在慕容雨也这样,苏心漓不想程家的男丁再有其他人失去妻子,只要不是大奸大恶,没有犯原则性错误的,苏心漓都睁只眼闭只眼,最好自己的哥哥善待,让她们把那些小毛病都改了。 程昱凡看向苏心漓,目光深沉,良久,点头恩了一声,然后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程子轩他们一走,尤其是闹腾的程子风一离开,屋子里安静了很多。时辰已经很晚了,期间张氏已经哄扬儿睡觉了,但是她自己并没有休息,看到醉醺醺的程子风他们离开,还有最后出房间的程昱凡出来,想要进屋,不过想到苏心漓还有自己的公公都在里面,还是没有进去。 “漓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定国公府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程子落看着程昱凡离开,又想起了慕容雨的事情,他的脑子很乱,他越来越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但是却猜想不出来,他本来不想问的,但是不问的话,他想自己是睡不着的,就算现在累的要命,晚上他喝了这么多酒都没醉,就是因为心里有事,他心里有事的时候喝酒,从来都不会醉,但是却会头疼,尤其是不知道答案。 从收到云氏病重的消息后,他就回来了,路上遇到一对被强盗追赶的母女,他就算心急云氏的事情,也做不到见死不救,他救了她们后,她们说自己要去临阳,他刚好顺路,就决定带上她们,但是当晚,他们投宿客栈的时候,他忽然昏迷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总之,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马和干粮,他也是一肚子的疑惑,但是当时根本就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回来了,今晚上程昱凡他们说的那些,程子落肯定,这其中有什么事情,刚刚程子风他们都在说话,他注意力不集中,这会他们一离开,程子落一想,觉得他们说的那些事情,矛头似乎都指向了慕容雨。 有些事情,就算想到了,但因为害怕,还是不敢去深想,也不敢承认,就像此刻的程子落,但他又是固执到一根筋的个性,要是不知道答案,他又是怎么都不肯罢休的。 “哥哥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苏心漓淡淡的反问了一声,程子落愣在了原地,苏心漓只是笑笑,然后叫了人进来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屋子里干净了很多,酒菜的味道淡了很多。 屋子收拾干净后,很快就有下人送了茶水和点心上来,是张氏亲自送的,程子落看了看苏心漓,又看了看程邵廷,然后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云氏道:“你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他的声音算不得温柔,但是却有铁骨铮铮男儿的柔情,张氏温柔一笑,和他一样,看了看苏心漓和自己的公公,退了下去。 其实,程子落远在边境的时候,听说苏心漓向文帝请求和一个叫兰翊舒的男子赐婚,他本来是想问这件事情的,虽然刚刚自己的弟弟都说兰翊舒好,但是他还是想亲眼渐渐,但是现在,因为内心那强烈的预感,他变的紧张又不安,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苏心漓给程邵廷还有程子落都倒了茶,程邵廷喝了一口,双手捧着茶杯,迟迟都没有放下,他盯着程子落,目光深沉,讳莫如深,里面像是有汹涌的波涛翻滚,他动了动唇,苏心漓看到他的喉结一直在动,似乎是吞咽着口水,她端起跟前的茶水,也叹了口气,程邵廷这紧张又有些纠结的模样让她知道,他是决定今晚上就告诉程子落了。 苏心漓虽然也想隐瞒,但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也是懂的,程子落已经怀疑了,最迟明天,他就会去找慕容雨,慕容雨的院子,现在全部都是她的人在守着,程子落这样贸贸然去,除非她松口,不然他是进不去的,不过如果是程子落自己开口要见,她怎么可能拦得住? “慕容雨与我,与你,与定国公府,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程邵廷不擅长言辞,而且他觉得这是事实,这样鲜血淋漓的残忍事实,就算他说再多宽慰的话都没用,还不如直接了当的,身为程家的男子,很多时候,没有别的选择,他是这样,程子落亦然。 程邵廷放下手中的茶杯,僵硬的开口,脸上的神色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程邵廷端着茶杯,有些傻眼了,就像被定格似的,程邵廷已经下决心把能说的告诉程子落,继续道:“休书我已经给她了,她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了。” 第三百章:苏博然离京 第三百章: 只听到彭的一声,程子落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他心乱如麻,脸色都白了,看向苏心漓,然后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程邵廷,“为什么?” 这个事实,程子落真觉得自己接受不了。从小到大,自他有记忆开始,他就知道,父亲母亲两个人十分恩爱,母亲身子不好,就是因为父亲,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也是因为父亲,这十几年来,父亲为了母亲,也一直没有再娶,就连纳妾爹想法也不曾有,他觉得他们两个的感情丝毫不会逊色于祖父祖母的,不管经历多少磨难,他们两个都不会分开,会和祖父祖母那样,相携到老,但是现在,程邵廷开口说他休了慕容雨,程子落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但不论是苏心漓,还是程邵廷,还有其他几个弟弟的反应和态度,都告诉他,程邵廷说的是事实,他一丁点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程子落盯着程邵廷的时候,涨疼的脑袋也在高速的旋转着,但是任他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出来程邵廷休了慕容雨的原因,到底慕容雨做了什么,让程邵廷狠下心来休了她,而且祖父祖母他们没有反对,还任由父亲那样做了。 程邵廷的嘴唇紧绷成了一条直线,那样子,严肃的都有些冷森了,之前还有笑声的屋子,这会空气都好像冷凝了一般,苏心漓看了程邵廷一眼,又看着伤心不解的程子落,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之前是告诉大舅应该相信大哥能够接受这一切,并不会因为这些就倒下,一蹶不振,但是他这话也说的太直接了,大哥他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哪里能接受的了啊? 程邵廷看着程子落伤心欲绝的模样,好几次张嘴,恨不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让他和自己一样,彻底断了对慕容雨的念想,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样做实在太过残忍,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 “休了就是休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定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对不起她,是她不知足不珍惜。” 程邵廷原本想说慕容雨居心叵测,心肠歹毒的,但忍着没说,程子落听了,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的铁青,他盯着程邵廷,那张沐浴过后的眼睛除了疲倦不解,还有一丝怨恨,“就因为这样吗?就因为这样你就将母亲休了吗?父亲,您怎么这么狠心!您难道忘了吗?母亲为您做的那些您都忘记了吗?别的不说,她的身子是因为您才坏的!” 程子落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个,程邵廷的脸色越加难看了,他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的撑着桌子,青筋爆出,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怒视着程子落,“你要是还认她做母亲,那就不是我程邵廷的儿子,今后,你和定国公府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程邵廷并不愿意解释那么多,他觉得,在慕容雨的事情上,程子落知道的越多,只会越加痛苦而已,他要认为是他的错,那就那样认为好了,虽然他不可能不在意,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在他将休书给了慕容雨的那晚,在知道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后,他就决定不在京陵城久待,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他就会回到边境,程子落要恨他就恨好了,总比他知道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强。 程子落看向程邵廷,一双眼睛也满是怒火,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从程邵廷的话听来,他感觉到,定国公府所有人都不待见慕容雨了,但是怎么会呢?祖母她对母亲一直都视如己出的,程子落仰头,看向程邵廷,眼圈完全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在定国公府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之间做选择,这对他太难。 他心里自然是舍不得定国公府的,但是现在,母亲已经被所有人抛弃了,如果他都不在身边,她不是很难受吗? “舅舅!” 苏心漓站了起来,握住了程邵廷的手,她知道程邵廷不擅长言辞,却没想到他会将场面和气氛弄的这么僵,不过转念一想,苏心漓又觉得不足为奇,定国公府上上下下,没人愿意程子落知道慕容雨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无奈,程邵廷的情绪激动的很,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出的气息灼热,苏心漓不停的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程子落心里替慕容雨担忧不平,满腔怒火,看到程邵廷这个样子,发作不出来。 程邵廷看着程子落的脸,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那里面是程子落目前怎么都无法理解的沉痛和悲伤。 苏心漓原本想让程邵廷和程子落好好说的,不过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能够做到这样的概率实在太低,以前的舅舅对慕容雨有多爱,那现在就有多憎恨厌恶,不说她对定国公府的居心叵测如何如何,毕竟她虽然有那心思,但是并没有成功,但是母亲,哥哥还有云姨,确确实实都被她害死了。 “您先回去吧,我和大哥说。” 苏心漓看向程邵廷,目光倒还算平静,也坦然的很,她的口气柔和,浑身上下透着和往日一样的自信。这件事情,程邵廷原本是不想再麻烦苏心漓的,但是现在这场面,程邵廷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他和自己一样怒火中烧,想想两个人刚才的争执,程邵廷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现在心和脑子都是乱的,继续说下去,只会让父子两个的关系更僵硬。 程邵廷睁开眼睛,感激的看向苏心漓,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他回去肯定不是回去自己先前的院子,程邵廷想了想,决定去程子谦的院子,毕竟老二是有儿媳妇的人了。 程邵廷出门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大儿媳妇还在外面守着,走了过去,“你去休息吧。” 就漓儿和程子落要说的,估计一时半会根本完不了,张氏在这里等估计都能等睡着。 “这里不用人伺候,你让其他下人也都退下吧。” 张氏原本还想等自己的相公一起休息的,想说自己并不困,看到程邵廷一脸的严肃无奈,也不敢多说什么,道了声是,领着下人全部离开了,程邵廷跟在最后,然后出了院子。 因为程邵廷的吩咐,在门边守着的下人都离开了,屋子里也只剩下苏心漓和程邵廷,静悄悄的。 “漓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父亲要休了她,而且还让我做这样的选择?为什么?” 程邵廷一离开,面对苏心漓的时候,程子落的情绪也平和了许多,他单手撑着脑袋,抬头,一脸无奈的看向苏心漓,那双红红的眼睛,还有疲倦和悲痛。 苏心漓重新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程子落这个样子,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不忍心的,不过长久以来,为了顾全大局,苏心漓早就能够让自己做到狠下心肠了。 他们这时候让程子落回来,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慕容雨现在在定国公府已经孤立无援了,程子落是她最大同时也还是唯一的筹码,为了避免程子落被利用,有些话,就算苏心漓不想说也要说。 “当年大舅妈为了救舅舅才落下病根,不能生育的,但是事实上,她的身体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程子落原本是撑着脑袋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听了苏心漓这话,猛地又睁开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就好像苏心漓是在撒谎。 苏心漓勾唇,无奈笑了笑,“哥哥,您应该知道,我并不会撒谎。” 苏心漓一脸的真诚,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清澈又透亮。 “怎么会?”程子落呢喃了一声,比起之前,他现在的心更乱了,大脑也是一片混乱,太多太多的疑惑就像藤蔓一样纠缠着他,这会好像已经打成了死结,根本就理不清。 “在大哥眼里,舅舅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吗?还有祖母祖父,你觉得他们对大舅妈如何?” 苏心漓依旧唤慕容雨为大舅妈,而且口气平和,没有一丝的厌恶,她知道,只有这个样子,让程子落觉得她对慕容雨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她说的话,才更能让程子落信服。 “还有我,一直以来,我对大舅妈又是什么态度?” 程子落看着面色淡然的苏心漓,被问的哑口无言。不论是父亲,还是祖父祖母,亦或是漓儿,他们对母亲都是没得说的,正因为如此,他才奇怪,为什么父亲休了母亲,而且其他人没有反对。 “大哥知道的,最近定国公府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不待苏心漓说完,程子落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知道,如果不是漓儿,说不定我回来,定国公府已经没有了。” 就算他当时没有在场,单只是听几个弟弟说起,程子落还是能够想象出当时那样的场面。虽然他常年不在京陵城,不过对京城的状况还是知道一些的,方家对他们,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时时刻刻都想要陷害他们,这叛国通敌的罪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是定国公府怎么也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他们敢明目张胆的那样做,程子落猜测,应该是很有把握的,不然的话,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这其中肯定有几个弟弟还有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漓儿她应该是知道的。 “漓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全部都告诉我吧。” 程子落心里涌现出一股极为强烈不好的预感,而且他心里惴惴不安,十分的害怕,他想要将自己心头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追问下去,他心里纠结了良久,还是决定向苏心漓问清楚,事关自己的母亲,他也算是当事人吧,他不想自己当局者迷。 “是不是母亲她做了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程子落在提起慕容雨的时候,脑海里一遍遍想着关于她的事情,不过他发现,那样的记忆实在太少,就和一直不在他身边的程邵廷一样,但在这样零星的记忆里,母亲她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子,而且孝敬公婆,她又是整日呆在院子的,能做出什么触犯众怒,不可原谅的事情。 程子落没有忘记,刚刚漓儿说,母亲她并没有生病,她的身体好好的,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装病,程子落混乱的思绪捕捉到这一点,心里越加的慌张了。 苏心漓看着他眼底荡漾着的波光,那里面,是很深很重的不安,还有惊惧害怕,她知道,程子落正往她引导的那个方向猜测。 苏心漓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用自己的手心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背,目光温柔,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明亮异常,好像可以照到人的心里面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用不了多久,大哥你就会知道了。” 苏心漓就不相信,慕容雨的楚郎,会一直不现身。 “你也不要怪舅舅,这次的事情,他比谁都还要难受,所以说话的口气重了一些,他什么都不说,是不愿意你和他一样痛苦,还有外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很担心你,她日夜盼着你回来,又担心你回来了要面对这些事情。” 苏心漓说着,心里感慨,不由又叹了口气,如果慕容雨没有做这些事情那该有多好。 “哥哥,身为定国公府的人,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得选择,舅舅没有,你也没有,关于大舅妈的事情,我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舅舅的良苦用心的。大舅妈就在先前的院子里,我让人守着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和大舅妈见面了,就算大舅妈提出要见你,你也拒绝吧,就当这是妹妹的请求。” 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具体的,苏心漓一件也没说,她也没有针对慕容雨,但是说的每句话,都足够程子落遐想,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定国公府或者说是程邵廷的过错,问题在慕容雨身上。程子落之前虽然气愤程邵廷休了慕容雨,但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慕容雨做了什么事情的话,祖父祖母他们肯定是不会让父亲休了她的,而且这个消息至今没有传出去,并且苏心漓还派人看守她,程子落的脑海,有某种念头,快速的一闪而过,他猜到了什么,但是心里却又因为这样的念头惶恐不安着,不敢承认。 两个人看着彼此,良久都没有说话,好一会,程子落才开了口,看向苏心漓的目光满是哀切的恳求,“漓儿,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苏心漓抿着唇,摇了摇头,“大哥,有些错误,是不能被原谅的。” 苏心漓说这句话时,目光坚定,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大哥舟车劳顿,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至于你想要的答案,妹妹会给的,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就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虽然程子落是云氏带大的,但他毕竟是慕容雨的孩子,就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被休绝对是从轻处理了,但是程子落不知道这些,苏心漓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生怨,但是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发生,所以她不会说任何慕容雨的坏话,所有的一切,让程子落自己看好了,那样的话,不管慕容雨说什么,怎么挑衅,都不能利用他做出伤害定国公府的事情来。 程子落狐疑的盯着苏心漓,想到她方才说的话,还有她此刻自信的模样,什么都没再问,只点了点头。 “你放心,除非你点头同意,不然的话,我不会去母亲的院子见她的。” 程子落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苏心漓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从程子风他们说的那些事情还有他今晚与苏心漓接触的并不是很长的时间来看,定国公府现在的很多事情都是苏心漓全权负责的,想到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不但要应付朝堂上的风云诡谲,还要分心分身对付那些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人,程子落单想想都觉得苏心漓太不容易了,也觉得心疼,身为兄长,他帮不上忙就算了,哪里还舍得给她添乱。 苏心漓闻言,勾了勾唇,开心的笑了,“谢谢大哥。” “这件事情,大嫂并不知情,哥哥就不要让她们知道了。” 虽然苏心漓没有道出名字,但是程子落知道,她们应该指的就是定国公府的那些女眷,慕容雨被休,在他看来,绝对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而且他现在还没搞清楚缘由,自然是不会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的,他点了点头,信誓旦旦道:“我会的。” 程子落心里牵挂着慕容雨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一路劳顿,精神并不是很好,两人没再聊一会,苏心漓就离开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时辰还是好晚了。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让人害怕,她才出了院子,水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有水儿的地方,自然就有林景,两个人是一前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 “小姐。” 苏心漓恩了一声,虽然定国公府戒备森严,但是慕容雨的楚郎也并非等闲之辈,不然的话,也不会和慕容雨来往多年,都还没被人察觉,兰翊舒担心苏心漓,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让水儿寸步不离的跟着,尤其是晚上这时辰,更是不能松懈的。 苏心漓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慕容雨知道自己的儿子回来后,几次三番让人去叫程子落来见她,不过就像那晚对苏心漓保证的那晚,程子落始终没有去见慕容雨一回的,而且第二天,他还和程邵廷道了歉,虽然苏心漓什么都没说,但是在云氏他们跟前,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苏心漓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她不想让程子落太过为难,但是程子落是云氏一手带大的,他哪里会愿意上了年纪身体越来越不好的祖母为他担心? 这样过了三日,定国公府还算风平浪静,第五天晚上,相府的管家来了定国公府一趟,告诉苏心漓,皇上那边已经催促苏博然离开了。 苏博然这边求苏心漓无果,又到处去求自己之前的同僚在文帝面前求情,不过都没有成功,他不想离开京陵城,抱着多呆一天是一天,幻想着皇上收回成命,或者苏心漓改变主意,结果却是文帝不耐的催促,苏博然到底是没那个胆子,不得已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时间就在明日。 “告诉父亲,明儿一早,我去相府,亲自送他们离开。” 第三百零一章:死皮赖脸 第三百零一章: 第二天一早,苏心漓就起床了,前一天晚上,她让流朱回了趟苏府,取了些东西,差不多有满满的一小箱子,此次随她一起来相府的,除了流朱,还有会功夫的水儿和林景。 定国公府距离相府并不是很近,虽然苏心漓很早就起床了,但是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 她才刚下马车,守在相府门口的小厮就迎了上来,笑眯眯的,一脸的恭敬,苏心漓由流朱搀扶着下了马车,看到和自己相反的方向也停了一辆马车,极为的精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苏心漓隐约觉得那马车有些眼熟,正猜想是谁的时候,就看到了齐云,他将马车的帘子掀开,然后一身紫衣的兰翊舒从里面走了出来,阳光下的他眉目俊朗疏落,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的尊贵,尤其是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那微微一笑,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卓尔不凡。 苏心漓看到兰翊舒,见他对自己笑,也笑,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苏心漓挑眉看着兰翊舒,嘴唇微微的抿着。 “和你一样,来送送他们。” 像苏博然这样的人,兰翊舒自然是不喜欢的,甚至可以说的上反感排斥,就他对苏心漓的那些所作所为,弄死他的心思兰翊舒不是没有过,虽然上辈子,漓儿的悲剧并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但是他要负担起很大的责任,但凡他尽到了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漓儿根本就不需要遭受那些苦难,但如果不是苏博然的话,这世上哪有苏心漓?如果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和漓儿未必能修成今日这样的正果,不管他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都改变不了是他将苏心漓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事实,也算是他间接促成了他和漓儿的今日。 昨晚他在苏府,见流朱回去收拾东西,听说苏心漓要来相府,就决定一起过来替苏博然送行。 苏心漓笑笑,“那一起进去吧。” 兰翊舒恩了一声,趁机握住了苏心漓的手。 之前苏心漓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门口还有几个小厮,恭敬的在前面引路。苏心漓先前住在相府的时候,方静怡她们也还在,这些人没少狗眼看人低,现在见苏心漓如此风光,个个自然都十分后悔懊恼,恼火自己当初眼睛糊了屎,错将珍珠当成蚌壳,不然的话,随便在苏心漓身边谋个差事,也比现在好。 苏心漓离开相府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和刚离开的时候相比,这里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明明什么都是一样的,心境不同,苏心漓看这里也全然不同了,完全没有了自己最初的熟悉的感觉。 她之前将这里当家,希望家里的每个人都好的时候,这里的人却是一副让她陌生的嘴脸和面孔,现在,对她而言,这个地方陌生了,这里的人对她热切起来了,但是她却怎么都恢复不到最初的心境。 和先前相比,相府安静冷清了不少,今日是苏博然离开京陵城的日子,但是她刚刚下马车的时候,除了看到兰翊舒的马车停在她相反的方向和位置,并没有看到其他马车其他人,苏心漓想到相府先前的风光,门前冷落鞍马稀几个字一下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就苏博然那样的为人,会这个样子,她也并不觉得稀奇。 苏心漓一路进去,并没有看到几个下人,文帝之前和她说过,等苏博然离开了,就将这相府给她打理,她想,文帝应该也是知道过去三年她在相府的处境的,包括下人对她的态度,猜测她应该并不怎么喜欢这里的下人,所以他说会换一批下人,今日苏博然都要走了,苏心漓猜测,先前一直在相府的下人,十有八九都被苏博然发卖到其他地方了。 苏心漓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这个地方,她并不是很喜欢,不然的话,当初她也不会搬离,但是这个地方,有太多关于她和母亲还有哥哥的美好回忆,苏心漓又舍不得让文帝将它赏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住,到时候她想睹物思人都不能。 苏心漓并没有去前厅,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漓心院。虽然她已经离开许久了,但是这里一直都有下人打扫,而且流朱还会偶尔回来看看,下人们也不敢懈怠,所以屋子里还是十分干净的,而且整齐,和她离开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差别。 苏心漓和兰翊舒刚坐下,就有下人送了茶水和点心上来,茶水是热的,点心也是温的,苏心漓吃了一点,坐了没一会,就准备起身去苏博然的院子。 其实,她来相府,是准备直接找苏博然的,不过刚刚不知怎的,忽然很想来自己之前住着的院子看看,脚步都有些不受控制,所以她先回来看了看,她才出院子,就在去苏博然院子的路上,就看到老远朝着自己疾步而来的六姨奶和她最小的妹妹苏沐灵。 “小姐。”流朱走到苏心漓的身边,轻轻的唤了声,似乎是在提醒苏心漓,苏心漓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既然决定来相府送她们,就做好了和她们见面的打算和准备,她之前还是相府小姐的时候,对她们的陷害都不惧怕,现在她已经摆脱了和相府的关系,羽翼丰满了,就更不需要在意这些人了。 “姐姐!” 苏心漓发现苏沐灵六姨娘的时候,还隔了挺远的,不过那边的苏沐灵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像只欢快的小鸟,直接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扑了过去,她都还没扑到苏心漓的怀抱呢,水儿就已经快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开玩笑,她想这样抱抱小姐,公子都不乐意,就苏沐灵,更不要想了。 苏沐灵见自己没能如愿,有些恼火的瞪了眼多管闲事的水儿,不过她这时候也不敢发作自己娇蛮的脾气,只是撅了撅嘴,然后快速收拾好自己不快的情绪,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瞪大着水亮的眼睛,一脸天真的看向苏心漓。 “姐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啊,灵儿想死你了。” 苏沐灵想绕过水儿走到苏心漓的身边,对自己的长相,苏沐灵并不是很自信,但是苏沐灵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她年龄还小,而且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水汪汪的,就像个小孩似的天真可爱,极容易让人心软,她觉得如果自己挽着苏心漓的手撒娇的话,她应该会有所动摇,但是水儿却好像和她作对似的,她往左边走一步,她就往左边移一步,她往右边走一步,她就往右边走一步,就是不让她近苏心漓的身,她委屈的看着苏心漓的时候,她只是抿着唇,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猴子,嘴角上扬的弧度满是讥诮,苏沐灵与她对视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是在看一面镜子,一面干净的可以照到她心里,可以看透她内心所想的镜子。 苏沐灵无奈,心里也有些害怕,就只有隔着中间的水儿,笑嘻嘻的看着苏心漓撒娇,尽管这样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但是聊胜于无。 “小姐。” 六姨娘也快步走到了苏心漓跟前,她站在苏沐灵的身边,福了福身,眉目温顺,态度恭敬。 按照事先商定好的,再有半个时辰,相府所有的人都要在前厅会和,然后乘坐马车离开京陵城去永临,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到下人说苏心漓回来了,当即放下手上的事情过来了。 她们不想离开京陵城,更不想去永临那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在接到皇上的圣旨后,她们母女两都想过去求苏心漓,但是苏博然亲自去了都无功而返,她们也就没有尝试了。 六姨娘偷偷抬头看了眼苏心漓,她精致的眉眼清冷,在阳光下,让人觉得尊贵傲然,神圣不可侵犯。 六姨娘偷看苏心漓的时候,也看到了苏心漓身后站着的兰翊舒,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丝毫不逊色于皇室皇子的尊贵,卓尔不凡,在后面,就是林景,他一个人手上扛了个大箱子,六姨娘看着苏心漓清冷的眉眼,不知怎的,到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来,她不敢说,同时觉得自己费尽唇舌,到最后还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热情的苏沐灵也有些被苏心漓的态度打击到了,比起六姨娘,身为小姐的她更好面子,而且自从知道苏心漓拒绝了苏博然的请求后,她对这个姐姐就有了很大的怨言,这种怨恨,从她懂事以后就有了,不过之前苏心漓虽然是相府嫡出的小姐,却处处被压,她多少还能够找到让自己平衡的理由,但是现在,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她根本就找不到让自己心里平衡的说辞,而且她觉得,她和苏心漓同样都是姓苏,是一家人,苏心漓自己不怎么愿意和皇室的人打交道,可以带着她去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觉得苏心漓太自私了,就是见不得她们好,怕她们超越她。 总之,苏沐灵对苏心漓是千万般的不满意。苏沐灵有多羡慕苏心漓,就有多嫉恨她,当然,她给苏心漓现在的成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命好会投胎。 苏沐灵见苏心漓如此不配合,不想放下身段请求她,一个劲的向她身旁站着的六姨娘使眼色,苏心漓将她这样的小动作完全收入眼底,不过她今日虽然来了,但是并不怎么愿意在这里磨蹭太久,所以并没有给她们开口的机会,“时间来不及了,我还要见父亲呢,你们让让。” 她的声音轻柔,说话的口气也淡淡的,但是这一字一句,无疑是在六姨娘和苏沐灵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苏心漓话才说完,水儿就在前面开道,将拦着的六姨娘和苏沐灵推到一旁,苏心漓目视前方,直接从她们的身边经过,头也不回,苏沐灵看着苏心漓的背影,气的直跺脚,明亮的眼睛火焰燃烧,六姨娘唯恐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事,慌忙捂住她的嘴巴,然后警告道:“不许乱说惹事,别忘了,我们还要求她呢。” 苏沐灵闻言,再看苏心漓,一双眼睛红红的,以前苏心漓和她一起住在相府的时候她并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她看着苏心漓的背影,还有她身边围绕着她的那些人,她忽然觉得她们已经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了,变的高不可攀了。 六姨娘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也不好受,心里的懊恼后悔比起那些守门的下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当初夫人过世后,她没有帮着方静怡助纣为虐,而是护着小姐的话,现在她们母女两也不至于沦落的如此下场。虽然苏心漓和高怡婷什么都没说,但是六姨娘心里清楚,落魄的高怡婷能一跃成为相府夫人,是因为有人帮忙,她背后的那个人就是苏心漓。 “等会还有你祖母,你二姐三姐她们呢,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六姨娘松开苏沐灵,叮嘱了一声,四姨娘她们那一房要知道苏心漓来了,肯定会千方百计的请求苏心漓,到时候她只需要在一旁附和就好了,还有老夫人,她也是不想离开京陵城的,苏心漓能同意最好,要实在不同意的话,就算她们将来去永临了,把她惹急了,也没什么好处。 苏沐灵委屈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恼火的看向了六姨娘,“姨娘,都怪你,当初我们就不该对付她的。” 她盯着六姨娘,声音满是怨恨,六姨娘看着苏沐灵,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天天听,六姨娘也麻木了,看了苏沐灵一眼,没有说话,两个人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追了上去。 苏心漓走在最前面,还没到苏博然的院子呢,就听到里面的哭喊声,苏心漓一下就辨析出来了,那是她的祖母——陈氏的声音,她抿着的嘴唇向上勾了勾,都这么老了,演起戏来,精力倒是挺好。 虽然知道又有热闹上演,不过苏心漓并没有退却,她看了眼身旁的兰翊舒,兰翊舒也看着她,两人默契一笑,这样的闹剧,对两个人来说,似乎都不算意外。 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对她来说,苏博然他们已经算不得她的家人了,至于兰翊舒他们,在她心里,更不是外人。 苏心漓没有任何的迟疑,走了进去,那哭声越来越清晰,除了有陈氏的,还有其他人的啜泣声,不过那声音并不是很大。 “祖母,您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路去永临,山高水远,您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孙女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苏心漓循着哭声,刚到偏厅,就看到陈氏坐在正中的位置,她的跟前,跪着苏浅月和苏汐月两个人,另外一旁,四姨娘背靠着椅子坐在地上,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就好像生了什么重病似的,还有一脸懵懂的苏志安,不过他并没有哭,只是呆呆的站着,陈氏的身旁,苏博然站着,唉声叹气的,“母亲,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您就和儿子一起去永临吧,不要让我为难,也不要让漓儿为难了。” 苏心漓看着这一幕,就连冷笑都觉得枉费,临走了还不安生,她是那么好骗的人吗?这样的段数,实在还差的太远,如果这样的戏码都能让她改变主意,她如何可能一步步走到今日? 苏心漓看了眼跪在地上,我这陈氏右手的苏浅月,她的几个妹妹里面,她是最聪明的,没想到临了却说这样的蠢话,是害怕了吧,也对,她这个最聪明的妹妹,也是最有野心的,而京陵城,是她施展自己野心最好的地方,至于永临,就算她再有本事,再有野心,最多也就自能做个五品官的夫人,她如何能看得上? 一路照顾?是说她应该跟着一起去吗?她既然不一起去的话,就应该让陈氏她们也留在京陵城是吧,想的挺美。 至于苏博然,苏心漓偷偷瞅了他一眼,他那样的嘴脸,实在不适合扮演一个慈父。 屋子里的几个人,面色都不好看,苏汐月苏浅月她们的眼睛都是红肿的,除了四姨娘那一房和陈氏苏博然苏志安他们,高怡婷和柳飘飘也在,柳飘飘看到苏心漓进来,抬头,满是希冀的看向她,她的眼睛也是红的,抿着的嘴唇动了动,好几次想要张口,但是都没说什么,苏心漓猜想,应该是高怡婷和她说了让她死心之类的话,不然的话,就她的性子,不至于会这样安分。 柳飘飘犹豫了良久,还是什么都没说,虽然她不愿意离开京陵城,不愿意舍弃这里的荣华富贵,但是夫人对她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相爷要去永临,她要留在京陵城,那就是被休了,她一个被休的女子,如果回到娘家,肯定会被大家嫌弃看不起的,还不如去永临。虽然皇上降了相爷的官,但是他们这次离开,该带的还是可以带的,和流放不一样,而且她也放心不下存善。 “姐姐,我错了,之前是我不好,我任性刁蛮,不分长幼尊卑,我不该被方静怡还有苏妙雪她们挑唆着针对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姐姐,我真的不想离开京陵城,我真的不想去永临那个地方,你不要让我去那个地方好不好,你让我留下好不好?” 苏汐月和苏浅月虽然是孪生姐妹,但是性格却是天壤之别,比起苏浅月的意有所指,她更喜欢苏汐月这样的,直接的很,情绪直接写在脸上,这样的人虽然口不择言,但是你不用担心她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和这样的人相处,虽然有些事情会被她搞的心情不愉快,但是不会太累,但就算是这样,苏心漓也没准备帮她,因为苏汐月已经将她对她所有的耐心都用光了。 苏心漓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紧拽着她的衣裳不肯松手,满是殷切希冀,苏心漓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和刚才一样,再次毫不留情的从她身边经过了,六姨娘和苏沐灵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苏心漓膝盖稍稍用力甩开了苏汐月的手,她们母女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底都是黯然的,苏心漓这态度,分明就是无动于衷了。 六姨娘和苏沐灵走了进去,也在陈氏的身边跪下,不过并没有和四姨娘那房那样,痛哭流涕。 苏心漓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面上没有一丁点多余的神情,那双眼睛也是平静无波的,她缓缓走到苏博然和陈氏身边,朝着他们福了福身,柔柔的开口道:“父亲,祖母。” 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苏心漓并不准备将场面弄的太僵,所以就算他们在她面前继续演这种毫无营养的戏,她也没有发作,当然,她也不会生气了,不管相府的人再做什么,她感觉自己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她早就已经麻木了。 苏博然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他虽然现在心里对苏心漓还是有千万般的怨恨不满,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了,他怕自己惹的她一个不快,到时候永临这样的县官都没得做,那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漓儿,你祖母上了年纪了,身体本就不好,最近因为为父的事情又操碎了心,心力交瘁,从京陵城到永临,路途遥远,一路舟车劳顿,我担心她会吃不消。” 苏博然看向苏心漓,见苏心漓抿着唇,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那双眼睛明亮又锐利,仿佛可以看穿他内心的想法,苏博然不敢与苏心漓对视,垂着脑袋,不是很自然的说道。 苏心漓都还没说话呢,地上跪着的苏浅月忙附和,“是呀,姐姐,京陵城距离永临山高水远的,祖母要是路上生病了可怎么好?” 苏浅月话说完,刚才还中气十足痛哭着陈氏立马变的虚弱起来,哎呦伊呦的叫着,闭着眼睛,整的自己半死不活似的。 这段时间,陈氏确实老了不少,两鬓的头发都白了,而且气色也不如之前好了,还瘦了许多。如果说功利的苏博然将官位作为自己的追求,那么这老太太就是将苏博然的成功作为自己人生失败或者成功的标准,苏博然是丞相,攀上了定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她觉得自己就是成功得意的,现在他被贬到永临那个地方,那她就是失意的,所以苏心漓才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明明想要往上爬,却毫不留情的踢掉自己的踏脚石。 苏博然丢了官,还成了废人,陈氏如何可能好的了?但是这些,如今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心漓并没有搭理他们,而是朝身后的流朱递了个眼色,流朱会意,让林景将手中的箱子放下,苏博然这才发觉苏心漓是带了东西来的。 流朱上前,将箱子打开,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个个小小的盒子,有金的,有银镶红宝石的,还有上等的檀木,雕镂着精致的图案,总之,单是从盒子来看,就让人觉得这里面装着的东西价值不菲。 “祖母,父亲,几位妹妹还有姨娘都要离开了,身为孙女,女儿,还有姐姐也不能陪同,这些,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苏心漓话还没说完,流朱就将东西一一取了出来,分别送给了陈氏和苏博然他们。 苏博然是一套文房四宝,陈氏是百两黄金,几个姨娘还有苏汐月苏浅月苏沐灵她们则是一套上等的头面,苏志安是一把上等的匕首,东西都是好东西,就算是有银子,在外面也未必能买得到,这要是平时,苏心漓一下送这么多的东西,他们都得高兴死,但是现在,除了苏志安,其他的人都是怏怏的,比起京陵城,他更想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喜欢他的姨娘,经常背后议论,说她姨娘和姐姐不要脸,哥哥也是坏人,他并不喜欢这里。 比起苏心漓送给他们的这些东西,他们更想要继续呆在京陵城,以之前的身份呆着。 苏博然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头的怨气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不过就算是这样,依旧打消不了他先前的念头。 “漓儿,为父知道皇命难违,我也不勉强你,我即刻就动身,并不会继续赖在这里,但是你祖母她身子真的吃不消,不管她先前做了什么,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祖母,她现在上了年纪了,实在不适宜这样的长途跋涉,你现在是丞相,又要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肯定翻身法术,没时间照顾,就让浅月留下来好了,你要觉得她们呆在相府或者是你的苏府都不方便的话,那就让她们在外面找地方住,等你祖母的身体好一些了,再让她和浅月一起去永临。” 苏博然看向苏心漓的下巴,用的是商量的口气。他想好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让苏心漓改变初衷,向文帝求情,至于其他的人,根本就没那个分量,所以他走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了,根本就改变不了,但是如果他们全家都离开的话,那他这辈子可能都要呆在永临那个地方回不来了,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苏博然冥思苦想了几日,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那就是让陈氏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京陵城,然后再找一个人在这里伺候照顾她。 陈氏已经上年纪了,身体确实吃不消这样的舟车劳顿,她要是一直借口身子不适呆在京陵城,苏心漓也不能赶她走,不管怎么说,陈氏都是她的祖母,她这样做就是不孝,他话是说让陈氏住在外面,但是苏心漓怎么可能让她住在外面呢?她要这样做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说闲话,对她的名声不利,到时候就连定国公府的人也会劝她接陈氏和她一起住,就算不一起住,他们都离开了,苏心漓肯定得经常去看她,苏心漓经常去看陈氏,那肯定其他人也会跟着去,到时候苏浅月接触那些权贵的机会不就多了吗? 这样好的主意,自然不是出自苏博然,是苏浅月想出来的,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说,只是以陈氏为由提点了苏博然几句,两个人不愧是父女,心有灵犀,当然,有苏浅月点拨的苏博然就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关于留下来照顾陈氏的人选,苏博然斟酌了一番,苏沐灵年纪太小,苏汐月的话,头脑简单,根本就成不了大事,而能想出这主意的苏浅月自然成了唯一的人选。 苏浅月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她就到了成婚的年纪,陈氏上了年纪,身子又不适,怎么操办她的婚事,长姐如母亲,这件事情,苏心漓肯定要操心了,就她现在的身份,总不能给苏浅月找个太差的吧,还有一点,陈氏真的上了岁数了,估计过不了几年就没了,她要是归西,他身为她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要回来守孝的,只要回到京陵城,他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总之,苏博然觉得这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主意了。 第三百零二章:美梦成空 第三百零二章: 苏博然的话说完,屋子里的人都有些发愣,因为这件事情,苏博然之前并没有提及,苏沐灵苏汐月她们停止了哭声,苏浅月也没有再哭,只是仰着头,用那双分外惹人怜爱的眸子楚楚可人的盯着苏心漓。 “姐姐。” 苏心漓看着她的那张脸,又看了看苏博然,心中冷笑,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 对她来说,陈氏是她的祖母,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她是不能拒绝的,不然那不就不孝了吗?而对苏博然来说,不论陈氏过世,亦或是将来苏浅月高嫁,苏博然都有重返京陵城的机会,比起陈氏来说,文帝的身体肯定更健朗一些,陈氏十有八九是在文帝驾崩前回来的,或者,如果苏博然狠心一些,完全可以和苏浅月配合,让陈氏在对他最有利的时间过世,这样的事情,苏博然并不是做不出来。 苏心漓垂眸,快速扫了眼屋子里的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苏浅月的身上,除了说这件事情的苏博然,她是屋子里唯一一个不意外的,那双布满了泪水看向自己的眼眸,没有诧异,更多的是满满的期许和殷切。 虽然她是在相府长大的,但是和苏浅月的接触并不多,母亲在世时,哥哥那时候也在,估计他一早就知道他的那些妹妹对她并非真心,所以并不让她和她们过多的接触,她经常回定国公府,母亲和哥哥过世后,她的性格就变的有些自闭了,再加上方静怡当家,她们一个个都巴结着苏妙雪,所以她对自己的这些个妹妹并不熟悉,原本她们就没有深厚的感情,她的所作所为一旦让她寒心,她自然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对苏浅月,苏心漓谈不上多了解,但毕竟是两世的姐妹,她的为人,她也不至于一无所知的。苏妙雪也算是个会投胎的,单论聪慧手段,她未必比得上苏浅月,虽然苏浅月平日里像个哑巴似的不说话,但是藏的最深的就是她,这就是一条看起来处于冬眠状态的蛇,事实上,她早就已经醒了,随时都能咬人一口。 如果方静怡的女儿不是苏妙雪,而是苏浅月的话,对付她那一房或许就会棘手很多。 苏心漓盯着苏浅月看了半晌,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妹妹很聪明,只是她这样的聪明用错了人,而且,苏浅月太有野心,她野心的其中一项就包括凌驾于她之上,这和苏妙雪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如果苏博然选择好掌控的苏汐月的话,她或许还会考虑,毕竟陈氏确实没几年好活了。 苏心漓静默着,没有说话,她这样的沉默,一分一秒,对苏浅月来说都是极大的煎熬,而苏心漓这样的沉默,似乎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过了片刻,跪在苏浅月身边的苏汐月突然缓过神来,她看了看苏博然,又看了看自己的同胞妹妹,那含着泪花的眼神是不满的,“为什么?我才是姐姐,就算要留人在京陵城照顾祖母,那也应该是我才对!” 苏汐月才不管苏博然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谋算,她只是迫切的想要留下来,她不要离开京陵城,她不要去永临那个鬼地方,她已经十一了,要是去了永临,很有可能只能在那边找个人嫁了,她才不要嫁给那些鄙陋的人,她情愿给高门的工资做妾,也不愿做那些寒门的人的妻子。 苏汐月见苏心漓这态度,原本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苏博然居然有这么好的计谋。虽然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个人是双胞胎,但是一直以来,苏浅月都不说话,就和个哑巴似的,就连对她的姨娘也是这样,之前方静怡掌家的时候,她也不像苏汐月那样会巴结人,所以和苏浅月比起来,苏汐月还是更受宠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直以来都很有优越感的苏汐月怎么可能容许这样大的便宜被苏浅月给占了,她的这些个妹妹和苏博然一样,每个都自私自利,没一个是肯吃亏的。 “父亲,我也想要留下来照顾祖母,我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想在祖母的跟前尽孝。” 其实,苏沐灵比苏汐月更早的反应过来了,但是她料定苏汐月肯定会和苏浅月争,所以也就不争做那出头鸟了,免得成为第一个打乱苏博然计划的人,要是没能留下来的话,会被父亲不喜。 四姨娘听说留下来的是苏浅月,心里自然是有些失望的,因为她更愿意苏汐月留下来,和苏汐月比起来,苏浅月这个女儿和她实在算不上亲,而且四姨娘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太过清高,对她这个生母,心里也有些看不起,但就算不怎么亲厚,苏浅月好歹也是她的女儿,她若是能留在京陵城,找个世家公子嫁了,将来对她总没有坏处。 六姨娘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很,也很着急,但是她也清楚,在这件事情上,苏沐灵的年龄就让她完全失去了一些优势,她再争都未必有用,她只是恼火,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这么不争气,要是早几年生下沐灵的话,那这样的美事说不定就落在她身上了,她想要翻身,也就不是没有可能了。 “父亲,我舍不得姐姐,舍不得祖母!” 苏沐灵捉着苏博然的衣摆,然后回头看向苏心漓,一双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这会已经布满了泪水,她抿着的嘴唇微微撅起,透着股让人怜爱的委屈,“姐姐,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不想离开这里!” 她一脸的真诚,可怜兮兮的。 原本,苏心漓进来没多久,屋子里的哭声已经小了不少了,现在,因为苏博然的这个提议,再次变的热闹起来,哭声比刚才还大。 虽然苏沐灵还小,不过苏博然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她心里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小小的她和苏汐月心里一样不平衡,凭什么是苏浅月,这样的好事凭什么落在她的头上,她去永临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苦日子,苏浅月留下来照顾陈氏,博得美名,而且还能趁机和苏心漓扯上关系,将来嫁入皇室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落差,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苏沐灵任性霸道的想,要走大家一起走,苏浅月要留,她也要留下来。 柳飘飘心里也不甘心的很,不过她只是个姨娘,这样的差事自然是落不到她头上的。 流朱水儿站在苏心漓的身后,屋子里那些人的哭声传到她们的耳朵里,让人说不上的烦躁,一直也在相府长大的流朱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厌烦,小姐好心好意带礼物来送相爷,相爷他们不但不感激,而且这都要走了,还在算计小姐,给她添乱,真真是让人心寒。 苏博然想的自然是很美的,他觉得苏心漓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陈氏如果坚持留在京陵城,她赶不了,苏心漓不可能照顾她,她忙没有时间是一方面,另外的话,陈氏上了年纪,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就她与相府的关系,很容易被别人兴风作浪,以苏博然的谨慎,必然是不会这么干的,但是他没想到,临了,他的这些个女儿一个个这样拆他的台,这可是她们的姐妹,就这么见不得她好,简直是太自私了。 苏博然生气,苏浅月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忐忑的要命,如果大家一起留下来,肯定是不可能的。苏汐月心里焦急万分,却极力压制住自己那样的情绪没有在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她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焦灼,她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眼角不经意间瞄到了她身后一直站着的兰翊舒。 今日,兰翊舒依旧是一身紫衣,苏浅月记得,她和兰翊舒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穿的都是紫色的衣裳,这明明算得上是艳丽的颜色,他穿在身上,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尤其衬得他眉目清俊舒朗,有一种让人心动的温雅尊贵,苏浅月看着他,忽然就想到顾南衣,当初,她是想嫁给那个人的,但是苏心漓也不同意,她觉得苏心漓就是个花心又滥情的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只要是好一点的男人,都想要霸占,她越是如此,苏浅月就越是想要爬在她头上,这样的念头和欲望就和之前的苏妙雪一样。 兰翊舒敏感的察觉到苏浅月的目光,拧起了眉头,“漓儿,你这妹妹是想嫁人了吗?怎么这样盯着一个男子看,而且还是她未来的姐夫!” 兰翊舒话还没说完呢,苏浅月就尴尬的红了脸,许是因为羞恼,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比之前更红了,而且还有火,她没想到兰翊舒会说这样的话,她觉得这样的话是不应该从尊贵优雅的他口中说出来的,一点风度也没有,甚至于,苏浅月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她忽然想到已经过世了许久的怀安郡主,那时候,怀安郡主对兰翊舒死缠烂打,兰翊舒却不屑一顾,她又想到兰翊舒在苏心漓跟前的模样,温柔又体贴,那双好看的眼睛总荡漾着温柔的波光,一时间,苏浅月心里对苏心漓更嫉更恨了,她觉得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对苏心漓不是一般的厚待,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她。 最贵的身份,绝色的容貌,出众的才情,除了真心疼爱她的亲人,她还有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还有顾南衣,她最开始看上的男子,对她也是趋之若鹜,在她看来,苏心漓此生是完美的,几乎没有遗憾了。 兰翊舒闻言,脸上也火辣辣的,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但是他现在哪里敢和皇上跟前的红人呛声,冷着脸,不说话,看向苏浅月的神色却多了几分不满。 “父亲说的有理,祖母已经上了年纪了,而且身子又不适,京陵城距离永临山高水远,一路舟车劳顿,祖母确实经受不住,刚好我在福安有一个庄园,那里的环境极好,就让祖母在那里休养吧,只是三个妹妹都想留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苏心漓蹙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模样,但是她的声音却淡淡的,而且轻柔,没有丝毫的惆怅,而且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明亮,就好像是在静待什么好戏。 苏博然和陈氏还有苏浅月他们一听是在福安,脸色都变差了。福安隶属于京陵城,但是距离京陵城却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那里的话,是个村落,环境是很好的,但是太偏了,尤其对苏浅月来说,是大大的不利,因为就算苏心漓去探望她,也不会有其他贵人。 “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看到我这老太婆子,也罢,那我就和你父亲一道离开好了,要是路上我病了死了,你就永远眼不见为净了,那就开心了!” 陈氏冷哼了一声,对苏心漓尽是不满。 她之所以选择留在京陵城,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苏博然将来能够回来,另外的话也是希望可以沾苏心漓的光,继续坐享荣华富贵,福安那个地方,虽然距离京陵城近,但是未必比得上永临呢,她去哪里有什么意思。 “祖母不是说身子不适吗?福安虽然并不在京陵城城内,但是距离京陵城也不远,而且那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最是适合像您这样年纪的人养病了,几个妹妹从小都是有下人伺候的,肯定照顾不周全,不过祖母,父亲,你们都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会禀明皇上的,请求皇上派几个会伺候人的下人过去,至于大夫的话,相府不是一直都有府医的吗?就让他随同祖母一同前去,就伺候祖母一个人好了。” 苏博然一听苏心漓搬出文帝,又是恼火又是头疼,如果是文帝指派的人伺候陈氏,要出了什么事,都扯不上苏心漓,而且苏博然感觉到,文帝对他很是不满意,要是陈氏过世,文帝不让他回来,那他这些心思不是白白枉费了吗?还有如果不是在京陵城内,苏浅月这棋子根本就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好了,现在还是请几个妹妹还有父亲商讨一下让谁留下来伺候祖母?不然祖母,您自己亲自选?” 苏心漓走到陈氏跟前,歪着脖子,勾唇看着她说道。 “我,我是几个妹妹里面最大的,当然是我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苏汐月就是不想离开京陵城,只要在这里,就算是福安,那也比永临好,至少在福安的话,她想进京也不会很不方便,她还是有机会的。 苏汐月是这样想的,苏浅月和苏沐灵也这样想,一时间,屋子里的哭声是没有了,但是说话的声音却一声比一声大,而且有吵架的趋势。 苏心漓勾着唇,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的看着这精彩的一幕,不过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连续不断的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结果,苏心漓的耐心却很好,苏博然却觉得脸上没光,教女无方啊,颜面都丢尽了。 “好了,都给我闭嘴!” 苏博然红着脸,怒斥了一声,一旁已经坐下的苏心漓却笑出了声,她轻柔的目光落在似有些恼羞成怒的苏博然身上,满是讥诮。 “父亲,我是因为有皇命要务在身脱不开身不能伺候您,几位妹妹是因为什么呢?莫非在你们眼里,父亲是洪水猛兽不成?他对你们有养育之恩,难道父亲还比不得祖母重要,还是你们心里根本就没有父亲?父亲,几位妹妹都想留在京陵城,她们都不想照顾您啊!” 苏心漓这话一出,苏汐月苏浅月苏沐灵几个人都垂下了脑袋,因为苏博然正用吃人似的眼神盯着她们。 苏心漓再次叹了口气,“养育之恩大于天,你们却不顾,父亲将来在永临如何还能指望的了你们啊!” 苏博然说她是他的女儿,说她忘恩负义,指望不上,她现在就让他看清,他的每个女儿都是一样的货色。 “你们想好了吗?到底让谁留下来伺候祖母?” 高怡婷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云淡风轻的苏心漓,心里有些奇怪。以苏心漓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来苏博然的居心,既如此,她怎么可能愿意让陈氏留下来呢,而且还愿意让苏博然再选择一个人,那不是如苏博然所愿了吗? 苏浅月听苏心漓这样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承认刚刚自己是有些急了,自己这个样子被父亲看到并不好,但是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苏博然是要让她留下来的,苏浅月很自信,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博然抿着唇,见自己的三个女儿都看向自己,满眼的期待,心里越加的恼火,这几个女儿,和苏心漓一样,都指望不上,虽然苏博然一早就和苏浅月商量好了,但是现在,苏博然已经有些动摇了,既然指望不上,那他为什么要给苏浅月希望,如果将来苏浅月过上了好日子,把他这远在永临的父亲给忘的一干二净,那他怎么办?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倒是便宜了苏浅月,给她做了嫁衣,虽然苏浅月是自己的女儿,但是那样的结果,苏博然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苏博然犹豫纠结了良久,还是决定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因为他对苏心漓特别特别的不满意,他觉得这样做可以让苏心漓为难,给她添乱,而且,有苏浅月在京陵城,他心里总归可以抱着一丝希望,那总比绝望的强。 苏博然抿着唇,朝着苏浅月的方向走了过去,苏浅月见他走向自己,一颗心跳的飞快,而苏沐灵和苏汐月两个人的神色却黯然了许多,苏博然握住了苏浅月的手,正准备苦心叮嘱一番,也是趁着这最后的机会提点几句,苏心漓忽然抢在了他的前面,对着一旁静静的站了许久的苏志安招了招手,“志安,你过来。” 苏志安见有人叫自己,抬头,见是苏心漓叫她,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 虽然母亲和大姐说了很多关于二姐的坏话,但是苏志安觉得,苏心漓并不是坏人,他永远记得,别人打他骂他的时候,他低着身子,握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说的那些话,还有她说那些话时的神情,温柔充满了慈爱,而且她还会经常送礼物给他,就算姨娘和姐姐还有哥哥他们都不在了,尤其是家里有弟弟后,他在相府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但是漓儿姐姐还会记得他的生日,让人给他送了礼物来,还有过年的时候,会让人给他送新衣服来,而且今天临走,她也送了礼物。 苏志安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苏心漓要做一个有用的人的承诺。 “姐姐。” 苏心漓低着身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牵起他的手,走到了高怡婷的跟前,“今后志安就要麻烦你照顾了。” 高怡婷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瞥了眼变了脸的陈氏,再看一脸笑容的苏心漓,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她笑了笑,从苏心漓的手中牵过苏志安的手,故意用了力。 苏志安很少和高怡婷接触,但是他知道高怡婷很喜欢苏存善,并不喜欢自己,而且高怡婷做相府夫人的这段时间,经常和陈氏抬杠,两个人拌嘴的时候,苏志安很多时候都是在场的,他觉得高怡婷很凶,心里是有些害怕的,这会,高怡婷这会用力的牵他的手,苏志安手都有些吃痛了,他抬头,看向高怡婷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她面色不善,下意识的缩回了自己的手,扭头,看向陈氏,然后快速跑到她的身边,凑到了她的怀里,弱弱的叫了声:“祖母。” 苏志安是陈氏看着长大的,他这个样子,显然是害怕了,云氏一眼就看出来了,高怡婷上前了两步,看向陈氏道:“母亲,你在福安好好休养,你放心,志安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绝对不会让他有什么事的。” 高怡婷说这话时诚恳的很,但是靠在陈氏怀里的苏志安却哭出了声,“祖母,我怕。” 陈氏一听到苏志安哭,心都碎了,高怡婷的样子越是真诚,她越是不放心,她说留下来,苏志安自然是和她一起的,高怡婷把苏存善当亲生儿子,对苏志安肯定是不好的,将来为了不让苏志安和苏存善争夺财产,肯定会对他不利,至于苏博然,他现在已经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连他这个母亲的话都不听,如果志安跟着他们一起去永临的话,那不是羊入虎口吗?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高怡婷一脸的无奈,苏心漓又继续道:“志安,祖母身子不适,不能去永临,你今后就跟着夫人和父亲一起,他们会好好对你的。” 苏志安听了这话,小小的身体害怕的瑟瑟发抖,他抬头看向陈氏,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谁说的,祖母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安儿,你别怕,你就和祖母一起在福安。” 陈氏的话才说完,苏心漓就否决了,“祖母,这恐怕不行,父亲一家去永临是皇上的意思,您留下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而且还要再留个妹妹照顾您,若是在留下志安,肯定会有人说父亲违抗圣旨,到时候我也不好交代,夫人和父亲又不是洪水猛兽,还会吃了弟弟不成,您就放心把弟弟交给他们吧。” 放心,她怎么可能放心? “其实弟弟离开京陵城也好,现在外面还是有很多人议论方静怡还有志明的事情,我听说相府的下人也经常有人会嚼舌根,弟弟离开这个地方,可以重新开始,等到了永临,父亲给他找个好点的老师,教授他学业,将来进京赶考,若是能中个状元,那就风光了,那些人也不敢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了,若是有真本事,得了别人的赏识,还能有门好的婚事。” 陈氏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是那双浑浊的眼睛流露出的分明就是动摇的情绪,苏浅月距离她最近,自然发觉了,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话不好,只求助的看向苏博然,苏博然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苏心漓肯定不会轻易答应,没想到是在这里等这他呢,苏博然看向陈氏,无奈道:“母亲,虎毒不食子——” 苏博然话还没说完,靠在陈氏怀里的苏志安再次弱弱的开了口,“祖母,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的,我不想在这里呆。” “苏志安!”苏博然因为苏汐月几个人的事情已经很恼火的,现在苏志安又在苏心漓面前拆他的台,一向在子女面前很有威严很有谱的他如何受得了,一时没控制住,大叫了一声,苏心漓一看苏博然那样,就知道,自己如愿了。 “老爷,志安还小,你怎么这么凶他。”高怡婷忙上前劝解,她这样子,让陈氏越发担忧,陈氏看着撅着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的苏志安,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看向他道:“既然志安不喜欢这里,那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去永临,等到了永临,祖母给你找最好的老师教授你课业,等你大一点,就进京赶考。” 陈氏语重心长的说完,又抬头看向苏心漓,“漓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志安的姐姐,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一家人要相互提携。” 这段时间,因为高怡婷的缘故,陈氏已经对苏博然寒心了,而且苏博然也确实更偏袒苏存善,苏志安从小就是在陈氏身边长大的,陈氏就当他宝贝疙瘩似的疼着,苏博然的前途重要,孙子的命不更重要啊,而且苏心漓说的那些话,给了她希望,她现在身体还算可以,等到了永临,好好培养志安,将来他飞黄腾达,就算享不到他的福,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对苏志安,陈氏是真心实意的,就像当初她死了丈夫那会,一心盼着苏博然好一样的心情,甚至比那会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那时候是盼着苏博然出息让他享福,但是苏志安,陈氏就简单的希望他好,因为方静怡和苏志明的事情,他已经被拖累了,继续呆在京陵城,他也只会被别人瞧不起。 “祖母!” 苏浅月眼看着自己就可以留在京陵城了,现在陈氏说要离开,一肚子的恼火和不甘心。 “好了,通通给我闭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按的是什么心思,漓儿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给她添乱了,我虽然身子不适,但还是能坚持的。” 苏浅月还想再说些什么,苏心漓又道:“既然祖母已经决定了,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吧,水儿,你现在进宫,让皇上派一名御医随行,一直送祖母安全到永临才回来。” 虽然这样做有些兴师动众,但是宫里的御医那么多,苏心漓觉得文帝还是会答应的,毕竟他和自己一样,都希望苏博然一家尽快离开,没了他们打扰,她才能更好的为他效力。 水儿道了声是,转身就进宫了,她经常跟着苏心漓进宫,那些守门的侍卫已经认识她了。 苏心漓说完,又走到志安跟前,苏志安见苏心漓过来,朝着她走了过去,“姐姐,我就要离开了,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京陵城凶险万分,您保重。” 苏志安手上拿着镶了红宝石的匕首,抬头看向苏心漓,一脸认真的说道。 其实苏志安并不小了,只是因为在陈氏身边,再加上方静怡他们保护的好,所以还是很天真的,但是这次苏志安方静怡还有苏妙雪相继出事,苏志安虽然还有陈氏保护,但还是长大了许多,因为身边太多的亲人离开,小小的他,对京陵城这个地方是害怕的,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会吃人。 苏心漓点了点头,恩了一声,“好好照顾祖母,将来本事了,好好孝顺祖母。” 虽然陈氏对她和母亲都不好,但是对苏志安却是真心实意的,陈氏过去对她做的那些,她已经不想计较了,和一个大半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人计较这些,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今后,对她来说,不论是苏博然,还是陈氏,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罢了。 苏志安盯着苏心漓,重重的应了一声,陈氏看着苏心漓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发酸,也有些感慨,过去她对苏心漓做的那些事情浮上心头,陈氏忽然间觉得自己对这个嫡亲的孙女,真的是太刻薄了。 苏心漓没再说什么,只拍了拍苏志安的肩膀,“时辰快到了,收拾一下离开吧。” 苏心漓转身,还没出门呢,苏浅月忽然站了起来,追了出去,殷切的叫了声:“姐姐!” 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苏心漓回头看了她一眼,上扬的嘴角满是讥诮,“祖母都要去永临了,妹妹还准备拿什么借口留在这里呢?” 苏心漓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苏浅月苏汐月还有苏沐灵都不甘心,追了出来,被流朱还有林景拦住,苏心漓走出门口,还能听到里面呼天抢地的哭声,还有苏博然大声呵斥的声音。 苏心漓扭头,看向身边的兰翊舒,两人无声的笑了。 苏博然看着哭成一团的女儿还有姨娘,心头越发的烦躁,但是现在已经回天乏力的,他想说陈氏几句,他看向陈氏的时候,云氏也正看向他,一副严厉的模样,苏博然虽然自私自利,但是对这个娘还是尊重的,见陈氏这个样子,顷刻间将所有的不满全部都咽回了肚子。 “哭什么哭,东西收拾好了,准备上路。” 苏博然呵斥了一句,率先大步走了出去,一脸的怒气,就连走路时步子也带着怒火。 苏心漓从屋子离开后,并没有在苏博然的院子久留,而是直奔大门,她都还没迈出大门呢,就看到苏妙雪和许久都没有见面的颜司明匆忙下了马车,然后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第三百零三章: 第三百零三章: 苏心漓看到苏妙雪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看到紧随她身后的颜司明时,微抿着的嘴唇绷了起来,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心漓是憎恨颜司明没错,但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再加上有了兰翊舒,身边的人又过了很好,她已经慢慢的淡忘释怀,她想扳倒弄死颜司明,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憎恶他,想要报复,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觉得他的存在对定国公府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只要有他在,苏心漓就觉得无法安心,尤其现在,方静怡,方家,苏博然,苏妙雪他们都失去那个能力了,她对他就越是戒备。 苏心漓觉得,只要将颜司明给毁了,她就算不是大功告成,但是一直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还是可以放下的,所以颜司明,她是非除掉不可,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人,不想看到他而已,虽然刚刚面对苏博然他们的时候她一直都很淡然,但是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她的祖母,父亲,还有妹妹弟弟们,每个都想留下,但是没有一个,是真心因为舍不得她才留下来的,这会看到颜司明,苏心漓越发觉得他碍眼,怎么看心里怎么不爽。 其实,苏心漓在看到颜司明的时候,是有些意外的,她并不认为像颜司明这样唯利是图的人会好心来送苏博然。 苏妙雪原本脸上是带着笑意的,看到苏心漓从相府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嘴角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就连表情都有些生硬,神色也黯然了不少,不过很快的,她就恢复如初。 她就说嘛,从她嫁给颜司明到现在,颜司明从来就没主动提出来相府,他今日突然去她的院子里找她说是来相府送苏博然,苏妙雪当时吃了一惊。 她和颜司明接触不多,心里也确实爱慕这个男人,但她还不至于是个傻子,尤其还有苏心漓处处提点,她知道,颜司明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他和苏博然一样,都是利字当头,她当时还在想,苏博然都要被调派到永临了,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苏心漓又不管他,他今后肯定很难再有机会回京陵城了,以前他是相爷的时候颜司明都不怎么热切,现在他都被弄到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了,和颜司明就更没关系了,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苏妙雪心里所有的疑惑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全部都解开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对他的妹妹有意,苏妙雪心里闪过嫉恨,不过随即释然,颜司明喜欢苏心漓又怎么样,苏心漓已经有兰翊舒了,他们两个可是情投意合,苏心漓为了他,连太子三皇子那样的人都不要,怎么可能会要颜司明呢? 苏妙雪眼角后瞟,看了眼盯着苏心漓微微的有些出神的颜司明,但是苏心漓看都没看他一眼,苏妙雪的心里头莫名的划过一丝说不出的畅快。 她缠着颜司明,颜司明对他视而不见,结果呢,苏心漓对他也视为不见,甚至厌恶,颜司明和她一样的可怜。 颜司明看到苏心漓的时候,还和苏妙雪一起站在马车门口,看到苏心漓,脚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因为苏心漓是逆光站着的,所以就算两个人的距离隔开的并不是很远,他还是不能看清她的脸,但是颜司明觉得苏心漓似乎更漂亮了,气色也很好,在阳光容光焕发的,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雪莲,高贵神圣,让人不敢冒犯,当然,还有她身后站着的兰翊舒,颜司明也看到了,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璧人,说不出的登对,颜司明看着,越发觉得不顺眼,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就在一个女人的屁股后面跟着,简直就是没出息的跟屁虫,但是颜司明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深深的嫉妒着兰翊舒这跟屁虫。就算苏心漓现在名花有主,但是现在琉璃上下,有多少男子还是愿意像兰翊舒那样整日在苏心漓的身后跟着,只是苏心漓,从来不给他们那样的机会。 从长公主的百花宴,苏心漓绽放光彩,大出了风头之后,颜司明经常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里,苏心漓是他的妻子,那之后,在他心里,他觉得苏心漓就是他的人,就算她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颜司明心里,她就是他的私有物,所以那时候他才会因为方静怡的缘故和苏妙雪走的那么近,当他知道苏心漓和兰翊舒在一起的时候,他说不出的气愤,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抢了,他一直都不能接受,到现在都接受不了,但是他心里清楚,苏心漓距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还梦到自己成了皇帝,江山美人,他在梦里,全部得到了,但是现实却是,美人憎恨他,处处和他作对,而所谓的江山,距离他越来越远。 虽然方府比不上程府,再加上苏妙雪不能生育,两个人的关系又很僵,方有怀和苏博然他们未必全心全意帮忙,但聊胜于无,但是现在,方家彻底倒下了,苏博然今后估计也不能帮他再做任何事情,因为苏心漓的挑唆,太子对他本就不如之前热切了,现在太子重病,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按照他的计划,这个时候,太子的全部势力,都会被他所用,但是皇后娘娘对他却越来越不满意,还有皇后母族的那些势力,不论他怎么说,他们都原位不动,根本就不听他的命令和指示,现在,他在琉璃的处境是越来越艰难了,但是就次放弃自己江山美人的美梦,颜司明是万万做不到的。 与其被人一直踩在脚下,他情愿赌上性命,放手一搏。尤其见苏心漓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他这样的态度就越发的坚持了,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为自己今日的轻视付出代价的,还有兰翊舒,他居然敢不自量力,抢他的女人,他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颜司明这里想着对付苏心漓,置兰翊舒于死地,苏心漓也想着怎么弄死他才好,而且还要他身败名裂,至于兰翊舒,他对颜司明,更是没有任何的好感了,要不是因为颜宸玺的事情,兰翊舒早就弄死颜司明了,不过就颜司明这人,他的所作所为,估计都不用他怎么动手,他已经在自掘坟墓了。 “妹妹!” 双方在打了照面后,都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但是这短短片刻的时间,每个人的心里都闪过许多的想法和念头,苏心漓站在原地,微绷着的嘴唇一点点上扬,有一丝丝讥诮的弧度,苏妙雪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她都看在了眼底。 苏妙雪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跟在苏妙雪身后的颜司明也朝着苏心漓的方向靠近,苏妙雪走到苏心漓的身边后,牵起了她的手,苏心漓虽然不适,但是并没有甩开她,毕竟,苏妙雪现在也算她的人,她为她办事,在颜司明面前,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的。 “你也是来送父亲的吗?” 颜司明见苏妙雪与苏心漓那样亲近,心里头虽然怀疑,不过也没有多想,毕竟一直以来,苏心漓和苏妙雪两人的关系完全就是不共戴天势同水火,不过这一刻,颜司明心里头却十分羡慕苏妙雪和苏心漓这样的亲近。 “苏丞相,好久不见。” 颜司明就站在苏妙雪的身侧,朝着苏心漓点了点头,然后装作像刚看到兰翊舒似的,一副惊诧的模样,“兰公子也在?” 他说完,顿了顿,继续道:“兰公子没事吗?” 他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兰翊舒笑了笑,“有什么事能比得上我的未婚妻重要。” 他说着,上前挽住了苏心漓的胳膊,苏心漓没有说话,抿着唇静静的靠在他怀中,兰翊舒脸上的笑意更浓,“我的未婚妻如此优秀,难免会有别的男人居心叵测,我自然是要小心防着的,不然的话,岂不是给了那些披着羊皮的狼可趁之机?” 兰翊舒对颜司明说话,自然是不会口下留情的,他说这么直白,而且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颜司明就是那心怀叵测的人,颜司明被气的不轻,苏心漓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他有种呕血的冲动,“那些狼再披着羊皮,我也是狼,我的眼神好着呢,怎么会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被别人欺骗呢。而且众所周知,我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想让我遭受唾弃的男子在一起,五皇子,你说是吧?” 苏心漓的一双眼睛明媚,盯着尴尬又难堪的颜司明,他们一唱一和说的分明就是自己,颜司明干笑了两声,没有说是,也没有否决,心里对苏心漓和兰翊舒的恼意却更深。 到底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苏妙雪见他这样,到底不忍心,正这个时候,苏博然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的出来了。 第三百零四章:计划生变 第三百零四章: 对相府来说,这次是举家搬迁,苏博然等人的行李都很多,除了之前已经搬上马车捆绑好的带走的,今天早上还有很多,按照苏博然原定的计划,陈氏和苏浅月是要继续留在京陵城的,但是因为陈氏不放心爱孙苏志安,他的美梦粉碎了,但是这件事情,苏博然除了事先和苏浅月沟通了,应该和陈氏也商量了一番的,陈氏和苏浅月都是有留下来的准备的,所以两人的东西收拾的并不怎么妥当。 这一行人,苏博然走在了最前面,身后跟了好几十个抬着箱子的家丁,但是陈氏和苏志安还有苏浅月都没出来,估计还在里面收拾剩下的东西。 苏博然在距离苏心漓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虎口的位置生生被方靖安咬下来了一块肉,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有愈合,手上还缠着绷带。 他们这样浩大的声势,苏心漓又不想看到颜司明那张讨人厌的脸,转过了身去,见苏博然停了下来,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有火焰燃烧,愤怒的,不甘心的,还有极尽的懊恼,就像是翻涌着的海浪,尤其看到苏心漓那张淡然的笑脸,更觉得不满后悔,早知道他生的养育着的是这样一个白眼狼,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生下他的,苏博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失败的一件事情就是生了苏心漓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儿,要不是他,苏心漓能这么优秀吗?苏博然越想越觉得后悔,如果他一开始就将苏心漓弄死的话,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 虽然苏博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苏心漓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可以猜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唇,就好像没看到苏博然对她的不满,她对这个自己叫父亲的人早就心寒了,而现在,这个几度让她绝望的人,早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陌生人了,他在做什么,也牵动不了她太多的情绪。 “父亲。” 苏心漓抿着的嘴唇微微的勾起,笑着走到苏博然的跟前,柔柔的叫了声。 苏博然瞪着她,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父亲。” 苏妙雪也上前,恭敬的叫了声,颜司明也走了上来,因为苏心漓之前的忽视甚至是无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不过颜司明在太子和皇后身边这么多年,在隐藏自己情绪方面,绝对是个中高手,所以苏心漓背过身去没多久,他就恢复如初了,就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面无表情的跟在了苏妙雪的身后,也走到了苏博然的跟前。 “丞相。” 虽然他和苏妙雪已经成婚很久了,而且他就算不喜欢苏妙雪,这段时间偶尔还是会宠幸她的,但就算是这样,颜司明依旧没唤苏博然父亲,一方面是因为当初他娶苏妙雪不是心甘情愿,是被逼无奈,另外的话,苏妙雪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丢尽颜面,他觉得这和苏博然的教育有关,是他教女无方,所以颜司明对苏博然并没有任何的好感。当然,颜司明也是极为了解苏博然德行的一个人,知道他欺软怕硬,好攀附权贵,所以自己越是这样对他,他对自己就越是小心敬重。 颜司明讨厌苏妙雪,与此同时,心里也极为讨厌苏博然,觉得他不但趋炎附势,没有气节,而且还笨的要命,背靠大树好乘凉,他却放弃定国公府那么好的资源还有苏心漓这样的王牌不要,去巴结其他人,方家,方家能和有几百年历史的程府相提并论呢,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其实事实上,颜司明和苏博然是一样的人,他对苏心漓的不满,还有一些隐晦的嫉妒和不甘。 像苏博然这样的人,可以娶到定国公的女儿,而比苏博然好上千百倍的他为什么不可以娶到定国公的外孙女,他的女儿,还有一点,颜司明觉得苏博然的愚蠢影响到了他的计划,但凡苏博然聪明一点,和定国公府搞好关系,还有对苏心漓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那他必定是可以保住自己的相爷之位的,必定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如果苏心漓对他言听计从的话,那他不就有机会了吗?原本,苏博然可以成为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的,但是现在却成了他的累赘,颜司明甚至觉得自己这样窘迫的现状有很大一部分是苏博然造成的。 苏博然看到颜司明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不过眼角在瞥到苏心漓的时候,露出了了然的姿态,他的这个女儿,还真是本事,不但皇上最宠爱的兰翊舒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皇室的那些皇子也个个对她倾心相待。 颜司明对苏博然没好感,苏博然对他也是一样,这次,文帝下达了将他贬到永临的圣旨后,他最开始想到要求助的人是苏心漓不假,但是他觉得求苏心漓太没面子了,所以他最先是向颜司明开口的,不管怎么说,颜司明是皇上的儿子,而且他这些年一直都跟在太子和皇后的身边,也有自己一定的势力,他要是肯帮忙的话,肯定是有希望机会的,但是颜司明都没尝试,直接就说自己无能为力,而且还训斥了他一顿,苏博然当时气的要命,但碍于颜司明的身份,没有也不敢发飙。 苏博然心里是很不喜欢颜司明不假,但是他也清楚,颜司明和苏心漓并不一样,而且对颜司明这样身份的人,他从来就没有过重口气说话的时候,以前他是相爷的时候不敢,现在他只是永临的一个县官,就更加不敢了。颜司明可不是什么大肚量的人,他要是记仇,想要弄死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尤其,自己精心培养的苏妙雪这颗棋子,并没有任何作用,而且还适得其反了。 “五皇子来了。” 苏博然忍着心头的不快和不爽,脸上舔着狗腿的笑,恭敬的对颜司明笑着说道。 苏心漓见苏博然不搭理自己,和颜司明说话,心里也没有不适,径直从他的身边经过离开,走到了那群搬着东西的下人跟前道:“把东西都搬出去装起来吧。” 她这样做,是不想苏博然耽误太多时间,而且箱子里面的东西并不都很轻,这些下人一直抬着也费劲,要摔了,苏博然估计又得大发雷霆,说不定那闹出了事的下人人命都可能没有,她就当自己积德行善吧,而且时间也却是不早了,这样拖拖拉拉,估计中午都不能出发了。 那些下人见是苏心漓开的口,道了声是,从苏博然的身边绕过,将东西抬了出去,门口,已经停了五六辆拉货的马车,他们将东西放下后,一个个有条不紊的将东西装上了马车。 苏心漓这样做是一片好心,不过苏博然却觉得她这是赶自己走,看到相府的那群下人搬着东西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是大动肝火,但是到底没有让自己发泄出来。 这时候,相府的门口除了前来送行的苏心漓颜司明等人,还有不少的百姓围观,他是去了永临没错,和苏心漓的关系也确实很僵硬没有错,京陵城的百姓大部分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和苏心漓的关系到底有多么的糟糕,永临那边的人更不知道,其他地方也没几个人知道啊,他们只知道他是苏心漓的父亲,朝中的其他官员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当官的这些人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落魄了,肯定会有人想要借机报复,但就凭着他是苏心漓父亲这一点,那些人就会有所忌惮。 苏博然肯定,那些围观的百姓中间,肯定有不少官员的眼线,苏心漓帮着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自然是不能对其发火的,不然的话,必然会有更多的人肆无忌惮的对他不利,这样折本的买卖,苏博然自然是不会干的,他虽然心里恨不得没有苏心漓这个女儿,后悔当初最开始没将她弄死,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想着,自己离开京陵城后,还是要借着苏心漓父亲的名号狐假虎威的一番的,破坏苏心漓的名声。 苏博然这样想的时候,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他觉得就算自己这样做,也是理直气壮的,这些,都是苏心漓欠他的。 “此去永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后妙雪一个人只身呆在京陵城,五皇子,今后就要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了,她之前确实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是你们现在已经成婚了,她是你的侧妃,而且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 苏博然看向颜司明,语重心长。 他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苏妙雪听了,心里原本是很感激的,毕竟过去十五年,大部分的时间,苏博然对她还是很好的,虽然最近一年混账,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苏博然失意,憔悴了很多,看着还是很让人心疼的,而且今后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苏妙雪心里还是有些感伤,同时也舍不得,但是在听到苏博然后面说的那些话时,苏妙雪心里又有些不快。之前的事情,尤其是她和颜司明之间之前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再提,尤其是当着颜司明的面。 临离开了,苏博然并没有任何伤怀的情绪,占据了他满心的情绪还是不甘,郁闷和恼火,当然还有不舍,但是不舍的并不是他的这几个留在京陵城的女儿,而是这里的权势和富贵。 他提起过去的事情,只是为了膈应一下颜司明而已,他提醒他,他是愿意也好,不愿意承认也罢,苏妙雪都是他的侧妃,他的女人,苏妙雪身上携带着的污点,也会陪伴他一辈子,而且苏妙雪还是皇上赐婚,颜司明以前摆脱不了,今后,就算文帝驾崩了,他也是一样,他苏博然现在是落魄了,但颜司明比起他来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苏妙雪的事情之前,颜司明有一个痛脚,那就是他的出身,任何提起他出身的人,都会在他讨厌的人名单里面,而现在,则多了一个苏妙雪,这两样,不论哪一样,都让他觉得极为不堪,恼火又捉狂,可偏偏此刻,他和苏博然一样,都有很大的忌惮。 颜司明盯着苏博然,他料想,他到现在应该都还不知道方静怡的事情。这样一想,他又觉得心里平衡了,苏博然休了她,而且还间接害死了她的一个儿子,她投注了大量心血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还有她最小的儿子,也和她分离,以方静怡的性子,肯定不会饶了他的。 颜司明内心愤慨,一句话也没说,这个话题,他根本就不想说。现在,苏妙雪的身后还有一个方静怡,他肯定是不会和她划清界限的,但是将来—— 苏妙雪盯着颜司明,见他不回答,眉头蹙了起来,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但是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分场合和时间发泄情绪和脾气,内心却更加坚定了和苏心漓合作保富贵的想法。 “父亲您就放心吧。” 将东西装上马车的事情,那边有流朱在安排,苏心漓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苏博然的话,见颜司明紧绷着唇不说话,走到了苏妙雪的跟前,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牵起,“虽然妙雪姐姐只是养女,但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一场,我是绝对不会扔下她不管的,除非有一天,她自己不愿意做五皇子的女人了,不然的话,她永远都是五皇子的侧妃。” 苏妙雪眉开眼笑,“谢谢妹妹。” 颜司明听了这话,却是面色阴沉,脸色难看到不行,怎么都克制不住。当初要不是苏心漓,他根本就不用和苏妙雪这个女人在一起,现在,她还是想让苏妙雪缠着自己不放,颜司明对苏心漓有意,而且还有极为强烈的征服欲,这样的话,从苏心漓的口中说出来,远远比从苏博然还有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让他更加气恼捉狂。 “姐姐,您让我也留在京陵城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陈氏和苏志安他们都还没有出来,苏博然的身侧站着的是高怡婷,她的旁边,是抱着不足一岁苏存善的奶娘,然后是柳飘飘,再就是苏汐月和苏沐灵。 虽然现在时辰并不是很晚,太阳并不是很大,但是时间也不早了,天热的很,高怡婷担心年幼的苏存善中了暑气,孩子一出来,她就让乳母抱进马车了,但是苏存善现在已经有些认人了,很黏高怡婷,乳母抱着苏存善上了马车,苏存善见高怡婷不见了,就开始苦闹,高怡婷知道现在苏博然他们心情都不好,唯恐惹他生气,上马车哄人了。 从看到苏心漓后,苏沐灵就一直往苏博然的身上靠,而且一直保持着的都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红红的,里面盈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能掉落下来,嘴唇轻咬着,可能是因为刚刚哭过,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鼻子也红红的,这个表情,可是苏沐灵的必杀绝技,她从四岁就开始练习,一直到现在,百试不爽,但是她刚刚在苏博然的身后站了那么久,那个位置,明明苏心漓可以看到的,但是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苏沐灵再怎么有心机,不过也只是个八岁大的小女孩而已,而且她的性格本来就是有些沉不住气的,现在这种状况,她心情烦躁不安,更是如此,她见苏心漓一直都不往她的方向看,而且还和苏妙雪姐妹相称,感情很好的模样,再也控制不住,从几个人的身边绕过,走到了苏心漓跟前。 苏妙雪对苏心漓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苏心漓都可以冰释前嫌,她觉得苏心漓也是可以原谅自己的,虽然这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苏沐灵就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小小的她也是很有野心的,想要成为世家公子的正牌夫人。 虽然从苏心漓搬出相府后,相府处于整体下滑的趋势,但是小小的苏沐灵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她从前幻想着的所有美梦全部被粉碎,这次的事情来的太快太突然,不但苏博然始料未及,她们更是。 苏沐灵可怜巴巴的看着苏心漓,见她依旧无动于衷,扫了眼底下的人,咬了咬牙,就想要跪在地上,苏心漓似乎一眼就洞察了她的动机,在她的膝盖还只是曲着并没有跪在地上的时候开口道:“妹妹,这是皇上的意思,你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违背皇上的圣旨,这样藐视君威,是会被砍头的。” 砍头?就要跪在地上的苏沐灵闻言,吓了一跳,她站了起来,面色难看,双腿都在哆嗦,恐惧的看着苏心漓,一张小脸苍白。她是很不愿意离开京陵城不假,但是如果在活着去永临生活和死在京陵城,她还是情愿去永临的,她很怕死,也一点都不想死。 苏心漓看着她害怕的模样,满意的勾了勾唇,上辈子,苏沐灵可没少用她这无害又委屈的模样求她办事,结果呢,她不但没落着任何好处,到最后她还成了害她一无所有的刽子手之一,就算她现在哪根筋搭错了神经抽风,她也不会对苏沐灵这样的人心软,她让她全身退去永临,就已经很善良的。 害怕的浑身直哆嗦的苏沐灵见她这个样子,顿时觉得气愤,她觉得苏心漓是故意的,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因为她觉得现在的苏心漓很厉害,她想要让文帝砍自己的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汐月也是不死心,想上前闹一闹的,但是看到苏沐灵那个样子,还是没有那样做。她觉得,如果苏心漓铁了心不帮她的话,她继续闹,只会让父亲觉得她不孝,那样的话去了永临,她的日子更加难过。 苏妙雪看着自己的几个妹妹全部都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心里头忽然平衡了许多,她有些庆幸自己一早就嫁给了颜司明,不然的话,现在肯定要跟着一起离开。她在王府的日子虽然过的不见得有多好,那也比去永临好。 永临,这名字一听就是距离京陵城十万八千里的鬼地方,穷山恶水多刁民,那里的人怎么能和颜司明相提并论。那里有好的绸缎庄吗?那里有上好的珠宝首饰店吗?那里有好的胭脂水粉吗?那里什么都没有,单想想,苏妙雪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适应。 苏心漓等人在外面又差不多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因为人手很多,所以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之前那些搬着行李的家丁已经将东西差不多都装上车了,陈氏和苏浅月出来的时候,也有三个大箱子,陈氏和苏志安两个,苏浅月一个。 陈氏一只手拄着拐杖,另外一只手牵着苏志安,许是因为想开了,再加上充满了希望,陈氏的脸色好了许多,苏志安则是有些开心的,但是他们身后的苏浅月却是垂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如丧考妣,走路时,步子很慢,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故意拖延,仿佛这样做,她就可以不用离开似的。 苏博然见他们都出来了,苏心漓又一直不肯松口,颜司明更是,就好像来找茬似的,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一双眼睛黯然的没有任何光彩。 在马车等了许久的高怡婷见苏博然他们还没上去,让人掀开了帘子道:“相爷,时辰不早了!” 苏博然不满瞪了她一眼,回头去扶自己的老母亲,不过陈氏并没有让,陈氏出了相府的大门,才看到苏妙雪,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外面的人都当苏妙雪是相府的养女,身为苏博然母亲的她却很清楚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妙雪就是方静怡的亲生女儿,苏志安的姐姐。 苏心漓和方静怡有那么大的过节,志安离开了,她还知道送个礼物,而且还会鼓励他,就连他未来走的路都替他想了不少,苏妙雪身为他的亲姐姐,比苏心漓还大,却一点表示都没有。之前,这两个孙女,陈氏是更中意苏妙雪的,但是现在却觉得苏心漓做的比她更好,在看到苏妙雪的时候,眼横了她一下。 “志安。” 苏妙雪看到苏志安,走了上去,她只是站在苏志安的身边,想说些什么,但是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感觉没什么可说的。 陈氏见她这个样子,越发的看不上,冷哼了一声道:“志安,你要记住,今后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本事出息的人,到了那天,不该管的人,不该管的事情,你一律都不要管,你念着别人是你姐姐,不过有人可不这么想,知道吗?” 苏志安看着苏妙雪,又看了看苏心漓和陈氏,乖巧的道了声:“知道了。” 陈氏满意的应了一声,又将苏心漓招到身前,“漓儿啊,我听说永临那个地方偏远的很,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志安找一个博学的老师,要没有的话,我就让人写信告诉你,你给志安在京陵城找一个,然后让他过去。” 陈氏对苏心漓提着要求,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苏心漓点头,“祖母您放心吧,永临虽然距离京陵城很远,但是那里有很多博学的文人,去年文举的榜眼就是永临的。” 陈氏听她这样说,放心了一些,只要那边有会读书的就好,她的孙子这么聪明,将来肯定能考上个状元的。 苏妙雪见陈氏对她态度不友善,心骂了声老太婆,不识趣,不过也无所谓,陈氏这年纪,去了永临,肯定活不了多少年了,今后都没见面的机会了,她也指望不上她了,也不需要像过去那样巴结她了,倒是苏心漓,和苏志安一起将陈氏搀扶上了马车,等她回来的时候,苏浅月还在相府的门里面不肯出来。 “父亲。” 苏心漓看向苏博然,苏博然不乐意,不过还是没有拒绝,他回头看了眼苏浅月,还有那一群红着眼睛白着脸不想离开的女人,“傻愣着什么,还需要我一一去请吗?” 苏博然说这话时,口气相当不好,他心里也不爽不痛快的很,自然只能发泄在这些人身上了,几个姨娘还有苏沐灵她们看苏博然这模样,俨然就是要动怒了,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各自朝着自己马车的方向走去。 苏姨娘和苏汐月走到马车的时候,见苏浅月还傻愣在门口站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样子有什么用?虽然四姨娘不像喜欢苏汐月那样喜欢苏浅月,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四姨娘先让苏汐月上了马车,然后回头去找苏浅月,苏浅月就好像失了魂的木偶似的,任由四姨娘拽着上了马车。 “漓儿,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你也不是个好女儿。” 苏博然朝着马车方向走的时候,苏心漓也是跟着的,两个人走路的时候,苏博然故意朝苏心漓的方向走近了几步,然后道。 苏心漓没有回答,就这辈子来说,苏博然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是一直以来,她都很想做个好女儿的,上辈子,她也确实是个好女儿,结果呢,她自己死了就算了,身边那些关爱纵容她的亲人也死了,苏博然踩着她这个好女儿的尸体,还有她好女儿亲人的尸体,爬上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苏博然口中那个好女儿已经死了,被他杀死了。 苏博然见苏心漓不回答,突然停了下来,站在苏心漓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严肃又认真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父亲,身为女儿,不管父亲的死活已经很不应该了,你有你的苦衷和立场,我原谅你,但是你绝对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如果有别人捅我一刀,你应该出手护我。” 苏博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很忐忑不安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完蛋了,很多人都会害他,但是苏心漓如果愿意出手保护他的话,状况会好很多。 苏心漓抬头看向苏博然,冷静淡然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苏心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里面的高怡婷又掀开马车的车帘催促了,对苏博然他们来说,这或许是一条走向没落甚至毁灭的道路,但是高怡婷就和陈氏一样,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想到自己就可以摆脱苏博然了,今后苏存善就只是她一个人儿子,她就觉得开心兴奋,说不出的期待。 苏博然想说的话很多,但是看到苏心漓那一副淡漠的模样,全部都吞回了肚子,他上了马车,苏心漓则往相府门口的方向退了退,兰翊舒依旧在她身侧的位置站着。 各辆马车的车帘都放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启动,苏博然的马车在最前面,他的马车动了之后,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动了,苏妙雪原本是站在相府门口的,慢慢的下了台阶。 苏心漓看着一辆辆马车从自己的眼前经过,虽然这些都是她的亲人,但是早就和陌生人没什么差别了,不过现在看到他们都离开,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感伤,那种感觉,苏心漓也说不清楚,尤其站在外面的她还能听到里面那些女人的哭声。 苏浅月坐在马车里面,她撩开帘子,看着相府的牌匾,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忽然就掀开帘子,不顾一切的从马车里面跳了下去,因为马车才刚启动,速度并不是很快,她跳的时候摔在了地上,但是伤的并不是很重,但也不轻,手上的皮都划破了,但是这会,她的痛觉神经好像已经麻木了,她似乎已经不会觉得疼了。 四姨娘吓傻了,尖叫了一声,在看到苏浅月摔在地上吗,不住的喊停车。 苏浅月摔在地上后,很快就撑着站了起来,然后迈着大步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刻的苏浅月,整个人似乎有些魔怔了,眼皮上翻,眼珠子都翻白了,脸色铁青,不是那种恐怖的青,青的有些吓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似的,她朝着苏心漓走的时候大喊道:“苏心漓,要走大家一起走,你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我们去永临那个鬼地方,你却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 她的声音很大,苏心漓看着她这样子,只是觉得可悲,是觉得苏浅月可悲,原来,她才是相府内最在意名利富贵的人,苏浅月那个样子恐怖的很,站在苏心漓身边的流朱还有苏妙雪都有些吓傻了。 “苏心漓,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你最亲的人,你一点血缘亲情都不念,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苏心漓,你猪狗不如!” 苏浅月越说越难听,而且那样子刻薄的很,兰翊舒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很快就走到苏心漓身边,她是想拽着苏心漓一起上马车的,既然苏心漓不让她有好日子过,她也休想再在这里继续过富贵荣华的日子,她们是姐妹,都该过一样的生活的。 此刻的苏浅月,样子疯狂,想法也很偏激疯狂,但是她都还没碰到苏心漓呢,就被齐云一脚踹开了,齐云这一脚不轻,苏浅月向后退了几步,直接摔在了地上,不过齐云这一脚很有技巧,虽然很重,但是并不会吐血,不过这一路颠簸,等苏浅月到了永临,肯定要在床卧许久了,而且就她这心态,十有八九会落下病根。 苏浅月被踹了一脚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铁青的脸涨的通红,慢慢的回过神来,四姨娘跑了下去,抱着她,呼天抢地的哭,苏博然也走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苏浅月,“你那么想留在京陵城,那就死在这里好了!” 说完,甩了甩手,头也不回的再次上了马车。 “什么东西?”齐云看着苏浅月,就好像在看一直不自量力的臭虫。 四姨娘哪里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死在京陵城,叫了苏汐月一起下来抬苏浅月上去,苏汐月虽然不爽苏浅月在背后捅了她一刀,不过还是念着姐妹的情分,答应帮着一起。 “兰翊舒,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 被四姨娘和苏汐月抱着的苏浅月歇斯底里的冲着兰翊舒嚷嚷道,兰翊舒没有说话,走到苏心漓身边,将她搂在了怀中,直接用行动表明了知道苏心漓真面目后他的态度,苏浅月气的两眼翻白,差点晕了过去,不过心口堵着的那口恶气却让她怎么都晕不过去。 “苏心漓,像你这样六亲不认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心漓没有反驳,但是底下围观的人群见苏浅月如此说他们的大恩人,有些听不下去了,已经有人拿东西扔苏浅月了,气的苏汐月是暴躁狂叫声连连,而四姨娘呢则不住的求饶。 苏心漓看着跳脚的苏浅月,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仇视她的人这个样子,只能说明她的成功,她自己心里愤慨不平,无法宁静,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惩罚吗? 最后,苏浅月还是被苏汐月和四姨娘还有几个丫鬟一起拽上了马车,她们的马车没动之前,齐云上前,给了她们一捆绳子,四姨娘担心苏浅月再惹出什么祸端来,也猜测这可能就是苏心漓的意思,她不敢违抗,和苏汐月一起将苏浅月绑了起来,马车再次离去,苏浅月的辱骂声也渐渐远去,马车和运货的车子经过,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方才停着苏浅月马车的那一块,有菜叶,有鸡蛋,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那一块,是一团乱糟糟的。 看热闹的人散了一半,还留下一大半,是看苏心漓的。 “我送你回定国公府。”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颜司明忽然拦在了她的身前,“苏丞相,我们聊聊吧。” 他说这句话时,用的是苏心漓极为不喜的命令口气,苏心漓抬眸,扫了他一眼,那随意的一眼,是毫不掩饰的轻视和不喜,“我不觉得自己与五皇子有什么可聊的。”她不想看到他,也没什么可对他说的。 “苏心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颜司明也不管兰翊舒和苏妙雪在这里,质问道。 苏心漓勾着唇,轻轻的笑了,“原来五皇子知道。”她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五皇子知道的话,那就离我远一点,也省得在这里讨人嫌弃。” 苏心漓的话说完,颜司明的脸当场就绿了,苏心漓和兰翊舒转身就走,颜司明不死心,又走了上去,然后盯着苏心漓,认真的问道:“我一直很好奇,那日在御书房,苏大人你和父皇说了什么?” 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让父皇改变主意,将方家父子处斩,他问过苏博然,但是苏博然说那时候御书房就只有文帝和苏心漓两个人,并且最开始父皇并不想处死他们的,还有,颜司明也很想知道方有怀和方靖安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五皇子想知道?” 颜司明没有点头,也没有说是,但是眉梢眼角都在说我想知道。 “但是我不想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直接去问皇上好了。” 苏心漓毫不客气的继续火上添油,她说完,再次扭头就走,颜司明越加的不甘心,想要追上去,却被兰翊舒拦住,兰翊舒盯着颜司明,一双眼睛满满的都是鄙夷,“不许再对漓儿死缠烂打的骚扰,不然的话,我不介意像你当初弄死怀安郡主那样弄死你。” 颜司明听了这话,明显吃了一惊,就在他发愣的瞬间,兰翊舒已经追上苏心漓,上了马车了,苏妙雪见颜司明在原地发呆,上前,轻轻的叫了声,颜司明猛地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会吃人的虎狼一般,“给我滚!” 苏妙雪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一同乘坐的马车离开,齐云赶的马车,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故意做了个挑衅的鬼脸,颜司明也不知怎么的,以前明明什么事情都能忍受,都能放在心里,但是现在,齐云的挑衅都让他觉得捉狂,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过苏心漓在兰翊舒怀中的画面,那样的小鸟依人,两个人柔情蜜意的,气的他更是挠心挠肺的疼痛难受。 他避之不及的人,成了他的侧妃,而且就像快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但是他一心想娶的人,却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对他避如蛇蝎。 颜司明这样想的时候,看了眼身边胆战心惊的苏妙雪,越发觉得她碍眼,简直连和苏心漓做姐妹的资格都不配,如果他现在娶的那个女人是苏心漓的话,必定会是完全不一样的处境。 “回去!” 颜司明恶声恶气的道了声,苏妙雪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但又不敢拒绝,垂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上。 回王府的路上,就算同乘一辆马车,两个人也始终保持距离。 兰翊舒和苏心漓一起回了相府后,刚好碰上了程子落,然后和程家的其他兄弟一起喝酒了,之后就和苏心漓一起在定国公府住下了,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而苏心漓则在等前去接应高怡婷和苏存善他们的人的回信。 苏博然是从官道离开的,京陵城管辖的官道经常都有士兵把守,而且来往的人也多,并不方便动手,所以出了京陵城才会动手。第三天晚上子时,苏心漓都已经睡下了,水儿忽然将她叫醒,她的身后,是她派去前去接应高怡婷苏存善母子的齐磊,他的衣裳上沾了许多血,样子狼狈。 苏心漓一看这架势,两只眼睛跳了跳,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直觉的是出事了。 ------题外话------ PS:推荐好友万千风华的《魔教娘子腹黑夫君》精彩好文,不容错过: 拜完堂,进入新房后,某妖女看着掀开她盖头的死对头,怒了,“怎么是你?我要拜堂成亲的人明明是唐家大公子。” 某男薄唇微勾:“你爹五年前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 “我爹好像七年前已经死了,五年前难不成是在地下十八层把我许配给你的?” 【低调、深藏不露的魔门妖女VS强大、神秘叵测的腹黑男,这是一篇穿越文,女强文,不虐,一对一!】 第三百零五章:途中遇刺 第三百零五章: 这几日,兰翊舒也是歇在定国公府的,晚上和苏心漓一起睡的,水儿带着齐磊来见苏心漓的时候,兰翊舒也在。 按照苏心漓之前和高怡婷商量好的,齐磊带人埋伏在凤岭,这个地方,两边都是山,而且树木繁密,适合藏身,而且这里已经出了京陵城,来往的路人并不是很多,苏博然和高怡婷还有苏存善是同乘一辆马车的,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怀疑,齐磊会将苏博然一起劫持走,兰翊舒在知道苏心漓的计划后,特别交代了齐磊要让苏博然吃点苦头再放他离开,至于高怡婷,则将他们送到之前苏心漓就安排好的地方。 一路上,齐磊都有让自己的人跟在苏博然他们的身后,按照他之前预估的时间,苏博然他们前天下午就应该到凤岭的,但是埋伏在那里的他并没有等到苏博然等人的马车,而是他的人匆忙前来报信,在距离凤岭差不多半个时辰马车车程的地方,苏博然等人遇到了另外一拨人的袭击,等他骑马赶到的时候,场面十分混乱,苏博然的那些家丁还有护院基本都死了,柳飘飘死了,高怡婷为了保护苏存善也受了很重的伤,情况十分危急。 苏心漓听了齐磊的话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快速收拾了一番,就出门了,兰翊舒自然也是一起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齐磊随同水儿一起进屋的时候,苏心漓都还在床上,齐磊在说明了大概的情况后就离开了房间,苏心漓听说高怡婷的情况很不好,也没有多问,一直到整理以后出了房间,看到门口站着的齐磊才问出了声。 “流了很多的血,再加上一路颠簸,就等着见小姐最后一面了。” 苏心漓听齐磊这样说,心咯噔一下,齐磊一直跟在兰翊舒的身边,除了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也是会医术的,比起皇宫的御医都是不差的,他这样说,就表明高怡婷的情况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苏心漓在起身穿衣裳梳洗的时候,兰翊舒就让水儿出去准备马车去了,这样的动静不小,自然能惊动其他人,尤其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程鹏。 苏心漓还没出门呢,就看到同样穿戴整齐的程鹏,他穿了身黑色的衣裳,几乎和漆黑的夜融成了一体,苏心漓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随即释然,方才兰翊舒让水儿准备马车去了,现在城里都宵禁了,她这时候出门,外公外婆他们会放心才怪,肯定是免不了过来询问一番的。 苏心漓一步步走近,跟在她身后的浑身是血的齐磊也暴露在了程鹏的视线下,他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苏心漓见状,不等程鹏开口询问,就已经主动走上前去,夜里四周的灯光洒在她素净的脸上,她白玉般的肌肤折射出琉璃般的光彩,衬得她那双眼睛越发的明亮。 “外公,我有点急事需要出门一趟,兰翊舒,齐云齐磊,还有水儿林景都会跟着,明晚之前,我应该就会赶回来的,您不用担心,还有外婆,您让她也不要担心。” 可能是因为心里着急,苏心漓说话的时候,语速极快,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殷殷的看着程鹏,有一种说不出的急切。 虽然苏心漓现在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年轻小姑娘,但是在琉璃,毫不夸张的说,她完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单单是她对定国公府众人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她做的事情,已经多少能够左右圣上的主意,再就是对琉璃的百姓,程鹏觉得,比起自己来说,苏心漓对琉璃的作用未必更小,说不定还更大。 虽然太后的寿辰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是大金的太子轩辕律还有南夏的圣女都还在京陵城,而且两个人都有找过苏心漓,程鹏不是傻子,多少能猜测到他们的居心,尤其是轩辕律,他们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是不择手段的,苏心漓这么晚出门,程鹏和云氏放心才怪。程鹏本来是想劝苏心漓天亮了再出门的,或者等一个时辰,他调兵护送,不过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就知道苏心漓心意已决,他阻扰也没有用。 程鹏在心中叹了口气,现在苏心漓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阻拦,他的这个外孙女太有主意了,他对她也太放心了,尤其是经历了慕容雨的事情,方家父子前来抄家,程鹏觉得自己对这个一直以来都深受自己保护的外孙女也有了依赖心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程鹏觉得自己的心理筑起的城墙也会倒塌,总觉得要漓儿出了什么事,今后他就很难再找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了。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程鹏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叮嘱道。 兰翊舒走到苏心漓的身侧,“外公,您放心吧,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漓儿受到任何伤害。” 程鹏点了点头,在看到一脸坚定的兰翊舒时,心里放心了不少,这一年多来,苏心漓屡次遇险,都是兰翊舒救了他,对兰翊舒,程鹏还是很相信的,他让开身子,苏心漓对着程鹏甜甜一笑,“谢谢外公,回来我和您解释,还有,慕容雨那边,时刻找人盯着,绝对不能松懈。” 她可不想自己这一离开,就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因为担心也是不想耽误苏心漓的时间,从看到苏心漓一直到她出门,程鹏都没有多问一句,不过就这短暂的时间,苏心漓的大哥程子落,四哥程子风还有五哥程子轩都到了,他们见苏心漓这大半夜的要出门,和程鹏一样,也都放心不下,都要跟着一起,苏心漓原本是不想带着他们的,她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想他们知道的太多,更加不愿意将他们都卷入进来,不过这时候,她的几个兄长却都极为坚持。 “就让他们和你一起去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有什么事,你们也能有个照应。” 程子落等人自小都是习武的,多个人多份力量,程鹏不想苏心漓出事,他总觉得要苏心漓出了事,整个定国公府好像都会出事似的。 “那就一起吧。”兰翊舒搂着苏心漓的腰道,苏心漓见他们个个态度都坚持的很,也是忧心高怡婷的状况,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耽误太多的时间,点头同意了。 苏心漓出门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外面停好了,水儿安排了两辆马车,苏心漓和兰翊舒同乘一辆,齐云赶车,齐磊,她还有林景一辆,她这样做,是因为齐磊身上有很多血,她担心苏心漓闻不惯血腥味,没想到程子落他们也会来,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 到后面,程家的几兄弟还有林景同乘一辆马车,苏心漓兰翊舒还有齐磊水儿乘坐一辆,因为时间仓促,众人才上马车,都还没坐稳,马车就启动了,马车稍稍稳定,就走的很快。 苏心漓被靠着马车,才坐稳,跟前就多了一杯水,她顺着将水送到她跟前的手向上望去,刚好对上兰翊舒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神,那里面盛着的平静和淡然让苏心漓的心一下也变的宁静起来,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可以听到车辙压在马路上的声音,一下下的,像是在人的心上碾过。 苏心漓端起兰翊舒送到她跟前的水,先是喝了一口,并不多,她将茶水吞进肚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可能是因为茶水是温的,但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有些被烫了,苏心漓猛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心有些冰,苏心漓抿着嘴唇,将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气全部喝光了,这才将茶杯放下。 因为时辰已经很晚了,京陵城内,除非是年关元宵等重要的日子,不然的话,这个时间,是不允许人在马路上的,不然的话,被捉起来进大牢都有可能,苏心漓的马车被拦下来了好几次,不过每次在齐云报出了苏心漓的名号,并且苏心漓掀开帘子露面后,那些人都痛快又恭敬的放行了,这样一直出了城。 “那苏博然呢?” 苏心漓盯着对面坐着的齐磊,水儿正坐在他的旁边,给他包扎伤口。 齐磊看了苏心漓一眼,虽然他不像齐云那样八面玲珑,会洞悉人心,但是他感觉到,苏心漓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的额一种害怕的情绪,还有她说话的声音,一字一句,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期待。 齐磊看着这样的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犹豫了片刻,犹豫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往兰翊舒的方向瞟了瞟,兰翊舒看齐磊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又看了看苏心漓,明亮的马车内,她的脸色稍稍有一些苍白,她极力克制着,但还是有一些些的反常。 兰翊舒心一抽,却还是朝着齐磊点了点头,齐磊抿着嘴唇道:“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也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有人在他的胸口刺了致命的一刀,已经——死了。” 第三百零六章:遭遇埋伏 第三百零六章: 齐磊在说死了二字之前顿了顿,他说的这两个字,落在苏心漓的耳畔,格外的清晰,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极为安静的环境下,有一锭金子掉在地上,那地面还是木质的,吭吭的响,清脆响亮的声音,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刺耳。 苏心漓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愣了片刻,那一瞬,她整个人就只有那双眼睛是在动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眨了眨,瞪的更大了,流露出一种常人无法读懂的复杂情绪,她长长的睫毛卷翘着,无声的掩饰着自己这样的情绪,那张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这会更白了,有一些些的惨白,衬得苏心漓脸上的肌肤几乎透明了,她脸上的表情僵硬,似乎是木然了,上下的嘴唇几乎都贴在一起了。 良久,苏心漓才缓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齐磊问道:“死了?”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僵硬,看了眼之前放在桌上的杯子,兰翊舒即刻会意,又给她倒了杯水。苏心漓猜想,她此刻的脸应该也是僵硬的很的,挑了挑眉,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自然一些。 齐磊这回没有犹豫,点了点头,然后应了一声,然后又觉得这样似乎还不够,补充了一句,“已经死了,我亲自埋的。” 苏心漓哦了一声,“那其他人呢?” “不清楚,我到的时候,场面都还是很混乱的,七姨娘已经死了,四姨娘六姨娘还有几位小姐衣裳都不整齐,我只是按着小姐的吩咐将相府夫人和苏存善带走,至于那些人,应该被刺杀他们的那批人带走了吧,陈氏晕倒在了地上,我检查过了,已经没气了。” 齐磊等人赶到的时候,苏博然虽然受了很重的伤,身上流了很多的血,但是并不致命,他胸口那一刀,是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人插在他胸上的,一刀毙命。 齐磊面对着苏心漓,那张脸,与其说是淡然,不若说是麻木冰冷,说话的口气也没有任何的波澜,就好像那些都是与他无关的人,事实上,他们和齐磊确实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因为苏心漓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些牵扯,但是这样的牵扯只是让齐磊对苏博然那些人更加厌恶罢了,他们死了也就死了,那个女人将苏家的那些女人带走就带走吧,也省得他动手。 苏心漓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听到齐磊这样云淡分清的告诉自己苏博然已经死了的事情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个中的滋味,太过的复杂,她根本就辨析不清楚。 重生后,自己讨厌反感苏博然,这一点,苏心漓是可以肯定的,而且重生到现在,苏博然的所作所为,让她这样的情感和感觉越发的浓烈,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并没有想过让他去死,她只是想离他远远的,不要再和这个让她心寒心凉的人有任何的牵扯和来往,所以当初文帝说让他离开京陵城去外地为官时,她心里是很感激的,但是她没想到,这一离开,就是永远。 苏心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的这些年来和苏博然之间的点点滴滴,她知道,以苏博然的为人,对她好,必定是有所图,自己在他眼里,或者就是最好利用的工具而已,但是他现在死了,就那样死了,苏心漓心里还是有一些些说不上的难过和感伤。 虽然,当齐磊在定国公府和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不过真当齐磊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被刺了一下。还有苏汐月苏浅月苏沐灵她们,她虽然没有留她们在京陵城的意思,但也不曾想过她们在去永临的路上清白被毁,她们这辈子,算是完蛋了,尤其是心高气傲的苏浅月。她心里以为,她们这次去永临,可以在那里找一个条件不错的人嫁了,做个正牌夫人,平淡安稳的过一生。 虽然上辈子,她那样的结局,与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对这些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像对苏妙雪和方静怡那样,将她们彻底毁了,只是天不由人,最后的结果,她们的命运,并不受她掌控,她也掌控不了。 苏心漓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水儿已经替齐磊包扎好了身上的伤口,不过马车内的空气,依旧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散不开。 苏心漓只听齐磊说当时的场面混乱又凶险,但是怎么个混乱法,又是如何凶险的,她一句也没有问,她不喜欢苏博然,不喜欢苏家的那些人,兰翊舒是这样,他身边的贴身随从齐云齐磊亦然,就算可以救,齐磊也未必愿意倾尽全力搭救,这一点,苏心漓心里就和明镜似的,所以没必要问,尤其兰翊舒还在这里,不管结果怎么样,齐磊应该都是没有错的。 苏心漓端起跟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苏心漓发觉,自己的手还是僵硬的很,在睡梦中被吵醒,然后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心情低落的很。 苏心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放的时候,手一抖,杯子倒在了桌上,里面的半杯水流了出来,苏心漓抽回自己的手,兰翊舒见状,唯恐那水落在她身上,用东西将上面的水迹擦干。 苏心漓抽回了自己的手后,见兰翊舒已经在擦桌上的水迹了,身子继续向后挪了挪,头靠在上面,她是盘腿坐着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头靠着马车坐着,齐磊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一些些后悔,早知道苏心漓会这样难受,他就不惜一切代价救苏博然了,就像对高怡婷那样。 兰翊舒只拿了干净的缎布,水儿已经到自己尊贵的公子要做什么,忙起身,从他手上拿过缎布,将苏心漓洒落在桌上的水擦干净。 兰翊舒扭头,将苏心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眉眼间闪过浓浓的心疼,他继续往苏心漓的方向靠近坐了坐,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苏心漓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苏心漓的心情,兰翊舒并不怎么明白,因为如果换成他是苏心漓的话,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他肯定会千方百计的折磨苏博然,然后将他弄死,至少,他是绝对不会放苏博然这样的人渣混蛋去永临那个地方过安生日子的,但是他知道,苏心漓并不是他。 她心里有多憎恨厌恶苏博然这个父亲,那么曾经,她就有多在意他爱他,她现在的手段有多强硬,曾经的她就有多善良,她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报仇,不若说是保护定国公府的那些人,她的本质还是那样的善良,她从来就不愿意伤害任何人。 兰翊舒觉得,苏博然真是个混账的东西,生前没对苏心漓做一件好事,死了居然还让苏心漓难过了,兰翊舒想到这里,不满的瞅了眼对面坐着的齐磊,他就不应该回来告诉苏心漓这些事情,他要是不说,苏心漓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早知道这样,这件事情他就交给齐云去办了。 齐磊见兰翊舒用那种眼神看他,知道是自己办事不利,垂下了脑袋。 不管兰翊舒心里怎么想,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改变不了。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苏心漓现在这样的身份,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算大半夜的也一样,齐磊自然是不能将高怡婷带到京陵城的,他将她安排在了京陵城外东郊的一个农户家里,苏心漓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坐在马车里的这几个时辰,苏心漓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相反,她的神经处于一种紧绷着的状态,情绪也有些低迷,苏心漓则在调试着这种情绪,下了马车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内心的情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苏心漓表现出的淡然并不仅仅是脸上云淡风轻的神色,更多的是心理的强大,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不触及根本的,她都可以让自己的情绪很快的平复下来,恢复理智,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和选择。 既然苏博然的死已经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那她也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这种低迷情绪的悲伤里面。 从定国公府来的路上,苏心漓兰翊舒他们没有休息,共乘一辆马车的程子落等人也是一样,他们都在猜测讨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苏心漓不顾自身的安全,大半夜的匆忙出城。 苏心漓担心自己这么多的人,会惊扰到农户,同时也担心吓着这里淳朴的百姓,所以最后进去的就只有她和兰翊舒,再就是将高怡婷送来这里的齐磊,至于其他的人,苏心漓则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因为是农户,条件自然是极为简陋的,和京陵城那些大院的围墙不同,他们用的是自己用木头做成的栅栏,苏心漓一进去,就听到了小孩歇斯底里的哭声,她都还没进屋呢,屋子里的人估计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有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农妇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个小孩,正是苏存善。 那农妇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在原地愣了好久,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比画里的仙子还美,她身边站着的男子也好看,通身的贵气,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十分登对。 这个地方,就在京陵城附近,关于苏心漓的事情,这里的百姓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是都没见过,所以自然认不出来,那农妇一直都在发呆,一直到齐磊过去大声叫她,她才回过神来,没等齐磊开口询问,她就已经结结巴巴的开了口,“那——那个女人在里面。” 她口中的那个女人,说的显然就是之前受了重伤被送到这里的高怡婷,苏心漓点了点头,从她的身边经过,直接进了屋。 现在,天还没有大亮,屋子里就点了个油灯,光线有些暗,屋子里面的房间并没有隔开,苏心漓刚刚看到大屋子的旁边有个小小的茅草屋,她猜测应该是用来做饭的地方,睡觉吃饭的地方全部都在一起的,苏心漓才进去没多久,刚刚出去的农妇就抱着还在哭的苏存善进来了,手上又多了个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她虽然没见过世面,不过苏心漓和兰翊舒一看就不像是乡下人,这时候肯定适应不了屋子里的光线,所以她又拿了个油灯进来。 从小到大,苏心漓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屋子,所以对屋子的构造并不是很熟悉了解,一直到那农妇抱着还在痛哭的苏存善进来,处于昏迷状态的高怡婷似乎听到了他的哭声,轻咳嗽了一声,苏心漓听到那低低的声音,才找到床上的高怡婷。 乡下的屋子,这个季节,有极为浓郁的气味,这样的气息有些掩盖了高怡婷一直用的凝露膏的气息,不过苏心漓一在床边坐下就闻到了,高怡婷长期用凝露膏的芬芳。 高怡婷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伤的太重,伤口无法止血,虽然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处理过了,但是有一些白色的绷带上还是有血渗了出来,她身上的伤口,苏心漓并不知道有多重,但是她脸上的伤口却可以看得到,好多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还在渗血,和蚯蚓一样,仿佛还在蠕动,不过就算是这样,鲜血映照下,她的脸还是苍白的。她刚刚轻咳了几声,但是等苏心漓过来的时候,她又仿佛陷入了昏睡的状态,整个人奄奄一息,眼睛也是闭着的,对现在的她来说,抬动眼皮,似乎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苏心漓无法想象,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原本那个容光焕发,甚至因为和苏存善的美好未来而容光焕发的女子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毁了容躺在床上,气息羸弱。 “高怡婷。” 苏心漓想唤她三姨娘,转念想到她和苏博然的那些事情,她生前想要和苏博然一刀两断,现在这种状况下,应该也是不希望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的,那种心情,苏心漓明白。 “高怡婷。” 苏心漓站着,微低着身子,连着低低的唤了好几声,床上的高怡婷听到熟悉的声音,睫毛颤了颤,极为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虽然有齐磊的药,不过高怡婷现在还是虚弱万分,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为了见苏心漓最后一面,将苏存善托付给她,不然的话,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高怡婷觉得自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的身体疲倦,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漂在水面上的浮木,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自己,连名带姓,已经有很久很久很久都没人这样叫她了,印象中,就只有她小时候调皮时惹父亲生气了,他会这样叫自己,但不是这样的口气,而且这声音还是女生,昏迷的高怡婷用自己残存着的清醒意识,将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筛选了一遍,最后想到了苏心漓。 在这样的意识从脑海闪过后,高怡婷整个人为之一振,就好像被人注入了让人兴奋清醒的药物,眼皮很重,她的耳畔除了苏心漓的声音就只有苏存善痛哭的声音,高怡婷浑身一震,猛地就睁开了眼睛,但是在她认为的这极快极短的时间,却比很多正常人睁开的都要慢。 屋子里的光线还有些暗,昏睡了差不多两天的高怡婷眼睛也很不舒服,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光线,她只看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她眨了好几次眼睛,视线渐渐清晰,她才看清了苏心漓的那张脸,心头一喜,但她又担心这是自己的幻觉,她是一个将死的人,这个时候,是很容易生出假象的。 “真的是小姐吗?”她的声音虚弱的很,而且嘶哑,说不出的惊喜,都有一些难以置信了。 苏心漓握住了她胡乱伸出来的手,在床边坐下,这样的高怡婷,让她有些不忍心。 如果当初,她没有将她弄出来,她还是那个疯傻的三姨娘的话,她应该是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的。 因为重生,她在改变自己命运和定国公府众人命运的同时,将很多其他人的命运也改变了。苏妙雪的,方静怡的,苏志安的,苏博然的,方家的,还有高怡婷的,等等等等。 “小姐,我终于等到你了。” 苏心漓看着高怡婷激动又开心的模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虽然她和高怡婷是各取所需,但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高怡婷都帮了她,她现在这个样子,她肯定是不好受的。 苏心漓点了点头,恩了一声道:“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高怡婷笑笑,似是如释重负,很开心的模样,她原先苍白的脸也渐渐的有了一丝红润之色,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不少,像是回光返照,高怡婷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这种变化,越发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不过此刻,握着苏心漓的手,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担心害怕。 “小姐,您能来,真好啊!”高怡婷感叹了一声,她原先一直都担心苏心漓不会来的,毕竟她们之间,说的直接一点,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做的?” 其实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听了齐磊的那些话后,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是方静怡那个女人做的,她居然还活着,她回来报复我们了。” 高怡婷的声音有些激动,就算是在这样的弥留之际,在提起方静怡的时候,她依旧有些咬牙切齿的,满是愤恨,苏心漓想,方静怡在提起高怡婷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反应吧,一个孩子都没有的高怡婷不但在她知道得到了苏博然所有的宠爱,而且还坐上了她一直想坐却没能坐上去的相府主母的位置。 在确认了答案后,苏心漓有些懊恼,方静怡不但没死,而且还卷土重来的事情,苏博然高怡婷他们不知道,她事先却是知道的,方静怡是个记仇的女人,她和苏博然还有相府的其他人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呢,苏心漓觉得,酿成现在这恶果的,有很大一方面,是自己疏忽造成的。 “相爷被她亲手杀死了,老夫人惊吓刺激过度晕过去了,其他几个小姐和姨娘,都被她带去的人玷污了,她还说,要将我们通通卖进窑子,就连最小的苏沐灵也没幸免。” 高怡婷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七姨娘——七姨娘她为了保护存善,背上挨了一刀,恐怕现在是凶多吉少了。” 从存善出生到现在,她一直都觉得柳飘飘那个女人对存善的关心不够,不像个母亲,现在想来,高怡婷觉得柳飘飘是有自己苦衷的,她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为了存善着想,高怡婷原本想说,要自己死了,柳飘飘还活着的话,可以让柳飘飘照顾苏存善,可一想到柳飘飘那什么都做不了的德行,高怡婷想想还是作罢,她那样的母亲,对存善一点用都没有,她怎么能放心将存善托付给她。 苏汐月苏浅月苏沐灵她们几个人被玷污的事情,她之前已经从齐磊的口中得知了,但是她没想到高怡婷的报复心理那么强,居然还要将她们卖到窑子里,苏心漓简直不敢去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落在方静怡手中的话,会是什么样悲惨的结局,不过她也不会去想,因为她自信不会有那一天,至于七姨娘,她已经死了,不过苏心漓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高怡婷,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的孩子有危险,有哪个母亲是可以做到袖手旁观的呢? 苏心漓感觉到高怡婷的气力不多了,所以她说话的时候,她就静静听着,不插话,也不多问,当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场景,她不知道,既然把悲剧已经酿成,那那些就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了吧,不过她想,那场面一定极为血腥吧,而且苏博然的表现,肯定如她想的一样窝囊,既然那样,有什么知道的必要呢? “如果不是苏志安,存善早就死了,多亏了他。” 苏心漓听着她说的这话,顷刻间明白,应该是方静怡要对苏存善下毒手的时候,苏志安求了情。高怡婷想想就觉得感激,幸好自己当初听了苏心漓的话,给苏存善找了好的老师,对他虽然不如对苏存善好,但是该给的一样不少,如果自己虐待他的话,他一定不会替存善求情了吧,要不是他一直牵着存善的手不肯放,当时那场面,谁能拦得住方静怡? “小姐,我时日不多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存善,我走了之后,求求您,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他。” 高怡婷说这句话时,声音颤抖又哽咽,因为担心,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高怡婷刚刚之所以会想到七姨娘,一方面是因为她是苏存善的生母,一定不会苛待他,另外的话,苏心漓今年已经十四了,而且她和兰翊舒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他们两个,随时都会成婚,大婚后,两个人随时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存善就是一个人了,但是这个时候,不将苏存善交给她,她又该将他托付给谁呢?高家的那些人吗?他们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管,更不要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存善了,把孩子交给他们,和让存善自生自灭有什么两样?但是苏心漓不一样。 苏心漓她做事的手段虽然残忍了一些,在外人看来,她对苏博然也绝情了一些,但是被苏博然伤到绝望的高怡婷知道,苏心漓已经善良了,她让苏博然离开京陵城去永临,就是给他在那个地方很好的生活的机会,只要苏博然自己想开一些,是可以过的很好的。 苏心漓为人处事都有自己的原则,而且品行也很好,这一点像定国公府那边的人,将苏存善交给她,高怡婷很放心,苏心漓那么有本事,肯定不会让存善变成和他父亲一样的人的。 “小姐,我不奢求他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他健康平安的,每天开心,平淡简单也很好。” 在决定呆着苏存善离开的时候,她是想要好好培养他的,但是这一刻,高怡婷觉得没什么比平安开心好。 “小姐,我求求您,一定要答应我。” 高怡婷见苏心漓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乐意,紧握住她的手,想要起身,因为用力,身上的伤口崩裂开,高怡婷似乎已经麻木了,又或者说她心里已经不在意这些伤口,这样的疼痛了,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苏心漓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发紧的喉咙有些生疼,她点了点头,发现自己的眼眶也红红的,“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不重,但是却很坚定,高怡婷闻言,忽然松了手,眉头也舒展开了,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都是轻松的。 苏心漓轻咳了一声,调整好自己的声音,“母亲和哥哥过世了,现在,父亲他们又都走了,现在,我就只剩下存善一个弟弟了,他又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会给他找最好的老师,会让他一直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开心成长,就算将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好好对他,不会丢下他不管的,等他大了,他想入官场就入官场,不过那地方太凶险了,最好是不要进去,等他到了娶妻的年纪,我会留意,给他找一个贤惠的妻子。” 苏心漓看着这样的高怡婷,忽然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如果她也有这样的机会,她也会选择一个人好好照顾她的玉儿的吧。 高怡婷听苏心漓这样说,眉眼舒展,低低的笑了,她相信苏心漓的为人,她说过的话,是一定会做到的,她说,就算将来有了孩子也还是会照顾存善的,而且还会给他娶妻,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小姐说的没错,官场的尔虞我诈,太过凶险,而且会将人染黑,那样的地方,如果可以不去,就不要去了。 悬在心里的大石放下,高怡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先前昏迷时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再次清晰,她之前一直睁开着的眼睛这会越来越沉重,她也觉得整个人越来越费劲,不过高怡婷握住苏心漓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她微阖上眼睛的时候,从小到大的那些记忆全部浮上了脑海,“高家的人,小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与他们早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存善也没有。” 高怡婷担心,那些人会利用存善和苏心漓套近乎,让苏心漓给他们办事,以他们的自私自利和厚颜无耻,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的,存善的处境本来就很尴尬的,任何可能会让苏心漓不耐继而让她对苏存善不满的人或者事务,高怡婷都不希望他们存在,包括她的父母兄长。 “小姐,谢谢您让我从那个地方出来,这一年的时间,我很开心,尤其是有了存善之后,我每一天都很满足,我不后悔。” 与其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一辈子,还不如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一年,甚至一个月。 “小姐,我还有一个请求,我不想再和苏博然有任何的牵扯,我死后,您把我的尸体烧了吧,我不要和他葬在一起,我的骨灰,您留一部分,埋在存善院子里的树底下,我想看着他长大。” 苏心漓在听到高怡婷说要将她的尸体火化的时候,吃了一惊,不过听到她之后的请求,又觉得情有可原。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们埋在一起的,我就在京陵城附近给你找个地方,每年有时间,我都会带存善去看你的。” 民间都说,人死后是不能火化的,不然的话,就永生永世不能投胎了,苏心漓之前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她又切切实实的重生的,这样古怪的事情,又是常理解释不了的,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希望高怡婷可以进入轮回,重新投胎,和她一样,重新开始。 她这辈子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老天是公平的,相信她下辈子投胎,一定会有更好的生活。 高怡婷又说了许多话,很多都是她过去的事情,苏心漓听着她说,再看高怡婷这面目全非的模样,下意识的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她觉得高怡婷和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像,但是高怡婷比她清醒,也比她幸运。 高怡婷越说声音越小,而且越来越虚弱,她的眼睛也慢慢的合上,苏心漓一直都握着她的手,她明显感觉到,高怡婷的手越来越冰,渐渐的没有温度,就在高怡婷的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苏心漓想到什么,摇了摇她的手,“存善呢?高怡婷,你还没见存善呢,我让人把存善抱进来!” 苏心漓唯恐高怡婷听不到,将话说的很大声,一直都在她身后的兰翊舒闻言,转过身,就让人将苏存善抱了进来。 “存善,存善,让我再看他一眼!” 高怡婷听到苏存善的名字,精神又是一震,但是她现在太累了,就算努力,眼睛也一直不怎么能睁开。 那农妇抱着孩子走到了床边,苏心漓接过,苏存善还在哭,喉咙都哑了,原本肉嘟嘟的脸,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嘴唇也是,苏心漓想,小孩子可能真的也能感应到的,就算还小什么都不懂,苏存善哭的这么伤心,应该就是因为自己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的亲人吧。 “孩子我抱来了。” 苏心漓抱着孩子的时候,握着高怡婷的手已经抽回来了,她低着身子,让苏存善的脸贴着高怡婷,苏存善还在哇哇的哭,不过并不像是害怕,因为他的小手抚向了高怡婷,既然不是害怕,苏心漓想,那应该就是伤心了吧。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高怡婷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血和眼泪融在了一起,“母亲今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跟着姐姐,要乖,要听姐姐的话,将来大了,好好报答孝敬你姐姐。” 这些,苏心漓都未必需要,但是此刻,高怡婷对苏心漓真的感激到无以复加,她希望苏存善不要淘气,能让苏心漓喜欢,将来大了有本事了,好好报答苏心漓,不要和苏博然那样,忘恩负义。 高怡婷说着,艰难的抬起手,抚向了苏存善肉嘟嘟的小脸,“存善,母亲喜欢你,母亲最喜欢的人就是存善了。” 苏心漓抱着苏存善时,脸贴在了他的背上,高怡婷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很轻,如果不是因为她就贴着苏存善,根本就听不到,过了良久,又似乎不是很久,苏心漓又听到高怡婷说了句,“母亲好想再抱抱存善。” 苏心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吸了吸鼻子,这样的场面,高怡婷说的每一句话都触及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饶是苏心漓心再硬,这会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深吸了几口气,抱着苏存善,站了起来,“高怡婷,那你就再抱抱存善吧。” 苏心漓说着,将埋在苏存善后辈的脸伸了出来,高怡婷的手还抚在苏存善的脸上,那动作轻柔,她的脸上除了血迹就是泪痕,已经模糊了,但是苏心漓感觉,她的眼睛有泪,但是嘴角却是上扬的,她起身,想要将苏存善放到高怡婷的怀中,她就这样轻轻一动,高怡婷放在苏存善脸上的手脱落,就好像没有任何生命的东西摔了,她的手垂落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动也不动,她之前一直都不怎么能睁开的眼睛最后终于睁开了,如苏心漓猜想的那般,里面蓄满了眼泪,但是苏心漓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苏存善的那张清晰的脸,他满脸的泪水,却没有和最开始那样嚎啕大哭。 苏心漓一只手抱着苏存善,另外一只手探了探高怡婷的鼻子,那里,已经没了气,苏心漓想,她断气的那一瞬应该刚好是在自己睁开眼睛看清苏存善的脸的时候,就算是死,她也是心满意足的吧,虽然她还很想再多看苏存善几眼。 苏心漓将探向高怡婷鼻子下方的手收回,环抱住苏存善的时候,他又继续痛哭,苏心漓哄了苏存善半天,到最后,是苏存善自己苦累了睡着了,苏心漓将孩子交给农妇,然后对她道:“你烧点水,然后拿身干净的衣裳进来。” 那农妇抿着唇,不好意思道:“我的衣裳——” 苏心漓看她为难的模样,猜测到了原因,扯了扯嘴角道:“没有关系,这附近有没有风水好一些的地方?” 那农妇说有,然后又说了很多,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明白了她的用意。 不过到最后,那农妇还是拿了套九成新的衣裳来,料子在苏心漓看来,自然算不上好,不过苏心漓想,这应该是这农妇极好的一件衣裳了,苏心漓给高怡婷将身上的血迹擦干,换上了农妇给的衣裳,她们两个的身材穿不多,所以那衣裳穿在高怡婷的身上也刚刚好。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存善的。” 苏心漓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高怡婷,信誓旦旦的说道,然后伸手,将她的眼睛合上。 苏心漓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太阳也出来了,苏存善昨晚上一直都在哭没有睡,现在睡下后一时也没有醒。 苏心漓才出了院子,程子落等人也围了过来,他们已经从齐云还有齐磊的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的始末,见苏心漓出来,面上都露出了忧色,“漓儿,你没事吧?” 他们知道,也能清晰的感觉得到,苏心漓是重视亲情的,虽然苏博然他们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肯定是有些难受的。 苏心漓摇了摇头,齐云得了兰翊舒的吩咐,已经找来了棺木,还有下葬的地方也都处理好了,他有个习惯,只要出门,不管去哪里,都会带不少银子,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水儿将高怡婷放进了棺木,齐云齐磊将棺木封上,抬了出去,苏心漓将高怡婷下葬的时候,照旧将程家的几兄弟留在了农户的家里,再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了。 她一回来,还没进屋呢,老远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程子落他们都坐在了桌上,从昨晚上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吃饭,在马车上也没有吃任何的东西,肚子已经饿了,这次的事情,对苏心漓或许有些打击,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没有影响,他们担忧的,不过是苏心漓伤心。农妇的夫君出门了,家里就只有上了年纪的老母亲和三个孩子,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实在忍不住,就进去叨扰了,那农妇也是个淳朴善良的,听说他们没吃饭,而且一个个都气度不凡,给准备了饭,而且还准备了丰盛的菜,苏心漓回去的时候,那些饭菜才上桌的。 “漓儿,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吧。” 程子风看到苏心漓,立马拉着她上桌,程子落也招呼兰翊舒坐下,桌子并不大,他们几个人坐着刚刚好。 “漓儿,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答应了高怡婷,会亲自替她好好照顾苏存善,我会把他带回去,然后改个名字,重新开始。” 她是希望将高怡婷找个近点的地方安葬,但是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允许。高怡婷不希望她因为苏存善和高家的人牵扯,她也是一样,她不希望自己因为任何原因和那些人有来往,这里环境挺好的,而且距离京陵城也不远,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程子落等人听他这样说,并没有任何的意见。虽然他们不喜欢苏博然,但是苏存善是无辜的,他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而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苏心漓的弟弟,现在和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也算是苏家唯一的血脉,苏心漓要带回去照顾,也是应该的,而且她还说了会给苏存善改名,应该是不会有麻烦的。 “也不知道苏博然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招来这样的祸端!”程子轩叹了口气。 齐磊虽然告诉了他苏家那些人的结局,但是并没有说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他们也不知道方静怡的事情,所以到现在还是一团雾水。 “那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她也准备对方静怡斩草除根了。 “漓儿,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还有我们。” 程子落看向苏心漓,柔声安慰道。苏心漓恩了一声,点了点头,她刚刚只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现在已经消化了,已经淡然了,情绪也平静了,她就当他们都去了永临好了,本来,就是一直见不了面的。 “要去看看苏博然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快点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就回去,外公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她要去了凤岭那边,外公肯定会担心,而且那里的话,距离京陵城太远,苏心漓也担心会出什么事,随行的这些人,都是她至亲的人,她不能让他们跟着她一起冒险,尤其还是为了已经死去的苏博然。 苏博然在世时,对她几多怨恨,他要是死后有知,看到她站在她的墓前,一定也会很生气愤怒吧,像他那样贪生怕死的人,肯定会想,如果当初她向文帝求情让他留下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所以,是她害死他的。 她,早就没有父亲了。 苏心漓吃了饭后,苏存善都还没有醒,作为对这家农户的感谢,苏心漓留了二十两黄金,然后抱着苏存善回去了。 从昨晚到现在,苏心漓一直都没有睡觉,现在,该知道的知道了,该处理的事情也处理好了,苏心漓紧绷着的神经放松,情绪平静,再加上刚吃了饭,马车又有些颠簸,就开始犯困了,兰翊舒见她打瞌睡,就让她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休息,并且让外面的齐云赶车慢一些,再平稳一些。 苏心漓睡觉的时候,一直都在做梦,她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全都是她和苏府那些人的点点滴滴,她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因为被梦困扰,苏心漓睡的并不是很深,睁开眼睛,就看到兰翊舒那张一贯温柔的脸有些严肃,马车的速度,也似乎更慢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兰翊舒已经将她搂在怀中,凑到她耳边道:“小心。” 睁开了眼睛的苏心漓一下就坐直了身子,马车行驶了一段并不是很长的距离,只听到一剧烈的马蹄声,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苏心漓顺着兰翊舒掀开帘子的方向望去,马车的两边,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蒙着脸的,眼神冰寒的黑衣人。 ------题外话------ PS:只有一个人在家的生日,努力码字了,一万多的更新,亲们,看文愉快,没意外的话,后天或者大后天请假写大结局,亲们,敬请期待哈O(∩_∩)O 第三百零七章: 第三百零七章: 苏心漓看着右手边声势浩大,站成一排,并且前后都站了好几个人的黑衣人群,还有两边高耸入云的树木,微微的拧起了眉头。 这些人,消息还真灵通,动作也很快,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召集了这些人过来了,看样子,京陵城内,需要清理的人还很多。 兰翊舒下意识的将苏心漓搂在怀中护住,但是苏心漓却没有让,她对着他笑笑,淡然的神色,是宽慰人心的眼神,“我们出去看看。” 兰翊舒刚想开口让苏心漓在马车里面等这,他先出去看看,苏心漓就已经抢先开了口,并且挽住了他的手,然后倾着身子凑到了他的耳边,也不知道苏心漓说了什么,等她坐直的时候,兰翊舒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抿着嘴唇,一句话没说,犹豫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兰翊舒才掀开帘子,外面赶车的齐云已经转过了身来,然后将帘子全部掀开,兰翊舒率先跳下了马车,苏心漓下马车前,回头看了眼紧随其后的水儿和齐磊,正准备开口让他们保护好苏存善的时候,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静静睡觉的苏存善突然扯开嗓子,嗷嗷哭了起来,苏心漓秀气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看向齐磊道:“你保护好存善。” 方静怡临死前心心念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苏存善,她才答应过她会保护他,照顾好他,要是他这时候出了什么事,她心里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苏心漓想到那些气势凌人的人,她猜想,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冲着她来的,只要齐磊他和苏存善在马车里面不出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 比起痛哭的苏存善,对自己身手极为自信的齐磊自然是想跟在兰翊舒和苏心漓的身边保护他们的,尤其是这样凶险的情况,但是苏心漓的意思就等同于兰翊舒的意思,他也不敢违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声是,然后抱起苏存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水儿看着他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小姐的。” 至于公子,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好吧。 紧跟着苏心漓所在的马车后面的程子落等人也发现了状况,都从马车里面出来了,苏心漓下马车的时候,他们刚好走了上来,将下地的苏心漓围在了正中。 苏心漓没跳下马车前,四下环顾了一圈,马车的两边都是清一色的黑衣男子,个个身材高大魁梧,而且壮实的很,并不像是琉璃的人,来了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群龙无首呢? 苏心漓抱着这样的疑惑和想法跳下了马车,正这个时候,马车的正前方,一青衣男子翩然落在了她所乘坐的马车的正前方,他是背对着苏心漓等人落下了,和那些黑衣人一样,他的身材也壮实的很,他青色的衣裳贴身裁剪的,勾勒出他高大颀长的身姿,苏心漓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 他缓缓的转过身,虽然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就算现在时辰还早,光线依旧并不是那么好,不过隔着并不是那么远的距离,苏心漓还是能够看清那个人的五官,就像他挺拔的身材,因为那高挺的鼻梁,衬得他的五官极为的立体,卓尔不凡,就像刀刻的一般,说不出的精致。 如果说苏心漓之前还不怎么肯定的话,那么在看到这张脸之后,她就可以断定,这些是谁的人了,他们都是大金的人,不过是不是轩辕律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脸看起来很英俊,像是只有二十多岁,但是苏心漓知道并不止,因为他眯着眼睛的时候,眼角有还算明显的皱纹,估计有三四十岁了,但是脸上保养的很好,所以看不出来。 楚奇看着被众人保护在中间的苏心漓,勾了勾唇,眼睛危险的眯起,成了一条直线,“苏小姐好大的派头。” 说完,他故意啧啧了几声,然后叹了口气,“哦,不会,苏家都没了,哪来的苏小姐,应该叫苏丞相才对,苏博然那没出息的窝囊废,要知道有朝一日,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丞相之位会被自己的女儿取代,一定会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的。” 苏心漓见他说的津津有味,也不出声打断,就用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盯着他看,嘴角微微的勾着,满是轻视,就好像是在看一个耍猴戏的人,看的楚奇心里头极为窝火。 “不过他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祈求自己下辈子投胎做决定时,别优柔寡断的。” 苏心漓闻言,挑了挑眉,苏博然被杀的事情,除了动手的方静怡还有他们这一拨人,应该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包括在皇宫的文帝,他到现在估计都还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和方静怡有关,说不定就是方静怡背后的人。 归去的途中遇到这些人,确实在苏心漓的预料之外,因为她处理事情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她与高怡婷从来就没有密切的往来,私下的都是很保密的,就算方静怡知道高怡婷能出冷院,能成为相府夫人都和她有关,但是在她眼里,自己肯定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吧,她肯定没料到,方静怡出了事,自己会亲自来送她最后一程,所以她才会大半夜的连夜出城,不过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他们一直派人盯着自己。 苏心漓任由他说,依旧无动于衷,她不相信,他埋伏在这里,就为说这些风凉话。也对,在他看来,这应该不算什么风凉话吧,毕竟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苏心漓想,或许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吧,虽然苏博然死了,苏浅月苏沐灵苏汐月她们都没有好的结果,她虽然惋惜可怜,还有些伤感,但是并没有太多的伤心,而且就算伤感,也没有很长时间,如果别人想用这种方法让她的情绪失控,那他真的错了。 楚奇看着眉眼依旧清冷的苏心漓,那淡然从容的气质,配上那张绝色的脸,真的很让男人心动,如果这个女子,能够和大皇子在一起的话,以她在琉璃的影响力,还有她的聪慧和手段,何愁大业不成? “苏丞相真的好本事,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定国公府被抄家的败局,而且还将方家父子送上了阎罗殿,手段果然高超,苏心漓,你是一早就识别了定国公府的内贼还是那个内贼临阵倒戈了呢。” 苏心漓听了这话,这才抬头,认真的盯着对面的男子看了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的开了口,“你今日前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吗?” 苏心漓并不知道对面的男子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但是她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她不想听到的,所以下意识的打断了,对面那人见一直沉住气的苏心漓开口说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有一张极为硬气的脸,但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冰寒的光,眼角上吊,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气。 他其实是想要试探,定国公府现在戒备森严,他这时候去找慕容雨,就等于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所以就算想要知道是不是慕容雨背叛了他,慕容雨也不止一次的找过他,他也没有去一探究竟。 “苏小姐何必这么严肃,不管怎么说,我也算半个定国公府的人。” 苏心漓拧着眉头,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站着的程子落,面色有些难看,“我与慕容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什么意思!” 楚奇话说完,苏心漓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边的程子落向前走了一步,已经极为不友善的质问出声。 程子落回来已经有几天,这期间,如苏心漓说的那般,有好几次,下人偷偷传说,告诉他慕容雨想见她一面,不过他一直推脱说有事情没有去见,最后,慕容雨给他写了信,指责他不孝,他心里委屈,但是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府里的任何人,因为他不想他们和自己一样为难。 虽然程邵廷苏心漓他们什么都没和他说,但是程子落知道,这次慕容雨肯定是犯了很大的错。程子落驻守的地方就在大金和琉璃的边境,所以是不是大金的人,程子落一眼就能辨别出来,虽然楚奇说话时,是标准的汉语,但是他的长相是骗不了人的。 程子落之前一直都在猜测慕容雨到底犯了什么错,现在,这个大金的男子带着这么多的人前来伏击苏心漓,而且还说被定国公府全家冷待的慕容雨关系匪浅,程子落的神经一下就绷了起来,极为的敏感。 程子轩看着程子落激动的模样,有些担心,看了程子风一眼,程子风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现在这事态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的,既然这样,那个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也好过他们亲自对程子落说这些人,因为他们真的张不开嘴,而且外人说的话,也可以让程子落对慕容雨死心,那样的话,他们今后也不必顾及他,太过为难了。 “你还不知道吗?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好兄弟好妹妹没告诉你吗?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楚奇没有直接进定国公府,但是为了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寻找事情的结果,他花了银子问了几个定国公府的人,从他们的口中,他知道程子落回来后,一直都没有和慕容雨见面,但是慕容雨私底下有让人去找过程子落,但是定国公府的下人都认为慕容雨是病了,楚奇猜测,慕容雨可能并没有背叛自己,而是被人识别了,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慕容雨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但是她这次办事如此不利,他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她的,要给她点惩罚,她不是心疼关心自己的儿子吗?还有什么比让他们母子成仇来的更大快他心呢? “苏心漓,你没有告诉她,慕容雨和我上床的事情吗?” 苏心漓瞪大着的眼睛怒火燃烧,不满的看着说完话就大笑的楚奇,气的脸都红了,她用眼角瞥向程子落,见他面色苍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一时间心里乱乱的,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程子落盯着狂笑的楚奇发愣,半晌,回过身,满是受伤的看向苏心漓,不敢置信的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是真的吧?” 这怎么可能呢?母亲那样爱父亲,为了他身体都毁了,程子落这样安慰着自己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漓儿和他说过,母亲的身子好好的,一点文帝都没有,这些年她在定国公府,一直都是佯装生病,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和另外一个男人私会吗? 程子落又想到,这次方家父子来搜查定国公府,是来势汹汹,他们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并且,方靖安没有在祖父的书房找到所谓的证据后,方有怀还去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定国公府有他们的内应,而且还是在府里很有地位的人,不然的话,怎么能进祖父的书房?现在,这个大金的男子说母亲有他发生关系,这说明了什么,程子落越想越觉得害怕,单就只是想想,他就觉得浑身直冒冷汗,手心是凉的,脸也是凉的,心,也是冷冰冰的。 “你胡说,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程子落问苏心漓的时候,程子轩就不放心,想替苏心漓解释说她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都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动作呢,程子落忽然就转过身,看向对面笑的一脸邪气的男子,歇斯底里的嘶吼出声。 他的脸色铁青,那样子,与其说是相信慕容雨,倒不如说是一种自我的心理安慰,程子落回来已经有好几天了,程子轩猜想,他肯定是联想到他们先前说的话,猜到什么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是不是那样的人,你心里已经有结果了,不是吗?” 可能是程子落这样疯狂的模样愉悦了他,也或许是苏心漓眼底的那一丝焦灼让他痛快,楚奇的眉梢眼角都在笑,让那个明明四十岁,却有着和二十岁年轻男子一样的脸的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他并没有说慕容雨就是,但是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更让程子落捉狂跳脚。 “在还没有你之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她爱的人从来就不是你父亲,而是我,当初她在战场上并不是消失,而是和我一起回了大金,那段时间,她和我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开心,但是她怀孕了,她之所以回去就是为了给我在定国公府做内应,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有联系,而且经常上床,你的父亲已经不知道被我戴了多少次绿帽子了,只有你们这些蒙在谷里的傻子才会将那个女人当宝,定国公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和她——” “你给我闭嘴!” 程子落铁青着脸,再次嘶吼了一声,气的面色发白,他看着楚奇的嘴脸,只觉得气的快要爆炸了,被激怒了,就要冲过去,被程子轩和程子风两个人抱住,苏心漓扭头,横了他一眼,“大哥,你做什么?站着别动!” 苏心漓冰冷的口气强势,就像是冰凉的水,将气愤的毫无理智可言的程子落浇醒,程子落回头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伤心,一双眼睛红红的,水水的。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比起之前,苏心漓的口气更冰冷生硬了,那张脸,说不出的清冷疏落,可这样的气质,越发让人心动。 “自然不止,我还有几个重磅消息要告诉你,你外祖母生病是她下的毒,不过现在看来,她应该并没有中毒吧,哦,还有,那个你一直叫着舅母的女人还是害死你母亲和兄长的凶手,而且她还想害死你,只是似乎发生了点小意外,没成功。” 楚奇云淡风轻,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苏心漓身边的几个人齐齐都吃了一惊,脸色大变,程子轩和程子风愣了神,都忘记自己要拦着程子落了。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不变的神色,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漓儿她都知道了吗? 程子轩等人齐齐没有说话,这个事实,对他们来说,有些难以接受,怎么可能呢?姑姑对慕容雨那么好,他们实在想不出来慕容雨对她下手的原因,还有历仁,他当时也不大,也没有碍着慕容雨什么事,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楚奇看着苏心漓不变的眉色,勾唇轻笑,“看样子你似乎知道了。” 程子落闻言,回头,越加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漓儿她知道了,怎么可能呢?如果漓儿一早就知道的话,怎么会就只是软禁母亲呢?程子落觉得自己的脑子是混乱的,意识也是,心更是乱成一团,他看着苏心漓那张冷静素净的小脸,好几次张口,但是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程子轩程子风也是一脸的吃惊。 苏心漓抿着唇,冷哼了一声,“还真是个薄情到极致的男人呢。” 她冰冷的目光,满是不屑,“你明知道慕容雨对你情根深种,不但不好好待她,而且还利用她。这几十年来,她为了你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为了你和别的男人成婚生子,为了你假装生病只能呆在那和牢笼没什么差别的院子,她担心露出马脚,处处小心,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大计。” “没错,因为被我识别,你交给慕容雨的任务,她失败了,但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供出你,也没有背叛你,而你呢,却还在背后捅刀,慕容雨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但是你更加不堪,你真的是我见识过的最渣的男人,慕容雨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瞎了眼爱上了你这样的男人,而且还死心塌地的,耽误了一生的幸福。” 苏心漓看向楚奇的眼神满是嫌恶,楚奇意外,他没想到苏心漓在知道这些事情后还会替慕容雨说话,不过在回过神来后,他更加欣赏苏心漓,如果这个女人属于大金,那他们必定如虎添翼。 “如果你来找我的目的就只是说这些的话,然后挑起我们家内部的争端和矛盾,好,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走了。” 看着对面的男人,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了颜司明,然后还有上辈子的遭遇,一个是深深的厌恶,然后,她又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值得任何同情。 “自然不是,苏丞相,和我们走一趟吧。” 楚奇的话说完,那些原先分列在两边的黑衣人纷纷上前,将苏心漓等人包围了起来。 苏心漓失踪 大结局请假(22或23号更) 第三百零八章: 苏心漓看着眉眼上扬的楚奇,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之前他说的那些,一方面是为了报复慕容雨,惩罚她办事不利,另外的话,也是为了动摇程子落等人的心智,那样的话,真要动起手来,他想要制服他们,就能做到事半功倍。 看样子,这楚奇,很擅长攻心,也对,他要没那本事的话,如何能让慕容雨罔顾定国公府那些人对她的好,抛弃相公和孩子还有世俗的道德,不顾一切的为他卖命呢?她不得不承认,楚奇这个人,确实很有本事,比起颜司明是有过之而无机。至少,不论颜司明怎么说,她肯定是不会为了他直接去伤害定国公府的人,更不要说将他们推入死亡的绝境,还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上辈子,她一早就知道颜司明的为人,她就算再看重喜欢这个男人,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更不会让外公和顾大哥为他卖命。 苏心漓看了眼将自己和兰翊舒等人团团围住的黑衣人,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唇,就算是再这样危机的关头,她也没有自乱阵脚,依旧平静淡然,这样的胆量,让身为草原男子的楚奇都敬佩不已。 苏心漓都还没回答呢,一直紧贴着她站着的兰翊舒就已经搂紧了她的腰,苏心漓的一只手握住了他绕在自己腰上抱着她的手,牢牢的握住,挑眉看向楚奇,“我要是不呢?” 不管楚奇是轩辕律的人还是秋慈的人,她都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兰翊舒是肯定不会让的,兰翊舒是文帝最疼爱的儿子,要兰翊舒落在他们手里,文帝肯定会乱了阵脚,还有齐达他们。 “苏小姐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楚奇冷哼了一声,视乎是在嘲讽苏心漓的不自量力,他挥了挥手,那群围着苏心漓等人的黑衣人抽出了怀中的刀,显然苏心漓如果不服从,他们就会动手了。 “苏小姐,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兰公子,你好好劝劝,刀剑无眼,要是把她的脸给毁了,那可如何是好?” 楚奇说这句话时,一双眼睛侵略性十足的落在了苏心漓的脸上,“还有你们,也都好好劝劝,这么年轻漂亮的脸,实在是太可惜了。” 楚奇啧啧了两声,那口气说不出的惋惜,苏心漓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而是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程子落程子风和程子轩的手,他们三人齐齐回头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对他们笑笑,最后目光落在程子落身上,有些担忧。 “你的嘴巴太臭,我要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下酒喝。” 齐云站在兰翊舒身边,对着楚奇,替兰翊舒说他想说的话。 他家公子太高冷了,对这种角色,根本就不屑开口,因为太降低档次,所以像这种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轩辕律还在京陵城,你要是敢动手,我让你们所有来的人,有去无回。” 就在齐云觉得兰翊舒不会开口的时候,兰翊舒沉沉的出了声,这个男子,显然不是秋慈的人。他和慕容雨已经有十多年的纠葛了,那时候秋慈还在那个恶心的岛上呢,兰翊舒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轩辕律的人。 轩辕律还在京陵城,这一点兰翊舒可以肯定,因为他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监视跟踪他,而且还不止一个,他那边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没有不知情的理由,楚奇他想捉苏心漓,很有可能是想利用她挟制定国公府,当然,还有一点,轩辕律对她有非分之想,身为男人,他太清楚男人了,轩辕律看她的眼神,有极为强烈的占有欲,而且兰翊舒认为,像苏心漓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没有男子会不喜欢的。 有野心的会喜欢,因为她会是很好的脚踏石,没有野心的,也会喜欢这样有才情又淡然的女子。 兰翊舒说着,取下腰间玉带的红宝石,朝着围在苏心漓正前方的黑衣男子扔了过去,红宝石从他们的下巴划过,直接割破了他们的喉咙,一颗宝石,三条人命,只听到叮叮叮三声响,那三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极为一致的向后倒在了地上,兰翊舒的速度极快,以致于那些人到死都不知道兰翊舒是怎么出手的。 程子落等人齐齐吃了一惊,他们出生在武将世家,尤其是程子落,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他算是很有力量的,但是如果让他用一颗红宝石要人命,还是很有难度的,而且还是一下子三条人命,他们都有些惊呆了,尤其是程子风,因为某种激动的情绪,他甚至短暂性的忘记了慕容雨是害死了程立雪还有苏历仁真凶的悲痛,那双看向兰翊舒的眼睛放光,崇拜到不行,兰翊舒那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就像个书生,关键他做什么事情都是齐云齐磊跟着,事事都要别人侍奉,他之前是救了苏心漓几次,但是那想象出来的场面和现在亲眼看到,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带来心灵上的震撼,还是很不一样的。 楚奇也是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兰翊舒会有这样的身手,他小看他了,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深藏不露,也是,南夏的灵女,那样心狠手辣如蛇蝎一般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个窝囊废。 苏心漓一句话没说,从袖口取出一个差不多有她两个手指那么粗的竹子,掌心的大小,她将东西竖了起来,然后晃了晃,“轩辕律和秋慈到现在都还在京陵城呢,你要是想他们都和我陪葬的话,你就动手试试!” 苏心漓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只要我将里面的东西打开,我外祖父就会带兵将轩辕律和秋慈所在的皇家别院重重围住,如果你觉得你家主子能逃过这重重的围剿,勉强捡回一条命的话,那就动手吧,我倒是想看看,是你更快捉住我,还是我外公他们更快的擒住他们,要不要试一试?” 苏心漓勾唇,说的一脸自信,一副随时都会将那报信的东西打开的架势。她素净的脸上扬着淡然的笑意,冷魅妖娆,却让楚奇心生迟疑畏惧。 “随便你好了。” 苏心漓笑着哦了一声,就要去拉那根线,楚奇说这样的话是在赌,赌苏心漓说的那些都是信口开河骗人的。 “两国交战,不砍来使,他们是前来给太后祝寿的,要是在京陵城出了事,那就是你们琉璃的责任,你是想让两国开战,琉璃的百姓民不聊生吗?那样的话,对你们定国公府也没好处吧,刀剑无眼,战场也是无眼的。” 楚奇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这些话,苏心漓心里就更有底了,楚奇他分明就是心虚了,也对,如果他的主人真的是轩辕律的话,轩辕律要死了,那他就如丧家之犬一般,而且这些年的心血也付诸一炬了,聪明的人,都不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他们前来是为了给太后祝寿的吗?是你们心怀不轨,居心叵测在先,你现在在做什么,挟持朝堂重臣,怎么,还需要我们保护你们的人身安全?” 苏心漓满是嘲讽,那眼神更是讥诮,不过所幸,对于这种双标,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带着你的人立马给我滚,不要碍我的道,轩辕律秋慈他们是要继续呆在京陵城做客也好,还是立马离开也罢,我都不会插手,第二的话,同归于尽,不过你确定你们这些人一定能拿得下我吗?” 苏心漓神色淡然,但是说话时,却自信满满,楚奇从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找不出丝毫的畏惧和忐忑,就好像是有恃无恐,他从来没见过这样胆大的女人,被数十个人围着,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但是她依旧淡然从容,这样的临危不乱,就连他都要自叹不如。 如果说楚奇之前还是信誓旦旦的话,那么他现在也有些犹豫不定了,苏心漓说的没错,他未必能拿下苏心漓,兰翊舒的身手深不可测,他都未必是对手,但是如果因为他的草率莽撞导致大皇子被困,那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苏心漓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一旁的兰翊舒,绕过将她围在正中的程子落等人,走在了最当头,楚奇盯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那里面,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畏惧害怕,楚奇越加的动摇,苏心漓今年才十四岁,如果不是真的有所依仗的话,不可能做到这样冷静,她肯定是知道他是谁的人了,不然的话不会提大皇子,他是希望能捉住苏心漓,挟制定国公府,最好的话,让她和大皇子生米煮成熟饭,琉璃的女子不是最注重名声的吗?如果那样的话,她就只能和大皇子在一起了。 要是此行,大皇子能将她带回大金,那绝对就是不虚此行,战场之上,定国公府必定会有所忌惮。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苏心漓要嫁给大皇子,肯定就会为他出谋划策的,到时候大金简直如虎添翼,就算苏心漓什么都不做,琉璃损失了她,对他们大金也有好处的,就算大皇子不能将她带回琉璃,但是只要苏心漓的名声毁了—— 琉璃最是注重这些,她一个已经订婚的女子一旦没了清白,必定会被人唾弃,而且到时候大皇子可以说是她勾引的,她就算再聪明,也不能在琉璃翻出什么浪花来,琉璃的皇上不是很喜欢兰翊舒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今后更加不会重用苏心漓了,总之,如果可以将苏心漓掳劫去的话,那对大皇子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楚奇却犹豫不敢了。 苏心漓看出他的迟疑,在原地还是站了会,见楚奇还是迟迟没有动作,转身,由兰翊舒搀扶着,最先上了马车,她上马车后,见程子落等人还在她马车圈围站着,掀开帘子,看向他们道:“上马车,回去。” 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人拒绝,程子落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楚奇,他的那张帅气的脸,让他咬牙切齿,他的两只手,拳头都金握成了拳头,青筋爆出,发出咯咯的声响,恨不得将楚奇大卸八块,程子风和程子轩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外加林景,将程子落拽上了马车。 程子落心里是极为不甘心的,而且惶恐忐忑的很,楚奇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也不想相信,但是他理智判断的事实却强烈的告诉他,他并没有撒谎,他心里害怕的很,也慌乱的很,如果楚奇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怎么面对漓儿他们。 苏心漓上了马车后,兰翊舒紧随其后,他们上马车的时候,齐云和水儿两人则在后面护着,抬着下巴,那样子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看向两边的黑衣人,目光轻视,就好像这些人胆敢对苏心漓不敬,和他们动手,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楚奇对齐云并不是很了解,不过水儿他听方静怡说过,她的力气很大,那么小小个的,拎个大男人就像拎小鸡似的,而且鞭子打在她身上,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好像不会痛似的,他觉得齐云的本事也不会差的,至于程府的人,他也不敢轻视,真要动起手来,就怕一时分不出胜负,这里虽然不在京陵城内,但也不远,但是程鹏他们得到苏心漓放的信号,一方面派人赶过来的话,又让人去擒拿大皇子,那他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上马车,楚奇并没有阻拦,当那些黑衣人将征询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的,楚奇愤愤的咬了咬牙,他自己从马路中间退到了一边,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人也让开。 苏心漓乘坐的马车,依旧是齐云驾车,苏心漓还是坐在方才的位置,旁边坐着的是兰翊舒,苏心漓从楚奇身边经过的时候,掀开了帘子,扬眉,勾唇,对着他微微一笑,“楚大人,后会有期。” 她虽然并不知道楚奇的名字,但是她知道,慕容雨唤他楚郎。像楚奇这样的人物,肯定是留不得的,她也不会留,所以这期间,她会想尽办法弄死这个人,最好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楚奇看着苏心漓,其实她的表情是很淡然的,根本就看不出刻意的炫耀或者挑衅之类的,但是楚奇看着,却觉得苏心漓满是讥讽,就像是在嘲笑他的,气的他心肝肺都疼,头顶仿佛都要冒烟了一般。 百密一疏,楚奇有些恼火,大皇子就应该听他的话,早点离去的话,不然的话,今日,他也不会如此手执如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到嘴的鸭子飞了,楚奇气的简直捉狂。 水儿上了马车后,就一直盯着兰翊舒放在手中把玩的说是可以用来通知程鹏的竹笛看,她也有这个,齐云齐磊还有齐达都有,不过那是因为他们身体里种着蛊,就算隔开了很远,也可以相互感应的到,但是小姐肯定对定国公下那东西的,而且小姐也不会啊。 水儿知道,战场上,是有狼烟放信的,但是这么小的笛子,里面能放什么。 水儿一上马车就想问了,但是苏心漓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沉默着不说话,似乎是在烦恼什么事情。水儿料想的不假,苏心漓确实在想事情,刚刚楚奇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不单单程子风程子轩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就连她最想隐瞒的程子落也知道了,以大哥的脾气,这次回定国公府,肯定会掀起腥风血雨的,其他的事情都还好,但是母亲和哥哥的事情—— 苏心漓是怕云氏知道了,她这次虽然并没有真的中毒,但是这段时间,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她现在是再不能承受任何刺激了。 水儿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忍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再也忍不住了,她凑到拧着眉,冥思的苏心漓眼前,笑了笑,“小姐。” 苏心漓猛地回过神来,刚好对上水儿闪烁着的晶亮眼睛,浅笑着恩了一声。 “那个,真的可以报信吗?” 水儿指了指兰翊舒手上拿着的东西,一脸的好奇,齐磊怀里抱着苏存善,苏存善这年纪是极为认生的,他刚刚一直哭就是因为觉得害怕,他还那么小,并不知道方静怡还有他的乳母已经死了,他哭就是想争他们,但是他现在喉咙都哭哑了,他们还是没出现,苏存善就安静了,但是和这群并不怎么熟悉的人一起,小小的他是有些恐惧的,不敢哭闹。 苏心漓看着水儿一脸疑惑却又认真的模样,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让兰翊舒将东西给她看看,兰翊舒轻笑了一声,将东西递给了水儿,水儿接过,竹子的最上面确实有一根很细的线,水儿想扯开了看看,不过又担心出事,就一直放在掌心研究着,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都盯着那玩意看,也不会觉得无聊。 苏心漓看着靠在齐磊怀中,一双眼睛红红的,懵懵懂懂的苏存善,招了招手,齐磊会意,将苏存善抱了起来,送到了苏心漓的怀里,苏存善是求之不得,张开双手保住了苏心漓,比起一直冷着脸的齐磊来说,苏心漓自然是更显和善的,也更讨小孩子的欢心。 苏心漓让苏存善靠在她的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红红的肉嘟嘟的小脸,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心疼,前几天,他还是集完全宠爱于一身的苏家少爷,现在,父亲母亲全都死了,虽然她会尽到一个长姐的责任,但他心里肯定还是会难受的,单想想,苏心漓就觉得苏存善很可怜,虽然从小到大,两个人几乎都没有交集,不过这一刻,苏心漓是真的心疼自己这个一岁不到的弟弟。 他还那么小,所有的事情,他一件都没有参与,却沦为了受害者,真的是很无辜,也很可怜。 “小姐,今后他怎么办啊?” 一直把玩着手上东西的水儿指了指苏心漓怀中的苏存善问道,在同样还是孩子,而且讨厌苏博然等人的水儿看来,这苏存善简直就是个麻烦累赘。 “今后,他跟着我们一起。” 苏心漓一句话,就决定了苏存善的去处,至于外公外婆那边,苏心漓相信,他们不会反对。 马车在官道上走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入城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在地上铺了一层细碎的金子,守城门的听说是苏心漓,立马就放行了,苏存善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但就算睡觉的时候,他也一直蹙着眉头,而且之前苏心漓一直忙着其他事情,并没有怎么关注,她刚刚发现,苏存善似乎很害怕,一双红红的圆溜溜的眼睛很是不安的样子,她不知道,方静怡和苏博然的人交手的时候,他看到了多少,但是她想,那样血腥的场面,他肯定会害怕的吧,他的乖巧,会不会是担心她把他抛弃了呢? 苏心漓起身,将苏存善重新放回马车的内间,让他躺好,然后从水儿的手中取过她一直把玩着的小竹子,将上面的线扯开,水儿见状,吓了一跳,整个人扑上去就要制止,不过因为兰翊舒那胁迫力十足的眼神,她还是慢了一步,苏心漓已经扯掉了竹子上面缠着的线,将盖子打开了,然后倒立,用力的晃了晃,但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水儿双手撑着桌子,趴在上面,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小姐。” 苏心漓抿着唇,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笑的像只狡诈的小狐狸,“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要说水儿了,就连齐磊也吃了一惊,刚刚他虽然一直都留在马车里面,但是苏心漓说的话,他都是听到的,他还在暗暗吃惊赞叹苏心漓的先见之明呢,没想到忽然是虚晃一刀,耍了那个人。 水儿看着苏心漓淡然又认真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拍着桌子,笑出了声,“哈哈,如果那个男人知道了,一定会气的头顶冒烟的。” 苏心漓看着笑的极为夸张的水儿,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她将用绳子系着的一头重新盖上,抿唇,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也很期待。” 苏心漓说着,撩开帘子,将手上的东西扔了出去,脸上的笑容自信满满,“他当然会知道。” 楚奇就算放行,肯定也会让人跟踪,既然这样,她当然是要成全他的‘好意’的。 苏心漓还没放开帘子,就发现一直紧跟在身后的马车忽然与自己并驾齐驱了,苏心漓一下就想到了程子落,撩开马车的帘子,对齐云道:“追上去!” 其实,一开始,她怀疑也担心程子落并不是大舅舅的儿子,但是想到两个人的长相,她觉得应该不会,而且那个人对慕容雨就只有利用之心,如果大哥不是大舅舅的儿子,这件事情因为某个意外被发现的话,那慕容雨随时都会丧失利用价值,他肯定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大哥不是大舅的儿子,但是他和定国公府的人一样,耿直忠义,他们做了十多年的兄妹,她视程子落为兄长,程子落对她的关心关爱也是真的。 齐云得了苏心漓的命令,快速跟了上去,这个时辰,马路上的人比起早上来说要少一些,但是也有很多人,两辆马车都没有跑太快,等到了定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定国公府的门口,已经点上了灯笼。 马车才刚停稳,苏心漓就跳下了马车,她的跟前就停着程子落乘坐的马车,不过程子落已经进去了,程子轩担心出事,跟在程子落的身后进去了,程子风和林景留在原地等苏心漓。 “漓儿。” “小姐。” 苏心漓点了点头,她没看到程子落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苏心漓面露急色,看向程子风等人道:“今日那个男子说的那些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慕容雨那边,也不要让其他人过去。” 苏心漓说完,就跑了进去,边进去的时候边道:“水儿,你抱存善去我的院子,让他好好休息。” 兰翊舒自不用说,当然是跟在苏心漓身后的。 苏心漓进了定国公府后,直奔慕容雨所在的院子,路上碰上了听说程子落回来了前来找她的张姝贤,见苏心漓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问道:“相公呢?” 苏心漓摆了摆手,“大嫂,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苏心漓说完,从张姝贤的身边经过,快步朝慕容雨的院子跑去,张姝贤见苏心漓这样子,本来是想要追上去的,但是想到苏心漓刚才一脸认真又严厉的模样,还是决定回自己的院子。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程鹏等人都在府里,苏心漓赶到慕容雨的院子门口时,就看到程昱凡和程邵廷程子谦都在,程昱凡和程子谦两个人是刚从外面忙完了回来,还没吃饭呢,就见程子落像发了疯的疯牛似的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一双眼睛火光燃烧,呼吸急促,脸色却苍白,就好像天塌下来了,程子轩跟在后面,他们问程子轩怎么了,程子轩也不说,就追着程子落,他们也不放心,就跟着一起过来了,至于程邵廷,他这几天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和慕容雨见个面,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他不明白慕容雨为什么要做那些,他想问清楚,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她到底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这样来伤害他和他的家人? 除了这些人,程子落和程子轩也还在,程子落一心想要进去,但是兰翊舒派来的那些人没有得到苏心漓的同意,所以不让程子落进去,程子落不管不顾,不停的推着他们,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也可能是因为太用力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了,脸红脖子粗的,一直大声喊着让那些人放他进去,程邵廷劝,他不听,其余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他们见苏心漓过来了,忙看向他,苏心漓看了眼那些拦住程子落的人,目光冷凝,开口道:“让他进去吧。” 那些人得了苏心漓的命令,让了行,程子落一下就冲了进去,其余的人也想进去,苏心漓冲了上去,拦住了他们:“舅舅和哥哥就在外面吧。” 程邵廷和程昱凡等人都是一头雾水,知情的程子轩配合着说道:“估计是大哥有什么话要和大伯母说呢,我们不方便在场。” 他说着,叹了口气,“他们两个单独聊聊也是好的。” 程昱凡和程子谦听程子轩这样说,下意识的想到了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然后顿时恍然大悟,猜想应该是程子落知道什么了,兴师问罪的,这样也好,总要有这么一天的,他们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神色冷凝,这时候也不想他为难,都转身离去了,程邵廷没有离开,他长长的谈了口气,看向苏心漓问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舅舅知道的,他差不多也知道了。” 程邵廷闻言,面色大变,愣在了原地,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有话想和慕容雨说。” 苏心漓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舅舅您先进去,等会外公来了,我让他回去。” 程邵廷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直接进了屋,他一进了院子,就听到了程子落慕容雨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 程子落冲到院子里的时候,慕容雨正坐在窗边,对着她之前用来引楚奇前来的坛子和香火发呆,这段时间,被关在这里,她每天都会点上一小会,现在,那香就只有拇指长了,慕容雨听到脚步声,起身,伸长着脖子向外张望,见是程子落,心头一喜,而后突然想到什么,忙将那香火熄了,正准备将坛子放好的时候,程子落就已经冲进来了,她想藏已经来不及了。 程子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慕容雨急急忙忙的想要藏什么东西,那张温柔的脸此刻在他眼里鬼祟虚伪的很。 虽然程子落不是她带大的,但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慕容雨还是很心疼的,看到程子落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的,她并没有去注意程子落的神情,想到程子落回来这么久了现在才来看自己,控制住喜悦的情绪,板起了脸来,生气道:“你还知道来啊?” 她说这句话时,手上拿着坛子,上面插着的香,火还没有熄灭。 这要是以前,程子落一定会道歉,但是现在,在知道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后,他只觉得好笑,虽然他是她的母亲,但是他觉得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资格训斥自己。 “这就是你引那个野男人来幽会的工具吗?” 程子落心里实在是太伤心太生气了,说出的话,也是超越了任何人想象的直接和刻薄,慕容雨压制住笑意的脸僵住,一下变的苍白起来,她手一松,只听到砰的一声,那东西直接摔在了地上,将她拉了回来,“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慕容雨板着的脸越加的难看,“你祖母,你父亲,还是你妹妹?他们都是——” 程子落冰冷的将她的话打断,“骗我的吗?那我告诉你,从我回来到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让我不要和您见面而已,你做的那些事情,他们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因为怕我会伤心,怕我会难过,怕我会承受不住,这些,是你的情夫告诉我的!” “你说什么?”慕容雨在听到情夫这样的字眼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是你的情夫,是他亲口说的,在场的除了我,还有漓儿兰翊舒,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他说,是你不知羞耻和他偷情。” 慕容雨面色煞白,双手也握成了拳头,“程子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我是你母亲!身为儿子,怎么能这样说母亲!” “母亲?你是吗?你有什么资格?我的母亲不会瞒着我和父亲,和别的男人幽会偷情,不会想要害死我的妹妹,不会想要害死对我有养育之恩的祖母,也不会害死我的姑姑和弟弟!” 程子落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慕容雨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些,都是他至亲的亲人啊。 “这次定国公府被搜,也和你有关吧,我路上被人耽误了回来的行程,也是你做的吧!” 面对着这样有些失控的程子落的指控,慕容雨根本就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也回答不出来。 “你敢说,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这些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慕容雨蠕动嘴唇,面对程子落的质问,她一个字也答不上来,这些事情不仅仅和她有关这么简单,事实上就是她做的,这一刻,面对这样气急败坏的程子落,她根本就无从狡辩,也狡辩不出口。 “不说话了是吧?那就是承认了!” 程子落冷笑了好几声,但是那笑声却比哭还要难听,就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动物,无助到了极致,程子落看着慕容雨无话可说的样,狂吼道:“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不狡辩!” 她这样的沉默,让他更加伤心,她所做的一切,却原来真的都是为了那个男人,定国公府上下数百条人命比不上那个男人,他和父亲也比不上。 “你是瞎眼了吗?怎么会看上爱上那样的一个男人?他从始至终对你就只有利用而已,他根本从来就没将你放在心上!” 如果慕容雨所做的这一切换来了那个男人的怜惜和爱也就算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她因为他落得这样众叛亲离的结局,他不但没有来见她一面,而且还在因为她办事不利在背后捅刀,在那个男人眼里,她就是个工具而已,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拽在手心,没有利用价值的话,就会彻彻底底的毁了,然后丢弃。 现在,慕容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他就要彻彻底底的毁了她,让她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慕容雨傻愣在了原地,听到程子落这样说,忽然扬起了一张苍白的脸,歇斯底里的说道:“楚郎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喜欢我的,他说过,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了,他就会带我离开这里,然后和我成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就对我一个人好。” 程子落本来就已经很伤心了,听到慕容雨说的这些话,心咯噔,瞬间凉的彻底,一下就绝望了。 原来,那个男人,对她而言,真的这样重要,程子落越加的生气,也气愤,气愤慕容雨付出了那么多,但是那个男人呢,却不屑一顾。 程邵廷才一进来,就听到慕容雨歇斯底里的替那个男人狡辩,苦笑了两声,他想,自己真的可以死心了,他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慕容雨做那些事情了,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爱那个男人吧,很爱很爱,爱到不顾一切,程邵廷忽然觉得,自己心平气和和她聊一次的想法,然后质问她一番,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很可笑,是不甘心吗?为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他输了,他对她的真心在她那里远不及一个男人对她的利用。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程子落想要让慕容雨清醒,就算那样,她会痛不欲生的绝望。 “男人要真爱一个女人,是不会将她送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看着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成婚生子的,一个男人要真爱一个女人,是希望时时刻刻在身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一个男人要真爱一个女人,是不会舍得自己的女人为难的,也不会让她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就像祖父对祖母,父亲对你,还有兰翊舒对漓儿,而不是像那个男人对你,他对你只有利用,没有其他,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久都不来见你,一句关心的话没有,就算他自己不能来,但是只要他有心,总可以让人送信进来吧,但是这些,他做了吗?” 程子落觉得自己疯了,他觉得慕容雨又疯又瞎,居然连虚情假意都辨不清楚。 “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捉妹妹的时候看到我,看到几个弟弟,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将这些事情全说了。” 程子落气的咬牙切齿,他甚至有一种冲上前去狠狠的教训慕容雨一顿的冲动,他知道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愤怒下的想法,而后,他冷笑了两声,该做的,不该做的,他这个好母亲都做了,他不过是想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当程子落再次强调这些事情的时候,慕容雨一下傻眼了,她向后退了几步,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部靠在了门窗上,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程子落,这怎么可能呢?楚郎怎么可能这样对她呢?但如果不是他做的,又会是谁呢?虽然她憎恨苏心漓,但她知道,她应该是不会说这些的,程子落说的有理有据,真的是楚郎做的吗? 慕容雨靠在门窗上,思绪完全是混乱的,如果所有的事情真的像程子落说的那样,她在他眼里就只是利用的工具,那这些年,她付出的真心算什么?她为了他,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原本拥有的健康,失去了疼爱自己的丈夫和尊重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些人人羡慕的权势和富贵,得到的就只是这样吗? 这样让人捉狂发疯的结果,慕容雨接受不了。她倾尽了数十年的时间还有所有真心付出的男人,就只是将她当成利用的工具,对付定国公府的工具,完成他自己野心的工具,这样的结果,慕容雨真的接受不了。 慕容雨脑海里交杂的全都是苏心漓曾经和程子落刚刚和她说的话,对呀,如果那个男人对她真的有一丁点真心的,现在,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呢?慕容雨忽然又想起这些年来程鹏,云氏,苏心漓等人对她的态度,她惶然意识到一点,自己似乎真的选择错误了。 如果她没有和楚奇在一起的话,她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如果她好好和程邵廷过日子,她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公婆的信任,丈夫的宠爱,还有儿子,她不会只有一个儿子,会和郑氏一样,有好几个孩子,说不定还会有女孩,像苏心漓一样漂亮,冰雪聪明,一定会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但是这些,她全部都不会再有了,就算她现在后悔,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因为,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雨的身体发软,到最后,直接滑坐在了地上,腿不小心被坛子的碎片割破,有血流了出来。 程子落该说的都说了,发泄了一通,现在已经冷静了一些,不过这种冷静并不表示他心里头的怒火被浇熄了,他还是生气,而且觉得慕容雨做的那些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漓儿,外祖母,还有对定国公府上下的陷害,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她做了,就是罪不可恕,而且,这些人虽然没事,但是伤害还是造成了,尤其,姑姑和历仁弟弟已经死了,他们的死,给漓儿,给祖父祖母他们,都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这让他还怎么原谅慕容雨。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母亲,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就像他之前数落质问慕容雨的,怎么可以喜欢那样冷心绝情的男人?他何尝不是一样,怎么能认这样忘恩负义的母亲?程子落痛心疾首,在看到慕容雨坐在地上,小腿流血的时候,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但是这样的疼痛,他已经感知不到了,他想要上前,但是又实在不愿意和慕容雨有任何的接触,犹豫了半晌,转身跑了出去。 他做不到原谅慕容雨,甚至于,因为有这样的母亲,他把自己都厌恶上了,甚至于,他心里鄙视慕容雨,身为女子,她怎么可以红杏出墙,而且忘恩负义到如此的地步,这样的母亲,让他觉得羞愧又可耻。 想到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再联想到苏心漓和定国公府其他人对她的态度,程子落心里头更加厌烦慕容雨,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母亲才好。 程子落跑出去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的程邵廷,微微愣了一下,他嘶哑着嗓,叫了声父亲,而后跑着离开了。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和程邵廷说什么才好,他想,程邵廷的心里应该比他还难受,想到自己刚回来时,在知道父亲休了母亲后自己的态度,程子落自己的态度,更加觉得羞愧,跑开的他想到这些,又退了回来,他站在程邵廷的跟前,郑重的说了声对不起,这才离开。 程邵廷看着程子落远去,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进了屋。 慕容雨听到程子落说的那些话,只觉得那颗已经痛的麻木的雪上加霜,就像被洒了盐巴一般,撕心裂肺的疼,但这种歇斯底里的疼痛是因为程子落,还是楚奇,亦或是因为自己一个错误的选择而彻底失败的人生,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继没有了丈夫后,唯一的儿子也不认她了,慕容雨觉得自己就像个孤家寡人。 慕容雨费力的撑起身子,想要去追程子落,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但是她的脚受了伤,一动的话就很疼,程子落又跑得快,她根本就追不上,正这个时候,程邵廷进来,在抬头看到程邵廷的那一瞬,已经有了悔意的慕容雨心情无比的复杂,只是傻愣着,因为她根本没想到程邵廷会在这里,刚刚她和落儿说的那些话,她也听到了吗? 程邵廷并没有看慕容雨,而是垂着脑袋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将她扶到床上,用清水替她将伤口清理干净包扎好,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靠在床头坐着的慕容雨一直盯着他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眼泪蓄势待发,但她一直强忍着没有落下。 等替慕容雨包扎好了伤口后,程邵廷就站了起来,然后看向紧咬着唇,极力克制眼泪的慕容遇道:“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来了,你休息吧。” 和程子落一样,他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他没说话还好,这一开口,慕容雨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她想问程邵廷,如果现在自己后悔,还来得及吗?但是这样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吞咽了回去,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他们两个,早就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她咽了咽口水,调整了一下自己发紧的喉咙,然后问道。 程邵廷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亏欠最深的人就是漓儿,怎么处置你,她说了算。” 程邵廷的口气冰冷,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不复从前的温柔,慕容雨虽然已经有了悔意,但听他口口声声的提起苏心漓,想到定国公府上下对她种种的好,心里还是觉得恼火。 她或许选择错了,但是如果没有苏心漓的话,她一定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慕容雨没有再说话,程邵廷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这一次,不知怎的,程邵廷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释怀了,之前那些一直都困扰着他的问题,现在就好像被风散的烟,全部都不在了,他觉得解脱,因为他感觉,自己可以慢慢放下,或许现在还不能,但是他自信苏心漓说的那个真理,时间可以冲淡一些,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 慕容雨看着程邵廷离去的背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了手背上。 她的世界,最终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她的心充满了后悔懊恼,但同样充斥在胸腔的还有浓浓的怨恨。 ** 程邵廷和程子落两人进去院子的时候,苏心漓就一直在外面的院子呆着,兰翊舒陪伴在侧,程鹏并没有来,不过派了人来,让她事情结束后去找他。 苏心漓在外面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之前像头发疯的野兽似的冲进去的程子落再次发了疯似的跑出来,苏心漓没有动,程子落看到苏心漓,在原地愣了良久,眼神有些躲闪,苏心漓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明眸淡然,和之前没有任何的不一样,程子落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上去。 他憎恨慕容雨,之前憎恨,现在更加憎恨,楚奇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的话,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他觉得难堪,他谁都不想面对,尤其是苏心漓,因为觉得自己根本就没脸见她。 漓儿是他唯一的妹妹,也是最疼爱的妹妹,母亲她怎么能对她下毒手呢?还有祖母,是她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她有将他当成儿子吗?她心里只有那个男人,没有他,不然的话,不会做出那些事情来。 漓儿的不幸,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慕容雨,但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程子落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就像个玩笑。 “大哥。” 苏心漓盯着程子落,柔柔的叫了声。 “你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我不配做你大哥。” 程子落口气生硬,满是愧疚。 苏心漓没有说话,走到他跟前,取出手帕,垫着脚尖,替程子落将从眼眶溢出来的眼泪擦掉,动作温柔又小心。 “你不是我的大哥是谁的大哥?你一日是我的大哥,这辈子,就都是我的大哥,不单单是这辈子,下辈子,我还希望能和你还有其他几位哥哥成为兄妹,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有那么多优秀的哥哥疼爱呢。”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俏皮一些,口气也轻松一些。 “漓儿。” 程子落声音哽咽,之前还刻意强忍着的眼泪,现在一下就决堤了,一个大男人,眼泪流的很凶,看起来狼狈极了,让人心疼极了。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虽然没有了母亲和哥哥,我心里很难受,但是我现在过的并不差啊,我很满足,而且,那些事情,你也不想的,大舅舅也不想,既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今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苏心漓说这些话时,口气是温柔的,而且认真,程子落从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不到丝毫的责怪。 “那个男人说的那些,你听听就好了,他是想挑拨你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还有定国公府的内斗,我们千万不能让他如愿了。这次的那个事情,不论是水儿林景他们,还是三哥五哥,他们都不会向其他任何人提起的,大哥,你也烂在肚子里面吧。” 程子落听苏心漓这样说,心里头越发的感激,他害怕,害怕别人知道这些,如果有很多人都知道的话,那他今后还怎么立足? “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都没怎么休息,一定很累了吧,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去休息吧,你还有我,还有外祖母,还有舅舅,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你的亲人,不要胡思乱想。” 程子落深吸了几口气,不住的点头。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成像什么样子,我认识的大哥可不是个爱哭鼻子的人。” 程子落闻言,一句话也没说,底下脑袋,然后用衣服不停的擦眼泪,同时克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泛滥。 苏心漓又说了很多,他的大脑混沌一片,根本就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但是听到她的声音,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舒服,等程邵廷出来的时候,程子落已经回去休息了。 苏心漓看着他,只是笑笑,然后叫了声大舅舅,程邵廷点了点头,然后道:“漓儿,我什么也没说,但是刚刚在回屋看到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平静,我想,我会慢慢放下的,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程邵廷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转过身,看向苏心漓,认真道:“她做了那些事情,不论你怎么惩罚她都是应该的,我也不会求情,现在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母亲的身体也没有大碍,等轩辕律他们走了,京陵城没什么事,我就回到戍守的边境去。” 虽然他决定放下,但是这个慕容雨一直呆着的地方,他并不想久待。 苏心漓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程邵廷离开后,去了程子风的院子里休息,而苏心漓,则去找程鹏和云氏了。 原本,平时这个时辰,他们已经睡下了,但是今晚,一直都在等苏心漓,苏心漓并不觉得讶异。 大哥回来这么久了,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这次出去一天,一回来就像发了疯似的冲去了慕容雨的院子,肯定事有蹊跷,而且她将苏存善也带回来了,就算程鹏今晚不让她过来,她也准备明儿一早过来一趟的。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氏关心程子落,苏心漓一进来,直接就询问了。 “你昨晚匆匆忙忙的是去哪里了?”程鹏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苏博然遇害的消息。 “苏博然他们出事了。” 云氏一听,坐直了身子,又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还记得方姨娘吗?她并没有死,她在去苏博然去永临的路上埋伏了他们,将苏博然杀死了,还有苏家的其他人也没有消息了,到现在就只剩下苏存善了,高怡婷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我,让我照顾他。” 云氏和程鹏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料到,苏心漓昨晚匆忙出去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情。方静怡恼怒苏博然无情想要报复,但是对苏存善这个孩子,还有高怡婷,肯定是仇恨之极的,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怎么能逃出来?不过这些他们也没有细问,现在对于苏心漓的事情,他们都不怎么干预,他们相信苏心漓做事有分寸,也有自己的理由,至于原因和目的是什么,那都是无所谓的,只要漓儿自己好好的不出事就好。 “那你呢?是怎么想的?” “我已经答应了。” 云氏叹了口气,苏博然的人品,她不敢恭维,苏博然的其他几个女儿儿子她的态度也是一样,他觉得这是有一定血缘遗传的,她怕苏存善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忘恩负义,她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但是苏博然他们都死了,现在苏家都只剩下那个孩子了,苏心漓就是他唯一的亲人,长姐如母,苏心漓不照顾他谁照顾他?漓儿她不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而且云氏不是傻子,多少已经猜到,苏心漓之前和那个高怡婷应该有什么利益交换往来的,既然漓儿已经答应了,他还能说什么。 “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就好。” 苏心漓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现在才不满一周岁,这次的事情,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他还太小,而且无辜可怜,我毕竟是他的姐姐。” 程鹏听他这样说,赞许的点了点头,“你是该照顾他。” 他的外孙女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也不希望她变成那样。 云氏见程鹏也站出来替她说话,她也觉得没有劝漓儿不要那样做的立场,也没再说什么,“落儿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他将慕容雨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了,他说慕容雨毒害外婆,还企图对定国公府不利,大哥他知道这些,马不停蹄的就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想到程子落,云氏又忍不住心疼的叹了口气,“我可怜的落儿。” 说着,她抹了抹眼泪,“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已经安慰他了,现在已经没去休息了。” 苏心漓说着,握住了云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其实这样也好,他早晚都要知道的,从别人口中知道总比我们说的好,我们,谁都不会忍心告诉他这些的。” 他们一直不说,不就是为了让程子落自己亲眼认清事实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对大哥,太过残忍了,那些事情,不应该这么多人知道的。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苏心漓摇了摇头,苏心漓又和云氏说了会话,多是苏心漓劝云氏放宽心的,云氏倒也受用,这心理一放松,就犯困了,苏心漓伺候她睡下,这才离开,程鹏看着她离开,似乎是有话说,不过到最后还是没说,就再三叮嘱兰翊舒要好好对待苏心漓了。 他的这个外孙女,太辛苦了,与其说是他们照顾她保护她,不如说是她照顾保护他们,正因为如此,才太累了。 苏心漓和兰翊舒离开云氏的院子时,时辰已经很晚了,四周静悄悄的。虽然是夏天,不过夜里湿气重,而且有风,就有些冷,苏心漓出门的时候,打了个寒颤,兰翊舒将她搂在怀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的作用还是其他,他觉得苏心漓好像又瘦了。她这么瘦小,每天却要做那么多的事情,而且还要为那么多的事情操心,兰翊舒单想想,就觉得累,替她觉得累。 “漓儿,等这次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成婚吧。” 兰翊舒将苏心漓紧搂在怀中,忽然开口说道,他希望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他希望她早一点成为他的妻子。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他认真的神色说不出的迷人,她的脸贴在他的怀中蹭了蹭,然后抬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好,等我们将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吧,我想看看京陵城外面的世界。” 苏心漓说这句话时,明亮的大眼睛满是神往,兰翊舒轻笑,刮了刮她的鼻子,“当然好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两人对视,安静的世界,眼里只有彼此,然后相视而笑,不过彼此漂亮的眼睛深处,有期待,也有向往。 他们期待那一日能早点到来,但是未来的路,有太多的荆棘,敌人也很强大,他们心生担忧。 第二日一早,苏心漓进了趟皇宫,见了文帝,将苏博然的事情告知他知道了,不过苏存善的事情,他并没有说,文帝不喜苏博然,他的事情,倒没有让他伤心什么,只是觉得愤怒,毕竟苏博然也算朝臣,那个人这样做,分明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所以文帝命人彻查了这件事情,苏心漓也没有阻拦,如果查到方静怡的话,只要她想,有苏妙雪,这把火很容易烧到颜司明身上,这是她乐见的。 苏心漓辞了文帝后,去了趟宸安殿,在宸安殿门口,遇上了个背影很像顾南衣的人,但是她连着叫了好几声顾大哥,那个人都没有回头,她说要见颜宸玺,但是通报的太监说颜宸玺在休息,苏心漓便回去了。 照顾苏存善的事情,苏心漓交给了流朱,不过她一有时间,还是会抱存善。苏存善很不安,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哭一会,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定国公府,自那日的事情后,一直都风平浪静,第三天的时候,有下人告诉她,说慕容雨要见她,苏心漓拒绝了,第三天下午,再请苏心漓的人给了她一个纸条,苏心漓看了纸条上面的内容,前去见了慕容雨。 苏心漓知道,那日程子落和慕容雨发生争执后,慕容雨左边的小腿受了伤,不过因为伤势不是很重,所以现在已经差不多康复了。 苏心漓到的时候,慕容雨正靠阳台坐着,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那张脸苍白,而且憔悴,几天不见,她瘦了好几圈,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无精打采的,没有生气。 “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 慕容雨一开口就是讥讽,就好像她变成这样,是苏心漓造成似的,事实上,她现在,还是有这样的想法。 “你觉得呢?” 苏心漓走了过去,将问题抛给了慕容雨。 “这样的结果,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慕容雨转过身,抬头,一双眼睛愤愤的盯着苏心漓,“但却是你造成的!” 苏心漓不置可否,像慕容雨这样的人,她见的太多了,遇到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什么责任都推卸给其他人,她都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说吧,你知道的关于那个男人的所有事情。” 苏心漓开门见山,慕容雨从坐着的椅子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给苏心漓也倒了一杯,苏心漓走了过去坐下,但是却没有碰那个茶水。 “他叫楚奇,是大金人,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在我十四岁左右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你,我和你外祖母还有舅舅打猎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猎人的陷阱,那时候是他救了我…” 慕容雨打开了话匣子,全部都是她和楚奇的回忆,就像盛开的花儿一般绚烂,苏心漓想,如果楚奇也爱她,没有利用她的话,这一定会是断轰轰烈烈的凄美爱情故事,只是,现实的结果却让人觉得唏嘘嘲讽,从慕容雨的微凉的口气来看,她或许也已经承认这个事实。 她深爱着,并且为之付出了一切的男人,并不爱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的心,并且苏心漓发觉,他做了很多挑拨慕容雨和定国公府关系的事情,结果,很成功。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慕容雨喝了口水,放下茶杯后,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苏心漓的身后。 “只是错付了人,也信错了人。” 如果她将这样的真心放在大舅舅身上,已经是儿孙满堂了,而且会很幸福,如果她不是那么爱楚奇,不是那么信任他,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对他满腔的爱,让她罔顾了定国公府其他人对她的爱和真心,就连大哥都挽救不了。 “是,我是错——了——” 苏心漓听着耳畔慕容雨说的话,忽觉得后面的脖子有些发凉,她意识到身上,忽然觉得脖子一痛,遭受了重重的一击后,苏心漓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该死的,慕容雨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居然上当受骗了。 慕容雨接过要晕过去的苏心漓,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那双之前还如死水一般的眼睛,此刻有火焰熊熊燃烧,那是仇恨和不甘的火焰。 慕容雨看着怀中的苏心漓,先是咬牙切实,而后面色平静了下来,“所以,我要报仇。” ------题外话------ PS:从明天开始请假写大结局,一部分的大结局会在21号发出来,最后的大高潮,精彩不容错过。 另推荐小妖另外几本完结文《庶女狂妃》《凤倾天下》(穿越女强文),还有现代高干婚姻宠文《宠妻,婚然天成》,精彩不容错过 大结局上(另外一部分在30或31号更新) 大结局(上) 流朱留在院子里照顾苏存善,陪同苏心漓前来的是水儿,不过苏心漓并没有让她一起进屋,而是让她在门外守着。 水儿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是苏心漓迟迟没有吩咐,再加上前几日在林子里听到那个男人亲口说的那些话,她猜想可能是苏心漓和慕容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忍着没有进屋,差不多有两个时辰的时候,水儿再也没有耐心,推门冲了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有苏心漓的身影,她四下找了一圈,最后不小心碰到了床上的机关,床榻打开,露出一条暗道来,水儿也不犹豫,直接就跳进去了,等她除了暗道的时候,已经是在定国公府后院的山上了,水儿的脸色当即就白了。 水儿又从暗道回去,回去的路上,她就取出了竹笛,向兰翊舒报信,水儿再次回到慕容雨院子的时候,兰翊舒还没有到,不过齐云已经来了,看到水儿苍白着脸,火急火燎的从慕容雨的房间里面出来,上前问答:“出什么事了?” 水儿一双眼睛红红的,紧咬着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齐云一看她这样子,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苏心漓的身影,心里不好的预感更深,“小姐她人呢?” 水儿盯着齐云,红红的眼睛有眼泪流了出来,急的手足无措,她上前拽着齐云的手,眼泪流的更凶,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小姐--小姐她不见了。” 不见了?因为某种不好的预感脸色已经变的正经的齐云听了这话,一下也变脸了,“这什么意思?” 水儿将事情的原委大概说了一遍,但此刻的她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续续的,齐云也没听明白,两人这样没一会,兰翊舒就来了,他似乎是匆忙赶过来的,风尘仆仆,脸上还有急色,他走到水儿跟前,见她脸色苍白,而且还在痛哭,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漓儿呢?” 水儿已经蹲在地上哭了,听到兰翊舒的声音,吓了一跳,根本就不敢抬头,她心里慌乱的要命,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兰翊舒看向齐云,齐云迎着兰翊舒冷的有些吓人的眼神,硬着头皮道:“夫人--夫人她不见了。” 齐云也心虚的很,说话的声音很小,不过兰翊舒还是听到,他的脸色陡然变的更难看了,一瞬间,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什么叫不见了?” 齐云垂着脑袋没说话,他没跟在苏心漓的身边,水儿的解释他也没听不到,他也不知道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兰翊舒走到痛哭的水儿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冰冷又严厉,像是磨砺的刀刃一般,水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她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转身进了慕容雨的房间,兰翊舒和齐云都跟着。 水儿领着兰翊舒直接到了慕容雨的床边,然后道:“床底下有条暗道,通到后院的山上。” 兰翊舒听了这话,脸都绿了,齐云见状,终于明白水儿的解释了,他看向兰翊舒道:“慕容雨说要见夫人,夫人带水儿过来这边,单独进去了,肯定是她将小姐带走的。” 齐云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现在,这样的分析,没有任何的作用,除了让兰翊舒的脸色更加难看,齐云听着水儿啜泣的声音,小心的瞅了兰翊舒一眼,道:“狡兔三窟,没想到慕容雨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他们谁也没想到,房间里面居然有一条可以通往后山的暗道。 “把定国公,还有程邵廷和程子落他们叫过来。” 兰翊舒冷冷的吩咐了一声,一跃跳下了暗道,水儿担心兰翊舒,也想跟着,被齐云拉住,“你守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教定国公他们。” 夫人不见了,公子现在心里正烦躁呢,虽然这件事情和水儿并没有太大的干系,但水儿也是保护不周,她这样哭哭啼啼的跟在公子身边,只会让他更加厌烦,公子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这段时间是温柔了不少,那些都是夫人的功劳,想到夫人现在的处境,齐云就觉得掌心和后背都在冒汗。 云氏的身体不好,不能承受打击,齐云也不敢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并没有去她的院子直接找程鹏,而是先去找了程邵廷,让程邵廷去通知程鹏,然后他去找程子落了,不过为免程邵廷露出破绽,他并没有将苏心漓已经失踪的消息告诉他,而是让他将程鹏一起叫到慕容雨的院子,并且不要惊动云氏,程邵廷以为苏心漓是想好怎么处置慕容雨了,想要和他商量呢,也没多问,就按照齐云的意思去找程鹏了。 程鹏和程邵廷抵达院子的时候,齐云和程子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人一进去就感觉气氛不对劲,四下看了一眼,没看到苏心漓,就看到那掀开的床板,脸色就变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漓儿呢?人去哪里了?” 程鹏一进来,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兰翊舒还没有回答,水儿红着眼睛蹲在地上,恨不得自己能够隐形,齐磊也到了,程子落和程邵廷两个人也没有说话,双手紧握成拳,眼睛暗沉,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暗道通往定国公府的后山,公子已经下去了。” 齐云绷着脸说了句,顷刻间,大家的脸色变的更加凝重,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萦绕着沉重的气息。 程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有些发懵,他看着那敞开的床板,也想要跳下去,被程邵廷拦住,“父亲,等兰翊舒上来再说。” 慕容雨先前能勾结外人,现在也可以,他就担心程鹏现在下去中了埋伏,那可怎么办才好? 程鹏见是程邵廷拦他,一把甩开他的手,怒斥道:“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 要不是因为他和落儿的缘故,漓儿早就处置慕容雨了,如果那样的话,她现在也不至于身处险境。 程鹏担心,他实在是担心慕容雨对苏心漓不利。他们一家上下对慕容雨那么好,她都能忍心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她这次可是想帮着外人置他们定国公府上下所有的人于死地啊,而且她之前老早就想对漓儿动手了,她将漓儿劫走,肯定是凶多吉少啊,程鹏越想越觉得担心,一颗心都觉得乱了。 程邵廷心里原本就难受,程鹏这样说,他一颗心更是心如刀绞,他如果知道慕容雨会做出这些事情来,他肯定是不会娶她进门的,他要知道会有今天--他应该那个晚上就了结了那个女人的。 程邵廷想到苏心漓,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要是漓儿出什么事,他还有什么颜面继续活着啊,他到底取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害死了他的妹妹和外甥,现在连他唯一的外甥女也不放过,他没颜面活着,但如果现在死了,九泉之下,他也面对不要立雪和历仁啊。 程子落看到程邵廷难受,想上前安慰,不过他现在和热锅上的蚂蚁没什么差别,能说什么,如果说之前他说没有慕容雨那样的母亲是有些赌气负气的话,那现在,他是真的不想认慕容雨那样的母亲了,她从来就没有一次,站在他和父亲的立场上为他们考虑过。 “当初我就不该带她回府啊,我就不该啊,她可不可怜关我们什么事,我和仙儿就该让她自生自灭的!” 程鹏暴跳如雷,忍着没有让自己发作,过了差不多又有一盏茶的时间,兰翊舒从里面出来了,程邵廷第一个冲了上去,想问找到苏心漓了吗,但是看到他沉郁的脸色,紧蹙着的眉头时,到嘴边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肯定是状况很不好,他虽然认识兰翊舒的时间不长,但他觉得兰翊舒是个生性淡然的人,现在这样子,肯定是没找到漓儿。 程鹏自然是也看出来了,他现在心里有些慌,是真的慌,四年多前,他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他不想四年后的今天,自己唯一的外孙女也出事,四年多前,云氏大病了一场,身体大不如前,程鹏不敢想,如果这次漓儿再有个三长两短,云氏会怎么样。 想到这些,程鹏又觉得懊恼自责,慕容雨在这里修了一条通往后山的暗道,他们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知道的,他不禁白了程邵廷一眼,程邵廷现在是自责万分,就算承受动手打他,他也不会有意见的,而且心里还能更好受一些。 “我们即刻让人去搜查后山。” 漓儿是今日才来见慕容雨的,慕容雨前些日脚还受了伤,估计还没痊愈,应该走不到太远。程鹏素来是沉稳冷静的,但是现在,他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一颗心也都是乱的,就像失了主心骨似的。 “这件事情,不宜打草惊蛇。” 慕容雨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他刚刚在后山大概绕了一圈,并没有线索,慕容雨爱那个男人已经成痴,对苏心漓也极为憎恨,兰翊舒心里头是十万火急,但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不能乱,越是要稳住,兰翊舒有些明白自己当初失踪时,苏心漓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保持冷静了,有些时候,冷静比慌乱难。 兰翊舒垂着眼睑,抿着嘴唇,似乎是在思索,屋子里谁也没有出声,这个时候,他们的心情都乱的很,都忐忑不安,都希望有个人站出来支撑他们,兰翊舒救了苏心漓好几回,他们下意识的想到了兰翊舒,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害怕,自己的一个决定,可能会将苏心漓推向更加危险的境地。 “你们都不要插手,我来处理。” 兰翊舒沉默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程鹏等人先是有些犹豫,不过转念想到苏心漓现在在琉璃的影响力,如果她被人掳走的消息传出去,而且还是被他的大儿媳妇,程鹏简直不敢去想后果会是什么样子,那不论是对自己还是苏心漓,都可能是灭顶之灾,他们不要插手,静观其变,同时不要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是云氏那边,程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隐瞒。 “外祖父,你南夏和大金那边,有没有自己的人?” 程鹏正满心忧虑苏心漓的事情呢,听到兰翊舒的问题,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倒是程邵廷开了口,“我有。”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都驻守在琉璃和大金的边境,每到年关,大金就会派兵侵犯,洗劫百姓,所以他找了不少信得过的人潜伏进了大金做细作,有些时间久的在那边已经小有所成了,还有的入朝为官了。 “好,把他们的名字还有联系方式告诉我。” 程邵廷点了点头,“回去我就给你。” 程鹏盯着兰翊舒,细细的打量着他,到最后也松了口,“我给你。” 如果是苏心漓开口要,程鹏不会犹豫,但是兰翊舒--定国公府数百年的历史,积累的人脉,这绝对是件极为重大的事情,但是兰翊舒是他认同了的外孙女婿,那就是一家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同时更加相信苏心漓看人的眼光,而且兰翊舒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营救漓儿,他没有不给的道理。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兰翊舒,你也让我做点事情吧。” 程子落看向兰翊舒,满是哀切的恳求,他现在一颗心乱的都快炸了,如果这次不做点什么,就算苏心漓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也会很不安心的。 兰翊舒本想拒绝,可看到程子落的样子,还是松了口,“那你留下吧。” 兰翊舒又叮嘱了程鹏和程邵廷几句,才让他们离开,程鹏和程邵廷离开的时候都表示自己马上就会让人把东西送来,兰翊舒在他们走后,将床底通往外面的暗道重新合上了,走到了窗边,他现在的心情也有些乱,就算不能花很多的时间去整理理清,但是也需要一丁点的时间。 他猜想,不单单定国公府的人不知道这个暗道的存在,那个男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不然的话,他如果知道这个暗道存在的话,那对他而言,慕容雨就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这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再贴上去了,但是慕容雨对那个男人已经到了疯狂执着的地步了,而且他感觉得到,那个男人似乎是想撮合苏心漓和轩辕律,这也正符合秋慈的意思,同时也是兰翊舒最担心的。 “齐云,告诉齐达,不算花费多少银子,多大的代价,让大金乱了。” 大金并不仅仅只有轩辕律一个皇子,大金可汗的位置,想要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且,大金现在的大王,因为大权旁落在自己的儿子手上,一直都很不满,这次,他就给他们机会。 轩辕律的心腹就那些人,大金的可汗为了大金的本,不会动,而其他的人动不了,但是这其他人并不包括他,也不包括兰翊舒,他们埋在大金的,有许多顶尖的高手。 程子落在听到齐达的时候,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他很快想到了天下第一富商齐达,因为程子轩想要经商,所以他听他提起过,开始程子落还觉得不信,不过在听到不管花费多少银子,多少代价,让大金乱了那句话时,程子落相信了,天下第一商人的生意遍布天下,包括大金,而且有很多的分支。 让大金乱了?程子落看着兰翊舒的背,忽然想到他上次在林子里用一颗珠宝连杀三人,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深不可测的妹夫,就连齐达都要听他的命令,而且他听说就连皇上也对他青睐有加。 “还有,既然南夏的灵女不想回去的话,那就让她回不去好了。” 兰翊舒转过身,看着齐云,那眼神没有一丁点的迟疑。 南夏虽然只是个小国,但是局势比起西越等国来说要复杂许多,因为南夏有皇灵一族,同时也有皇室和朝廷,这样的格局,已经有数百年了,民间的百姓崇尚皇灵一族的人,也同样敬重皇室的人,但是皇室的人经常会遭受到挤压,两方的矛盾由来已久,因为曾经去过那里,所以兰翊舒还是有所了解的,皇室一族对皇灵的尊重不过是表面,实际上,他们是希望和琉璃一样,让自己能全权掌控子民,享受他们所有的尊重。 灵女在皇灵一族有极高的地位,但是秋慈这一届的灵女似乎有些作死,既然她缠着自己不肯放,一直赖在这里,那就烂在琉璃好了,她不是愿意放弃一切吗?他现在就成全他。 齐云听了兰翊舒的吩咐,见他每说其他,道了声是,转身就去办他交代的事情去了,动作快速利落的很。 齐云走后,兰翊舒将目光落在了齐磊身上,“找身手最好的人,时刻盯着轩辕律,一有消息,立马向我汇报。” 如果慕容雨没有立马处置苏心漓,而是去找那个男人的话,那个男人十有八九会和轩辕律联系。就漓儿现在的身份还有影响力,他们肯定是舍不得杀了这样好的筹码的,如果事情像他料想的那样的话,只要盯着轩辕律,肯定能找到漓儿。 齐磊领了命令,也离开了,现在这时候,兰翊舒交代的事情,他必须立马去办,而且还得办好。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能不知道公子现在是故作镇定,夫人失踪,他肯定比谁都还要忐忑不安,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我呢?” 一旁站着的程子落和蹲在地上水儿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 兰翊舒瞥了水儿一眼,那眼色和脸色都让人胆战心寒,水儿立马不敢再吭声,兰翊舒看程子落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他本来就是个冷心冷性的人,对定国公府的人礼貌又友好,那是因为夕颜,现在,因为程子落的生母,苏心漓身处险境,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兰翊舒会有好脸色才怪,这一点,程子落十分谅解体谅,兰翊舒就该是这样的态度。 “静观其变。” 他倒是想像无头苍蝇那样在后山地毯式的寻找,不过那样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还会暴露漓儿的行踪,让她更加危险,同时对定国公府也不利,而且,那样做,会让他最后一丝理智也没有,现在这样,已经是他可以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我进宫一趟。” 兰翊舒闭上眼睛,在心里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缓缓的说道。有些事情,他必须向文帝说清楚,而且,他也需要他的帮忙。 **** 苏心漓醒来的时候,颈脖子疼,脑袋也有些发晕,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的更厉害了,她闭上眼睛,可以听到水滴的声音,还有虫鸣鸟叫的声音,似乎是在山里似的,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四下有些漆黑,她扭头,看到了在一旁石块上躺着的慕容雨,她身上盖着披风,旁边还有一个包袱,苏心漓猜测应该是干粮,看样子慕容雨早有预谋。 苏心漓起初在稍稍恢复意识的时候就试着挣扎了,不过很快发现自己身上被绳子捆绑着,尤其是双腿,上面绳子的另外一端连着后面的大石头,而她的手也同时被绳子绑着,根本就不可能解开,她这个样子,是怎么都不可能逃走的。 她一直都知道,慕容雨是个极为小心心细的人,果然是这样,她现在这个样子,想给找她的人留下什么有利的线索都难。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过她想一两个时辰肯定是有的,因为她现在浑身都是酸痛的,难受的很,而且喉咙也干涩的很,她试着动了动,然后轻咳了一声,既然她偷偷的逃不走,那就没有偷偷摸摸的必要,要是被发现,只会激怒慕容雨,显然,这是得不偿失的。 慕容雨睡的并不深,苏心漓这边一有了点动静,她就醒了,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睛,一下就站了起来,苏心漓看着她苍白的脸,憔悴又狼狈,开口道:“我渴了。” 慕容雨一愣,有些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心漓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她那张精致的让人心动的笑脸,淡然依旧,没有丝毫的慌乱,慕容雨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生气。 “渴着。” 苏心漓也没说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咽了咽口水,慕容雨盯着她看了半晌,转身取了水,扔到她脚边,苏心漓看着近在咫尺的满满的水壶,有些无奈,低头朝着自己被捆着的双手怒了努嘴,“这样我怎么喝?” “苏心漓,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现在这样子,都是被你害的,我给你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对苏心漓,慕容雨并没有好感,同性相斥,而且还是比自己优秀那么多的同性,你心里还认为是她破坏了自己所有的幸福,慕容雨是真的想将苏心漓一刀结果了泄愤。 苏心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这个样子,根本就喝不了水,慕容雨,你现在应该还是不想看到我渴死的吧。” 她要现在渴死了的话,那慕容雨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功夫了吗? “那你想怎么样?” 最近事事不顺的慕容雨早就失了一贯的温和,脾气暴躁的很,尤其对苏心漓,更加没有耐心。 苏心漓朝着自己手上绑着的绳子怒了努嘴,“解开吧。” 她见慕容雨一副要暴走的模样,继续道:“你不解开,我怎么喝水,难道你喂我吗?你又不是真的生病,身手应该不错吧,这里就我一个,我打不过你的,而且我的腿不还绑着吗,根本就逃不了的。” 慕容雨自然是不愿喂她水喝的,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她似乎也并没有逃走的意思,不然的话,她醒来的时候,完全可以趁着她休息逃走。 “你要敢逃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慕容雨冷哼了一声,走到苏心漓跟前,替她解开了手上的绳子,苏心漓的双手重获自由后,先是扭了扭酸痛到极致的肩膀,然后捡起慕容雨扔在地上的水,喝了一大口,整个人像是快要活过来似的,就连思维都清晰了很多。 苏心漓并没有将水全部喝完,喝了两口后,将水壶重新盖好还给了慕容雨,慕容雨想再将她的手绑起来,不过苏心漓并不配合,“这个地方我一点也不熟,你放心吧,我不会逃走的。” 苏心漓淡然的下着保证,然后抬头看向慕容雨,“为了那个叫楚奇的男人,你真的付出了很多。” 慕容雨听她提起楚奇,就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似的,有些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不许再给我提他!” 苏心漓看着一脸恼火的慕容雨,善良的媚眼儿闪了闪,明亮异常,她低着脑袋,垂着眼睑,不让慕容雨看到自己那微微上扬的唇角,片刻,才抬起头来。 “也不知道外公舅舅还有大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就这样消失,他们肯定会很着急担心。” 苏心漓说着,叹了口气,这个担忧,她一整个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有了,不单单他们,还有云氏和兰翊舒他们,尤其是云氏,苏心漓真的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慕容雨,你自己有心,可以辨别感觉的到,为了他那样的人,不顾一切,弄的自己众叛亲离,真的值得吗?” 苏心漓不是傻子,相反,她是在感情上极为敏感细腻的人,并且极为擅长察言观色,慕容雨这样的态度,分明就是已经对楚奇失望至极了,而且还产生了憎恨,相同的经历让她和慕容雨心意相通,这样的心态,最是容易产生报复的心理。 “值得吗?”慕容雨冷笑了几声,向后退了几步,盯着苏心漓,一脸的怒火,“值不值得不都已经这样了吗?苏心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 苏心漓见慕容雨情绪激动,没有继续再提楚奇,她想,慕容雨应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同时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都是个可怜的人,她们最大的失败,就是将虚假的爱情当成了真心,然后毁了一生。 “慕容雨,我能明白你的心情,甚至感同身受。我总觉得自己和你有相同的经历。” 苏心漓循循善诱,现在的局势是对她极为不利,但她并不是没有机会让所有的一切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的。 “你撒谎!你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么可能明白我的感受,怎么可能会和我有相同的经历,苏心漓,我知道你口齿伶俐,但是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心软放过你了吗?不可能!” 苏心漓看着情绪激动的慕容雨,依旧淡然平静的很,“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你不觉得这一年多来,我改变很大吗?在苏博然生日前,忽然有一个晚上,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到方静怡成了丞相夫人,苏妙雪成了最受宠的相府嫡女,我嫁给了某位野心勃勃的皇子,他利用我牵制外公他们为他所用,他登上了皇位,我也成为了皇后,还生下了孩子,但是到最后,定国公府一家被全部斩首,我被打入了冷宫,苏妙雪成了皇后,我的孩子被野狗咬死了,我的脸被毁了,到最后我也死了,我连续好几个晚上做了这样的梦,那梦境太真实了,我一天天的总是提心吊胆,害怕的要命,梦里的我为了个男人,失去了所有,太可怕了。” 苏心漓叹了口气,那黯然的神色,看着并不像是在撒谎,慕容雨听她这样说,再看一脸悲痛的苏心漓,觉得她似乎真的是懂自己的。 “那不过是个梦而已。” “但如果我不小心一些,就会变成现实,如果我和以前一样,继续任由苏博然和方静怡他们摆布,如果我嫁给了一个野心勃勃,对我不是真心,只想利用我操控定国公府的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变成现实,只要一做这个梦,我就会被惊醒,我总觉得那些事情就好像切切实实发生了的一般,所以,我发誓,要保护好定国公府的每个人,不让他们因为我受到丁点的伤害,慕容雨,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我从来就不曾针对过你,我只是不想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慕容雨,定国公府的那些人,也是你的亲人,尤其是大哥和舅舅,你现在已经是做奶奶的人了。” 慕容雨看着苏心漓,向后退了几步,倒坐在了之前躺着的石板上,她的神色黯然,精神看起来也低迷的很,垂着脑袋,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怨恨,但是我母亲和哥哥两条人命,还有云姨,这么多的人命,还不够吗?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不为舅舅着想,也为大哥多想想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你是想逼死他吗?” 苏心漓盯着慕容雨,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说话的口气却很重,满是质问。 “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想要逼死落儿呢?” 慕容雨不停的摇头否认,程子落是从她的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一心盼望着他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逼死他呢?不管他的态度怎么样,就算他不认她这个母亲了,在她心里,他还是她的儿子,她还是不会害他的。 “你在和那个男人私会,为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你有考虑过大哥的感受吗?如果你的每一次计划都成功了,我死了,外祖母也出事了,整个定国公府都倒了,如果让他知道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他的母亲,你让大哥怎么承受这样的事实?还有,琉璃上下,哪里有他的立足之地?” “那可以去--” 慕容雨话没说完,就被苏心漓无情的打断,她勾着唇,用一种讥讽的口气问道:“让他去大金吗?你觉得大哥会去吗?你别忘记了,他身上流着的是程家人的血液,还有他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气,他的气节,还有一颗爱国的心,你觉得他会愿意因为自己让定国公府真正背负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吗?你觉得这种事情,他可能做的出来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愿意那样做的话,你真觉得大金有他的容身之所吗?一个可以背叛家族,背叛国家的人!” 苏心漓想,就算这期间有十几年的时间,这些问题,慕容雨也未必细想过,因为对楚奇一片痴心的她只会不断的为她考虑,就像上辈子的自己对颜司明,多数的时间,她都站在了颜司明的脚步看文帝,从来就没想过外公和顾大哥他们的难处。 “我知道,楚奇在大金的地位不低,但如果大哥去那里的话,再怎么样也是比不得现在的定国公府的,因为一个是骂名,而另外一个是赞誉,你忍心让大哥承受那些唾骂吗?慕容雨,你不是傻子,你应该明白大金的野心,轩辕律已经统一了草原的各部,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他是看上琉璃这块大肥肉了,但是这块肥肉不好吞,所以他想把最膈牙齿的定国公府除了。” 苏心漓看着慕容雨,目光真切,“慕容雨,我可以不可以请求你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为你的儿子考虑一下,你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让他在定国公府的处境够尴尬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让他抬不起头?” “苏心漓,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听吗?你就是想我放了你,我告诉你,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沉默了片刻的慕容雨,情绪再次变的激动起来,她现在的心情太乱了,已经是六神无主了,苏心漓说的那些,让她越加的心慌。 “如果你要这样理解的话,那也可以,但是慕容雨,你把我捉来,你再一次忽视了舅舅和哥哥他们的感受,而且和之前将定国公府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举动根本就没什么差别!” “你胡说!” 慕容雨站了起来,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曾经的某个决定是错误了,所以她已经决定去改了,定国公府的任何人,不管他们对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都不想再计较了,也决定不再伤害他们了,这是她能为落儿做的仅剩不多的事情了。 “哥哥和舅舅待我如何,你心中清楚,你害死母亲和哥哥,他们已经内疚至极,如果我再出什么事的话,你觉得他们心里能更好过一点吗?” “你闭嘴啊,我让你闭嘴,你听到了没有!” 站在苏心漓面前的慕容雨发疯,扬手,给了苏心漓一巴掌,她这一巴掌不轻,苏心漓当时有些被打蒙了,觉得头晕晕的,甚至于眼前一片漆黑,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等稍稍恢复了知觉,苏心漓明显感觉到了嘴角的粘稠,她的嘴角流血了,就这一巴掌的分量,实在不足为奇,苏心漓想,自己的脸肯定肿了,她扯了扯嘴角,那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蹙起了眉头。 苏心漓盯着面色疯狂的慕容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就算打我我也要说,我现在在琉璃的影响力,你是知道的,皇上对我也是青睐有加,你把我掳来,身为定国公府大儿媳妇的你把我掳劫而来,你觉得这件事情要传出去的话,对定国公府会有什么后果?对舅舅和大哥有什么后果?皇上本来就忌惮定国公府的势力,挖空了心思想要打压,不然你以为上次方家父子为什么能来定国公府搜查?你这样做和上次有什么差别?要是定国公府出了什么事,要是定国公府出事是因为你,我舅舅的夫人,我大哥的母亲造成的,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心里能很舒坦?还是说你之前没害死他们,心里不甘心啊!” 慕容雨一时间再次说不出话来了,她心里一直对自己说,苏心漓就是巧言善变,她就是那张嘴巴最厉害,自己一定不能被她蛊惑欺骗了,但是在对上她那双诚挚的媚眼儿的时候,她的心又松动了,刚刚她打了她一巴掌,她还是不住嘴,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她把她杀了吗?就算不能杀,不担心她毁了她的脸吗?慕容雨不想承认,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动摇了,她有些被苏心漓劝服了。 其实回头想想,虽然她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和苏心漓是有很大的关系,但是,苏心漓所做的一切,确实从来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针对她的,而她,也确实给了她很多的机会。 苏心漓说的话很真诚,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出发点都是为了邵廷和落儿,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慕容雨忽然想起前几日,程子落气冲冲的冲到她的房间,质问了一番后,大声宣告今后再没有她这个母亲,平日里那样乖巧的孩子,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对她失望之极了,就像邵廷对她,一直以来,他虽然没有很多的时间陪她,但是不长的时间里面,他一直都尽到了一个丈夫的责任,她骗他不能生育,她骗他身子不好,她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做娘子的责任,但是程邵廷从来没有怪过她,而且处处安慰,还有云氏他们,就算是传宗接代这样的大事,他们也从来没有苛责她半句,更没有让程邵廷为此休了她。 就算在真相曝光后,程邵廷看到她脚受了伤,还是细心的替她包扎,慕容雨觉得自己真的是恬不知耻,不然的话,当时怎么问得出可不可以当一切从来没发生过,重新开始这样的话来? 慕容雨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她那双猩红的眼睛盈满了水雾,有眼泪缓缓的落了下来,她忽然间希望自己从来就没有遇上楚奇,那样的话,她这辈子一定很幸福,她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所有的一切重来,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这样选了。 她想,她可能真的太傻。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天真的认为,爱一个人就该为他付出一切,她爱楚郎,为了完成他的霸业,她这样牺牲也是应该的,原来,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慕容雨,你可不可以做一回真正意义上的母亲,为你的儿子做点事情,为深爱你的夫君做点事情,让他们可以抬头挺胸,堂堂正正的活着?至少,呆在定国公府,面对我们的时候,不会尴尬难堪?” 苏心漓声辞恳切,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这些事情,她之前就想过了,但是现在说出来,她依旧觉得担忧不已,她不想程子落和程邵廷两个人一辈子都活在自责懊恼之中,那太痛苦,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慕容雨一句话也没说,重新回到原来的石板坐着,苏心漓也没再说什么,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慕容雨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的话,那她也没有任何的法子来,不过从她现在的样子看来,她应该是已经听进去了,也因此,紧绷着脸的苏心漓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石洞里面静悄悄的,苏心漓没闭上眼睛,也能听到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响,像是敲击在她心上,苏心漓被打了一巴掌,脸本来就疼,现在又说这么多话,觉得脸肿的更厉害了,她摸了摸脸,上面的刺痛让她倒抽了口凉气。 下手,真狠! 慕容雨就一直静坐着,一颗心却经历着天人交战,她现在真的太乱的,乱的根本就做不了任何的决定,苏心漓也没有打断她,就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暗,心里也很着急,兰翊舒他们肯定急坏了,她现在真的很想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样的话,他们的心才能放下来。 对于目前的处境,苏心漓还算乐观,从慕容雨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不会将自己交给楚奇以求两人的复合了,她并不知道慕容雨是怎么将自己弄出定国公府,她猜测应该是有暗道之类的东西,不过楚奇肯定也是不知道的,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背后捅刀呢? 虽然手是自由的,但因为双脚被绑着,苏心漓担心刺激慕容雨,并没有起来,一直都是坐着的,浑身酸痛,这样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苏心漓差点都以为慕容雨睡过去了,她忽然开了口,“那最后是怎么样的呢?” 苏心漓乍一听到慕容雨的声音,吓了一跳,而且慕容雨的话问的也有些没头没脑,她扭头看着慕容雨,“什么怎么样了?” “就是那个利用你的男人,你想怎么对付他?你又是怎么对付他的呢?” 苏心漓了然,原来她问的是这个。 “刚开始的时候很恨很恨,但是自从有了兰翊舒后,我就渐渐放开了,释怀了,将他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然后呢,想尽办法扯他的后退,他有野心,我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距离自己的野心越来越远,到最后遥不可及,他爱面子,我就让别人一提起他的时候就笑话他,他喜欢权势,我就偏让他一无所有,让他永远都没有打压定国公府的机会,以前她轻视我,现在我要他仰视才能看到我。” 苏心漓一说这话,慕容雨再想到她刚刚说的皇子身份,就猜到他说的人是谁了。她的报复,不可谓不狠,比起杀了他,夺走他最想要的,才是更大的折磨。 “那我呢?我的一生都被那个男人毁了,我和你一样,不甘心!” 慕容雨刻意咬重不甘心三个字,她想像苏心漓一样报复,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同归于尽好了,那样做的话,落儿他今后是不是能过的好一些? 苏心漓看着慕容雨那双怒火燃烧的眼眸,抿着唇,沉思了片刻,然后道:“你想报复楚奇,可以,我可以帮你,慕容雨,我们合力演场戏,如何?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结果。” 楚奇不是一直觊觎她吗?想她和轩辕律在一起,成为轩辕律的踏脚石助力吗?还有秋慈,那她就成全他们。 **** 楚奇潜伏在京陵城也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时间了,从他来京陵城后,就一直和慕容雨有联系,出了隔三差五楚奇会偷摸上定国公府,他也给慕容雨留了其他可以联系到他的方式,所以慕容雨想要找到他,并不难,不过楚奇在见到慕容雨的时候,却吃了一惊。 他并不知道那条暗道的事情,还以为是定国公府的人放她出来的,尤其怀疑是苏心漓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你怎么从定国公府离开的?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没有人跟踪你?” 慕容雨乔庄打扮了一番,在见楚奇之前,她的脸上还绑着花布,而且还画了个又老又丑的妆,走路的时候还故意弓着背,根本就没几个人能认出来,不过在她取下脸上的花布时,楚奇一眼就认出了她。 慕容雨看着楚奇那张依旧熟悉的脸,以前,她会觉得他这个样子是关心自己,但是现在,她却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自己考虑着想,这么久,他一直都没有去定国公府找她,他也丝毫没有关心自己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慕容雨忽然想起每次程邵廷回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更觉得心里酸涩。 以前,她真的好傻。 慕容雨强力克制住内心情绪的涌动,不让自己表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来,“我房间的床下有一条暗道,我从那里离开的,定国公府的人到现在都未必知情呢,没人跟踪我,我临走的时候还给楚郎带了一样大礼。” 慕容雨脸上的笑意更浓,从怀中取出苏心漓给他的玉佩,“你看看这是什么?” 楚奇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慕容雨将东西重新塞回怀中,笑着说道:“这是苏心漓的贴身玉佩。” 楚奇不是傻子,相反非常聪明,他一听慕容雨这话就明白了,慕容雨这意思分明就是说苏心漓在她手上,楚奇极力掩饰,却还是掩饰不了脸上的笑意,嘴角一直在抽。以前,楚奇这个样子,慕容雨会觉得很开心,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事情,但是现在,同样的面孔,慕容雨却觉得无比寒心。 刚刚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立马就换了嘴脸了,苏心漓还真是又聪明又残忍,用这种方式,确实可以让她彻彻底底的死心。 慕容雨心里头无比的厌恶楚奇,甚至是憎恨,她想,曾经的自己有多喜欢这个男人,那现在就有多讨厌憎恨。 爱的越深,恨得越深,大约就是如此吧。 “你最近在定国公府怎么样?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我原本是想去见你的,但是这段时间,我并不在京陵城,前几天才回来的,我听说他们将你软禁起来了,他们这样对你,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她最开始想听的时候,楚奇没说,现在,等他说了,她心里对楚奇的不满反而越大。慕容雨想,是不是对一个人绝望后,就可以理智的辨别了,他对自己的利用那么明显,之前那么久,她居然都没看出来。 楚奇牵着慕容雨的手,又是让人上茶又是让人上点心,并且都是慕容雨爱吃的,慕容雨看着满桌的糕点,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就红了眼圈,“难为你还记得。” “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有为我牺牲这么多,你喜欢的东西,我自然是要记得的,也会牢牢的记在心上。” 楚奇信誓旦旦,又说了许多甜言蜜语,譬如说慕容雨憔悴瘦了之类的,然后又是好一阵心疼,还不忘埋汰定国公府众人的绝情,挑拨关系。 “苏心漓她现在在哪里?” 楚奇已经知道,上次苏心漓说的那个报信的东西,根本什么都不是,自己被骗了,为此他气了好几天。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等定国公府内乱,但是那日回去后,似乎依旧一点事情都没有,所以楚奇到现在都以为程子落他们什么都没和慕容雨说的,但是肯定会加倍的刁难她,慕容雨现在说自己是从暗道逃出来的,她也不疑有他。 一直以来,慕容雨都太省事太听话了,对他简直就是千依百顺,而且很好哄骗,在他看来,这次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关于慕容雨对他的感情,他是自信满满。 “既然有暗道,你怎么现在才逃出来,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找我!” 楚奇迟迟没有去找慕容雨,反而将事情的责任推卸到了慕容雨的身上,责怪她没有去找自己。 “你是在担心害怕什么,你是我的女人,出了事当然应该来找我了。” 楚奇言辞凿凿,就好像慕容雨现在来找他是多大的罪过似的,慕容雨在心中冷笑,他如果真的将她当成他的女人真心对待,那她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他们之间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从认识楚奇爱上楚奇一直到现在,这二十多年来,如果不是最近,慕容雨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憎恨厌恶上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她的心里在痛恨的同时,还生出了唾弃,这个男人,用甜言蜜语和虚假的承诺毁了她的一生,不过她现在能怪谁呢? “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了吗?”慕容雨握住楚奇的手,小鸟依人。 “都是因为苏心漓,我才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事情才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而且,我还因此和儿子闹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造成的,楚郎,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 楚奇拍了拍慕容雨的手,信誓旦旦,“那是当然,我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她现在人在哪里?” 自知道慕容雨这次离开还带了苏心漓这么个宝贝,楚奇就喜不自禁,只要苏心漓落在他手里,就算大业不成,琉璃也必定会士气大减,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把她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楚郎,你可要保护好我,因为之前的事情,定国公府的人已经不认我是他们的家人,现在我掳劫了苏心漓,他们肯定更加不会放过我的,那个家,我是回不去了。” 楚奇不住的点头应是,他本来是想让慕容雨说出苏心漓的下落然后将她弄到这里来,不过转念一想,苏心漓虽然失踪了,但是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见这件事情定国公府的人并不敢向外声张,但是肯定会让自己的人在京陵城各个地方加强戒备,这个时候动手,是最危险的,而且他虽然自信自己在慕容雨身上的魅力,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这件事情,如果是慕容雨后悔了,故意设计他,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小心驶得万年船。 如果确认属实的话,他需要和大皇子商量一下,至于慕容雨,就像她说的,现在她已经将定国公府的人彻底得罪透了,是不可能回去了,她想要活命,就只能投靠他了,而且她还那么喜欢自己。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下人,我是这院子的主人,那你就是女主人,就当自己家。” 楚奇温柔的抚摸着慕容雨的脸,然后招了几个下人进来,让他们好生伺候慕容雨,然后就离开了,慕容雨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还有他的余温,以前,她眷恋不已,现在,却是心寒无比。 如果她能早一点认清这些事实,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千金难买的就是早知道。 她猜想,楚奇应该是去找大金的太子去了,也对,他的心思从来都在他的大业上,而她,不过是他实现大业的工具而已。 **** 楚奇离开后,并没有即刻去找轩辕律,而是找人前去定国公府打探虚实,不过因为定国公府上下就只有几个人知道苏心漓已经失踪的事实,除了兰翊舒告诉的那几个人,程绍伟还有除程子落外的其他兄弟还有云氏都是不知情的,都以为苏心漓是去做皇上交代的事情去了,所以楚奇什么也没打探到,但是这样的结果,让他心里越加肯定慕容雨的话了,因为情况是有些反常的。 为了查明真相,楚奇又让人去文帝派苏心漓公干的地方探查了一番,确定苏心漓根本就没去,他这才算是相信了慕容雨的话,不过这样前前后后花费了他近半个月的时间。 王牌在手,楚奇心里很有底,并不着急,他觉得定国公府的那些人虽然没有公布消息,但是肯定在京陵城各个地方都有掩人耳目的探子,太过操之过急,一旦失败,暴露了自己和苏心漓,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行事。 楚奇在确认了事情的当天晚上,偷偷潜伏进了轩辕律的院子。 苏心漓已经消失半个月了,定国公府上下还有兰翊舒他们肯定是焦头烂额,楚奇上次是见识过兰翊舒的身手的,他也不自信自己是不是能敌得过,不过他觉得他身边的那些人,他还是可以应付的,而且他最近听慕容雨说,兰翊舒极为在意苏心漓,有事没事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现在肯定六神无主了。楚奇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程鹏掌控的,他虽然敬佩兰翊舒的本事,但是对他的谋略却不认同,在他看来,他就是个没出息的男人,不然的话,怎么会整日围绕着一个女人转悠? 轩辕律的房间,秋慈也在,楚奇在看到她的时候,吃了一惊,因为现在这时辰并不早了,按道理,秋慈并不应该在这里。 在楚奇看来,秋慈是不能和苏心漓相提并论的,虽然秋慈也长了一张让人动心的脸,她的眼睛也勾魂,不过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秋慈的魅,是那种见到男人就勾搭,而且秋慈的行事作风,他也知道一些,她能走到今日,她的身体功不可没,而苏心漓则是因为天生长了双勾人的眼睛,而且她骨子里散发出的一种高冷的气息,就像是圣洁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不论是秋慈还是轩辕律,他们两个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秋慈,就算脸上依旧蒙着面纱,但是那双眼睛迸射的阴寒和凉气,依旧无法忽视,气氛很是不对劲,楚奇直觉的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主子,出什么事了?” 轩辕律坐在桌旁,比起秋慈来说,他的脸色要好看一些,不过也是有些难看的,浑身散发着冰寒之气,还有一种压抑着的愤怒。 轩辕律没有说话,将压在自己手下的一封书信递给了楚奇,楚奇看了信上面的内容后,大吃一惊,面色也是大变,“耶律老将军病逝了?还有齐蒙将军也出事了?” 楚奇用的是不敢置信的口气,耶律老将军虽然人老了,不过身体一直都很健朗,而且就他一个出事就算了,齐蒙在家中发生了意外,在家中的书房上吊了,不单单是他们,还有其他一些人,有些是楚奇知道的,有一些是楚奇不知道的,但是都担任了重要的官职,这些,都是轩辕律的人,而且已经死去的耶律老将军和齐蒙可以说的上是轩辕律的左膀右臂,轩辕律敢在京陵城呆这么久,就是因为大金的皇城有这两个心腹替他镇守着,现在,这两个人同时死了,楚奇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巧合,应该说,他可以肯定,这是有人蓄意为之的。 “不单单他们,我们皇灵一族的长老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之前民间一直信奉我们的百姓突然造反,说我们没有人性,朝堂上也陆续有大臣弹劾,说我们皇灵一族没有作为,草菅人命,不人道,但是却占据了南夏最为优越的资源,要求取缔我们的特权。” 秋慈没有告诉他们,她收到的来信,还有不少是指责她的,说她妖言惑众,魅惑民众,行为不端,要求撤了她灵女的职位,他们甚至已经找到了替代的人选,皇族有人提出今后南夏的灵女不应该像之前那样择出,要选择心里有百姓,真正善良的年轻女子担任,这什么意思,是说她没有为南夏的百姓谋福祉吗? 总之,现在的状况,对秋慈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糟糕,她原本是想请求轩辕律帮忙的,在知道他的事情后,更觉得焦头烂额。 因为兰翊舒和定国公府众人保密工作做的好,不论是秋慈还是轩辕律,到目前都不知道苏心漓失踪的消息。 秋慈的话,无疑是坐实了楚奇的观点,所有的这些,确确实实就是人为的。 楚奇下意识的就将这些事情和苏心漓的失踪联系了起来,虽然他觉得定国公府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是除了苏心漓的原因,楚奇根本就想不到其他,楚奇越想越觉得后悔,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一早就告诉轩辕律苏心漓的事情了,那样的话,他们也能够早做防范,至少,损失不会这样惨烈,那可是两员大将啊,他们大皇子一派的核心人物啊。 “主子,我这次来,有个好消息。” 轩辕律挑眉看了他一眼,秋慈也在轩辕律的身边坐下,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现在,除非是兰翊舒答应娶她了这样的消息,不然的话,都抚慰不了她内心的痛和不安,不过这几乎不可能。 南夏那边现在已经大乱了,她要是再不回去,可能真的一无所有了,要秋慈放弃自己灵女的地位,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关于苏心漓的,她失踪了。” 秋慈一听说是苏心漓,再听到说她失踪了,原本无精打采的她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苏心漓,那是她最大的情敌,同时也是她内心嫉恨无比的人,秋慈长这么大,虽然吃过了许多苦头,但是还从来没尝试过这样嫉恨仇视一个人,因为那些她认为比她优秀或者说对她有威胁的人,都被她送到地狱了,但是苏心漓-- 她不是没有动手,而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苏心漓的优秀,可以让所有男子疯狂,女子嫉恨,因为她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荣誉,容貌,聪慧,谋略,全都在她们想要碰触却遥不可及的位置,她的优秀,并不是让人惊叹赞美的,而是--让人仰望。 “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已经找到她了。” 秋慈在听完了楚奇的话后,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事实真的像楚奇说的那样的话,那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现在人在哪里?”只要有了苏心漓,她还愁自己南夏圣女的位置不保吗?不,她完全不用犯愁,相反,她还可以拥有的更多。 轩辕律倒是能沉住气的,没有像秋慈那样的表现的那么激动,他只是扭过头,然后抬头看向了楚奇,他的这个样子表明,他对这件事情也是极为感兴趣的。 “在我手上,我将她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从兴奋劲头缓过来的秋慈又觉得不可能,苏心漓去哪里都有兰翊舒跟着,以兰翊舒的身手和本事,楚奇怎么可能从他的手上将人夺走? “你是不是骗人?” 楚奇不满的看了秋慈一眼,然后一脸忠诚的看向了轩辕律,“我怎么会对主子撒谎?” 秋慈听他说完,看了一脸严肃的轩辕律,也觉得有道理,楚奇是轩辕律的手下,他没必要在这时候编排这样的谎言。 楚奇现在是后悔懊恼不已,这次轩辕律损兵折将多和他延误了战机有关,如果他一早就将这件事情告诉轩辕律的话,正因为如此,楚奇才更加想要弥补。 虽然大金各部是在大皇子的手上统一的,但是大金国内,依旧有人对他不满,譬如说大王,因为大皇子的才能,大王并不怎么宠爱大皇子,也并不想将皇位传给他,这次的这些事情,一方面可能和苏心漓失踪有关,但是应该也和他们逃脱不了干系,他们早就想除掉大皇子了,他们一个个也不想想,要没有大皇子的话,大金哪里能有现在的辉煌,一个个都是目光短浅的东西,他们这次是想趁着大皇子不在夺权了。 楚奇对轩辕律忠诚不假,但他也有自己很大的私心,所以他并没有将自己一早就知道苏心漓失踪的消息告诉轩辕律,因为他知道以轩辕律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因此惩罚他。现在,大金国内的局势必定十分混乱,这些年主子的心血是白费了,不过在看到轩辕律已经稳如泰山的坐着时,楚奇心里的敬意更重,同时越发坚定自己没有选错主人。 以前,主子需要像苏心漓这样的女人扶持,现在这种状况,他更加需要。 “主人,属下有一个办法可以扭转目前的局势,渡过难关。” 楚奇看着轩辕律,眉梢上挑,想到这个计划可以带来的种种好处,他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得意,秋慈闻言,心头也是一震,她现在和轩辕律完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利益是息息相关的,但是现在这种局面,轩辕律都已经自顾不下了,哪里有心思理他,就只有轩辕律解决了自己的问题,继续是大金的霸主,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甚至于更多,而且,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楚奇说的这法子,和苏心漓有关。 轩辕律没有说话,楚奇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只要主子和苏心漓生米煮成熟饭,那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楚奇知道,轩辕律对苏心漓应该是有好感的,那样光彩夺目的女子,没有哪个男子是可以做到不动心的,楚奇希望用最小的代价做成最好最成功的事情,而苏心漓则是可以助他们顺利通过的最好棋子,这样的想法,他一早就有了。 轩辕律在听到楚奇这句话的时候,凝视了他一眼,似有些不满。轩辕律虽然野心勃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是这样类同于鸡鸣狗盗指之辈做的事情,他是很不屑的,而且他对苏心漓这个人,是很欣赏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和兰翊舒站在一起,确实是极为登对的,也就是在那个男人跟前,她会有那样小鸟依人的一面,柔情似水,轩辕律并不想毁了这一切。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遇上这样睿智聪慧的女子,他心里是有些舍不得的。 不过一旁的秋慈在听到楚奇的建议后,眼睛却倏然一亮,立马就附和道:“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同性相斥,尤其秋慈和苏心漓年纪相仿,以前在南夏,她是高高在上的灵女,处处受人尊崇,是最优秀的,直到遇上苏心漓,她的光芒,可以让其他所有的女子都沦为陪衬,就算是秋慈也不例外,而且秋慈一直喜欢着的男人,费尽心思都想要得到的男人对她不屑一顾,但是整日却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苏心漓,心甘情愿被她驱使,秋慈单想想就觉得咬牙切齿,要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但是如果苏心漓和轩辕律发生关系的话,那所有的一切,都会变的不一样。 苏心漓现在是有婚约的人,她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那将会是她一辈子的污点,这件事情要再传出去,那对定国公府的打击一定很大,数百年大家族的声望也蒙上了污点,他们会被说成教女无方,她就不相信她的那些人还会待她如初,民间的那些百姓一定认为她恬不知耻,人尽可夫,皇上肯定也不会重用这样的女子的,最重要的还是兰翊舒,兰翊舒就算爱她,也不会要这样的女人的,那她不就有机会了吗?就算她不能和兰翊舒在一起,她也不想便宜苏心漓那个女人,她情愿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反正和谁都好,就是不要是苏心漓。 之前,因为六皇子中了蛊毒,兰翊舒就已经有所动摇,和苏心漓保持距离了,一旦她发生那样的事情,兰翊舒还可能会继续留在她身边吗?想到苏心漓到时候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轻视,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秋慈就觉得过瘾。 楚奇看出了轩辕律的犹豫,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因为秋慈对这件事情似乎更加热衷。 “大皇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你不是很欣赏苏心漓,对她也有好感的吗?像她这样的女子,就是自命清高,女人都是感性的,一旦身体给了某个男人,就会对他死心塌地的,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 一旦苏心漓和轩辕律发生关系,不单单兰翊舒和定国公府的人会抛弃她,百姓会唾弃她,琉璃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要嫁给轩辕律,就一直会夹在轩辕律和定国公府中间左右为难,而且她这样的态度,到最后必然也会引起轩辕律的不满,到时候,天下之大,哪里都不会有她的容身之所,单想到那一天,秋慈就觉得心情莫名的好,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舒畅的,这种畅快,让她因为南夏现在大乱导致的心情阴霾,全部烟消云散。 轩辕律闻言,轻轻一笑,看向秋慈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和讥讽,“灵女觉得女人都是这样的吗?你也是这样的女人吗?” 他那口气,分明就是在说,并非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的,秋慈就不是,和她发生关系的男子那么多,但是她又对谁用了心呢?如果说有心的话,那也是利用之心。 男人会在床上征服女人,女人也会如此,就像秋慈,她能有今天,她年轻漂亮的脸蛋和身体功不可没,她对此应该是自信满满的,当初为了巩固他们之间这样的联盟关系,她还勾引了他,只是对这样人尽可夫的蛇蝎女子,他真的没有任何兴趣。 因为苏心漓的优秀,秋慈喜欢处处和她比较,但是在多数男人和女人的眼里,秋慈都是无法和苏心漓相提并论的,他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秋慈被轩辕律这样问,面上有些羞恼,不过却没有发作,“我若是和其他寻常女子一样,岂能活到今日?大皇子,你也无须惺惺作态,你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你杀过的人还在少数吗?你玩过的女子会少吗?不过就是个苏心漓而已,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对她负责不就好了,你大可以将她带回大金,让她成为你的皇子妃,以她的聪慧和手段,你何愁自己的大业不成?还是说你担心她对兰翊舒念念不忘,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轩辕律的目光依旧落在秋慈的身上,讽刺的意味不减反增,“你这样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一旁的楚奇见轩辕律不为所动,继续道:“大皇子,我知道你为人正派,但是现在这样的时局,根本就由不得我们了,难道你愿意这几十年来的努力付诸一炬吗?” 轩辕律的努力自然没有几十年,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和他的外公有很大的关系,楚奇就是他外公当初挑选的人,他们想要侵入琉璃,统一天下,这样的野心,已经很久了,而且布局几十年了。 轩辕律最敬重的人就是他的外公,这和苏心漓对程鹏可以说的上是如出一辙,而且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楚奇见他态度动摇,继续补充道:“大皇子,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要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所有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承担。大皇子,您需要一个像苏心漓那样的女人,若有她协助,您必定能成大业。” 到最后,轩辕律还是做出了妥协,楚奇怎么做,他都不过问,只要到时候需要他就可以了,而且他表明,自己只是逢场作戏,并不会真的和苏心漓发生关系,楚奇知道这已经是轩辕律最大的让步,也就没再勉强什么。 在楚奇看来,兰翊舒自然是不能和轩辕律相提并论的,只要苏心漓和他家主子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一定会被他主子的魅力倾倒,一心为他们大金办事,就像慕容雨一样。 轩辕律撂下话就离开了,留下楚奇和秋慈两个人在房间,两人大概敲定了一下这次计划的环节,等楚奇离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而秋慈也一改最开始来找轩辕律时的阴郁,离开的时候,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楚奇离开皇家别院后,就回了自己的住所找慕容雨了。京陵城繁华富庶,有许多外来的商人,包括大金的,不过以南越居多,但是楚奇并不是商人,他经常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勾当,所以不会住在繁华的街道,他的院落在京陵城内的城郊,这里住着的几户都是他的人,地方算得上隐蔽的。 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楚奇原本就迫不及待,尤其现在轩辕律在大金的势力受损,原本,如果楚奇的手上没有苏心漓这样的筹码,轩辕律和秋慈都是要离开京陵城的,必须得回去一趟,不然的话,他们之前苦心经营的所有的一切,都岌岌可危,不过因为有接下来的一场大戏,他们的计划都改变了,他们决定延迟回去,不过楚奇还是心焦大金那边的状况,决定琉璃的一切事情都速战速决的好。 他能够猜测到这次南夏和大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和苏心漓有关,以主子的聪慧还有秋慈的精明,肯定也有所洞悉了,现在,楚奇恨不得立马促成所有的事情,一方面是将功赎罪,另外的话,他也想尽快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楚奇一回去,就去找慕容雨了。这段时间,慕容雨住在楚奇这里,一直都没睡好,有些时候,当你从自己一直构筑着好的梦境中醒来,然后发现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狰狞的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那种巨大的落差感,会让人心里捉狂又崩溃,因为你发觉,你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你曾经拥有的,但是你已经不可能在拥有了。 慕容雨睡得很浅,她自己又有功夫的,外面一有丁点的动静,她就醒了,她没有任何犹豫,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坐起来的时候,伸手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身子往床头的方向挪了挪,她正垂着脑袋想要将眼角的眼泪擦掉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她扭头,就看到楚奇从外面走了进来,带来了一阵的凉意和湿意。 楚奇在看到慕容雨是坐在床上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见她擦眼泪,忙快步上前,柔声安慰道,“怎么了?” 慕容雨背过身去,将眼泪擦掉,背对着楚奇,没有说话。 楚奇现在正是要用慕容雨的时候,看到她这个样子,自然是极尽耐心的安慰,“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轻饶!” 他一副严厉的口气,仿佛慕容雨就是他一心呵护在掌心的宝贝,而且他严厉的口气透着股说不出的柔情。 谁欺负了她?除了搂着她虚情假意的这个人还有谁?不过这样的话,慕容雨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不是,我只是刚刚做噩梦了,梦到楚郎你不要我了。” 慕容雨柔声说着,垂着脑袋,低头抚去了眼角的泪水,那模样,当真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楚奇听她这样解释,一点也不怀疑,还一副惶然的模样,难怪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慕容雨是坐在床上的,而且脸色苍白,似乎是在抹眼泪,原来是这个原因,慕容雨说的话,无疑是让楚奇相当受用的,同时他也觉得女人都是一个德行,没有征服不了的,一旦征服了,就和小猫似的,对自己言听计从了,苏心漓也不会例外。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这么爱你,真是个傻瓜。” 楚奇心里洋洋得意,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不是这段时间你在定国公府,苏心漓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我很快就替你报仇。” 楚奇在安慰了慕容雨一番后,很快切入了自己想要的主题,慕容雨闻言,只是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想要利用她就说想要利用她,大可以明说,明明是婊子,还立什么贞洁牌坊。 “苏心漓现在不是在你手上吗?我想到一个可以让她身败名裂的法子。” 楚奇说完,将自己之前和秋慈商定的计划和慕容雨重述了一遍,慕容雨在听了他的话后,心里头对这个男人越加的鄙夷,她想,自己之前真的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了,所以才会那样的盲目,盲目的认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至少她稍稍理智客观一些,就会发现,这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不然的话,怎么会用这样下劣的手段去对付苏心漓?还有那个大金的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虽然慕容雨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是一副赞同解恨的模样,“楚郎想要我怎么做?” 她极力配合,就好像恨不得苏心漓现在就倒霉。 “你告诉我,苏心漓现在在哪里?”这个问题,这段时间,楚奇已经问了好几遍了,但是慕容雨一直没说,而且每次都有很多让人信服的理由,楚奇担心她不告诉自己,也不敢逼的太急,但是现在,不急不行了。 “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难道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楚奇深情款款,慕容雨配合着摇了摇头,否定道:“楚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现在这时候我们还需要小心谨慎一些,你想,苏心漓消失这么多天了,定国公府那些人肯定急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苏心漓藏身的地方距离这里有些远,这时候要将她弄到这里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也很棘手,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去我藏她的地方,这样是不是能好一些?” 楚奇听慕容雨这样说,又觉得很有道理,现在京陵城的戒备比什么时候都还要森严,想要将苏心漓弄到城里来确实不方便,要是被发现了,那他计划的一切就都付之一炬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大皇子的。 大皇子的皇家别院,除非苏心漓自愿,不然的话,把她弄进去,那就是难如登天的事情,他调查了一下,最近京陵城的大小客栈要入住的话,手续全部都极为麻烦,和平日里相比,那些掌柜和小二对店里来往进出的人都格外小心,估计计划进行到一半,就会被发现了,也确实不是很方便,但是大皇子他们移动的话,则要方便许多,因为那些人是不敢也不能过问大皇子的下落和去处的。 慕容雨盯着楚奇,一脸的真切,犹豫思索了半天后的楚奇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我再和大皇子商量一下,不过,你得带我先见一下苏心漓。” “我们两个一起,目标太大,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楚郎,你是不相信我吗?” 温柔的慕容雨忽然变的强势起来,楚奇难得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是生气了,不敢再说。 “我怎么时候骗过你,楚郎,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她现在想要的并不是骗他,而是要他的命。 “苏心漓的事情,你放心,你先敲定大皇子那边的事情,等到了时候,你们自然就会见到苏心漓的。” 楚奇对慕容雨是没有疑心的,她这样说,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顺着他的意思,没再说什么。 楚奇一晚上没睡,他现在心情正好,再加上要用到慕容雨,为了让她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的,和她又温存了一番,两个人又睡了一觉,晌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用了午膳,楚奇有事出去了,慕容雨打扮了一番,也出门找苏心漓了。 慕容雨不在的这段时间,苏心漓一直就呆在山洞里面,并没有出去,慕容雨离开前,留了干粮,慕容雨这次来,又带了食物,都是热乎的菜,在看到上次她留下的干粮苏心漓吃了挺多的时候,她微微的吃了一惊,她是看着苏心漓长大的,苏心漓和她的儿子,和定国公府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她从小到大都是没吃过苦头的,她没想到,这样的东西,她也能吃的下去,她这样一想,便觉得应该是程立雪过世的那三年,苏心漓在相府吃得苦,不由有些同情。 她以前一直都觉得不公平,老天给苏心漓的什么都是最好的,可现在,她发现并不是那样。 苏心漓见她带了饭菜来,也不客气,连续这么久,她吃的一直都很糟糕,这样的苦头对她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不过嘴巴都快起泡了,苏心漓吃饭的时候,慕容雨出去溜达了一圈,确认一下有没有人跟着,回去后,她先是厉声指责了苏心漓一番,苏心漓大概也能猜测到怎么回事,她骂她的,她淡然的吃着她的,后来,慕容雨骂的累了,就在苏心漓的身边坐下,苏心漓也放下了筷子,她不着痕迹的靠近苏心漓,将楚奇昨晚上对她说的计划大概告诉了苏心漓。 出乎慕容雨预料之外,苏心漓在听到她时候的那些话后,并没有义愤填膺,她平静的反应,让慕容雨都吃了一惊,有人试图陷害自己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她不生气吗? “既然他们不会成功,而且还会因此付出代价,我生气做什么?” 苏心漓的回答,坦然的教慕容雨佩服。 “你放心吧,我之前承诺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而且,你这样做,舅舅和大哥要是知道,也会很开心,至少,心里肯定会舒服许多的。” 慕容雨听了这话,笑笑,这是身为妻子和母亲的她能为他们做的唯一的事情了,也是她应该做的,而现在,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恩,你按照他们的计划做就可以了。”苏心漓眼皮也没抬,淡然的说着。 “要不要我通知定国公府的人,你提前做部署?” 苏心漓摇了摇头,“我自有主张,你现在回去吧。” 要是慕容雨去通知定国公府的人,不要说定国公府的人会不会相信,关键是楚奇那边,要是被他发现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慕容雨见苏心漓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的,没再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离开前,又用绳子将她连着大石头绑着,只有双手可以活动。 因为轩辕律已经同意了楚奇的计划,所以这次楚奇去找他,再加上有秋慈在身边,没花多少时间就说服他同意配合了,时间就定在五天后,至于为什么不是立刻马上,自然是这样的糗事还需要一些人见证。 事发的前一天,慕容雨终于带楚奇去见了苏心漓。 楚奇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吃了一惊,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狼狈的很,衣裳是脏的,发丝也有些凌乱,脸色糟糕的很,苍白了许多,而且也憔悴了,但是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依旧精光闪闪的,让人不由想到她以往的手段和精明,几乎是下意识的,楚奇想起了苏心漓那日欺骗玩弄他的事情,面色和苏心漓一样,都变得难看起来。 “没想到足智多谋的琉璃女丞相居然有这一天。”楚奇满是讥讽,心中很是得意。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扫了眼楚奇,然后又看向慕容雨,满是同情,长久,她了然的哦了一声,“我也没想到,慕容雨会继续和你这个虚情假意的男人站在一起,那日你当着我大哥的面说的那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苏心漓眨巴着眼睛,那模样,让楚奇再次觉得羞恼,一旁的慕容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向楚奇问道:“楚郎,你和落儿说什么了?”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越加的轻视,楚奇担心苏心漓胡言乱语,也不继续激怒她了,现在慕容雨还有利用价值呢,还不是可以一脚踹开的时候,他忍着心头的不满,搂着慕容雨道:“她这是在挑拨离间呢。” 慕容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也就没继续追问,现在她和楚奇不都一样吗?逢场作戏,虚情假意而已。 楚奇看着苏心漓那一脸讥讽的笑,看着她脏兮兮的衣裳,嫌恶的拧起了眉头,她身上虽然没有很浓的味道,但是这个样子,他家主子怎么下的去口。 “这附近有没有农舍?”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短暂瞬间,楚奇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个很好的主意,那就是让轩辕律和苏心漓在农舍发生关系,到时候他可以买通农舍的主人,一旦东窗事发,他就说是苏心漓自己不甘寂寞仰慕他家主子,主动勾引他的,那不是两全其美了吗?毕竟他家主人要样貌有样貌,要权势有权势,并不比兰翊舒差,苏心漓舍弃兰翊舒选择他家公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慕容雨听他这样问,想了想,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不着痕迹的朝自己点头,回道:“有的。” “带她去洗洗,这个样子,谁能看得上。” 其实就算苏心漓此刻的样子狼狈不堪,还是掩盖不了她天生的美貌,皮肤依旧白皙,水润的很,看起来就很有弹性,而且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配上那倔强的模样,很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望,轩辕律欣赏苏心漓,楚奇对她,同样也是有很大的好感的,这样的女子,只要是个男子,都是想要染指一下的,但是她现在并不仅仅是兰翊舒的女人,接下来就是他家主子的女人,楚奇就算心里想,也是不会那样做的。 楚奇和慕容雨一起,将苏心漓带到了附近的一个农户家,定国公府很大,定国公府后山连着的村子和定国公府,这并不是很长的距离,连着的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村子的位置很偏僻,到处都是树木和林子,就只有几户人家,这样的地方,可以说得上是偷情最好的去处,而且这里就在定国公府的后山,要说是苏心漓选的,更具说服力。 慕容雨按照苏心漓的愤怒,给苏心漓洗漱打扮了一番,苏心漓并没有带新的衣服,借的是农户家媳妇的衣裳,那简单质朴的衣服由她穿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华丽气质,就好像那衣服暗沉的颜色会发光似的,农户一家都没见过能将这衣裳穿的这么好看的,都有些惊呆了,楚奇看了,也是说不出的惊艳。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给他家主人准备的,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占为己有。有这样的女人站在身边,走到哪里,面上都会添光。 楚奇临离开前,将慕容雨叫了出来,给了她一包东西,“苏心漓吃饭的时候,把这个掺进里面,让她吃了。” 慕容雨也没是什么,接了东西,道了声好,心领神会的笑了。 就现在大金的状况,楚奇想要的结果,可不只是逢场作戏而已,而是假戏真做。 楚奇见慕容雨这个样子,以为自己的做法正和他意,放心的离开了,不过苏心漓诡计多端,他担心她会逃走,留了五六个人在这里守着,而且都是高手。 慕容雨进屋后,直接将东西给苏心漓看了,苏心漓一闻就知道是什么玩意了,她也没说什么,让慕容雨按着楚奇说的做,不过是在她吃了饭菜之后,一半放在饭菜里,另外一半给她。 这农户的家庭状况似乎还不错,有个单独的小木楼,苏心漓吃了晚饭后,慕容雨按着楚奇的吩咐将苏心漓带到了农户家旁边的小木楼,苏心漓说要休息一下,慕容雨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离开了,不过她的房间四周都有人把守着,苏心漓正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一身紫衣打扮的兰翊舒从窗户嗖的一下飞了进来,苏心漓吃了一惊,又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慕容雨最初去找楚奇的那几天,因为并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慕容雨并没有将苏心漓绑在石头上,苏心漓按着慕容雨之前告诉她的,从密道回去了一回,让守在那里的暗卫告诉了兰翊舒自己的下落,兰翊舒去找过苏心漓两回,苏心漓在离开前,留了信息,兰翊舒知道苏心漓到了附近的村落,但是并不知道是在哪户人家,所幸有人守在四周,倒是容易找的很。 “担心你。”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深情让苏心漓有些吃不消。 苏心漓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的有些吃不消,害羞的笑笑,不过这时候显然并不适合温存,她突然想到什么,将自己手上的东西给了兰翊舒,“把这个放进秋慈的吃食里。” 觊觎她的男人,而且还想要设计她身败名裂,那就做好自食恶果的准备。 兰翊舒接过,恩了一声,然后盯着苏心漓认真道:“你自己小心,齐磊齐云就在外面呢,你有什么事情大叫一声,他们立马就冲进来了。” 苏心漓恩了一声,兰翊舒又叮嘱了一些,这才离开。 楚奇他们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傍晚了,慕容雨看到他们来了,进来看了眼苏心漓,告诉她,这些人是乔庄了一番的,慕容雨才出去没多久,又进来了,指挥着几个人搬了几盘花,屋子里和屋子外面都摆了,苏心漓只是在床边坐着,看着他们那些人忙碌,没一会,就有人在花上面洒了水,苏心漓躺在床上,一直就没什么动静,她听到关门的声音,似乎有人出去了,她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呢,忽然听到窗口那边似乎有动静,她侧身翻了起来,就看到兰翊舒偷偷摸摸的进来了,苏心漓吓了一跳,忙坐了起来,刻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不放心你了。” 兰翊舒走到床边,凑近苏心漓的脸说道,这种时候,要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苏心漓身边的话,他怎么能放心的下?苏心漓看着兰翊舒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无奈的笑笑,如果不是她坚持,兰翊舒根本就不会同意她的计划,他从来都是这样,情愿事情麻烦一些,也是不愿意她有任何危险的。 苏心漓四下看了一眼,这时候,轩辕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过来,她快速找着房间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后指了指床后,有些着急道:“你快点藏起来。” 兰翊舒唯恐苏心漓赶人,快速找了地方藏了起来,没一会,苏心漓就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苏心漓忙在床上躺下,房间的门被推开,她听到了好几个人的声音,有轩辕律的,好友楚奇和秋慈的,他们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最后,轩辕律开口,让所有的人都离开了,然后进了屋,将房门关上。 现在正是夏季,苏心漓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久,虽然所有的事情她一早就算是计划设计好的,但兹事体大,事关重大,她还是觉得紧张,所以一张小脸通红,都流汗了,不过这也是春药的效果,楚奇的为人和手段,轩辕律是了解的,并不奇怪,也没有起疑心。 他坐在床边,看着微闭着眼睛,眉头因为紧张而蹙起的苏心漓,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虽然天色并没有全部暗下来,不过屋子里依旧点了蜡烛,所以光线还是很亮的,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细细的打量一个女子,以前他就觉得苏心漓漂亮,现在这样看着她,更觉得她美的出尘脱俗,让人心动,如果让他对这样的女子负责,和她过一辈子,他心里是愿意的。 轩辕律自信的认为,如果苏心漓最开始认识的是自己的话,她肯定会爱上自己。 轩辕律看着苏心漓,不由入了神,他的手抚向了苏心漓的脸,在接触到她肌肤的时候,轩辕律有种被电的感觉,与此同时,他的内心生出一种说不出想要更多的燥热,他解开自己的衣裳,发现自己依旧口干舌燥,而且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了,轩辕律烦躁的时候,忽然想到今日楚奇找自己的时候,给他倒了杯水,他当时顺手接过就喝了,现在想来,那水肯定有问题。 他既然能对苏心漓用这样的手段,对自己并不是不可以。 轩辕律看着苏心漓沉睡着的那张脸,越看越觉得动心,越看越觉得诱人,他狂躁不安的心是怎么都无法克制的蠢蠢欲动,他本来是想演一场戏的,但是现在他觉得这场戏似乎要真做了,轩辕律纠结了一番,最后下定了决心,发生关系后,他并不会让苏心漓为难,他会带她回大金,今后,会给她最好的,他会负责,这样劝慰了自己一番,轩辕律的手指已经落在了苏心漓的嘴唇上,他湿润的触感,让他整个人心旌摇曳。 他已经二十三了,在苏心漓之前,他并不是没有过女人,他有,而且还不止一个,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像苏心漓这样让他动心,让他有一种颤抖的感觉,轩辕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吞了吞口水,俯下身子,正准备请问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忽然睁开了眼睛,轩辕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出声,苏心漓瞪大着眼睛,伸手,快速捂住了他的嘴巴,轩辕律挣扎,突然,后颈一痛,他瞪大着眼睛看向苏心漓,意识到什么的他,那里面有一种不安和惶恐的情绪,他想要尖叫,但是那一击实在是太重,他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兰翊舒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要倒在苏心漓身上的时候,一把拽住他后面的衣裳,苏心漓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兰翊舒一点客气也不留,将他扔在了床上,然后一脸不爽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只是笑,一脸的讨好,兰翊舒则是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苏心漓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惨叫了一声,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娇喘。 楼下,楚奇,慕容雨还有秋慈三个人站在一起,正一脸得意的议论着,在听到苏心漓的尖叫声,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 “楚郎。” 慕容雨挽着楚奇的手,贴在他的身上,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是赤裸裸的暧昧和诱惑,楚奇心情大好,再加上苏心漓那声音销魂,他也来了性致,点了点慕容雨的鼻子,轻佻道:“真是磨人的荡妇。” 慕容雨只是笑,但是那双眼睛深处却是浓浓的厌恶,对曾经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的厌恶。 楚奇也笑,大笑,然后搂着慕容雨的腰,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等会还要许多尊贵的客人要到,他和慕容雨是不能留在这里的,秋慈也不行,秋慈见楚奇和慕容雨离开了,也准备找个地方藏身,她已经通知兰翊舒他们了,相信他们肯定会到的,她只要静观其变,然后找个适当的时机出现就可以了。 “不然,我们在这里把正事办了吧?” 兰翊舒看着叫的起劲的苏心漓,他最开始是蹙着的眉头的,身为女子,苏心漓怎么可以坦然的当着他的面发出这样的声音,不过很快,他发觉,当他盯着苏心漓,再看着她那张面若桃花的脸蛋时,再听着她柔媚到极致的声音,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有了反应,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全都是温香软玉在怀,好到极致的触感,更觉得口干舌燥,他觉得中了春药的似乎成了自己,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苏心漓捏了捏自己的嗓子,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眼角瞥了眼床上躺着的轩辕律,他迷迷糊糊的正扯着自己的衣裳,苏心漓看了眼屋子四周摆满着的洒了水的百合花,这药力,可真是不轻啊。 “还不下去把秋慈弄上来?” 苏心漓红着脸,有些羞恼道,发出那样的声音,她自然也是不好意思的,但是这件事情,不可能因为她不好意思就不做啊,难不成还让兰翊舒叫吗?他的声音也不行啊。 兰翊舒笑笑,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苏心漓跟前,快速亲了下她的嘴唇,然后风一般的从苏心漓身边离开。兰翊舒的动作很快,等苏心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房间,苏心漓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甜甜的微笑,一颗心,也是甜的。 齐云齐磊都在外面等着,兰翊舒离开房间后,齐磊和他一起去找秋慈了,而齐云就在房间外面的窗口守着,要是床上的轩辕律有什么动作,随时冲出来保护苏心漓。 兰翊舒离开后,到了村口,和齐磊一起一脸的急色快步走了进来,秋慈原本是藏在暗处的,在看到兰翊舒后,走了出来,“兰公子,你来了。” 她的眉梢眼角都是上扬着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还有愉悦,她的脸上是蒙着面纱的,衬得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越发的跃跃欲试,她这个样子,兰翊舒越发懒得看一眼,直接开口就问道:“漓儿在哪里?” 兰翊舒这个态度,秋慈自然是生气的很的,但是转念一想,他越是在意苏心漓,那等会的失落感必定越重,而且会极度伤心,因为苏心漓,他一直那样冷落自己,她会让他知道,他的选择是错误的,而且错的离谱,这样一想,秋慈的心里越加的迫不及待,她心中连着冷笑了几声,然后走到了兰翊舒的身前,“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苏心漓。” 看看他喜欢的女人是一个多么不知羞耻的女人。 轩辕律在进房间的时候,将楚奇还有楚奇派在门上守着的人全部遣退下去了,所以木楼这边并没有人,秋慈领着兰翊舒进去的时候一直也没碰上人,不过让秋慈觉得有些惋惜的是,刚刚一直在娇喘惨叫的苏心漓没再发出声音了。 秋慈上了楼梯,领着兰翊舒等人到了门口,她指了指里面的房间,正想回头,忽然有人在她的脖子上重重一击,她想要尖叫,但是嘴巴已经被捂住,她向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晕倒前,秋慈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不过那时候大脑迷迷糊糊的,混沌的意识,根本就让她想不了太多,她只知道,事情不对劲,伴随着她晕倒的是浓烈的不能再浓烈的极为不好的预感。 齐磊将倒在地上的秋慈拎了起来,兰翊舒都还没推门呢,里面的苏心漓已经将门打开了,她低着身子,歪着脑袋,对站在门外的两个大男人笑了笑,然后让开,齐磊拎着晕倒的秋慈进去,然后将她扔在了床上,刚好和已经动了情的轩辕律叠在了一起,苏心漓看着这样美好的画面,嘴角向上翘起,说不出的愉悦。 “我们走吧。” 苏心漓走在前面,兰翊舒紧跟在身后,两人出门的时候,苏心漓用手肘撞了撞兰翊舒,然后调皮道:“送上门的美人送给别人,心情会不会失落?” 兰翊舒看着一脸坏笑的苏心漓,轻轻的弹了弹她的额头,“调皮,如果是你的话,我肯定不会抗拒,不过别的女人,那就是死缠烂打,我才没兴趣。” 苏心漓听了,心里自然分外开怀,眉开眼笑的,她想,女人应该都是喜欢甜言蜜语的,就算她上辈子被甜言蜜语欺骗,结局悲惨,但是从自己心爱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的好话,都没人能够抗拒的了,她也不会例外。 两人下了楼,以防万一,齐云留在了门口,而齐磊则将那些百合花全部搬离了现场。 “应该还有人陆续会到吧?”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问这句话时,淡然的眉眼,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自信,既然秋慈想要毁了她,自然不可能就只找这么几个人的,肯定陆续会有重要的角色登场。 兰翊舒抿着唇,恩了一声,“皇上也会来。” 苏心漓先是有些意外,而后了然的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苏心漓和兰翊舒在楼下还没等多久,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尖叫声,是女子的声音,欲仙欲死的,还有男人的粗吼,苏心漓听着这声音,不知怎的,心里莫名的想笑,而且十分的爽快,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对自己的情敌,苏心漓可不会有半分的同情和心软,而且说到底,现在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她的情敌自己咎由自取。 苏心漓和兰翊舒下来没一会,就问道常服打扮的问题还有程鹏程邵廷几个人急忙忙的往这边走,除了他们,还有一个颜司明,苏心漓开始觉得意外,不过很快淡然,如果不是颜司明,谁把文帝引来? 兰翊舒在看到文帝的时候,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苏心漓失踪的事情,刚发生没多久,兰翊舒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了,这次颜司明是以这边有祥瑞之兆让文帝过来这边的,文帝原本是不准备亲自来的,不过颜司明坚持,文帝觉得事有蹊跷,问了兰翊舒,那时候兰翊舒已经和苏心漓取得了联系,也是十分赞同文帝来看这场好戏,所以文帝会来,并不是多给颜司明这个儿子多少面子,他是给兰翊舒面子。 程鹏和程邵廷两人是在差不多吃了午饭后,有人给他们送信,说有苏心漓的消息,来的路上,遇上了文帝和颜司明,顿时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但是在看到苏心漓安然无恙的和兰翊舒站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时候,都吃了一惊,然后心底悬着的大石也都落下了,看现在这样子,似乎没漓儿什么事。 自苏心漓改变后,程邵廷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是觉得放心,但是程鹏却直觉的是有谁要倒霉了,他之前一直急着苏心漓的事情,也没心思去想文帝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个地方,现在他很快觉得形势很不对劲,他看了颜司明一眼,在所有的皇子里面,程鹏最不喜欢的就是颜司明,总觉得他特别阴沉,当然,这其中也有苏心漓的引导。 “漓儿,你没什么事吧?” 苏心漓摇了摇头,摊了摊手,表明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正这个时候,楼上再次传来了秋慈欲仙欲死的声音,是那种满足道极致的尖叫,销魂到了极致,很快,里面又有男人的低吼传来,清晰可闻。 文帝和轩辕律和秋慈接触的次数并不是很多,所以并没有听出是他们的声音,不过他并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出不对劲,文帝看了颜司明一眼,目光严厉,颜司明被看的心里发虚,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文帝没有说话,从众人的身边经过,然后快速上了楼。 楼上的齐云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火速离开了,文帝冲上去的时候,楼梯口和房门口都没人了,文帝在门口踟蹰了片刻,他身后紧跟着的颜司明没将门推开,因为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日他之所以会领着文帝前来,是轩辕律和秋慈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两道声音,一个是秋慈的,另外一个就是轩辕律的,颜司明后面就是程鹏,他刚刚在后面一直用眼神咨询苏心漓到底什么事,而苏心漓则是一副看热闹,幸灾乐祸的模样。 跟在兰翊舒身后的齐磊见没人推门,迅速冲了上来,然后快速将门推开。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淫靡的气息,从敞开的房门飘散了出来,激情后的轩辕律和秋慈躺在床上,两个人到现在都有些疲倦,大脑都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明日里两个机警的人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怎么清醒,就连文帝他们上来也都没察觉,一直到有人推门,轩辕律才有了反应,但是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扯了扯被子,然后盖在自己和秋慈的身上,但是他并不知道,床上的女主角已经换了人。 文帝是一国之君,最先进来的自然是他,其余的人倒是没特别分顺序,颜司明傻站在门口,根本就不敢进去,他觉得事情似乎再一次脱离掌控了,他现在的脑子是混乱的,根本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五皇子不进去吗?” 苏心漓走到颜司明身边,挑眉,扫了他一眼,浅笑着问道,她清浅的笑容,透着说不出的生疏和冷漠,还有讥诮,颜司明看着她双清如明镜办般的眼睛,顿时明白,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和她有脱不了干系。 颜司明唯恐被她识破了什么,笑了笑,努力不让自己有任何的异常,做了个请的动作,苏心漓也不客气,走在了他的前面,兰翊舒跟着,颜司明走在了最后面,他看着兰翊舒的背影,咬牙切齿。 一进屋,那股子淫靡的气味更重了,屋子里的状况,别的地方倒是没什么改变,但是那张床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床上的被单有一半已经到地上了,床上新装的帷幔掉也被扯下来了,被扔在了地上,床上的两个人倒是都盖着被子,秋慈就露出了胳膊在外面,至于轩辕律,他上半身都是露在外面的。 文帝走到床边,在看到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人时,吃了一惊,很快那张严肃的脸就变的难看起来,回头,不满的瞪了颜司明一眼,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大概的他已经猜测出一些了。 苏心漓消失的当天,兰翊舒进宫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了,颜司明让他来,是说这里有祥瑞之兆,这样蹩脚的理由,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他知道兰翊舒和颜司明不对盘,他一直以为是苏心漓的缘故,就找人告诉了他这件事情,兰翊舒特意为此进宫,让他去,但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祥瑞之兆,反而是这样淫靡的画面,再联想苏心漓的消失,文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如果中间没有出差错的话,这床上躺着的很有可能就是苏心漓。 这轩辕律,是想和他儿子抢心爱的女人呢,这要上面躺着的真是苏心漓的话,文帝根本就不敢去想会是什么后果-- 他这个儿子就是个痴情种,比他所有的儿子都痴情,比他这个老子都痴情,他是江山美人,爱美人更爱江山,而他呢,则是不要江山要美人,文帝这样一想,心里对颜司明也厌恶了几分,他觉得他肯定是事先和轩辕律他们勾结好了,他早就听大臣说,他和轩辕律走的很近,他这个儿子,野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颜司明本来就心虚,被文帝这样一看,更觉得冷汗涔涔,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轩辕律只让他把文帝找到这个地方来,并没有告诉他是什么事,颜司明也不是傻子,事情到这份上,他也明白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并不知道苏心漓失踪的事情,所以具体的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肯定,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差池了。 颜司明想到文帝那厌弃的眼神,就好像他不是他的儿子,比个陌生人还不如,心里寒意顿生,他情愿现在上面躺着的是苏心漓而不是秋慈,那样的话,文帝肯定会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在她身上,而不是他,这样的念头在颜司明的脑海闪过之后,颜司明忽然恍然大悟,对,苏心漓-- 大金现在的状况,颜司明现在也是知道一些的,和苏心漓发生关系,对轩辕律来说,算是改变窘境的一个捷径。 苏心漓和兰翊舒进来后,静默的站在了床尾,轩辕律发现了文帝,但是并没有看到苏心漓,在看到文帝一脸愤怒仿佛快要暴走似的,轩辕律觉得心头大快,此刻的他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酣畅和满足,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女人,这世间最优秀的女子,那是所有男子都想要女子。 “木已成舟,我会负责的。” 秋慈脸上的面纱已经拿掉了,露出了那张并不会比苏心漓逊色多少的脸,她的发丝凌乱,香汗淋漓,还喘着粗气,在听到身旁的男子说话,她猛然想到自己进房间时那剧烈的一击,瞬间觉得不对劲,她原先眼睛是半闭半睁开着的,在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的时候,她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吃惊下,眼睛一下就睁开了,瞳孔剧烈张缩的厉害,似乎是惶恐,又似乎是不安。 颜司明一听这话,越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轩辕律肯定是将秋慈当成苏心漓了。和其他男子一样,他对苏心漓有很爱慕,而且有极为强烈的占有欲,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想得到苏心漓,已经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得不到,他情愿毁了,而且之前苏心漓的态度让他很是生气,他一直都很想狠狠的惩罚她一顿,但是迟迟没有机会,而且每次不但没整成她,自己反而被整了,他一直都恨不得苏心漓到大霉,让她从云端跌下,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是苏心漓的话,那他就可以成功了。 她既然那么在意定国公府的人,肯定是不会愿意去大金和轩辕律一起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兰翊舒怎么可能还要她,如果这时候他愿意出面替她解围的话,她还不感激涕零,今后对他言听计从,有这样背景的聪明女人,他还愁自己的大业不成吗?不过这些,颜司明都只能想想而已。 还想负责?文帝听了这话,心里头越加的生气,在他眼里心里,苏心漓已经是他的儿媳妇,兰翊舒的妻子了,他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女子给他,兰翊舒又喜欢,他觉得简直是皆大欢喜,现在有人居然和他的儿子抢女人,而且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还说对苏心漓负责,文帝冷笑了一声,道:“很好,朕替你们指婚,择日就完婚。” 程鹏和程邵廷两个人到现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都很生气,恨不得把轩辕律给杀了,他们原本以为轩辕律是什么正人君子,简直是白瞎了眼,这个人,就是个为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他这是想让漓儿身败名裂,在琉璃没有容身之处呢。 轩辕律看着文帝咬牙切齿的模样,听他答应了自己,本来还挺高兴的,不过他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劲,就这个时候,床上躺着的女人忽然发出了一生凄厉的尖叫,轩辕律一听这声音,越加觉得不对劲了,扭头,在看到秋慈的时候,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惊讶表情,然后那张脸也绿了,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秋慈尖叫着想要离轩辕律远一些,在看到依旧站在一起的苏心漓和兰翊舒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卷起了被子,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看向兰翊舒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慌张无措,“兰公子,事情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这些--” 秋慈心乱如麻,忽然想到自己是和兰翊舒还有齐磊一同上楼的,进房间的时候,有人在她的后颈击了一下,她当时就晕过去了,然后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原本该苏心漓承受的后果却变成了她,这所有的一切,他们是早有预谋,她以为自己设计了苏心漓,设计了兰翊舒,事实上是她和轩辕律被设计了,而这所有的一切,兰翊舒都是知道的,并且参与了,她又何必解释。 秋慈那双勾魂的眉眼,一扫之前的慌乱,仇恨的火焰点燃,尤其是在看到兰翊舒那满是轻视又无所谓的眼神时,火焰熊熊燃烧,她手指着兰翊舒,然后又指向了苏心漓,“苏心漓,你,你这个贱人,是你设计我!” 秋慈狂乱的情绪已经暴走,那双眼睛燃着的火焰几乎能将人燃烧成灰烬,她愤恨的盯着苏心漓,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苏心漓只是淡然的站着,嘴角的笑容并不是那么明显,看起来也极为的淡然,但是秋慈却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野猫似的,整个人都在捉狂,她觉得苏心漓就是在嘲讽她,以一种胜利者的高傲姿态,极尽的讽刺着她。 如果说轩辕律之前在看到秋慈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么在看到床尾站着的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这次的事情,看起来像是他设计苏心漓,挽回自己现在的颓势,实际上,这就是异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他们这些人都是螳螂,而原本的秋蝉则成了最后胜利的黄雀。 他被设计了,第一次,轩辕律觉得自己输得那么惨,这种挫败感比之前他知道自己左膀右臂突然离世的消息还要重,他被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设计了,轩辕律有种被玩弄了感情的感觉,因为在因为强烈的药性碰苏心漓的时候,他有想过,对这个女人负责一辈子的,并且给她所有自己自认为好的一切,但是她在对付自己的时候,却一点也不留情。 轩辕律觉得不甘,心里也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恼火,尤其是在看到苏心漓以一种依偎的姿态靠在兰翊舒的身上,她还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沉静,看不出太多的骄傲,也没有挑衅,只是在他看向她的时候,也用那双漂亮的如明镜一般的眼睛盯着他看,轩辕律在不甘和恼火的同时,忽然觉得狼狈,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不堪。 如果不是最开始他听了楚奇和秋慈的话,不配合他们参与这次的计划,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卑劣的心思和手段,现在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和后果,所以说到底,他不过是在自食恶果罢了。 “设计?陷害?灵女,话要这样说,就难听了,我呢,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能怪谁呢,这叫恶有恶报。” 苏心漓轻笑出声,那张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得意。苏心漓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种别样的爽快,那种爽快让她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她想,这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兰翊舒,秋慈是她的情敌,她不择手段的想要抢走兰翊舒,现在,就算中间隔着六皇子,兰翊舒也是不会和她在一起的,不管她怎么做,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了,苏心漓觉得很开心,甚至于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窃喜和幸灾乐祸。 “轩辕律!” 秋慈说不过苏心漓,这个时候,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兰翊舒才好,至于其他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可以发泄怒火的对象,所以她将目标标准了轩辕律,这次的事情,是他手下的人设计的,发生这样致命的错误,身为主人的他自然也是要负责的。 一直以来,秋慈都想得到兰翊舒,和他在一起,但是兰翊舒对她却是不屑一顾,对秋慈来说,兰翊舒就和天上耀眼的星辰一样,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发光发亮,永远都不能唾手可得,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加想要占有,她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相反,这身体,早就成了她往上爬巩固现在位置的工具,但就算是这样,她依旧不希望兰翊舒看到这样的一幕的。 轩辕律,秋慈以前勾引过,因为这个男人年轻,高大威猛而且帅气英俊,最重要的是,有权势有地位,而且还有很光明的前途,和他在一起,让他迷恋上自己的身体,这对她来说,可以说得上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但是现在,轩辕律的左膀右臂都已经断了,大金乱了,他又不在那里坐镇,京陵城距离大金那么遥远,不要说轩辕律回去能不能挽回自己的败局,他能不能活着回到大金都不一定,她睡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 “秋慈,你没资格对我大吼大叫的。” 轩辕律拧着眉头,他现在心里也膈应的很,除了利益上的往来,他是真的不想和秋慈有其他任何的牵扯,不然的话,当初她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他也不会拒她于千里之外,这个女人小的时候是怎么过的,但是她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大金民风开放,他虽然并非处女不可,但是对秋慈这种为了往上爬谁的床都可以上的女子,他真的嫌脏,不过这样绝情又幼稚的话,轩辕律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就他和秋慈现在处境,两个人并不适合划清界限。 可能是因为药性的作用,再加上轩辕律以为刚刚自己抱着的人,自己进入的身体是苏心漓,所以在欢爱后,是很满足的,那是身心的满足,但是在知道是秋慈后,他只觉得脏,没有洁癖的他现在很想找个地方清洗一下。 “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大吼大叫,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事情根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推卸责任这件事情上,秋慈死不要脸的本事和已经死去的苏博然是如出一辙。 轩辕律没有搭理他,他现在的心情虽然乱的要命,糟糕的要命,但还不至于一点理智都没有,他并不是不打女人的,但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他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女人动手的。 这就是楚奇说的万无一失,轩辕律现在是愤怒到了极点,如果楚奇在身边的话,他一定会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他床上的人由苏心漓变成秋慈,他一无所知就算了,而且还让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事情发生都这么久了,他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你着急什么,大皇子不是说了要对你负责的吗?” 苏心漓凉凉的道了声,怎么听都有些幸灾乐祸,这要是几天前,轩辕律对她说这样的话,秋慈估计还会考虑,毕竟她是喜欢兰翊舒不假,但是她都努力了这么多年了,他根本就不为所动,而且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处处和自己作对,轩辕律要样貌有样貌,要权势有权势,要手段有手段,这样的男人,如果能对她明媒正娶,她自然是愿意的,但是现在,她可没兴趣陪着他冒险。 “你能嫁给大皇子这样的男人,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兰翊舒顺着苏心漓的话附和道,那疏落的口气,根本就是对秋慈半分感情都没有了。 “我是不会娶她的。” 一直不说话的轩辕律见这些人撮合他和秋慈,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爆发了,他可以和秋慈合作,但是绝对不可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那和颜司明娶了苏妙雪有什么不一样,轩辕律觉得自己估计连颜司明都不如,毕竟轩辕律只戴了一顶绿帽子,而秋慈已经不知道给他戴了多少绿帽子了。 轩辕律的声音不小,口气生硬,态度却强硬的很,床上的被子几乎已经被秋慈裹在身上了,轩辕律这点绅士风度还是有的,并没有和她抢被子,而是一把拽起了被单,裹住了下半身,站了起来,他从容的下了床,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裳,转身走到了床后,将衣裳穿好,走了出来。 她的一举一动,从容不迫,而且有一种与生俱来霸气和尊贵,苏心漓看着这样的轩辕律,眼角不经意见瞥到了身后的颜司明,上辈子,她给苏妙雪做嫁衣,而颜司明呢,则给轩辕律做嫁衣,就颜司明这样没有任何容人胸襟,又没有脑子的小人,他做琉璃的皇帝,江山也稳固不了多久。 苏心漓现在怀疑,上辈子颜司明做的那些事情,十有八九和轩辕律也有关系,既然是这样,那他这大金皇子遭受的一切苦难都不会冤枉,以前不冤枉,现在更是如此。 秋慈见轩辕律如此嫌恶,心里头自然是生气无比,但也是求之不得,她对自身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还怕轩辕律想要拖自己下水想要对他负责呢,就他现在的状况,秋慈可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她虽然生气,不过对轩辕律这样的决定,还是满意的。 “我也不愿意嫁给你!” 秋慈回头,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双眼睛不满的看向轩辕律,满心怨恨的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和轩辕律一起不好,不想要和他一起,他们两个的主意是一致了,但是并不表示有人会让他们如愿。 “这可由不得你们了。”苏心漓向前一步,沉着脸,冷声说道。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也相当的强硬,苏心漓觉得现在的自己恶趣味是越来越浓了,别人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她呢,则喜欢将两个相互厌恶,两看一眼就生厌的人生硬的凑在一起,这样,她的心情会特别好,有一种莫名的愉悦和满足感。 对轩辕律和秋慈,文帝本来就不是很满意,现在都两个人都尤其如此,轩辕律呢,是因为他想和兰翊舒抢女人,至于秋慈,她看上兰翊舒,文帝觉得她眼光还挺好的,但是刚刚轩辕律起身时,抽起被单裹着下半身的时候,他发现那上面根本就没有落红,这就是说,秋慈已经是不洁之身了,这样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他的舒儿? “既然你们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而且还是在琉璃境内,朕身为一国之君,你们的身份,配得上朕替你们主持。” 不论是秋慈还是轩辕律,他们的身份都不低,但是在文帝眼里,他们实际上是配不上的,但是这两个人,一个觊觎他儿子,一个觊觎他儿媳,这两个人要凑一对,不就只能相互祸害了吗? “而且,朕方才也说了,替你们赐婚,朕身为天子,自然要一言九鼎,你们是要让朕出尔反尔吗?” 文帝的口气严厉,态度也算是坚决,轩辕律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心中闷火,就像堵了口气似的,让他恼火又难堪,“你们这是要强人所难吗?” 轩辕律冷哼了一声,这种时候,在这件事情上,他一丁点也不想让步,也不会让步。 他是大金的大皇子,靠着自己的魄力本事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在大金的威信超越一国之君,对帝王,他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文帝是皇上没错,但是他并不是琉璃的子民,他也不是他的父亲,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他自然不需要受他的管束。 “你虽然是大金的皇子,但是现在是在琉璃,所有的一切,自然都要按照我们琉璃的规矩来,皇上愿意替你们主持大婚,那是你们莫大的荣幸,多少人求之不得,而且,你身为皇子,更应该有男子的担当,是想不负责任吗?” 程鹏义正言辞,轩辕律居然敢这样设计漓儿,他越是不愿意和那南夏的圣女在一起,他就越是要撮合,让他知道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动漓儿的代价。 秋慈想说,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负责,但是又担心自己这样说,所有人会将对准轩辕律的矛盾调向自己,所以闷不做声。秋慈不是傻子,也不是那种彻底盲目的人,她这段时间之所以一直留在京陵城,其实就是为了等待一次和这次这样好的时机,设计苏心漓,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是现在这情形,她自己在泥潭陷的越来越深,怕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南夏现在这样的状况,她需要寻求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才能帮自己重新夺回一切,现在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她绝对不能开罪不了的。 兰翊舒这个男人,她估计是没机会了,但是她灵女的身份和地位,南夏的权势和富贵,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我们就是强人所难了,大皇子有意见?” 苏心漓轻视的看着轩辕律,轻笑着道。 苏心漓并不认为轩辕律是个会按照常理出牌并且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的人,不然的话,他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不管这次的事情是谁想出来的主意,他都不应该配合着做,他既然想要毁了她,那她自然不是不可以像对待颜司明那样对付他的。 “不过就算你有意见,这次的事情也由不得你了,不然的话,我们不是辜负了强人所难的美名了吗?而且这件事情大皇子也不亏,睡在你床上的可是南夏的灵女,那可是千万里挑一的女子,要身份有身份,有样貌有样貌,灵女冰清玉洁,配得上你。” 苏心漓刻意咬重冰清玉洁四个字,秋慈和轩辕律都气的不轻。 “按着我们琉璃的规矩,发生关系的男女如果不成婚的话,女子是要被浸猪笼的,入乡随俗这句话,两位都听说过吗,灵女,你是想浸猪笼沉海吗?” 如果说秋慈有一千个不愿意和轩辕律在一起的话,那么她就有一万个不愿意浸猪笼,她不想死,而且还是这样落魄的方式,更是不甘心,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这次回南夏,能够重新得到属于自己的权势地位,她和苏心漓的日子都还长着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只要有命在,她就有报仇的机会。 秋慈思虑了片刻,看向脸色同样铁青的轩辕律,心里腹诽,他当自己还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大金大皇子吗?居然还不愿意娶她?秋慈现在是怒火中烧,不过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浸猪笼,更觉得恐惧惶恐,一颗心是乱的很,这短短的时间,她已经想清楚了,她现在是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出声,作为权宜之计,要反抗就让轩辕律自己上好了,至于最后结果怎么样,她都顺从,而且就算她和轩辕律在一起也没什么的,她还是会回到南夏,轩辕律依旧在大金,两个人今后依旧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秋慈看着苏心漓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忍着克制住自己呕血的冲动,一句话也没说,刚刚在清醒看到兰翊舒的那一瞬,她有一种破口大骂苏心漓,甚至将她杀之而后快的冲动,但是在被打断后,她很快认清了现实,她想说这所有的一切,自己都是冤枉的,但是苏心漓和兰翊舒他们两个谁都清楚,她是一丁点也不冤枉,他们觉得她是自作自受,只要他们两个是这样认为的,并且保持对她不善的态度,她也根本就不可能从其他人身上讨道任何的同情。 失身给轩辕律,和多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这在秋慈心里看来,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情,只是被苏心漓这样设计-- 从太后生日到现在,她已经在京陵城呆了两个多月了,这次的事情后,她是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呆着了,稍冷静一点,秋慈就准备咽下之前想要辱骂苏心漓的那些话,甚至与她动手的冲动,她现在手里唯一一张王牌也是最后的底牌,就是颜宸玺,她想要回到南夏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并且在收复了自己的失地后,继续纠缠着兰翊舒,让他和苏心漓永远都不得安宁的最好筹码。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苏心漓代替文帝,替他最后定板了这件事情,轩辕律闻言,也是气的想要吐血,自己有生以来,唯一一个如此欣赏的女子,对他视而不见,而且还将他和他与另外一个他极为讨厌的女子凑成一对,这种精神上的侮辱,对骄傲又高傲的轩辕律来说,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苏心漓话才说完,门口忽然多出了几个人,他们似乎是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因为这些人之前根本没怎么听到脚步声,轩辕律回过身,发现窗口也站了人,他们清一色都穿着青色的衣裳,如果说轩辕律还不明白苏心漓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他就是傻子了。 轩辕律想要争辩,但是论口舌之争,他根本就不是苏心漓的对手。现在的他是无比后悔,如果最开始他没有因为对苏心漓的欲望参与这件事情,或者说他在上来的时候没有将那些守在门口的人全部打发走,那么现在的局面都不会这样糟糕,轩辕律料定,苏心漓十有八九已经将那些人都处理掉了,他和秋慈的事情,他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没有选择的机会了,而且轩辕律并不知道,楚奇他是不是已经知晓了这边的状况,情况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轩辕律已经怀疑这其中有蹊跷。 “两位就在这里静候大婚,至于大婚的相关事宜,我们会为两位贵客准备好的。” 苏心漓话说的好听又谦逊,但是却让听的人有种吐血的冲动,但不论是秋慈,尤其是轩辕律,他们都不知道,真正让他们吐血的事情,还在后头。 文帝见这边的状况苏心漓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冷冷瞪了轩辕律和秋慈一眼,转过身,看到盯着苏心漓有些发呆的颜司明,原本就对颜司明这个儿子不怎么上心的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越加的讨厌,过了片刻,颜司明才察觉到文帝在看他,顺着那道冰冷锐利的视线望去,刚好和文帝有些厌恶的目光相对,颜司明心咯噔一下,吓了一跳,忙垂下了脑袋,然后向后退了两步。 “父皇。”父皇肯定是知道他骗了他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皇就好。” 文帝冷哼了一声,不满溢于言表,从颜司明的身边经过离去,程鹏和程邵廷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程鹏和程邵廷两个人也跟了出去,苏心漓也追了出去,颜司明想要跟在后面,被齐云拦住。 “皇上,外祖父,舅舅!” 苏心漓走上前去,一一叫住了他们,几个人走到楼下并不是很显眼的地方,将这次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但是因为有文帝在,慕容雨的事情,苏心漓并没有说多少,不过她相信,不论是程鹏还是程邵廷都应该从她的话中明白了慕容雨在这次事情的作用,因为两个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一些,尤其是程邵廷,苏心漓感觉她一直紧绷着的脸都松开了不少。 “胡闹!”文帝在知道苏心漓居然用自己的清白去赌时,生气的怒斥了一声,苏心漓只是笑笑,一脸的坦然和自信,微笑着说道:“我相信兰翊舒。” 苏心漓又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和他们说了,文帝和程鹏程绍伟等人在听到她的计划后,都吃了一惊,同时也是一脸的惊喜还有惊叹,他们都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苏心漓已经想了这么多,而且为了琉璃,思虑如此周全,文帝看向她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心里却有些感慨,舒儿能娶她为妻,又那么的爱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有些担心,将来琉璃会成为程家和苏家的天下,不过这样优秀的女子,他不给舒儿又该给谁呢?幸好,苏心漓她对舒儿也是一心一意的,这让他放心不少。 程鹏和程邵廷也是一样,看向苏心漓的眼神又是骄傲又是担忧。 “他们在琉璃布了几十年的局,这一次,我要将他们按在京陵城的棋子一网打尽,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还请皇上,外祖父和舅舅你们配合我演这一出戏。” 苏心漓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这里的话,兰翊舒的人已经重重把守住了,她不会让楚奇的人有任何机会进来打探消息,而文帝和程鹏程邵廷他们则配合着弄出一点动静,譬如说文帝脾气不好,在朝堂上数次龙颜大怒,而程鹏和程邵廷等人则告假不上早朝,总之,让楚奇认为这次出事的是苏心漓,然后将大金的皇子被软禁的消息传出去,接下来自然就会有好戏上演。 “五皇子那边--” 苏心漓看向文帝,欲言又止,颜司明那边,自然是交给文帝最适宜了,文帝现在心里肯定有气呢,而且对他估计也没什么好感,肯定会将他臭骂一顿,单想想,苏心漓就觉得过瘾又开心。 “只要你将这次的事情办好了,朕重重有赏。” 苏心漓笑着谢恩,当然重重有赏了,如果她这次的计划成功了,那么这几十年来,大金的努力就会付诸一炬,不说轩辕律现在被她的人扣着,将来大金当政的很有可能是性子软弱的人,就算轩辕律逃回了大金,没了这些在外的势力,大金又经过这样的一次内乱,很难再有之前的辉煌,如果是这样的话,琉璃的地位短期内就没任何人可以撼动,如果琉璃不想扩展疆土的话,那么有几十年的时间,都是不会再有任何战事的,那就是苏心漓所期盼的,也是她这一年多来每天都不懈努力的缘由。 她希望天下太平,至少琉璃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算是边境,也可以不再受骚扰之苦,那样的话,外公舅舅和哥哥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他们一家也有团聚的机会。 文帝程鹏他们临走前,叮嘱了苏心漓几句,程邵廷留了下来,又问了一些关于慕容雨的事情才离开,他们来的时候是忧心忡忡,按着苏心漓的意思,离开的时候,是怒气冲冲,而程鹏和程邵廷的这种怒气则有一种说不出的神伤。 苏心漓在他们离开后,直接就上楼了,看到被齐云拦着的颜司明道:“五皇子,皇上让你下去呢。” 苏心漓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样随意的没有一点敬意的口气,在颜司明看来,是一种赤裸裸的歧视,他是皇子,是皇室的人,而苏心漓就算再怎么背景雄厚不过也只是个大臣之女,她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说话?颜司明很想叫嚣几句,但是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个资格,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而苏心漓,却如日中天。 颜司明看着苏心漓,他经常不止一次的想起这个女人,在想到她的时候,最先浮现在他脑海的就是她看着自己一脸嫌恶的模样,还有她小鸟依人靠在兰翊舒怀里的画面,她真的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每一次都能转危为安,而且一直都那样自信满满,就像是夜空最闪烁的星星。 颜司明想到这些的时候,会觉得后悔懊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心,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三心二意,如果当初一心一意只追求苏心漓的话,那么现在他颜司明的正妻是不是就是她? 兰翊舒见颜司明一直盯着苏心漓发呆,心里头不由觉得恼火,他挑了挑眉,口气不是很友善的道:“五皇子,皇上叫你呢。” 齐云一听自家公子开口了,附和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我们夫人这么好看的女子吗?都说皇上叫你了,还不下去,是要违抗圣命吗?” 比起兰翊舒,齐云说话的口气更凶,一下就将发呆的颜司明惊醒了,他收回目光,不过还是控制不住,用眼角瞟了苏心漓一眼,但是苏心漓根本就没看他,颜司明心里憋着气,就像吞了苍蝇似的,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 颜司明这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轩辕律,秋慈,苏心漓和兰翊舒还有齐云齐磊,轩辕律的衣裳之前就已经换好了,苏心漓下去和文帝他们说话的时候,秋慈也穿戴整齐了,激情过后的她,就算生气,浑身上下依旧透着一股浓郁的妖娆女人味。 “苏心漓,你这是什么意思?”轩辕律不满的质问出声,“你这是要软禁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轩辕律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苏心漓的目的不纯,他现在已经很后悔了,但是他总觉得,让自己更加后悔的事情似乎还在后头,所以他现在心里还有些发慌,但一直克制着没太表露出来。 “大皇子,话怎么能这么说,你和灵女是在这里圆的房,自然是要在这里成婚的,为了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大婚前,就只能请您和灵女屈尊在这里了。” 成婚不成婚,在苏心漓看来,根本就不重要,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膈应他们彼此,只要她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个就无所谓了。 “苏心漓!” “轩辕律,你有什么意见吗?你凭什么有什么意见?听说过自食恶果吗?你不觉得这是你该承受的吗?比起你们对我做的,我这样的成人之美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吧,在你们决定这样设计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你现在生气愤怒也是无济于事,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你只有选择接受。”包括这次事情引起的一系列后果。 “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们两个培养感情了。” 苏心漓看着气急败坏的轩辕律和秋慈,心情大好,转身就要离开,被秋慈叫住,“苏心漓,你站住!” 虽然有求于人,不过被苏心漓这样摆了一道,眼红的秋慈再怎么样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和苏心漓说话。 苏心漓扭头,看着一脸恼火却极力克制住自己上前和她拼命冲动的秋慈,挑了挑眉,笑道:“有事?” 从秋慈的反应,她大概就已经猜测到她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了,她想,吃了许多苦头,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秋慈定然是舍不得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的,她只是觉得好笑,一早她干嘛去了,既然那样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最开始就不该招惹她的,不过转念一想,人在拥有一些东西的时候,是并不会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并且还会奢想一些不属于的东西,以可能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为代价也在所不惜,但在失去了或者在觉得可能永恒失去的时候,就会追悔莫及吧,秋慈现在应该就是这种心情,不过她幸运的是,她的手上还有一张极好的王牌,她还有谈判的机会。 “我想和你谈一谈。” 苏心漓故意用眼角四下扫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外人,灵女有什么话直说吧。” 秋慈马上就要和轩辕律成婚了,他们彼此自然不是外人了,至于兰翊舒,对她而言,也不是外人,还有齐云齐磊,苏心漓都是极为信任的。 颜宸玺的事情,目前轩辕律还是不知道的,秋慈也是不准备让他知道的,不过苏心漓这态度,她也没有继续请求,秋慈走到苏心漓的身边,她在心里劝了自己好久,才说服自己当兰翊舒没在,然后道:“让我和轩辕律成婚,可以,但是你必须将我安全送到南夏,而且要助我平定南夏之乱,我必须还是南夏的灵女。” 秋慈用的并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命令,就好像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似的,极为的自信。 苏心漓勾唇一笑,挑了挑眉,当好像忘记了颜宸玺的事情,“怎么,你还不想嫁给轩辕律不成?你都已经与他发生关系了。” 苏心漓这口气,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在逗弄,秋慈就算气愤恼火也听出来了,和胜利者苏心漓相比,这样惨白的她耐心自然不是很好的,一下就急了,脱口道:“你别忘了六皇子的命可还拽在我的手心上呢。” 苏心漓哦了一声,秋慈很快意识到自己口快了,转过身,成功看到轩辕律的脸色变了,苏心漓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一直记着呢,只要你说到做到,我自然也会言而有信。” 关于蛊毒,苏心漓之前问了许多人,这和一般的疾病不同,是很难根治的,而且就秋慈的心机,就算有,她也肯定会留一手,到时候秋慈是得偿所愿了,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苏心漓扔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将房间留给了轩辕律和秋慈,而她,则去了隔壁屋子,既然要演戏,在目的达成前,那自然是要演全套的,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是不能抛头露面的。 苏心漓就在隔壁房间,才离开没多久,就听到隔壁屋子有很大的动静传了过来,一开始是两个人的争吵,然后就是怒摔东西的声响,乒乒乓乓的,不过并没有维持多久,这里毕竟是农户的家,不比京陵城那些大户,屋子里会有那么多贵重的东西,而且她之前都将百合花清理掉了,所以能摔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就又是秋慈暴走的尖叫声,还有轩辕律让她闭嘴的声音,总之,这一场戏,是好不热闹,苏心漓就算没亲眼所见,也能够想象的到那激烈的战况,心情很是愉悦。 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隔壁才渐渐安静下来,他们这一安静,苏心漓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她和兰翊舒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上,面对面的坐着,兰翊舒看着她,而收回注意力的苏心漓也认真的看着他,她想起兰翊舒的身份,想起兰翊舒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想起文帝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文帝对兰翊舒的态度,心里渐渐变的迷惘起来。 在这次的事情发生前,她一直都觉得,要解除定国公府的危机,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是不可能达成的,或许更长,但是现在,这样好的机会就摆在她眼前,扫除掉一切隐患的机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苏心漓预感也极为自信,这次的计划,有慕容雨的帮助和配合,是极有可能成功的,虽然现在事情还没有达成,但是她心里的大石却不似之前那么沉重,也因此,另外一些被她忽略的问题忽然变的清晰起来。 “兰翊舒,你想做皇帝吗?” 苏心漓盯着兰翊舒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受控制的问出了这句话。 这个话题,苏心漓之前和兰翊舒并不是没讨论过,只是那时候的事情实在太多,而这件事情又似乎有些太过遥远,所以就算提起,也不过只是随口提一句而已,并没有认真仔细考虑过这件事情,但是现在,苏心漓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可以提上议程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在盯着兰翊舒的时候,认真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兰翊舒也盯着苏心漓,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捧在掌心,那双眼睛温柔如水,开口询问苏心漓道:“你呢?想做皇后吗?” 最开始,他选择踏上京陵城,是为了复仇而来,他有意于那个位置,但是兴趣并不大,而且从他到京陵城后,文帝对他一直都很好,他虽然不能将他当做父亲对待,但是心里是感激的,因为没有他的话,他和苏心漓不至于走的如此顺畅,如果中间没有他的帮忙和支持,他那么多的情敌,会让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心思去顾及其他的事情,对仇恨,兰翊舒已经渐渐放下了,他内心清楚,自己做不到对文帝下手,再加上隔了一个苏心漓,他更加不能对他下手。 兰翊舒觉得,他这次回京陵城,最大的收获就是遇上了苏心漓,他想,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也是这个,遇上了值得自己期许一生的女子,可以牵着她的手,度过一生。 “你愿意是皇后,那我就会努力成为一国之君,如果你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地方,那我也不会去那个地方,你想的才是我追求的。” 兰翊舒说这话时,口气说不出的诚恳真挚,看向苏心漓的目光越加的温柔,他的眼里满满的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苏心漓任由他这样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是怎样的心情,激动,感动,亦或是其他,总之相当的复杂,如果真的让她选择的话,苏心漓并不愿意做皇后,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最尊贵的女人,她也不想,这样的尊崇,对她来说,是数不尽的黑暗和阴影,她害怕那用高高的围墙砌成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害怕黑夜,害怕那永远都不知道尽头的寂寞和空虚,她更加害怕,等自己有一天容颜老去,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抢她喜欢的男人。 她对兰翊舒有信心,但是她是害怕兰翊舒成为一国之君的,历朝历代,皇上都是三宫六院的,偌大的后宫,从来没有过只有一个女子独居,也不可能,一旦成为帝王,很多事情就都会变的身不由己。 高处不胜寒,既然选择身居高位,必然就要舍弃其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但是那个位置,应该是很多男人的梦想,而且兰翊舒已经为她付出那么多了,她不想他将来有一天后悔。 苏心漓垂着眼睑,沉思了片刻,然后极为诚实的说道:“那个地方,那么多的人,但我却总觉得冷冰冰的,一丁点的人气都没有,那么多的人,每一个人都在盘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太复杂也太黑暗了,活在那里的人会很累,我一点也不喜欢。” 不单单那些争宠的妃子累,一国之君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后宫三千佳丽,有多少人对他的讨好是因为爱,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些女人,是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吧,家族?权势?富贵?太多太多,天下真情太少,就连最亲厚的父子关系,也是各种算计不断。 她不希望兰翊舒成为一国之君,因为他如果是皇帝,她未必会是皇后,与其到最后两人因爱生怨,还不如这样就好,但是她会一直陪伴在兰翊舒的身边,以一个臣子的身份,那样的话,他永远都不会是孤家寡人,但是这些,苏心漓决定暂时不告诉兰翊舒,一则呢是因为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二的话,她不想再左右兰翊舒的决定。 **** 楚奇之前在选定这个地方的时候,将附近的几家农户都清理了,楚奇和慕容雨离开后,并没有走远,就在隔开此处两户人家的地方缠绵了一番,想到自己的计划得逞,楚奇的心情大好,干起活来都更加卖力了,慕容雨也想着,苏心漓的计划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一半了,距离楚奇倒霉和他的死期也不远了,所以就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极力抵抗反感楚奇的触碰,她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扬着妖娆满足的笑意,妩媚动人。 激情过后,两个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气喘吁吁,不过脸上都是浓浓的笑意,过了片刻,楚奇率先开口问道:“你说那边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虽然他没有点名苏心漓,不过慕容雨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她笑了笑,扭头看向一脸满足和兴奋的楚奇,挑了挑眉,她保养得宜的脸颊粉嫩,一双眼睛风情万种,挑了挑眉,越发的勾人,“你说呢?” 楚奇捏了捏她的脸,得意的笑出了声,都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大皇子和苏心漓身上的药性早该发作了,两人现在必定如他所愿,将生米煮成熟饭了,再一会,文帝那些人也该到了吧,楚奇正这样想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说!” “大人,那些人已经到了。” 楚奇又是一阵大笑,兴奋愉悦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接下来肯定就有好戏看了,今日的事情之后,苏心漓在琉璃肯定就没有容身之处了,到时候她只能跟着公子他们去大金,一路上,若是能有她护航,风险危机也能少一些,毕竟,定国公府的人可是很疼爱这个外孙女的,就算再怎么失望也是会偷偷找人保护的,至少不会刁难。 “继续去探。” 楚奇命令道,简单的四个字,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慕容雨倒在床上,看着他一脸的悸动,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情愫,说不出的期待,她很想要知道,如果楚奇知道自己计划落空,或者说他这十几年来的努力和部署全部落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反应,他毁了她的一生,她会让他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颗棋子的反扑可以让下棋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楚奇扭头,看着倒在床上的慕容雨,轻佻的捏了捏她的脸,“雨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慕容雨只是笑,冷笑,他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有福星可言,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灾星,将对方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的灾星,对她来说,楚奇已经是这样了,很快,她对楚奇来说,也是。 楚奇看着床上泛着笑意的慕容雨,越看她越觉得顺眼,又与她缠绵了一番,完事后这才去沐浴更衣,并且还贴心的找了个人伺候慕容雨,躺在床上的慕容雨翻了个身,看着他的背影,冷冷的笑出了声。 之前,楚奇用自己构筑的虚幻的世界让她觉得自己身在地狱,却心如天堂,现在,他身心皆在地狱,又怎么会允许让她变成这样的人好过? 楚奇离开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神清气爽的从外面回来了,一起的还有几个下人,手上拿着食盒,慕容雨这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自然自然是坐下来一起用膳的。 现在,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了,屋子里到处都点了灯,慕容雨和楚奇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偶尔,好心情的楚奇还会给慕容雨布菜,慕容雨隔着朦胧的灯光,看着楚奇,他们已经认识了几十年了,她为楚奇做了那么多,这还是第一次,楚奇这样的温柔,慕容雨看着这样的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心防都要被他击溃了,慕容雨很想问楚奇,这些年来,他对自己,有没有一丝丝的真心,还是全部都只是利用,不过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问,因为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不管楚奇对她只是利用还是也付出了感情的,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就算楚奇对她有真心又怎么样,他对她的利用是事实,而且落儿还年轻,他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从小到现在,她一直没为他做过什么,现在,他已经这么大了,身为母亲的她怎么还能成为他今后人生道路上的累赘和负担呢? 所以事情的结果和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两个人静静的吃着饭,谁都没有说话,慕容雨放下自己对楚奇所有的成见,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和温存,她想,她应该还是深爱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因为深爱,所以现在才会有这样不计一切代价都要毁了他的怒火和仇恨。 两人吃了饭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之前楚奇派去探查情形的人又回来了,“启禀大人,皇上和定国公进屋后没多久,就有人将四周全部包围起来了,防备森严,我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也查探不了里面的情形。” 楚奇闻言,一下从桌上站了起来,他沉思了片刻,有些着急道:“大皇子呢?” “除了皇上还有程府的人,其余的人都没有离开。” 慕容雨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前来汇报的人问道:“他们离开的时候情绪怎么样?” 那人垂着脑袋,抿着嘴唇,思考了片刻,然后道:“样子看起来很愤怒,定国公一直都在叹气,而且一脸的羞愧,似乎都不敢面对皇上。” 楚奇听到这样的反应,看了慕容雨一眼,有些恍然大悟,他摆了摆手道:“继续去探听情况。” 那人道了声是,转身离开,楚奇重新坐下,手放在桌边,问慕容雨道:“你知道什么?” “我猜想,很有可能是兰翊舒将大皇子软禁起来了。” 楚奇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软禁大皇子?”他怎么会有那个胆子?不过他转念想到最近南夏和大金发生的事情,又觉得如果这件事情是兰翊舒做的,一丁点都不奇怪。 “看样子是我疏忽了。” 兰翊舒对苏心漓情有独钟,现在,苏心漓和大皇子发生关系,不管怎么样,他肯定都会生气的,但不是苏心漓勾引大皇子的吗?他要生气也应该惩处苏心漓才对,为什么要软禁大皇子?是不希望这次的事情泄露出去,让他丢人吗?楚奇觉得自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苏心漓都这个样子了,兰翊舒可能还要她吗?” 慕容雨抿着唇,似乎是在回忆,然后认真道:“或许我们都低估了兰翊舒对苏心漓的深情,他这样做,很有可能是不想将这次的事情泄露出去,对苏心漓的名誉造成不好的影响。” 楚奇不敢置信,“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要维护苏心漓?”他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 “你和他们接触不多,所以可能不是很清楚,兰翊舒对苏心漓,已经到了入迷的地步,苏心漓不论去哪里,他几乎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守着,好几次,他为了苏心漓连命都不要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这样维护苏心漓也不是不可能,我就担心,他在愤怒之下会做出对大皇子不利的事情来。” 楚奇听了这话,脸色更不好了,他设计这次的事情,是为了大皇子能安全回到大金,平息大金的内乱,但如果让轩辕律陷入困境,那就得不偿失了,他想说兰翊舒他怎么敢,转念就想到怀安郡主的事情,当初兰翊舒初到京陵城,那时候长公主可是正得圣宠,就只有一个女儿,他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自己深爱着的未婚妻被人给睡了呢?楚奇原先是一丁点都不担心轩辕律的安危的,慕容雨这么一提,他一颗心顿时就七上八下起来。 “你说现在怎么办?” 楚奇见慕容雨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征询起她的意见来啊,对他们来说,这也是第一次。 “兰翊舒是个有本事的,而且文帝对他极好,听说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看重,就连太子都比不上,要不然的话,苏心漓也看不上,现在,那里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他的人看守着,你的人肯定是进不去的,不妨从别的渠道打探消息。” 楚奇不由想到兰翊舒一个红宝石取三条人命的事情,心里头更是着急,他心一横道:“不如就将苏心漓与大皇子的发生关系的事情传出去,到时候,谣言四起,就算兰翊舒再怎么喜欢苏心漓,肯定也不会和她一起,更不会像这样掩盖这次的事情,而且那些百姓肯定会到这个地方来,到时候人多,他就可以趁乱将大皇子救出来。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这样做只会让大皇子更加危险,而且苏心漓在民间的声誉地位多高,你在琉璃这么多年,和我一样清楚,在他们眼里,苏心漓根本就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到时候她要将责任推卸给大皇子,不是会激起民怨,要那些百姓也对大皇子不利了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楚奇急了,现在大金国内的情况肯定很糟糕,急需要大皇子回去坐镇的,不然的话,等大王将王位传给自己最宠爱的三皇子,就都晚了,就算将来大皇子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也会背负上谋朝篡位的骂名,而且江山易主,大皇子想要扳回一局只会更加不易,实在不适合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 慕容雨还是第一次见楚奇如此的六神无主,其实,楚奇绝对算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也沉得住气,不然的话,当初他也不会被轩辕律的外公选定来琉璃,但是这次的事情涉及轩辕律,自然就有些急了,因为那个人的身上寄托了他的希望和富贵,没有了轩辕律,他就什么都不是,也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就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苏心漓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冒险设计这次的事情,利用轩辕律这个诱饵引蛇出洞,让楚奇乖乖交出藏在京陵城的所有筹码,就算不是筹码,她也要来个强势的大清除。 “这件事情,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你先找能探听到消息的探探消息,要实在不行的话,就召集埋伏在京陵城的人,强制将大皇子救出来。” 慕容雨盯着楚奇,起身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夫君,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与你共同进退的。” 楚奇扭过身子,仰头看着慕容雨,心里有几分动容,他握住了她的手,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起身就出去探听消息去了。 慕容雨只是一声冷笑,在她眼里心里,楚奇就是一切,但是在楚奇的心里,什么都比她重要。 楚奇依着慕容雨的消息,四处找他埋伏在京陵城的桩子探听轩辕律的消息,不过五六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他找的那些人,随后都上了某个名单。 一连七天,没有任何的消息,他的人,始终都不能靠近轩辕律所在的屋子,正这个时候,大金又有消息传来,说耶律将军的孙子投靠了三皇子,楚奇终于沉不住气,召集了潜伏在京陵城多半的死士,决定与兰翊舒硬碰硬,不惜一切代价,将轩辕律救出来。 在事发的第三天,慕容雨就和楚奇一起,离开了农户的家,回到了楚奇在京陵城安置的院子,这四周围住着的,全都是楚奇的人,他们和楚奇一样,都效忠于轩辕律,并且都听楚奇的号令,他们连着商量了五个晚上,到最后才敲定了计划。 因为那四周围都是兰翊舒的人,他们失去了地利,根本就无法提前部署,因此只有硬拼,他们的计划就是用火攻,乡下的房子,都是木头,很容易烧起来,他们趁乱冲进去,掩护轩辕律出逃,轩辕律一旦安全,余下的那些人,包括楚奇,掩护他回到大金,东山再起。 虽然时间短促,不过事关轩辕律的安全,他们将逃离京陵城的路线都设定好了,楚奇现在对慕容雨极为的信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隐瞒她,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没有将他们会合的地方告诉慕容雨,也没有将她一起带回大金的意思,理由是京陵城大金太过遥远,而且此去路途凶险,回到大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慕容雨听了,只是表示谅解,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他明明知道,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定国公府了,他这样做,就是让她自生自灭。 她对楚奇的心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愿意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就算是死,她也是要死在京陵城的,死在有她儿子,有她丈夫的这片土地上。 傍晚,楚奇和自己的谋士一起喝了酒,他的那些死士已经在几天前潜伏到了轩辕律屋子的附近,只等楚奇下令,天一黑,就放火,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轩辕律。 慕容雨亲自给楚奇斟了杯酒,与他一起喝了,然后目送着他离开,等楚奇和他的人彻底离开后,她回到了房间,找到苏心漓之前交给她的信号弹,到了之前和苏心漓指定的地方放了,在看到与晚霞融成一体的红色烟袅袅升起的时候,有眼泪从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流了出来,她的嘴角上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却是释然的,就像得到解脱了一般。 “相公,落儿,我终于为你们,做了件像样的事情。” 她笑着笑着,眼泪流的更凶,她的一只手抚着疼痛的胸口,潸然泪下。 就算到了现在,她想,自己对那个叫楚奇的男人,还是喜欢的,根本就放不下。 另外一边,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也在用晚膳,楚奇奔波的这段时间,她几乎都呆在这屋子里面,闭门不出,就算想要出去透透气,也故意将发丝弄的很乱,很憔悴的样子,她正用晚膳的时候,忽然有人从他们这边的窗口跳了进来,“公子,夫人,他们已经行动了。”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兰翊舒也看着她,两人相视而笑。 鱼儿,已经上钩了。 另外一边的轩辕律和秋慈两个人也在用晚膳,不过他们两个的状况就不是那么好了,他们要出去,但是门口有人挡着,根本就不让,这么久憋在一个屋子里面,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两人的心里都七上八下,慌乱的很,尤其是轩辕律,自那日苏心漓将他软禁在这个地方后,他一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不好的预感,与日俱增,今日尤甚。 他看着同样精神不振,忧心忡忡的秋慈一眼,他原本和她商定用颜宸玺作为筹码,早点出去的,但是秋慈死活都不同意。 轩辕律一点食欲都没有,他放下筷子,走到床边,看着天边如血一般的晚霞,眼皮跳的飞快。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题外话------ PS:首先要和亲们说一声抱歉,我有言而无信了,最近身体不舒服,腰酸背痛,心情相当的烦躁,就和吃了火药似的,根本就坐不住,怎么都排解不了,前天心情才好一些,因为之前大解决设定了五万字,一直都在小黑屋里面(一个码字软件,没达到规定字数是出不来的),所以也就没请假,希望大家见谅,另:大结局原本设定了十万字,现在估计是完成不了了,所以可能会有中和下,下个月四号前,全部上传(五号要去长沙参加年会) 大结局中(大结局终10号左右更) 大结局中 酉时,太阳刚刚落了下去,苏心漓在和兰翊舒一起用了晚膳后,和兰翊舒一起悠闲的喝着茶,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暗。 如火焰般燃烧的晚霞慢慢的变了色,就在天色将暗又没有全暗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浓黑色的烟飘了过来,因为四周空旷,若不是事先知道些什么,根本就不会察觉,苏心漓端着茶杯,走了过去,就看到隔开自己站着的位置十几米远的位置,已经有不小的火烧了起来。 苏心漓知道,楚奇今晚会前来营救轩辕律,但是具体的方法,慕容雨并没有告诉她,所以苏心漓并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想趁着火势的混乱将人救走,想法和主意倒是不错,只是可惜,在她这里,并不现实。 从傍晚到现在,轩辕律那不好的预感就像洪水一般,来势汹汹,就像洪水猛兽似的,几乎将他淹没吞并,他心情烦躁的时候,听到隔壁屋子有脚步声,轩辕律心里越发着急,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总觉得坐立难安,尤其是今天。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是他和秋慈却是完全相反,自那日的事情发生后,虽然他们吃住都是在同一个屋子,但都是分开睡的,秋慈睡床,他困了累的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以前,他和秋慈怎么说也算是盟友,说话都是心平气和的,但是现在,两个人一说话,就像吃了火药似的,张口说的好好的很快就会吵起来,然后彼此埋怨,就和势不两立的仇人似的,所以除了刚开始几天,两个人都发泄了一下,现在几乎都不说话了。 轩辕律肯定,要是他和秋慈倾诉内心的不安,只会惹来她的冷嘲热讽,所以他内心再怎么狂躁,也只能憋着,一直以来,他的耐心都很好,但是这一回,在听到隔壁屋子的脚步声后,他感觉自己焦灼的内心快要爆炸了一般,他再也坐不住,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开门走了出去,如果继续呆在屋子里,他担心自己真的会发疯。 轩辕律一推开门,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都还没出门呢,就被人拦进来了,不过这一回,他在阳台上看到了肩并肩站在一起的苏心漓和兰翊舒。 这个时辰,太阳几乎已经完全下山了,天空下的世界灰蒙蒙的,屋檐下点了灯,不过因为是乡下的房子,到处都是木头,而且灯也不是很多,两人的背影笼罩在这样的光线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感,他们面对着外面,因此看不到脸,但这样的一幕,落在轩辕律的眼里,他们两个的背影,都出奇的和谐美好,般配到了极致,在那一瞬,轩辕律觉得自己的心弦似乎绷了一下。 苏心漓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和兰翊舒住在秋慈和轩辕律的隔壁,阳台是想通的,守在轩辕律门口的人并不说话,轩辕律开门的时候,她就听到声音了,不过并没有很快转身,她看着不远处越少越大的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良久,她才转过身,嘴角还有残留着的笑意,那笑容是愉悦的,就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狡诈的像只狐狸。 轩辕律在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时,愣了愣,秋慈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她的脸上并没有蒙着面纱,和最初来京陵城的时候相比,她的样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那双勾魂的媚眼儿黯然,收敛起了勾人的妩媚,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意。 几乎在瞬间,轩辕律就回过了神来,在心底不安的驱使下,这一回,他居然和房门口拦着他的两个人动手了,苏心漓见状,浅笑着开口道:“让他出来吧。”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就算现在轩辕律意识到什么,也已经晚了,不是意识到什么已经晚了,而是就算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也已经晚了,因为现在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就无法力挽狂澜,改变大局。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的憋屈,也或许是为了泄愤,轩辕律在那两个随从让开后,用力的推了他们一把,然后快步走到了苏心漓的跟前,此刻的轩辕律,心里完全乱成了一片,他想要质问苏心漓一番,这样关着他和秋慈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在走到苏心漓身边的时候,他极为敏锐的察觉出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夜空飘散着浓烟,心里紧绷着的弦一下从中间崩断了,他猛地转过身,顺着苏心漓刚才目光看着的方向望去,那里,大火熊熊燃烧,浓烟滚滚,而另外一边,也有火在烧,不过并没有苏心漓最开始看着的地方大,轩辕律顺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四周都冒烟了,而他身处的地方似乎就是中心。 轩辕律在四下打量了一眼后,电光火石间,脑海中有一个让他惊觉恐怖的念头闪过,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起来,他回过身,盯着苏心漓,那眼神,就像是一头狠辣的狼,凶狠无比,厉声质问道:“苏心漓,你想做什么?” 轩辕律现在肯定,自己那不好的预感并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有什么事发生,而这件事情,可能让他捉狂跳脚。 从苏心漓说要将他和秋慈软禁在这个地方,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半个多月的时间,苏心漓一直都呆在隔壁屋子,并没有出门,他觉得更加不对劲,他直觉,苏心漓想要的绝对不只是撮合他和秋慈,然后恶心他们两个那么简单,因为她的目的如果只是这样单纯直接的话,他和秋慈现在已经拜了天地,成为夫妻了,苏心漓这样慢悠悠的动作,分明就是别有所图,而且轩辕律肯定,她所图谋的一定是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 关于和秋慈成婚一事,轩辕律心里确实极为反感,还有和她发生关系,他心里也膈应的很,刚开始,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虽然之前他有了不少女人,但是并没有大婚,在他看来,这绝对会成为他人生的一大污点,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他对一个女子用了不该有的卑劣手段,现在自食恶果,他认了。 在和秋慈成婚的这件事情上,轩辕律和秋慈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两个在大金和南夏都是极有地位的人,按道理,文帝肯定是不能软禁他们的,就算软禁,肯定也不会长久,他们早晚还是可以回去的,就他们两个目前的处境,一离开京陵城肯定都是要各自回到自己的国家的,今后还有几次见面的机会呢?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这不过是暂时的妥协,轩辕律已经认命了,他认为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大皇子你觉得呢?” 苏心漓挑了挑眉,笑的意味深长,轩辕律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了,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就好像虎狼一般,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他浑身上下也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怒气,整个人就好像是燃烧的最大最旺的火焰,仿佛着了一般,不过此刻的他并不是火,而是炸药,点燃了导火索之后,就会爆炸,将他仇视的那个人炸开的血肉模糊,一旁的秋慈看着轩辕律这个样子,有些不敢上前,她觉得轩辕律好像已经没了理智,好像随时都动手。 秋慈原本也想出来透透气,看看热闹的,看到轩辕律这个样子,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向后退了几步,兰翊舒则将苏心漓护在身后。 和兰翊舒相比,苏心漓的身材要显得娇小许多,站在他的身后,整个人都被他挡住,她看向暴怒的轩辕律,眉梢眼角都是上扬着的,这样的轩辕律,让她有一种胜利者的满足感,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样就受不了了?”苏心漓轻笑着,那等会可怎么办? 轩辕律并不肯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能让苏心漓这样说的,对他来说,打击必定不小,轩辕律这样想,再次用力的扭头,手扶着栏杆,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这才片刻的功夫,到处都是滚滚的浓烟,将月光都挡住了,这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再加上又是在这个地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这场大火,已经足够让轩辕律觉得反常,而苏心漓那看似轻描淡写,实际却得意洋洋的口气,让他肯定,接下来肯定是一场疾风骤雨。 守在门口的几个随从,也觉得轩辕律这个样子恐怖的很,走了过来,站在兰翊舒和苏心漓的身前,替他们挡住一脸煞气的轩辕律。 这么大的火势,苏心漓非但不心急,而一脸的淡然,甚至得意洋洋的,轩辕律肯定,这所有的一切,十有八九是她一手策划的,就算不是她策划的,她应该也是事先就知情的。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这里又是乡下,灯光并不怎么明亮,但是因为四周都有大火在燃烧,所以天空下的世界并不是很暗沉,因为火势越来越大,这一片天空也越来越亮,伴随着这样大的火势,轩辕律的心里不安越来越浓,心里就好像被划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大洞破开,里面鲜血淋漓的。 轩辕律看着不停变大的火势,扶着栏杆的双手紧握成拳,秋慈犹豫了半天,在看到夜里天色越来越亮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不是傻子,相反,是个极为聪明而且精明的女子,不然的话,也不能走到今天,所以轩辕律能够想到的,她大概也都想到了,只是她仗着手上有颜宸玺这张王牌,有恃无恐。 站在门口的秋慈也走了出来,不过为了避免等会轩辕律发疯会波及到自己,特意选了个距离轩辕律挺远的位置,四周的烟已经都朝着这边飘过来了。 虽然大火在熊熊燃烧,但是四周却安静的很,就好像这个村落一个人都没有似的。虽然苏心漓不知道楚奇会用什么方式来搭救轩辕律,但是她一早就让兰翊舒的人让住在这里的百姓撤离了,百姓无辜,苏心漓不想他们因此不明不白的赔上自己的性命,而且这次的事情,兹事体大,他们也是不能知道的。 过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安静的可以听到大火燃烧时劈啪声的村子忽然变的喧哗起来,有一大群人,从大火里面冲了出来,他们清一色穿着黑色的衣裳,就像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的方向聚集,差不多有近千人之多,他们是跑着过来的,脚步声略微有些凌乱,但是因为中间没有任何的间断,听起来还是十分的整齐一致,排山倒海一般。 来人很多,轩辕律并不能看清一张张的脸,不过从他们的身材还有那些人的样貌,他能分辨出那些并不是琉璃的人,而是大金的人,轩辕律的脑海忽然飘过什么,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的越发的铁青,他扭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眼睛的瞳孔张缩的越加厉害,然后,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苏心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心漓勾了勾唇,脸上的笑靥如花,比春日里盛开的花儿还要灿烂,她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在这样的夜晚极为的璀璨明亮,“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然的话,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苏心漓!” 轩辕律咬牙切齿,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冲了两步,这一刻,他真的很想要将苏心漓掐死,甚至是碎尸万段,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一个人,想要将她弄死。 轩辕律才走了两步,就被人从中间拦住,他瞪着那两个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现在轩辕律的眼神,完全可以让人灰飞烟灭了。 院子的门被猛地推开,还有两边并不是很稳固的围墙还有栅栏全部被人为破坏,才片刻的功夫,苏心漓所在的小院门前,陆续就有人冲了进来,很快院子里面就都是人了。 苏心漓看着如发狂的狮子般的轩辕律,漂亮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满是兴味,这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已。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外面有声音传了进来,“你们快将大皇子交出来!” 话音防落,那些院子里的人东都让开了道路,然后楚奇冲了进来,他穿了身黑色的劲衣,黑夜火光的映衬下,他高大的身姿卓尔不凡,客观来说,他确实有吸引女人的不错皮囊,不过就和颜司明一样,空有一张表皮而已,实际上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但是轩辕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无以复加了,就和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的,不停变幻着。之前,苏心漓觉得苏博然的那张脸已经够玄幻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而且还被他遇上了,最让苏心漓有成就感的是,这个人是轩辕律,单就忍耐程度来说,苏博然和他可安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由此可见,对于安插在琉璃的势力,轩辕律真的很在意,也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这样野心勃勃的一个人。 这个人,不单单是个野心家,也是个阴谋家。 楚奇进了院子,抬头望向了二楼,借着四周的火光,他看到了阳台上几张熟悉的面孔,兰翊舒,苏心漓,轩辕律还有秋慈,从他的这个方向看去,躲在兰翊舒身后的苏心漓似乎是不愿意和轩辕律纠缠,这在楚奇看来,就又有了另外一番的领悟。 “苏丞相,一女不侍二夫,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大皇子的人了,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就从了大皇子,和我们一起回大金吧!” 楚奇的声音很大,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洋洋得意的,显然,他到现在还没认清现实,他是睁眼说瞎话,不过却成功让兰翊舒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虽然比不上轩辕律那么夸张,但是明显也不好看,他转过身,目光森冷的扫了眼底下的那些人,然后将苏心漓搂在了自己的怀中,恶声恶气道:“你眼瞎了吗?这是我的女人!” 苏心漓还是第一次听到兰翊舒用这种口气和别人说话,印象中的他一直都脾气温和,温文尔雅的,事实上也是这样,她偷偷看了眼面色森冷的兰翊舒,他一脸的严肃,这个样子的他,苏心漓也觉得欢喜喜欢。 轩辕律听到这话,脸色更臭,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不过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在加上人多,楚奇肯定是听到不到的,但是苏心漓却感觉到了,她笑了笑,火上添油道:“楚奇,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这段时间以来,和你家大皇子共住一屋,同睡一榻的并不是我,而是南夏的圣女。” 楚奇一愣,有些傻眼了,苏心漓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底下的人虽然多,但是并没有说话,所以他们也听到了,苏心漓现在说的,和他们之前从楚奇口中得知的消息,完全不一样,他们有些云里雾里,到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从内心的选择上来说,他们是更愿意相信楚奇的,毕竟南夏的灵女虽然地位身份尊贵,但不过只是个区区南夏而已,怎么能和琉璃的丞相相提并论,而且他们那里面,有很多和楚奇一样,在京陵城都呆了很长时间的,都极为看重苏心漓的个人能力,当然,还有她背后的家族,如果苏心漓真的和大皇子发生关系,那么对他们这些和大皇子效力的人来说,未来得到光明前途的机会也就多一分。 楚奇听了,心里也有些乱,他并不怎么愿意相信,然后他觉得苏心漓这样做就是为了欺骗自己,就是想要瞒天过海,她这样做,他可以谅解,但是兰翊舒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就觉得难以理解了,尤其他这样袒护苏心漓,他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你以为你们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兰翊舒,苏丞相已经是我们大皇子的女人了,你今后继续和她在一起,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你知道将来别人会怎么议论你吗?他们会觉得你就是个吃软饭的男人,这个污点会伴随着你一辈子的!” 楚奇又看向苏心漓,继续自以为是的说道:“苏丞相,我们大皇子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而且长的一表人才,兰翊舒根本就比不上,苏丞相,兰翊舒他千方百计的接近你,根本就是别有所图,他在意的是你能给他的权势和地位,是你的身份能给他带来的种种便利和好处,你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只会不幸,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心漓听楚奇说这些话,感觉就像是在听笑话,不说她知道兰翊舒是什么身份,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兰翊舒的为人,他说的,她一句话也不会相信。 “你说的是兰翊舒呢?还是你家大皇子呢?要说吃软饭,谁能比得上你楚奇!” 苏心漓的声音尖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扫了一旁的轩辕律一眼,满是嘲讽。楚奇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不过他又不是聋子,苏心漓说话的口气,他还是能感觉到的,这分明就是讥讽他,但是楚奇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吃软饭,这只是为了达成他的宏图大业的一种手段而已。 “还有,楚奇,你这样挑拨离间的手段太低劣了。”苏心漓继续毫不客气的回击。 “你那些话,是对你家大皇子说的吗?” 兰翊舒斜眼看向身边的轩辕律,那轻视的眼神让轩辕律再次捉狂,他现在的心情太过复杂,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样的心情,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过,他说不清,但是他知道,那里面,有一种名为屈辱的情绪,而且还极为的强烈,一直以来,他对楚奇,虽然谈不上有多欣赏,但是也是极为看重的,但是他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个这样愚蠢的人,尤其是在听他说的那些话时—— 兰翊舒的那句话直接戳中了他的心,与其说楚奇的那些话是对兰翊舒说的,倒不如说是对他说的,在他听来,就是对他说的,就算将来秋慈回到了南夏,他回去了大金,两个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但是那晚的事情,就是一根刺,并且已经埋在了他的心里,时时膈应着他。 “兰翊舒不能和轩辕律相提并论?”苏心漓冷哼了一声,“你家主子都自身难保了,有什么资格和兰翊舒比?” 苏心漓的言语间,满满的都是对轩辕律的轻视。 楚奇一直仰着脖子,看着跟前二楼站着的那群人,他觉得自己彻底凌乱了,根本就不明白也不了解现在的状况了,如果说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觉得是苏心漓和轩辕律发生了关系,那么现在他有些动摇了,因为苏心漓再怎么强悍也是个女人,按理说,她要和大皇子发生关系的话,现在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局面,难道那日真的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楚奇这样想的时候,不由朝轩辕律的方向看去,虽然他不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隔着这样并不算近的距离,楚奇感觉到他的身上有满满的怒气,就好像是一触即爆的火球,让人觉得浑身森寒,楚奇不由想到兰翊舒刚刚说的话,该不会那日和大皇子发生关系的真不是苏心漓,而是秋慈吧? 秋慈是什么样的人,她的成长过程是什么样子的,楚奇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家主子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虽然双方是盟友的关系,但是轩辕律对着本事高强的南夏灵女并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是有些厌恶的?但是怎么可能呢?那日,他明明将苏心漓放在床上的,而且大皇子都进屋了。 “是不是想要知道怎么回事?”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她这样的态度,让楚奇原本坚定的信念更加动摇了。 “苏心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奇有些急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干了一件特别蠢的事情,造成了轩辕律的窘困,而且还给他雪上加霜了,楚奇觉得,自己不但破坏了轩辕律的计划,而且似乎还将自己的锦绣前程,一并葬送了。 如果说轩辕律只前只是觉得楚奇愚蠢的话,那么现在,他觉得他就是个白痴,而且听不懂人话,还不会看人脸色,暴怒的轩辕律在看楚奇的时候,觉得他的那张脸实在是碍眼极了,他怒喝了一声,“都给我住嘴!” 楚奇之前就觉得轩辕律的情绪不对,似乎很不稳定,在听到他狂怒的呵斥声后,他终于肯定,自己刚刚的预感并没有错,如果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的话,那轩辕律应该不至于会是现在这样的情绪,他这样的反应,证明说明了一点,前段时间,和他发生关系的并不是他认为的苏心漓,而是秋慈,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心漓毫发无损,她为什么还要将轩辕律软禁在这里这么久呢?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这要平时,楚奇肯定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现在,那轩辕律那样暴怒的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的眼神下,楚奇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什么了,只是那个想法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锐利无比,他根本就不敢去想。 楚奇心里又是怨愤又是恐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秋慈要担负起很大的一部分责任。如果她不和自己一起劝大皇子的话,以大皇子的为人处世,必定不会同意他的决定的,楚奇甚至怀疑,是不是秋慈想要攀上轩辕律,所以故意设计了这一切。 “既然都来了,那就留下来参加大皇子和圣女的婚宴吧。” 苏心漓的话才说完,外面有更大的动静响了起来,然后两边并不是很牢固的墙被生生的推开,一群身着青衣的将以楚奇为头的那些人全部围在了中间,他们手上拿着弓箭,其中有一部分的将箭头对准了楚奇,楚奇本来是想斥责苏心漓胡言乱语的,不过在意识到那么多的人都将箭头对准自己的脑袋的时候,他的嘴唇一下紧抿了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意识到,这就是一个阴谋。 其实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变的慌乱起来,原本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些发懵了,现在更是,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大皇子被掌控在别人的手中,而他们现在也在别人的箭头下。 “苏心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之前轩辕律勉强还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的话,那么现在,他真的是忍无可忍,要暴走了,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十分清楚的知道他的意图,她这是想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轩辕律死死的瞪着苏心漓,但是苏心漓却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就好像轩辕律看她的眼神并不是仇视,而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轩辕律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因为他现在想要做的,杀了楚奇,掐死苏心漓,这两件事情,他没有一样是能做的,他只是呆呆的站着,然后清晰的感觉,自己的心在淌血。 “苏心漓,你有那么好心?我们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现在这种状况,楚奇心里已经有些紧张了,应该说忐忑还有害怕,之前,他是想设计苏心漓的,让苏心漓在琉璃没有容身之所,然后只能和他们去大金,苏心漓这样聪慧的女子,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意图,她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有发作,就是为了瓮中捉鳖,侍机报复,他要是落在她的手上,以她对待敌人的残忍手段,肯定会生不如死,楚奇不想死,更不想活着受煎熬。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苏心漓冷哼了一声,然后在那群弓箭手将楚奇带来的那些人围堵起来之后,水儿和齐云齐磊等人踩着围墙,飞身到了苏心漓的身边,在他们之后,更大的排山倒海的声音传来,楚奇转过身,就看到近万的士兵如洪水一般将四周包围了起来。 楚奇领来的这群人,对轩辕律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背井离乡在京陵城潜伏数十年,他们心中想着的是琉璃未来的大业,同时还有一点,那就是大业有所成的一天,他们能够扬眉吐气,享受荣华富贵,而且他们说的那些事情,虽然有很大很高的风险,但还是有活的机会的,不过现在这状况,他们确实身不由己。 “把你们手上拿着的武器统统放下,乖乖投降,就饶你们一条性命,不然的话,全部杀——无——赦!” 齐磊的声音严厉,染上了一层寒霜,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迟疑,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轩辕律的身上,苏心漓也看向轩辕律,勾着唇,笑靥如花,“大皇子是希望这些忠心于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呢还是?” 苏心漓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轩辕律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这群人不投降的话,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而且死相惨烈。 轩辕律能爬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手上沾满了人命和鲜血,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成大事者,必定是要有所牺牲的,事实上,那个位置,就是踩在尸体上爬上去的,但是有些牺牲是必须的,而有一些牺牲,又是没有任何必要的,譬如说现在,他们抵抗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但是不抵抗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轩辕律虽然心狠,但是并非没心没肺的人,对于这群人,他是心存感恩的,这些人,背井离乡在琉璃这么多年,现在这个时候,没必要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苏心漓抿唇一笑,那笑容落在轩辕律眼里,是刺眼无比,轩辕律有些认命的别开视线,“把手上的武器都放下!” 其实苏心漓说的没错,他现在俨然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根本就不能和兰翊舒相提并论,原本大金的局势就已经够紧张了,他这段时间没能在国内主持大局,又半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现在大金说不定都已经换天了,就算他回到国内,估计段时间内也很难挽回局面,而且能不能回到国内,现在还是未知数,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回去呢?轩辕律觉得沮丧,从来没有一刻,他的心情这样低落颓废,他想要积极一些,但是他发现,现在这样的局面,真的很难让他再有以前的雄心壮志。 “大皇子!” 楚奇担心自己落入苏心漓手中,生不如死,心里不甘愿。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把武器放下,苏丞相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轩辕律的目光深沉,说出的话,声音很大,那是完全不容任何质疑的命令。 之前,轩辕律觉得苏心漓并不敢对他怎么样,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自信了,苏心漓的想法,根本就不是他能掌控的,她的冷静,她的计谋,她的胆识,都在他的预料之外,虽然轩辕律现在有些自暴自弃,不过他心中依旧有一簇火焰没有熄灭,如果还有机会,他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东山再起。 虽然和楚奇前来的那些人这些年来都是听楚奇的吩咐,但是他们最终都是效忠轩辕律的,而且就现在的状况,如果拼死抵抗的话,十有八九是要丧命的,所以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我想问大皇子要一个人,你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轩辕律闻言,看了苏心漓一眼,冷笑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他觉得苏心漓此举就是惺惺作态,甚至是对他的侮辱,现在苏心漓为刀俎,而他和底下的那些人不过都是鱼肉,他们的生死,甚至于是他的生死,不过是她的一句话,完全在她的一念间而已。 轩辕律这样的沮丧,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大金那边,现在的局势,肯定是出于他预料之外的糟糕,不论是现在名义上掌权的他的父王,还是他的那些兄弟,他们根本就不会愿意他活着回去,而且他的父王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安于现状,也没有野心,就算是他死在了这里,他也不敢真的对琉璃做些什么,或许他们都求之不得。 轩辕律觉得悲哀,为自己,也为他们那些人,现在大金的两个大将已经出事了,他如果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其余之前被他们用武力镇压住的十三部,一定会侍机再次暴动,到时候好不容易恢复了安定平和的大金又会和之前一样,每天混战不断。 “大皇子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苏心漓说完,给齐云齐磊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直接从二楼纵身而下,落在楚奇的跟前,楚奇开始还不明所以,不过很快明白了他们的用途,拼死抵抗,但是他现在心已经乱了,六神无主了,甚至于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有好的结局了,齐云齐磊又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双方在动手没多久,楚奇就落了下风,被齐磊一掌击倒在地上。 楚奇倒地前,身子是腾空后飞的,其余的人都让开了,他刚好就撞在了小院的门上,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撑着地,起身就想要往外面跑逃走,很快就被齐云追上擒住。 “大皇子,你的心腹,似乎不怎么忠诚啊。” 轩辕律的脸色难看,看向楚奇的眼神多了几分嫌恶,苏心漓却没有丁点的意外,楚奇他和颜司明是同一类人,可以说得上是如出一辙,这样的人,再怎么效忠一个人,那也只是表面,到最后关头,他最最在意的就是自己,他们没有信仰,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权势地位,还有不停的往上爬的决心,之前,在楚奇眼里,他或许只是个下属,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轩辕律也是被利用的,被楚奇用来谋取荣华富贵的一个筹码,如果轩辕律成为大金的王上,甚至入主琉璃的话,同样的,楚奇就是开国功臣。 轩辕律之前对楚奇已经有所不满了,恨不得自己动手才好,苏心漓找人擒他,他自然是没有半分意见,现在,苏心漓要伤害的人,他根本就没有袒护的人,而楚奇这个人,他也不愿意袒护。 “大皇子,这些年,我为你出生入死,做牛做马,你现在这样对我,简直太让做属下的寒心了!” 楚奇见轩辕律对苏心漓的所做作为无动于衷,不由恼火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逃走有什么不对,他只是觉得自己为大金付出了许多,为轩辕律付出了许多,为轩辕律的大业牺牲了这么多,现在,苏心漓想要对他不利,轩辕律一点也不顾念往昔的旧情,亲眼见他去死,实在是过分至极。 “大皇子,要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宏图伟业,我们根本就不至于背井离乡,在异国他乡生存,我们离开亲人故土,舍弃了一切,您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吗?” 楚奇声声质问,直指轩辕律,他现在落在苏心漓的手中,肯定是插翅难逃了,就轩辕律现在的状况,估计肯定是保不住以前的地位了,楚奇现在一颗心是又急又乱,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苏心漓又看了轩辕律一眼,她觉得他挺可怜的,母亲早逝,或许在他父亲眼里他根本就不是儿子,苏心漓想,在为人子女这点上,她和轩辕律的不幸都是一样的,还有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个个也是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他们最大多幸运就是有一个好外公,苏心漓想,今日的事情,要发生在兰翊舒身上,不论是齐云齐磊,还是并没有一直在他身边的齐达,肯定都不会像楚奇这样。 苏心漓并不知道在轩辕律眼里心里,楚奇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他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苏心漓想,他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舒服的,只能说轩辕律外公在挑人的眼光上并不怎么样,如果是轩辕律的话,他应该是不会选择楚奇的,当然,楚奇也不可能是他选择的,楚奇比他大了一个辈分,所以这计划,应该是从轩辕律的外公就开始的,部署了几十年,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毁于一旦,归根究底,楚奇有很大的责任。 轩辕律紧抿着的嘴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他一句话也没说,在这一刻,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力过,无可奈何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然后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做,就连之前那种想要杀人的气愤都没有了,有种听天由命的挫败感。 “就你这样自私自利,关键时刻就知道自己逃命的下属,还指望主子怎么对待你?楚奇,要不是你的话,轩辕律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轩辕律没料到苏心漓这个时候会替自己说话,吃了一惊,那张刚毅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震惊,苏心漓并没有看他,所以并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震惊。 “你胡说!”楚奇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你分明一早就知道我消失了,但是这件事情却迟迟没有告诉轩辕律,如果你在得知消息后就告诉他的话,大金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动乱,这样的滔天大罪,你应该没向你家主子说过吧?” 苏心漓虽然是在问,不过那口气却是肯定的,就楚奇这样的为人,肯定是有功劳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揽,一出了什么事,恨不得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别人的身上推,这次的罪责可以说上的是滔天大祸,楚奇根本就不可能坦白,还有他与轩辕律的事情,苏心漓猜测,这些事情,楚奇都没说。 “你是为了救你家主子而来吗?既如此,关键时刻,你舍弃主子逃跑,这是一个忠诚下属会做的事情吗?什么忠心耿耿,我看你忠诚的就只有自己。” 苏心漓句句质问,毫不掩饰自己对楚奇这人的厌恶,虽然说上辈子定国公府落得那样的下场和轩辕律有最为直接的关系,从重生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上辈子的悲剧会全部重演,但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和状况,她心中的大石已经放下,她可以舒一口气了,她相信只要有她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成上辈子那个样子的,所以对未知的未来,她俨然是充满了自信的,轩辕律已经害不到她了,但是定国公府,尤其是大舅舅那一房现在变成这样,和楚奇有着极为直接的关系,也或许,楚奇这个人和颜司明太像,像到她也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打击他。 原先,楚奇带来的那些人在听到楚奇的那番说辞后,对轩辕律都有些心寒的,又觉得与其客死他乡,还不如拼死一搏,但是听到苏心漓说的那些话后,又觉得楚奇根本就不值得。 “苏心漓,你这个贱人,你挑拨离间!” 垂像条疯狗似的狂吠,齐云闻言皱起了眉头,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齐云是个练家子,楚奇之前又受了伤,这一巴掌,直接就将他打蒙了,他之前嘴角是流血,现在是直接呕血了,而且有两个牙齿直接被打掉在了地上,估计余下来的牙齿也松掉了,其余不少人看到,都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齐云在给了楚奇一巴掌之后,齐磊利落的扯下了自己袖子上的一块布条,然后绑在楚奇的嘴巴上,楚奇挣扎,但是无果,他还是能发出声音,但是根本就没人能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因为他的嘴巴一直都在流血,很快,那青灰色的布条被染成了血色,楚奇的脸色很是难看,一边铁青,一边苍白的,而且头上的发带也散开了,垂落在肩上,极为的凌乱。 苏心漓挥了挥手,齐云嫌恶的拍了拍手,将楚奇交给了其他人,其他的人接手后,很快将楚奇五花大绑起来,为了防止楚奇意外逃跑,齐磊跟着一起。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轩辕律看着楚奇离去的背影,冷然的问道。 “大皇子还是好好关心下自己吧。” 苏心漓的口气也很淡,而且冷冷的,轩辕律没有说话,看着在火光映衬下橘黄的天空,心里头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慨,他和楚奇他们之前是想将苏心漓逼的走投无路,到最后无路可走的却是自己,轩辕律并不知道苏心漓想要怎么处置自己,现在的他,虽不至于万念俱灰,但是兴致也不高了,就连问的兴趣都没有了。 虽然楚奇从进来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说,苏心漓也没有告诉他,她将他关押这么久的用意,但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种种的前因后果,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心漓软禁他,让他和秋慈成婚,这只是她表面上的说辞和明面上的目的,实际上,她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她知道,楚奇将大富大贵权势滔天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一旦他被软禁,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搭救,到时候,他们这几十年来在京陵城安插的所有势力就会全部暴露,轩辕律肯定,除了这些人,朝堂上那些和他们有联系的官员,很快也会被他们清除,暂且不说他能不能回国,回国后能不能夺回旁落的大权,他想要入主琉璃的梦,根本就是难如登天,或许这辈子都实现不了。 要说轩辕律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天堂地狱,在借着给太后贺寿刚来琉璃的时候,野心勃勃的他对自己的追求充满了信心,是兴致勃勃,那时候觉得一切都有希望,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掌控之中,宛如天堂,但是现在,他身在琉璃,心却在地狱,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他一直追求的权势,甚至于那颗执着于野心的斗志,还有心。 他觉得自己并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如果不来的话,就不会受到这一系列的打击,他不会经历这样的挫折,他可以一直自信自负,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面临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也会坚信自己可以力挽狂澜,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情绪低落,他想,自己在这个地方呆这么久更是一种错误,他刚开始没想过在这个地方留这么久呢?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轩辕律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的时候,不由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望去,她还是和刚才一样,并没有看自己,轩辕律渐渐平息下来的愤怒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如果在太后大寿后,他就选择离开的话,这次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他知道,自己为了成事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使用下三滥的卑劣手段的人。 轩辕律等人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秋慈的目光也是落在苏心漓身上的,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丝毫不比苏心漓逊色,但是她嫉恨苏心漓,那是骨子里的憎恨,因为她想要的一切,只能靠自己,她现在所拥有的,让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变的肮脏不堪,不像苏心漓,她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有人送到她手上,她嫉恨苏心漓的好命,她觉得老天不公,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她,就连她唯一喜欢的男人,让她感觉到温暖的男人,对任何女子都冷若冰霜的男人,也对她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秋慈和轩辕律一样,都恨的咬牙切齿,但是现在,腹背受敌的她也同样认命了,她根本就斗不过苏心漓,不过她败给的并不是苏心漓,而是不公平的老天安排的命运,但她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秋慈愤愤不平,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看到轩辕律也正盯着苏心漓看,那目光,极为的复杂,但她还是从中清晰的看到了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痴迷,那是只有自己内心喜欢才会有的眼神,秋慈一愣,随即了然,她说了,为什么楚奇在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在旁劝了没多久,他就答应了,原来,他也是有私心的。 因为轩辕律的处境,秋慈已经看不上他了,但从个人本身来说,轩辕律无疑是个可以俘获很多女人放心的优秀男子,她不甘,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亲情友情爱情她什么都有,秋慈满腔的不平,在想到颜宸玺的时候,心里的不甘才稍稍抚平了一些。 “苏丞相,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吧,就这些人,对你根本够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楚奇被拉下去后,苏心漓命令一部分人将院子里轩辕律的那些人看守了起来,然后又让一部分人前去扑火了,不过二楼走廊的人并没有减少,除了之前的苏心漓兰翊舒还有轩辕律秋慈,水儿和齐云也在,苏心漓得偿所愿,并且是以没有任何伤亡的代价,她的心情相当不错。 等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亥时都快要过去了,她看了看满是不甘的秋慈,又扫了眼面色黯然的轩辕律,转身下了楼,轩辕律和秋慈也跟在了她的后面,苏心漓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向跟在轩辕律身后的秋慈,淡淡道:“还请灵女暂时呆在上面。” 苏心漓说完,转身再次扶着木质的楼梯扶手下了楼,秋慈看向苏心漓傲然挺直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和轩辕律一样,在极度气愤的同时,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苏心漓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她紧绷着的脸,嘴角冰冷的扬起,没有关系,现在就让她得意,早晚她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不过让秋慈惋惜的,那样切身的疼痛,并不需要苏心漓自己来承受,不然的话,她一定会让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是颜宸玺也没有关系,兰翊舒那么在意颜宸玺,看到他那么痛那么难受,心里多少都会对苏心漓生出埋怨的吧。 苏心漓离开了小木屋后,直接走到了小院的门口,刚刚四周的一场大火,到现在那么多人去扑,都还没有扑灭,空气中都是大火过境后那种烧焦的味道,不过因为是在乡下,再加上是晚上,空气倒也还算清新,并不会特别难闻,夜晚的空气,飘散着黑色的灰尘,很浓,苏心漓等人才出去没多久,肩上就落了一些灰黑色的碎末屑。 苏心漓和兰翊舒走在最前面,轩辕律紧跟着,身后的齐云和水儿提着灯笼,不过还是比不上京陵城的敞亮,不过今晚有一些月光,路面还是可以看到的,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现在这个时候,就像是一座空城,寂静的很。 苏心漓出了屋以后才停下,她站在靠墙壁的位置,拿着灯笼照明的水儿和齐云两个人站在门口,兰翊舒站在苏心漓的身边,而轩辕律则冷着脸站在苏心漓的对面,他不知道苏心漓为什么叫他下来,现在的他承受着从未有过的打击,如果说之前他和秋慈的事情只是疾风骤雨的话,那么今日这样的结果,足以用洪水猛兽来形容,他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才二十多岁,面对这样足以打破他所有幻灭的现实,他根本就承受不住,到现在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轩辕律觉得,此刻的自己,和行尸走肉估计没什么差别。 “你找我下来有什么事?” 轩辕律的口气冷淡,姿态还十分的骄傲,他不想求人,更加不想求苏心漓,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算是跌入谷底了,和身陷绝境已经没什么差别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甚至有一些有恃无恐起来,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苏心漓,你说吧!” 轩辕律昂着下巴,极为倔强骄傲,苏心漓只是笑笑,她想,轩辕律的人生还是太过顺风顺水了。 苏心漓看了眼门口站着的齐云,给他使了个眼色,齐云会意,走到了苏心漓跟前,给了她一叠的银票,苏心漓接过后,直接塞到了轩辕律手上,轩辕律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东西,才知道是银票,有些发懵,随即而来的则是浓浓的愤怒,他觉得苏心漓这是在用金钱侮辱他,他正要发作的时候,水儿又将一整晚都提在手上的包袱给了轩辕律,水儿的力气很大,轩辕律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两步。 “皇家别院你不要再回去了,这些东西你拿着,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吧。”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轩辕律用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苏心漓,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打发乞丐吗?” 这是第一次,轩辕律被人这样塞东西,而且还是银票,现在倍加沮丧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乞丐,他心里觉得苏心漓就是这样认为他的,这种念头,让他极为恼火,他现在的状况是有些糟糕,不对,应该说很糟糕,但就算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收苏心漓给的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气愤的轩辕律本想将这些东西直接扔在地上的,不过他还是没有那么做,他走到齐云的跟前,将这些东西全部一股脑的塞到了他的怀中。 “我轩辕律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收你的这些东西,你不用拿这些东西侮辱我,你现在已经得偿所愿了,我只请求你,给我那些下属一条活路,他们并没有错,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他们对你构成不了任何的威胁,还有秋慈,我想我是不是和她成婚,对你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吧,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让我们成婚了,如果你只是想要膈应我,让我不舒服,那日的事情,已经足够!” 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毕生难忘,而和他发生了关系的秋慈,就算他想忘记这段,估计也是忘不掉的。 轩辕律又滔滔不绝的说了不少话,满腔的不满,他的情绪极为的不稳定,很是激动,话说完,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呼吸也是局促的,脸都涨的通红,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愤愤的盯着苏心漓,此刻的轩辕律,再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也没了一直以来的冷静沉着,这样始料未及的失败,除了让他措手不及,接受不了,更打击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信心。 苏心漓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过嘴角却是上扬着的,落在别人的眼里,似乎是在嘲讽,事实上,她确实就是,她想,她之前可能高估了这个神一般的少年,他是有很大的成功,这和老天给他的聪明头脑有关,他遇到过挫折,但那些并没有像这次这样,摧毁了他的信念和心房。 “说完了吗?”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和她的神情一样冰冷,轩辕律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的那些下属现在全部都在村口等着,拿着这些东西,然后带上那些人,回到原本属于你们的地方去吧。” 轩辕律再次傻眼了,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瞪的更大,他觉得这个女人的思维真的是没人能琢磨的透的,她之前还让他和秋慈成婚,还千方百计的折磨他,现在怎么放他走了呢?而且还让他带走他的部下。 轩辕律不敢置信,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生硬,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遇上了让自己动情的高冷女子,“你——你说什么?” “难不成大皇子还想一直留在琉璃吗?” 轩辕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他觉得这个样子的自己实在太过蠢笨不堪,再次端起了架子,“苏心漓,你会那么好心?”轩辕律根本就不相信苏心漓会那么好心。 “你也看到了,我想要杀死那些人,就算弄死你,也不过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我既然放你们走,就不会在背后使什么手段,我虽然不光明,但也不卑劣,现在大金是个什么局势,你这段时间虽然没收到消息,不过我想大皇子心里应该有数,你能不能安然回到大金,并且回去后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那就看你的本事和造化了,当然,大皇子你要是担心前途凶险,可以遣散那些你的那些部下,然后拿着我给你的那些银子,找个地方,安然度过余生。” 虽然苏心漓和轩辕律的接触不多,但是她肯定,轩辕律绝对不会选择第二条路,有些人,天生就不甘平庸。 “为什么?” 此刻大脑混乱的轩辕律根本就想不到苏心漓这样做的缘由。 苏心漓挑了挑眉,“这不就是大皇子你所期待的吗?至于其他,重要吗?” 轩辕律没有说话,是,原因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结果,是他想要的。 苏心漓看着发愣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轩辕律,看向了齐云叫了声,齐云会意,再次将东西全部塞到了他手上,这一次,轩辕律没有推开,他盯着苏心漓,良久,那双黯然的眼睛,有了一丝奇异的色彩,然后,那里面有火焰燃烧了起来,在这样有些漆黑的夜晚,极为的明亮,苏心漓知道,那是一种名为斗志的火焰,轩辕律从来就不甘平庸。 轩辕律接过东西,他想对苏心漓说些什么,不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里清楚,苏心漓这样的决定和安排,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她大概是觉得这样做对她对定国公府对琉璃更有利,所以才会下这样的决定,但就算是这样,他心里依旧觉得感激,这种感觉,虽然谈不上是地狱天堂,但是轩辕律此刻的心情,真的比刚才好了不少,因为他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入主琉璃,或许他有生之年都完成不了,但是至少,只要回到大金,他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是属于他的东西。 轩辕律想对苏心漓说声谢谢,但是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想,就苏心漓这样实际的女子来说,她应该也是不需要的,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必要,轩辕律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包裹和银票,将银票塞到了怀里,将包袱背在了身上,转身快步朝着村口的方向离去,齐云在他的身后跟着。 轩辕律向前离开了几步,忽然又转身退了回来,“我之前住的屋子,里面有一样东西,我相信你会很感兴趣的,但是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轩辕律留下这句话后,深深的凝视了苏心漓一眼,他想,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兰翊舒一个大男人放下一切,甚至于男人的尊严,整日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了,这个女人是值得的,他大概是觉得苏心漓这个女人太过优秀,太过炫目抢眼,害怕别的男人觊觎,害怕她会被别的男人抢走,所以要整日这样守着才安心吧。 因为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他刚刚确实无比后悔自己来京陵城还有留在这个地方,但是此刻,他之前的种种懊恼,全部烟消云散,虽然他现在的处境比起之前不知道窘迫艰难了多少倍,但是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还是能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他想,他此次来京陵城,最大的收获就是遇上了苏心漓,那个在百姓心目当中如传奇一般的女子,此刻在他心里也是一样,但是他想,他应该是不愿意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的,因为,他居然对一个这样的女子,使用那么卑劣的手段,轩辕律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丑陋,他忽然想起苏心漓那日在白马寺对他说的那些话,她说,他比不上兰翊舒,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他比不上,确确实实比不上。 他认识了她,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但是他不悔。 苏心漓看着轩辕律狂奔而去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嘴角翘了翘,一旁的水儿却是不解,“小姐,他那么对你,你怎么能把他放了呢?你这是纵虎归山!” 水儿难得用对了一回成语,她觉得,像轩辕律这样对苏心漓居心叵测的男人,就应该直接杀了,小姐居然还将他放了,而且还给银子,听说那个轩辕律是个挺厉害的角色,这不是纵虎归山是什么!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然的话,就是两败俱伤。” 苏心漓不是个会做赔本买卖的人,尤其是对轩辕律,她放他走,自然不可能单纯的出于好心,现在大金的局面基本上已经被轩辕律的父亲和弟弟掌控了,和轩辕律相比,这大金的二皇子还有王上确实没什么野心,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在将大金全权掌控在手中后,权欲膨胀,忽然野心膨胀了,对琉璃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念头,那样的话,战事还是难免,但如果放轩辕律回去就不一样了。 苏心漓相信,有这么多人的保护,轩辕律应该是可以回到大金的,但是此去的途中,必定是惊险重重,而且和以前相比,他现在绝对算得上是落魄了,或许生不如死,这样的报复,差不多已经可以抚平她对那个人的不满了,再有就是,她对给别人做嫁衣的事情,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轩辕律为人说不上有多正直,但是他为大金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大金是在他的手上停止了混战的,这些年,大金的百姓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他们现在的生活,虽然谈不上安居乐业,但比起以前来说,还是好了不少的,而且轩辕律还多次减免赋税,他在大金百姓心目当中的地位是很高的,他要是死在琉璃,死在她的手上,这些事情要传出去,必定会激起大金百姓的民怨,到时候还得琉璃承担后果,这并不是苏心漓愿意看到的。 她如果杀了轩辕律,是除去一心腹大患了,但是同样会有无穷的后患,如果放轩辕律回去,大金的大王还有他那些想要取而代之的兄弟们,必定会一心想着如何除去他,日日都睡不安慰,他们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利还来不及,哪里有那个心思动歪脑筋? 一旦轩辕律回国,大金必定会发生内斗,内斗的结果,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一死一伤,而且大金的其他各部他们都会侍机造反,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会极大的消耗大金的国力,不管最后的结果谁胜,苏心漓想,短期内,骁勇善战的大金都不可能再恢复到之前的辉煌,至少这几十年,他对琉璃不会再有任何的威胁,并且,琉璃可以视情况坐收渔人之利。当然,苏心漓这样做,还有一点私心,因为和轩辕律相同的境遇,她并不希望轩辕律落得太过悲惨的下场。 苏心漓的想法,就水儿那简单到极致的脑子,自然是想不明白的,所以苏心漓这话,她也是似懂非懂,应该说根本就没听明白,不过她也没继续追问,只是一脸崇拜的看向苏心漓,然后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小姐这样做肯定有小姐的道理,你这样做,肯定是最好的。” 水儿对苏心漓,已经是盲目信任。她跟在苏心漓的身后,前一刻还兴致高昂的她忽然垂下了脑袋,她低着头,在苏心漓的身后跟了一段,然后走到了苏心漓身边,那双明净的眼睛满是愧疚的盯着她,然后跪在地上,苏心漓见状,忙将她拽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水儿一脸的愧疚,眼眶一下变的红红的,“这次是水儿保护不周,才会让小姐身陷险境,水儿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小姐,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水儿跪在地上,手举在头顶,做发誓状,说到最后,偷瞄了兰翊舒一眼,然后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慌乱的别过头,从苏心漓消失后到知道她今晚知道消息前,这段时间她都没休息好,以前吃什么东西都香,撑死了都还感觉没饱,还能继续吃,但是最近她肚子饿的都咕咕叫了,那么多好吃的摆在她眼前,她还是觉得没胃口。 苏心漓看着水儿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刚才没怎么注意,现在看水儿才发觉她这段时间瘦了好多,以前那张圆嘟嘟的小脸都饿瘦了,而且有些黄,她的个头本来就小,这一瘦,就和营养不良似的,苏心漓不由有些心疼,水儿的性格率真宛如孩子,她一直都把她当妹妹对待的,而且这次的事情,和水儿也没太大关系,她都始料未及,谁都没想到慕容雨居然还在卧室里挖了暗道,这件事情真不能怪水儿。 苏心漓扭头,瞪了兰翊舒一眼,想也知道,他在知道自己消失的事情后,没少给水儿脸色看,兰翊舒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别的事情,他都能够保持冷静,唯独苏心漓,尤其这次她消失还是被慕容雨带走的,他怎么可能冷静? “谁说我要让你离开漓儿了?”兰翊舒并不是很爽的对跪在地上的水儿说了句,不过水儿才不管兰翊舒说话的口气呢,她也不怎么能听出来,她只是觉得,公子这话的意思是,她还是可以继续呆在小姐身边,不用离开。 “公子,你的意思是?”水儿喜极而泣。 “好了,不要哭了,水儿这么好,我又怎么喜欢你,就算兰翊舒说让你走我都是不肯的,这次的事情,你没有错,也没有失职,你就不要自责了,而且你看,我不但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成功拔除了轩辕律在大金的势力,轩辕律现在也走了,不会继续赖在这里,说起来水儿还立了大功一件呢。” 苏心漓走到水儿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水儿向来是最好糊弄,苏心漓这样一说,她又觉得有道理,她是不小心将小姐弄丢了没错,公子也为此担惊受怕了许多,不过小姐现在已经逢凶化吉了,而且公子还除了轩辕律那样大的情敌,而且一向自以为是的轩辕律倒了大霉。 “好了,你先回去,告诉舅舅他们,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水儿站在苏心漓的跟前,抹了抹眼泪,不住的点头,只要小姐继续将她留在身边,不将她继续赶走,她就安心了。 水儿离开后,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再次回了院子,秋慈就站在之前的位置,看到苏心漓回来了,快步下了楼,因为苏心漓的暗中示意,那群人并没有为难她,秋慈下了楼,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轩辕律,她心里好奇,到底苏心漓怎么处置轩辕律了,不过好奇归好奇,她还是没有问,她和轩辕律虽然发生了肉体上的关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虽然她现在和兰翊舒已经没有可能了,但是她还是做不到当着他的面打听另外一个男人的下落,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想摆脱轩辕律这个人,现在应该算是如愿了吧,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关心不该关心的人,半晌的犹豫后,秋慈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盯着苏心漓,心里迟疑着,自己到底是先发制人还是等着苏心漓张口更能掌控主动权,不过秋慈虽然没有问,但是她心里还是有过对他结局的猜测的,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苏心漓已经放轩辕律走了,而且还是那么平和甚至带着鼓励的方式。 “苏心漓,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秋慈是个精明的女人,晚上的事情,已经足够她想明白苏心漓关她和轩辕律大半个月的原因,她针对的是轩辕律安插在京陵城的势力,现在,轩辕律的人,已经被她找出来了,而且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彻底清除,她已经得偿所愿了,继续像之前那样软禁关押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同为女人,秋慈憎恨苏心漓所拥有的一切,但就算再怎么嫉妒恼火不甘,她也必须承认,苏心漓她拥有的不单单只是漂亮的脸蛋而已,她的聪慧,她的手段,尤其是谋略,就算是她,也远远不及,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这次的事情,她为什么可以转危为安,而且还一举清扫了轩辕律的势力,秋慈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她肯定,短期内,大金对琉璃,不可能再构成任何的威胁了。 秋慈见苏心漓不说话,继续道:“你准备怎么对付我?一直将我软禁在这个地方吗?还是杀了我?” 秋慈没有蒙着面纱,露出那张漂亮的脸紧绷着,面色有些难看,她像是在试探,底气十足,可在面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心漓时,她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的自信,明明她的手上还有王牌和筹码,但她觉得在苏心漓面前的是自己,似乎就是矮了一截的,这种感觉,让她愤懑的心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似的,满腔的负面复杂情绪,想发泄,却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苏心漓,你不要忘记了,颜宸玺他现在正因为你承受煎熬呢。” 苏心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挑了挑眉,脸色终于稍稍变了变,之所以到现在,她针对的就只有轩辕律,而没有对秋慈下手,就是因为颜宸玺,其实她对秋慈的讨厌憎恶丝毫不会逊色于轩辕律,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样一个不择手段,死缠烂打的情敌,大概就是再大方坦荡的女子,也是会想办法除之后快的,苏心漓对秋慈就是这种心情,只是目前的状况和处境让她不能那样做。 对无辜的颜宸玺,苏心漓心里是极为愧疚的,她对饱受折磨和苦难的颜宸玺有多愧疚,那么对秋慈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她就有多讨厌憎恨,如果可以,苏心漓是想要将秋慈这个眼中钉彻底拔除的,不过就秋慈现在这样的处境,如果没有她出手帮忙的话,她孤身一人回到南夏,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吧,你的条件。” 秋慈冷笑了一声,面上的笑容越加得意了,“派人护送我安全回到南夏,还有,保证我圣女的地位,并且,我要皇室的人为这次的叛乱付出代价。” 秋慈的意思简单又直接,那就是让苏心漓帮她对付南夏的皇室,巩固她的地位,秋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神采飞扬,而且用的是不容任何商量的命令口气,站在苏心漓身后的兰翊舒眉头皱起,对秋慈更加厌恶,秋慈现在也不愿意管那么多了,此刻秋慈的心理和当初的苏妙雪差不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最好的,实际却是,她和苏心漓的差距越来越大,她现在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折磨苏心漓。 想到颜宸玺,秋慈原本难看的脸上有了很浓的笑意,苏心漓现在是高高在上,出身处境都比她好上千百倍,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颜宸玺还活着一日,她就是被她用线牵着的风筝,要一直为她所驱使,这样一想,秋慈顿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苏心漓盯着秋慈那张得意的脸,心里头的厌恶到了极致,但是面上却依旧淡然的很,神色漠然,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但是苏心漓她是恼火又担心的,因为她并不觉得秋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如果她帮助秋慈回到南夏,得到之前属于她的一切,或者说她没得到但是一直想要的,这都没有任何问题,只要颜宸玺今后不要再受任何的折磨,但是苏心漓就担心,她在满足了秋慈第一次之后,她一直以颜宸玺的事情,索求无度,那样的话就太棘手了,所以就算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都还是没想好怎么处置秋慈。 苏心漓抿着的嘴唇微微的绷着,一直在她身侧站着的兰翊舒突然上前一步,他盯着秋慈,目光森冷,秋慈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僵硬起来,从认识到现在,似乎只有在气急的时候,兰翊舒才会像现在这样正眼看自己,但是他这样愤怒的情绪,却是因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爱,不过已经失去了之前优越感的秋慈也不会再那样的疯狂捉狂了,关于她和兰翊舒之间的未来,她俨然已经认命了,她和兰翊舒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未来。 秋慈是个执着又疯狂的女人,不过她对兰翊舒的疯狂和执着,是建立在她是南夏的灵女,深受百姓爱戴,在南夏地位卓然的基础之上的,兰翊舒是很重要,但是和这些东西相比,那就微不足道了,她费尽心机,舍弃了一切,好不容易才有今日,那些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空名,但是对她来说却是一切,是就算她死也不愿意放手的东西。 “如果我要说不同意呢?” 苏心漓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兰翊舒,不过被兰翊舒挡在了身后的她只看到他的肩膀,还有那清冷却不容任何人撼动的每一个字,“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休想用颜宸玺的事情一直威胁牵制我们。” 苏心漓的眼珠子转了转,吃了一惊,她想问兰翊舒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不过并没有当着秋慈的面问,在兰翊舒眼里,颜宸玺是他唯一的弟弟,以她对兰翊舒的了解,他不可能放弃颜宸玺,他这样做,必定有自己的缘由,但是这一时半会的,苏心漓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你说什么?” 秋慈看着兰翊舒冰冷的脸,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心更是慌张的厉害,不敢置信的问道。 对她来说,颜宸玺是唯一的筹码,她之所以能冷静平静的熬过这段时间,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她知道颜宸玺对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的重要性,她之前能利用颜宸玺牵制住他们,今后自然也可以,但是现在兰翊舒说什么?他不同意,随便她怎么做,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以?她将自己所有东山再起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颜宸玺的身上。 “让人护送你安全回到南夏,帮助你平定南夏这次的动荡和叛乱,还有让皇室付出代价什么的,这件事情,不论哪一件,我都不会答应,你就死心吧。” 兰翊舒难得耐心极好的将自己说的话,将自己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秋慈只觉得脑袋被人用棒槌用力的击打了,一下就晕了,这样的结果,不要说秋慈接受不了,就是苏心漓,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将话说的这样绝情,只是为了让秋慈死心吧,不过这样的激将法,真的是太危险了,他是疯了吗? 秋慈原本就慌乱的心,在瞬间就变的六神无主起来,暂且不提苏心漓会不会让了她,就算苏心漓让她走,从京陵城到南夏路途遥远,如果没有人护送的话,她估计人都还没到南夏呢,就已经命丧黄泉了,秋慈不想死,她牺牲了那么多才有今日,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自己的成果呢,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她有太多的舍不得了。 秋慈盯着兰翊舒,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紊乱的心绪平静了一些,她努力收敛起自己因为内心不安而流露出在外的恐惧情绪,微抬着下巴,声音尖锐的看向兰翊舒说道:“你以为你这样说就有用了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秋慈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兰翊舒不会这样做的,他不会丢下颜宸玺不管的。 “好,兰翊舒,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随便你好了,我临死前,能拉上颜宸玺做垫背,也不亏!” 秋慈的神色癫狂,尖锐的声音颤抖,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她心里已经认定,兰翊舒说这些就是为了和自己讨价还价,让自己降低标准和条件,但是她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因为这个时候,一方退步,另外一方就会得寸进尺。 “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让他死的,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害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休想要好过!” 秋慈继续放狠话,苏心漓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唯恐她这时候又催动什么让颜宸玺难受,想到颜宸玺之前蛊毒发作痛苦不堪的模样,苏心漓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悬起来,不过苏心漓又不傻,这个时候,她自然是不会示弱的。 “秋慈,如果你想常常万蚁钻心之痛,可以试试。” 苏心漓忽然笑着开了口,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在盯着秋慈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狠辣,秋慈正沉浸在兰翊舒制造的慌乱之中,不过还是很快体会出苏心漓这句话的不对劲,她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苏心漓,你这话什么意思?” “秋慈,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左边胸口下面时不时的疼,而且和以前相比,更容易受伤,而且一有丁点的小伤,就会出血,而且出血的地方很容易溃烂。” 慌乱的秋慈在听了苏心漓的话之后,先是愣了愣,然后脸上的血色全无,惨白到了极致,她失声尖叫出声,“苏心漓,你对我做了什么?” 秋慈这样的反应,苏心漓相当的满意,她勾了勾嘴角,“溃烂的地方还很容易引来蚊虫的叮咬,是不是这样?”苏心漓说完,低低的笑出了声,“对你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啊,如果非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比起秋慈做的,苏心漓并不觉得自己过分,而且最开始,是她招惹自己的,如果不是她对兰翊舒死缠烂打,如果不是她对颜宸玺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她怎么会将用蛊虫研制出来的毒粉用在她身上呢?当然,以秋慈对她的戒备,她是很难对秋慈用药的,这件事情,是她拜托齐云做的,她不过是想在秋慈要对颜宸玺下手的时候,自己的手上也能有一点牵制她的筹码而已。 秋慈在从苏心漓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结果后,一下就傻眼了,因为苏心漓说的每一点,都是她最近身体表现出的特征,这样的不适,是在她到了京陵城后才有的,尤其是最近,她左边的肋骨经常生生的抽疼,她记得而前段时间再皇家别院的时候,她夜里散步,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因为是夏天,她穿的单薄,衣裳被扯开了一个洞,肩上只是被蹭了一下,只是一下,当时不疼,但是却出血了,流了好多血,她当时即刻就回去了,但是在回房间的路上,有很多蚊虫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萦绕着,有一些直接落在了她的肩上,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是灵女,和琉璃相比,南夏的蚊虫更多,而且更毒,她之前也受过伤,比那更重的不知道多少回,但是从来不会像那次那样,在不能对别人用蛊之前,她都是在自己身上试验的,就算是在南夏,蚊虫那么多,也没有近身的,她的身体自带的香味是可以让蚊虫不敢靠近的。 回去之后,她处理的很小心,不过伤口还是溃烂了,溃烂后的伤口极容易惹来各种各样的虫子,就算是在干净的皇家别院也不能幸免,因为担心事情泄露,这件事情,她连贴身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告诉,那段时间,她根本就不敢出门,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敢睡觉,到最后,她不胜其烦,将右肩溃烂的那块肉生生剜除了,之前那些总喜欢缠着她的蚊虫才没有继续骚扰。 她一直都在试图寻找这个中的缘由,但是根本就毫无头绪,她还偷偷找了京陵城有名的大夫,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件事情,一段时间里面,秋慈的情绪极为烦躁,她心里一直都在猜测可能是自己在南夏的无人岛生活了太久,吃了死人的肉,喝了她们的血,长久以来积累,导致她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她也猜测,可能那次被树枝刮到后的情况只是个意外,但是因为从身上生生的剜除了一块肉下来,再加上那些恶心的蚊虫叮咬,秋慈一直都不敢去验证这件事情,她想过千百种的缘由,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苏心漓做的。 秋慈死死的瞪着苏心漓,一双眼睛眼珠子都翻白了,好像随时都能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虽然一直以来她都与蚊虫蛇鼠还有各种叫的上名叫不上名的动物为伍,但是她其实是很不喜欢这些的,包括用自己血养的蛊虫,她也是憎恶的,但是现在,因为苏心漓的缘故,她只要一受伤,伤口就会溃烂,这也就算了,而且还会引来那些恶心的东西,她之前受伤的时候尝试过的,那些东西根本就驱赶不走,她上次是幸运,伤到的是肩膀,如果下一次,她不小心脸受伤了,单想想,秋慈就觉得心乱如麻,痛不欲生。 她漂亮的脸蛋,一直都是她的资本,她很爱惜的,她之前觉得是自己牵制住了苏心漓和兰翊舒,但是现在,她的命运居然掌控在她最最讨厌的人身上,单想到这一点,秋慈就觉得理智全无的疯狂。 “苏心漓!” 秋慈咬牙切齿,因为声音太大太尖锐,她叫了苏心漓的名字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那张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血色,不过那样的艳红,却让此刻暴怒的秋慈,有一种说不出的狰狞感,这一刻,秋慈的脑海涌现出一股极为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和苏心漓同归于尽,不过她都没向苏心漓的方向冲几步呢,就看到站在兰翊舒身后的苏心漓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蛋,秋慈很快会意,她根本就不是兰翊舒的对手,她和苏心漓动手,兰翊舒肯定会帮忙,如果在动手的时候,她的脸要不小心受伤了,那她的一切,就都彻彻底底的毁了。 就在秋慈气愤的理智全无,意识都快模糊的时候,苏心漓又继续开口道:“我有解药。”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如疯牛一般狂怒的秋慈在瞬间冷静了下来,她傻愣在原地,那双翻白的眼睛有燃烧的怒火,同时也有无声的恳求。 “我们做个条件交换怎么样?” 当初苏心漓之所以想到对秋慈下药,就是担心她贪心不足,像之前缠着兰翊舒那样一直对他们索求,贪婪没有止尽,当然,也是让她不要有恃无恐,毕竟如果彼此都捉着对方的把柄的话,那么双方都会有所收敛,不敢放肆。 苏心漓是很讨厌秋慈,恨不得将她弄死不假,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到完全容不下她的地步,只要她不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只要她的存在不会影响干涉到她的生活,那她是死是活又和她有什么干系?她可以让秋慈继续成为南夏的灵女,享受她之前不择手段才得到的一切,但是她绝对不会允许秋慈影响到她和兰翊舒之间的幸福。 “只要你不让颜宸玺再受蛊毒之扰,正常生活,我可以每个月给你解药。” 秋慈听了,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因为担心脸上娇嫩的肌肤会受到伤害,就算是这样轻柔的动作,她也不敢用指尖去碰触,她不要自己变成丑八怪,想到自己的脸上可能溃烂,然后那些她憎恶着的虫子会在她的脸上蠕动,然后她只有将脸上的肉剜除了才能解脱,她就觉得浑身发寒发麻,鸡皮疙瘩全部都起来了。 如果真如苏心漓所言,她今后不就不能驱使她了吗?而且还要被她掌控,这样心理上的失衡和落差让秋慈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胸口被什么东西地堵住似的,秋慈紧抿着嘴唇,在知道苏心漓说的真相后,她甚至都不敢用牙齿去咬嘴唇,就怕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把嘴皮咬破了。 秋慈犹豫着,她现在心里是想答应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太多和苏心漓商讨的筹码,毕竟颜宸玺对他们两个再怎么重要,那也不是他们自己,那种痛苦和折磨,并不需要他们自己承受,但是她就不一样了,但是如果就这样答应的话,那她今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想让苏心漓一次性解了她身上的毒,她也可以承诺解了颜宸玺的蛊毒,不过在对上苏心漓那双明亮的眼睛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如果这时候她还将苏心漓当成傻子的话,那么到最后吃亏的一定会是自己,尤其她心里清楚,一旦中了蛊毒,除非死了,或者换血,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有别的根治的法子,换血,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个方法,她根本就解除不了颜宸玺身上的蛊毒,但是她想要保住的并不仅仅只是这张脸而已,她还想要权势。 “那我灵女的位置吗?现在南夏的情况怎么样了?苏心漓,如果不是因为你将我软禁在这个地方,让我一直都不能回去,我还会是南夏的灵女,你不觉得自己该对我有所补偿吗?” 苏心漓嗤笑了一声,“秋慈,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吗?如果不是你先有歹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要搞清楚,你这个样子,不是我害的,而是自食恶果。” 对自己的容貌,苏心漓也是在意的,但是并不偏执,在她看来,脸蛋不过只是皮囊而已,好看一些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如果有所损伤,她也不会觉得生不如死,如末日来临,尤其是秋慈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对容貌的在意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这样的答案和结果,让苏心漓之前因为颜宸玺而担忧的心安定了不少,秋慈吃这一套,那事情的主动权就在她的手上。 秋慈恼火,她现在整个人就像火球一般,一触即发,但是这个时候只能克制,其实,这要平时的话,秋慈也不会自乱阵脚到如此的地步,只是现在的她,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过的恶劣,尤其先前,兰翊舒那态度让她觉得他们是要舍弃颜宸玺了,现在又知道自己中毒一事,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 秋慈闭上眼睛,她的一只手撑着涨疼的额头,另外一只手抚着剧烈起伏着的胸口,她已经意识到现在自己太过慌乱了,她以前就斗不过苏心漓,现在更不是对手,秋慈冷静了片刻,让自己慢慢平静了一些,半晌才睁开眼睛,看向苏心漓道:“随便你们怎么样吧,不过苏心漓兰翊舒,我肯定的告诉你们,要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颜宸玺他也活不了。” 秋慈扯了扯嘴角,不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太过的紧绷,她说完后,看向了兰翊舒,冷哼了一声,那上扬着的嘴角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嘲讽,“兰翊舒,这就是你的眼光,你说我蛇蝎心肠,她的心思哪里比我好了?要论心肠恶毒,手段残忍,她比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和我在一起觉得恐怖,和她在一起就不恐怖了吗?她不过就是比我会投胎而已。” 之前,秋慈一直想着,就算自己得不到兰翊舒,她也不会白白便宜了苏心漓,就算将这个男人毁了也在所不惜,但是她终究没那个本事,能在琉璃动手将兰翊舒毁了,所以她就想着拆散他们,并且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做成这件事情,虽然多次挫败,但想到颜宸玺,她又会觉得充满了希望和力量,就算兰翊舒坚持要和苏心漓在一起,她也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她若日日折磨颜宸玺,那么兰翊舒和苏心漓两个人就休想安稳幸福,现在,她所有的幻想都成空了,不甘的秋慈又怎么会放弃口舌上逞勇的机会? 秋慈说完,仰头,哈哈大笑,“苏心漓,你也不过如此!” 对于这件的离间计,对苏心漓来说,是一丁点作用都没有,苏心漓只是盯着她笑,秋慈等了半天,也不见苏心漓有任何的反应,用眼角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用一种仿佛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自己,更觉得气的想要吐血。 “秋慈,我可是听说,这乡下,夜里的时候,虫子什么的最多了。” 这句话对秋慈来说,效果极好,她听了后,立马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你想去回去南夏,想要夺回权势,可以,这是你的选择,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你想让我帮着你对付南夏的皇室皇族,抱歉,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你可以放心,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让人保证不会让你死,不过你能不能拿回那些东西,就看你的本事了。还有,秋慈,没有什么东西是原本属于你的。” 兰翊舒侧过身,回头看了苏心漓一眼,他的嘴唇也是紧抿着的,那双眼睛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半晌,他才回头,看了眼满是痛苦的秋慈,那双眼睛流露出的除了厌恶,还有浓浓的杀意,他放在衣袖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然后又舒展开来,又握成拳头,然后又舒展开,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明明此刻,苏心漓和秋慈之间,苏心漓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但是他的眉头却比之前拧的更紧了,而且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到最后,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能不能拿回来,全看你的本事。” 秋慈看着勾着唇的苏心漓,忽然感觉到嘴角有黏黏的湿润的东西,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在看到指尖上鲜红的血迹时,又是一惊,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觉得憋屈,自兰翊舒开口,她就觉得自己的胸腔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翻江倒海的,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有呕血的冲动,但一直都克制着,刚刚都有血呕出来了,她因为不甘,生生咽了回去。 秋慈用手背擦了擦,她雪白的手背很快上面就都是鲜血,她想说不,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兰翊舒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原来不过是个重色轻友,见色忘义的人,秋慈觉得伤肝上火,但是这些,不过是因为对苏心漓的嫉恨罢了。 “月服的解药。” 秋慈垂着脑袋,良久的沉默后,她再次走到了苏心漓跟前,将手在她的面前摊开。上次,她只是被树枝轻轻刮蹭了那么一下,就流了那么多血,伤口溃烂,现在,她这样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遇袭,要是不小心伤了,那就大大的不利了。 苏心漓笑着,摘下了别在腰间的荷包,然后扔给了秋慈,秋慈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掌心,是六粒黑色的药丸,秋慈没有任何的犹豫,拿起一颗送到了嘴巴,然后生生吞了进去,然后皱起了眉头,苏心漓看着她将药丸送进嘴巴,吞进肚子,再看她皱着眉头,笑出了声,那个药不但很苦,而且—— 秋慈听到苏心漓的笑声,就好像火药被点燃了似的,“你笑什么?”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指了指秋慈拿着手上的东西道:“秋慈——” 苏心漓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的话,没有我的药,每天都会承受穿肠烂肚之痛。” 苏心漓原本是想告诉秋慈,之前他让齐云在她身上下的药并没有那么严重,那次的刮伤,是她让齐云安排的,她的肩膀之所以会流血溃烂招来蚁虫是因为剐蹭她的树枝上面有她下的药,并不会致命,也不能轻易就让她的脸毁容,她刚刚吃的才是真正的毒药,配合之前齐云下在她身上的药粉,才会致命。 正因为如此,她方才在秋慈提起颜宸玺的时候才会觉得不安,如果她一早就在秋慈的身上下了药的话,刚才不会心虚,而且秋慈怎么说也是南夏的灵女,她若是直接下毒的话,难保她不会察觉,之前不过是个引罢了。 这个事实,苏心漓是不准备向秋慈隐瞒的,毕竟能气她,她心里也爽快,但是在看到秋慈嘴角的血迹后,她决定隐瞒,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很激动,气的要命了,如果告诉她这个事实,苏心漓不敢保证,她会不会真被气死,想到颜宸玺那边的状况,苏心漓还是决定收敛一些。 “你现在可以回皇家别院了,过几日,我会让人护送你回南夏,秋慈,这辈子,你最好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不然的话——”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兰翊舒,在看向兰翊舒的时候,那目光一下就变的温柔了起来,她对着兰翊舒笑笑,兰翊舒也笑,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因为她发觉兰翊舒有些心不在焉,“我们也回去吧。” 苏心漓以为他是因为颜宸玺的事情在担心,也就没有多问。 秋慈从来没吃过这么苦的药,一直都拧着眉头,她想要找水,但是根本就找不到,她看着兰翊舒和苏心漓成双离去的背影,满是伤痕累累的心就好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而且还不止一刀,一刀又一刀,痛的她鲜血淋漓,虽然她心里还是喝以往的每一次那样舍不得权势富贵,但是她真的很想冲上去和苏心漓同归于尽,但是苏心漓的身边有兰翊舒,当这样疯狂的念头从她脑海闪过的时候,她伤不了她,而稍稍平静下来,她就失去了勇气。 “苏心漓,兰翊舒,我恨你们!” 秋慈声嘶力竭,冲着苏心漓和兰翊舒的背影大声嘶喊,因为太过用力,她感觉自己喉咙的声带仿佛都要毁了,话说完后,她捏着自己疼的要命的喉咙,都发不出声来了,她慢慢的蹲下,然后发软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坐在了地上,她曲着双腿,头埋在上面,放生大哭。 秋慈的心,满腔怨恨,如果不是遇上兰翊舒的话,她这次根本就不会来琉璃,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苏心漓,在遇上苏心漓之前,她也很不幸,但是她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嫉恨一个女人,因为苏心漓太幸运,如果没有遇上苏心漓,她怎么可能处处和她作对?总之,如果没有兰翊舒的话,她这辈子一直都会是南夏高高在上的灵女,享受南夏子民的拥戴和膜拜,现在,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都被苏心漓和兰翊舒给毁了,最让秋慈挫败的是,她居然就这样认命了,认命的输给了苏心漓,认命的接受了自己因为一个男人失去了所有的悲惨事实。 ** 很长一段时间,苏心漓都没有休息好,那晚回去后,苏心漓连着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收拾了一番,她就去了定国公府。 从慕容雨将她打晕从房间的暗道将她带离定国公府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苏心漓并不知道程鹏和兰翊舒他们找了个什么样的借口哄骗云氏,她这么久没出现,云氏总归是担心的,所以苏心漓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云氏,云氏见苏心漓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关于慕容雨这次在她这个计划中发挥了作用的事情,定国公府大部分的人都还是不知道的,这其中就包括云氏,苏心漓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因为慕容雨的事情长吁短叹,指责她这次不该,程子风等人也是附和,程邵廷和程子落两个人则垂着脑袋不说话,最后还是知晓了内情的程鹏让大家闭嘴。 苏心漓从慕容雨的院子回去后,并没有直接回苏府,而是找了从头到尾兴致一直都不高的程子落。 “漓儿,这次的事情,真对不起。” 程子落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一直低垂着脑袋,就好像犯错的是他自己似的,他心里觉得愧疚恼火,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心漓,幸好这次楚奇的阴谋没有得逞,不然的话,他真的不敢去想后果。 苏心漓和程子落一起到了梅园的凉亭,坐下后,苏心漓将随行跟着的水儿和流朱都打发下去了,整个亭子里,就只有她和程子落两个人,她拍了拍程子落的肩膀,然后用力的将他的下巴托了起来,让他与自己的目光相对,她想,大舅舅到现在应该都还没有将这次的事情的始末告诉大哥。 “大哥,你虽然是大舅妈的儿子,但是她是她,你是你,她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她的错误,不需要你来买单,而且也不应该你来买单,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所以你不需要自责,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苏心漓盯着程子落,一字一句,极为的诚挚真恳。 “这些年来,大舅妈确实是做了不少错事,但是人这一辈子,有谁是不犯错的吗?她只是被所谓的爱情迷晕了眼,知错能改就好,这次的事情,大舅妈帮了很大的忙,她已经弥补了,如果不是她的话,我根本就不可能将轩辕律安插在京陵城的势力一网打尽,还有秋慈,她很快也回去了,现在大金和南夏都发生了内乱,他们短期内都自顾不下了,肯定没心思侵犯琉璃了,说起来,琉璃的百姓,尤其是边境的百姓能安居乐业,这其中有大舅妈很大的一份功劳。” 苏心漓以前是很憎恨慕容雨的,要不是她的话,母亲和哥哥都不会死,那么她的命运肯定会不一样,不过可能是因为曾经的自己也犯过傻,所以她很能明白慕容雨的心情,其实说到底,慕容雨自己也是受害者,现在的她就和重生后的自己一样,都在努力,她既然原谅放过了自己,自然就没有揪着慕容雨的道理。 苏心漓认真的盯着程子落,将这次慕容雨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程子落,程子落也看向苏心漓,脸色比之前好看了一些,眼眶都有些红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心漓恩了一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大哥?” 苏心漓说完,握住了程子落放在桌上颤抖着的手,“大哥,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大舅妈不是看在你的面上,那么这次的事情,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所以大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全部都忘记了,今后,我们一家子好好的过,大家都好好的。” 苏心漓搓了搓程子落冰凉的手,从她当着程子落的面开口叫慕容雨大舅妈开始,她就已经释然了,对慕容雨,她没有了最开始的敬意和喜欢,但是也没有恨意,她这次所做的一切,就当将功赎罪了,但是苏心漓心里知道,就算她心里释然了,事情也不可能回到原点了,不可能回到大家还不知道慕容雨所作所为的时候,尤其是慕容雨,就算她一心忏悔,将功折罪,但是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了,舅舅不可能和她继续在一起,再见面,大哥也无法开口叫她母亲。 眼眶泛红的程子落有眼泪流了出来,他盯着苏心漓的视线也变的模糊起来,犹豫了半晌后,他看向苏心漓问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程子落话才说完,又补充道:“定国公府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就算她想回来,这里也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心漓看着程子落这样,不由觉得心疼,“不知道,不过她应该会找我的。” 当初,慕容雨选择和她合作,一方面是因为程子落和程邵廷,另外的话,也是为了报复楚奇,她直觉的慕容雨还是会回来的,会回来找她见楚奇一面。 程子落恩了一声,沉默了半晌,良久开口道:“她总算迷途知返,漓儿,她要是来找你,你就给她一笔银子,让她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吧。” 苏心漓听到程子落这样说,有些意外,不过又觉得这样的结果似乎就是最好的,虽然慕容雨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但是她终究还是犯下了很大的错误,就算她心里选择了原谅,他们也未必能做到像她那样,最难坦然的从来都是身边至亲的人。 苏心漓从定国公府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苏府,而是去了忠勇侯府找顾南衣,她已经许久没见到顾大哥了,想到沈梦君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这段时间顾大哥的态度和反应,苏心漓总觉得反常不对劲的很,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向在她身边守候着的顾大哥这么久都不去见她,她心里不安的很,但是这段时间又太过的忙碌,苏心漓害怕担心顾大哥出什么事,但是顾南衣并不在府里,她问下人他去哪里了,他们一个个都说不知道,苏心漓只有打道回府。 临回去前,苏心漓询问了一下伺候顾南衣的几个下人他的近况,不过一无所获,苏心漓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照顾好顾南衣,并且让他们在顾南衣回来后转告他来找自己。 回到苏府,兰翊舒也不在,苏心漓觉得兰翊舒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她问他,他总说没有,他的反应很正常,正常到让苏心漓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似乎真的只是自己多心而已,她去定国公府,兰翊舒进宫了,他说要去看看颜宸玺,她说一起,不过兰翊舒借口云氏的事情没有让。 一连两天,兰翊舒都是早出晚归,顾南衣也迟迟没有来找她,她从下人的口中得知,顾南衣好像是有公事出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 “小姐,这是从轩辕律的房间找到的。” 第五天的时候,奉命前去搜查轩辕律房间的齐磊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有苏心漓两倍的掌心那么长,寸高,外面是个金锁,金锁已经被撬开了,苏心漓看着齐磊将东西放在她跟前的桌上,她肯定,齐磊给她的这个就是轩辕律临走前说的那个东西,那个对她可能会很有用处的东西,毕竟轩辕律的身份不俗,她放他离开,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样的恩德,太差的东西,轩辕律也出不了手。 齐磊将箱子放在桌上后,直接就打开了,然后将打开的箱口对着苏心漓,苏心漓坐直着身子看了一眼,里面一叠叠一封封的似乎是信件,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了上次定国公府被搜查一事,心头一喜,她直觉,这些很有可能是和轩辕律一直有来往的人和他的书信。 苏心漓都还没动手,齐磊就将里面的信件取出来了递到了她的手上,苏心漓见信件一封封拆开,在连着看了两封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惊喜和愉悦的神情,她的嘴角上扬着,有很明显的弧度,拿着东西的手微微的有一些颤抖,昭示着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苏心漓将那些信件折叠好放回了信封,然后又放到了那个箱子里面,她的手指在桌上面轻轻的敲击着,半晌,她看向一旁的水儿缓缓道,“你让苏妙雪来见我。” 苏心漓觉得,自己放出放轩辕律离开,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这么快就有了丰厚的回报。 水儿才离开,青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信,“小姐,刚刚门口来了个乞丐人,他将东西给了守门的人,让他一定将这个东西交到小姐手上。” 苏心漓将信拆开,快速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然后看向流朱道:“准备马车。” 苏心漓乘坐马车,直接到了城西的尽头,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天牢,楚奇就被关押在了这个地方。 虽然同在一座城内,而且都还是天子脚下,但是相比于繁华的城东,城西要显得清冷许多,而且这里的百姓也比城东的贫穷一些,但是比起城北来说,这里也还是要好一些的,只是因为这里关着死囚,监狱里的冤案死人是最多的,所以阴气怨气很重,也因此,住在这边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少,毕竟这边的环境,比起城东不足,但是比起城北还算是不错的,而且这里虽然有天牢,但是天牢和百姓住着的地方还是相差很远的,只要胆子够大,身正不怕影子斜。 靠近天牢的地方,有一家酒楼,因为有提供牢狱的断头饭,还有从外地来探监的人也会在这里准备一些热乎乎的酒菜,牢狱里的那些牢头几乎定时就会在这里吃饭,所以这里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据苏心漓所知,这个地方也是兰翊舒的,不过他并不管理,他的那些资产都是由齐达料理的。 之前青藤给她的纸条,是慕容雨让人给她的,上面也是她的字迹,她约她在这个地方见面,苏心漓撩开帘子,还没下马车,就看到二楼窗外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苏心漓下了马车,慕容雨就已经到了门口,然后在苏心漓下了马车后,走到她的跟前。 “小姐。” 慕容雨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唤苏心漓漓儿,而是称呼她为小姐,这样恭敬的称呼,一下就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小姐二字,从慕容雨的口中说出来,苏心漓在听到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些,她有一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收敛起了自己这种不自在的情绪,慕容雨这是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不过也是,就算她这次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继续叫她大舅妈,大舅舅已经休了她了,她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开口叫自己漓儿的话,不但自己听着心里会觉得不舒服,她估计也叫不出口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慕容雨,慕容雨的个子比她高小半个头,就多数女子的身高而言,慕容雨是偏高一些的,不但偏高,而且也瘦,腰如杨柳,她有一张漂亮的鹅蛋脸,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不过慕容雨保养的很好,肌肤依旧白皙细腻,她今天穿了身湖水蓝的衣裳,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娇嫩,而且妆容精致,看起来和三十岁的女人没什么差别,不过却多了一股妩媚成熟的风韵。 苏心漓瞥了眼她手上提着的食盒还有包袱,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应该说,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了,慕容雨约自己到这个地方,十有八九和楚奇有关。 几天不见,慕容雨的样子憔悴了许多,她应该是没睡好,就算化了妆,还是难掩脸色苍白,嘴唇也是一样,还有黑眼圈,不过她的眉目却是舒朗开阔的,不像以前,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愁绪。 看得出来,慕容雨今日精心装扮了一番。 “小姐之前答应我的还作数吧?” 苏心漓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当然,我说过,事成之后,楚奇随便你处置,他现在就在里面,你要是想将他带走也可以。” 苏心漓这样说,只是为了表明诚意,但是她知道,慕容雨并不会那么做,不然的话,她不会带食盒来,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彻底失望死心了,就算有十头牛,那也拉不回来。 慕容雨笑了笑,眸色冰冷,“我只是来看他最后一面。” 她的声音不大,就和她的眸色一样冰冷,苏心漓恩了一声,慕容雨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大儿媳妇,嫁到程府的时间比郑氏还要长上几年,但是这些年,她一直都‘生病’呆在院子里,几乎都不出门,外面的人,根本就没几个人能认识她的,天牢重地,除非是极有权势的人,不然的话,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慕容雨想要进去,只能让苏心漓带。 苏心漓扯下自己腰间的令牌,正准备交给林景,让她领慕容雨进去,就在她将令牌递给林景的时候,慕容雨忽然开口道:“小姐,你送送我吧!” 她的声音有些着急,唯恐苏心漓将令牌给林景后,这件事情就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盯着苏心漓,因为紧张和期待,呼吸都秉住了,毕竟十多年的感情,苏心漓看到她这个样子,到底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收回令牌,重新放到了自己的怀里,再次看向慕容雨,“走吧。”她猜想,应该是慕容雨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慕容雨笑笑,满是感激。 “落儿和邵廷现在怎么样了?” 酒楼距离天牢的大门有一段常常的甬道,并不近,慢走的话,差不多要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才走没几步,慕容雨忽然问道。 话才问完,慕容雨就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眼圈都红了,苏心漓扭头瞥了她一眼,她正用手擦眼泪,苏心漓在慕容雨的身上找到了上辈子自己的影子,所以现在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正要开口安慰慕容雨,慕容雨就道:“看我问的,他们被我害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好呢?” 她笑了笑,虚弱的笑容满是自嘲。 “我不是个好妻子,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儿媳,你舅舅他现在还年轻,以他的条件,京陵城的那些官家小姐随便他挑的,你是不知道,你舅舅年轻的时候很受女孩子的欢迎,他一出门,就会有很多女子给他扔手绢送情书——” 说到最后,慕容雨哽咽的几乎要失声,她连着深吸了两口气,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想的,居然选我了,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过他现在可以挑选个更好的了。” 苏心漓走路的时候,看向慕容雨,她微垂着脑袋,神情有些飘忽,嘴角噙着笑容,似乎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但是她的笑容却又是沉痛的,苏心漓想,那应该就是后悔和懊恼还有自责吧。 “落儿他心里是不是很恨我?” 苏心漓摇了摇头,“没有,大哥他希望你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慕容雨重复着苏心漓的话,冷笑了两声,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是悲凉,“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一下就到了天牢门口,在到门口的时候,慕容雨忽然在苏心漓的身前停了下来,她看向苏心漓红着眼眶,缓慢而又认真的说道:“漓儿,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有本事,而且重情重义,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再进定国公府,是死是活,都没资格再进那扇门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进去,将来死了,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你们也就都当我死了吧,将来你舅舅要是再娶,别人要问起我,你们就说我病死了。” 她的事情,要传出去,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个,今后落儿和邵廷就拜托你照顾了。” 慕容雨郑重的看向苏心漓,将程子落和程邵廷交给她,她放心,而且她也相信,苏心漓会保护好他们的,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定国公府上下众人的安危吗? 慕容雨朝着苏心漓,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又转过身去,苏心漓又将自己的令牌递给了林景,守门的老头看了林景手上拿着的令牌,不由往苏心漓的方向多看了两眼,然后立马就放行了。 天牢的环境,自然是十分恶劣的,人都还没进去呢,老远就闻到一股飘散的恶臭,而且牢狱里面,光线昏暗的很,就算有人拿着火把,还是有些看不大清楚,空气中,除了那股难闻到极致的酸臭味,潮气还很重,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就算不死,估计到最后也会发疯。 当初楚奇是齐磊亲自押送来的,直接就给关到了天牢最里面的地方,同样都是天牢,那里的环境更加恶劣,太阳常年都照射不到,湿气极重,而且外面每个牢房都会有三两个人,但是这里,一个牢房就只有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里的湿气极重,就好像下了雨似的,慕容雨一进去就闻到了那股难闻至极的味道,而且一路进来,好几次都有老鼠从她的脚边爬过,她从一开始吓了一跳到后面都淡然了。 “呐,人就在里面!” 慕容雨顺着郁卒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看到楚奇的时候,有些吃了一惊,他身上还穿着那身他离去时的衣裳的衣裳,高贵华丽的青色变成了黑色,发丝凌乱,脸上也黑乎乎脏兮兮的,短短几天,他就瘦了很多,两边的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一双眼睛黯然没有神采,慕容雨一度怀疑那牢头是不是带错人了,不过被关押在里面的人很快给了她答案。 “雨儿,真的是你吗?雨儿!” 楚奇在看到慕容雨的时候,双眸一亮,快步跑到了门口,双手扶着上面的铁棍,殷切的看着慕容雨,就像是看到狗的主人,慕容雨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犯贱,在看到楚奇的那一瞬,如果说她只是意外的话,那么这一刻的楚奇,则让她心灰意冷,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深爱着的那个楚奇一直都是自己构想出来的人,她一直都在和自己相爱。 慕容雨别过头,没再看楚奇,这时候,多看楚奇一眼,她就觉得心痛一分,也更加后悔一分,她将食盒放下,取下了手上的镯子,递给了给她带路的人,“麻烦你收拾一下。” 慕容雨是苏心漓带来的,那人以为她和苏心漓关系要好,推诿了一下,“若有机会,夫人记得在丞相面前替小的美言几句。” 慕容雨笑笑,应下来了,不过还是将玉镯塞到了他的手上,那牢头高兴,立马开了牢门,进门就开始收拾,他们常年呆在这个地方,估计没少做这样的事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异味,所以动作利落的很,没一会就好了,并且还将火把插在了外面,这黑暗的地方终于亮堂了不少。 “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在外面等着吧。” 那牢头得了好处,爽快的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慕容雨看着他离开,这才进了牢房,慕容雨进去,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回过头,这才发现楚奇的脚上戴着脚铐,慕容雨没有说话,将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飘散了出来,楚奇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快步走到了慕容雨的身后,不等慕容雨开口,他就伸出脏兮兮的手,拿起上面的烤鸡,大口吃了起来,慕容雨见状,嘴唇抿的更紧,却没有制止,而是将所有的菜全部拿了出来,还有一壶酒。 很快,楚奇手中的那完整的鸡就只剩下一地被啃的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不过楚奇还是觉得不够,伸手又想拿个猪蹄,被慕容雨制止了,慕容雨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将酒杯放到他跟前,示意他坐下,楚奇用油乎乎的手撩了撩头发,直接坐下,慕容雨则用食盒的盖子垫坐着。 楚奇接过慕容雨的筷子后,倒是用它夹了几口素菜,不过已经饿了好几天的他这样吃实在是太不过瘾了,尤其是在吃猪蹄的时候,所以没一会,他就扔下筷子继续用手了,慕容雨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个讲究的楚奇,也对,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因为楚奇鄙陋的吃相,桌子上很快一片狼藉,在他再次用手抓的时候,慕容雨就放下了筷子没有吃了,楚奇一个人,将慕容雨带来的菜全部扫光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这个样子的楚奇,让慕容雨觉得厌恶懊恼,她怎么会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放弃儿子和那么好的相公呢?然后,她的心里又觉得舒坦不少,她觉得自己最后的选择是对的,她想,她肯定不会后悔,她终于可以不用后悔了。 楚奇吃完后,慕容雨给他倒了杯酒,楚奇接过,一口气就喝了,慕容雨又给他倒了一杯,“你不担心我在食物里面下毒吗?” 一直到现在,楚奇都还没想到自己这次失败的原因与慕容雨有关,一方面是先入为主,他之前已经觉得这次的事情是秋慈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攀上轩辕律,另外的话,楚奇是个自信到极致已经有些自负的人,他觉得慕容雨对他是死心塌地的,她不可能会害自己,所以当慕容雨这样和他这样说话的时候,他愣了许久,然后他笑了笑,“你怎么舍得?” 他的口气有些痞痞的。 慕容雨也笑,那笑容没有以往的温柔乖巧,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楚奇忽然想起之前那个郁卒说的话,她说让慕容雨在苏心漓面前替他美言几句,慕容雨当初是应下的,为什么那个郁卒会那样说,十有八九是苏心漓送慕容雨来的,这怎么可能呢?她们两个不是应该势同水火,不共戴天的吗? 慕容雨看着疑惑的楚奇,笑了,笑的很开心,这一刻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她有一种报复成功后的满足感。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楚奇,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和苏心漓商定好的,苏心漓计划,我配合。” 慕容雨站了起来,连笑了几声,然后将这次事情的始末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全部都告诉了楚奇,楚奇一开始是震惊,然后是滔天的愤怒,那张脏兮兮的脸涨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爆出,紧握成拳的两只手咯咯作响,手上的青筋也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是慕容雨从中搞鬼,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和大皇子发生关系的就会是苏心漓,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他之前料想的那样进行,他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非但如此,他还会有大功,他辛苦了几十年,没想到这几十年的辛劳居然在一个女人手上毁于一旦。 楚奇抬头,瞪着已经站起来的慕容雨,凛冽的气势还有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杀气,“慕容雨!”我要杀了你! 就在楚奇准备杀了慕容雨泄愤的时候,他忽然想到那个郁卒说的话,慕容雨毕竟是苏心漓的舅妈,两个人也算是有感情的,而且慕容雨在程府还有个儿子和在一起数十年的夫君呢,这次,她又帮了苏心漓那么大的忙,之前有什么过节,肯定也一笔勾销了,而且慕容雨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她愿意放下对苏心漓的成见,对他下手,肯定是有交换条件的。 楚奇在大叫了一声后,觉得整个人很不对劲,胸口涨疼的厉害,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眨眼的功夫,他的脸色就变了,取代愤怒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哀婉和悲怆,他还没开口,慕容雨笑的越加大声,“想要杀了我对不对?” 楚奇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这样想?” “楚奇,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你,这辈子我可以过的很幸福的,婆婆看重,夫君疼爱,还有孝顺的儿子,是你毁了我的一切,这是我回敬给你的,你把我当成棋子二十多年,我不过是毁掉自己用一生幸福换来的东西,那不是你的,而是我的,我们两个,扯平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慕容雨长长的叹了口气,楚奇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害怕起来,他大叫了一声,打断了慕容雨的话,“雨儿,不是这样的,当初我下决心让你回去定国公府的时候,我也是舍不得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将你从那个家接出来,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之所以没那么做,就是不想你吃苦,你是定国公府的大儿媳妇,要什么有什么,要那个时候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雨儿,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楚奇猛地站了起来,想要冲到慕容雨的身边,但是他一站起来,就觉得胸口那个地方割裂般的疼痛,走一步,就好像撕裂了一般,那样的疼痛,让他根本就不能继续上前。 “雨儿,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带你走,我们两个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生活吗?现在可以了,大皇子无情无义,我已经绝望了,今后我不会再为大金效力了,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过平淡简单的幸福生活。” 楚奇心里恨慕容雨恨的要命,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心都没有,但是在这里呆了几天,他生不如死,这个地方,他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如果只能在这里度过余生的话,那还不如一死了之,慕容雨是他唯一的希望和机会,只要慕容雨带他离开天牢,按着他说的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今后他想要怎么惩罚慕容雨,还不是他说了算的吗?楚奇只是后悔,他就该在见到苏心漓后就将慕容雨解决了,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慕容雨盯着一脸迫切的楚奇,只是笑,但是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却红了,这一刻,她对楚奇真的是彻底死心了,应该说是失望透顶了,这时候,他居然还妄图用这样的谎言继续哄骗她,他眼里的杀意,她刚刚看的清清楚楚,他想要杀自己,他这样态度转变,是因为他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 “雨儿,轩辕律那样的人已经不值得我效忠了,我也不会再为他卖命了,你告诉苏心漓,让她放了我好不好?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做任何对琉璃,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我知道很多大金官员的秘密,我可以帮她的忙,就当将功折罪。” 慕容雨死死的盯着楚奇,红红的眼眶布满了泪水,她深爱了二十多年,并且为他付出牺牲了一切的男人,原来是个无耻卑鄙到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的男人,这样的真相,对慕容雨来说,真的有一些难以接受,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眼瞎的男人,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解脱了,但是慕容雨真觉得自己的心好痛,感觉空了一块似的。 “雨儿,我们还有未来,美好的未来。” 慕容雨的睫毛颤了颤,眼眶里面的泪水流了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不过这里面极为安静,所以楚奇听到了,他焦灼的说道:“怎么会来不及呢?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等到——” 慕容雨冷声,直接打断了他的幻想,“刚刚我给你喝的酒,有毒,你已经中毒了,你没察觉到吗?” 慕容雨想要移开视线,因为她实在不想看到楚奇的那张脸,那张让她厌恶到毛骨悚然的脸,也不想听到他说的话,他的声音,都让她觉得恶心,但是慕容雨见他为了出去纠缠不休,直接给出了最残忍的答案。 楚奇一下就傻眼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慕容雨,良久结结巴巴的开了口,“你——你说什么?” 楚奇说完,用手摸了摸胸口那个疼的要命的位置,刚刚他就觉得不适,他还以为是自己吃撑了并没有多想。 “我说,你已经中毒了,我在酒里面放了砒霜和鹤顶红,你没吃出来吗?” “慕容雨,你这个恶毒的疯女人!” 楚奇话才说完,一口血忽然吐了出来,慕容雨向后退了两步,因为出去的强烈欲望,楚奇之前还能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不过在知道慕容雨决意杀了自己,自己中了剧毒之后,他似乎一下就没了信念,吐了口血后,向后倒去。 楚奇倒在地上后,忍着不适翻了身,他用手指去抠喉咙,慕容雨看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已经没有用了。”除了自私自利,他还贪生怕死。 慕容雨走到楚奇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泪滴落在楚奇的身上,楚奇瞪着她,一双眼睛除了不解,还有浓浓的憎恨,他想不明白,一个爱自己如命,可以为了自己牺牲一切的女人怎么会这样对自己?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楚奇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打滚,他努力的想要抠出那些毒酒,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血流了出来,不但嘴巴吐血,眼睛和耳朵也有血流了出来,脏兮兮的脸也变的铁青,那样子看起来就和青面怪物似的,样子恐怖的很。 楚奇一开始还骂骂咧咧的,不停的咒骂诅咒慕容雨,到最后,终于不堪痛苦的折磨,没了气息,慕容雨在他断了气后,找了之前的老头,让他打盘水再那个梳子进来,她将已经没了气息的楚奇扶着到了床上,用水将他浑身上下都擦干净,然后给他换上自己带来的衣裳,是极为富有生机的青色,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衣裳的颜色,慕容雨替楚奇换了衣裳后,又给他将头发清洗了一下盘好,和她刚进来看到的那个楚奇相比,这样干净的他和以前意气风发时没什么两样,只是闭着眼睛,再不会用那些让她心动的甜言蜜语哄骗他了,但是这个样子的楚奇,慕容雨发现自己还更喜欢一些。 或许是因为不解,可能是因为极大的不甘心,楚奇到死眼睛都是瞪的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慕容雨将楚奇料理干净后,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而她原本红红的眼睛,已经是泪眼模糊,她对着已经黑了的水照了照,整了整自己的发髻和衣裳,然后拿起酒壶酒杯,走到牢房的门口坐下,连着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一直到胸口翻江倒海的疼痛传来,她拿着酒壶和酒杯的手才松开,脑海里闪过的全都是过去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和程邵廷的,和楚奇的,还有和程子落的,她心如刀绞,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 “楚奇,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若有来生,你再不要在我的生命出现。 ** 苏心漓将令牌交给林景后,直接就离开了,慕容雨和楚奇会怎么样,她并不感兴趣,也不好奇,苏心漓乘坐马车回去的路上,脑海里忽然闪过慕容雨最后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她说那句话时的神情,她舒坦的眉宇,就好像想开了什么似的,那是一种她现在的处境不会有的淡然,她感觉,慕容雨像是对自己交代遗言。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冒过后,苏心漓的心头一惊,她撩开帘子,看着赶车的马车夫道:“调头,回去!” 那些守门的郁卒见苏心漓来了,个个受宠若惊,无比殷勤,苏心漓到了天牢后,直接找人去了楚奇所在的牢房,一路上,她都走的很快,等她到的时候,借着插在牢房门口的火把,她最先看到的是坐在床上的楚奇,他的眼睛闭着,不过那抿着的嘴唇,还有铁青的脸,拧着的眉头,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安详,他的脸很干净,身上的衣裳也很干净,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慕容雨进来时手上提着的包裹。 苏心漓快步走了进去,才进牢房的门,就看到靠在门边上,嘴角不停流着血的慕容雨,她的脸色煞白,但是嘴角却噙着笑容,淡然的,同时也是释然的。 苏心漓转身蹲下身子,探了探慕容雨手上的脉搏,脸色立马就变了,她看向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厉声道:“水!” 难受的处于昏迷状态的慕容雨听到声音,忽然睁开了眼睛,握住了她的手,“不用了。” 她笑笑,从嘴巴里面涌出来的血溅在了苏心漓的衣裳上,手臂上,她已经不想活了,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苏心漓看着她虚弱的脸,那双眼睛却比以前明亮了许多,十分的轻松,苏心漓没有再动,她能够理解慕容雨,或许天大地大,但是对慕容雨而言,这天下再大,也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心死的人,还怀抱着浓浓的罪孽感,活着,也是折磨和煎熬,所以她没有问慕容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因为她清楚,慕容雨选择这条路,并不仅仅是因为楚奇这个男人,她只是没有活着的勇气了。 “替我向邵廷还有落儿还有母亲说声对不起。”慕容雨紧紧的握住苏心漓的手,因为难受,她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极为艰辛,“我的事情,不要告诉落儿和邵廷,他们要——要问起,就说我离——离开了,离开了京城,重——重新开始了。” 苏心漓看着唇色被血染红,面色苍白,说话断断续续的慕容雨,不知怎的,眼眶泛酸,她看着张大着嘴巴,气都上不来,似乎都快不能呼吸的慕容雨,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他们都知道你已经后悔了,而且弥补了,你死后,我会将你和楚奇分开,还有,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舅舅和大哥的,他们要问起,我就说,我已经找人送你离开京陵城了,他们要问你去哪里,我就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是重新开始了,还有,我会让人给舅舅找一个合适的女子,让他重新开始,但是我想,大舅妈,不管舅舅身边的女子是谁,他对你再怎么失望,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应该都是你,还有大哥,在他的心里,你一直都是他的母亲。” 苏心漓的声音有些哽咽,慕容雨听着这些,缓缓的闭上了勉强睁开着的眼睛,嘴角露出了极为愉悦的弧度,在她眼睛彻底闭上的那一瞬,她一直握着苏心漓的手也好像失了力一般,软软的垂下,蹲在地上的苏心漓看着慕容雨,有眼泪流了出来。 慕容雨的这一生,就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不幸,只是不知她有没有自己的幸运,可以让自己的人生重来,如果真有那样的机会,那她一定会和自己一样,不会再重蹈覆辙,因为她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临死前,都彻底悔悟了。 “好好安葬了。” 林景正想请罪,如果他一直都跟着慕容雨的话,事情或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都是他的疏忽造成的,不过他都没开口呢,苏心漓就站了起来,开口吩咐他做事了。 林景一愣,抬头看向苏心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生硬的道了声是,苏心漓又扫了眼其他的人,然后厉声愤怒道:“今日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 苏心漓说完,直接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去的路上,苏心漓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心里怅惘的很,她想,自己是在替慕容雨惋惜,她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似的,就像硬生生被人抠出了一块肉,难受的很,忽然间特别特别的想要见到兰翊舒,但是等她回到苏府的时候,流朱却告诉她兰翊舒又进宫了,不在府里,苏心漓低落的心情也变的失落起来,她感觉,兰翊舒这几日反常的很,还有顾大哥迟迟没有回来,这两件事情,这会想起来,让她说不出来的暴躁不安。 ** 苏心漓放轩辕律离开那晚后,兰翊舒在苏心漓去程府的时候,确实是准备去皇宫的,但是最后他并没有入宫,而是领人将轩辕律安插在朝廷还有其他各个领域的暗桩全部都拔除了,这件事情,占据了他和苏心漓分开后的所有时间,等他忙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去的时候,下人说苏心漓没在,兰翊舒也说不清楚自己那一刻的感觉,他洗漱好,又等了苏心漓片刻,最后还是进了宫。 兰翊舒与颜宸玺交好,之前都是经常住在皇宫的,虽然一段时间没有入宫,不过那些宫女太监都是认识的,没有通报就让他进去了。 兰翊舒进殿后,并没有看到颜宸玺,询问下人才知道他在后花园,兰翊舒一进去后花园,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他向里走了几步,就看到颜宸玺坐在凉亭里,手上拿着酒壶,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发丝只用一根簪子挽起,一部分已经披散在了肩头,兰翊舒忽然想起自己和颜宸玺在回京陵城前的那段日子,他一直就是这样的装扮,经常拎着酒壶找他一起喝酒。 想到他的伤势还有身体状况,兰翊舒不由拧起了眉头,他快步上前,走到颜宸玺的身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然后坐在对面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兰翊舒眸色冰冷,脸色极为难看,颜宸玺见有人夺走了自己的酒壶,正想要骂人,见是兰翊舒,黯然的双眸亮了亮,不过那团跳跃着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他笑了两声,冷冷的,有些自嘲,“你还会关心我吗?我以为你已经不将我当兄弟了。” 兰翊舒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脸色却越加难看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不知道的吗?谁允许你喝酒的?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吗?” 兰翊舒心里也是恼火憋屈的很,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暴躁,他近来的心情本来就不好,颜宸玺如此不懂事,更让他觉得烦躁,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颜宸玺有些发懵,因为从认识到现在,兰翊舒从来没有用这么重的口气和他说过话,尤其是那句,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吗,更是让他心里慌乱,他看向兰翊舒的眼神都有些躲闪起来。 “我都知道了。”兰翊舒低低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见颜宸玺垂着脑袋,怒气依旧没消,继续道:“顾南衣为了你,连命都搭上了,你现在好不容易不用受蛊毒的折磨,而且我听说你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你为什么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兰翊舒是生气的,因为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苏心漓,每每和她明亮的眼睛相对,尤其是在她提起顾南衣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罪恶感,在解决了轩辕律和秋慈的事情后,他之所以说进宫但是没有马上进宫,是因为那次他满腔怒火,他是想进宫质问颜宸玺的,为什么同意顾南衣那么做?那是以命换命,至少,顾南衣用自己无忧平淡的下半身才换回了颜宸玺的健康,在看到颜宸玺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喝酒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冲上去,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泄愤。 如果可以选择,兰翊舒情愿是自己,上辈子,顾南衣为了守护漓儿进入仕途,一生奔波,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到最后,还不得善终,这辈子,他为了漓儿也进入了仕途,但是今后的人生,却要承受漫长的痛苦和折磨,虽然顾南衣算是他的情敌,但是兰翊舒真的做不到憎恨这个人,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漓儿说的没错,他这个人太善良了,兰翊舒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顾南衣,他也害怕,如果有一天,苏心漓知道了这所有的事情,会不会责怪自己,甚至弃他而去?那个时候,他有什么资格和颜面挽留! 颜宸玺并不知道兰翊舒已经知晓了他和顾南衣的事情,所以在兰翊舒这样质问自己的时候,吃了一惊,也有些被吓到了,他的心里也有些慌张起来,颜宸玺沉默了良久,盯着兰翊舒那张绷着的脸,开口道:“如果时光倒流,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领父皇的圣旨去救灾,如果我一直呆在京陵城的话,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是这次的选择,我不会后悔,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结果还会是这样,我知道这样对顾南衣不公平,但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我没有勉强,他为了苏心漓,我为了你,他想要的只是苏心漓幸福,将来你好好对待嫂子,也就不辜负他这样大的牺牲了。” 其实,顾南衣一开始找到颜宸玺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他是拒绝的,是顾南衣自己坚持,在蛊毒发作的时候,他每每都在想,如果真的到了兰翊舒非选择不可的时候,他就在蛊毒发作的时候,一死百了,那样的话,苏心漓和兰翊舒也不用再受秋慈的威胁,他也可以解脱了。 他回来京陵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苏心漓有多看重顾南衣,要她知道这些事情的话会有什么后果,颜宸玺承认是自己自私了,当看到贤妃大半夜站在他床边痛哭的时候,他妥协了,他舍不得死,舍不得可怜的贤妃难过,也舍不得兰翊舒和苏心漓他们,顾南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心漓的幸福,所以他肯定是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苏心漓的,他不说,顾南衣不说,那么苏心漓一直都不会知道,那样的话,兰翊舒和苏心漓的幸福,就一直都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兰翊舒也没有说话,他忽然举起酒壶,不停的灌酒,但就算是这样,依旧平复不了自己烦乱的心情,他想质问颜宸玺,但是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资格,因为他自己也是个自私的人,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唯一觉得遗憾和害怕的就是苏心漓可能会知道。 兰翊舒一口气将酒壶里面的酒都和干净了,手一扬,将酒壶扔在了地上,他盯着颜宸玺,因为一口气喝了太多的酒,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染上了一层醉意,两边的脸颊也有些红红的,颜宸玺一直都垂着脑袋,一直到兰翊舒将酒壶砸在地上,玻璃碎片的声音才让他抬起头来,他看向已经站了起来的兰翊舒,兰翊舒看向他,那双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痛,“把身体养好,他已经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了。” 兰翊舒说完,从颜宸玺的身边经过离开,颜宸玺脸上扬着的所有情绪,在一瞬间全部褪去,没有任何的神采,因为这次的事情,他们两个,是要成为陌路了吗?颜宸玺单手托着自己的额头,用手将自己的脸挡住,用力的搓了搓,情绪说不出的低迷,他唯一的兄长也没有了。 兰翊舒快走出凉亭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到颜宸玺双手托着脸,将脸捂住,两边的肩膀颤抖,兰翊舒一看就不忍心了,他性子寡淡清冷,但是对苏心漓和颜宸玺,那颗冷冰冰的心却是柔软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退了回去,犹豫了片刻后,拍了拍颜宸玺的肩膀,颜宸玺用力的搓了搓眼睛,扭仰着头看向兰翊舒,一双眼睛红红的。 颜宸玺到现在都觉得兰翊舒是前太子的儿子,他认定兰翊舒就是这个世界上和他血缘最亲近的人,而且他心里也是很喜欢这个兄长的,兰翊舒现在这个样子,他自然伤心的无以复加,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落寞,他确实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是当初,为了成全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幸福,他有想过结束自己的。 兰翊舒看到颜宸玺这个样子,越发觉得心疼,他放在颜宸玺肩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在心里叹了口气,用手用力的抹掉了颜宸玺的泪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 颜宸玺微微愣住,而后那双通红的眼睛涌出璀璨的亮光,他笑了笑,极为委屈的叫了声,“兰大哥。” 兰翊舒应了一声,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颜宸玺像个小孩似的,重重的应了一声,兰翊舒对他笑了笑,这才离开,兰翊舒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御书房,这个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了,兰翊舒到御书房的时候,李海福正在外面守着,平日里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御书房里伺候着的,不过文帝听说兰翊舒进宫了,担心他来找自己,如果是其他的小太监会有失礼之处,李海福觉得文帝真的是多想了,现在皇宫内外,谁不知道文帝对兰翊舒青睐有加,他都不敢怠慢,那些小太监又不是嫌命长了,哪里敢。 “兰公子。”李海福上前,舔着小脸,恭敬的叫了声,“您是来找皇上的吗?皇上他现在正在和顾大人商量事情呢,您先坐会,还是您也有急事,我立马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顾大人?哪个顾大人?” “就是忠勇侯府家的大公子,他前几日有事和云南王世子一起出去了,现在回来了,皇上就在里面见他呢,估计是和云南王世子的好事近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海福是凑到兰翊舒的跟前说的,他在皇宫这么多年,就是个人精,哪里能看不出来顾南衣对苏心漓也有意,而且苏丞相也是的,丝毫不避嫌,现在顾南衣和云南王世子在一起,兰公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李海福原本以为兰翊舒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很开心的,哪想到他的脸却沉下来了,李海福唯恐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惹怒了兰翊舒,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不用进去通报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李海福想说让兰翊舒找个舒适的地方,边喝茶边等,不过见兰翊舒态度坚决,也不敢开口,只让身边的小太监端了凳子来给他坐下,又让人沏了上等的茶水送了点心过来。 兰翊舒在外面等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他来的时候,太阳都还没有下山,这会,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在听到御书房的门打开的那一瞬,坐着的兰翊舒一下就站了起来,兰翊舒每等一分,李海福心里的焦灼就多一分,顾南衣虽然年少有为,还有那个云南王世子也算是位高权重,不过在文帝心里都是比不上兰翊舒的,兰公子难得主动来找文帝,他担心兰翊舒等的没耐心离开了,那他就到大霉了,他一看到门开了,顿时松了口气,正想进去通报,被拦住叫住,“我还有点事情,不用进去通报了。” 兰翊舒的一句话,将李海福的汗都吓出来了,兰翊舒看都没看他一眼,朝着顾南衣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南衣一出来,就看到在门旁边坐着的兰翊舒,他的旁边,李海福点头哈腰的,那模样,比对那些个皇子还要殷勤,他一直都听说,文帝很器重看重偏宠兰翊舒,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兰翊舒走到顾南衣的身边,看向他身旁站着的沈梦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顾南衣道:“你回来了?” 顾南衣也点头,他能感觉到,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兰翊舒有心事,全然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他前几日并不在京陵城,所以对这里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刚刚文帝透露,轩辕律已经离开京陵城了,再过两日,秋慈也会离开,他猜想,自己不在京陵城的这几日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聊聊吧?” 兰翊舒看向顾南衣,顾南衣也看向兰翊舒,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相视而笑。顾南衣的笑容依旧干净,如梨花一般,洁白无瑕,而兰翊舒却有些不是滋味。 顾南衣扭头,看向一旁的沈梦君,正准备问她是出宫还是在这里等自己,沈梦君开口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我在这里等你。” 顾南衣恩了一声,和兰翊舒一起离开了,两人到了后花园,兰翊舒找了处靠湖的凉亭坐下,并且让李海福找人看着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 时值九月,天气已经不像前几月那么热了,尤其是夜幕降临的时候,还靠着湖边,有丝丝的凉风,更加的舒服,湖面的上空,悬着一根长长的铁线,有好几排,上面都悬着灯笼,凉亭的四角也是,挂着琉璃宫灯,所以一点也不暗,兰翊舒才坐下,就让其他的下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了他和顾南衣两个人,兰翊舒才坐下,就给顾南衣倒了茶。 顾南衣接过兰翊舒递给他的茶水,道了声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京陵城发生了许多事情吧?” 兰翊舒恩了一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顾南衣,包括苏心漓的失踪,潜伏在定国公府多年的慕容雨,还有苏心漓也给秋慈下毒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顾南衣听的惊险,不过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后,心里也不免兴奋,替苏心漓感觉到骄傲和开心,“漓儿她向来聪慧,只是这实在太危险了,下次你千万不要让她这么冲动了,这要出个什么闪失,她该怎么办?” 兰翊舒听他这样说,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的时候,借着四周照射进来的光亮,他看到,顾南衣的头发似乎有些发白,他忽然站了起来,伸手,将顾南衣的头发撩开,黑色的头发,夹着一根根的银丝,兰翊舒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任由顾南衣的白发交缠在他的手间,有些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不论说什么,都无法准确的表达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那满满的亏欠,语言根本就表达不了。 顾南衣在兰翊舒伸手撩开自己头发的那一瞬有些混乱,不过很快恢复了淡然,他将自己的头发从顾南衣的指尖抽回,“不过只是白发而已。” 兰翊舒的眉头拧的更紧,他盯着顾南衣,目光压迫,逼视着他,“顾南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当初,兰翊舒和苏心漓一同进宫,颜宸玺推辞不见,他就觉得有蹊跷,那次,顾南衣分明进了宫,但是颜宸玺言辞闪烁,处处遮掩,在他们离去的时候,他在颜宸玺的床尾看到了白色的衣角,事后,他单独去找了顾南衣,才知道,为了解颜宸玺身上的蛊毒,他与他换血了。 在得知颜宸玺中了蛊毒后,兰翊舒是想尽办法想要破解,换血之法,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此举的风险极高,而且颜宸玺中了蛊毒,是毒血,说是换血,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换命,顾南衣一开始咬死了不说,后来他就骗他说颜宸玺已经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他了,顾南衣这才吐露的实情,那时候的顾南衣,是极为虚弱的,兰翊舒猜测,他这次离开京陵城,并不是有事,应该是调养身子去了。 颜宸玺是不用承受蛊毒之痛了,但是顾南衣下半身却要一直承受这样的折磨,当时他怒火中烧,要求顾南衣不要继续,但是顾南衣说已经来不及了,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对苏心漓,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委屈,而且还再三叮嘱他一定不能让苏心漓知道这件事情,正是因为心里藏着的这件事情,兰翊舒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苏心漓,所以没有向以前那样缠着她,相反,总是躲闪。 “放心吧,我死不了。”顾南衣说这句话时,依旧淡然,顾南衣确实不会死,但是却会虚弱至极,和行将就木的人没什么差别,说的难听一点,顾南衣虽然才二十岁出头,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和五六十岁的老人没什么差别,随时可能会死,他现在能维持这个样子,不过是药物的作用。 顾南衣笑笑,在死面前,说不出的豁达,他看着漆黑的夜空,似乎陷入了对过去的沉思,良久,转过身,认真的盯着兰翊舒,“我承诺过,一定会守护好她,但是过去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在她的身边,自从雪姨和历仁过世后,她一个人在相府,肯定吃了很多苦,我回来的好像有些晚了,她身边已经有守护的人,我只要她幸福就好,兰翊舒,你答应我,今后替我好好守护她,保护她,爱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委屈,这样就够了,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必觉得难受,我不过只是在兑现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而已。” 兰翊舒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要说话,但是他发觉,自己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顾南衣,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漓儿她都会知道的,到时候,她怎么办?”他们又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漓儿都觉得亏欠顾南衣良多,她一直都想要弥补,结果却越欠越多,无法偿还,愧疚,会让他们终身不安。 “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顾南衣也站了起来,他的那张脸和刚回来京陵城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至少,旁人是看不出异样的,但是兰翊舒却觉得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迟缓,就好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兰翊舒觉得后悔懊恼,这样的后悔和懊恼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捉狂,他想,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去找顾南衣会更好一些,如果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些,那么他现在的心情是不是能好受一些?他心里的愧疚是不是能好受一些?在和苏心漓幸福的时候,他是不是能坦然一些? “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漓儿,但是并没有想过隐瞒你,南夏的灵女不是个善角,她肯定是会用颜宸玺的事情威胁你们,一直与你们纠缠不休的,你知道这些,心里有数,就不会中她的圈套了,现在这样也好,她是个贪恋权势的女子,这次回去南夏,肯定没有心思顾及到这里了,你不要有任何的负担,也不要觉得愧疚不安,漓儿聪慧又敏感,你这个样子,她肯定会有所察觉的,到时候,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兰翊舒盯着顾南衣瘦弱挺拔的背影,他依旧是一身白衣,但是衣裳好像宽大了一些,他的身姿笔直,和以前一样,兰翊舒却觉得他莫名的高大,眼眶微微的有一些泛红,喉咙更是,他想对顾南衣说的话很多,但是这个时候,一颗心就好像被棉花堵住似的,喉咙也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这一刻,他无比的后悔,后悔当年的南夏之行,如果那次他没有去南夏的话,他就不会认识秋慈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一次的纠缠,顾南衣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希望自己和苏心漓的生活能够幸福,但是他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坦然,他当然知道苏心漓敏感又聪慧,自己这个样子,容易引起她的怀疑,但是有些时候,从心头涌出的情绪,真的身不由己,兰翊舒从来没有那样憎恨过秋慈,她还想继续做自己的圣女梦,他心中暗暗想着,一定要让她比现在还要悲惨。 “我已经向皇上请辞了,兰翊舒,在漓儿察觉前,我会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皇上说现在是多事之秋,并没有同意,我听说,皇上极为赏识倚重你,这件事情,还得麻烦你在皇上跟前替我说说情。” 他辞官的真正缘由,他根本就不能对文帝说。如果可以选择,他其实也不愿意离开京陵城,他还想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守护他的女孩,虽然他能为她做的太少太少。 兰翊舒觉得,自己应该是窝火的,另外一个男人为了自己深爱着的女人这样请求自己,但是面对顾南衣,面对着这样真诚善良的顾南衣,兰翊舒只觉得自己渺小,他忽然想起京陵城那些女子对顾南衣的评价,无欲无求,高洁如兰,兰翊舒觉得,这样的评价,似乎是很贴切的,但是又好像不是那么的贴切,这个男人,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他将所有都用来对象那个承诺了。 “兰翊舒,我很高兴,也觉得很轻松,我终于兑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 在苏心漓哭着告诉他,她和兰翊舒可能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她说颜宸玺如何如何难受,她心情愧疚的时候,他就下了决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他也会治好颜宸玺,既然他已经给不了苏心漓想要的,那他就找一个可以让他放心的,代替他守护在她身边好了,在确定颜宸玺安全,不会再被秋慈掌控后,他真的松了口气,他终于兑现了曾对漓儿许过的承诺,为他做了件事情。 顾南衣转过身,让自己和兰翊舒面对面的站着,满是诚恳的说道:“你与漓儿成婚吧,我不想错过她的婚礼。” 顾南衣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与兰翊舒说了会话就冒虚汗,兰翊舒见他不舒服,扶着他去找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沈梦君,随后去了御书房。 兰翊舒走后,李海福被文帝叫进去训斥了一顿,他到御书房的时候,他正耷拉着脑袋在门口守着,看到兰翊舒又回来了,一双眼睛晶亮,一直忐忑的心都安定了下来,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冲着御书房敞开的门,用太监独有的尖锐的嗓音通报道:“兰公子来了!”然后殷勤的朝着兰翊舒迎了上去,对李海福,兰翊舒的态度冷淡的很,直接从他的身边经过,在进御书房前,见李海福还跟着自己,扭头对他道:“你不用跟着。” 李海福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的道了声是,然后继续站在门口,招了招手,将其余的太监也叫走了,文帝听到脚步声,抬了抬眼,瞥向兰翊舒,他心里头是有些不满的,刚刚他都到御书房门口了,居然撇下他和顾南衣单独聊天去了,苏心漓比他重要就算了,现在居然连顾南衣都比自己更受重视了,文帝觉得实在是窝火憋屈的慌,不过见兰翊舒的脸色不好,到嘴边的重话都吞了进去,对兰翊舒,他从来没什么底,他怕自己说重了,兰翊舒立马就不甩他走了,文帝这样一想,更觉得憋屈了,哪有父亲在儿子面前这么窝囊的,而且他还是一国之君。 “你怎么了?” 文帝已经习惯性被兰翊舒拿捏了,很快就调试好了自己的情绪,兰翊舒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他觉得不应该啊,现在琉璃的危机彻底解除了,而且大金和南夏都有了内乱,如果这个时候发兵进宫的话,那琉璃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和苏心漓闹矛盾了?”文帝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能让兰翊舒这个样子的,除了苏心漓,他根本不会猜测第二个人。 “刚刚顾南衣见你,说什么了?” 文帝愣了愣,不过见兰翊舒问的认真,答道:“也没什么,他说自己不适应官场,想要辞官,请求朕替他和沈梦君赐婚,现在琉璃正值用人之际,他又是难得的能文能武的人才,朕没有允许,不过他和云南王世子的婚事,朕可以主持。” 顾南衣的母亲虽然是贵妃的姐姐,顾南衣与玉勋的关系也很好,但他还是站在苏心漓一边,苏心漓很快就会成为舒儿的妻子,顾南衣为了苏心漓,必定会为兰翊舒鞍前马后,顾南衣有能力不假,但是却没有野心,单薄名利,必定会是极好的臣子,而且他很快就会是云南王世子的夫君,定然能成为兰翊舒的左膀右臂,而且文帝还有更大的野心,不论哪一点,他都不想让顾南衣离开。 兰翊舒知道,顾南衣并不喜欢沈梦君,他看她的眼神里面,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更多的是愧疚,他所有的爱,所有的情,都给了漓儿了,兰翊舒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的心酸,他知道文帝不肯放顾南衣离开的缘由,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 “你允了他的请求,放他离开吧。”兰翊舒说这句话时,放软了的口气有说不出的无奈,完全不同于以往和文帝说话时的冷傲,像是在请求。 文帝盯着兰翊舒,犹豫了片刻,没有直接答应,“你告诉朕原因,是因为苏心漓吗?舒儿,他会是很好的臣子。” 以往,当文帝流露出要将皇位传给他的想法时,兰翊舒心里会涌出强大的狂躁和不安,然后他会动怒,文帝又是个暴脾气,再加上觉得兰翊舒实在不识好歹,两个人就会发生争执,但是这一回,兰翊舒不想在重蹈覆辙,他忽然间不想那样了,或者说,他的内心早就妥协,他不希望苏心漓知道顾南衣的事情,他的内心也希望顾南衣能够离开,东窗事发的后果,谁也承受不住,而且和文帝那样漫无止境的争吵,对他来说,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思和意义了,他们两个,应该平静的聊了聊。 “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女子当政,我的权利被架空吗?” 文帝一愣,随即明白,苏心漓现在在琉璃的地位已经很高了,而且她还有定国公府这个背景,她本身又是个极有聪慧谋略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兰翊舒对她言听计从,如果她要进入前朝,兰翊舒肯定不会反对的。 “你应该不想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易姓的吧,你的那个位置,不是我想要的,我根本就不想做皇上。” ------题外话------ PS:写大结局的时候,小妖一直锁在小黑屋,没有完成指定的字数是出不来的,所以就没有特别请假,让亲们久等,非常非常的抱歉,原本想十万字左右完结的,没能成功,还有最后一章,十号左右发,会给大家一个完美的结局,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感谢大家的支持,亲们和我一起期待吧 大结局(终) “你应该不想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易姓的吧,你的那个位置,不是我想要的,我根本就不想做皇上。” 这样的话,兰翊舒之前并不是没对文帝说过,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口气要比现在不友善许多,文帝每每听了这样的话,总觉得自己好心当作驴肝肺,父子两就会大打口水战,但是这回,同样的话,兰翊舒流露出的却不是那种排斥厌恶甚至是憎恨到极致的情绪,他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他只是在表明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文帝听着,也没有动怒,不过看着兰翊舒那一脸坚定的模样,又觉得不甘心。 “不想做皇帝?做皇帝有什么不好的?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吗?” 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翊舒打断了,他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文帝,御书台左右两边的光亮折射在他的脸上,兰翊舒忽然讥诮的轻笑了一声,“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们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父不父,子不子的?” 文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他并不是生气,而是觉得意外,还有惊喜和激动,原来,他在兰翊舒的心中,是以父亲的角色存在的。 “如果真的权势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你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兰翊舒叹了口气,他忽然想起小的时候,太子父皇很爱母后,对她事事顺从,他却从来不见她笑过,他一直都很困惑,一直到最近,他回到京陵城,从文帝的口中得知了身世他才明白,那是因为母后心里爱着的人一直是文帝,但是他为了权势富贵将她让给别的男人,这样的爱就成了憎恨,他想文帝应该也是爱母后的,不但爱,还有求而不得的后悔和懊恼,当然,还有亏钱的愧疚,所以他才会这样执着的将皇位传给他,还有其他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弥补,他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百年以后如何去面对他曾经最深爱的女子吧。 “你扪心自问,你在如愿成为一国之君后,真的开心吗?你是得到了权势,但同时,你也失去了很多。” 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盯着兰翊舒,他紧抿着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但是他心里却有个极为顽固的声音告诉自己,兰翊舒说的那些并没有错,这十几年来,他并不怎么快活,他经常做噩梦,梦到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兄长,梦到绾月,梦到被自己气死的父皇,他经常一闭上眼睛就是他那和魔咒一般轻易就可以让他痛苦的眼神。 “你是手握权柄,掌握了天下人的生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并不快活,你后宫虽然没有三千佳丽,但是皇后妃子贵人加起来也有百人,你爱她们吗?还有那些女人,她们爱你吗?当她们用尽手段只为博取你的欢心,或者说只是为了你能多看她们一眼的时候,你会不会想,她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真心爱你还是说只是想要得到你的宠爱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譬如说家族的利益还有自身的荣华。” “兰翊舒!” 文帝蹙着眉头,重重的叫了声,那模样,分明就是恼羞成怒,身在帝王之家,而且还是帝王,是很难有所谓的真情的,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巴结着讨好着,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嘴脸,再怎么精明的人也辨别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兰翊舒的叛逆和不听话,在别人眼里或许很招人烦,但是在文帝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率真可爱,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他怎么看怎么顺眼,另外的话,他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真诚和真心,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和其他人那样趋炎附势,苏心漓也是这样,但是他们每次说的话着实有些气人,因为从来都戳中了他的内心,而且一针见血。 “你不是一直都想好好和我聊一次吗?今天就听我把话说完吧。” 兰翊舒说着,眼角四下瞄了一眼,然后在距离文帝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看向他的眼神诚挚又坦诚。 “不单单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你不相信他们有真心,你对你的儿子臣子也是一样,你很恐惧,有一天,你的某个儿子都走上你曾经走过的路。” 文帝听着兰翊舒说的话,气的瞪大了眼睛,却强忍着没有发飙。 “好,你说,你继续说,把你想要对朕说的话全部都说了!” 文帝指着兰翊舒,气的手都在发抖,兰翊舒却不以为然,坦然的笑笑,没有丝毫的畏惧。 “当初你为了权势,抛下自己心爱的女人,甚至利用她,你身边那么多的女人,但是你并不爱她们,你没有爱人,你也没有亲人,因为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都要防备,你也没有朋友,帝王是不存在友谊的,还有,你也没有自由,你每日有皮越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朝政,琉璃一旦出什么事,或者说其他国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会有操不完的心寝食难安,你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能,事实上,你就是个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这个位置,不过是用金椅打造的牢笼而已,困住了你的人,也困住了你的心,你是掌握了生杀大权,不用对别人卑躬屈膝,但是我感觉,比起你得到的,你失去的更多。” 兰翊舒说话的时候,文帝就死死的瞪着他,一开始眼睛有火,然后那跳跃着的火焰慢慢的熄灭了,甚至变的黯然起来,关于兰翊舒说的那些,文帝并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只是他从来不敢去深想去细想去比较,很多时候,他也会觉得后悔,他会去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将绾月送给大哥,他没有杀死大哥,没有气死父皇的话,他现在的生活是不是能简单快乐一些,但是这个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如果,就算他是一国之君,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根本什么都挽回不了。 “我不想和你一样,原本有心爱的女人,到最后却变成陌路,甚至变成陌路,我不想将来和我的儿子之间互相防备,一点的父子情都没有,我不希望身边唯一的几个朋友也离自己而去,和你一样,变成孤家寡人,然后整日对着一群奏折,为朝政的事情烦忧,想去哪里都不行,一点也不自由。而且,就算你是一国之君,掌握了天下人的生死,你也不是随心所欲的,你照样有很多的身不由己,比普通人还不如,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知道的,我和你不一样,对权势,我从来没什么追求,这一点,我像母后。” “在江山美人之间,你选择了江山,或许你当初那样做的时候是想要江山美人兼得的,但是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之策,我爱苏心漓,我爱那个女人,但是如果我成为帝王的话,就可能失去她,失去她的心的话,那么那个位置对我来说,就是累赘,我连勉强都是不愿意的。” 文帝听他说了半天的大道理,到最后还是绕到了苏心漓的身上,不由觉得恼火,“难道你这辈子都要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吗?” 说起这个,文帝就来气。 “她是我的妻子,我在她的身边一直守护着她,保护着她,有什么不对,又有什么不好?我不想像你那样,将来后悔。” “你就敢肯定,为了她放弃皇位,将来不会后悔?你考虑清楚,有些事情,后悔就来不及了。” 兰翊舒没有任何的犹豫,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我不会后悔,因为你现在坐着的那个位置,并不是我想要的,就算没有漓儿,我也是不愿意的,而且,我的性子,也不适合。” 虽然苏心漓并没有很明确的告诉自己,她不愿意做皇后,但是他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她上辈子的那些经历让她对那个位置有深深的恐惧,而且她说的也并没有错,后宫的女人,是最孤独寂寞的,他不想有一天,他们之间,因为别的女人,还是说一些他们不得已的事情,影响了彼此的感情,他以前不想,不愿意,在知道顾南衣做的那一系列事情后,他更加不会那样去做,如果说颜宸玺的身体是顾南衣的,他的话,就是幸福,他和漓儿的幸福是属于顾南衣的,他要守护好漓儿,绝对不能让她因为自己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和委屈,不然的话,他和颜司明有什么区别。 如果有朝一日,他成为了一国之君,那么漓儿必定会担心,担心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颜司明,她自己会不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兰翊舒很清楚,一旦他成为帝王,那就很难只守着苏心漓一个女人,他要是不娶其他的女人,那些臣子就会说漓儿善妒,霸占着他,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她,他舍不得她受那样的委屈。 “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漓儿从我的身边离开,我会怎么样,我现在已经离不开她了,和她在一起,我真的很幸福,对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 漓儿说她已经累了,厌倦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这样的情绪应该更重了,她并不喜欢尔虞我诈,也不喜欢算计别人,但是皇宫这个地方,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从来都身不由己,顾南衣为了他们的幸福,牺牲了那么多,如果他还要让漓儿为难的话,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又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放弃皇位,就算他隐瞒了顾南衣的事情,心里头也能够好受一些。 “你,你简直是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文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兰翊舒,气的面色通红,怒其不争。 兰翊舒也站了起来,目光平静,“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这样认为的吗?还是你想我像你一样,孤家寡人?” 文帝不甘心,他是真的不甘心,他已经部署了十几年,就是为了将这个位置传给兰翊舒,现在,兰翊舒说他不要,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将一个稀世珍宝换心欢喜的捧着送到别人手上,但是那个人却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甩开你的手,将它狠狠的抛在地上,文帝现在就是那心情,很是不好。当初,他之所以极力撮合兰翊舒和苏心漓,并不是为了让兰翊舒因为苏心漓放弃皇位,那是为了苏心漓手上的势更好的帮助兰翊舒。 “在你眼里,皇位或许是最好的,但是在我眼里,他真的什么都不是,我知道你想要弥补我,但是不用那个,虽然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在我身边,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是你真的不欠我什么了,如果没有你帮着我,替我撑着,我和漓儿要走的路,远比现在的艰难,或许我们现在还没在一起呢,刚回来的时候,我是想找你复仇,想要报复,但是现在,我已经彻底没有那样的想法了,我也不像之前那么讨厌你了。” 兰翊舒在心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想承认,却不得承认,血缘亲情这个东西真的很让人生气,他的暴怒,是因为文帝是他的父亲,是因为他后来慢慢的在意起这个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又无法原谅他之前犯下的过错,因为他心目当中的那个父皇真的对他很好。 兰翊舒回京陵城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文帝对兰翊舒虽谈不上言听计从,但他提的事情,可以说得上是事事顺从,而且因为他的缘故,对苏心漓也是能照顾照顾提拔破例,但是在他面前的兰翊舒就像是一直桀骜不驯的野马,叛逆的要命,就算他好意成全,他说话在文帝听来就是怪里怪气的,从来没有一句好话,而且文帝觉得兰翊舒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每次涉及到苏心漓的事情,就舔着脸,放软口气和他说几句话,但是只要他让他得偿所愿了,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父子两,像这次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还是头一回,这样心平气和和自己说着真心话的兰翊舒,让文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容,让他觉得自己的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你不用再觉得愧疚了,因为你已经给了我最想要的,也是最好的。” 兰翊舒身姿笔直,看着文帝的那双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认真和真挚,让人一下就感觉到,他的真心,对于自己计划了十几年的事情,文帝依旧很不甘心,以往每一次,在为这个话题争执的时候,他都觉得兰翊舒是冥顽不灵不识好歹,但是这一刻,他从心底意识到,兰翊舒是真的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并不仅仅是因为和他赌气。 “你不知道皇室的那些皇子都对你的女人虎视眈眈吗?你不担心吗?如果让别人坐上这个位置,他觊觎你的女人怎么办?” 文帝双手撑着御书台,身子微曲着前倾,逼视着兰翊舒。苏心漓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有手段谋略,琉璃建国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女子,她就是颗宝石,闪闪发亮,在哪里都引人注目,他的那些个儿子,他看重的,他不怎么看重的,他知道,都对苏心漓有好感,就连一直生病在床的太子也是如此,只是程度深浅罢了,兰翊舒说的不错,要不是有他的话,这些情敌足够让他应接不暇,他现在有没有苏心漓在一起还是未知数呢,也正因为此,他才忧心。 这个世上,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得到,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变成一种疯狂的执念,就像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没有得到,就拔除不了,他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到现在对一个死去的绾月念念不忘,有因为爱,但也是因为她的离开,让他所有的念想都变成了执念。 “就算是一国之君,想从我手上抢走我女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吧。” 兰翊舒挑了挑眉,笑的极为自信,他虽然不能成为一国之君,但是并不表示,他需要任由他摆布。 “我并不是因为叛逆,或者说不想对你有所亏欠才拒绝,一方面我不感兴趣,二的话,我时常会在想,如果你将皇位传给我,是以什么样的名义呢?你想让我以什么继承你的皇位呢?你的儿子,还是已经过世的前太子的儿子,这两个身份,你觉得合适吗?不管我以什么身份继承皇位,皇室都会有一场难以避免的风波,民间的百姓肯定会指指点点,将这个当做谈资,到时候皇室的颜面何存?你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清楚,皇室有些事情,是不能传出去的,不管什么样的解释,都会引起他们的种种猜测。” 兰翊舒贴着御书台站着,神色淡然,就好像,他和文帝讨论着的是别人的事情,而且还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文帝抿着嘴唇,看着一脸认真又严肃的兰翊舒,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一直以为,兰翊舒冷心冷性,尤其是对自己,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他也站在了他的立场为自己考虑过,虽然他说皇室颜面什么的,说的很隐晦,但是文帝知道,他其实是在为他考虑,一旦继承皇位的人是兰翊舒,那么民间必定流言四起,到时候难免宫内的密闻会传出去,毕竟,当年他篡位的事情,现在知道的人还是不少,而且百姓的想象力向来很丰富,不是没有可能猜测到真相,这些,文帝都考虑过的。流言一段时间自然会过去,而且如果强制镇压,那些百姓有几个脑袋敢在背后议论纷纷,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不过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要是你别的儿子继承皇位,肯定会时常给我还有漓儿找麻烦,我倒是不怕的,天下之大,还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吗?但是漓儿不行,她牵挂定国公府的人,我觉得你的那些个儿子里面,宸玺是最好的选择,别人我不肯定,但是他,肯定不会害怕,也不会破坏我的幸福。” 也或许,他心里对漓儿也是有男女之情的,但是兰翊舒相信,他绝对不会像颜睿晟或者是颜玉勋尤其是颜司明那样,就算将来有朝一日他当上了皇帝,在他心里,他依旧是他的兄长,他肯定不会因为那一份求而不得的遗憾就为难他和漓儿,而且,那个位置,原本就该是他的。 “六皇子性子不羁,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也随性淡然的很,但就算是这样,我依旧觉得他比我更加适合,比起太子和三皇子他们都更加适合那个位置。他自小在民间长大,深知百姓的疾苦,也吃过苦,了解体恤民情,得民心者的天下,我相信他能够得到百姓的爱戴,而且他有容人之量,至少不是个心胸狭隘容不下别人的人,所以他不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你百年之后,不用担心自己其他儿子的生死和处境,可以放心离去,我相信他应该可以做个合格的君主。” 敢和文帝这样大胆讨论这个话题的,估计也就只有兰翊舒了,看那个人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坐上去的位置有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的,也就只有兰翊舒避如蛇蝎。 兰翊舒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是他心里是觉得颜宸玺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当然,他也有私心,皇室的那些皇子,他唯一放心的就只有颜宸玺,他希望自己和苏心漓的下半身能过的安宁幸福,漓儿她太累了,他不希望她再因为某些事情,夜不能寐。 “我和漓儿也会尽心辅佐,不会有任何的保留,还有,你安排的那些人也会,只要他能听进忠言。” 兰翊舒说这些话时,神色平静,而且有理有据,有条不紊的,面面俱到,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认真和坚持,文帝盯着他,盯着他良久,兰翊舒任由他看着,没有丝毫的退让,良久,结果一如以往的每一次,文帝叹了口气败下阵来,“你说的这些,朕会考虑的。” 文帝之所以坚持让兰翊舒继承自己的位置,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他的那些儿子会给他找麻烦,不招人妒是庸才,在其他人眼里,兰翊舒没有尊贵的身份,但是却最得他的宠爱,还有太后和贤妃对他也极好,其他人想通过他巴结自己,但是兰翊舒却不为所动,没有与他们任何人为伍,而且还拥有这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他就害怕,自己百年以后,他过得不好,那样的话,九泉之下,他就更没颜面去面对绾月,如果他不愿意成为一国之君,老六确实就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他走的时候不必牵挂。 他现在才四十多,身体正是健壮的时候,要没意外的话,他还能有个十来年的时间,从现在开始培养老六的话,完全来得及,而且就像兰翊舒说的,如果是颜宸玺为君的话,兰翊舒和苏心漓必定会倾尽所有,对颜宸玺,因为他自小是在民间长大的,文帝的了解并不是很深,只觉得他放荡不羁,他从来没考虑过让他继承自己的位置,所以一直放纵,但是现在想想,他其实也算是具备一国之君的潜质的,至少他有为君者的容人之量。 兰翊舒盯着文帝,听着他叹息,看着他一脸无奈和惋惜的神情,他那双精明又威严的眼睛流露出的是一种浓浓的不舍还有不甘,但是在良久的纠结后,他还是蹙着眉头,选择了妥协,兰翊舒在望着他的时候,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这一年多来他为自己做的种种,对他这个倔强的儿子,他这个一国之君真的是极尽包容的。 长公主的事情,怀安郡主的事情,还有每一件与漓儿有关的事情,甚至有一些涉及到皇室颜面的,虽然每一次他都会和他生气发火,但是从来没有一次,他让他失望,虽然他从来没有去细问,但是他知道,这其中,他是有很多为难之处的,他的那些和他原本就没有多少父子亲情可言的儿子因为他对他的独宠和偏爱,必定生出了更大的不满。其实兰翊舒知道,他每次生气动怒,并不是因为他和漓儿惹出了多大的麻烦,给他留下了烂摊子,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这个态度。 这样万般无奈的文帝,在大殿内烛火的映衬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失意,兰翊舒看着,那颗只因为苏心漓才柔软如冰山一般的心忽然变的有些酸酸的,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忍心。 “谢谢你,父--父亲!” 兰翊舒紧抿着唇,犹豫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 因为兰翊舒态度坚决拒绝为帝一事,文帝心里头是说不出的伤心失意,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兰翊舒在拒绝他的时候,他总觉得他是在赌气,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然后接受这一切,但是今日兰翊舒不同于以往的激进态度,让文帝知道了他的决心,怅惘的他正想着颜宸玺为帝一事的可行性愣神的时候,听到兰翊舒那一句父亲,完全惊呆了,他猛地从晃神中回过神来,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兰翊舒,那里面有一种名为激动欣喜和兴奋的情绪。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文帝盯着兰翊舒,手指着自己的脸,一脸的狂喜,因为太过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而且没有用朕,而是我。 他有很多个儿子女儿,他们都称呼他为父皇,那是敬畏到了极致的称呼,却让那份原本最亲密的父子感情变的有些淡漠生疏,还掺杂了许多与利益权势有关的东西,他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儿子,仅仅只是将自己当成父亲,但是没有一个人那么做,还有他的那些妃子也是,没几个只是将他当成夫君那么简单,她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盘算,他不是没有孤单落寞的时候,他经常会觉得自己就是孤家寡人,正因为有极为深刻的切身体会,所以兰翊舒晚上与他说这些话,每一句,他都能听进去。 从兰翊舒回京陵城到现在,文帝做了许多的让步,也为他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一直以来,兰翊舒都不怎么领情,固执的要命,就好像和他有仇似的,文帝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兰翊舒能够承认自己这个父亲,叫他一声父亲的,但是他觉得就兰翊舒那牛脾气,这根本就只是个奢望而已,他压根就没想过兰翊舒这个时候会叫他父亲,狂喜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将他淹没,文帝只是傻站着,瞪大着眼睛,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心里却暖暖的,窝心的要命,理智被感性的情绪取代,文帝想,不管这时候兰翊舒提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应下的。 相比于文帝的激动,兰翊舒则要显得淡定从容许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乎的,他挑了挑眉,看向文帝,掩住那双眼睛重重复杂的情绪,波澜不惊的开口道:“既然没听到,那就算了,我先回去了。” 兰翊舒说完,不待愣神的文帝回过神来,兰翊舒就已经转身离去了,他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回去,扭头看向还傻站着的文帝,“我想把和漓儿的婚事办了。” 留下这句话后,兰翊舒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兰翊舒进了御书房后,李海福就一直在门口守着,每回兰翊舒和文帝见面,就好像打仗似的,动静大得很,他担心那些太监多嘴乱嚼舌根,落在其他人的耳里生出什么不该有的猜测,都会屏退其他的下人,就自己守着,他舔着笑脸,看着兰翊舒从御书房里面出去,想要上前问好,不过兰翊舒走的很快,步子也极大,他根本就没上前打招呼的机会,李海福看着兰翊舒匆匆离去的背影,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转身就进了御书房。 “皇上。” 李海福一进御书房就觉得不对劲,文帝站在御书台前,单手撑着桌子,脸上的表情在有些朦胧的灯光下,说不出的复杂,让人觉得五味杂陈,李海福又往前走了两步,抬头,偷偷瞥了他一眼,终于看清了文帝脸上的情绪,震惊,兴奋,激动,那是一种狂喜的情绪,跟在文帝身边这么多年,李海福还是第一次瞥见自家主子这个样子,想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兰公子有关。 文帝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李海福叫他他没听见,都快走到他跟前了,他也没察觉,李海福见他这个样子,静静的站着,没有出声,良久,文帝才回过神来,那双眼睛狂喜的情绪更浓,他盯着李海福,笑了笑,先是微笑,然后笑出了声,是那种愉悦到极致的笑声,垂着脑袋的李海福能从文帝的声音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皇上,何事如此开心啊?” 文帝止住了笑声,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止不住,那双威严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舒儿他叫我父亲了。” 虽然只有一声,因为太过震惊,他甚至觉得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兰翊舒的反应让他知道,他真的叫他父亲了,虽然他嘴巴硬,口头上不肯承认,但是他心里,已经视他为父亲了,单就这一点,文帝就觉得欣喜若狂,他之前的付出没有白费,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继续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兰翊舒早晚都承认,欣然接受自己的。 李海福听文帝这样说,心道了声难怪,脸上也浮现出了喜悦的情绪,“血浓于水,皇上对兰公子有关怀体贴,他肯定能感受到的。” 文帝恩了一声,点了点头,站直着身子,缓缓的坐下,眉梢眼角还是浓浓的笑意,李海福也笑,打心里为文帝感到开心,同时也为自己松了口气,今后兰公子再进宫和文帝见面,他可以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了,他们要一直像之前那样,见面就吵,他的心脏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而且每回吃苦的真的是他这些下人,因为文帝根本就舍不得惩罚兰公子,到最后怒气全发泄在他们身上了。 **** 兰翊舒从御书房离开后,直接乘坐马车回到了苏府,等他回到苏府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兰翊舒在院外犹豫了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进了院子,今晚是青藤轮值,她远远的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是兰翊舒,眼睛一亮,脸上也流露出了浓浓的喜色,她快步上前,走到了兰翊舒跟前,“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都已经子时了。 兰翊舒看了青藤一眼,压低着声音问道:“漓儿呢?她已经睡下了吗?” 青藤手指着苏心漓所在的房间,摇了摇头,“还没呢。” 兰翊舒点了点头,让她离开了,有兰翊舒在,青藤自然放心,而且兰翊舒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了,她料想苏心漓肯定和他有话说,应声就回自己屋了。 苏心漓之前是准备休息的,屋子里的灯灭了一半,光线有些昏暗,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又不想麻烦青藤等人,自己取了两颗夜明珠出来,放在了床头,她又找了本书,但是根本就看不进去,索性就走到了靠窗的案桌上,抄录《金刚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兰翊舒掀开门帘,一进屋,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案桌上坐着,身子坐的笔直,微垂着头不知道在书写什么的苏心漓,夜明珠明亮的灯光洒在她左边的脸颊上,她脸上的肌肤光滑细腻,如凝脂白玉一般,她整个人就蒙在这样一层淡淡的光晕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柔和,兰翊舒忽觉得自己一颗躁动不安的心都平静下来了。 兰翊舒刻意放轻放慢了动作,苏心漓又很是专注,所以兰翊舒都进屋了,她都还没有察觉,一直到他出现在她的身后,猛然意识到什么的苏心漓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回头,也没看到兰翊舒,甚至于他的衣角她都没有瞥到,但是在意识到屋子里面有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的时候,苏心漓直觉的是兰翊舒,这样的预感,来势汹汹,极为强烈。 苏心漓停了下来,缓缓的将自己手中的笔放在了笔架上,然后侧过身,在看到是兰翊舒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亮,上扬着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极淡但是却极为好看的笑意,“你回来了。” 她没有过问兰翊舒这几天去哪里了,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为什么没有像之前那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看到兰翊舒的那一瞬,她觉得那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回来了,她相信,他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几天都不回来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昭示着她对他缱绻的浓浓思念。 兰翊舒只是恩了一声,然后伸手,抚上了苏心漓的脸,他的动作极为的轻柔,那双盯着苏心漓看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除了可以将人溺毙的温柔,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心疼,掺杂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愧疚情绪。 苏心漓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兰翊舒抚摸着她脸的手,轻轻的摩挲着,“睡不着。” 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与兰翊舒面对面的站着,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所有的情绪仿佛都沉淀了,只余下平静和安然,两个人就那样对视着,他们仿佛可以通过对方的眼睛,窥探到彼此的灵魂,这样的安静,让他们觉得自己都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良久的沉默后,苏心漓主动搂住了兰翊舒的腰,她靠在他的怀中,仰着头盯着他,率先开了口,“慕容雨她死了。” 在提起慕容雨的时候,苏心漓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和空落,透过慕容雨,她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心情复杂的很,这种复杂无疑是让她难受的。 苏心漓的脸贴在兰翊舒的胸膛,她的耳畔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跳动,苏心漓闭着眼睛,静静的感受着,同时将这几日兰翊舒不在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她说那么多,无疑是用一种极为间接委婉的方式告诉兰翊舒,她很想他。 这几日,兰翊舒的反常,苏心漓并不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她实在想不出缘由来,也就是今日她回来,下人告诉她,兰翊舒已经进宫了,她才觉得自己恍然大悟,她忽然忆起前几日自己对兰翊舒说过的话,她说,她不愿意入宫,不愿意为后为妃,但是文帝却希望兰翊舒能成为一国之君,而且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在部署,苏心漓并不觉得兰翊舒是个贪图权势名利的人,但是按个位置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所以苏心漓并不确信兰翊舒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江山美人,江山美人,有几个男子,是甘愿为了美人舍弃江山的。有了美人未必能得到江山,但是有了江山,却可以有数不清的美人,她的辗转难眠,与其说是为了慕容雨唏嘘,倒不如说是不安,她害怕兰翊舒会选择江山,那时候她必然要面临一场艰难的抉择,想到上辈子自己为后的日子,苏心漓就觉得惶恐的很,她不想自己这辈子,也要一直那样煎熬着,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左右兰翊舒的决定,这样的做法是有些自私的,但她仍想要努力,因为单想到自己这辈子不能和兰翊舒厮守到老了,她都会觉得心尖生疼。 兰翊舒又不是傻子,相反,一直以来,他都是最了解苏心漓的,又怎么会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他握住苏心漓放在他胸口的手,一点点慢慢的握紧,然后将她慢慢的推开,那一瞬,苏心漓的心跌落了谷底,就算她努力维持,脸色还是变的苍白无比,而且冰凉僵硬,兰翊舒明显感觉到她的这种变化,心尖抽疼,将她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道:“今日进宫,我已经与皇上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为帝,让他培养更加合适的人选。” 兰翊舒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那一字一句,却清晰的传到了苏心漓的耳里,就像是涓涓的温暖流水,从她的心间流过,熨烫着她冰凉绝望的心,她忽然觉得自己又有知觉了,就好像整个人又活过来了一般。她的脚下明明踩着地面,却觉得脚下踩着的似乎是棉花,人似乎飘起来了一般,极为的不真实,那是她最想听到的话,却不是她肯定能听到的话,所以苏心漓一度怀疑那只是自己的幻听,她猛地将兰翊舒推开,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她漂亮的媚眼儿在灯光下红红的,里面盈满了泪水,“你刚刚说什么?” 她微微颤抖着的声音有些哽咽。 兰翊舒抚摸着她的脸,动作越发的轻柔,一双眼睛温柔如水,满满的心疼怜惜,“皇宫就是个牢笼,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尤其是坐在那个位置的人,身不由己,比谁都可怜,我不想自己身边连个说话交心的人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对自己居心叵测,我不想到最后变成孤家寡人,我已经习惯身边有你了,还有现在这样随性散漫的生活,我适应不了绿瓦红墙的皇宫生活,我只要身边有你,就知足了。”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那双温柔的眼睛说不出的真挚诚恳,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让苏心漓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容,她含在眼眶的泪水一时失控,流了出来,滑在了兰翊舒的指尖,兰翊舒用手,温柔的拂去她的泪水,微低着头,吻上了苏心漓的额头,苏心漓闭上眼睛,任由夺眶的泪水泛滥,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安定温暖,她张开双手,用力的紧搂着兰翊舒。 让兰翊舒一下放弃这样重要的东西,苏心漓心里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但就算是这样,她依旧说不出半句劝说他的话来,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也就只有这样的结果,让她肯定,自己和兰翊舒必定能修成正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她不会劝。 虽然兰翊舒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苏心漓担心,他的决定并不是那么坚决的,她害怕,自己一劝,她就会改变主意,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劝他。 “漓儿,我们择日成婚吧。” 兰翊舒伸手,也揽住了苏心漓的腰,然后将她带在怀里,抱到了床上,苏心漓坐躺在床上,兰翊舒则坐在床边,他盯着苏心漓狂喜的眼眸,执着她的手,忽然再次认真的说道。 苏心漓盯着她,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她坐直着身子,单手搂住了兰翊舒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凑到他的耳边,重重的道了声:“好。” 因为心安,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苏心漓就醒了,而且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她和兰翊舒两人一起用了早膳,兰翊舒坚持成婚的事情要尽早落定,用早膳的时候就说去定国公府,与云氏还有程鹏他们商量婚期,苏心漓却还是有些忐忑,担心兰翊舒后悔,到时候局面更加棘手,所以有些犹豫,不过耐不住兰翊舒坚持,还是用意了,他们用完早膳,正准备起身乘坐马车去定国公府的时候,流朱忽然进来了,“小姐,妙雪小姐来了。” 苏心漓正愁找不到借口,听流朱说苏妙雪来了,立马就让她进来了,然后一脸无辜的看向兰翊舒,“是我让苏妙雪过来的,我有事情找她。” 兰翊舒恩了一声,苏心漓的忐忑不安,他都能够明白,现在这状况,想让她即刻答应,还得找人帮忙,兰翊舒忽然想到什么,站了起来,“你忙吧,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兰翊舒才出去没多久,苏妙雪就进来了,和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苏妙雪憔悴了许多,眼神也有些黯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振的样子,她走到苏心漓跟前,没有像以往那样找个位置自己坐下,而是站着,而且那双眼睛再没有了以前的傲然。 “你找我?”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还有那张消瘦的脸,让苏心漓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一点也不好。这样的结果,在苏妙雪没来之前,苏心漓就已经知晓了,在颜司明眼里,苏妙雪俨然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她之所以过的还不错,是因为有方静怡这个靠山,而一无所有的方静怡忽然能成为她的靠山,苏心漓怀疑十有八九和楚奇有关,现在楚奇都死了,轩辕律在京陵城的势力也一举被拔除了,就方静怡这样一个过街就如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女子,她能对颜司明有什么用?既如此,颜司明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容忍苏妙雪了,除了自己的猜测,苏心漓也让人去探查了一番,事实和她料想的,没有任何的出入。 许是因为苏心漓和兰翊舒的缘故,文帝现在对颜司明也有很大的意见,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多次斥责他,朝堂上的那些大臣现在都不敢和颜司明来往了,躲他都躲的远远的,一直卧病在床的颜睿晟身体突然好转,太子一派的人也没有一个站在了颜司明的阵营,他现在是无比失意,做什么都不顺,苏心漓可是听说,一向自律的他这段时间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巷,甚至还带女子回去王府,苏妙雪自然气不过,和他闹了几回,不过颜司明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现在在王府,苏妙雪的地位连个下人都不如,再加上方静怡已经不能继续接济她,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苏心漓恩了声,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苏妙雪这才坐下,苏心漓给身旁站着的流朱使了个眼色,流朱会意,进了内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盒子,然后递给了苏妙雪。 “这是什么?” 苏妙雪黯然的眼睛在看到流朱递给她的盒子,划过极为璀璨的光亮,流朱给她的盒子,外面雕镂着极为精致的花纹,还镶嵌了红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苏妙雪直觉的里面是什么宝贝,说话的声音都提了几分,不像之前那么沮丧。 流朱看着苏妙雪那贪婪的模样,眼底划过厌恶,她站在苏妙雪的跟前,没有说话,直接将盒子打开了,苏妙雪瞬间就坐直了身子,在看到里面只是一叠的书信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下来,明显失望的模样,她将视线从盒子再次转移到苏心漓的身上,“妹妹这是做什么?” 她一脸的疑惑,全然不知道苏心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苏心漓笑了笑,“姐姐要是好奇,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流朱将打开的盒子放在苏妙雪手边的桌上,苏妙雪在苏心漓的眼神示意下,取了几封书信出来拆开,她只是快速扫了一眼,神色间流露出浓浓的震惊,她的手一松,手上拿着的几封书信落在了她的脚边。 “妹--妹妹,这是?” 她心惊胆战,只是瞪大着惶恐的眼睛看着苏心漓,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大金的大皇子临走前给我留下的厚礼。” 苏妙雪紧咬着唇,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颜司明私下与轩辕律来往的事情,苏妙雪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因为她有看到过他们见面,而且方静怡之前也透露了一些,方静怡在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为了保住她在王府的地位,并且叮嘱她,没到最后一步,一定不能说出来,但是她没想到,苏心漓居然知道了,而且还有轩辕律和颜司明来往的书信,当然,苏妙雪虽然知道颜司明和轩辕律有接触,但是并不知道,他们居然勾结这么久了。 “如果我将这些东西呈给皇上的话--” 苏心漓抿着唇,挑了挑眉,拖长着声调,似笑非笑的盯着苏妙雪,苏妙雪惊惧的看着苏心漓,双手紧握住椅子的扶手,因为害怕,双手双腿都在发软。 虽然颜司明是皇子,而且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在面对苏心漓的时候,态度也是恭敬的很,但是苏妙雪知道,她并不喜欢颜司明,甚至是讨厌,所以将这些东西呈给皇上的事情,苏心漓是绝对做的出来的,皇上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这段时间对五皇子生疏不满的很,要是知道他与大金的大皇子暗中来往勾结,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将他贬为庶民完全有可能,要是苏心漓联合其他人进谏,说不定还会将他赐死。 颜司明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妃,就只有她一个侧妃,她十有八九也会跟着一起倒霉,虽然她和苏心漓同姓苏,是姐妹,但是皇上对她们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完全就是天壤之别,他或许会看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饶颜司明一命,她就未必有那样的好运了,而且她可不想和颜司明过苦日子,现在在王府被挤压她都受不了了,一旦穷困潦倒,和死有什么差别。 “我听说这段时间,姐姐在王府受了很大的委屈。” 苏心漓忽然转移了话题,苏妙雪闻言,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在王府的日子,一下委屈无比,情绪一下就变的激动起来,她看着苏心漓,就像看到自己久违的知音,像倒豆子似的将自己这段时间在王府的日子告诉了苏心漓,倾吐苦水,苏心漓任由她滔滔不绝,也不打断,和上辈子的她相比,苏妙雪现在经历和承受的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的不幸和她自己倾诉,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苏妙雪这样的抱怨,让苏心漓肯定的知道,她对现在的生活并不满意,苏心漓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报复的快感。 “五皇子不念夫妻情分,不义在先,姐姐又何必顾念夫妻旧情?” 苏心漓眼皮也没抬,看都没看苏妙雪,微垂着眸,似乎是在看自己的裙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但我们毕竟是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忍心你被颜司明拖累。” 苏妙雪是喜欢颜司明不假,之前也是一直想要嫁给他,但那是之前,是她少女怀春时的想法,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颜司明是喜欢她的,但是竹林那晚之后,她发觉到事实并不是那样,在她听了苏心漓的话,费尽心机才嫁给颜司明的时候,她对颜司明的喜欢就已经大打折扣了,从她和颜司明大婚到现在,颜司明就没善待过她,苏妙雪对他的干净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时常带不正经的女子回王府,而且那些个女子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拿她不会生孩子一事处处嘲讽,苏妙雪是满心的怨恨,她和苏博然一样,性子凉薄,自私自利,而且还怕死,怎么可能会愿意被颜司明拖累,危及自己的性命。 苏妙雪是无比焦灼,一颗心火急火燎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苏心漓跟前,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请求道:“妹妹,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苏妙雪当然知道苏心漓不会那么好心,没有任何目的纯粹的帮她,但是颜司明犯的可是死罪,还有可能被抄家,如果她有个孩子还好,皇上说不定会看在他孙子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但是她根本就不能生育,而且还给皇室抹黑,她虽然是颜司明的侧妃,但是皇上根本就不承认她是皇室的儿媳,说不定就会趁着这次的机会对她赶尽杀绝,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就只有苏心漓。 原本一直垂眸的苏心漓缓缓的抬起了脑袋,但是她看向苏妙雪的眼神却淡的很,不掺杂任何的感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苏妙雪心里一慌,直接在她的脚边跪下,一只手握住苏心漓的手,另外一只手抱住了她的大腿,她仰着头,看向苏心漓,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妹妹,过去是我不好,我不该处处针对你,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现在在京陵城,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姐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心漓看着满是恐惧狼狈不堪的苏妙雪,唇角微微的勾起,她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甩开,苏妙雪想继续去捉苏心漓的手,又担心她会不喜,手僵在了半空,只用她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苏心漓,紧咬着嘴唇,一脸的哀求。 苏心漓依旧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她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满脸的泪痕,完全不能想象一年多以前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苏妙雪,那时候的她顶着的虽然是养女的名头,不过见谁都高傲的很,苏心漓忽然想起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和苏妙雪之间发生角色的转变的,她觉得苏妙雪真的是愚不可及,而且还贪生怕死到了极致,她既然让她来,事情进展到了现在,难道她没发现自己别有所图吗?或许她也察觉了,只是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完全乱了阵脚。 “姐姐听说过大义灭亲吗?” 苏妙雪见苏心漓开口,停止了哭泣,只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苏心漓瞅,大义灭亲她自然是听说过的,什么意思她也知道,但是她不明白苏心漓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苏心漓看着苏妙雪疑惑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颜司明能给你什么呢?现在,能保障姐姐后半生的就只有我的。” 苏妙雪因为心情慌乱,一开始没明白过来苏心漓的意思,不过苏心漓稍稍一点拨,她很快就恍然大悟起来,她咬着唇,用有些结巴的声音开了口,“你--你的意--意思是?” “我相信姐姐是聪明人,不需要妹妹多说,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苏心漓说着,起身将跪在地上的苏妙雪拉了起来,“怎么说姐姐现在也是五皇子的侧妃,是皇室的人,而且也比我年长,怎么能对我下跪吗?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不定会怎么说呢。” 苏妙雪呆呆的,任由苏心漓将她拉了起来,现在,她已经彻底明白并且肯定苏心漓的意思了,就是像她想象的那样。 颜司明的侧妃?苏妙雪现在一听到这个称谓,尤其是从苏心漓的口中说出来,苏妙雪更觉得心惊胆战,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没听方静怡的话,她就不应该嫁给颜司明,五皇子侧妃可以享受到的权利和好处,她是一样都没有,倒是倒霉的事情,什么都能轮上,而且是首当其冲,她现在是恨不得和颜司明撇清关系。 “姐姐和五皇子毕竟夫妻一场,这件事情也不是小事,姐姐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是和颜司明一起倒霉等死,还是大义灭亲,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苏妙雪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不过在听到苏心漓说和颜司明一起倒霉等死,立马就有了决断,她看向苏心漓,认真肯定道:“一切听妹妹的安排。” 苏心漓自己不将这些东西亲自呈给皇上而是选择让她来做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的那么简单,苏妙雪肯定,苏心漓对自己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她在京陵城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要是这次举报颜司明,或许会有人说她识大局,明辨是非,但是肯定会有很多人说她心肠狠毒,而且自私自利,到时候她在京陵城肯定就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指指点点。 “事成之后,你给我一笔银子,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商定了事情后,已经差不多是晌午了,但是苏心漓并没有留苏妙雪在苏府用午膳,不过苏妙雪临离开前,苏心漓给了她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苏妙雪拿了银票,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苏妙雪才离开,苏心漓用午膳的时候,兰翊舒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了,他也还没有用午膳,自然是和苏心漓一起了,苏心漓忽然想到他早上坚持去定国公府要和云氏还有程鹏他们商议婚期的事情,心里依旧有一些忐忑和排斥,其实现在要成婚的话,苏心漓也觉得是可以的,京陵城危及琉璃朝廷和琉璃百姓安危的势力已经清除了,秋慈已经被护送离开了京陵城,至于方静怡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已经不足为惧了,很快,颜司明也要到大霉了,那些让她不安的人和事现在统统都没有了,她终于可以安心了,这其中,兰翊舒功不可没,苏心漓根本就找不出任何自己拒绝兰翊舒的理由。 “我听说顾大哥回来了。” 想起顾南衣,苏心漓不受控制的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歉意,她已经许久没看到顾南衣了,她一直都说去找他,也一直想去找他,但是每回都因为其他的事情耽误了,上辈子,顾大哥因她而死,这辈子,他也一直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守候和付出,他时时处处以她为先为重,但是她却因为其他的事情,忙的连和他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兰翊舒听苏心漓提起顾南衣,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苏心漓,恩了一声,“恩,已经回来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定国公府的事情,好久都没和他见面了,等会我们吃了饭一起去忠勇侯府看看吧。” 苏心漓看向兰翊舒,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兰翊舒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就答应了,似乎还暗暗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苏心漓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说要去见顾南衣吗?” 苏心漓抿着嘴唇,放下手中的筷子,笑了,兰翊舒取了帕子,低着身子,替苏心漓擦了擦嘴巴,苏心漓仰着脖子,脸上的笑意更浓,甚至于有低低的笑声溢了出来,兰翊舒替苏心漓将嘴角擦干净,随手将帕子放在了桌上,扭头看着苏心漓的眼睛,缓缓道:“我和你一起去。”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犹豫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好。” 苏府距离定国公府并不是很远,忠勇侯府就在苏定国公府的边上,所以苏府距离忠勇侯府也是不远的,乘坐马车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正因为如此,苏心漓心里才越加的内疚难受,他们距离这么近,但是却数月都没有见面,顾大哥性子淡薄,在京陵城也没几个朋友,因为自己,和三皇子都疏远了,他和四哥倒是关系要好,但是最近定国公府这么多的事情,四哥哪里还有心情去找他,总之,苏心漓越想就越觉得对顾南衣愧疚。 苏心漓在来忠勇侯府之前已经让下人去打探了,得了回信,确定顾南衣就在府上才来的。 苏心漓虽然没来过忠勇侯府几回,但是这里的下人,尤其是守门的,苏心漓才下马车,守门的下人就殷勤的迎了过来,“丞相来了。” 比起苏小姐这样的称呼,丞相的身份显然更加尊贵,而且苏博然离开后,皇上并没有任命任何人担任左相,现在苏心漓是琉璃唯一的女丞相,而且屡立奇功,比起苏博然来说,不过是百姓还是文帝,都是赞赏有加的,纵观琉璃上下,有谁敢得罪她啊?不要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敢,就算是皇宫的那些主子,也是不敢在她跟前摆谱的。 守门的下人给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都问了安,这才躬身让开了道路,“公子就在里面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偷偷看了眼苏心漓身边的兰翊舒,有些惋惜,身为忠勇侯府的下人,他们自然个个都喜欢苏心漓能和顾南衣在一起的,顾南衣长的一表人才,性子又好,相处下来,他们这些下人都喜欢,不过这种事情,自然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做得了主的,这样的结果,他们只能在心里惋惜。 苏心漓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才入府,就看到在门里面站着的顾士延,他的身边站着刘夫人还有顾彩莲,苏心漓看着这几个人,心情瞬间就不好了,不过她现在也是极为能沉得住气的,就算不喜欢这些人,面上也挂了笑意,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顾大哥的亲人,其中有一个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顾士延和刘夫人他们的态度是极为的殷切,顾彩莲也是一样,苏心漓现在可是御前的第一红人,谁要说认识她,都是可以让自己面上有光的事情,要是和她走的近一些,对那些适婚的年轻女子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苏心漓只有一个,和人人都喜欢的她沾亲带故的,都可以成为世家公子争娶的对象,无限风光,苏心漓身边那几个贴身丫鬟,虽然身份地位,也有不少公子想纳来做妾的,只是苏心漓没有同意。 苏心漓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过这一年多来碰上这样的人实在太多,她已经习惯了,也有了自己一套应对的方式,所以没几句话,她就将他们打发了,他们自然是不甘不愿的,尤其是顾彩莲,就想黏在苏心漓身边,让大家知道她与苏心漓要好,不过苏心漓话说的直接,兰翊舒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们也不敢逗留太久,毕竟现在的苏心漓,他们忠勇侯府上下,谁也得罪不起,虽然很快,他们就要和云南王联姻的,但是顾南衣向来和苏心漓最亲近,他们这些血缘至亲根本就比不上。 苏心漓直奔顾南衣的院子,但是顾南衣并不在,下人告诉她,顾南衣用了午膳,小憩了一会就出去了,好像是在后面的花园,有伺候顾南衣的下人说去找他回来,被苏心漓拒绝了,“不用了,我去找他。” 忠勇侯府虽然比不上定国公府气派,但也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后花园,顾南衣的生母裴氏是个极为有才气的女子,极富诗意,最喜欢山水花草,所以这里有很多名贵的花草,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苏心漓到的时候,就看到丛丛的绿荫中,依水而建的凉亭。 因为是下午,来往的下人并不是很多,苏心漓放眼望去,凉亭的四周一个下人都没有,就只有凉亭内,面对着面坐着的顾南衣和沈梦君,顾南衣依旧是一身白衣装扮,他的发丝盘在了脑后,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有些反光,因为逆着光,苏心漓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一如以往,干净又淡然。 他对面坐着的沈梦君一身粉衣装扮,衬得那张娃娃脸极为的粉嫩,据苏心漓所知,率真的沈梦君性子是有些像男孩子的,在云南封地的时候,经常男装打扮出门,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喜欢这样的粉嫩的颜色的,将自己不怎么喜欢的颜色穿在身上,那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是她喜欢的人。 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正中是一个棋盘,他们的右手分别执了棋,还有一个用玉瓷装着的棋子,顾南衣执的是白棋,沈梦君则是黑棋,不过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有在棋盘上,顾南衣望着江面,而沈梦君则一只手执棋,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双眼睛专注的盯着顾南衣,这样的画面落在苏心漓的眼里,温馨又和谐,说不出的美好,苏心漓伫立在原地良久,有些不忍心上前打破这一幕,一直到她身后站着的兰翊舒用手指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她转身看着兰翊舒,嘴角上翘着,漂亮的媚眼儿也晶亮晶亮的。 苏心漓扭过头,转身进了亭子,她走到顾南衣和沈梦君的中间位置站定,双手撑着石桌,看着不分上下的棋局,用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顾南衣和沈梦君将自己收回的视线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苏心漓笑了笑,眉眼弯弯,尤其是在看向顾南衣的时候,眼底的笑意更浓,“你们不专心下棋,在看什么呢。” 沈梦君没有说话,看着眉梢眼角带着笑意的苏心漓,因为知道顾南衣的付出,她心里是有些抵触的,甚至觉得苏心漓虚伪,不过却忍着没有发作,顾南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告诉苏心漓这些,已经太晚了,除了让伤害更大,并没有别的用处,而且那样做的话,顾南衣的牺牲和付出都白费了,到时候,她想要照顾他都不能了。 在苏心漓来之前,顾南衣和沈梦君两个人都知道她要来了,所以才特意营造这样温馨美好的画面,顾南衣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苏心漓。 顾南衣看到苏心漓,宠溺的笑了笑,那温柔的目光专注的很,“最近很忙吗?怎么一直都不来看我?” 顾南衣说着,伸手抚向了苏心漓的脸,动作小心又轻柔,他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游动的指尖似乎是在描绘着苏心漓精致的五官,他指尖的温度冰凉,却有着说不出的眷恋,他那样的认真,就好像是要将苏心漓刻在脑海。 苏心漓看着顾南衣这个样子,十分不解,她担心兰翊舒会误会什么,扭头看着他,兰翊舒抿着嘴唇,神情似乎有些凝重,但绝对不是生气,还有沈梦君也是,苏心漓心里更奇怪了。 苏心漓是觉得好奇不已,而知道这个中缘由的兰翊舒和沈梦君都觉得心里头涩涩的难受,兰翊舒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吃醋,在顾南衣面前,他又有什么资格吃醋? 沈梦君心里是泛酸的,吃苏心漓的醋,但是这样的事实,从之前的愤怒生气到现在,她已经接受了,被动的选择了认命接受,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苏心漓,这和苏心漓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败给了顾南衣,败给了顾南衣的深情和固执。 沈梦君敏感的很,很快察觉到苏心漓的猜疑,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故作委屈的开口说道,“顾南衣,你我可是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当着我的面这样做,就不怕我会吃醋吗?还有,兰公子也在呢。” 其实也不是故作为去,是真的委屈,心里头不甘的很,还很愤怒,只是无济于事,因为无济于事,不得发泄,也不能发泄,憋在心里头越加的不舒服,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爱顾南衣,但是顾南衣深爱着的那个女人却是苏心漓,所以不论是她和苏心漓还是顾南衣较量,到最后都会输得一败涂地。 顾南衣也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睛,抽回了自己的手,苏心漓被说的有些尴尬,脸都红了,像这样的情况,正常的女子都会甩开顾南衣的手,甚至给他一巴掌吧,毕竟自己深爱着的男子,而且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就在身边,但他是顾南衣,因为是她亏欠了最多的顾南衣,苏心漓根本就无法让自己那样做,她也做不到那样,兰翊舒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就是沈梦君,她不想她有所误会,苏心漓想要解释,但是又觉得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譬如说她和顾大哥之间的感情,她视顾大哥为兄长,但是她知道,顾大哥对她并非只是简单的哥哥对妹妹的感情那么简单,他们两个的感情,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暧昧不清的吧。 兰翊舒一句话也没说,找了个位置坐下,苏心漓也直接在身后的石凳坐下,顾南衣亲自给两人斟了茶水,分别递给兰翊舒和苏心漓。 “我已经向皇上递了奏折,请求辞去现在的一切官职,皇上已经应允了。” 顾南衣在将茶水递给苏心漓的时候,看着她说道。 苏心漓才接过杯子,一口茶都没喝,就听到这样的消息,瞪大着眼睛盯着顾南衣,愣了许久,前几天,她都还以为顾南衣是去执行文帝交代的事情,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他就告诉自己,他已经辞官了,而且皇上还同意了,皇上他怎么可能同意呢?文帝是个有野心的帝王,他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顾大哥又是难得的栋梁之才,他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不过苏心漓转念一想,也觉得在情理之中,而且觉得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 朝廷是个大染缸,一直以来,她都不希望顾大哥涉足,不过到最后还是抵不住顾大哥的坚持,不过幸好,现在的他,一如以往,没有被那染缸染色,他这时候抽身,避开那些尔虞我诈,过他想要的简单生活。 “而且,皇上还给我和世子赐了婚。” 苏心漓才调整了自己讶异不安的情绪,正准备向顾南衣表明自己的支持的时候,顾南衣再次开口说道,苏心漓吃了一惊,手一抖,半满的茶水洒在了她的手上,兰翊舒见状,忙接过她手中的茶杯,用帕子替她将上面的水迹擦干净,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很快反应过来,她又看向顾南衣,顾南衣的反应让她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并不是幻听。 苏心漓紧抿着嘴唇,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心头完全不受控制的涌出了一种名为怅惘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应该替顾大哥感到高兴,他遇上了一个爱他一心一意待他的女子,比起她对兰翊舒的感情来说,更加的简单纯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涌现出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在这样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她清晰的感觉到的时候,苏心漓忽然觉得自己好自私,原来就算她不能拥有顾大哥,她也是想要霸占这个男人的。 苏心漓努力收拾自己内心那股低落的情绪,扯了扯嘴角,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僵硬了,这样不乐意的表现似乎有些太过明显,她劝说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并且是欣然的接受,沈梦君是个好女孩,她配得上顾大哥,顾大哥和她在一起肯定会幸福的,当苏心漓开口想祝福顾南衣和沈梦君的时候,顾南衣再次开了口,“再过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就是云南王的四十岁生日,到时候我要与世子一同为云南王的封地,给她祝寿,也会在那边择日完婚。” 这会,苏心漓是真的傻眼了,她能够很快的接受顾南衣辞官,并且和沈梦君成婚的事实,但是顾南衣说他要走,苏心漓一下有些发懵了,其实在知道沈梦君喜欢顾南衣的事情后,苏心漓是有意撮合他们的,那时候她也是打算让顾南衣到云南的封地,避开这里的纷争,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苏心漓忽然意识到,自己是那样想的没有错,但是并没有接受这个成为现实的勇气。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她对顾大哥,也有那么大的私心。 “已经决定了吗?” 苏心漓下意识的想说怎么这么快啊,而且心里想要挽留顾南衣一段时间,不过这样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吞咽了回去,而且很快就改了说辞。 顾南衣盯着苏心漓,那双澄澈淡然的双眸是常人读不懂的深深眷恋,他感觉到,苏心漓心里是舍不得自己,其实他心里也是一样,他希望自己能够留在京陵城,一直一直的留在京陵城,一直一直的守护在苏心漓的身边,直到自己停止呼吸,但是他不能那样做,他不能让他的漓儿余生一直都活在后悔懊恼和痛苦之中,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遗憾,所以就让他带着这份眷恋离开好了。 “恩,已经决定了。” 顾南衣有些后悔,他不该离开京陵城这么多年,他应该早几年就回来的,早三年,在雪姨和历仁离开的时候就回来,守护在漓儿的身边。 苏心漓盯着顾南衣,又瞅了瞅沈梦君,她的脑海下意识的浮现出刚刚自己在外面看到的一幕,顾南衣看着湖,而沈梦君则看着他,神情温柔专注,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只有他一个人,沈梦君是下一任的云南王,她那么爱顾大哥,就算顾大哥只身去了云南的封地,他在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会有人敢给他气受。 “既然顾大哥已经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要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我永远欢迎你,你什么时候动身离开,告诉我和兰翊舒,我们送你。” 京陵城距离云南的封地并不是很近,快马加鞭的话,大概需要两三日的时间,乘坐马车慢性差不多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云南王寿辰,身为下一任继承人的沈梦君肯定是要提前回去的,估计至少要提前半个月动身,但是距离云南王的寿辰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也就意味着,顾大哥很快就要离开京陵城了,想到这里,苏心漓的心情越发的低落,也极为的不舍,苏心漓想开口让顾南衣在京陵城多留一段时间,但是这样的场合,似乎并不适合。 “此去路途遥远,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漓儿,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以前我不能在你的身边守护你,今后也不能了,我想亲眼看着你披上嫁衣,以兄长的身份送你上花轿,就算不能,也想喝一杯你的喜酒,你想好与兰翊舒什么时候成婚了吗?” 苏心漓听顾南衣这样说,心头越加的感伤,虽然之前顾南衣一直都没在京陵城生活,但是他这次回来,她没料想到,他会这样快就离开,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真的发生了许多事情,不单单是定国公府的变化,顾大哥这里也是一样,他找寻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是陪伴不了顾大哥一生的,他总该去追寻自己的生活和幸福。 沈梦君是下一任的云南王,云南地域辽阔,而且靠近边界,一旦她即位,肯定每日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到时候顾大哥肯定脱不开身回来的,这一去,虽谈不上永远那么夸张,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 苏心漓强力克制住内心的失落,嘴角勾起,“昨晚上我还和兰翊舒商议成婚的事情,想着和外祖父外祖母说一声,将婚期确定下来。” 苏心漓抿着唇,盯着顾南衣思虑了片刻,极为认真的说道:“我与他们说一声,一个月内,将婚事办了,一定让顾大哥吃上我们的喜酒。” 对顾南衣,苏心漓的亏欠太多,他提的要求,她舍不得回绝,他马上就要离开京陵城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不想也舍不得顾南衣带着遗憾离开。 顾南衣看着苏心漓,眼底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沈梦君也看着苏心漓,似乎是在打量着苏心漓。今日,苏心漓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她以为苏心漓会说很多很多的话,会挽留,她想了很多,但是她没料到,苏心漓的反应,会是这样的平静淡然,但是沈梦君知道,她的心情远比她表露的复杂,她应该是失落伤心的吧,而且还很不舍,但是对于顾南衣的决定,她并没有顺着自己的意识和想法决定什么,她尊重顾南衣,她心里应该是极为期盼他得到幸福的吧。 沈梦君转动着大大的眼睛,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顾南衣甘愿为了苏心漓舍弃那么多,甚至于自己的生命,因为苏心漓对他也很好,发自内心的,如果她知道顾南衣所做的一切,一定会恨死自己吧。 顾南衣点了点头,唇边有了笑意,似乎是释然,缓缓的道了声:“好。” 简简单单的回答,苏心漓也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管怎么样,她都替顾南衣感到高兴,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对自己并不仅仅只是哥哥对妹妹那么简单,但是她根本就给不了他想要的,他整日看着她与兰翊舒恩爱,肯定会很难受吧,离开了,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他虽然不舍,但还是能下定决心将她交给兰翊舒,她也是一样,只要沈梦君对他好,别的又有什么关系。 苏心漓与顾南衣许久未见,顾南衣马上就要走了,两个人自然有许多话聊,说的最多的就是两人小时候的事情,兰翊舒和沈梦君两个人都插不上话,他们看着苏心漓与顾南衣亲密无间的模样,心里泛酸,他们想要吃醋,但发觉,彼此似乎都没有那个资格。 一直到傍晚,顾南衣原本想要留苏心漓吃晚饭的,苏心漓想着去定国公府一趟,确定婚期,拒绝了,顾南衣听她说的是这个事情,也没有挽留。 其实,不论是顾南衣,还是苏心漓,他们的心情其实都是有些低落沮丧的,就算是在提起小时候那些有趣的事情时,也是一样,应该说,那时候,彼此的心情,更加的落寞,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虽然知道马上就要分开,但因为还没到时候,所以就算感伤,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顾南衣说,但总觉得说不出口。 苏心漓站了起来,抬头眺望着被燃烧的红艳艳的晚霞,地面上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看着顾南衣,他清冷的眉眼生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惊艳,她的目光撞进他的眼底,苏心漓忽然觉得顾南衣似乎苍老了许多,那双眼睛有了许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苏心漓对着顾南衣笑笑,转身离开,兰翊舒紧随其后,顾南衣一直送她到了凉亭的出口,然后专注的盯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离开,而沈梦君则跟在顾南衣的身边,她的视线几乎是贴着顾南衣的脸,偶尔会瞟苏心漓和兰翊舒的背影一眼,她嫉妒苏心漓,嫉妒的发狂,除了天生的尊贵身份,老天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她了,尤其是爱情,不说别的爱慕她的男人有多少,为她做了多少傻事,她这辈子能遇上兰翊舒和顾南衣两个男子,便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顾南衣傻傻的站在凉亭的出口,盯着苏心漓的背影,两个月的时间没见,她似乎又清瘦了一些,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让她淡紫色的衣裳有了一层金色的光亮,她今天穿了身紫色的衣裳,和兰翊舒走在一起,越发的登对,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顾南衣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越发的酸楚,但更多的是欣慰。 今日的事情进展的这样顺利,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漓儿从来都是那样善解人意的女子,她不会愿意让他为难的。 顾南衣死死的盯着苏心漓的背影,恨不得将她的背影也刻进脑海,沈梦君瞥了眼已经看不到影的苏心漓,正准备开口,扭头,看到顾南衣嘴角的血迹,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但是她却没有惊呼出声,而是从袖口处取出帕子,替顾南衣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她的动作熟练自然,显然,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一脸无奈的看向顾南衣,动了动唇,似乎是想劝他,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一句没说,该说的,能说的,她都说了,顾南衣要能听得进去的,也不至于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这天下间,估计也就只有苏心漓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顾士延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用。 沈梦君看着顾南衣快速变的苍白,然后又变的铁青的脸,心里懊恼又后悔,她应该在知道顾南衣要用自己的命换来六皇子平安的时候就将这件事情告诉苏心漓的,苏心漓要知道了,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拦顾南衣那么做,只要苏心漓坚持,到最后妥协的肯定是顾南衣,当时她怎么会被顾南衣说服呢?但是现在后悔,已经为时太晚了。 苏心漓和兰翊舒离开后,直接就乘坐了来时的马车去定国公府。 苏心漓背靠着马车,与兰翊舒面对面坐着,她闭着眼睛,嘴唇也抿的很紧,兰翊舒看着心疼,但是这个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她才好,只是静默着不说话,良久,她才睁开眼睛,轻叹了口气,“兰翊舒,我觉得这里好不舒服。” 苏心漓手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微蹙着眉头,继续道:“顾大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心里闷闷的,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苏心漓的睫毛剧烈的颤了颤,有一种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她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我知道,顾大哥这样做,都是为了我,我总觉得很抱歉,很对不起他。” 顾南衣是什么样的人,苏心漓再清楚不过了,他的性子看似凉薄淡然,实际上十分的固执,甚至有些一根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会爱上沈梦君?苏心漓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就算沈梦君比起其他女子而言,有很多的优点,也很容易相处,他离开,大概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吧,不想影响她与兰翊舒之间的感情,想到顾南衣要一个人去云南,苏心漓心里就酸酸的难受。 兰翊舒在听到苏心漓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的时候,以为她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在听到苏心漓后面的话松了口气,不过一颗心却泛着酸,越加的难受,他想安慰苏心漓,在感情的世界,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对不起,爱一个人,就会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但是这样的说辞,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顾南衣的付出,他发觉自己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自己做不到,自然无法开口劝她什么。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兰翊舒身子前倾,握住了苏心漓垂放在膝盖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不管顾南衣是不是喜欢沈梦君,沈梦君对顾南衣一往情深,他和她在一起,肯定是会幸福的,虽然轩辕律在京陵城的势力现在都已经被你清除了,但是伴君如伴虎,天子脚下,就是是非之地,你不是也说了吗,他不是适合这个地方,希望他能够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这不是如愿了吗?虽然云南距离京陵城很远,但今后只要你想,我会陪着你走遍琉璃的每一个地方的。” 兰翊舒是想要对苏心漓隐瞒顾南衣的事情不假,但是如果有一天,事情可能隐瞒不下去的时候,他不会刻意的欺骗,上辈子,顾南衣为苏心漓而死,这辈子,他为了她,也算赔上了性命了,他觉得,苏心漓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知道顾南衣为她所做的一切,那个男人,值得她尊重在意。 不过现在,兰翊舒还是心虚的,他唯恐苏心漓胡思乱想,察觉出什么端倪,又说了许多其他的事情,很快将话题转移到了大婚的事情上,忠勇侯府距离定国公府并不是很远,关于大婚的事情,两人都没讨论多久,就已经到了。 苏心漓刚刚离开忠勇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了,定国公府门口的屋檐上已经是灯笼高挂了,守门的下人眼尖,苏心漓的马车还没停下,就有人认出来了,快步跑了过去。 “小姐。” 苏心漓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直接进了府。苏心漓是临时决定来定国公府的,程鹏和云氏他们并不知情,苏心漓到的时候,他们正在用晚膳,程鹏程邵廷他们都在,还有她的小侄子,所有的人都在,满满的两桌人,都在客厅吃饭,不过因为程府食不言寝不语的祖训,就算有这么多人,依旧十分安静,不过苏心漓一进去,立马就变的热闹起来了。 苏心漓并没有让下人通传,最先发现苏心漓的是程邵廷,他刚好是面对着苏心漓来时的方向,他才叫了句漓儿,云氏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都看到了苏心漓,云氏最先站了起来,对着苏心漓招了招手,苏心漓笑了笑,快步朝着云氏跑了过去,“怎么这个时辰过来?还没吃饭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云氏心疼的呦呦了几声,然后立马让人去吩咐厨房加了几个苏心漓和兰翊舒爱吃的菜,让他们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很快就有下人送了碗筷和汤勺进来。 “过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苏心漓嘻嘻的笑着,“突然很想外公外婆,连饭都吃不下了,就过来了。” 云氏听了苏心漓的话,乐开了花儿,脸上笑出好几道褶子,用手指点了点苏心漓的嘴唇,“就你嘴甜。” 话是这样说,她最吃的也就是苏心漓这一套,同样的话,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云氏估计连个笑脸都不愿给,程鹏也很开心,嘴角上扬,咧开很大的弧度。 和前段躺在床上的时间相比,云氏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精神也不错,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想开了,只要大家平平安安的,一家人和乐融融,虽然定国公府还是会有摩擦,但是没了隐患,她安心放心了许多,程鹏也是一样,现在轩辕律已经离开了琉璃,而且他花费了巨大心思在京陵城培植的势力也被清除了,最重要的是,有着异心的大金和南夏内乱,短时间内,边境是可保安宁的,这样的话,就算自己的儿子孙子戍守边境,他也可以安心放心,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程鹏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的事情,居然是在苏心漓的手上完成的,他一直都想要做但是却始终没有达成的愿望和事情,他的外孙女替他完成了。 程立雪和苏历仁的事情,除了程邵廷还有那日陪同苏心漓一起去白马寺的程子落程子风和程子轩等人,定国公府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不管慕容雨之前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情,这些事情给定国公府众人的伤害有多大,这一次的事情,她还是立了大功的,如果不是她,大金的势力根本就无法拔除,大金和南夏不乱,边境也不得安宁,现在,之前那些想趁着大金进犯趁火打劫的国家估计也收起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了,慕容雨也算功过相抵了,慕容雨临终前做的那几件事情,到底是可以让舅舅和哥哥在定国公府过的更冠冕堂正一些。 因为有程鹏在,大家都是不怎么敢说话的,饭桌上,还是很安静的,不过因为有苏心漓在,云氏一直都在说话,抱怨她太瘦了,这个多吃一点,那个多吃一点,苏心漓的碗都满了,她还一个劲的夹菜,满屋子都是她说话的声音,还有苏心漓说够了够了的声音。 全家人聚在一起,虽然没几个人说话,不过气氛依旧热络,苏心漓看着沉默的众人,他们脸上扬着浓浓的笑意,苏心漓就觉得心情很好,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费尽心机,想要拥有的就是这样的简单静谧。 用了晚膳以后,云氏提议让苏心漓和兰翊舒去她的院子里坐坐,云氏这一辈子,经历了数不清的风风雨雨起起伏伏,临老了却任性起来,也不管家里的儿媳妇孙媳妇儿子孙子怎么想,都可着自己的性子来,看着苏心漓,就光顾着她一个人,当然,因为苏心漓的特殊关系,对兰翊舒也是格外的亲热,苏心漓本想说好的,回去院子后再和云氏商讨她和兰翊舒的婚事的,但是又觉得这样的事情,让自己的舅妈和嫂子知道也是好的。 “外婆,外公,我和兰翊舒有事要和您说。” 苏心漓挽着云氏的手,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程鹏,笑的一脸神秘,云氏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催促着苏心漓问是什么事情,兰翊舒看了看和小孩似的云氏,又扫了眼目光落在苏心漓身上的其他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温柔又宠溺,他嘴角上扬,开口缓缓的说道:“我和漓儿商议了一下,准备尽早成婚。” 客厅里的其他人听到兰翊舒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脸上都露出了浓浓的喜色,程子风等人是坐在其他桌的,纷纷走过来向苏心漓道贺,并且问他们是什么时间,云氏也是乐开了花,咯咯的笑,程鹏一贯严肃的脸上也有了极浓的笑意。 兰翊舒的为人人品,大家都是极为相信的,他对苏心漓的感情,更是没什么可说的,他为苏心漓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质疑,虽然兰翊舒和苏心漓只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并没有成婚,但是在程鹏等人的眼里,他们就是苏心漓的夫君,甚至于,兰翊舒和苏心漓两个人婚前住在一起,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处不胜寒,高处同样还有很大很高的危险,站在高处的人,极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而兰翊舒有一身好本事,对苏心漓又极为贴心,有他一直陪在苏心漓的身边保护着,他们都觉得放心,现在,京陵城虽谈不上风平浪静,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现在所有的一切也算归于宁静了,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漓儿现在已经十四了,这个年纪,也可以成婚了,他们两个要成婚的话,将来成双入对的出入,别人也不能说什么闲话。 “时间定好了吗?”一家之主程鹏发话,既然早晚都是要成婚的,他们全部人都看好兰翊舒,早点成婚也没什么不好。 程鹏话才问完,苏心漓和兰翊舒都没回答呢,云氏立马就道:“哪里有那么快,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一定要选个好日子。” 云氏说的慎重其事,要不是她最后的一句话,别人还当她不同意呢。 “立雪去世的早,现在苏博然又走了,我们就是漓儿最亲的人了。” 就算苏博然还在,他们定国公府也是她最亲的人。 “我就漓儿这么一个外孙女,我们定国公府唯一的外孙女,绝对不能含糊了,所以一定要大办特办,让漓儿风风光光的出嫁。” 云氏说大办特办的时候,极为的认真,苏心漓之前倒是没想那么多,尤其是在见了顾南衣后,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顾大哥就要离开京陵城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操办,而且她也没想过大肆操办,简简单单的就好,婚礼不过是个形式,最重要的是,她和兰翊舒能够幸福,厮守到老。 “外婆,不用--” 苏心漓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子落打断了,“怎么能不用呢?你可是我们定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还是琉璃的丞相,你不想大肆操办,皇上和百姓还不同意呢。” 程子落这话倒不夸张,苏心漓现在在民间的声望极高,要是简简单单就把自己嫁了,就算这是苏心漓自己的意思,估计那些百姓也会责怪兰翊舒不够诚意。 苏心漓看着他们一个个坚定的神情,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了,也就不在和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 “皇上已经给顾大哥和云南王世子赐婚了,再过两个月,就是云南王的大寿,顾大哥要和世子赶回去,我想在这一个多月和兰翊舒成婚。” 这样的话,要从别的女子说出,或者说,在场的不是这些人的话,肯定会贻笑大方,因为女子是最该矜持的,但是苏心漓说的话却给人一种恨嫁的感觉。众人听她这样说,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下去,不由看向兰翊舒,毕竟,苏心漓马上就要和兰翊舒成婚了,但是她要求尽快成婚的理由却是另外一个男人,不管苏心漓是怎么想了,这样总归是不好的,兰翊舒要往心里去了怎么办。 云氏的笑容当即沉了下来,拍了拍苏心漓的手,“你这孩子,你与兰翊舒成婚是你情我愿,情投意合的,我看是你见兰翊舒优秀,担心别的女子觊觎他,才想尽早成婚的吧。” 云氏脸沉下去后,很快笑着替苏心漓圆话,其实顾南衣,她也是喜欢的,定国公府的其他人也是一样,都看好,只是可惜,他与漓儿,是有缘无分。 云氏说这些话的缘由和目的,兰翊舒心里就和明镜似的,但因为是顾南衣,他完全可以理解。 “我的意思和漓儿一样,都希望早日成婚,我一早就想将漓儿娶进门了,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瑕顾及,现在已经尘埃落定,我想把我们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办了,顾南衣的事情,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他这一去,估计很难再回京陵城了,一直以来,他对漓儿都十分照顾,婚事早晚都是要办的,我和漓儿刚好有那个意思,遂了顾南衣的心愿,这样也是两全其美。” 云氏等人听顾南衣这样说,都松了口气,对兰翊舒越发的喜欢放心,而程郑氏等人对苏心漓则是无比的歆羡,至于兰翊舒,她们都觉得兰翊舒太过大度,没有骨气,甚至是居心叵测。 “漓儿,你今后可要好好对兰翊舒,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不饶了你。”云氏笑呵呵的说着,苏心漓嗯了一声,然后靠在云氏的怀中撒娇,“外婆,您可是我的亲外婆呢。” “也是舒儿的外婆。”云氏郑重其事,兰翊舒心里暖暖的,脸上的笑意更浓,“外婆。” 云氏听了,笑的越加的开怀。 “一个多月的时间,时间是有些紧迫,但也不能马虎,一定要选个好日子,这样,兰翊舒,你等会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明天找个大师算一下,在未来一个月多的时间里面挑个最好的日子,有这么多人帮忙,肯定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要人手不够,我就问太后借一些,总之,一定要尽善尽美。” 云氏信誓旦旦,话说到一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忧色,“只是这成婚的地方--” 兰翊舒闻言,忙道:“我已经与漓儿商议好了,让她从定国公府出嫁,然后去苏府拜堂,婚后我们也住在苏府,那里距离外公外婆也近,您要是想漓儿了,找人告诉一声,我们立马就能过来。” 苏心漓愣了一下,扭头傻傻的看向兰翊舒,她心里很清楚,她和兰翊舒并没有提及这些事情,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苏心漓感觉到,云氏程鹏他们在片刻的震惊后,都露出了浓浓的喜色,如果真是这样,她婚前婚后就没什么差别了,对外婆他们来说也是这样,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兰翊舒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他心怀不轨吃软饭之类的,那并不是苏心漓想要看到的。 苏心漓想要解释些什么,兰翊舒已经在桌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云氏虽然看重喜欢兰翊舒,但心里向着的还是自己的外孙女,她是信任兰翊舒,但是他和漓儿未来的路还很长,要距离他们远,他们看不到,他欺负漓儿怎么办,如果是生活在苏府,那可是皇上赐给漓儿的院子,兰翊舒也是个极有分寸的,她就算走了,也会安心的走。 虽然在场的众人都觉得这样的决定对兰翊舒有些不公,不过都没有开口,而是欣然的接受了,然后以云氏为首,大家都在商讨成婚的各种事宜,云氏边说的时候边就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仓库里的那些宝贝,拿什么最好给漓儿陪嫁,还是全部给了算了,一直到亥时,苏心漓见时辰实在是太晚了,她才开口打断一脸兴奋的云氏,让她回去休息,云氏的兴致是很高的,不过想到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回去休息了,因为太过感动于兰翊舒为苏心漓做的,她甚至都没提出让他们两个在成婚前分开。 或许别人会认为兰翊舒这样是有自己的目的,贪图苏心漓可能给他带来的权势富贵,但是云氏和程鹏等人都知道,兰翊舒绝非那种人。 虽然云氏让苏心漓和兰翊舒住在程府,不过两个人还是决定回去,程子落亲自送苏心漓到了门口,在苏心漓上马车的时候,程子落忽然叫住了她,“漓儿。” 苏心漓转过身,扭头看着欲言又止的程子落,虽然他没有开口询问,但是她很清楚他想要问什么,只是不好开口询问罢了,想到慕容雨,苏心漓在心头叹了口气,不过面上也没有流露出不该有的情绪来,“她自己也想要重新开始,我已经安排她离开京陵城了,给了她足够过一辈子安稳生活的银子,但是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程子落听她这样说,松了口气,对着苏心漓笑了笑,“谢谢你,漓儿。” 苏心漓恩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让大嫂等太久了。” 这是她给程子落的答案,是慕容雨的心愿,也是程子落想要听到的结果。 “水儿,告诉苏妙雪,动作快点。”她可不希望自己大婚的事情,遇上和颜司明有任何关联的事情,影响心情。 ***** 近来京陵城发生了两件震惊全城的事情,一是苏心漓成婚,就在下个月的二十六号,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十天的时间,京陵城的百姓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欢呼雀跃,个个兴奋的很,见人就讨论这件事情,并且还将自己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商讨着装饰一番才好,恨不得什么都换新的,就好像自己嫁女儿似的,比起当初太后的盛况,百姓的热度是过之无不及。 另外一件,同样震惊了朝野上下,原来,一直以来和大金的人有勾结的并不是定国公府,而是五皇子颜司明,他为了谋夺皇位,不惜牺牲国家利益。 苏心漓曾经和颜司明生活过一辈子,上辈子,颜司明为了得到她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除了经常使用苦肉计,也会让苏心漓参与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来,所以他藏放东西的地方,苏心漓是一清二楚,她让轻功极好的齐云将他和轩辕律来往的书信偷来了,然后交给了苏妙雪。 苏妙雪在拿到这些书信的第三天早上,在颜司明上早朝的时候,冲了进去,将这些罪证全部呈给了文帝,而另外一部分罪证,也就是从轩辕律屋子里搜查出来的那些东西,苏心漓先前交给了颜宸玺,文帝当场震怒,颜司明也没料想到会有这一处,当场懵了,狡辩无效,因为前段时间文帝已经数次在早朝斥责他,已经没有大臣敢和他来往了,现在出了事,文帝动了怒,之前那些和他撇清关系的是窃喜,而和他还有来往的则想撇清关系。 除了物证,苏妙雪还言明,之前轩辕律在京陵城的时候,颜司明数次与他在书房见面,似乎是密谋什么,文帝当场就削去了颜司明的一切职务,并且贬为庶民,而且还抄了颜司明的王府,苏心漓之前猜到文帝会严惩颜司明,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狠,将颜司明贬为了庶民,而且还要抄府,大快她心。她不知道,在她将齐云找来的那些证据交给苏妙雪的时候,兰翊舒进宫见了文帝,请求他重惩颜司明,就算不要他的性命,也绝对不给他任何去打扰苏心漓和他的生活的机会。 颜司明最是重视在意这些名利,在得知文帝的决定后,当场就发疯了,冲到门口,取出了御林军插在腰上的剑,冲向了苏妙雪,苏妙雪连着被砍了五刀,当场就死了,而且死相惨状,颜司明还杀了一个文官,伤了一个武官,最后被制服,听说是疯了。 苏妙雪之前的名声本来就臭了,这次的事情后,就像她之前想的,很多人对她的评价两极分化,苏心漓找人收了她的尸体葬了,她与苏妙雪之间的恩恩怨怨随着苏妙雪的死,已经烟消云散了,不过出乎苏心漓预料之外的是,苏妙雪过世了,方静怡一直都没来找过她,苏心漓想,方静怡已经认命了,也或许是苏妙雪的种种举动让她彻底寒了心,更多的还是因为苏志安,她唯一的孩子。 **** 眨眼,就到了苏心漓与兰翊舒的婚期。因为是从定国公府出嫁的,按照婚俗,婚礼的前三天是一定不能见面的,苏心漓从苏府搬到了定国公府,住在程立雪生前住着的院子,这场婚礼的宾客,比起皇宫的嫡出的公主出嫁,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凡是朝堂上收到请柬的官员,没有一个是没到场的,这其中的官员,多数是跟随程鹏的武将,也有文官,除了和苏心漓有私交的,多是二品以上的大员,当然,要是没入苏心漓和定国公夫人法眼的,一品大员或者是封侯拜相的都没用。 朝堂上的官员暂且不提,这次的主婚人是由文帝亲自担任的,他是作为兰翊舒一方的长辈参加的,还有太后,之前那些因为苏心漓和兰翊舒大婚的种种不利的流言,因为他们两个全部被粉碎,毕竟在兰翊舒背后撑腰的可是琉璃上下最为尊贵的男人和女人,尤其是那些一早就知道文帝对兰翊舒看重的人,更是个个唏嘘,觉得兰翊舒不容小觑,他的退让并非是贪图苏心漓什么东西,而是因为喜欢,也因此,在这场婚礼后,兰翊舒和苏心漓的爱情成了民间的一段佳话,兰翊舒也成为了爱妻的典范代表。 其实,在文帝知道兰翊舒要在苏府和苏心漓成婚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虽说那府邸是他赐的,但赐给的人是苏心漓,虽然这不是入赘,但是和入赘有什么差别,他坚持赐一座新的府邸,时间仓促没关系啊,赶工的话肯定来得及的,不过兰翊舒坚持,文帝也没办法,倒是被气的够呛,不过兰翊舒提出让他以长辈的身份主持他和苏心漓的婚礼,文帝立马就平衡了。 **** 今儿是苏心漓与兰翊舒大婚的日子,苏心漓一早就起来梳洗装扮了,定国公府的下人更是一夜忙碌,天没亮将亮的时候换了一批,继续忙,根本就没有停歇。 “小姐,你真是太漂亮了,连瞎子看了都会动心的。” 水儿看着对着镜子梳妆的苏心漓,做花痴状,一脸的惊叹,苏心漓看着她夸张的模样,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中的女子,穿了一身艳红的嫁衣,白皙的脸上化了一层脂粉,漂亮的媚眼儿,有紧张,也有期待,还有憧憬,苏心漓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那精致的五官,因为这一笑,眉眼越加的生动,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和甜蜜。 “不管瞎子会不会动心,我反正是动心了,我敢保证,姑爷肯定也会动心。” 流云接过水儿的话,笑着说道,原本就热闹的屋子,很快就欢笑声一片。 苏心漓才化好妆没多久,云氏就来了,她是来给苏心漓梳头的,原本云氏说给她找个福寿双全的老人的,云氏觉得自己虽然富贵长寿,但是这一辈子的坎坎坷坷太多,尤其是中年痛失了爱女和外孙,晚年因为慕容雨,也经历了许多挫折,但是苏心漓坚持云氏替自己梳头。 云氏缓缓走到苏心漓的身边,从流云的手中接过梳子,她站在苏心漓的身后,看着苏心漓在镜中的那张脸良久,忽然觉得和已经过世的程立雪重叠了,视线变的有些模糊起来,很久以后,她才回过神来,长满了皱纹的脸,是掩饰不住的感慨,还有笑意。 “我活了这么久,漓儿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了。” 她感慨着说道,当初程立雪嫁给苏博然的时候,她虽然不同意,不过还是亲自替她梳发绾发了,程立雪长的也是极美的,只是她嫁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从头到尾都是蹙着眉头的,新娘子最美的并不是容颜,而是对未来幸福的期许期待。 苏心漓只是笑,握住云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云氏咳嗽了两声,掩饰住自己此刻不该有的情绪,然后替苏心漓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是四条银笋尽标齐。” 越是到后面,云氏的声音越是哽咽,到最后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拿着篦梳的手都是颤抖着的,苏心漓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心里也酸酸涩涩的难受。 女子出嫁,多数是要哭的,但是苏心漓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泪意,她成婚后还是住在苏府,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差别,只是她于兰翊舒而言,身份有所改变罢了,苏心漓虽然感慨于自己这样身份的转变,但是却不像其他人那样有很多话说,当然,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大婚,但是她的内心依旧激动,并且和其他女子一样,对未来有许多美好的憧憬。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希望今后不管有什么风风雨雨,她与兰翊舒都能携手与共,这会看到云氏这个样子,苏心漓的内心也滋生出说不出的酸楚,她与兰翊舒这样云氏尚且如此,上辈子她嫁给颜司明,外婆和外公他们一定操碎了心吧。 苏心漓扭过头,站了起来,紧握住了云氏的手,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抽出一只手擦拭掉云氏眼角的泪痕,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发不出声,苏心漓轻咳了两声,脸上的笑容温柔又乖巧,“外婆,今儿可是我大喜的日子,您就算太高兴了,我也不想看到您落泪,你放心,兰翊舒会对我很好的,他说过,这辈子就只娶我一个人,就像外公对您一样,他会守护我,也会一直保护我的,您就不用担心了,您的外孙女也不是个会让别人欺负的人,所以外婆,今后您和外公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可以了,然后长命百岁的,看着我还有其他几个哥哥成家立业,有您和外公在,我们才能安心。” 苏心漓话说的真诚,云氏听了更觉得自己的心窝子都是热乎乎的,连连应声,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就算成了婚,成了人妻,还是和以前一样,兰翊舒也是一样,定国公府永远是我的家,你们也都是我最亲的人。” 云氏自己抹了抹眼泪,流云流朱等人担心苏心漓等会也会哭,那样的话,妆就化了,而且这欢天喜气的日子,她们都觉得大家应该开开心心的,纷纷上前安慰云氏,逗云氏开心,云氏的情绪才渐渐明朗起来。 云氏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嫁妆清单还要她最后过目一下,今天定国公府也来了许多道贺的人,程鹏程邵廷程子落等人都在外面招呼着,程郑氏还有苏心漓的两个嫂子也都有招呼女眷,有些是与云氏同辈的,她自然应该去打个招呼,所以并没有在屋子里呆太久,替苏心漓绾了发又叮嘱了她一些话,就离开了。 定国公府距离苏府并不是很远,步行的话,差不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乘坐马车的话更快,苏心漓的嫁妆,除了有云氏准备的,还有之前云氏给程立雪准备的,除此之外,皇宫里的那些贵人,皇上还有太后都赏赐了,还有兰翊舒给的聘礼,更是多的让人惊掉了下巴,而且全部都是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苏心漓的意思是直接放到苏府就好了,但云氏觉得那样就寒碜了,硬是要从定国公府运到苏府去,单就这些,就有近百个箱子,差不多装了三十多辆车子,是皇室公主出嫁规格的两倍,但是箱子里面装着的那些东西,论贵重程度,比起公主却是有过之无不及。 既然要风光大嫁,自然是要轰动全城的,所以苏心漓成婚的轿撵会在京陵城最繁华的两条街道游行,由保护皇帝安全的御林军开道,这样的待遇,就算是亲王成婚也没有的。 正午时分,云氏等人都在招呼前来的宾客用餐,因为太过的热闹,苏心漓就算在后院,也能听到很大的声响,欢笑声,说话声,让人心雀跃。 苏心漓在化妆前用了碗桂圆莲子羹,她平日里吃的就不多,现在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她也不觉得饿,但是心情却有些紧张,尤其是热闹了一上午的屋子安静下来的时候,苏心漓看着镜子里面那个面若桃花的自己,越加觉得紧张。 “小姐。”苏心漓正对着镜子里微笑着的自己愣神,正这个时候,流朱走了进来,看向苏心漓,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顾公子来了,说要见您。” 现在午时很快就过了,兰翊舒接亲的马车很快就要到了,苏心漓马上就要盖上红盖头上轿了,而且按照规矩,作为准新娘的苏心漓这个时候是不能与男子见面的,程家的几位少爷都没有来,顾南衣虽说待小姐很好,就像对待妹妹一样,但到底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这要传出去的话,一定会有人风言风语,指指点点的,对小姐不好,传到姑爷那里更不好了,流朱想到这里,不由对顾南衣生出几分埋怨,他现在都和云南世子在一起了,今日又是小姐的大婚,他怎么还纠缠不休的? 苏心漓看着流朱那模样,哪里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但是她能够拒绝任何人,顾南衣却不行,她欠他的太多,也辜负了他太多,至于那些规矩礼俗,不过是繁文缛节,她相信兰翊舒能够理解,尤其,顾大哥马上就要离开京陵城了。 “你让他进来。” 苏心漓道了声,见流朱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站了起来,不满的催促道:“快去啊!” 流朱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是又担心苏心漓自己冲出去,还是妥协了,转身就请了顾南衣进来。 顾南衣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身白衣,那张脸,和那双眼都极为的干净清明,就好像三四月份的梨花,洁白无瑕,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许是为了配合今日这样喜庆的气氛,他白衣的裙摆下绣着红梅,就像是在雪上傲然绽放,圣洁如莲,他的身后,跟着身着淡蓝色裙子的沈梦君。 最近这段时间,苏心漓与顾南衣接触并不频繁,但是她发觉,每一次有顾南衣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沈梦君,细想起来,更早之前似乎就是这样,最早可以追溯到沈梦君刚来京陵城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放心,沈梦君对顾大哥一如兰翊舒对她,她对兰翊舒信任,没道理对沈梦君放心不下。 进来的顾南衣和沈梦君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都愣了一下,因为今日的苏心漓太美,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因为施了一层粉黛,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采,她漂亮的眉眼间幸福流动,又别于平日里的淡然冷静,再加上那艳红的衣裳,衬得她整个人说不出的妩媚妖娆,尤其是那双媚眼儿,在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的魂勾走。 苏心漓的美丽是公认的,但是她这样的一面,却是多数人从来没见过的,过去的她在人前一直都是淡然的,几乎没有这样羞涩的一面,幸福感十足的小女人,越加的让人心动。 “苏小姐,恭喜恭喜啊。” 沈梦君笑着恭贺了苏心漓一番,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沈梦君很快就找了个借口说要离开前,她离开前,借着其他各种借口让伺候苏心漓的几个贴身婢女都一起,流朱和流云自然不愿意,这时候让顾南衣进来已经很不应该了,怎么还能让他和小姐共处一室,孤男寡女的,这不就是给别人制造话题,让别人说闲话吗? 苏心漓看着抿着嘴唇的顾南衣,他时时处处都为她着想,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难得的一次,苏心漓如何忍心拒绝,虽然流云流朱她们都十分不乐意,但她还是打发她们下去了,让她们在门口守着,屋子里就只有苏心漓和顾南衣两个人,不过为了避嫌,顾南衣特意叮嘱他们,不需要将房门关上。 苏心漓穿的是嫁衣,嫁衣上面用金银丝线勾勒了许多寓意很好同时也很美的图案,还有其他各种配饰,比起平时穿的衣服来说要重许多,所以苏心漓今儿一整日都坐在镜前,没怎么动。 顾南衣走到苏心漓的身后,双手放在她坐着的椅子上,低着身子,看着铜镜里那个美貌绝伦的女子,心里滋生出一种感慨和幸福,虽然和漓儿成婚的不是他,但是能看着她披着嫁衣的模样的,他已经很知足了。 顾南认真的端详着苏心漓,专注的很,似乎是想将苏心漓这样的一面也深深的刻入脑海,苏心漓任由他看,虽然隔着椅子,但是她能听到顾南衣心跳的声音,她能感觉到他心底的眷恋和不舍,但他还是选择了义无返顾的成全,苏心漓扭头看着他,忽然看到他的黑发间夹杂了一根白发,苏心漓伸手去摸,心里忽然无比难受,之前云氏都哭了,她都没这种感受,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顾大哥,你有白头发了。” 顾大哥才二十出头,他还这么年轻,就有白发了,苏心漓觉得心疼,一颗心都是纠着的。 顾南衣闻言,猛地一惊,迅速直起了身子,因为他的动作太过的突然,苏心漓的手直接打在了他的头上,并不是很重,但是顾南衣却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直起身子后,他垂着头,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苏心漓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心头刺痛,有些不知所措,顾南衣从袖口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从后面将东西放在了苏心漓的手上,苏心漓看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东西,抬头好奇的盯着顾南衣,然后在顾南衣的示意下打开。 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金锁,差不多苏心漓掌心一半那么大,正面写着长命百岁,反面写着吉祥如意,还有龙凤的图纹和一颗颗极小的红碎宝石,金锁下面是一根根黄金穗子,做工极为的精巧,最重要的是,虽然这金锁是纯金打造的,但是并不会很沉。 “你想要的,兰翊舒都给了,还有其他人,我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了,这个,是我母亲在我周岁的时候送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就当是我送给你和兰翊舒孩子的礼物,将来等孩子出生,你就送给她。” 他不在京陵城的这十多年,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苏心漓,回到京陵城后,他也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着她,保护着她,他想要把自己的一生都给她的,就算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守候,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了,他所有最珍贵的东西都已经给了苏心漓了,真心,性命,她或许不会知道,但是其他,金银珠宝玉器,于他对苏心漓的这份感情来说,都是俗物。 这样贵重的东西,苏心漓想要拒绝,但是想到这是顾南衣送给她未来的孩子的,还是收下了,她心中对顾南衣有所亏欠,他的坚持,很快就会让她败下阵来。 苏心漓仰着脖子,红红的眼睛,有水雾溢了出来,她紧咬着唇,强力忍着,顾南衣看着她这样子,伸手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不要哭,哭化了妆,就不美了,我的漓儿可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顾南衣柔声哄着,苏心漓一颗心越加的酸楚。 顾南衣盯着苏心漓那张明艳如桃花一般的脸,伸手抚摸着她的眉,“漓儿,我能不能为你描一次眉?” 他知道,这样亲密的事情,就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漓儿未来人生的路还很长,但是这次别离,于他而言,却是永别,今生今世,他或许再也没机会见她了。 顾南衣忽然想到自己的师父,当初他说要回京陵城的时候,他是坚决反对的,他说他人生的劫难就在京陵城,要是回来的,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红颜劫,红颜劫,他现在明白,师父口中的劫难就是漓儿,那是他逃不开的劫。或许曾经,他是有机会的,如果当初他听师父的话,没有回来京陵城,或许现在就是另外的光景,但是他不后悔,人早晚都有一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甘心情愿的,对师父而言,漓儿或许是他的劫,但是对他来说,这辈子能遇上漓儿,是他最幸运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白走一遭。 他不悔,也无怨。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走的时候能少一些遗憾,想到这些,顾南衣忽觉得自己好自私,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让苏心漓为难。 苏心漓先是愣了一下,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今天的顾南衣实在有些反常,她说不上具体的缘由,但就是觉得顾南衣很奇怪,因为她觉得顾南衣是不会提这些要求的,不过苏心漓转念想到他就要离开京陵城了,又觉得释然,她回头看了眼镜子,镜中的自己,弯弯的柳叶眉,已经描的很好看了。 “好。”苏心漓并没有太多的犹豫,点头道了声好,然后伸手找了眉笔递给顾南衣。 顾南衣有些意外,同时也惊喜于苏心漓答应的如此爽快,他接过眉笔的手都有些微微的发颤,他走到苏心漓身前,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看向自己时满是真诚的眼睛,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弯下身子,将手中的眉笔送到了苏心漓跟前,一下下描着她的柳眉,动作小心又温柔,而苏心漓则仰着脖子看着他,那双眼睛,是常人读不懂的愧疚和情深,只是这样的深情,并非男女之情。 门口站着的流朱流云等人见状,想要进去阻拦,被沈梦君拦住,顾南衣与苏心漓贴的很近,近的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和呼吸声,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回到京陵城,第一次和苏心漓见面的时候,她搂着自己,很紧很紧,当时心跳的还很快,面色煞白,就好像害怕他会离开,那个时候,他就暗暗发誓,今后自己要守着她,不再离开,但他终究还是违背了当初自己心底宣下的誓言。 在来之前,顾南衣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是想对苏心漓说的,见到她的那一瞬,心头也是有千言万语的,但是现在,他发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大脑也是空白,并不能说出太多的话来。 外面忽然响起了鞭炮声,再然后,就是震天的锣鼓喇叭声,顾南衣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看了外面一眼,将苏心漓递给他的眉笔放在了梳妆台上,满足的勾着唇,笑着说道:“兰翊舒来了。” 苏心漓喉咙干涩,嗯了一声。 “今后,没我在身边,照顾好自己。”顾南衣抚摸着苏心漓的脸,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还是你的顾大哥,爱着你,护着你,一心只希望你能够幸福的顾大哥,所以漓儿,你一定要幸福。” 苏心漓想要继续应一声,却发觉自己就好像失了声似的,根本就不能说出话来,她盯着顾南衣,眼眶里面一直蓄着的泪水几欲喷涌而出,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的想要平复这样的心情,她也有很多的话想要对顾南衣说,她欠他太多的对不起,太多的谢谢,她想告诉他,她和他一样,只有他开心幸福,她才能过的踏实安心。 苏心漓都还没开口呢,流云从外面冲了进来,说兰翊舒的迎亲队伍到了,她的话才说完,方才一直守着门口的丫鬟都冲了进来,然后媒婆和云氏也陆续走了进来,苏心漓垂着脑袋,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水,很快让自己恢复如常。 云氏看到顾南衣和沈梦君,打了个招呼,然后让人取了红盖头,替苏心漓蒙上,苏心漓由流朱和流云两个丫鬟搀扶着站了起来,她想对顾南衣说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就已经由媒婆牵着出了门,还没到外面呢,就又听到了鞭炮响起的声音。 “我来送送苏小姐。”沈梦君拦在苏心漓的身前,忽然开了口,因为这和规矩不符,媒婆极为为难的看向了云氏,云氏不乐意,觉得她是来拆台的,苏心漓已经抢了先,“世子愿意纡尊降贵,那是我的荣幸。” 沈梦君上前牵住了苏心漓的手,她与苏心漓很近,几乎是贴着走路了,苏心漓知道沈梦君有话和自己说,故意走在了后面,而且走的很慢,一直到鞭炮声停止了,沈梦君才开了口,不过那时候,两个人已经走了挺长的路了。 “苏心漓,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羡慕你。” 她感慨着叹了口气,但是言语间却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不甘,她沉默了许久,苏心漓感觉到她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似乎和自己一样,都在努力的平复情绪。 “顾南衣为你做了许多,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苏心漓,你无法想象顾南衣为你牺牲了多少,他随我去云南,与我成婚,并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在乎你,所以苏心漓--” 沈梦君忽然停下了脚步,凑到了苏心漓的耳边,“你要将顾南衣放在心上,就算和兰翊舒成了婚,就算将来你们有了孩子,也要把他放在心上,一定一定不要忘记他。” 沈梦君的声音说不上很大,虽然鞭炮声已经没有了,不过唢呐和锣鼓的声音却在响,但是沈梦君说的每句话,甚至于每个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一句,一定一定不要忘记他,她在不平,为顾大哥不平。 苏心漓也停下了步子,然后撩开自己一部分的红盖头,凑到了沈梦君的耳畔,“我不会忘了他,沈梦君,顾大哥是个好男人,你好好待他,终有一天,他会被你感动的。” 就算沈梦君不说,她也不会忘记顾大哥,也忘不了,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她都已经刻在了脑海。 苏心漓说完,放下了盖头,向前走了几步,媒婆见状,快步上前,搀着苏心漓出去了。 鞭炮声再次响了起来,配合着唢呐和锣鼓等的声响,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都震破了,沈梦君愣在原地,看着苏心漓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也在泛酸,胸腔间的气息仿佛都要逆流了,整个人好似快要爆炸了一般,她紧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他回过身,看着在不远处慢慢跟随着的顾南衣,她觉得他苍白的脸色几乎要与他身上的白衣融合为一体了,沈梦君心一疼,眼眶的泪水不争气,一下涌了出来。 苏心漓,我相信,只要我努力,顾南衣终有一天会被我感动,从心底里接纳我,但是你知道吗?因为你,顾南衣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我没有你幸运,老天根本就不给我那个机会。 并不是很长的一段路,顾南衣却走了很长的时间,到最后,沈梦君实在看不下去,跑到了他的身边,双手用力的扶住他,顾南衣对着她笑了笑,“等漓儿和兰翊舒拜完堂,我们就离开。” 沈梦君忍住痛哭的冲动,不住的点头,“好,好,等他们拜完堂了,我们就离开了,马车和行李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其实,就顾南衣想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舟车劳顿的,但是他死活都是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的,沈梦君固执的想,这样也好,这样的话,顾南衣就属于她了,等回到了云南,她就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医治好他的病的。 **** 定国公府的大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的全是看热闹的百姓,有京陵城本地的,同时还有不少外地的,很多都是在知道苏心漓成婚的消息后,大老远赶来的,苏心漓大婚的前半个月,京陵城的大小客栈全部都是客满,不过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虽然很多,秩序却没有很乱,一方面是因为有御林军维护秩序,另外的话,这些人多是因为感恩苏心漓曾经在水灾雪患给他们帮助的百姓,他们只是想看苏心漓成婚。 对苏心漓,他们满怀感激,今天是她的大日子,他们只是想凑凑热闹,添添喜气,怎么会去破坏? 苏心漓成婚的排场大,气势足,体面风光,并不仅仅是有那几十辆火车的嫁妆,她婚礼的筵席会连摆三天,苏府和定国公府都会摆,京陵城的百姓还有外地来的百姓都可以免费吃流水宴,京陵城的许多家客栈酒楼为了迎苏心漓大婚,也推出了各种优惠,有些酒菜都全免了,堪比文帝大赦天下,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普天同庆的。三天的流水宴后,苏心漓还会在城北设一个粥铺,免费施粥。 兰翊舒站在定国公府门前,今日他是新郎官,所以穿的也是大红色,四周围全部都是嘈杂的声音,一如他的心情,复杂的很,却也激动欣喜万分,他看着由媒婆搀扶着一步步朝着他方向走来的苏心漓,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就安静了,甚至于,在回想起和苏心漓点点滴滴的时候,他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场五彩斑斓美好异常的梦。 几经千辛万苦,他终于如愿以偿,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一旁的齐云看着自己已经有些乐傻了的兰翊舒,上前推了推他的手臂,然后笑着说道:“公子,夫人出来了。” 兰翊舒猛地惊醒,看着已经出了大门的苏心漓,她的身后,除了贴身丫鬟跟着,定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也都在,队伍壮大,声势浩荡,兰翊舒在苏心漓快要下台阶的时候,快步冲到苏心漓跟前,当着围观百姓和定国公府所有人的面,将苏心漓抱了起来,然后飞一般的奔向了轿子,那些人见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都笑出了声,议论着说,兰翊舒多么多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苏心漓娶回去,然后都觉得情有可原,万分理解,像苏心漓这样集聪明美貌善良于一身,而且还有身世背景能力,哪个男子不想娶?尽早娶回去才能安心。 苏心漓乍被兰翊舒一下抱起来,吓了一跳,轻呼了一声,不过在闻到兰翊舒身上独有的气息时,悬着的心很快安定了下来,盖头下的她抿着唇,脸和脖子都红了,晶亮的双眸满是羞涩,她主动伸手搂住了兰翊舒的脖子,底下的欢呼声一片,几乎都盖过了鞭炮和唢呐的声音。 苏心漓由兰翊舒抱着,直接坐上了轿子,苏心漓落座的时候,兰翊舒伸手撩开撩盖头,被苏心漓用手打了一下,兰翊舒也不生气,只是傻笑着,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了,而且还同床共枕了,彼此早有了夫妻间的默契,之前就已经是无话不说,但是这一刻,心里总觉得好像还有很多话要与对方说,只是四周实在太过嘈杂,说什么都听不清。 兰翊舒将苏心漓放在马车上后,将轿帘放了下来,他走到了云氏和程鹏等人的跟前,说了些让他们安心的话,这才骑上了马。 因为迎亲的队伍回去要绕京陵城城东这边最繁华的两条街道,京陵城上下,无一不知道今日是苏心漓的大日子,所以到处都是人,沿街都聚集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有些人之前得了苏心漓的恩惠,大声感激着苏心漓的恩德,而有一些,当街就跪下了,有人一带头,大家就都跟着跪下,那壮观的场面,堪比皇帝出巡,羡煞了天下间所有其他的女子,而这场婚礼,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为人津津乐道,尤其是皇室有公主出嫁,大家就会将今日苏心漓与兰翊舒成婚场面拿出来说一说,感慨一番,此生再也看不到那样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那么丰厚的嫁妆,那么俊俏的新郎,那样漂亮又聪明还心怀天下的女子,郎才女貌,郎貌女才,天作之合。 虽然苏心漓未时就从定国公府离开了,但因为绕了两条街,等到了苏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这个季节,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下来了。 兰翊舒纵身一跃,从高大的骏马背上跳了下去,动作帅气飘逸,稳稳的落在了地面,苏心漓坐着的轿子也停了下来,兰翊舒走到轿前,按着程序和规矩,象征性的踢了踢轿门,然后将苏心漓从轿子里面迎了出来,很快,就有人递上了系着大红花的红绸,但是兰翊舒却没有伸手去接,直接将自己的手递到了苏心漓跟前。 “漓儿,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 苏心漓头上虽然蒙着盖头,不过垂眸的话,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兰翊舒的手刚好就在她完全可以看到的位置,因为四周的声音太过嘈杂,苏心漓并没有听清兰翊舒说什么,不过她还是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兰翊舒,兰翊舒微微一笑,灯光下,那张英俊的脸,笑容温柔幸福到炫目。 兰翊舒的大手将苏心漓的小手包裹在了掌心,紧紧的握住,十指相扣,两个人现在都有一些紧张,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滑滑的,但是两个人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半分。 要说兰翊舒在京陵城扎根也不算很久,他又是清冷孤傲不愿意与人打交道的性子,认识的人也并不是很多,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宾客满席的状况,苏心漓是一方面,另外就是,有文帝啊,他这个主婚人是称职无比,因为担心兰翊舒这边的宾客不够多,身份不够高,有失体面,将来被苏心漓一直压着,也是不想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说兰翊舒的闲话,他一早就让颜宸玺联系了朝堂上的一品大官,这些一品大官,都是清流之士,平日里也都干实事,算是受百姓爱戴的那一类,文帝全让他们来了,还有民间一些享誉盛名的大师,因为他的明示暗示,皇后和贵妃等人的家族势力,都派了族里极有地位的代表参加,总之,论规模和质量,都是丝毫不输定国公府那边的,不但如此,勤政的文帝还休朝一天,一早就来了苏府,替兰翊舒满前忙后的,还纡尊降贵给他招呼贵客,就是对自己其他几个亲生儿子,他也没这样任劳任怨。 以前那些人只觉得文帝对兰翊舒极为看重,很是不一样,现在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不一样三个字可以形容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心漓得罪不起,兰翊舒也是一样的。 苏心漓任由兰翊舒牵着,两个人到了前厅的大堂,现在的苏府,比起之前来说,大了一倍,文帝在知道兰翊舒和苏心漓坚持要在苏府大婚后,就让住隔壁的兵部尚书迁走了,之前兵部尚书的围墙被打开了,两家连了起来,虽然时间紧迫,不过因为有银子和人手,两家的院子都前前后后的修葺了一番,现在是焕然一新,尤其是这拜堂的客厅,容纳三五百个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兰翊舒牵着苏心漓的手到大堂的时候,文帝还有太后等人都在那里等着了,除了他们,身体稍好转一些的太子颜睿晟,颜宸玺,还有三皇子颜玉勋等人都在,后宫的妃嫔,一般是不能出宫的,来的就只有贤妃,她站在文帝的身后。 文帝坐在主座,看着朝自己的方向一步步走来的兰翊舒和苏心漓,苏心漓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兰翊舒则是一脸的喜色,神采飞扬,眉梢眼角是说不出的愉悦,他牵着苏心漓的手,两边那么多的人,他的正前方那么多的人,但是他却目不斜视,就盯着苏心漓,还有两人十指紧紧交缠着的手,那样幸福的笑容,这是文帝第一次在兰翊舒的脸上看到过。现在,他终于肯定,兰翊舒并没有敷衍他,也没有欺骗他,他或许真的已经不怪他了,因为他成全了他和他心里的稀世珍宝。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文帝看着朝着自己行礼的一对新人,心情说不出的感慨激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有些睡不着觉了,昨晚上更是一晚上没休息好。舒儿他终于成家了,而且还是和自己挚爱的女人,文帝就觉得开心,那是完全不能用言语表达的,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他最喜欢最心疼的儿子替自己弥补了。 和文帝一样,其实太后的心情也很激动,能在复杂的后宫生存,并且扶持自己的儿子成为帝王,成为太后的女人怎么回事心思单纯的简单女人?文帝对兰翊舒的反常,别人猜不到,也不敢胡乱去臆想,但这并不表示太后不会不敢,文帝与绾月的感情的,太后是知道一些的,绾月当年和太子成婚半个多月,就生下了皇子,再联想到其他一些她调查知道的结果,那么事实的真相就不那么难猜了。 太后这些年吃在念佛,心慈了许多,和寻常的老人没什么差别,想到自己如此优秀的孙子在外沦落了这么多年,内心也是想要努力弥补的,所以当皇后和贵妃等人拿文帝对兰翊舒太好的事情到她面前说事的时候,她都圆了过去。 对兰翊舒,她想像个普通祖母那样。 “夫妻对拜。” 苏心漓由媒婆牵着,转过身,与兰翊舒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然后两人同时躬下了腰,兰翊舒弯的很低,他眼睛向上看的时候,瞥到了苏心漓盖头下的那张脸,苏心漓察觉到他的偷窥,微微一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配上这样的笑意,直接将某个已经倾心的人迷住了,一直到有人尖叫着说送入洞房,他才回过神来。 文帝距离兰翊舒近,又是个火眼金星的人,自然发现了兰翊舒的走神,心骂了声没出息,不过脸上却依旧是慈爱的笑容。 就在其他的宾客都在满脸笑容簇拥着兰翊舒和苏心漓这对拜堂的新人站着的时候,另外有两个人站在了大堂的一角,静静的看着那一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新人。顾南衣沉静的脸上扬着笑容,但是他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舍和痛楚,他心里是祝福着苏心漓和兰翊舒的,他也是相信兰翊舒的,但是他依旧担心,将来要是苏心漓和兰翊舒再因为什么人感情有危机的话,他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帮不了她了,该怎么办? 之前,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部署好了,但是临到了离开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不舍和牵挂。 顾南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而沈梦君已经将视线从那对新人转移到兰翊舒的身上,相爱的男女修成正果,这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因为顾南衣,她实在做不到祝福,尤其是看到顾南衣一脸苍白的时候,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似的,但是她想,苏心漓是会幸福的,兰翊舒爱她就如她爱兰翊舒,因为现在也有很深的爱一个男人,所以她能感觉得到,兰翊舒他的眼里,就只有一个苏心漓,就算这里有这么多人,他能看到的,依旧只有苏心漓。 良久,顾南衣才睁开眼睛,低头看着一脸专注关切的盯着自己看的沈梦君,对着她笑了笑,“我们走吧。” 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如果继续留在京陵城的话,以苏心漓的聪慧和敏锐,肯定会很快察觉,那样的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而且,与苏心漓面对面道别的场面,他单想想,都觉得残忍,对自己残忍,对漓儿也是如此,这样默默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 沈梦君含泪恩了一声,挽住了顾南衣的手,她的身体贴着他很紧,可以让顾南衣将一部分重心倚靠在她身上,一直以来,她都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但现在,就连走路,她也比常人慢许多。 兰翊舒牵着苏心漓的手,往新房方向走的时候,眼角刚好瞟到了左边角落那一抹白色的衣裳,为的能看更清楚一些,他的身子向后仰了仰,刚好看到顾南衣贴着沈梦君离开,他们走路的步子慢而缓,两个人的背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兰翊舒的心头,那名为愧疚的情绪再次蜂拥而出,他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不过只是片刻,他的脸上就恢复了之前的笑容,然后一路和道贺的宾客寒暄着,牵着苏心漓的手到了洞房。 他才将苏心漓送入洞房,外面那群恭贺他抱得美人归的人就让他去喝酒,兰翊舒也确实想离开,一脸愉悦的和苏心漓说了几句话,然后壮志酬筹的说要将他们全部都放倒。 苏心漓的红盖头还没拿下,她的心情是很愉悦的,她感觉兰翊舒也很兴奋,外面那么多的宾客,就算有文帝镇场,身为新郎官的兰翊舒也断然是不能缺席的,一定要敬酒的。 “你少喝点,不要醉了。” 苏心漓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记得多敬顾大哥几杯酒。” 兰翊舒听到苏心漓提起顾南衣,脸上的笑容有些生硬,不过苏心漓蒙着盖头,没有看到。 兰翊舒离开婚房后,领着那些要将他灌醉的人一并离开了,不过他并没有去摆酒宴的大厅,找了个借口就开溜了,将这些人留给了颜宸玺还有齐云齐磊齐达他们招呼,有他们在,尤其是有八面玲珑而且还千杯不醉的齐达在,兰翊舒是很放心的。 兰翊舒离开后,直奔大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现在又是吃流水宴的时候,府里的下人都在忙碌着,兰翊舒一路到门口,都没碰上几个下人。 苏府的大门是敞开着的,现在外面停满了豪华的马车,兰翊舒并不知道顾南衣和沈梦君乘坐的是哪一辆,他一出大门,就看到扶着沈梦君顾南衣上马车,沈梦君一只手扶着顾南衣,另外一只手手心张开,顾南衣撑着她的手,踩着凳子上马车,那样子,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上马车,动作艰难又缓慢,但是顾南衣分明还那样年轻,他自幼就是习武的,以前,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完全是轻而易举,他应该和自己一样轻松,身姿潇洒。 想到这里,兰翊舒的心情也不舒服起来,这样的不舒服,甚至冲淡了他的喜悦。 兰翊舒快步朝着顾南衣的方向跑了过去,这个时辰,苏心漓和兰翊舒已经拜完堂了,今日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除了有事回去的,很多都去吃筵席去了,现在外面是空落落的,和半个多时辰前的盛况截然不同,兰翊舒这一跑,沈梦君和顾南衣都听到了声音,转过身,在发现是顾南衣的时候,都再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大厅陪前来的宾客喝酒。 “你这是?” 顾南衣笑笑,向后直接坐在马车上,沈梦君看向兰翊舒,“顾公子要和我一起回云南了。” 兰翊舒讶异,他知道顾南衣要走,但是他没想到是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这样的结果,并不难想象,因为别离伤痛,顾南衣他和自己一样,都担心夜长梦多,生出倪端。 顾南衣缓缓的从马车跳了下去,走到了兰翊舒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兰翊舒,好好待漓儿,不要辜负她的深情,也不要辜负我的成全,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兰翊舒盯着顾南衣,然后将目光移向了夜空的明月,做发誓状,认真道:“明月为证,我兰翊舒在此起誓,今生若是做出半点伤害苏心漓的事情,就让我孤独一生。” 他并不是个喜欢起誓的人,之前也就对苏心漓许下了承诺和誓言,但是他希望,顾南衣能够走的安心。兰翊舒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理解苏心漓了,因为顾南衣的存在,他之前并不是没有吃醋的,也会觉得害怕,但是现在,他对苏心漓就只有满满的心疼,原来愧疚,是这样一种可以让人觉得煎熬的情绪和痛楚,漓儿她明知道顾南衣对她的感情,还和自己在一起,这中间,必定有过许多煎熬,承受了许多痛苦和犹豫纠结。 该对兰翊舒说的,顾南衣之前都已经说了,该交代叮嘱的,他能想到的,已经一件不落了,没什么可说了,他只是盯着兰翊舒,然后认真又慎重的说道:“我相信你,记住,一定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漓儿,他要是问起,你就说世子的祖母突然生病了,云南王让我们即刻回去。” 所有的一切,顾南衣和沈梦君早就商议好了。 顾南衣说完,转身上了马车,兰翊舒则愣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一直到他们的马车在夜色中消失。 顾南衣上马车,忽然咳嗽了两声,他忙用手捂住,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他摊开手心,上面是一滩红色的血迹,顾南衣侧身,隔着帘子看着在外间替自己忙前忙后的沈梦君,忙找了帕子打湿,将自己嘴角和手心的血迹擦干,然后趁着沈梦君不注意,将沾了他血迹的帕子扔到了行走的马车外面。 **** 兰翊舒目送着顾南衣的马车离开后,转过身,就看到从另外方向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因为隔着的距离有一点远,再加上是在夜里,所以看不清楚,他走路的步子蹒跚,就像是个喝醉了酒的人,一步步朝着这边走,然后在苏府的大门前停下。 苏府的门口,是有好几个家丁守着的,不过苏心漓素来是乐善好施的人,所以他们在看到那男子后,并没有赶走他,还有认为他是乞丐的,转身给他进去拿吃的东西了。 兰翊舒看着那衣衫褴褛,发丝凌乱,浑身脏兮兮都散发出臭味的人,虽然他的脸被凌乱的发丝当着,但是兰翊舒看他依旧觉得有些眼熟,尤其是身形,但是兰翊舒又觉得自己应该是不认识这样的人的,正这个时候,那个人突然发起疯来,他指着苏府的牌匾还有在夜风中摇晃着的大红喜庆灯笼,开口大声喝道:“苏心漓,漓儿,我才是苏心漓的夫君!” 兰翊舒一听声音,立马就辨认出来人了,是颜司明。 守门的小厮听了,立马就不乐意了,他们家主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有男人喜欢不奇怪,京陵城的那些世家公子,有哪个不想娶他们小姐为妻啊,那些人想想也就算了,现在这样一个和疯子似的乞丐居然也敢做那样的白日梦,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尤其兰翊舒还在这里呢。 那些人以为颜司明乞丐,之前还认为他可怜,准备给他点吃的东西,现在见他居然痴心妄想,顿时就怒了,快步走下台阶,就要赶人,“哪来的乞丐,给我滚!” 颜司明甩开他的手,站直着身子,一只手叉着腰,似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气势十足的冷哼了一声,“大胆,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居然说我是乞丐,我可是皇子,当朝的五皇子,很快,我就会登基为帝,成为一国之君,小心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那些人听颜司明说是皇子,嗤笑不已,在听到他说自己是五皇子的时候,知道他并没有骗自己,不过对他却越加的厌恶,这五皇子,自己为了想要当上皇帝通敌卖国就算了,之前定国公府被冤枉的事情,肯定和他有关,而且他居然还一直对她家小姐有邪念,他们比之前更加凶狠的驱赶颜司明,里面的筵席虽然还没结束,但是难保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出来,要是有人听出来听到他说的那些污秽之言还有其他的那些话,说不定他们也跟着倒霉。 兰翊舒看着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五皇子,苏心漓是他妻子,并且他就要登基为帝的颜司明,他想,颜司明可能真的是疯了。 颜司明确实是疯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失去了一直以来他致命追求的权势,更重要的还是他在失去自己皇子的头衔被贬为庶民后的,那个一直纠缠着他的梦。 梦里,苏心漓是他的妻子,他一步步利用苏心漓与定国公府的关系,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但是他却因为不想被定国公府牵制,觉得他们功高震主,和苏妙雪还有苏博然等人勾结,害死了定国公府一家,并且处死了苏心漓,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间接被他害死了,那个明明是虚幻但是却真实到了极致的梦境让他崩溃,现在,精神意识涣散模糊的他根本就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他只是选择了自己愿意相信的当成了事实。 苏心漓是他的妻子,而他目前,还只是皇子,很快,他就会成为一国之君。 兰翊舒走到他跟前,那些下人见是他,纷纷让开,兰翊舒极为嫌恶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然后退到一旁,对一旁的小厮吩咐道:“把他赶走,我不想下次他还出现在苏府门前胡言乱语!” 兰翊舒的声音稍稍一冷,整个人就显得有些严厉,就算是身着艳红的新郎装,也让人觉得严肃,那些下人先是稍稍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兰翊舒这是想让这落魄的五皇子不能继续呆在京陵城,并且还想他再没有开口的机会,意思就是让五皇子成为一名不在京陵城的哑巴。 兰翊舒话说完,丝毫不理会在地上打滚耍泼叫嚣怒骂的颜司明,转身就进去了。 骂吧骂吧,再怎么骂也没有几声了。上辈子,他将定国公府和漓儿害的那样凄惨,现在,他这样的下场,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应该说,是因果报应。 他不会弄死他,既然他现在已经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既然他已经生不如死,只会被人唾弃,那他为什么要因为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呢。 兰翊舒回去后,直接去大堂招呼宾客,虽然大家已经是酒过三巡,酒足饭饱了,不过因为文帝还没有离开,所以并没有人提前离开,场面还是极为热络的,大家都起哄,兰翊舒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并没有醉,他之所以陪着那些人喝,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他与苏心漓大喜的日子,他想让宾客尽兴而归,另外的话,也是他想到顾南衣的事情,有点想要借酒浇愁,平复情绪。 兰翊舒回到新房的时候,戌时都已经过了,宾客都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他喝了点酒,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新房内,满目都是艳丽的红色,在灯光下,洋溢着一种温暖的色彩,苏心漓就坐在宽大的床边,头上的盖头还没有拿开,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轻握成了拳头,似乎是紧张,兰翊舒看着,紊乱的心情一下就平静了下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下人都下去,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 不管顾南衣曾经为他和漓儿做过什么,不管他和漓儿的内心对他是多么的愧疚,他们两个,都还是要继续自己的生活,只有他们幸福,才不算辜负他的一番牺牲。 兰翊舒在心里一遍遍的这样告诉自己,走到了苏心漓的身边,拿起玉杆秤掀开了苏心漓的盖头,苏心漓抬眸,漂亮的媚眼儿仿佛盈着万千的星光,倒映着兰翊舒那张因为她而惊艳的神情。 苏心漓微微一笑,她两边的脸颊透着因为羞涩而变的粉嫩的红晕,明若桃李,兰翊舒看的都有些发呆了,苏心漓原本是紧张的,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一下就不紧张了,她轻笑了一声,然后抿着嘴唇,不满的看着兰翊舒娇嗔道:“愣着干什么,我脖子都酸死了。”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指了指自己头顶戴着的纯金的凤冠,上面除了纯净的流苏,还有大颗的宝石,她顶了好几个时辰,脖子都酸了,兰翊舒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快速将苏心漓头顶的凤冠取了下来,他双手拿着掂了掂,确实很沉,之前他因为急着见顾南衣,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实在是太疏忽了。 兰翊舒将凤冠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自己亲自倒了两杯酒,再次走到了床边,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苏心漓,“漓儿,我终于娶到你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之前一样,守护在你的身边,与你共同承担,不离不弃。” 兰翊舒说这句话的时候,直视着苏心漓的眼睛,这样的场景和气氛,苏心漓的心情本来就有些激动,听他这样说,越加的动容,从最开始认识到现在,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很多,但每一次磨难,兰翊舒都始终与她一起,不离不弃。 苏心漓重重的嗯了一声,一只手接过兰翊舒递给他的酒杯,另外一只手也递给了兰翊舒,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娇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兰翊舒,从这一刻起,我就将自己交给你了。” 兰翊舒执起苏心漓的手,以一种极为虔诚的姿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兰翊舒说着,在床边坐下,两人笑着,一起喝了交杯酒,苏心漓将杯子递给兰翊舒,她的本意是让兰翊舒将杯子放到桌上,哪想到兰翊舒接过杯子后,随手直接就扔在了地上,苏心漓看着地上的碎片,扭头不解的看向兰翊舒,兰翊舒笑的一脸无辜,“碎碎平安。” 苏心漓了然,也觉得没什么不对,哦了一声,然后就是沉默,这样的安静,让苏心漓的心底忽然涌出一种尴尬无措的感觉,她和兰翊舒又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都已经那么久了,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忽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正准备笑的时候,兰翊舒在她之前笑出了声,他的笑容有些邪恶,那眼神更是有一种暧昧不清的情绪,苏心漓才意识到什么,兰翊舒忽然朝着她扑了过去,他的动作很是灵敏,一下就将苏心漓压在了身下。 苏心漓挣扎,因为某种害羞和窘迫的情绪,脸和耳根都红了,“兰翊舒,你做什么?” 兰翊舒压制住苏心漓胡乱动着的手,看着一脸害羞的苏心漓,笑的越加暧昧,“我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说着,将嘴唇凑到了苏心漓的耳畔,低低的笑了声,“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的声音轻柔,极富磁性,苏心漓耳根发麻的同时,觉得自己浑身其他地方都酥酥麻麻的,而且身体也在发烫。 她知道,自己今晚躲不了了,她也不准备躲了,抗拒,只是因为害羞,下意识的挣扎也是,她想说什么,兰翊舒之前还贴在她耳畔的唇瓣直接封住了她张开着的嘴唇,四唇相贴,苏心漓之前是张开着嘴巴的,这更方便兰翊舒攻城略地,很快,两个人的气息就都紊乱了,屋子里面的温度骤然添加。 同样紧张的兰翊舒用不是那么熟练的动作想要解开苏心漓身上的嫁衣,但是这昂贵的嫁衣实在是太过繁琐,兰翊舒等不及,失了耐心,直接将那嫁衣给扯了,然后快速脱了自己的身上衣裳,很快,地面上就都是红色嫁衣的碎片,凌乱的躺着。 “漓儿,你好美。” 帐帘放下,床上光着的身体的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不过男子惊叹和动情的声音却极为清晰。 新房内,放在桌上的龙凤喜烛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烛火跳跃,浓情不已,就像床上的两个人,浓情蜜意,缠绵悱恻,安宁平静的夜晚,女子的娇喘,男子的低吼,交织成一副暧昧又动人的画面。 月色皎皎,见证了他们的曾经,见证了他们的誓言,也见证了他们的结合,还有他们美好的未来。 **** 苏心漓是在大婚第二日才从兰翊舒的口中得知顾南衣已经和沈梦君回到云南封地的事情,虽然知道沈梦君的祖母生病了,她回去尽孝更应该,但顾南衣就这样不告而别,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伤心失落的很,她之前还想着自己一定要送送他的。 顾大哥他心里是害怕他这一离开,自己会慢慢的将他遗忘的,不然的话,沈梦君不会在她上花轿前说那样的话,她想告诉他,她不会忘记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永远都是她的顾大哥,一直都在她心里,还有,她要向他说谢谢,还有对不起,她还没有一次郑重其事的祝福他和沈梦君幸福,她还想要叮嘱他今后不要那么善良,多为自己考虑一些,他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没对他说,他就离开了。 苏心漓因为这个事情,惆怅了好几天,不过到最后,她还是想开了,她想,或许是离别的场面太过感伤,顾大哥怕自己和她够把持不住,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而且,虽然京陵城距离云南遥远,但是她和顾大哥都还年轻呢,将来有的是机会,沈梦君将来身为云南王,偶尔还是需要来京陵城的。 对于大婚那晚,颜司明的到来,兰翊舒并没有告诉苏心漓,他还叮嘱了那晚守门的下人,他们谁也不许将这件事情透露给苏心漓,所以苏心漓一无所知,颜司明已经得到了他该有的惩罚,那些害了她的坏人也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她已经开始了崭新的生活,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她已经没兴趣了。不过她还是从下人们的议论中知道了有关于颜司明的消息,他们说,有个舌头被割了的哑巴乞丐,去哪里都会带上一个牌子,说自己是五皇子,经常被人殴打,苏心漓还听说他被卖到了黑矿做工,总之,所有的一切,苏心漓也只是听说而已,她并没有去查证,就连那个心都没有。 在苏心漓成婚后,文帝并没有免去苏心漓的丞相一职,对此,其他人也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毕竟苏心漓为琉璃做过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她在琉璃的地位,也是众所周知,要说她的坏话,或者做对她不利的事情,必定人人唾弃。 苏心漓领着俸禄,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并不需要天天去上早朝,她从兰翊舒的口中得知,皇上有意将皇位传给颜宸玺,苏心漓将这个重大讯息透露给了程鹏。 苏心漓婚前婚后都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事没事就往定国公府跑,经常陪云氏,云氏有她,每日开心的很,身体比以前还健朗了一些,因为云氏和程郑氏的三令五申,定国公府的光棍们终于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程子谦娶了当朝太傅的千金,虽然是双方家长决定的婚事,门当户对的,不过两个当事人也是你情我愿,两个人都是有才情的,婚后经常吟诗作对,倒是相敬如宾,程子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流云看对眼了,硬求着云氏将流云嫁给她,云氏是满意流云的,定国公府又没有那么多的门第之间,再加上流云算是苏心漓的贴身丫鬟,这门婚事虽然遭到程郑氏小小的反对,但最后还是成了,苏心漓的大嫂又怀孕了,家里很快又要添丁,就只剩下程子轩,他因为被家里逼的太紧,以做生意为借口,溜出去了,不过在他离开定国公府的两个月后,苏心漓收到了他的来信,他似乎也有了意中人。 林景为了讨水儿的喜欢,学了一手好厨艺,这一招很管用,现在林景是除了苏心漓和兰翊舒外,水儿最喜欢最听话的人,也不枉费他一番努力,齐磊和流朱情投意合,青藤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齐达看对眼了,至于齐云,还是老不正经,风流的很,不过看着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恩恩爱爱,他也有了成婚的念头。 如苏心漓所愿,她身边每个人都过得很好很幸福,至于她,当然也不例外,和兰翊舒成婚后,两个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胶似漆。 眨眼又是半年过去了,又是一年春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苏心漓站在窗前,看着春色,还有院子里满是喜色的人。 “你身子不好,站在这风口上,怎么也不披件衣裳。” 兰翊舒说着,将自己手上拿着的披风披在了苏心漓的身上。 苏心漓最近嗜睡,早上突然昏倒了,把要去上早朝的兰翊舒吓坏了,苏心漓当了丞相不去早朝,兰翊舒入仕途了,他想帮助颜宸玺,做好一个哥哥的本职。 苏心漓拉起兰翊舒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转过身,踮着脚凑到了兰翊舒的耳边,“兰翊舒,恭喜你,要当爹了。” 苏心漓自己学了医,自然知道原因,所以才坚持兰翊舒去上早朝的,兰翊舒闻言,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想要将苏心漓抱了起来,却又担心伤到孩子,整个人手足无措,苏心漓看着兰翊舒如小孩般慌乱失措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她的家,有疼她爱她视她如珍宝的夫君,很快,就会有一个孩子,她觉得幸福又满足,她想,自己一定可以一直都这样幸福下去。。。 ------题外话------ PS:关于洞房花烛夜,现在潇湘审核太严格,我对这个又实在不是很擅长,我只能说声抱歉了,还有顾南衣,我原本想写他回去的路上遇上了云游归来的师父,可以医治好,但是然后呢,和沈梦君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我不愿意那么做,他为苏心漓牺牲了太多,这样开放式的结局,虽然可能会惆怅,但是我思来想去,对顾南衣来说,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那样固执的他,应该只是愿意守着苏心漓一个人的。 现在是2015年6月14日凌晨一点二十分,从开始到现在,连载了366天,医女落下了帷幕,这一年的时间,因为某些私人原因,小妖可能有让你们失望,我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还有感谢你们这一年来对我的支持和对医女的喜欢,今晚,我注定无眠!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