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青青果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太子妃来袭》 作者：宋家娘子 文案： 　　云瑶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最爱的男人和最疼的妹妹会联手将她逼入死路，重生归来，一切都变了，唯独不变的就是将那对狗男女虐成真狗的决心。 　　温柔善良的姨娘？别逗了，如果温柔善良就不会谋划十年之久，单纯心软的妹妹？哈哈，单纯？心软？如果真是这样，她云瑶又怎么会有这一世，温润如玉的痴情人？从一开始不过就是对她编织的蜜糖梦，逼得她堕入深渊，成为厉鬼。 　　这辈子她的归来就是要将这些人一个个拖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主角：云瑶/凌君胤 ┃ 配角：云筱雅/慕容靖/楚秀/容华 ┃ 其它：宠文，一对一，爽文，宫斗，宅斗，江湖 ================= 第1章 虐1 　　第一天 　　云瑶用尽全力在发泄，敲打面前被锁死的壁橱，尖叫，哭喊，诅咒，辱骂，但是回应她的除了死寂便是耳边自己的哭喊 　　云瑶卸了力气跌坐下去，往后靠过去仰起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常流光璀璨的眼已经被灰暗覆盖，没有生机也没有色彩，披头散发哪里还看得出来过去荣华一身的影子，活脱脱像个地底下爬出来的厉鬼 　　黄昏将近，有人来了 　　云瑶听到那由远而来的脚步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虚脱的身子立刻弹起来冲向壁橱紧闭的门，抓住里面的两根木栓子发了疯的摇晃“开门，开门，你们把门给本夫人打开，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居然敢这么对我，你们不怕死吗？你们就不怕本夫人的父亲跟你们没完吗？” 　　喊出口的声音已经破碎沙哑，依然能够体现出壁橱里那个人的滔天恨意 　　沉默，没有丝毫声音回应她，只有她自己的怒吼在周围回荡再即进入她的耳朵里 　　猩红的眼透过壁橱缝隙，她清晰的看到一抹紫色身影，两眼瞪大“云筱雅，是你对不对？是你，是你对不对？”又一次嘶吼，壁橱的门摇晃起来 　　门外，站立的人眉梢一挑，薄唇轻扬，半晌后，柔柔出声“姐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与我叫喊，想必，这一天过得还是挺舒服的” 　　“云筱雅”歇斯底里 　　云筱雅便是站在此处的女人，也是那壁橱之内云瑶的庶妹，往日的姐妹情深成就如今可悲可笑的一幕 　　云筱雅抬起自己纤纤玉指，拨弄着自己涂了丹蔻的指甲，来回转了转挑眉抬头再次看向壁橱“到如今还是改不了你这个性子，云瑶，你已经不是侯爵府的大小姐了，我更不是那个只能对着你摇尾乞怜的可怜虫，还想用你嫡女的身份压我不成？哈哈哈哈，好好看看，如今的你，才是像极了丧家犬的那一个”十分畅快的一段讽刺，云筱雅美目中的流光剧烈波动 　　“啊啊啊”壁橱里的人确实受到很大的刺激，疯了般摇晃里面木栓子，尖叫的声音在半途都化成了无声 　　透过门缝，云瑶绝望的看着那个人，当初单纯善良的人，当初对她姐妹情深的人，如今却满目恶毒的面对着她，将她逼至于此 　　身子瘫软，云瑶背对着壁橱门闭上眼睛“为、为什么？”干裂的唇角扯动，问出三个字 　　“哈哈哈，为什么？”外面的人骤然大笑，笑声中都是痛快“亏你一直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有多儒智，你说，你除了侯爵府嫡女的这个身份还有什么？你又有什么是能比得过我云筱雅的？你真以为侯爷爱你？莫要太过自以为是” 　　云瑶听着，每一个字都听得很认真，很想哭可是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看着昏暗的壁橱，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吗？ 　　十里红妆，海誓山盟，怎么可能不爱，怎么可能不爱，怎么可能不爱呢 　　云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答案早已经有了，如果真的爱，怎么会在她进门第二年便抬着云筱雅进门，如果爱，他为什么从来都不信自己，如果爱，他更不会给别人丝毫机会欺辱自己，为难自己，如果爱…这一次云筱雅的计谋便不会成功，她更不会成为人人口中喊打的dang妇 　　“慕容靖”云瑶无声的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只剩一片死灰 　　夜朗星疏，月如银盘 　　拔床上的帷幔随着节奏摇晃，隐隐约约的吟唱从里面散发出来，余音绕梁久久不散，不多时变得更加高昂 　　“靖~~” 　　女人的声音好听的像是那悠扬大提琴，柔软的就像是那世界最动听的一曲，隔着薄纱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男儿健硕挺拔，女子妙曼柔软，肤如凝脂，弹指可破，两道声曲交缠 　　“雅儿”男人低沉嘶吼，双目深情款款锁定身下的人，那么灼热，一遍遍喊着对方小名 　　云筱雅说不出的畅快，想象着后方壁橱中那个女人更是将自己展现的淋漓尽致，攀上面前人的脖子将自己全数挂在对方身上，对着他撞击加大吟唱之音，足以酥了男人的骨头 　　“雅儿”一声低吼撞击加重 　　云筱雅扬起头，红唇轻启念着男人的名字，眼睛透过薄纱看的却是那若隐若现的壁橱 　　黑暗，窒息，疼痛 　　云瑶捂着耳朵缩在角落，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紧紧闭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去听外面传来的动静，可是完全没用，那些声音，就是那小到不可闻的抚摸声她好似都听得清清楚楚，紧紧咬着的唇瓣已经渗出了血，滴落 　　“痛，好痛”云瑶失魂落魄的靠着一边，眼神空洞无声的念着 　　帷幔中，男人与女人都是大汗淋漓，女人爬伏在男人身上，长发倾泻更显温婉动人，抬了抬头，一双含秋水眸深情楚楚“侯爷打算一直这么关着姐姐吗？她应该已经知道错了，这件事…” 　　“你自己心软，可人家未必领情，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伺候我”男人低下头半眯着眼慵懒道 　　云筱雅娇羞的脸一红，贴服在对方怀中“雅儿自然是要全心全意伺候侯爷”说完手指在对方身上画着圈圈“不过，姐姐怎么说都是侯府夫人，总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慕容靖余光向后扫了扫略带讥讽“她已经不是侯府夫人，只是一个贱婢” 　　“侯爷”云筱雅稍显难过的抬头出声 　　慕容靖拖着她下巴迫使她将头再抬了抬“委屈你够长时间了，当初若不是她从中插一脚，我怎么会迎娶她进门？如今侯爵大人已经失利，她云瑶也不过是与人苟且被抓jian在床的dang妇，她有什么资格做侯府夫人，这岂不是对我慕容靖的羞辱” 　　“可是…”云筱雅眼中含泪很是替云瑶难过 　　慕容靖稍微蹙眉“她不配你对她这么好” 　　“她怎么说也是雅儿的姐姐”云筱雅低头伤心道，无人可见的美目中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只有蚀骨阴毒 　　慕容靖冷声讽刺“她可从来都没把你当做妹妹” 　　壁橱中，云瑶听着男人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慢慢厌恶与痛恨，听着‘好妹妹’到现在还不忘担心自己替她说情，嘴角慢慢裂开笑的十分灿烂，甚至到后面笑出了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从壁橱传出来，响彻整个房间，回荡半空 第2章 虐2 　　第二天 　　穿着华丽明艳的女人，红色貂裘披风用料金贵，金丝线滚边，栩栩如生的绣图，双手插在绣满五福祥云的袖子里，斜颈夹袄红的似血，同样颜色的石榴裙直垂落在脚面，随着人走动轻微起伏，让那一双精致的小脚若隐若现 　　来人突然停止，站在离壁橱不远的地方凝眸冷笑的看着，半晌后抬手整了整鬓角轻轻俯身红唇翘起“姐姐不会还没有死心吧？姐姐认得出这件衣服吗？侯爷专门命人赶出来的，真是有点愧对姐姐了，这往后，妹妹只能代替姐姐伺候侯爷，打理这侯府内务”话落，便是一阵畅快的笑声 　　壁橱中，云瑶面色清灰，嘴巴已经干的发白裂开碎皮，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来了，嗓子已经在昨天喊破，两眼虽然睁着看到的只有黑洞，人贴着柜门靠着，从缝隙看着外面一席正妻装扮的女人，扯了扯嘴角，发白的嘴裂开血口子冒出血来，抬手抓住木栓子用力抠着，指甲崩裂都无所觉 　　“姐姐，今天这一切可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够蠢，哈哈哈”云筱雅再次低冷出声，一字一顿充满恶毒“当初不是你自己非要抢了这门亲事吗？姐姐对妹妹那么疼爱有加，妹妹当然是要成全姐姐的，不然，侯爷怎么会在父亲的支持下走到今天？不然，慕容侯府哪里来的那么多雄厚资金推翻太子爷，助三王爷得势，哈哈哈哈” 　　见壁橱门晃了晃，云筱雅直起身子更加猖狂得意“这就受不了了？那你可知道当年在侯爵府我受到的可是你此时的百倍，千倍，你可知道，无时无刻我都在想，凭什么你的娘就能是侯爵府主母，而我的娘就只能是一位妾，人人都想让我认命，都想让我顺从，可我偏不，你云瑶贵为嫡女难道就该压着我吗？如今呢？你自己看看，如今你不过是侯爷不要的下堂妇” 　　下堂妇三个字是从齿间挤出来的，目呲欲裂瞪着壁橱，真正的深仇大恨 　　云瑶再次落下清泪，她从来没有低看对方一眼，在她心里，云筱雅就是她的妹妹，甚至在出嫁前一天与父亲灯下长谈，希望来年就抬了楚姨娘为父亲平妻，也算是这些年对她付出的回报，自己不在了，也能替自己好好照顾父亲，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对母女不过是狼子野心，只待找到到会将她一口吞吃 　　死死抠着壁橱的门“呜呜呜…啊啊呜呜呜”云瑶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这般嘶吼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和痛恨 　　手指在壁橱的门上用力抠着，指甲全数脱落只留血肉，可依然不能停止 　　门外，云筱雅听着这种嘶吼表情更是畅快，扬起眉头把玩着自己手指“姐姐也不用这么愤怒，毕竟，侯爷好歹跟姐姐还是恩爱过一年的，想想当年那十里红妆，盛世大婚，可是让妹妹足足嫉妒了好几个月” 　　“不过嘛，如今，姐姐带过来的所有东西都只能妹妹替你保管了，真是想不到，爹爹对你这个女儿果然够偏心，当日我进侯府只给了十抬嫁妆，而你，足足一百二十抬，他这般看不起我，如今还不是要来跪着求我善待你这个女儿，哈哈哈哈哈，不如姐姐教教我，到底要不要答应他呢” 　　这番话落，壁橱的两扇门再次疯狂摇晃起来，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云筱雅，云筱雅你疯了是不是？你…你居然敢…居然敢让爹爹跪着求你，云筱雅，你会得到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我做鬼…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用尽了全身力气，用尽了自己残余的生命 　　这段话喊出来，壁橱门外响起云筱雅不屑一顾的猖狂大笑，云瑶瞪大了几乎脱窗的眼睛，喷出一口血来再次瘫软在壁橱中 　　云筱雅漫不经心的挑着眉梢把玩着手指“这不都是你们父女自作自受吗？当年在侯爵府你们谁多看过我一眼？我做了那么多，那个所谓的父亲眼里心里不都只有你这个乖女儿？哈哈哈，乖女儿，你这么心疼你的好爹爹怎么不靠自己的本事让他安享晚年？云瑶，你别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了，你爹有今天不都是你害得吗？” 　　“哈哈哈，与人苟且的不是你吗？怎么？侯爷不过是冷落你几日便按耐不住寂寞找府中侍卫痛快？才学佳人？秀外慧中？云瑶，你配的起这八个字吗？哈哈哈”嘲讽声中都是及其刻薄的言辞与羞辱 　　云瑶斜靠在壁橱中已经奄奄一息，可那一双眼睛始终瞪到最大，她恨，恨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信错了人，她恨，恨自己让父亲在安享晚年的时候对自己养大的女儿下跪哀求，她恨，恨自己爱错了人付错了情，耳边都是云筱雅无所畏惧的狰狞言辞 　　嘶吼一声“老天爷，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我云瑶这辈子上对的起父母，下对得起奴仆，问心无愧，你怎么能让我如此含恨而去，如果你真有眼，便让这些丧心病狂的人还我云瑶一个公道，一个公道”噗…怒气攻心下，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鲜血顺着缝隙渗出来滴滴滑落，门外，云筱雅两眼森寒直直盯着，半晌的沉默后裂开红唇轻柔沙哑道“姐姐是撑不下去了吗？可是妹妹还是很不甘心呢，毕竟还有一件事妹妹都没来得及告诉姐姐姐”话落低冷消除几声 　　华丽的衣袂在空中浮动转了身，双手交叉身前微微侧目，冷眸阴毒的凝视向壁橱“姐姐可知道，当年夫人的并一日不如一日，可都是我娘亲不懈努力伺候出来的结果，哈哈，最后咽气归西，也是因为吃了我娘从神医那求来的雪莲，哈哈，你们居然以为是好东西，那不过是一株与雪莲极为相似的有毒植物，而且是很毒很毒，哈哈哈”冰冷的笑声回荡不休，人，跨出门槛头也不回的离开 　　黄昏下，来来往往的慕容侯府下人都会往这个屋子看一眼，交头接耳的再慢慢走远 　　“真是不要脸，咱们侯爷对她什么样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居然与人私通” 　　“行了小声点，怎么说都是侯爷抬进来的人，可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呸，不过是个不要脸的荡fu，都被侯爷休了下堂了，现在侯府主母可是侯爵府二小姐，人家虽然是庶出，可比她这嫡女强太多了” 　　“也不能说是庶出了，两日前那爵爷不是将那位楚姨娘抬成平妻了吗？今天还专门上府来看望咱们夫人呢” 　　议论声渐行渐远，关闭在壁橱中的女人咧开破碎的唇瓣无声笑着，眼中死灰一片，好痛…怎么会这么痛，不该怎么痛的，她不需要再因为这一对狗男女有丝毫波动和难过，可还是好痛，好似冰凉的匕首在她身体里搅动割裂，呼吸急促起来，身子抽搐起来 　　血…不断往外涌得血，渗透的衣摆，覆盖了壁橱，蔓延流淌，溢出壁橱门缝开始滑落，沿着那篆刻雕花描绘起来，很快，整个壁橱外都是鲜红一片 　　云瑶再也没有了力气反抗，仰着头，落下最后一滴血泪，孩子没了，她的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深陷血浴，眼前的一切最终化为白光最终陷入无边黑暗，那一双眼，始终都不曾合上，她云瑶，死而不甘 　　“云夫人殁了”一声高喊在慕容侯府炸开，在半空久久不散 　　云瑶死了，死在了临近新年的寒冬，死的并不体面，被夫家贬为贱妾冠上与人苟且的dang妇之名，在侯府抬了新夫人的那一天死在了壁橱里 　　直到死，她都是孤零零的，就像她嫁入侯府的这五年来一样，没有人会心疼她，会在意她，即使死了，谈及她都只有不屑和嗤之以鼻 第3章 重生1 　　侯爵府，琉璃院 　　鱼贯而入的一干人手中都提着药箱，很显然，都是大夫，视线再一转到了一间卧房中，能闻到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清淡的檀香能稍微好一些，房中地龙烧的很暖和 　　几名大夫围着拔床，上方躺着一名面容憔悴不断冒着冷汗的女孩，长发都已经被她冒出来的冷汗渗透，柳月弯眉紧紧蹙着看上去很难受，面颊潮红还时不时说着梦话，因为闭着眼，浓密的睫毛与下眼帘贴合，轻轻一颤从眼角滑落清泪 　　最前面站着的大夫年纪看着最大，眉头蹙着面容认真，手指搭在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腕上，仔细会诊，良久松了口气，直起身子转过身 　　后方，中年男人与满是病态的妇人并排站着，见大夫转过身男人快速道“苍老如何？”苍老正是对这位大夫的称呼 　　大夫严肃中摸了摸胡子“小姐福泽天厚，这高热已经开始退却，只要精心养着，按时吃药，过几日便能好起来” 　　“谢天谢地”男人身边的妇人猛然松了口气念叨着，腿一软差点摔倒 　　中年男人赶忙服了一把，眉头蹙着满是心疼“你先回院子休息着，她这边一旦有消息自然还有人马上去通传你，别让她再给你过了病气，到时候可怎么是好” 　　“我怎么能放心去休息，她这样子…这样子…”妇人有些哽咽吗，眼睛通红直直看着床上虚弱的人，恨不得将人那么装进眼睛里才好 　　云战心疼，见身边人都是执拗还不能训斥，只能将人揽着护到怀里支撑着她，看向大夫“不然再开些药，最好是调理方面的，我让人督促着点，她着身子骨病一场肯定弱的不行，吃又吃不了多少” 　　“行，老夫这就开方子，你让人跟上，老夫交代一点”苍老抖了抖胡子应声道，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人这才挑起衣摆向外走去 　　云战赶忙招手叫过来一个婆子“跟上苍老，仔细听着点” 　　“是”婆子恭敬应声，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秦梦岚用帕子擦掉眼角眼泪，看了眼身边男人说不出的担忧 　　云战拍了拍她肩膀“你也顾念着自己的身子，不要她好了，你又累到了，这丫头还不跟我闹腾？” 　　这句话倒是让秦梦岚忍不住笑了笑，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人 　　云战再次安抚“好了，大夫都说了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咱们家瑶儿福大命大，我送你回院子去休息，她一旦醒来了会有人立刻去通知你” 　　几番劝慰，云战才将秦梦岚带着离开了房间，而床上睡着的人表情能看得出来不好受 　　云瑶很痛苦，她全身都在疼，都在火烧，脑海中一幕幕像是过电影的闪过，最爱之人的欺骗，最疼之人的算计，娘亲的死，父亲的卑微，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道道密集的网紧紧勒着她身上的肉，渗入进去割出血痕，胸口沉闷的喘不上气，她苦苦挣扎频临绝望，她大声呼喊企图寻找支援，回应她的却只有无边黑暗与死寂 　　不多时，床上的人又一次没了动静，表情也在逐渐恢复平静，除去那满脸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的潮湿 　　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清晨，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有好长时间的空洞和茫然，当眼中恢复焦距，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她第一反应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脑海中杂乱的记忆慢慢回归条理，前世今生的界限回归清晰 　　云瑶眼泪就那么汹涌而出，直愣愣看着离她最近的那六开屏风，上方，还有自己娘亲亲手添上去的并蒂莲，还有用金色丝线绣出来的云瑶两个字，那是自己十岁生辰娘亲送的礼物，她重生了 　　外面人应该是听到了动静，一灰色身影快速挑起帘子进了门，看到床上哭的不能自已的孩子面上一慌赶紧冲向床头，对着外面还不忘急声交代“赶紧去通知夫人，顺便提通知大夫，小姐醒来了” 　　这声音一响起让床上的人就是一怔，转头看过来，当接触到那张熟悉不过的脸云瑶更加确定自己回来了，想要抬手却发现身上软绵绵一片，只能从喉咙中挤出来一声沙哑的叹息伴随着哭泣 　　九妈还没到跟前就抽了帕子，靠过来就跪在一边踏脚上给床上人擦眼泪“哎呦小姐不哭，不哭，怎么哭成这样，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难受的厉害吗？大夫马上就来，夫人一会儿也就来了，咱们不哭”耳边都是慈爱温柔的诱哄 　　可云瑶的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这是九妈，真正存在的九妈，将她带大的乳娘九妈，如亲母一样对待自己，犹记得自己娘亲死后的那一年都是她日日夜夜守护在自己身边，在自己最害怕的时候给自己温暖，可是…可是进了慕容侯府不过一年时间她便惨死后院枯井，当年，她不曾怀疑只当失足，可是如今想想，定是与那位‘好妹妹’有关 　　九妈一个劲给床上的人擦眼泪，可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由红了眼眶声音颤着“怎么就委屈成了这样，咱们不哭了，不管有什么事情不还有老爷夫人给小姐撑腰着吗？可别这么哭了，这高热刚退，咱们要高兴点，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云瑶总算是止住了哭声让自己稍作平息，直勾勾看着面前人满眼都是贪婪，抿了抿干裂的嘴角“九、妈”略点吃力的念出这个称呼 　　“哎”九妈含着眼泪大声应了一句，又给云瑶擦了擦脸“可算是看到精气神了，这下好了，夫人也不用总是惦记着，这几天她跟着你吃不好睡不好，老爷都快要担心死了，小姐这下子一好，咱们夫人也必定要好起来” 　　云瑶睫毛还挂着眼泪，吃力的挣扎想要坐起来 　　九妈一阵着急“别动别动，想要坐起来是不是？”抓住挣扎的人就问道，见云瑶点了点头轻笑一声，穿过她两边下腋抱着一拖，人坐起来给她后面塞了软软的抱枕“只能坐一小会儿，这才刚起来不能让身子吃了力” 　　“九妈，我睡了多久？”云瑶此时已经彻底缓了过来，低声询问 　　九妈给她整理着被子，听到询问抬头皱眉心疼道“这都八天了，前前后后反复高热可吓死老奴了，老爷和夫人没日没夜往这边跑，天知道…”说道这突然声音一顿明显颤了下，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第4章 重生2 　　云瑶知道她想说什么，应该九死一生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否则，不会有她重生这一出，看了面前人一会儿移开视线看向正前方，隔着薄薄纱幔景色有点模糊 　　这场要命的高热正是在她十岁生辰不久的一天，自己‘失足’跌落后院的水井，等她被人发现捞上来已经昏迷不醒，她现在想想当年的‘失足’显然是有人蓄意陷害，若不是井壁常年生出很多水草缠住了她，她早已丧命 　　当初也是如此，高烧十日才退，也是因为这样母亲病情加重一倒不起，而自己的‘好妹妹’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尤为姐妹情深，跪祠堂祈福，楚姨娘更是日日夜夜守候在病重的母亲身边，三跪九叩前往异国替母亲求药，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源于自己大病，可是罪魁祸首不正是她们这对母女吗？现在想想，自己的感恩，自己的回报，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一旁的九妈抬头正好看到云瑶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鹜，吓得哆嗦一下再去看，眼中只有疲惫和茫然，下意识觉得自己只是看错了，他们家小姐虽然平日性子骄纵点，可是一贯心软，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目光 　　伏下身轻声道“再睡会儿吗？” 　　“不要”云瑶果断拒绝，双手抱在身前“我要等娘亲”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人，相隔一世，她要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好，她要确定自己真的回到一切都还不曾发生的时候 　　这边刚安静没多久，门帘被人挑起来，水烟色身影带着人鱼贯而入神色匆匆，绕过屏风对上床头猛然坐起来的身影语气担忧“别动别动” 　　云瑶直勾勾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人，这一世不过也才近几日不见，可是对于她便是真正相隔两世，过去的那些年，每当夜深人静，每当承受欺辱算计她最想念的便是这个人，而今再见无法忍耐的不仅仅是思念还有委屈 　　“娘”一开口，哽咽难控制，一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秦梦岚听着这声唤心里头难受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孩子大病自然是委屈多的，生病本来就不好受，快速上前在云瑶身边坐下，伸手将人就揽到了怀里紧紧抱着 　　“没事了没事了，知道受了委屈受了惊吓，乖，咱们不哭”这个世界上，只有做娘的才会对孩子的难受感同身受 　　云瑶回抱着，前世的自己一贯独立，大了点就不太喜欢黏在自己父亲与娘亲身边，反倒是某个人喜欢有事没事看看自己娘亲陪陪自己父亲，以至于后来坊间流传自己这个女儿骄傲自满，不孝父母 　　“娘”沙哑的又唤了一声 　　秦梦岚将人抱着散发慈爱，前笑声低下头“这病了一场反而会跟娘撒娇了，我们瑶儿可是好久没有这么靠在娘怀里唤一声了” 　　“以后，瑶儿都陪在娘身边，一辈子都陪在娘身边”过去，自己在某人熏陶下，一直觉得爱情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如今才幡然醒悟，任何，都比不了家人 　　因为，不管任何时候，只有家人才能给你绝对的信任，给你绝对的支持，给你绝对的包容 　　秦梦岚听到这话笑出了声，掏出帕子给怀里人擦了擦眼泪“哪里好说这么孩子气的话，我们瑶儿这么出色，以后可是要找个很好的夫家，将来也是要相夫教子的” 　　“娘，瑶儿才不要嫁人”云瑶低声念叨 　　这句话没有丝毫作假，经历上辈子那噩梦般的一切，她这辈子绝对不相信爱情 　　秦梦岚有点诧异对方的回答，低头有打量了几眼，不过很快释然，只当是孩子犯倔也由着她“好好好，我们瑶儿高兴就好，不管瑶儿做什么，爹和娘都…咳咳咳”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把要说的话打断 　　秦梦岚赶紧转过身子用帕子掩住嘴，本来听母女俩谈话的九妈赶紧转身去倒茶，再回来，秦梦岚推开要往她身边靠的云瑶 　　“别咳咳咳…别靠过来咳咳会…会过病气咳咳咳咳”这次的咳嗽是云瑶记忆里最严重的一次 　　九妈神色低迷却又不敢说什么，赶紧过来将茶递给咳嗽的人，上前安顿云瑶“夫人说的没错，小姐莫要往跟前靠，知道你心疼夫人，可你这身子刚好，靠的太近对你和夫人都不好，来，我们往这边坐” 　　云瑶意外的没有闹也没有拒绝，这倒是让九妈吃惊了一下，毕竟，以前如果云瑶想要做的不论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这次出奇的听话 　　云瑶任由九妈安排坐到了最里面，自己娘亲的咳嗽声也开始减弱平息，直直盯着她背影抿着嘴角淡淡看着 　　秦梦岚深吸口气笑着转身“没事了” 　　“娘，难受吗？”云瑶稚嫩的嗓音却表现得十分冷静 　　秦梦岚见自己女儿如此心里头也跳了一下，嘴角扯了扯笑的有点牵强，只是很快恢复释然“瑶儿知道心疼娘了，娘高兴，不过，娘真的没事，你爹已经找了最好的大夫来替我医治，娘会很快好起来” 　　秦梦岚清楚自己身子，不管云战给她找了多少名医，不管给她用了多少好药，一天不如一天，她只希望在剩下的时间里，能给自己女儿最好的，给自己夫君最好的 　　云瑶心里清楚，前一世自己的娘便是在腊月里走了，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时间，面上不显被子里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心中悲戚轻念：老天爷，既然你已经开眼让我云瑶重来一次，那就请多发慈悲，给我足够的时间挽回一切，不要这么残忍，送我回来却还要抢走我的娘 　　突然，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焦急的呼喊“二小姐…二小姐不然先回去吧，你这都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就算你晚点来看大小姐，大小姐也一定不会怪罪的，这么冷的天，你若是在病了可怎么是好？” 　　“不”倔强而虚弱的反驳，接着传来很是熟悉的温柔浅语“姐姐生了这么重的病，爹爹和夫人都要急死了，我这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姐姐醒来了，我必须看上一眼才能放心，不然，我就算回去休息也根本睡不着” 　　说话间，已经能够听到由远而进的脚步声，来的匆匆急切，传来的话更是姐妹情深充满担忧，但是这明显拔高的音调，让坐在床头的云瑶心中发出冷笑，当年的她居然傻乎乎的一点没有看出来对方的别有用心 　　秦氏神色一顿，对着九妈使了个眼色 　　九妈接触到正了脸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很快就听到九妈不太客气的说话声“二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大小姐病刚好就来这里大呼小叫，你这丫头怎么管教的？这扰了大小姐休息你看夫人怎么罚你” 　　“九妈息怒”很快便是云筱雅怯怯的讨饶 　　云瑶低着头并没有做出丝毫反应，上辈子也是如此发展的，可是她的做法便是对自己母亲和九妈大喊大叫，责怪他们对待云筱雅太过刻薄，现在想想，自己上辈子还真是愚蠢的可以 　　捏着被角的手指骨节有些发白，秦氏好奇身边人居然没有出声阻拦，回头看了眼蹙眉“瑶儿？”略带疑惑出声 　　云瑶抬头笑看过去表情平平，稍作停顿才出声道“娘亲是很好奇，为何女儿这次都不替她说话？”一语道破秦氏疑惑 第5章 重生3 　　秦氏只是看着并没有出声，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面前这个女儿的反应和一语道破是让她惊讶的 　　一直以来，她的女儿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但是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一贯耳根子软听多了不该听的，那颗七巧玲珑心早就蒙蔽成不是原来的样子，她说的一概听不进去，她做的，也成了她眼中所谓的刻薄举止 　　云瑶知道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成就了如今母亲的疑惑，向前靠了靠贴在她胳膊上，看着的方向是另一面，表情无人得知，只听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淡“娘，我已经长大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需要用心分析，以前的我做的不好，骄傲自大，可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女儿看清了很多，那天落井女儿确信不是自己不小心引起的失足，是有人推了女儿一把，跌落的时候也只有雅儿和她身边的婢子在我身边，这件事自然不需要做其他想法” 　　“你、你说什么？”秦梦岚僵硬着身子，将这段话好不容易听到结束，哆嗦着质问 　　简单的几个字在半途就失了声，那是被气得 　　云瑶坐了起来，看着面前人满是愤怒的美目，抓住她袖子贴向对方手背“娘亲不要生气，这件事说来也应该是因祸得福，女儿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更看清楚一个人的嘴脸，娘亲应该为女儿高兴，至少，以后女儿再也不需要受他人蒙骗，总好过被蒙在鼓里，承受小人算计来的好” 　　用上一辈子换来这一刻的幡然醒悟，云瑶确信，值了 　　秦梦岚感受着从云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怨念，她知道，表面的平静不过是做给她看的，也不曾多说什么抬手拂过对方一头长发，慢慢的，轻轻地，美目中都是对面前人的疼宠和慈爱，抬头视线落向房门位置，倩影闪入，流光骤然被冷冽代替，手上动作也是一顿 　　云瑶享受的眯着眼，听到进门的脚步悠尔睁大了眼睛，蚀骨恨意一闪而过，再转过头已经是一片淡然 　　九妈引着人进门“大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出声通报 　　不过，九妈面上可看不出来一点点对方来看自家小姐的喜悦，只有鄙夷和戒备 　　云瑶此时也反应过来，九妈对云筱雅的厌恶绝对不是偶然的，待那个人逐渐清晰，云瑶本来清明的眼中突现一股暗潮风暴，那一双眼睛像是一口看不到底的黝黑古井，散发着刺骨寒意，双手下意识抓住秦氏散落两边的衣摆，骨节发白发出咯嘣的脆响 　　秦氏一惊“瑶儿”伸手握住身边的手 　　云瑶怔了下抬头与之对视，半晌柔柔一笑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真是要担心死我了”来人突然开口，用语言来表示自己对云瑶的关怀 　　话刚出口就落了泪，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抿着嘴角哀怨的看向云瑶位置 　　此时，云瑶眼中的所有情绪已经恢复平常，贴在秦氏腿上与她双目交汇，心中仰头大笑，这女人无时无刻都带着面具上演着人生，可能，她自己都已经将自己欺骗，这样的人，着实可悲 　　低下眼睛声色淡淡“没事了” 　　“大小姐没事了就是最好的事情了，也不用辛苦二小姐天天跪在祠堂替…” 　　“闭嘴”一声呵斥，云筱雅不满的瞪向跟在身后的丫鬟“谁让你多嘴的？这种事是用来告诉姐姐听的吗？”严厉至斯的呵斥 　　后面跟着的翠莲噗通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红了眼“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非要说给大小姐听…只是心疼二小姐，真的只是…”话没说完已经哽咽不能言语，咬着唇般透着倔强 　　真正的主仆情深，那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替她的忠心抹上一把感动泪 　　可惜，如今的云瑶看了只有满心冰冷，直直盯着地上跪着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筱雅好似很尴尬的看了眼云瑶，侧开头温声道“这奴婢都是让妹妹惯坏了，在姐姐这里还敢胡言乱语，一会儿回去定会惩罚她给姐姐宽心，姐姐可不能由此多想，对妹妹有了疏远”还没说完已经哽咽起来，带着明显的委屈 　　上辈子正是因为这一幕深深刺进云瑶心里，让她对这个妹妹更加掏心挖肺，对自己‘失足’落井更是深信不疑，如今看来… 　　云瑶懒洋洋的轻声道“妹妹这是做什么？翠莲能说这种话自然是为了妹妹着想，毕竟，我这昏睡了多日都不知道妹妹替我做了那么多付出，怎么还去跪祠堂了？我现在已经没事都能与娘亲唠上几句了，妹妹可别累着了自己，先回去休息，任何事情都等妹妹养好精神我们再说” 　　一言一词都是温婉轻柔，既不失了嫡女的身份也不会显得疏离冷漠，到是让对面的云筱雅好生愣了一把，地上的奴婢也是一脸惊愕处于石化当中 　　云筱雅所想的是，云瑶听了翠莲说的话，一定是感激涕零，对她这个妹妹表达一番关怀再呵责翠莲伺候不周到，自己不但能与这位嫡姐的关系更接近一步还能让她落下一个苛责庶妹身边奴婢的罪名，可是这所有的反应都超出了她的掌控 　　云瑶半低下眼睛，慵懒的黏糊在秦氏怀里 　　秦氏瞥了眼云筱雅，对自己女儿这般反应与做派很是满意充满赞赏，看向九妈“这还楞着做什么？这二小姐替大小姐劳累这么些日子还不送人赶紧回院子休息”说完冷面看向地上还跪着的翠莲“你这丫头也是的，自己主子跪祠堂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让本夫人知道，这大小姐才刚好难道就要让二小姐病倒吗？” 　　严厉的一通呵斥，言外之意不过是，你们家主子跪祠堂都是偷偷摸摸的谁晓得？就算真落下好歹也是你们自己作的，现在还大张旗鼓跑来琉璃院到底是给谁看？ 　　翠莲的表情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断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应该拦着的，奴婢应该拦着的，可是二小姐心念大小姐，奴婢…奴婢只是…” 　　确实不愧是跟在云筱雅身边的人，三言两句又将目的拽回去了，说白了，她们小姐这么作践那都是为了大小姐 　　秦氏扯了扯嘴角冷笑，云瑶突然蹙了蹙眉头“娘，头疼” 　　“头疼了？”秦氏紧张的询问一句，面色不太好的冷声道“你们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吵吵闹闹吗？都先下去吧，等瑶儿身体好了随你们怎么探望，现在她身子骨弱，你们这样可不是为她好，明明就是害了她” 　　姜还是老的辣，这不经意的一段话可不是在指责云筱雅哪里是为了她嫡姐好，明显就是骚扰 　　云筱雅面上一白嘴巴抖了抖，袖子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指甲刺破皮肉都无所觉般，切切低下头咬着唇般扶了扶身 　　“是雅儿欠考虑了，姐姐一定要好好休息，养好了身子，改日雅儿再来…再来看望姐姐”红着眼眶说完这一段转身就走 　　秦氏懒得理，到是云瑶虚弱的出了声“九妈，快送送妹妹” 　　“哎”九妈赶忙应声跟上去 　　云筱雅出门的脚一顿，背影明显僵了瞬才恢复正常，再次动作挑帘子离开了房间 第6章 重生4 　　“我们瑶儿，变了” 　　屋子里长久的一段沉默，接着响起秦氏轻叹的一句话，情绪复杂 　　云瑶没有抬头，也是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闭着眼睛换了个姿势“娘亲觉得这样不好吗？” 　　“好”秦氏没有任何犹豫 　　她宁可自己的瑶儿狠心一点，疑心一点，都不要她过于仁善害了自己 　　抬手，拂过云瑶散乱的长发，黑的如墨，倾泻如瀑，爱不释手中顿了顿低声道“这样，娘亲才能更加放心，要知道，这一直以来都是娘亲的一块心病呀，生怕…生怕你糊涂错信了人，断送了自己一生” 　　云瑶身子一僵，虽然眼睛没有睁开，可那一层眼皮之下情绪波澜汹涌，内心跳动加快，双手抱住脸颊下方的腿轻轻蹭了蹭，眼泪溢出眼角心头默念：娘，瑶儿已经错信断了一生，只是瑶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给她们丝毫机会，也绝对不会让娘就那般而去 　　离开琉璃院，云筱雅身子一顿站在原地，双手在袖子下不断地颤抖表情发冷 　　后面跟着的翠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缩着身子，要知道，外人眼中的云筱雅温柔动人，楚楚可怜，善良又心软，可是只有他们这些伺候着的人最清楚，什么善良心软都不过是她用来欺骗世人的假象，动辄打骂，严重的时候近乎毫无人性的虐待 　　前面人突然转了个身，翠莲吓得哆嗦下倒吸口冷气 　　云筱雅悠尔一笑柔柔动人之下是那蚀骨阴毒“怎么？你在怕我？” 　　“不、不不”翠莲用力摇头否认，接着又赶忙低下头“奴婢这些年承蒙小姐厚爱，一直都是小姐照顾，不然，奴婢早些年都被发卖出去了，没有小姐又怎么会有奴婢”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声音已经在发颤 　　害怕极了，怎么会不害怕呢，她就是一个奴婢，一个卑贱的还不如狗的奴婢 　　云筱雅咯咯咯的笑出声，抬手用袖子掩住下半张脸，笑的身子乱颤，笑的眼中出现了眼泪，半晌后慢慢停息整了整仪态，声音恢复正常“你怕什么，我既然能将你放在身边自然是打算重用你，如果真要对你做什么，你也留不到今天” 　　“奴婢谢二小姐提携”翠莲噗通跪在了地上，用力磕头以表自己忠心 　　云筱雅眯了眯眼，视线落在不远的琉璃院，那其中的优美景色，拥有整个侯爵府最好的视野，手指再一次握紧，重新刺穿刚刚破开的皮肉，不觉疼痛反而弯起嘴角笑了一声，默默转身“起来跟上” 　　“是”翠莲急忙起身，来不及拍身上的土就赶紧跟上去 　　一辆轿子靠进晌午的时候停在了侯爵府门外，一人从饺子上急匆匆下来，一身威严官服让他的五官更加冷硬三分，两手一甩，挥退所有跟着的人自己阔步向府内走去 　　云战，侯爵府当家做主的人，也是汉东唯一一位爵位加身的官员，为官数十年，在最意气风发的那一年迎娶夫人秦梦岚，也是当今太傅之女，也唯独一女，进了府更是宠爱加身，因为秦梦岚自小身子骨就弱，所以进府一直在调养中 　　无奈，老家太夫人催的过紧，只能一边调养一边有了云瑶，这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儿，天知道云战有多宠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家人更是和睦温馨，云战与秦梦岚更是举案齐眉，当年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不过，越是好的越是招人嫉妒，尤其是太傅去世之后 　　要说别人嫉妒看不过眼就算了，那个看不惯眼的居然是云战的娘，也便是侯爵府太夫人，在云瑶出生不到一年就带着人进了侯爵府，扬言秦梦岚身子单薄过阴，需要有阳气盛的人在府中震着，而她生了三个儿子所以阳气很旺，秦梦岚性子一向好，又是自己婆母，能忍则忍，可最后这位太夫人却将自己身边最看重的楚秀推上了床，便有了如今的楚姨娘和云筱雅 　　云战步伐稳健的一路进了琉璃院，刚进门，便看到端着药碗出来的九妈 　　九妈见状咧开的笑脸才慢慢合上，对着来人行了礼“爵爷” 　　“嗯”云战应了声，着往前的脚步突然一停，转头盯向九妈手中空荡荡的药碗眉梢一竖诧异道“药喝了？没哭没闹？” 　　“当然”九妈心情很好的说道 　　云战纳闷了，眉毛抖了好几下“这么听话？”看了眼九妈，对方脸上始终洋溢着愉悦和满足，更是好奇的不行，摆了摆手让对方退下自己挑起帘子进了门 　　这还不曾踏入正卧，就听稚嫩却很清脆的一道声音“那不行，这个是父亲去年生辰那日娘亲命人做给我的，哪能就这么压箱底了，你拿出来吧，待我出门晒太阳便能用” 　　“小姐，你不是说这个颜色太过艳俗吗？”说话的丫头，叫青竹 　　此时，那半大的丫头闪动着一双大眼睛，两眼一闪睫毛也跟着晃动好看极了，虽然五官不是那种精致如画的人，可因为这股灵气劲到很是讨喜，捧着一团艳红色的东西满是不解的瞅着床头云瑶 　　云瑶翻了翻眼睛，这丫头一直都是跟在娘亲身边伺候的，这一病，娘亲怕人手不够将自己的人拨给了她，只觉得这丫头有点呆 　　低声解释“人的喜好自然是可以变得，去年我不喜欢，今年我是极喜欢的，不行吗？” 　　青竹听言愣了下，接着咧开嘴笑的很是灿烂“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喜欢那就是宝贝，奴婢这就命人去熏香，明日太阳出来小姐就穿着出去，定是好看极了” 　　“嗯”云瑶没有多说什么低着眼睛应了声 　　青竹欢喜的拿着东西往外去，于一个人差点撞在一起，晃了下抬头看到来人闪过惶恐，快速跪地“爵爷”表情出现懊恼 　　云战低头瞅了眼便移开视线，看向床头斜靠着的人 　　云瑶怔住，手中拿着的一本书不经意滑落，直直看着进来的男人却忘了如何言语 　　上一世，她与云战的关系始终都是不温不火，要说最好的时候便是出嫁前一天，而她却还是因为云筱雅那一对母女找他长谈，自以为的孝顺不过是在云战心里戳刀子罢了，她当时的所作所为，与她一直厌恶的祖母有什么两样 　　眼泪话落，唇瓣哆嗦溢出哽咽 第7章 重生5 　　云战被她突然地反应吓到了，赶忙阔步向内走去“这是有多见不得爹爹，刚进门就哭，这可怎么是好呢”扯着袖子就要给她擦 　　云瑶更是孩子气的拽过他垂落的袖子擦着自己眼泪鼻涕，完全不顾对方还是一身官服 　　云战见此愣了下跟着闷笑出声，垂下胳膊慈爱看着面前作怪的人 　　云瑶情绪已经平静，稍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云战眉梢一挑戏谑道“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看看，这眼泪鼻涕都给爹爹弄袖子上了”还不忘在她眼前晃了晃自己湿哒哒的袖子 　　云瑶面颊一片通红直到红透了耳朵，抬头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转过身爬向里面的位置，蜷缩着身子重新坐好，歪过头来才看向云战 　　“爹”恍若隔世，这声呼唤总算是从她口中唤出来了 　　一开口，再次红了眼眶。那份难言的酸楚和心疼像一条细线穿进肉，游走她每一处神经最后传达给她 　　云战他叹息声“知道爹爹要教训你，索性见面就先哭？这倒好，真哭的爹心软又心疼” 　　见云瑶如此，云战并不知道面前人隐隐散发出来的绝望与依恋到底是因为什么，可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孩子都是他放在心坎上的宝贝疙瘩，他知道，现在不需要问，只需要安抚，略带调侃的一番话转移面前人思绪 　　“爹爹倒是要教训女儿什么？”云瑶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重生后变小了，心性也成了孩子 　　面对秦梦岚和云战，总是不经意耍些孩子气手段 　　便如现在，看着云战的双眼都是湿漉漉带着皎洁，这一对上就能看化了对方心坎，就算有心教训还真是软的一塌糊涂 　　云战嘴角轻扬捏了捏她鼻子“你可别得意，这病好起来就赶快吃的胖胖的，肉给为父养不回来，看为父怎么收拾你” 　　“那如果瑶儿做到了呢？”云瑶拽着对方袖子反问 　　云战大笑一声“好你个混淘，这给自己吃还要讨赏不成？” 　　“这可不是讨赏，爹爹常日与同僚相处，自然也知道有奖赏才能大大提高完成质量，女儿这不是为了让爹爹更高兴点，到时候，爹爹高兴了，女儿也高兴了，何乐而不为”云瑶狡辩都狡辩的如此让人喜欢 　　“哈哈哈哈” 　　又是云战豪爽大笑，皱着眉都没有办法掩饰脸上的愉悦，故作为难道“这倒是难住为父了，不过嘛”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儿，心情好得不得了“为了让我们瑶儿吃的白白胖胖，为父自然要花费点心思了，嗯，这样好了，只要我们瑶儿长上一斤肉为父就给一个银裸子，如何？” 　　“不好不好，银裸子多俗气，瑶儿不干”云瑶晃着云战衣服抱怨 　　云战眉梢一挑“呀，这银子都有人嫌弃了” 　　云瑶双眼闪动着让人无法移开眼的璀璨，很快笑眯了眼弯起嘴角“不然，瑶儿长一斤肉，父亲就带着瑶儿出门一趟，可好？”欢快的出声提议 　　云战恍然大悟，低头故作严肃“你这是在这等着为父呢”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掩藏不住 　　云瑶面上满是小得意“这可不是瑶儿故意的，是父亲先提起来的，所以嘛，不能怪瑶儿哦” 　　“哈哈哈哈”云战再次被逗得开怀大笑，将人拥入怀里叹息说道“还是充满精力的瑶儿讨人喜爱，以后呐，可千万不要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吓唬你爹娘了，没有什么比你健健康康更重要” 　　云瑶听着头顶上方沉重而严肃的话，对方这几句话在上一辈子就验证了，如若不是为求她安康，她的父亲又如何能够被慕容靖牵着鼻子走，又如何需要卑微的跪求云筱雅那个jian人 　　“嗯”云瑶嗓子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嗯了一声 　　云战笑意重新回到脸上“明天能出门了，就去书房陪为父练字，这病了几天，可不能把功课落下” 　　“好，瑶儿听爹爹的”云瑶抬头笑着应承 　　夜，对于已经重活一世的云瑶来说依然是可怕的，她害怕这种不着边际的死寂和黑暗，到了睡觉时间不肯九妈吹了灯，反而还让多点了两盏 　　坐在床头，云瑶盯着那摇曳烛火出神的看着 　　上辈子，她一到晚上就把房间里所有的灯点着，一整夜都睁着眼睛，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寂寞和害怕，房间外虫子鸣叫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用被子紧紧蒙着自己的头，蒙到自己都快要窒息都赶不走那种恐惧 　　“小姐”九妈看到云瑶这番神色心狠狠揪了一下，凑到跟前唤道 　　云瑶似乎才反应过来，哆嗦了下转头看向面前一脸愁容的九妈，淡淡一笑低下眼睛“九妈，我只是有点不喜欢黑暗，点亮一点，我心里踏实” 　　没有波澜的一番话，同时扯了扯身上的单衣，重新掀起眼帘看向烛火 　　九妈满是心疼，只觉得是落井的事情给云瑶留下了阴影，搓了搓手将被子整理了一番“小姐不用害怕，这屋里屋外夜里都留了人，老奴就在门口呢，只要小姐动一动老奴就能听到” 　　“我知道”云瑶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看了眼九妈“去歇着吧，我也累了”不过才十岁年华，却在这种时候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压抑感 　　九妈心里染上忧愁，不过没有再说什么上前将人扶着上了床，替她掀开了被子 　　云瑶全程沉默，钻进被子背对着对方，双手抓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九妈起身看了一小会儿回头打量了一圈明亮的烛火，又看了眼床上人，确定没有什么事了才退出房间 　　九妈出了门，闭着眼睛的人根本不曾睡着，抖了抖睫毛眼睛睁开看着面对的墙壁，烛火将她自己的倒影投射在其中，咧开薄唇露出笑来，这笑容，出现在精致稚嫩的五官上让人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云筱雅，慕容靖，楚秀，我云瑶化作厉鬼爬出那十八层地狱获得重生，你们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呢？” 　　窗外，几株光秃秃的树被风吹的左右摇摆，倒映在窗户上变得张牙舞爪犹如厉鬼，看得人跟着一阵哆嗦 　　与琉璃院背道而驰的一处院子，相对比较略显清冷离，前厅较远，但是景色和视野并不差，凉亭布景，花圃拥簇，假山一座座环绕后便见厢院，分开主次也有足足五六间 　　最左侧的中间位置，在深夜依然亮着烛火，窗户上有被拉长的倒影 　　房间中，云筱雅端着茶斜靠在椅子上，不过九岁年纪已经生出及笄后的轮廓，在自己的房间中，她从不掩饰本性，尖酸刻薄 　　脚边，跪着一个人，通红的左脸还没有消肿，十指冒着血还在咬牙剥着核桃，嘎嘣轻微的一声伴随着翠莲痛呼 　　“受不住了？”闭着眼睛的人掀起眼帘斜着看过来，冰冷的眼中带着扭曲的快感 　　翠莲一汪眼泪都不敢往外流，强行咽回去双手控制不住发抖“不不不、奴婢受得住，伺候小姐…伺候小姐是奴婢的万幸，奴婢高…高兴” 　　“是个会说话的”云筱雅慢吞吞讥讽道，低下头，悠尔皱了眉声音一冷“只可惜，你剥的这些东西是吃不得了，都赏你了，记住了，一块都不许剩” 第8章 美人皮1 　　翠莲僵着身子，看着自己手边放着的一捧剥好的核桃，每一块都是鲜血淋漓，咽了咽口水眼睛还通红这，咧了下嘴巴“谢…谢二小姐赏赐” 　　“嗯”云筱雅淡淡应了声 　　翠莲深处指甲断裂的手，捏起来一块面皮抖动着塞进嘴巴，核桃的清脆油香夹带着鲜血的铁锈味，翠莲努力忍着还是出现了干呕，眼泪出现眼眶，小心翼翼看了眼椅子上靠这点人，强忍着咽下去，再拿起第二块 　　很快，嘴巴里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核桃的味道还是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包括自己的苦涩 　　云筱雅很明显畅快多了，斜视着对方轻笑“你确实足够听话，也不愧本小姐自掏腰包照顾你们家老小，不过，你只要不背叛本小姐，你们家那几个老的小的自然本小姐也不会亏待，明白吗？” 　　“是是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小姐，一定”翠莲擦了把嘴赶忙奉承 　　这也是他们的命，被卖进豪门做下人，一个月那么几钱银子活的步步惊心，如履薄冰，跟个好的主子赏赐不断，她们也能好过点，跟个不好的…就像是此时的翠莲，跟了云筱雅看似人前风光，实则，背地里活得就像是一条狗 　　云筱雅翻了翻眼睛斜靠回去“你也不用在心里替自己不平，你跟着本小姐，虽说比不得云瑶那个贱人，可好歹是我二小姐身边的人，谁敢给你脸色看” 　　“奴婢省得”翠莲抿着嘴应承道 　　云筱雅面色一冷“你跟着我想好过，就替我想出办法让那个贱人去死”手指用力一握说着阴毒的话 　　翠莲还跪着，听言抬头蹙着眉“奴婢也好生奇怪，这人推到了井里居然还能什么事都没有，她也太玄乎了” 　　“呵，你没听那些大夫说什么吗？福泽天厚，哈，就她云瑶也配福泽天厚，除了那嫡女身份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从小眼高于顶骄傲自满，我便是要撕破她那一层最后的伪装让世人看看，她云瑶什么都不是”用力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云筱雅的五官都因为怒火扭曲起来 　　翠莲抓住机会奉承“可不是，咱们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精致出挑，性子温婉善良，在坊间谁不知道二小姐大大胜出了那位，如果不是仗着她是嫡小姐，她什么都不是” 　　果然，翠莲的话让云筱雅面色快速好起来，说到底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要做到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太难，情绪更是容易起伏受到影响 　　稍后眉头一簇低下头“她今天那个表现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前往琉璃院见过云瑶，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她突然有点看不清对方了，表现也在她意料之外 　　翠莲冷声道“依奴婢看，她应该有点怀疑当日的‘失足’不如，明天小姐再去一趟，总之她耳根子软，一贯小姐说什么她都是信的，再加上奴婢一旁打边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嗯，明天还需要再去一趟”云筱雅眯着眼嘟囔一句 　　正巧门外传来行礼声，接着就是一名青色夹袄的身影出现，一头妇人发髻，身材妙曼，一抬头，映衬着烛光让五官清晰，面上风韵犹存稍带媚态，狭长的丹凤眼流光璀璨，抬手整了整头发，随着走动长裙轻拂，来人正是云战妾室楚秀 　　云筱雅见到来人皱了下眉“你又去夫人那里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楚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瞥了眼走向主位坐下，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翠莲，正好接触到对方的一双手呼吸一顿，神色微闪斜昵向一旁的云筱雅 　　云筱雅淡然的端茶轻抿，也没有什么要表示的 　　楚秀对这个女儿一向纵容，毕竟只有这么一个，抬了抬手“翠莲你下去吧，我有事与小姐说” 　　翠莲一听如获大赦，她已经跪不住了，再说十指连心，她那一双手疼的身上都被冷汗浸透，听言充满感激“是是是，奴婢这就退下” 　　翠莲跟逃跑似得离开，云筱雅抬头冷冷凝视了一会儿 　　楚秀淡淡出声“雅儿，你不能总是惩罚下人，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那都是关键时刻的助力，你得罪了他们能有什么好？” 　　“呵，我是小姐，是主子，还怕得罪了下人不成？”不屑的反驳一句回过头，看着楚秀颇显不满“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手畏脚的了？” 　　“你懂什么？”楚秀冷喝一声，不过很快面色缓和下来又成了诱哄“咱们能到今天可不容易，这侯爵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那都是要讲规矩的，你这一旦被人传了出去，那便是主子苛责下人，这些年你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这里都是女儿的人，不会传出去的”云筱雅皱了下眉头很快又道 　　楚秀不满呵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事都要谨言慎行，你难道就非要看到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我…”云筱雅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深吸口气“我知道了娘” 　　“嗯”楚秀见她已经松了口便缓和下来应了声，看着云筱雅满眼慈爱“你始终与那位不同，我们能做的，就是靠自己，想要的只能靠自己去争，现在不是已经胜利在望了吗？别急，总有一天这侯爵府的后院都是我们娘俩的，她们…”一把抓住云筱雅的双手紧紧握着，眯起眼睛散发冷意 　　云筱雅沙哑低冷出声“我要让云瑶身败名裂，要让她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柄，要让她在我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楚秀纵容的安抚道 　　云筱雅稚嫩的五官尽显恶毒笑出了声，笑的身子跟着发颤“这次算她命大没有淹死在井里，不过没关系，幸运得了一次还能有第二次？我就不信，幸运之神还能一直都站在她那一边” 　　一双像极了楚秀的美目下丝丝恶毒像是无数条毒蛇一般，好似下一刻就能从她双瞳中钻出来，侵害她想要消灭的那个人 　　谁能想到，不过九岁的孩子，便已经生的如此心狠手辣，问题是，在坊间，云筱雅可是人人口中的孝女，惯有仁善端庄的美名，如此对比之下，到底是，世人本就瞎了眼还是她演技出众 　　翌日，天灰蒙蒙的起了白雾 　　云瑶挑着帘子出了房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那股潮湿突然觉得精力充沛，大大张开双手闭上眼扬起头，享受来之不易的生命 　　“哎呦我的天哪，小姐呀，这一大早露水多重，天气多凉，你怎么不多穿点就跑出屋子了，快穿上这个”九妈急切的念叨很快就想起来 　　灰色夹袄的婆子揣着一件大红色貂裘冲出来，一边碎碎念一边往云瑶跟前靠近 　　云瑶睁开眼睛转过身，看到九妈就抑制不住的开始大笑“咯咯咯”前俯后仰，肩膀耸动，很快消除了眼泪，让那一张本就明艳的脸平添一丝娇态，美的像是画中人一般 第9章 美人皮2 　　九妈脚下一顿，直直盯着那笑的像只精灵的云瑶，眼前画面恍惚了一下又继续向前，叹了声宠溺道“果然是亲生的，看看这小淘气包的样子，简直跟你娘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娘？”云瑶歪着脑袋脆声询问 　　九妈已经到了跟前，将手里的貂裘罩在了面前人身上，听言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布满粗糙老茧的手灵活的替对方系好抬了头，满面笑容“嗯，你娘呀，虽然自小身体不好，可是淘气的不行，往年太傅大人在的时候可没少跟着她生气，无奈那老夫人宠的厉害，咱们太傅大人又是个惧内的” 　　说到最后，九妈自己先乐出了声，云瑶听得双眼发亮跟着咯咯一阵脆声欢笑，半晌后低垂下眼睛无人可见其中情绪，上辈子，她最后养成了孤傲清高的性子，加上云筱雅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她是看不上外祖父一家人的 　　“姐姐”温婉动听的一声唤 　　云瑶差点咬了舌头，没有第一时间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却在最快的时间内消散所有愉悦只剩一片冷淡疏离，半晌之后才转过身，手藏进貂裘之下已经死死握成了拳，冷眸深处波澜汹涌的沸腾，鲜红之色企图辽源，不过很快，消弭而平静 　　红唇轻翘“妹妹怎么这么早？” 　　还真是邪门的很，想谁谁来，或者应该说，过去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个云筱雅真的是无处不在，让她都开始怀疑这个院子是不是都有了她的人，总能在最佳时间出现 　　云筱雅乍一接触云瑶看过来的冷眸怔了一下，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空洞瞳孔，让她好似看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狰狞，下一刻就要将她撕成碎片，倒吸口冷气僵在原地，皱眉再去看，那眼中还是她熟悉的冷傲自信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半低下头“这不是惦记着姐姐，晚上也睡不好，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了，天好不容易泛白了想着姐姐平时的生物钟，雅儿便赶过来了” 　　话落，面前人抬头，女儿家的娇羞俏皮拿捏得十分到位，还不忘咬了咬唇瓣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这若是上辈子，云瑶定是心疼的不行，比她小一岁还要无时无刻替她这个做姐姐的忧心 　　可是如今，这样的云筱雅只让她恶心，那话里话外可不是一直在强调她对自己的关怀和在意，对于已经知道对方是何等的丑恶嘴脸的她，听到这些话只想吐，只想她死无葬身之地 　　“让妹妹如此挂心，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了”云瑶邪眸看过去不温不火的说道 　　云筱雅表情直接定格，怎么听这句话都不是对她客气，反倒像是一种讽刺，僵硬了扯了扯嘴角“姐姐”很是委屈的唤了一声，继而低下头很是哀怨伤心“姐姐可是在怪当日落井时，妹妹没有全力以赴的抓住姐姐？”话落，眼泪滴落 　　云瑶眉梢一挑，看着面前突然就悲痛欲绝开始哭起来的人，自己没说什么吧？这让别人看了去又该编排她这位嫡出如何欺辱庶出了吧？ 　　恍然一下心头一跳，上辈子便是如此吧，虽然看似姐妹情深但是她无时无刻都在自己身边表现得卑微怯懦，小心翼翼，看在别人眼里，自然不是她这个嫡姐如何疼爱这个妹妹，反而成了，她这个嫡姐是何等的仗势欺人，欺压庶妹，好一个手段 　　眼底神色一凛，云瑶淡淡道“妹妹怎么就哭起来了？难道是姐姐说的话哪里不对？快莫要哭了，姐姐这不都已经好起来了，这几日也着实辛苦了妹妹，九妈”回头唤了一声，摆着手“快让小厨房烧点热茶，在备点雅儿最喜欢吃的小糕点，这么冷的天可不能让她冻坏了” 　　突然而来的热情让本来在掉眼泪的云筱雅僵住了，瞪着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九妈本来也是一阵诧异，但是接触到云瑶看过来的目光时恍然明白，双手交叠身前恭敬垂着头“是，老奴这就去准备”抬头又看向云筱雅也客气了几分“这二小姐就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大小姐伤风高热刚好，站在这里吹冷风恐怕会病情反复，还是跟着小姐进屋去玩，屋里暖和” 　　云筱雅身子一晃差点一口气抽过去，她是有意让周围人看看她对云瑶如此掏心掏肺云瑶还高高在上，可谁知道对方突然就这么热情起来，不但显示出她有点小题大做，还成了不懂事害自己姐姐跟她在冷风里站着 　　还没来得及反应，云瑶缩了缩脖子笑了一声“确实冷，我们不如进去吧？” 　　云筱雅一口银牙差点就咬碎了，她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要不要进去还需要问她吗？很显然，面前人就是故意的 　　抬头，眼中冷光一闪而过看向云瑶 　　云瑶却无所知，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还不忘搓了搓手哈着热气，见她看过来灿烂一笑 　　云筱雅表情更僵了，扯了扯发硬的脸皮赶紧低下头“妹妹真是糊涂了，居然让姐姐陪着妹妹在院子里说话，姐姐快进屋吧，快进屋” 　　“走吧”云瑶这次没有犹豫，应了声转身往屋子里走 　　一进门，热气扑面而来，云瑶扯了身上貂裘甩出去有人立刻接住，扶了扶身退下 　　云瑶一身斜颈大红色绣花罗衫，一针一线都十分讲究，后背一夺茂盛绽放的牡丹用十几种色彩针线勾勒，好似要脱离那后背出来一样，下面同色的皱裙，裙摆银色丝线收边，随着裙摆褶皱滚下彩色线条，蜿蜒生动，随着云瑶漫步向前开始舞动，好看极了 　　一头三千青丝挽成俏皮的双丫髻，一边一个白色绒毛球垂下流苏，一动随着她摇晃可爱极了，一转身坐在主位，懒洋洋的，舒坦的眯了眯眼往后动了下，靠在一团厚重的紫色垫子上叹息一声 　　从头到尾云筱雅都咬着唇角看着，云瑶身上用的那是今年宫中新贡锦缎，皇上赏赐有功之臣自己父亲带回来的，唯独一匹，她一直都是想要的，哪怕只有一块用来做个帕子也很有面子，可是如今，全部都穿在了面前人身上 　　余光打量周围，这屋子里小到油灯，大到家具，那都是比她屋子里胜出几倍，袖子下的手不经意已经握了起来，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皮肉都不为所动，嘴角缓慢轻扬，本来有些扭曲的脸恢复到了单纯 　　“别站着，坐呀”云瑶随意抬手指了下 　　云筱雅低着眼睛只觉得受到了侮辱，她们两个同为侯爵府小姐，凭什么她一副主子的姿态，而自己，就卑微的像个奴才，紧紧咬着牙关依旧保持着笑脸，高兴地转身坐在椅子上，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姐姐确实气色好了很多，这下，妹妹真的就放心了，也不愧妹妹那些日子在祠堂一直替姐姐祈福”云筱雅拖着手，面颊带笑孩子气的说道 第10章 美人皮3 　　云瑶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嘴角隐隐翘起来，冒出来的热气遮挡了她之后的容颜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云筱雅听不到回应眉梢微动，余光扫过去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端起自己的茶不动声色抿了一口 　　云瑶这才淡淡出声“妹妹这心意确实珍贵，就是不知道妹妹在祠堂那么些日子，午夜时分可曾听到那厉鬼不甘的嘶吼与哀鸣？”一字一顿，到后面每一个字都轻的风一吹就散，尤为诡异 　　云筱雅手上一哆嗦差点将茶杯都扔了出去，定定看着主位上的人，那一双眼睛再次让她感受到恐惧，倒吸口冷气面容僵硬，不多时的沉默被云筱雅干笑声打断“姐、姐姐这是何意？” 　　“没什意思”云瑶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 　　云筱雅没有一皱，在看云瑶已经很正常的继续喝茶，那双眼睛十分机灵的来回乱转，哪里还有刚刚那股阴森嗜血的深邃，嘴角紧紧抿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了，这种感觉十分讨厌 　　深吸口气很是自责出声“其实今日来，还是要跟姐姐说声对不起，当日姐姐落井妹妹…妹妹居然没有能将姐姐成功抓住，让姐姐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差点…差点就…”话没说完人已经热泪盈眶哽咽起来 　　云瑶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看对方演戏，嘴角弧度清浅，心中冷笑，任由云筱雅自顾自的演戏，她多么想用尖锐的指甲将面前人那一层美人皮撕裂，让她漏出肮脏恶臭的真实一面，公之于众 　　云筱雅掩去半张脸擦着眼泪，半天听不到回应心里咯噔一声，抬起眼睛看向云瑶，接触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呼吸一窒，嘴巴动了动半天也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云瑶这才低下眼睛，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冷的毫无温度“云筱雅，这个屋子现在就我们俩，你说，如果出一点意外，他们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话落，抬头看向已经石化的某人，伴随着一连串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声 　　云筱雅跟着一哆嗦，看着云瑶眼中情绪波动，看着那个眼中散发猩红冲着自己疯狂大笑的女人，她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到底面前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云瑶笑声诧然而止，又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你别想太多，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想必，妹妹也不是玩不起的人”说完撇了撇嘴 　　云筱雅感觉自己心脏都漏跳了几拍，见对方突然有正常了说出这么一句话一张脸都僵了，可她又能如何？扯了扯嘴角干笑几声 　　端起茶抿了一口沙哑道“姐姐越发会开玩笑了，到时让妹妹有点措手不及，吓了一跳” 　　“有什么好怕的，过去，你不也经常与我开各种玩笑吗？”云瑶端茶刚要喝，动作一顿竖起眉头昵向对方不冷不热轻笑一句 　　云筱雅一怔手臂抖了下，茶杯里的茶水差点溅出来，赶忙笑了笑“原来姐姐还惦记着小时候的那些事呢，我总以为，过了这么几年，姐姐都快要忘了我们姐妹情深了” 　　“姐妹情深”云瑶眯着眼默念着四个字，直直看着云筱雅可好像又不是看着她，悠尔一笑眼中流光深邃“那是当然，姐姐怎么会忘记妹妹对姐姐是怎么样的好，对姐姐是怎么样的情深，从小到大妹妹为姐姐做的每一件事姐姐可都是铭记在心，这辈子都不会忘得，将来，也一定会好好报答妹妹” 　　这番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是仔细揣摩，坐在椅子上的云筱雅面色唰就变了，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或者从这段话里听出了什么，但是，她只觉得现在后背发毛，一身发冷，如今的云瑶给她很不好的感觉 　　就像…就像…对了，就像是一只来自地狱深处的亡灵，无时无刻不在四面八方注视着她，冰冷而嗜血 　　猛然一抬头，双眼中恐惧一闪而过 　　云瑶莫名其妙“怎么了？”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我脸上有东西吗？”很是不解的问道 　　云筱雅直直看着她，企图从她脸上或者表情上看出来点蛛丝马迹，可惜，那张脸依旧是那张让她深恶痛绝的脸，那眼神依然是清澈见底的璀璨流光，狠狠咬了咬牙深吸口气重新漏出笑脸 　　“只是觉得姐姐一旦气色好起来，真正是无人能及的颜色”云筱雅一字一顿轻声道 　　这句话到是不参假，过去，因为云瑶的骄纵蛮横让人忽略了她的美，比起云筱雅，她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与自信是学不来模仿不来的，不像云筱雅，人前端庄秀气过于刻意，而云瑶，那是真正的与生俱来，一颦一笑间都透着属于她的美 　　便像前世，即使她被人说成了那般，依旧有才学佳人，秀外慧中的评价 　　“你这评价到是抬举我了”云瑶低着眼不冷不热说道 　　云筱雅扬起眉笑的孩子气十足“哪里有抬举姐姐，雅儿说的可都是实话，姐姐便是谦逊才不觉得，但是雅儿真的觉得，姐姐是京城最美的那一个” 　　最美？云瑶心中讽笑，美有何用，不过是一张虚假的皮囊，就像你我，谁又知道她云瑶这张十岁皮囊之下俨然已经是活了两世的云瑶，而谁又知道，你那张单纯良善的皮囊之下，却有着比任何人都阴毒冷血的灵魂 　　这时候，九妈挑起帘子进了门，瞥了眼一旁的云筱雅直接走向正位云瑶，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小桌上 　　云瑶立刻孩子气的招手“你来尝尝，小厨房的厨子还是前几日父亲特意从宫里讨赏要来的，据说会天下各种美食，尤其是这糕点，味道绝对是一绝，无人能比” 　　这番话就像是一根根钢针刺进了云筱雅的心脏，这是何等的殊荣，同为那个人的女儿，可是她有什么？ 　　云瑶拿起一块往嘴里塞，享受的眯上眼睛“嗯”叹息一声 　　她就是故意的，云筱雅越是嫉妒她越是要炫耀，那么喜欢争，那么喜欢抢，这辈子就各凭本事，她云筱雅这辈子只需要等着她亲手撕下她一身伪装的美人皮 　　九妈见自家小姐吃的一点不顾形象，可以双眼睛也是高兴地笑眯了弯起来，接触到椅子上云筱雅明显嫉恨的眼神表情怔了下，很快整理到严肃稍微遮挡住云瑶的身影“二小姐快来尝尝吧，这糕点是要趁热吃的” 　　“对对对，热的才好吃，而且吃凉的对身体也不好”云瑶吞下一口转过头说道，歪着脑袋“就因为这，父亲还专门让人在小厨房白天夜里轮番候着，就怕我偷吃，简直太小看我了，我哪里那么馋嘴吧”说完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根本看不出故意炫耀 第11章 美人皮4 　　云筱雅一双手都开始哆嗦，紧紧咬着牙，心里翻江倒海，目光落在那一盘做工精美的糕点上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姐姐就不要理会妹妹了，你吃得多才能快点好起来，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希望能早日与姐姐一同出府游玩，妹妹先走了” 　　身影匆匆，话落就没有一刻停顿转身就走，看那样子更像是落荒而逃 　　云瑶冷眼看着，脸上哪里还有刚才一丝一毫的孩子气，手里的一块糕点在手指的碾压下变成了残渣，红唇意味不明的翘起弧度 　　九妈皱眉回头正好看到，心头跳了下，无奈说道“小姐，不过是个庶出的，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莫要因为她气坏了身子” 　　“越是上不得台面的，越是想要爬的比谁都高，九妈，你可知道这种人永远是贪心不足，野心勃勃”云瑶挑着眉一字一顿冷声道，面无表情 　　九妈双手放在身前沉声道“小姐若是不喜欢，以后莫要让她再进院子，下人那，老奴都会去交代要一遍，咱们眼不见心不烦” 　　“九妈”云瑶笑看面前人，说出的话可不带一点笑意“她就好比那苍蝇，不是说你赶走了她就能不受骚扰，唯一能做得便是将她打死才能换个安静” 　　云瑶一双空洞的眼又黑又深，这句话可完全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小姐”九妈心惊肉跳了一下 　　云瑶一点都不介意，面上残忍也不再遮掩“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令人憎恶的厉鬼，恶心极了？” 　　她上辈子就是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想法，做任何事都要顾及别人怎么想，以至于最后将自己逼近深渊，承受无边绝望，但是那种时候又有谁可怜可怜她云瑶，她何其无辜，她又对不起谁了 　　九妈红了眼，上前一步“不，我们小姐一直在老奴心里都是最好的，最善良的” 　　“善良？”云瑶哽塞念道，抬头，也红了眼，不过这是因为恨“九妈，瑶儿以前性子虽然乖张，待人苛刻，但是出发点一定是好的，目的也是好的，虽然不得他们理解，但是，我也是希望别人好的，可我换到了什么？”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声讥笑“姨娘出的庶女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哪一个有头有脸的府门里不是儿女成群，她们惯有的便是勾心斗角，我不是不懂，那些腌脏手段我云瑶只是不屑去用，我们侯爵府都算是特殊的了，一个我一个她，我云瑶何时亏待过她？好的贵的，只要我这里有的那都是分她一半，可是她呢？她居然想让我死” 　　九妈听得呼吸都跟着要停下来了，看着面前才不过十岁的孩子，那一双憎恨的眼，那好似要将眼前一切吞噬的恨意，她自然是不知道云瑶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有了前世经历，只觉得，那一次落井对面前人真的伤害很大 　　哽咽着“小姐怎么样都好，但是唯独要保护好自己，你知道的，夫人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可是她的命根子” 　　她看到面前人如此之大的变化，只是莫名感到一阵心慌，不是怕对方伤到了别人，而是最终，伤人伤己 　　“九妈”云瑶听到这彻底崩溃，落泪哽咽 　　九妈吸了吸鼻子擦了把脸，接住扑过来的小身子，不断拍抚“小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小姐断然没有主动害人的心思，便是如今成了这般那也是她们逼得，哪有什么残忍不残忍，你不对别人残忍只能等着别人这般对你，若是如此，那不如先下了手” 　　云瑶埋在九妈怀里听着，上辈子自己如果能够这么想，说不定，结局大不一样 　　云筱雅一处琉璃院回头看了眼，眼中寒霜密布，再回头，一抹白色闪入眼中让她一愣，再看，由远及近，中年男人正是云战，身边跟着一谪仙般的温润公子 　　一身素白的长袍衬出他如雪的肌肤，黑色柔亮的发丝羽冠高束，明眸皓齿，锦带束腰，身形挺拔高大，沉稳的步伐稳重不见浮躁，猩红薄唇轻扬不知道与身边云战说着什么，如沐春风的双眸狭长低垂，眼角含着谦逊的温润，两人一转角隐去身形 　　而云筱雅，久久不能回神，一双眼睛全部陷入在刚刚那惊鸿一瞥，半晌，那边再都看不到身影，云筱雅睫毛一颤“到底是谁？” 　　书房中，一声爽朗大笑“真想不到，慕容侯爷见解如此深，到是老夫迂腐了” 　　“话不能如此说，大人比慕容年长，阅历自然更深，见解不同是很正常的，只能说，慕容的看法可能更贴合如今现下人的想法，并不能说大人说的就不对”年轻有为的才华，一开口便能彰显出这个人的气度 　　椅子上，男人端坐，端着茶笑容可掬，横飞入鬓的剑眉让他五官更是俊朗深邃 　　云战斜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看向对方眼中都是赞赏，点了点头“这话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要坚持我自己的看法，最终，还是让皇上来判定的好” 　　“嗯，慕容也是这么认为的”男人浅笑着应道 　　云战一愣“哈哈哈哈”继而豪爽大笑，拿起一旁的书籍放到自己面前“真是想不到，一直以为慕容侯爷只对文学比较有所研究，没想到，对这兵法也是熟悉的很” 　　慕容靖看似没多大的波动，但是眼底流光明显已经不再平静，嘴角弧度扬起“这为人臣子，慕容倒是觉得并不需要局限在某一点，文官并不是只需要舞文弄墨，出谋划策，偶尔做出一些社稷上的贡献，必要时候披荆斩棘也不是不可以，总之，都是食君之禄，自然要做担君之忧”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即表达了自己对朝廷的忠心，又没有埋没自己的豪言壮志与儒智，这样的人，往往看似温润如水谦逊有礼，其实，才是真正蛰伏黑暗下的那一匹狼 　　当然，真相是否，云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男人可不就是当年与她海誓山盟的好夫君 　　云战低了低眼睛，情绪稍敛，他也不是出入茅庐的小伙子了，当年的一腔热血成就初的莽撞冲动早已经沉淀下来，对方的话外之音他不是不懂，其目的虽然还不太清楚可也猜出两三分 　　保持着客气，甩了下袖子略过桌面放在桌下，看向椅子上的人“慕容侯爷这种抱负确实非同凡响，也是当下人该有的激情，不像我，哎，真的是老了，再过两年膝下女儿及笄议了亲，我就该向皇上请辞，专门在家含饴弄孙，哈哈哈哈”说罢一阵爽朗大笑 　　这段话可不是随口说的，云战确实有此打算，所以说出口那是相当的愉悦，好似已经看到缩小版的云瑶和云筱雅围着他膝下，堵着小嘴巴唤着：外公外公，好外公，一时间，刚毅的五官不再是沉稳严肃，反而有点让人忍俊不禁 第12章 初逢1 　　慕容靖并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闪烁疑惑 　　云战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边还有客人，咳嗽几声整了整表情“就是不知道慕容侯爷这次上府，是为何事？” 　　慕容靖眉眼展开，心头一亮，总算是转到正题了 　　低了下眼睛不知道算计过什么，再抬头，又是那让人舒坦的温润如玉“不瞒爵爷，慕容这次确实有事上府商议，不知爵爷对太子爷即将回京的事情怎么看？” 　　云战一愣，他虽然想过是因为这件事，可从对方嘴巴里确切的说出来就是另一种状况了 　　修长手指在桌面上磕打着，面上保持客套，眼底最深处将那一缕幽光藏得很精妙，语气很随意“这太子离京也有五年了，如今回来也是情理之中，咱们做臣子的收好本分便是最好，至于别的，应该还轮不到咱们说三道四” 　　“哈，所言甚是”慕容靖打着哈哈符合一句，不过很快又道“不过爵爷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太子五年不在京城，这回到京城朝堂上必定会有一番动荡，毕竟，太子母族早就不是以前的风光，想必很多人都已经有了新的打算，皇后…”说到这好似觉得不妥突然噤声 　　云战已经彻底了然他的目的，淡淡一笑“还是那句话，咱们都是为人臣子，便像是慕容侯爷刚才所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过，对于皇上后宫家事，可轮不到你我指手画脚，别说本官没有提醒，这若是一个不小心，可是要丢脑袋的” 　　听到后面的话，慕容靖身子一僵握住了身边扶手，嘴角弧度稍显僵硬抽了抽，在看桌后的云战目光沉了几分，一贯听人说这个云战脾气又臭又硬，简直跟当年的太傅有八分相似，他觉得不过是外界人夸大其词，说白了，这世界上可没有不唯利是图的人，但是今日一见，似乎和自己现象的很有出入 　　一眯眼，悠尔温声笑道“爵爷提醒的是，慕容确实太过欠考虑” 　　“无碍，这种话也就是在我这府上说说，像慕容侯爷这么谨慎的人，自然知道衡量”云战意味深长的说道 　　慕容靖回以淡笑并没有继续说话，低下眼睛不知道思量着什么 　　书房外，一道身影快速闪过，守在门前的两人抬头凝眉看去，正巧看到从一边绕出来的云筱雅 　　云筱雅一副懵懂的样子“两位侍卫哥哥，父亲可在？”话落咬了咬唇瓣 　　要说云筱雅，这个府上的人一贯瞧不上楚秀这个爬上主子床的婢子，可云筱雅不太一样，先不说孩子没错，再加上这么一张楚楚动人，惯会欺骗世人的单纯嘴脸，不管任何时候都让人觉得小白花一朵，柔柔软软，怯懦俏皮，也确实得到不少喜爱 　　左边侍卫见是她，立刻低头抱拳“原来是二小姐，老爷在书房里，不过，此时正在接待贵客” 　　意思是说，虽然在但是有贵客在，并没有时间见你 　　云筱雅就像是没有听懂，歪了歪头好奇道“爹爹在见客人？是谁？雅儿认识吗？” 　　侍卫低笑一声“二小姐认不认识属下就不知道了” 　　云筱雅咯咯咯的清脆笑出声来，提这裙子就往上冲“那我可要好好看看，爹爹背着雅儿见了哪位贵客” 　　“哎，二小…”侍卫见云筱雅突然就冲过来了，伸手就要去拦 　　然而，对方举动太过突然，再说侍卫哪里想到自己已经说了云战在书房接待贵客这人还会往里面冲的，就算是无知也不能这么无知，问题她哪里知道，一个真正无知的人可能还会有几分思量，可面对这种装作无知的人… 　　哗啦…房门被从外大力推开 　　孩子气的俏皮清脆声欢悦响起“咯咯，爹爹，那木头桩子想要骗女儿说你在招待贵客，女儿才不相信，爹爹这个时候可是最喜欢偷…”声音诧然而止 　　云筱雅整个人突然就定在了原地，双手拎着自己的裙子，好看的眼睛大睁着，嘴巴变成了原型微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愕然 　　而她这幅样子着实逗乐了坐在椅子上的慕容靖，对方放下茶杯看向桌后面的云战一脸戏谑 　　云战板着脸一声严肃呵斥“成何体统，这里是为父的书房，岂能胡闹” 　　版随着呵斥云筱雅被拉回了神志，激灵下赶忙站好，双手放在身侧低下头，温婉得体的行了一礼“真是…真是让公子见笑…见笑了”蚊子般的一声哼哼，同时红透了脸颊 　　两瓣红唇被她咬来咬去表达自己的懊恼和尴尬，站在原地扭捏着，将这种年纪的俏皮淘气与女子端庄娴雅表现得淋漓尽致，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她不懂规矩太过唐突，反而可爱极了 　　慕容靖看过来的一双眼不经意间就被一汪清水覆盖，暗生情愫 　　云战见此也没有了教训的意思，低声道“这又是怎么了？”仔细看，对这个女儿，云战还是疼爱的 　　虽然当年留下楚秀不过是被迫，但是云筱雅始终是自己的女儿，哪有不爱女儿的父亲 　　云筱雅抬头吐了下舌头又赶紧低下，小声略带撒娇“已经两日父亲都不曾教女儿练字了，每次来都说父亲很忙” 　　无形中，女儿对父亲的儒幕和因为不能陪伴所表现得失落清楚地表达出来，一时间让人跟着心疼怜爱 　　云战稍显愧疚“这两日为父确实有些繁忙，再过几日便能清闲，定会给你补上，好不好？” 　　“父亲当真？”云筱雅立刻笑容满面的抬头，充满期待的问了一句 　　云战嘴角弧度怎么都压抑不住“自然当真，为父一向一言九鼎”作为父亲的自豪感也随即爆棚 　　“父亲可不能像姐姐一样敷衍雅儿哦”这句话看似不见经意脱口，但是，隐晦的暗指什么只有云筱雅知道 　　说完这句话，更是失落的低下头 　　云战眉头一簇“她又跟你发脾气了？”一声询问脱口而出，问完后悔了 　　云筱雅目的达到了，自然不给他再次说话的机会，抬头不停摇头“没有没有，姐姐很好，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该…我不该去烦她的，我…”话没有说完就红了眼睛，委屈的哽咽 　　这话说一半，还是这么委屈失落的情况下，无疑不是让人可劲的发挥想象力吗？可谁又能想到不过九岁的孩子就有了如此险恶手段 第13章 初逢2 　　云战温声道“她就是这样的脾气，可是，心是好的，这些年对你虽然总是发脾气，好东西不都是给了你吗？” 　　“我…”云筱雅抬头欲言又止，咬了咬唇瓣重新低下了头 　　这反映，让坐在椅子上的慕容靖没有一皱替她心生不悦，第一感觉就是，云战太过偏心，这小丫头明明就受足了委屈，从言辞中也能听的出来那个所谓的姐姐仗势欺人，嚣张跋扈，到他这里虽然委屈可还是说着姐姐好话，可他还总是偏向另一个说话，这也太伤人了 　　云筱雅带着鼻音软软道“父亲说的是”很快破涕而笑抬了头“她毕竟是我的姐姐，雅儿让着她点也不吃亏”扯着自己袖子一阵晃悠 　　通红的双眼却洋溢着明媚笑容，这一幕，不经意间，便是那样拨动了他人心弦 　　慕容靖好似已经无法聆听周遭事物，满眼都是那小小人儿的一言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她那很容易满足的单纯，眼中流光忽明忽暗，端起茶低下眼睛遮盖住自己所有神色 　　云战一脸慈爱，伸手弹了下云筱雅脑门“真是混淘，为父这里还有客人，你先回去，今夜，为父会去你院子陪你用膳” 　　“这可说定了，父亲不能敷衍雅儿”云筱雅好似得到天大的满足，裂开嘴巴笑的像一朵花，歪着头看着云战确定了一遍，欢呼中拎着裙子冲出去 　　云战摇头无奈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头扯了扯嘴角“小女年幼，少不经事，让慕容侯爷见笑了” 　　“不”慕容靖摇了摇头笑道，放下茶杯神色不明“很可爱的女儿，单纯简单”说罢，视线不经意抬起再次看向书房外的方向 　　云战正好看到他眼中幽光一闪而过，神色一怔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摆手“哪里哪里，简直就是个疯丫头，整日就知道给我捣乱，什么都不懂，倒是被慕容侯爷如此称赞让我这张脸都要发热了”打着哈哈小声道 　　慕容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清浅淡笑，只不过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了另一番打算 　　琉璃院，主卧厢房 　　一张贵妃塌旁的小桌子上，一尊灰色香炉往外冒着白烟，上升到半空中散开消失融入空气，鼻尖充斥的都是来自云瑶周身熟悉的那清雅淡淡的香味 　　云瑶半磕着眼斜靠上方，一手拿着一根银簪慵懒的在香炉偶尔戳几下，看样子像是在打盹 　　九妈挑起帘子进了门，见到这一幕闪过一丝笑意，踩着碎步靠进“小姐” 　　“嗯”云瑶鼻音回应，眼睛都没有抬 　　九妈见她懒成了这样真的是忍俊不禁，脸上笑意都藏不住，抖着褶子继续道“那人刚从老爷书房出来，看样子高兴得很，门口两个老奴也问过了，据说老爷今天招待一位贵客，那二小姐听着音就冲进去了，不过倒也没有惹了老爷生气，反而…”话突然一顿，九妈小心的看了眼贵妃榻上的人 　　云瑶闭着的眼睛抬起来看向九妈，一脸的无所谓“说吧” 　　“晚上老爷要去那边用膳”九妈眉头紧皱有点不悦的说道 　　云瑶嗤笑一声，扔了手里的银簪从贵妃榻上翻起来撑着下颚“所以说吧，一般小的生的都有手段，你看，我就跟她没办法比，要让我像个猴子一样去别人眼前蹦跶来招人眼球，我可是不屑的” 　　“对对对，咱们小姐可是嫡出的，是有规矩的人”九妈还生怕云瑶听了不高兴，见状也附和着她 　　云瑶低笑几声，颤着身子跌回去重新靠着，眼皮垂下去看不清瞳孔的颜色，语气淡淡“九妈，晚上我想吃金丝卷还有酒酿圆子，对了，年前母亲藏在后窖的琼花酿帮我弄出来一小壶吧” 　　“嘴馋了？”九妈见她慵懒的说出自己想吃的东西，心头别提有多软了，含笑调侃一句 　　云瑶扯开嘴角倒也没有展露多余的情绪“嗯，娘亲一直都不许我碰，可我就是馋了，就弄一点点” 　　“好，小姐想吃老奴就去做，不过，琼花酿虽然劲头小，小姐还太小只能少碰，就只有一小壶”九妈还不忘交代一遍 　　云瑶撑着下巴晃了晃笑道“我知道知道，九妈记得多弄点金丝卷，我最喜欢吃你做的金丝卷” 　　“哎，老奴这就去准备，天暗了就能吃”九妈听着眼前人孩子气的话，别提心里多高兴了 　　做奴才的，最高兴的可不就是自己还有那么点价值，自己的手艺能让主子高兴喜欢，她们便是发挥到最大的价值，尤其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满脸都是笑意往外去 　　云瑶懒洋洋翻了个身，趴伏在贵妃榻上笑弯了嘴角“晚上要一起用膳，多好的事情呐” 　　天，慢慢暗了下来，水墨轩里里外外都掌起了灯 　　楚秀端着托盘，掀起帘子进了门，刚跨进去就听到几声剧烈的咳嗽，眉梢一挑眼中闪过畅快，只不过都是稍纵即逝，一张脸上又是一片担忧 　　“夫人怎得又咳的如此厉害”念叨一句已经到了堂在贵妃榻上人的身边，单膝蹲下身子将托盘放到一边，整了整对方身上的毛毯忧心说道“夫人先吃药吧，不管怎么说，总是有些用的，等吃了药奴婢待你睡着了再走” 　　这么多年来，楚秀在秦梦岚面前都是自称奴婢，可尽管如此，秦梦岚都不曾托付真心给她，毕竟，这可是与她分享丈夫的女人，而今，她又是如此状态，谁知道那肚皮底下装的那颗心是什么颜色的 　　半磕着眼冷冷淡淡“嗯，你放着吧” 　　“夫人趁热喝吧，这药凉了就腥了，岂不是要遭罪”楚秀话里话外都是对面前人的尊敬和关怀 　　看到楚秀如此，便也不难理解为何会教出云筱雅那样的一个女儿，果然，一样的能够隐忍演戏，这进了侯爵府十年都能卑微伺候在秦梦岚身边，可想而知这个人是怎样的可怕 　　秦梦岚掀起眼皮瞥了眼对方又低下“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有她在身边还让自己添堵，不如看不到 　　楚秀怔了下，继而抿了抿嘴角“奴婢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老爷今天答应了雅儿会去海棠苑用晚膳，所以…”好似不觉中脱口而出，跟着噤声一脸紧张 　　秦梦岚抬起眼睛，看着身边低下头咬着唇不再说话的女人，心中冷笑，同时，对那个男人更是失望之极，欲起身却使不上力气跌了回去，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让她本来蜡黄的脸充血变红 　　“咳咳咳…你咳咳咳不用…咳咳咳咳”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 第14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1 　　夜已经黑了下来，满府都挂上了灯笼，让这个府邸再次恢复明亮 　　一身影挺拔匆匆，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带着一名小厮挑着灯光明亮的灯笼从一条石头铺砌的小路上走过，下了最后一块台阶一转弯，上了绵延直去的长廊，弯弯绕绕穿过假山，铺面洒来好闻的香气 　　脚步快速的云战一顿，回头看了眼，入眼都是姹紫嫣红的花簇，好看极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翘起嘴角，转过身继续向院子内部深入，一进最后的拱门下了一个台阶，就见花蝴蝶一样的身影冲过来 　　“爹爹”面前人一阵欢呼 　　云战笑容难掩，伸手接住对方，在面前人鼻子上点了一下“都九岁了，怎么还这么冒失” 　　云筱雅面颊透着潮红，对着来人吐了吐舌头赶忙站好，双手放在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是雅儿鲁莽了，在此给爹爹陪个不是” 　　“哈哈哈哈”云战被她这番做派逗笑了，笑声爽朗 　　同时帘子被人挑起来，窈窕的身影逆着光，容颜模糊，但越是如此越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好感，似乎能够闻到从对方身上散发过来的那迷人香气 　　楚秀抿嘴一笑颇显娟秀，从屋子踱着步子盈盈而来“雅儿这是闹什么，还不快请你爹爹进屋”过来的人对着云筱雅交代一声，转向云战面含娇羞，扶了扶身“老爷” 　　云战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可心里已经波澜起来 　　这些年，他对面前这个人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她与老夫人一同进府的那一刻，应该说，这十年来，他都不曾仔细看过面前这个人，从不知道，原来楚秀也是如此精致如画，眉眼含羞，这一举一动虽然比不上那大家闺秀可也胜在端庄之礼，进退有度 　　想当年，他对这个人可是厌恶至极，但是自从岚儿病倒，她无怨无悔的跟在身边伺候，鞍前马后完全没有任何怨言，更是将雅儿手把手带大，也是如此出色，并未逊色瑶儿半分，一时间，到生出了些许怜惜与愧疚 　　男人，便是如此 　　云战面色缓和对着她抬了抬手“院子里就我们几个，不需要这么多礼” 　　楚秀身子一颤，抬头看向云战一脸受宠若惊，红了下面颊又低下头“这是妾…这是奴婢的本分”一声妾身即将脱口而出半路立刻做了改变 　　一旁的云筱雅咬了咬唇，上前抬手拽住云战的胳膊“爹，不要对娘这么冷漠好不好？”眼中含泪哽咽哀求道 　　这是一个来自孩子的祈求，一个最简单，最渴望的祈求 　　云战心头被狠狠触动了一下，转头看向楚秀严肃道“莫要让孩子寒了心，我是老爷你是老爷？我说什么便是什么，跟我进去” 　　伸手抓住云筱雅拖着就往屋里面去，但是这一番话更显亲近 　　云筱雅脚步快速跟着云战，不经意回头看了眼楚秀，母女两人视线接触的得逞一闪而过，云筱雅快速收回视线 　　一大一小的身子隐入门帘之后，便听云筱雅俏皮的说话声“爹爹可算有时间陪我和娘用一顿饭了，今天雅儿必须多吃几碗才行” 　　“这么厉害呢”云战宠溺的话语跟着响起，接着高声吆喝“你还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楚秀面上表情立时又是一变“哎，来了” 　　一进门，楚秀低着头靠近桌子并没有坐下，熟练地整理碗筷，嘴角笑意怎么都隐藏不住“老爷难得过来一趟，雅儿都高兴的不行了”这句话看似无意，可听者有意 　　云战手上一顿抬头看了眼不见丝毫怨言的女人，又转头看向云筱雅“这段日子瑶儿身子不好，为父便往她哪里去的次数多些，以后有空了，会尽量来这里陪陪你” 　　“姐姐身子最重要，父亲不用想太多，只偶尔有一次，雅儿就很高兴了”云筱雅抿着嘴角很懂事的说道 　　可越是这样，越让面前的男人心存愧疚，拿起筷子从盘子上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云筱雅碗里 　　眉眼中都是慈爱“不是说了吗，今天为父在这里你会多吃两碗饭，所以，要吃的多多的” 　　“是”云筱雅大声应道笑容满面，端起碗筷就吃 　　云战满意了，抬头看向楚秀“你坐着吧，不要这么拘谨” 　　“奴…”楚秀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 　　云战没有一簇“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让你坐你就坐” 　　“老爷别气，奴婢坐着就是了”楚秀赶忙软声讨好，咬了咬唇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云战眯眼多看了一会儿，这几年秦梦岚因为有病在身，那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味道，突然面对楚秀这样的，虽说将秦梦岚是放在心坎上爱的，也是放在手心里小心捧着的 　　但是，再见这个人，已经快要三十依旧嫩如少女，那羊脂玉般的肌肤，三千青丝挽成精致妇人发髻，最是平淡简单的装扮却有着不同味道的韵味，窈窕身段□□，喉头不由一滚赶忙移开视线，低下眼睛注视着桌面菜品 　　云筱雅不经意间扫向楚秀，对方挑眉冲她得意一笑，眼中情绪不言而喻 　　云筱雅低下眼睛只当无所觉，自顾自吃着东西 　　楚秀端起酒壶给面前人倒了一杯“老爷就小酌一口吧，夫人那边不用担心，回来之前奴婢都过去看过，也伺候着吃了药，交代了下人伺候着她洗漱早些睡下” 　　“辛苦你了”云战接过酒杯淡淡说道，抬头又看向楚秀举手，将手中一杯酒送入口中 　　楚秀温声道“哪里有什么辛苦，照顾夫人，是奴婢的荣幸”说话间，又一杯添满 　　此时，云战眼中只有面前温婉迷人的女人，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一杯又一杯不停下肚，眼前那抹人影更是对他充满了不一样的迷惑，鼻尖女人香气更加浓重 　　不知何时，云筱雅的椅子上已经空了 　　楚秀再次倒酒脚下突然一歪“啊”惊呼一声跌出去 　　“小心”云战突然双目清明伸出手，揽住那一手可握的小腰，向外一转拖着即将摔倒的人入怀，距离拉近，那香气更加浓郁迷幻心神 　　楚秀一脸余惊，抬手拍了拍胸口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伸手抓住对方袖子“吓死奴婢了” 　　“呵”一声低笑，王战打趣“这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大个人，反而像个孩子” 　　“老爷就会打趣奴婢”楚秀嗔怒撇开头，漏出纤长脖颈 　　云战眼睛不自禁落在那白皙纤长的脖子上，文理清晰，香气诱人，弹指可破的肌肤充满了诱惑力，看一眼根本再也移不开 　　“老爷”楚秀动人的唤了一声，默默抬起手 第15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2 　　抓住袖子的那双手与她脸上和脖子上的肌肤不太一样，纤纤玉指略显粗糙，从他胳膊爬向胸前，一根根充满依赖的攥住男人身前衣襟，低着头，欲语还休 　　云战眉头一簇，情不自禁落下手覆盖在她其中一只手上“确实苦了你，也愧对了你” 　　楚秀仰着头红着眼，倔强而委屈，只一个劲摇头却不说话，但是那眼泪就一滴一滴不受控制的滑落，这种时候显然是无声胜有声，这种无声的委屈和倔强下的娇弱才是刺激男人那根保护欲神经的利器 　　云战深吸口气将人下一瞬揽入怀里“挑个日子,老爷给你正名，抬你做贵妾” 　　贵妾与妾虽然只有一字之分，可是地位大大不同，贵妾那可就是侯爵府正经的女主子了，再也不需要自称奴婢，更不需要看别人脸色，甚至，从今往后都有标配的下人伺候 　　“老爷”楚秀好似吓了一跳，激灵下推了对方就几把 　　云战却紧紧拥着不给她机会，抬手，划过她精致的眉眼“这些年愧对你更是愧对雅儿，放心，往后，老爷就是看雅儿的份上也不会让你委屈” 　　“老爷”楚秀面上一片震撼，含着眼泪颤声道 　　然而，心脏加快跳动，心底畅快大笑，看到没有，有时候过于急躁的贪婪只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男人，没有不会怜香惜玉的，她这些年的隐忍与做小只会让他放下所有戒备和抵触，只待一个好时机，自己展现魅力，他哪里会有不动心之理 　　表面上却只是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半低着头“这件事…” 　　“你是担心夫人那边？亦或者瑶儿那边？”云战眉头一竖轻声询问 　　楚秀紧紧拽着他衣襟，似乎怕他就那么不见了，抬了下眼抖着睫毛“都怕”半晌，吐出这两个字来 　　云战叹息声，整了整她垂落的一缕发丝“莫要多想，这几年岚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也是你在她身边伺候着？她出身名门，饱读圣贤书，并不是不讲理之人，当初让你进门不也是她点头的吗？她并不会为难与你” 　　楚秀咬着唇低下头，看似是在担心其实不过是掩藏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心中冷笑：她秦梦岚这个废人有什么资格与她楚秀一争高下，迎接她的，不过是即将到来的死亡罢了 　　在抬了下头“奴婢…奴婢都听老爷的安排” 　　“还自称奴婢？”云战又俯下身，几乎贴在楚秀身上“不再是奴婢了，莫要轻贱了自己” 　　“老爷”楚秀鼻子一酸哽咽出声 　　这次的反应是真实的，她对云战的爱从来不作假 　　一步步走来，十年之久，自进府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便误了终身，她甘愿屈居那个女人脚下做一个卑贱的婢子，只要能够看到他，只要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守着他，终于等到这一天，她以为自己永远都等不到的温柔 　　云战内心也是挣扎的，他知道自己这番便是负了当年海誓山盟，可是面对愧与悸动，他不得不选择遵循内心深处的选择 　　门外，云筱雅就站在不远处对地方，低头把玩着自己手指 　　身边，翠莲表情得意“小姐，夫人可真是好手段”在这个院子，对楚秀的称呼一直都是夫人 　　云筱雅挑眉，完全不见面对云战时的单纯“呵，就秦梦岚那一堆蠢货母女，也配与我和娘作对，她们的下场只会很惨很惨” 　　小的时候，自己不太明白为什么与云瑶不一样，出门她总是下人拥簇，轿子代步，不管去哪个贵府做客，自己都只能低着头缩在角落，而云瑶散发着光芒受人追捧，她明明不如自己的 　　再大一点她便知道嫡庶有别，云瑶是嫡她是庶，云瑶的娘是侯爵府正妻主母，她的娘却是一个只能和奴婢一样存在的贱妾，她多少次恨命运不公，可也慢慢知道，恨老天爷有什么用？想要的，只能靠自己争取，她云筱雅，总有一天会将云瑶践踏在脚下，让她尝尝什么是卑微苟且 　　一阵脚步急匆匆而来，云筱雅慢慢回头眯眼看去，见到来人神色一闪恢复到往常柔软单纯的样子，不解的看向来人 　　九妈在黑夜下走的很急，突然脚步一顿看向凉亭位置，沉默一小会儿低声道“请二小姐通传一声老爷，大小姐发了高热，请老爷立刻前往琉璃院” 　　“什么？”云筱雅惊呼一声 　　心里却是另一番场景，冷冷一笑：发了高热？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她也只希望云瑶赶紧去死 　　急忙的从凉亭冲下来“姐姐可还好？” 　　“请二小姐不要耽误时间，立刻通传老爷一声”九妈声音更沉几分交代 　　云筱雅心中咬牙切齿咒骂道：贱奴一个，也敢对本小姐趾高气昂，果然是云瑶身边忠心的一条狗 　　然而只是低下头怯怯小声道“不是雅儿不愿意，只是父亲与娘亲刚才高兴之余多喝了几杯，现在已经都睡下了，姐姐如果身子不适不是应该找大夫吗？九妈可曾喊人出府去请？”话里虽然是担心，可表达的意思有点嚣张，言外之意，她娘亲得到父亲临幸，今夜没空 　　九妈一张脸都黑了，喝了一声“二小姐是认为老奴再跟你开玩笑嘛？睡下了也能起来，难道大小姐的安危你们便是不屑一顾？” 　　“九妈这话莫不是太过刻薄，姐姐病了谁不担心谁不心疼？可这都什么时辰了，既然能请大夫为什么一定要打扰父亲休息，想必，如果姐姐知道也是不想叨扰父亲的，九妈莫不是背着姐姐私自传达”云筱雅一时也硬了口气 　　九妈一怔看着面前之人，诧异与对方的态度 　　云筱雅也意识到冲动了，很快又委屈道“姐姐身子骨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太好，父亲想必也是做足了准备，大夫总是少不了的，九妈不如先去看看情况，若是真严重再来也不迟” 　　“这是什么混账话？”九妈突然怒了，冷着脸喝道“二小姐难道是巴不得大小姐出点什么事情吗？大小姐现在病倒在床，老奴不过是心疼大小姐，这个时候夫人带病不能前往，自然是需要老爷亲自走一趟，可是二小姐这是做什么？三番两次阻拦奴才，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九妈，你莫要血口喷人”云筱雅急的红了眼 　　九妈什么人物？对她这种小把戏和腌脏手段向来不屑“难道老奴说错了不成？虽然夜已经深了，可是老爷断然没有这么早便入睡的，就算已经睡了，老奴不信面对大小姐生病老爷还能无动于衷，可是二小姐呢？话里话外都是阻拦之意，你这可不得不让老奴多想” 　　“既然二小姐如此，那老奴也只能冒犯一次了”话落，绕过云筱雅就往正屋前进 　　云筱雅企图阻拦，可哪里是五大三粗的九妈对手，对方轻而易举拨开她就冲进去了 　　云筱雅被推的趔趄出去几步 　　翠莲吓了一跳“小姐”赶忙扑过去将人扶着 　　云筱雅摇晃着站稳身子抬头，阴毒的眼里满是冰冷，她才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父亲好不容易来她这里一趟，刚与母亲温存云瑶就跳了出来，还什么突发高热？用力甩开翠莲提着裙子追上去 　　云筱雅怒吼一声“你给本小姐站住” 　　九妈理都没理一直冲进了二道门，对着正卧厢房的位置高声大喊“奴才斗胆请老爷出来一见，老奴想问问老爷，是不是有了美人在怀便忘了还有一个孤苦的发妻，与那病倒在床的女儿” 　　这声怒吼可谓放肆之极，在院子炸开回荡半空 　　云筱雅同时冲过来，瞪圆了眼睛呵斥“九妈，你是不是真以为是姐姐身边的人别人就不敢将你如何？你看清楚，这里是本小姐的海棠苑，不是你们琉璃院，你就算是要以下犯上也看看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一言一句都咬的清晰沉重，可没有往常那怯懦 第16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3 　　九妈冷笑一声，斜过身子看向云筱雅“二小姐好大的口气，看来，再用不久，这侯爵府的后院都要是你二小姐说的算了” 　　“九妈这话不是要置雅儿于不忠不义吗？谁不知道九妈是夫人当年带进来的人，又伺候大了姐姐，就算是父亲都会对九妈客气三分，雅儿又算什么？可今天不都是九妈逼得吗？”云筱雅一脸为难咬牙说道 　　九妈嗤笑一声“老奴逼得？”满目都是对云筱雅虚伪嘴脸的厌弃，一转头“老爷，请你立刻与老奴前往琉璃院照看大小姐，老爷是要夫人彻底寒心吗？” 　　“你够了，你这老刁奴”云筱雅见九妈一点没有放弃的意思，脱口一声斥责 　　九妈翘着嘴角寒着面，很早她便看出来这一对母女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楚秀那么一个处心积虑的娘，女儿只会青出于蓝胜于蓝，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善良单纯，这种手段，也只配与一些没有脑子的人玩玩罢了 　　云筱雅见面前人软硬不吃，面色冷沉，双手交叉袖子中握在了一起 　　一声冷喝“大晚上的，这是要做什么？”云战听到动静阔步而来，手上还在系着身上的扣子，脚刚踏出门看到是九妈，一怔皱了眉 　　还不曾开口，云筱雅急切的冲上前“父亲，快去琉璃院看看姐姐吧，九妈匆匆而来，说姐姐突然高热，女儿都快要担心死了” 　　九妈冷眼看向云筱雅，心头讽笑 　　云筱雅拽住云战的胳膊满脸担忧“爹爹快点去看看吧” 　　“大小姐高热了”楚秀紧跟着出来，穿的得体，还真看不出来刚才里面发生什么，赶忙再说到“老爷快去吧，这小孩子发热可是耽搁不得的，这可不是…” 　　自然不需要他们说太多，云战已经甩袖往下走，接着到了九妈跟前“有没有请大夫？实在不轻拿了牌子进宫去请太医，让苍老再走一趟”几声低沉交代，人已经逐渐远去 　　九妈脚步匆匆跟上，半低着头“老奴第一时间已经让人拿了牌子出府了，这会儿苍老已经快要上府” 　　“嗯”身形一闪，隐没黑暗 　　海棠苑安静了，云筱雅半眯着眼恨得嘴角都在抽搐 　　楚秀抬手整了整鬓角，回头淡笑看着自己女儿“你有点冲动了，对于这种刁奴，何须这般” 　　“她该死”云筱雅冷冷念道 　　楚秀轻笑一声，抬手，替面前人整了整头发“咱们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怕等不了这么两天？” 　　“娘”云筱雅冷面看向面前人，表情愤愤“难道你真信那个jian人生病了？哪来这么巧合的事情，根本就是故意的” 　　“真真假假又何妨？”楚秀扬眉轻声道，低下眼睛打量自己的手“不管是真假你爹都心疼，而我们只需要表现出来的关心和着急，让你爹照单全收，这种时候，即便是假的，我们也不能做出丝毫犹豫，否则，岂不是给她更好反击的机会”说完抬眼看向云筱雅神色幽深 　　云筱雅深吸口气，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只是不甘心 　　楚秀伸手抓住她的手“切记，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沉得住气，你这些年表现得都很好，可是这几天有点急躁了” 　　“还不都是让她们气的”云筱雅想到这几天的诸多不顺就烦躁 　　楚秀眉梢蹙了下“确实有点奇怪，听你这几次提起，总觉得这个贱丫头不应该有那么聪明，她一向很好糊弄的” 　　“可不是，所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她什么了，尤其是九妈那个老刁怒，跟秦梦岚…” 　　“闭嘴”楚秀突然一声低喝，用力抓住面前人的手紧张的来回张望 　　云筱雅也被吓到了，哆嗦了一下紧紧抿着嘴巴，也跟着楚秀的视线来回看，生怕有人就在周围守着将刚才的话听了去 　　楚秀回了头神色严谨“跟你说过多少遍，隔墙有耳”压低声音一字一顿提醒道，拽了她一下“进屋去说” 　　云战脚步很快，海棠苑位处最西角，琉璃院在最北角紧靠主院，所以距离并不是很近，随着距离不断缩短云战面色都没有缓和多少 　　“怎么会突然又开始高热，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伺候的？”云战不由自主低喝一声 　　九妈双手交叠身前，脚步也很快，半低着头语气充满心疼“这晚间小姐听说老爷要去海棠苑用膳就有点闷闷不乐，一个人站在小院子不知道瞅着什么瞅了很久，老奴好说歹说才将人哄到了屋子里，恐怕就是那个时候过了凉气” 　　看似无意的一段解释，云战脚步却明显乱了一番，待整理好向前的步伐慢了点，心里却都是自责和后悔，第一反应便是，那丫头知道自己前去陪云筱雅而把她冷落了，因此闹了情绪惹了风寒 　　当然，不管怎么想的，云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便是让云战内疚，让他心疼 　　这人趁着夜色刚入琉璃院，就听到云瑶肝肠寸断的哭声 　　“呜呜呜爹…呜呜呜你们不要…不要碰我呜呜…我要爹爹…呜呜呜你们走开…走开啊…不要碰我我…我疼呜呜呜疼…爹爹” 　　屋子里，那断断续续传来的哭声，每传来一点都像是要将人心脏攥住似得，让人拧巴着疼，那么委屈难过 　　云战脚步顿了下接着更快，挑起帘子闪身进了房间，骤然一声呵斥“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小姐的，没有听到她哭成这样吗？大夫呢？你们请的大夫呢？一群饭桶，立刻给我再去催，马上就去” 　　“是” 　　鱼贯而出的好几个人都面含恐慌，双手紧紧握在身前都不敢抬，碰到过来的九妈又都赶忙俯身见礼 　　“快去再催大夫”九妈急切的摆手交代一番挑帘子进了门 　　三四个奴婢赶忙往外冲，这大小姐谁不知道是老爷夫人的命根子，如果有点好歹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可都不会有好下场 　　最后面的一人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正房，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思量着什么转头跟着前面几个人再次匆匆离开 　　云战几步冲到拔床跟前，烧的脸颊通红的人长发凌乱披散，额头湿哒哒一片黏着几根头发，痛苦的闭着眼，眼泪和冷汗混合成一团已经分不清楚，嘴巴开开合合哭声一直没有停 　　“爹、娘…爹爹…娘”云瑶嘴巴里一直来会这么念着 　　云战面上表情不显，但是只有他知道，看见云瑶如此有多心疼，一步跨上去将人拖着抱起来，扯过袖子就给怀里人擦拭“乖乖，爹爹在呢，我们瑶儿不怕，不哭，爹在这呢，乖…爹爹的乖丫头不哭了，大夫马上就到，给你瞧过了吃了药就会好，不用怕” 　　七尺男儿，一向都是硬朗大汉，人前更是威严肃穆，做事一丝不苟，但是谁又知道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会是如此温柔细水，轻手轻脚的都怕将人给捏疼了，紧促的眉头诉说他的担忧心疼，眼中流光表达着他的宠溺疼惜 第17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4 　　夜幕下，以苍老为首，一共四名大夫进了侯爵府，一路向琉璃院前进 　　路上，苍老一张脸抖着褶子满是不悦，嘟嘟囔囔“这侯爵府的大小姐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闹腾一次，这好歹是侯爵府，难不成，下人都是这样伺候主子的” 　　后面几个人都点头附和着，显然对苍老还是很尊敬的 　　念叨中已经到了院子，九妈揣着双手在院子等着了，见是苍老表情染上客气，脚步快速往这边赶过来，几步到了跟前半低着头“真是劳烦苍老了，这大晚上的，不过小姐实在是等不得” 　　“嗯”苍老严肃应了声，没有过多理会绕过九妈往房间去 　　九妈赶紧跟上，伸手给对方挑起帘子将人迎进了门，热气扑面而来让几个本来缩着脖子的人都舒展开，叹息一声稍作打量，接着都忙活起来 　　苍老背着药箱直接往之前的房间走去，一进门，就见云战抱着一团来回摇晃，嘴里念念叨叨，脚步顿了一下 　　他与云战接触虽然不多可也听说过不少，这位爵爷也是很有手段，否则，当年也不会将第一夫人最疼爱的女儿迎娶进门，更不会成为汉东唯一一位爵位在身的朝臣，可对方在他印象中绝对是一名硬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从来想不到对待府中小姐会是如此宠溺 　　干咳一声跨了进来，向床边靠进 　　云战一点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皱眉抬头“劳烦苍老了，小女烧的厉害，也闹腾的厉害”意思很明白，你赶紧治，不过我必须守着 　　苍老眉头抖了抖有些无语，不过也不能强行将人家父亲赶出去不是，只能任由他抱着，也就当看不见，打开了药箱拿出一张帕子上前，覆盖在云瑶手腕上搭上了手指 　　一番沉吟，云战怀里的人突然一个抽搐哆嗦了下，眉头紧皱出现痛苦 　　云战紧张的脸色都变了，快速抬头“怎么回事？” 　　苍老抽了抽嘴角翻记白眼“无碍”只扔给他两个字当做安抚，又换了换手指查探一会儿收回手，转身“这小姐身子本就没有好透，之前在井底吸了太重的寒气，今天应该是又吃了点寒造成体内寒气爆发，这些日子一定要让她注意保暖，切记不可出冷风，这还小，又是姑娘，如果落下病根会很麻烦” 　　听着大夫严肃的交代，云战听得很认真，也很懊恼，用力点了点头意识到背对着他的大夫看不到，应了声“知道了，有劳” 　　“药，老夫都写在这上面了，爵爷让下人按照上面的去抓就好，等过上几天老夫会亲自上门来复诊”苍老说话间转过身，将手里写好的一张东西给云战示意下放在了一旁桌子上 　　云战客气道“好，麻烦苍老了” 　　“大人客气了”苍老抬手拱了拱，将东西收拾好就往外面去“老夫就先走了，这几天记住了不要让小姐吹风，若是必须出门就多穿点，莫要再过了寒气” 　　“好，一定记得”云战忙应声 　　苍老拿着东西走人，一出门，云战紧皱眉头看向爬伏在腿上已经慢慢安静下来的云瑶，心里头是又气又恼又心疼，深吸口气放慢动作，轻轻地将人拖着放回到了床上，帮她整了整头发盖好被子才起了身 　　站在床边看着安睡过去的人好一会儿转身向外去 　　一出主卧，云战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呵斥一声“你们这群没用的奴才，一个小姐都伺候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来人，全部抓起来打二十大板，关入柴房” 　　“老爷不要” 　　“老爷饶命”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老爷…老爷饶命” 　　“不关奴婢的事，老…爷” 　　屋子里外守着的人在听到云战这声愤怒之令都吓软了，扑通扑通全部跪地，磕头求饶，痛哭流涕，一个个都陷入恐慌之中 　　云战却更怒了“明知道小姐病重还敢哭哭啼啼，全部给把嘴巴堵上，找时间请人牙子上府一趟”扔下最后的命令，甩袖阔步而去 　　下人的哭喊声更大，可是下一秒全部消失，每个人嘴巴都被塞进一块汗巾，被家丁扭着胳膊往外拖，任由你挣扎都没有什么用，很快，整个院子伺候着的人消失干净 　　九妈皱眉看着并没有出言阻止，抬眼直直看向引入黑暗离开琉璃院的男人 　　云战一离开琉璃院就定住了，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位置，那里正是他刚才离开的海棠苑，现在想想，自己刚才好不容易给了那跟女人一颗定心丸，想着安抚安抚她，却因为瑶儿病重一句没说就这么走了，想必…思量着，是否要回去 　　不过下一刻打消了念头，瑶儿生病正是因为自己去了海棠苑，那小人儿还没好，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去海棠苑岂不是让瑶儿恢复都恢复的不安心，一咬牙，转身往水墨轩去了 　　夜更深了，风凉如冰 　　水墨轩冷冷清清，比这个夜还要让人感觉孤寂，房间中燃着微弱的烛光，折射在窗户上，将一道影子拉得长长的 　　云战进入的脚步一顿，看着那身影，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再熟悉不过，袖子下的手仅紧紧一握生出愧疚，脚下没有多余的停顿往里面快速进入 　　一婆子挑起帘子进了门，靠进轻轻摇晃的贵妃榻“夫人，老爷来了” 　　塌上人明显激灵了一下，转过头，暗黄的肌肤都是病态，要知道，当年的秦梦岚可是京城屈指可数的美人，才艺双绝，不知道多少名门公子为求一面想尽办法 　　无奈，太傅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彪悍，想要娶了秦梦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云战用了什么方法抱得美人归，可是如今，落下这么一个结局，又怎么能让人甘心 　　秦梦岚猛然翻身坐起来，虚弱的开始喘息，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又是几声咳嗽，身上的毛毯顺着身子滑落在地 　　云战正好进门，赶紧快速上前将落下的毯子捡起来拍了拍，仔细的给秦梦岚盖在身上，眉头紧皱凝视面前那张脸，嘴角颤了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梦岚撇开头，长发倾泻遮盖住容颜，低笑一声充满颓丧“老爷就别看了，妾身这张脸，简直都快要吓死人了” 　　“胡说”云战嗔怒一声，伸手，修长手指穿过她干枯的长发，一点点替她整理好别在了耳后“我的岚儿是最好看的，是最美的，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如此，这个世界上，又还能有谁与岚儿相比” 　　这一番话，没有丝毫哄骗敷衍的成分，在云战眼里，这个发妻一生一世都不能被任何人代替，她的容颜，永远停留在自己八人大娇迎娶她的那一刻，美的不似真人 　　秦梦岚低笑一声，歪着头斜看过来“老爷这番话，若是让他人听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要说美，这个府上随便用手指一下都能找出来好几个，就是那扫地的丫头都不知道比妾身好看多少，更何况…”一低头话音停顿，短瞬沉吟显得气氛有点压抑，再抬头，表情略带苦涩“不还有一个楚姨娘吗？那容颜，绝对是中上之姿，风韵犹存” 第18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5 　　云战是真的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带着安抚“岚儿很介意？”轻声询问一句，不需要秦梦岚回应上前将人拖着揽入怀里“岚儿你相信我 ，对她，更多的是感激，感激她无怨无悔守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伺候你身边为奴为婢，对她，我没有丝毫感情” 　　这番话确实是脱口而出，云战说完就皱紧了眉头，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假的成分，可是他现在确确实实对那个楚秀提不起丝毫兴趣了，完全不像在刚才海棠苑的时候，看到对方就忘了所有，那份悸动让他想要不顾一切 　　这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怀里的人挣了下，不过因为身子弱没什么效果，却也没有他回应 　　云战也不再想之前的事，低头叹息声“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跟你道歉认错，以后，我会离海棠苑远一点，尽量将雅儿见面的地方安排在我的书房，这样，你会不会舒服一点？” 　　“老爷是侯爵府的主子，这个地方你说的算，妾身为妻，更要夫为妻纲，老爷要做什么或者如何做，妾身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咳咳咳”说完就是一阵咳嗽，看似毫无起伏的一段话，实则内心早已波澜 　　云战嘴角轻扬，感受对方挣扎企图脱离就是不给她机会，抵着她头顶“这要是让岳母知道，还不拎着拐杖撵着我打，就是跑去天涯海角都能给我拽出来” 　　“你就是怕我娘喽？”秦梦岚不满的抬头反问一句 　　云战一愣，已经好久没有看到面前女人对他表现出如此神色，好似这样的反应只存在于过去的记忆中，怔楞过后便是说不清的愉悦 　　“那倒不是怕，我是男人，怎么能跟女人计较，虽然，那个人是你娘”云战爽朗一声大笑接着说道 　　秦梦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呲笑出一声，不过跟着就是剧烈的咳嗽 　　云战一阵紧张就要查看，秦梦岚怕给他过了病气一直把他往外推，一边咳一边急忙道“你…咳咳咳走走…咳咳走开…别过来咳咳咳咳…我没咳咳咳…咳咳没事” 　　咳嗽一时半会根本止不住，秦梦岚咳得脸上发紫，身子不断晃着最后跌落在贵妃榻上，蜷缩到一边努力撑着身子，咳嗽声震耳欲聋 　　云战气急“这还叫没事？咳得话都说不清了还叫没事？这几日一直如此？你居然都不让人告诉我，吃了那么多药都没用吗？”一连几个质问和呵斥，可是咳嗽的人根本说不出话来 　　云战记得对外一声怒吼“来人，来人” 　　很快一名婆子冲了进来，灰色褂子黑色裤子，进来双手就放在身前攥着，噗通跪在了地上“爵爵爵爷” 　　云战将贵妃榻上的人抱住，一边拍抚她后背给她缓和一边转头怒视地上跪着的婆子“你们平日都是怎么伺候夫人的？吃药这么久了怎么咳嗽反而越来越严重，可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向我汇报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废物吗？” 　　承受着来自高处泰山压顶的愤怒，地上跪着的人瑟瑟发抖已经匍匐在地上，脸上都是惶恐，说话都开始颤抖带着哭腔 　　“爵爷息怒，夫人这药一趟都不敢少呀，每顿都是楚姨娘亲手煎好了送过来，咱们都是守着夫人喝下去的，这咳嗽一天比一天厉害，咱们也担心的不行，夫人又不肯咱们告诉老爷，说是老爷太忙，不允许咱们多嘴”地上的婆子也是一肚子委屈 　　云战听言愣住，之后看向已经平缓下来的人，眉头蹙着眼中含着心疼和不满 　　秦梦岚又咳了两声，用帕子掩着嘴角“真的…真的没事”这会儿说话都有点喘了 　　云战低下头也不再说什么，给她整理整理衣服，将人突然打横抱起来 　　“老爷”秦梦岚惊呼一声 　　云战没有回应她，抱着她径直向卧房去，两个人都隐入了房间后才听到云战沉声道“你不同担心，我会再去寻找其他大夫，总会有针对你的良药让你好起来” 　　“阿战”秦梦岚亲昵的唤着只会在过去唤的称呼 　　云战传来满足的笑声，接着安抚道“不要多想，就算汉东没有我还能去别的地方找，你只需要答应我平时好好吃药，不管怎么说，我们还要看着瑶儿长大” 　　琉璃院，院子静的有点吓人，九妈挑起帘子往外面看了一圈放手回屋 　　云瑶用手臂撑着下颚斜靠在床头，闭着眼，光晕下，那浓密的睫毛就像是一把蒲扇与下眼帘贴合，黑而浓密的长发倾泻铺撒出去 　　“小姐，老爷去夫人那边了”九妈到跟前弯下腰低声道，替面前人整了整被子难掩喜悦 　　云瑶眼睫颤了下抬起，看着九妈淡淡道“她们想靠今天翻身，我偏偏要让他们竹篮打水，还有那些下人，九妈，趁这次机会全部打发出去” 　　“是，老奴都知道”九妈快速应道 　　其实，这次云瑶一共有两个目的，一个便是让楚秀的算盘落空，想要给他爹暖床也要看她愿不愿意，一个便是将这个院子里的一些人清理掉，她可不希望自己院子里养着一群楚秀的狗 　　如果她直言要换，那一定会在下人中留下口柄，更是给了某些人造谣的机会，这次发烧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父亲大发雷霆撤了所有下人，谁也牵扯不到她云瑶身上，至于这场病…不对自己狠心又怎么毁灭敌人 　　“小姐早些睡吧，今天老爷必定是不会过去了”九妈轻声安抚道 　　云瑶点了点头，发烧实在是难受，就这么坐着都晕晕沉沉头疼的厉害，虽然吃了药能好一点可依然提不起力气，应了声就躺进了被窝，闭上眼睛嘴角的弧度都不曾消失 　　九妈伏下身给她整理被褥，云瑶说话声又响起“她明天应该会来我这里，九妈，到时候好吃好喝的伺候上，顺便通知娘一声，让她过来看看我” 　　“这…”别的都可以，但是让夫人来看小姐 　　云瑶没有睁开眼睛，她知道九妈因为什么犹豫，只是扯了扯被子继续道“九妈，她是我娘，伺候的人都不怕过了病气我还会怕吗？我知道爹和她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不能让人就这么白白欺负了我们娘俩，她云筱雅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娘想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吗？”话落，闭上的眼睛唰的睁开，一缕猩红冷光一闪而过 　　九妈赶紧应声“好好好，小姐不要生气，这病着呢，生气对身子不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水墨轩传话，小姐可要安心休息才行，这眼看就要到年关了，总不能这么一直病着” 　　云瑶悠尔眯上了眼睛“九妈，这病也要病的其所，其实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九妈疑惑抬头与云瑶斜昵过来的眼对上，对方眼中狡诈一闪而过 　　天还不曾亮透，九妈揣着双手脚步沉稳的进了后院，守着柴房的两个侍卫看见来人都很恭敬，低了低头 　　九妈站在门前“打开，老奴要带走一个人” 　　“九妈要带走谁？”左边的侍卫好奇的问了一句，不过已经动手开始开门，显而易见九妈的话很有分量，毕竟，这可是大小姐身边的人 　　九妈低下眼睛语气淡淡“就是昨天里面那个长得最丑的，虽然不好看，但是跟着小姐有段时间了，她干活利索也机灵，小姐用着顺心就让我将人带回去” 　　“是是是，小姐顺心才是重要的”嘎达，拆房的锁扣响了一声门被推开，侍卫还不忘说着恭维巴结的话 　　一道光从外面突然折射进来，所有人都吓得惊呼一声接着是哭泣，一道道身影不停地往里面缩，唯独一个人和其他人都分的比较开，抱着膝盖埋着头，不动也不出声 　　九妈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抬了抬下巴“八斤”沉声唤道 第19章 群众的力量1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八斤抬了头，看着瘦瘦弱弱的人却有一个大脸盘子，真如九妈说的长得不好看，塌鼻子还有一个香肠嘴，最奇葩的是，左边眉毛到眼睛的地方被一块黑色胎记覆盖 　　八斤抬头看是九妈，立马来了精神站起来，整了整自己有点乱的衣服“奴婢在”一开口，声音却叮咚悦耳，好听极了 　　九妈也诧异了好一下，说真的，如果不是自己家小姐刻意要求，她根本还不知道院子里有这么一号人物，长得还真是不好看，不过这声音甜的像一块糖 　　“你就是八斤？”九妈又问了一句 　　那人低着头“是”小声回应 　　“跟老奴走吧，小姐还在院子等着呢”九妈道了一声转身就走 　　八斤僵了好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这很显然，自己是不用在待在柴房里了，手忙脚乱又把自己整理一番跟上去 　　其他几个奴婢都看傻了眼，对这个八斤他们是有印象的，毕竟以前都是住在一起的，但是谁都想不到这个只是三等丫鬟的人，以前只配扫院子的人，被他们天天欺负的人，这次居然走了大运 　　“等一下”一声突兀的阻拦 　　九妈刚到门口定住，八斤差点就撞到九妈身上，吓得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眼角却挑起来歪了歪脑袋往传来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九妈也是冷着脸转过身子 　　角落位置，蜷缩人影的地方，一人摇晃着站起来，瓜子脸，五官娟秀，一身粉色夹袄和长裙都变得脏兮兮，几缕头发散落下来面容透着倔强“为什么八斤可以随九妈回去，而我们就不能？奴婢可都是冤枉的，小姐生病，奴婢们比谁都着急，可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待遇？”一出口就是几个质问 　　一旁其她的几个人明显受到影响，一边哭一边漏出不甘的愤怒，抱着自己的退抬头向九妈看过去 　　九妈冷笑一声“这里是侯爵府，你们都是侯爵府买来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难不成，现在要跟侯爵府讲公平？再说，老爷要做什么也不是我这个下人能够揣测和决定的，你们如果真有不满，可以在出府的时候直接求见老爷替自己辩解” 　　这么一大段话没有一个字提出云瑶，意思也很明白，她们今天的下场完全是惹怒了云战，跟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开始说话的奴婢见没了希望，哭着喊道“我们只是想要活命，只是想要安稳，难道…难道奴婢就该受人摆布，就该如此低贱” 　　九妈冷眸看着，想着在她来时云瑶交代给她的话：如果有人做出头鸟站出来质问你的举动，不用过多理会，将人带回来 　　低下眼睛没什么多大的情绪波动，回头看了眼守门的“她我也带走了，若是老爷后面询问就说是小姐的意思” 　　“是是是”守门的赶紧点头哈腰 　　九妈看向门内“说的那么慷慨激昂，希望看到小姐你还能有这个口才，让她留下你”说罢，转身就走 　　八斤多看了眼角落的人抿了抿嘴角转身跟上 　　莲心没想到自己说的话真有用了，激动的笑了声，顾不上周围冲她哀求的将几个人赶紧追上去 　　琉璃院，几株光秃秃的数矗立院子各个角落 　　九妈带着两个人进了门，突然停下转身“你留在这里，你跟我来”说完转身 　　八斤瞥了眼一旁咬着嘴角不甘心的莲心，没有说什么抬脚跟上 　　莲心对着八斤背影嗤之以鼻冷声道“一个没脑子的丑八怪，就看你能有什么能耐留在小姐身边” 　　无人可见，八斤那被长发遮挡的耳朵轻轻抖了下，脚底下没有任何停顿跟着九妈上了台阶进了门 　　莲心在院子站着来回张望，冷风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吹让她缩了起来，双手来回搓着哈着热气，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她来这个地方当值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只是二等丫头只能在门外伺候 　　说真的，这次的事情真的就是无妄之灾，不过还好，以为死定了却又来了转机，无论如何她都要紧紧抓住，不要想着让她认命 　　一盏茶时间，八斤就出了门，与门外莲心脸对脸，对方骄傲的抬起下巴冲她笑着 　　八斤莫名其妙，真不知道都是做丫鬟的，她有什么勇气对她鼻孔朝天，昵了眼淡定的移开视线，完全不受她影响离开院子 　　莲心见她就那么走了眉头一皱，看着她离开的地方好半天 　　“你进来”突然一声 　　莲心赶紧回头，九妈挑着帘子严肃的看着她，急忙应了一声“是” 　　一进门，热气迎面扑来，莲心感觉每个毛孔都跟着打开贪婪的吸收着热气，外面实在太冷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地狱进入天堂，一时间眉眼都舒展开，双手双腿也不再僵硬 　　小心翼翼低着头，双手交叠身前，余光却不停的在四周打量，以前可没有机会进到这个地方，眼珠子又一转，对上正面主位上翘起来的两只脚，紫粉色绣花鞋，鞋头订着一般大的珍珠做成的小花为装饰，鞋面缎子就是看一眼都知道好极了，颜色十分鲜艳，还有十几种颜色的绣线，绣成一簇簇精致图案 　　“好看吗？”清软一声询问 　　莲心已经处于失神“好看”话刚出口反应过来，凉气从后背钻入激灵一下，惊慌下抬了头噗通跪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这么盯着主子的脚看便是以下犯上，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那可是要被杖杀扔出去的，想到这，莲心的脸已经苍白如纸 　　云瑶凝视着地面上跪着的人，瑟瑟发抖一脸胆怯 　　十三岁的样子，虽然脏兮兮的，可依然能够辨别出她的娟秀，这个人，她可是再熟悉不过，琉璃院二等丫头莲心，后来在云筱雅几次抬举下成了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头，不仅越来越得她宠爱信任，更是跟着她嫁入了慕容侯府 　　“大小姐，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成了慕容侯府的主母就忘了当年在府中是怎么对待奴婢的？哈哈哈，你不曾亏待奴婢？你自己被热水烫了手，挨打的可是奴婢，你自己因为贪玩跑出府差点遇难，挨打的依然是奴婢，不管奴婢怎么努力，都只是一个卑微的二等丫头，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哈哈哈，你有什么资格与二小姐相提并论，你活该成为她脚下的尘埃，你活该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小姐”突然一声沉稳的轻唤将那锥心刺骨的言辞驱赶 　　云瑶颤了下抬头，眼中的空洞慢慢有了焦距，看清面前那张脸充满担忧和心疼，扯了扯嘴角闭上眼睛，再睁开，只剩清明 　　莲心跪在地上身子都僵硬了，她刚才清晰察觉到来自正前方传来的阴鹜气息，怎么会有人散发出那般诡异的感觉 　　云瑶淡淡一笑“你也不需要觉得委屈，之前我病着，父亲生怒责怪了你们，既然现在跟着九妈回来了就是我琉璃院的人，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到我这里来听差” 　　“奴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一听说可以留下来了，莲心哪里还顾得上想刚才那个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阵磕头感谢，从地上爬起来有扶了扶身才转身往外急匆匆离去 　　云瑶自然也清楚，此时的真心，不过是自己还不曾触犯到她的利益，当年的一幕幕，她的背叛，她的恶毒，她与云筱雅联合陷害，自己又怎么能让这个人轻易逃脱 　　一转眼就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云瑶撑着下颚还有点咳嗽，时不时冒出来两声 　　九妈端了杯热水递上来“小姐生病刚好，这咳嗽是个过程，所以这些油腻的有味道还是要少吃，多吃清淡的才是” 　　云瑶看着放到手边的茶杯往外还冒着热气，移开视线平静道“九妈明知道没有味道的东西我吃不下去” 　　“就这嘴害的”九妈带笑嗔怒说道 　　云瑶笑眯眯的跟着道“那也不能让嘴巴受了委屈呀，总之少吃就是了” 　　“嗯”九妈这才放心的应了一句 　　门帘被人挑起来，正是一大早就离开的八斤，一进门就到了云瑶桌子跟前，眼睛往周围打量了一圈 　　九妈见状就明白过来，抬手一挥“小姐吃饱了，都收拾了吧” 　　两边候着的人扶了扶身应道，赶紧上前收拾，没一会就干净了，随着人出去九妈将大门关闭，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留下了三个人 　　八斤突然跪地“奴婢下面要说的话可能有些离谱，如果小姐不相信，听了之后，只需要将奴婢打出府便成” 　　云瑶脸上很平静，手却死死捏着身边扶手，眼底深处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上辈子也是这么一幅场景，只是那时候，是八斤自己找到了她，她对这个丑陋的丫鬟厌恶之极，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然而，她依然倔强的告诉她，自己娘亲并不是因为身体弱一病不起这么多年，而是中毒，并且，已经有了很多年头，可是她怎么会相信这么荒唐的话，尤其这种话还是从一个不认识的三等丫鬟口中说出来的，她愤怒之下将这个人打出了侯爵府，至于她后来如何了，她都不知道 　　这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她掌控了主动权 　　“你说”云瑶低着眼睛很平淡的说道 　　八斤低着头声音也很轻“奴婢听从小姐的吩咐去了一趟水墨轩，有意旁敲侧击问了问，这些年夫人的汤药都是楚姨娘亲手熬得，再由身边的婆子伺候着吃下，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从未中断过，可是，那熬制汤药之后的药渣，谁都没有见过” 　　“奴婢特地在那小厨房转了一圈，打着小姐缺少食材的借口，也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就是那个药罐子都是最新的，应该是有规律的在更换，由此可见，下毒的人很谨慎，没有留下被别人抓住把柄的丝毫机会” 　　八斤一口气将她自己转了一早上得到的消息说给了云瑶 　　一旁九妈早上还不太理解他们家小姐要做什么，听到这里突然有点明白了跟着就是心脏一跳，转头看向云瑶眼睛瞪大 　　云瑶同时也看向她，对着她扯了扯嘴角 　　九妈唇瓣有点哆嗦，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说出话来“小姐，那…那些药…” 　　见到云瑶对着她点了点头，九妈只觉得脑门子都是突突一阵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说夫人的身子怎么会一日不如一日，她说怎么会吃了那么多药看了那么多大夫都不见好，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 　　一张脸显示发白接着通红，明显是恨到极致“她真是丧心病狂，当年如果不是夫人，她只能跟着那老夫人回到偏远老城，做一辈子伺候人的奴才，她…她居然…” 　　毕竟是自己一直伺候的人，九妈听到这个消息不比云瑶的恨和痛来的少 　　云瑶低着头反应不大，却出言提醒“九妈，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既然没有，便不能将那个女人连根拔起，所以，你需要冷静” 　　“小姐”九妈双眼通红低吼一声 　　云瑶抬头看向她“我只会比你更恨” 　　那个被毒害的是生她养她的母亲，那对母女上辈子就瞒了她多年，算计了她多年，更是在最后将她推入深渊，害的她惨死，让她臭名远扬结束了短暂一生，她怎么可能轻易让这一切结束 第20章 群众的力量2 　　九妈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慢慢也冷静下来。 　　云瑶看向地上的八斤皱着眉头“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这个奴婢不敢确认，需要看过之后才能知道”八斤很老实的说道。 　　云瑶抬了头看向房门的位置，转头又看向九妈“可曾通知了母亲，让她今天过来一趟？” 　　九妈恍然了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姐非要夫人今天过来了，赶紧点头“一大早奴婢去柴房领人的时候就通知过了，只不过，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说完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一拍脑门“看老奴这糊涂劲，昨天夜里，老爷…”话刚出口就噤了声。 　　往云瑶的地方看了看，意识到自家小孩年纪还小，可不能说这些话给她听。 　　云瑶是什么人，都活了两辈子什么没见过，见九妈一脸尴尬带着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撑着下巴靠在椅子上“爹娘恩爱我才高兴，九妈去传个话让你娘不要过来了，多休息会儿，到了傍晚我去给她请安” 　　“哎是”九妈应了声就往外去。 　　云瑶抬头看向面前八斤“以后就留在房里伺候，先从二等丫鬟开始吧” 　　她并不是还看不起八斤，只是怕突然给她生成了一等丫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从二等开始为好。 　　八斤可不计较，以前是三等，后来又被关到柴房要卖掉，现在不用被卖掉还能成为二等丫鬟，那对于她真的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跪在了地上“谢谢小姐” 　　云瑶低头看过来，心中暗笑，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八斤，你怎么会懂医术？” 　　“哦，奴婢小时候家里穷，弟弟刚出生没有东西吃，然后有个赤脚大夫游走村庄我父母就把奴婢卖给他了换银子养家，从那之后奴婢就跟着那大夫游走四处各地，也学了不少救人认药的本事”八斤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服到了云瑶跟前说道。 　　云瑶听得眉梢一挑“那最后怎么又进府做奴婢了” 　　“奴婢进府前师傅就死了”声音出现了失落。 　　云瑶看了眼她说道“他倒是个挺好的人，至少将你养大了” 　　“奴婢有时候也想过，人嘛，只要活着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时间和机会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八斤没什么心眼的说道。 　　云瑶轻笑一声，视线放到房门的位置，隔着帘子也不知道看什么想些什么。 　　八斤偷偷看了眼面前人，眉眼如画，肤如凝脂，长长的睫毛半磕着像一把蒲扇偶尔抖动一下，高挺鼻梁下是那剔透红唇。 　　心中叹：真是好漂亮的小姐。 　　黄昏初上，云瑶罩上红色斗篷，将一双手揣进袖子出了门，刚挑起帘子就看到粉丝身影带着人往她这边来了，脚步在台阶上站定嘴角含笑，遥遥望着对方没有下一步的打算。 　　而那人已经到了跟前，冲她笑得明媚“姐姐这是要上哪里去？我还说来找姐姐说说话，解解闷，不知道姐姐身子可好些了，这一晚上，可把我担心坏了” 　　云瑶看着已经到了自己跟前的人，确实生的很好看，有时候，男人更喜欢这样的吧，她虽然好看但是眉眼中多了一分英气与冷傲，可是云筱雅不同，她更像她那个娘，一颦一笑都是温婉柔美，那一双眼睛随时随地都能传达给你一种信息，那便是需要你的保护。 　　如此之人，最能挑拨起男人内心那份悸动和保护欲。 　　淡淡一笑“已经没事了，昨天夜里父亲过来的时候太医便已经到了，吃了药就退了热，我以为父亲会跟你还有楚姨娘说一声的，没有吗？”开口，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一丝疑惑。 　　云筱雅袖子底下的手一下子就握住了，心里咒骂一句：贱人！ 　　嘴角明显有一点点抖动，不过笑容依旧“昨天夜里爹爹急匆匆就走了，之后也没有见到他，所以我才以为姐姐病得很严重，昨天九妈那么气势汹汹进了院子，我还以为…”话突然顿了。 　　云瑶知道，后面那一句应该是：我以为你都快要死了。 　　心中冷笑面上只当不解，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九妈才重新看向云筱雅，上前一步握住她面前的手“真是让妹妹受委屈了，不过，这府上人也都知道，九妈看着我长大，就跟半个娘一样，对我的事情意一向紧张，有时候就是娘亲九妈还会念叨上两句呢，你就不要计较了” 　　言外之意，你一个庶女也配让我的九妈对你客气？ 　　云筱雅呼吸一窒，脸上笑容明显僵了几分，扯了扯嘴角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云瑶拍了拍她的手“可能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我现在要去娘亲那里请安，你若是不介意可以自己进屋坐坐” 　　云筱雅干笑几声“姐姐不在，妹妹一个人岂不是自讨没趣” 　　“那你先回去吧”云瑶也不跟她客气，淡淡回应道。 　　云筱雅噎了一口，她以为对方听了这句话会邀请她一起去，要不然就等一会儿再去那个女人那里，结果完全是算了，面前人完全将她当成了一个屁，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见身边人绕过自己就要走，云筱雅回头急切道“姐姐是对雅儿有什么误会或是不满意吗？为何…为何这些日子以来姐姐与雅儿都已经生疏了呢？” 　　哽咽的声音表现得很伤心，云瑶向前的步子一顿，余光扫过来，那丝杀戮无人可见，淡淡一笑“说什么傻话，你我是姐妹，就算真有什么误会也不过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莫要胡思乱想了，我是真的有事不能陪你，改日吧” 　　云筱雅还想说什么，云瑶已经向前继续离开根本没有给她机会，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她的感觉应该没有错的，她清楚地感觉到云瑶在疏远她，不仅仅是疏远，应该说，那是一种厌恶与痛恨，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上次落井？可是自己已经解释过了呀，当时，她表现得可是很理解的。 　　云筱雅紧咬牙关看着远去的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又怎么能想得明白呢？ 　　“小姐”九妈在身边出声。 　　云瑶拢了拢身上斗篷“不用理会，你越是冷着她，她才越急不可耐” 　　“老奴明白了”九妈叹息道。 　　云瑶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在这条上辈子走过无数次的路上留下印记。 　　水墨轩，已经是傍晚，烛光亮起，灯笼妖冶。 　　房间里传来说话声，来自云战“多吃点，你这身子骨，不吃怎么好的起来” 　　秦梦岚咳嗽几声用帕子擦了擦嘴，抬眼无力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她没想到这么忙的云战，会专门抽一天时间在这里陪她，盯着她吃药吃饭，说真的，已经很长时间两个人没有这样了，不高兴是假。 　　云战放下手里的碗，有点忧愁的看着面前人“你瘦了好多，就是越不想吃越不吃，所以，你应该让自己努力多吃” 　　“哪有这种说法，老爷，你可别把用哄瑶儿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可不是小孩子”秦梦岚咳了两声笑着说道，抬着眼睛嗔怒瞪了眼对面的人。 　　云战笑了笑“你比瑶儿还不听话” 　　这句话无疑是充满了宠溺，惹得秦梦岚一张脸都红了，撇开头有点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云战磕了磕，又盛了一碗汤，端在手上吹了吹“来，我们岚儿吃饭了，我帮你吹吹，乖，多吃点” 　　谁知道云战不仅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完全用着哄小时候云瑶的手段哄起了秦梦岚。 　　噗呲 　　一声笑从门口传进来，云瑶赶忙转了个身捂着肚子，不能怪她，这么幼稚的爹还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娘那满脸窘迫。 　　秦梦岚猛然回头看向门口一张脸快速红了起来，转过来整理自己衣服难掩尴尬。 　　云战淡定的将碗放在桌上，弹了弹衣服严肃道“还站在外面做什么？有没有规矩” 　　云瑶用力咳了咳，这才掀起帘子，带着八斤和九妈进了门，对着桌子边的两个人很是认真的扶了扶身“瑶儿给爹爹娘亲请安” 　　话落，没有起身而是掀起了眼睛看向面前不远的两个人，满脸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秦梦岚这下子更尴尬了，红着脸出声“起来吧” 　　“怎么着，这是学会看爹娘的笑话了，这都是跟谁学的还偷听墙根”云战被自己闺女笑话怎么样也要找回点面子。 　　看着板着脸故意教训自己的人，云瑶撇了撇嘴俏皮道“爹，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原来是在这里哄娘吃饭呀，刚到门口就听了个正着” 　　不管云战吹胡子瞪眼，一转身蹲在秦梦岚的腿边，拖着对方“娘，今天晚饭好吃吗？” 　　秦梦岚没有能忍住笑出了声，抬手戳了下面前人脑门“你呀，真是放肆，居然连你爹娘都敢调侃了” 　　“咯咯咯”云瑶脆生生笑起来。 　　云战听到这笑声也跟着心情愉悦，看着面前的场面嘴角弧度加深。 　　屋子里伺候的人将东西收拾妥当鱼贯而出，云瑶这才看了眼身后示意八斤靠过来，抬头看向云战，对方皱着眉，显然也有点不太理解自己女儿身边怎么带着这么一个丑陋丫鬟。 　　八斤到跟前就跪在了地上。 　　云瑶撑着秦梦岚的膝盖“娘，这个叫八斤，以前是女儿院子里的三等丫头，昨夜女儿突然高热都是她在身边替女儿缓解的，是懂些民间江湖医术，女儿今天带她过来是想给娘亲看看” 　　“你昨天高热？”秦梦岚只抓到这个信息，紧张的询问。 　　云瑶赶忙道“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爹爹昨天是看着女儿退热才走的” 　　“你居然不告诉…咳咳咳，告诉我”秦梦岚气的转头怒吼，跟着又是一阵咳嗽。 　　云瑶抢在云战前面“娘，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生气，不是为了让你着急，你这样…你这样女儿…”话没说完开始哽咽。 　　秦梦岚见状也让自己平静下来，拍抚着面前人“不要哭，娘不生气，不生气” 　　云战一阵无奈不过也确实跟着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不说话不反驳就对了，不然，这个女人才会更生气。 　　看了眼云瑶皱眉“昨天为父将这些丫鬟全部让人关在了柴房，你将人放出来了？” 　　“是，女儿让九妈专门带八斤回来的，还有一个也是，不过那个人不重要，我就是想让父亲和娘亲试试八斤”云瑶说道。 　　云战双手撑着膝盖，看着云瑶严肃道“这件事不能胡来，为父这些年找了那么多神医用了那么多珍贵药材，你娘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怎么能让一个江湖游医…不对，她连江湖游医都算不了，这不是胡闹吗？” 　　云瑶心里冷笑，你找的神医没错，你用的珍贵药材也没错，错的是，娘的身边有那么一只丧心病狂的白眼狼，如果病能好才是真的奇怪了。 　　云瑶低了低头“有时候，江湖游医的偏方才更有效不是吗？” 　　“我不同意”云战低喝一声，看着云瑶继续说“别的爹爹都能随着你，你这可是拿你娘亲的生命开玩笑，你已经这么大了，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你懂事了，明白道理了，怎么又开始折腾起来了，瑶儿，你…” 　　“我同意”秦梦岚淡淡出声打断了云战训斥。 第21章 群众的力量3 　　“你同意什么？”云战听到这句话愣了有一会儿功夫跟着喝道，从椅子上起来背着手“这简直就是胡闹，你可有想过你现在的身体，若是出了问题怎么办？你就告诉我，如果出现问题我该怎么办？瑶儿该怎么办？” 　　说白了，云战在害怕。 　　冲上前抓住秦梦岚的肩膀瞪大眼睛质问，他能掩藏住自己的恐惧，掩藏不住自己的颤抖。 　　云瑶转过身子看着云战“爹，你应该相信我，相信娘” 　　云战嘴巴抿的紧紧地，他知道应该相信，可是做不到。 　　汉东唯一爵爷，世人面前他意气风发，高谈阔论，处事果决，雷厉风行，可是他自己知道他有多胆小，有多窝囊。 　　秦梦岚抬头看着俯视下来的男人，他面上所有挣扎和痛苦都看得清清楚楚。 　　抬手，抚上他棱角刀削的俊容“战哥，这么几年都熬过来了，不介意再试试别的，是不是？” 　　“岚儿”云战抬手抚上脸上的手，将她包裹。 　　云瑶鼻子一酸红了眼，转头看向八斤“八斤” 　　八斤跪着向前，伸手放在了秦梦岚的手腕上，云战没有再次阻止。 　　云瑶趁这机会说道“爹，八斤虽然是江湖游医教出来的，她懂得自然就是治病药理，又怎么会对母亲身体有所危害，不过，我还是希望爹能听我的一次，将之前的药都换掉，这次让八斤来开药方，先试上两天，如果一旦有不对劲，我们立刻换回去” 　　云战眉头紧缩显然也是思量。 　　秦梦岚叹息道“战哥，我现在着身子还怕更坏吗？再说了，瑶儿指定的人肯定也是见识过的，不然又怎么能贸然的带来给我瞧病” 　　“有几分把握？”云战问道 　　云瑶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替秦梦岚把脉的八斤。 　　在琉璃院已经说好的，不管她瞧出来什么只需要往好的地方说，任何问题回到琉璃院再和云瑶商议。 　　八斤松了口气收回手，低着头“回老爷夫人，夫人这病是年久积累下来的，想必之前用的药大多数也是温补之类的功效，不过夫人这病不仅仅是要温补，那五脏六腑都有过多的损耗，老爷夫人如果放心，奴婢这就回去开方子，然后让人去抓药回来煎熬，用上两天奴婢再瞧” 　　云战听完这些犹豫着，他不是不信云瑶，是不信面前的人。 　　云瑶瞥了眼八斤看向云战继续诱哄“爹也听到了，八斤只是把脉就能知道母亲用的药是哪些，那些方子父亲也是亲眼见过的，对不对一听便知，如果对八斤不放心，她开了药方再拿去给别人看看不就是了” 　　“你开吧”云战松口 　　云瑶心里头也跟着松了口气，瞅了瞅云战又看向八斤“你先回去琉璃院，开好了方子送给父亲，记住了，必须亲手交给父亲” 　　“奴婢明白” 　　八斤起身离开，云瑶往秦梦岚身上靠了靠“娘，你放心，你的病一定能很快好起来” 　　“对，一定很快好起来”云战握住秦梦岚的手坚定道。 　　秦梦岚轻笑“有你们两个这么支持我，鼓励我，我要是还不赶紧好起来，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你们了” 　　“那就快点好，等娘好了，我还等着娘给我生个弟弟”云瑶仰着头孩子气的说道。 　　秦梦岚被噎着了，嗔怒的挖了眼云瑶“你个小孩子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云战却开心极了，抓过云瑶扣在怀里“哎呀，还是我们家云瑶知道爹爹的心思”转过头，一双眼睛都被笑意填的满满的“瑶儿说的没错，你快点好起来，我们是时候给瑶儿添一个弟弟了” 　　屋子里，温馨极了，笑声回荡。 　　距离房间不远的地方，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速度很快还留下相当浓郁的怨念和痛恨。 　　楚秀几乎是冲出水墨轩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夜时间，那两个人又变的如此恩爱。 　　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刺破了皮肉，回头看了眼院子才往海棠苑赶去。 　　云筱雅坐在屋子里也是一心烦躁，脚下踩着一个人，一边嗑着瓜子。 　　翠莲埋着头匍匐在地动都不敢动，额头已经渗出了很多汗，双手哆嗦着，腰上突然一沉。 　　云筱雅低头看过去，抬脚对着她后腰狠狠一脚。 　　“啊”翠莲痛叫一声。 　　云筱雅重新踩住她，脚在她后背捻了几下“谁允许你动的？怎么？现在觉得本小姐难伺候了是不是？连你这个狗奴才也敢瞧不上本小姐了是不是？” 　　“不…不不不是，小姐…小、小姐饶命，奴婢…奴婢从来不敢这样想，奴婢…”翠莲满心凄苦，可对方是主子自己只是奴才，这就是她的命。 　　云筱雅阴笑几声，不过脚下的力气还是减了一些，伏下身“翠莲，你不用觉得不甘心或者嫉恨，毕竟，人各有命，你生来就是做奴才的，我生来就是做主子的，所以，你可不要怪本小姐狠心，怪就怪你不会投胎” 　　每一个字咬的都恶狠狠的，心里头也是恨极了，可不是这样吗？如果她会投胎哪里用给人做奴才受尽欺辱，自己如果会投胎，哪里会是一个庶出，需要天天忍受云瑶那个贱人。 　　楚秀正好掀起帘子进来，翠莲见状一阵激动，觉得自己又有救了。 　　不过，今天的楚秀可没有心思管她，自己都恨不得找个人来发泄发泄，几步到了跟前一顿，斜过头来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人。 　　翠莲接触到那一双阴毒的眼吓得倒吸口冷气赶紧埋下头。 　　楚秀冷笑一声走到座位坐下，闭了闭眼睛平息愤怒。 　　“怎么了？”云筱雅斜看过来询问。 　　楚秀又是一声冷笑，嘴角翘着刻薄的弧度睁开眼睛，直直看着某处低声道“怎么了？那个贱人都快要死了居然还敢扭腰撅臀的勾引男人，呵呵呵，她是有多耐不住寂寞，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脸有多恶心，有多吓人” 　　云筱雅愣了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秦梦岚。 　　悠尔一笑扔了手里的瓜子踹了一脚翠莲“滚” 　　翠莲被踢的滚出去，大汗淋漓还挂着眼泪，费了不少劲才从地上爬起来，赶忙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看着她连滚带爬离开，云筱雅撑着下颚，挑起眼睛“人家惯会哄骗男人，再有，我爹对那个贱女人什么心思这都十年了你还不清楚？什么冷落什么疏离，我看，都不过是人家一时的小情趣而已，也只要有你才当真” 　　“你懂什么”楚秀被自己女儿这么讽刺更是怒火中烧。 　　云筱雅冷着脸“是，我是不懂，你有本事就快点让那个老女人去死，然后坐上主母的位置，让我能够成为嫡女，再也不需要被那些自以为高贵的女人嘲笑，你知道吗？你当然不知道，每一次跟云瑶那个贱人出门，我都只有陪衬的资格，庶女这个头衔永远压着我，让我抬不起头” 　　突然而来的嘶吼，楚秀愣住了，听得目瞪口呆，云筱雅还是第一次如此激烈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表达对她这个娘亲没用的厌恶。 　　云筱雅从椅子上站起来“这都是你教我的，人这辈子，若是不想认命就要改命，我可不是你，我才不会甘心屈居人下，我云筱雅从来都不比她云瑶差，娘，马上就是三年一度的百花宴，我不会错过我也不能错过，所以，你需要帮我，你必须帮我” 　　楚秀本来满心的愤怒狰狞都在云筱雅癫狂的状态下平息了，看着冲过来抓住自己的人，心里也是理解的，面前这个孩子因为有她这个娘，这么多年都只是侯爵府一个庶女，不管去哪里都只能靠着云瑶的施舍。 　　咬了咬牙“你放心，娘这一次绝对让你光明正大的去参加宴会，让你更不需要借助她云瑶的光芒” 　　天，已经黑透了，琉璃院的下人已经全部被发卖出去，显得很清冷。 　　一穿着粉色衣服的绕过长廊拐角出现，正是白天被九妈和八斤一起带回来的莲心，来回张望一圈整了整自己衣服，往正卧走过去。 　　这人才刚到门口，九妈挑着帘子就出来了。 　　莲心吓了一跳，看到是谁心里头咒骂一句，脸上挂着汕媚讨好“是九妈呀，给奴婢吓了一跳” 　　“有什么好怕的”九妈拍了下衣服讽刺道。 　　莲心扯着嘴角有点不高兴，这个老妪婆有什么好嚣张的，不就是命好跟着夫人嫁到了侯爵府，又把大小姐伺候大，哼，那个夫人可不像是长命的，等死了以后有了新夫人，可就没她嚣张的机会了。 　　想到这心里头舒坦了很多，低着头毕恭毕敬“奴婢这不是都回来一天了，过来看看小姐可需要奴婢伺候的，现在琉璃院也没有一个能伺候小姐的人” 　　九妈看着面前一脸都是藏不住心机的人，还能不知道她心思？这整个琉璃院现在就只有她跟八斤了，趁机会赶紧表现巴结小姐，这一等丫鬟还不是粘手就来。 　　扯着嘴角冷冷道“小姐不是说了，让你明天再过来” 　　“奴婢只是…” 　　“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奴婢”九妈突然喝道。 　　莲心激灵了下抬头，咬着唇般有点委屈的看着九妈。 　　九妈一笑“不满？” 　　“奴婢不敢”莲心见此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赶紧低下头跪下“奴婢只是…只是担心小姐没有人照顾所以才违背了小姐的话，并没有不敬小姐之意，奴婢…奴婢这就回去，这就…” 　　“让她进来吧”云瑶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来。 　　莲心闪过喜色抬了头，看着九妈一脸期盼又看向房门的位置。 　　九妈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往旁边退了两步“进去吧” 　　“是是是”莲心应了几声爬起来，绕过九妈挑帘子进了门。 　　房间里，地龙烧的暖烘烘的，云瑶已经沐浴过，松散这一头黑亮长发斜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本书随意翻着。 　　莲心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稍微有点失神。 　　面前这样的一个人让她突然生出点不能靠的太近，否则便是对对方的亵渎这种感觉，抿了抿嘴角将头埋下，双手藏在袖子里互相握着，心里头那点嫉妒和羡慕开始发酵放大。 　　云瑶余光扫过来，正巧捕捉到莲心脸上一闪而过的扭曲。 　　暗笑一声动了动，抬手“八斤，将那边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是”八斤转身向西次间走去。 　　云瑶端过一旁的热茶到了手上，吹了口抬头看向莲心，歪头笑着“过两日父亲会安排人牙子送几个新人进来，不过，这两日琉璃院也是少不得人的，往后你就跟着八斤一样归为二等丫鬟，留在这边伺候着吧” 　　说完这番话云瑶就低头喝起茶来，热气缭绕遮挡住她所有面容和表情，根本看不出来具体是个什么样。 　　莲心手一紧，二等？她可是冲这一等来的，以前就是二等现在还是二等，她费这么大劲是为了什么。 　　抬了抬眼“小姐，奴婢觉得一等丫鬟也是能够胜任的，只要小姐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一定做给小姐看，肯定不比之前的任何一个人差” 　　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双手伸出去放在地上匍匐下身子“希望小姐能给奴婢一个机会”再次高声说道。 　　云瑶没有一点点的意外，这一幕她早就料到了。 　　“放肆”一旁的九妈斥责道。 　　莲心哆嗦了一下但是没有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后退。 　　云瑶移开茶杯看了眼九妈，示意她不用生气，又重新看向莲心“你觉得你能做一等？可能给本小姐一个理由？” 　　呵，一等丫鬟？她恐怕都是不稀罕的，对方的心有多大她可是清楚着呢，伺候人，那也是要伺候能给她荣华富贵的，她一个侯爵府嫡女可是远远不够，不过呢，她也不介意将她捧得高高的，这才能让她充分体会从高处摔下来，粉身碎骨是什么感觉。 第22章 群众的力量4 　　莲心一听，欣喜更浓“奴婢对小姐绝对忠心耿耿，只要小姐愿意用奴婢，奴婢一定愿意为了小姐赴汤蹈火” 　　“哦？”云瑶情绪不明的发出一声。 　　莲心低着头，哦？有点摸不透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咬了咬唇硬着头皮继续道“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能够继续留在小姐身边奴婢就想过，只要能成为小姐身边伺候的人，这辈子都只听小姐，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 　　“噗”一声笑，地上的莲心茫然抬头。 　　云瑶笑的都眯上了眼睛，抬手遮了遮，笑声更加清脆。 　　莲心眉头轻蹙不明所以，一旁的九妈无奈极了。 　　云瑶这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靠在贵妃榻上“你是来给我当差的，伺候我平日起居，怎么说的我是让你去赴汤蹈火一样，起来吧，这一等丫鬟不是不给你，不过，怎么说也要有个公平不是？就先二等吧，你可以先在我身边伺候着，过些日子我觉得你何事了，再来决定” 　　莲心还想说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再说下去主子就该烦了，到时候，别是二等都落不上。 　　“是，奴婢谢谢小姐”跪在地上叩谢过才起来。 　　这会儿八斤也过来了，手里捧着一个上好的红檀木盒子，往云瑶跟前递过去。 　　云瑶接到手里，打开，里面放着好几样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首饰，低着眼睛每一样都细细打量过去。 　　莲心表情一愣眼中不由闪出贪婪，直直盯着那首饰盒。 　　云瑶捏起一对翠绿玛瑙的耳坠，举起来晃了晃送出去“赏你的” 　　“小小…小姐”翠莲激动地话都说不清楚了。 　　云瑶笑笑“你们跟在我身边伺候，穿的用的自然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我的人，自然要比别人院子里的不一样” 　　莲心赶紧把手在身上擦了擦，上前一步举起双手。 　　那一堆玛瑙耳坠落在她掌心，灯光下，光泽剔透，做工精致，真的是好看极了，入手之后更能体会到这东西的价值，兴奋地一双眼睛盯着移不开。 　　云瑶带着清浅笑意看着，八斤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九妈嘴角翘起轻蔑弧度，突然出声“还不收起来” 　　“谢小姐，谢小姐”莲心在此谢恩，将耳坠小心翼翼收近袖子下的暗兜。 　　云瑶往后依靠闭上眼睛“行了，回去吧，我乏了” 　　“奴婢伺候小姐更衣吧”莲心汕媚的凑上来。 　　云瑶抬手阻止“不用，回去吧” 　　“你回去吧，小姐睡觉喜欢老奴伺候，你回去歇着吧，明天早点起床来伺候小姐”九妈上前挡开莲心冷冷说道。 　　莲心心里骂了一句老妖婆，不过得了赏赐又能在云瑶身边伺候，想到以后有的是机会巴结云瑶也就不急着现在争宠。 　　后退两步笑着“那，奴婢告退”行了礼，转身就走。 　　她人都出了门，九妈还挡在云瑶身前。 　　云瑶这会儿也睁开了眼，嘴角弧度清浅看的不是很明显，眼里情绪冷的不像话。 　　“小姐，明知道她有问题，为什么还要留着？”一旁八斤不解的出声。 　　云瑶重新闭上眼睛“我岂能放任一个想要算计我的人”这句话不过是半真半假。 　　八斤也只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云瑶再次道“母亲那边的问题麻烦吗？” 　　八斤看了眼贵妃榻上的人，再低下头“是有点麻烦，夫人体内的毒素堆积时间太久，很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出意外，正是平日吃的那些药出了问题，如果小姐不是发现了端倪，夫人恐怕…”活不了多久。 　　当然，后面的话八斤没有说出来，云瑶也是知道的。 　　九妈面色忧愁“现在该怎么做？不管需要什么药材侯爵府都能想办法，即使侯爵府不行，还有太傅府” 　　乍一听太傅府，云瑶呼吸都跟着漏了几拍。 　　太傅府正是母亲娘家，与她们侯爵府不过是一条街之隔，不过，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再来往，当年，父亲与楚秀有了关系，之后又有了云筱雅，从那之后外祖母便恨透了他这个女婿，觉得父亲对不起娘，更配不上娘。 　　再后来，自己被云筱雅有意无意的熏陶，觉得外祖母那种野蛮人根本上不得台面，时间长了，见到那个人都是横眉竖眼，加上戚氏对云战的态度，她更加讨厌那个外祖母，这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 　　八斤说道“现在并不是药材的问题，夫人被毒素久侵成疾，目前要做的是先要排毒，要将她体内那些毒素排出来才能更好的吸收药物，这个过程会有些漫长” 　　“没事没事，这件事老奴来盯着，从明天开始老奴每天都去水墨轩，让那个贱人再也没有机会接近夫人”只要想到这些年秦梦岚都是在楚秀的毒害下才有了今天，九妈又是痛恨又是内疚。 　　不止是她，云瑶一样，如果不是前世弥留之际听到的那番话，她根本都不敢相信，母亲居然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毒死的。 　　闭上眼睛平静道“就从明天开始，往后，要劳烦九妈了” 　　“这是什么话，老奴是夫人带进府的，那就是要用这条命护着她的，可是这些年…这些年老奴失职，老奴对不起死去的老太爷” 　　云瑶看着老泪纵横的九妈，心里头也是堵得厉害，深吸口气“会好的，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 　　“老奴就知道她们不安好心，小姐，你可一定要离那个二小姐远一点，她…”九妈像是才想到的什么急切的交代着。 　　云瑶抬头笑看向她“放心吧九妈，九死一生早已经看的明明白白，瑶儿不会再轻易糊涂” 　　“老奴这就放心了” 　　翌日，天微亮，八斤将开好的药方交给九妈让她带去交给云战，只要通过，便开始给秦梦岚排毒。 　　九妈是一刻都不想耽搁，拿了东西就向水墨轩去了。 　　八斤去了趟小厨房给灶台添了火烧了热水，出来的时候正巧与莲心撞上，没有打算交谈就要走。 　　莲心可不是这么想的，往前一步拦住地方，斜着眼睛骄傲道“八斤，其实你没事的时候应该照照镜子的，你看看你这张脸，就算是会江湖医术又能怎么样？跟在小姐身边伺候那是要给小姐撑面子的，往后难道就这么跟着小姐出去见人？哈哈，小姐什么身份呐，见得那都可使达官贵人，可别到时候吓到了人家” 　　八斤听着，这么尖酸刻薄的话也没有让她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看了眼莲心又低下眼睛“说完了？让开吧，小姐还等这奴婢呢” 　　“切，装什么装”莲心见她不生气恶狠狠啐了口，挽着袖子往里面走“我告诉你，咱们虽然现在都是二等丫鬟，可我以后绝对是要做小姐身边一等丫鬟的，等小姐及笄了，我也是要跟着小姐嫁去夫家的，你呢，就好好安分做你的二等丫鬟就行了，不需要有别的不该想的念头，更不需要刻意献殷勤，因为，那都不会对你带来任何改变” 　　咣啷一声，话落锅盖被掀起来扔到了一边，盯着水里已经冒泡的水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厨房外，直直盯着八斤没有动的背影。 　　一小会儿，八斤回头瞅了她一眼冷声道“这些都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我觉得能在琉璃院做一个二等丫鬟不错了，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贪得无厌” 　　“你说谁贪得无厌”莲心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尖叫一声。 　　八斤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说谁谁知道”转身就快速离开。 　　莲心还想骂人家也没有给她机会，只能拿起锅盖再摔回去“丑八怪”对着空气怒吼一声。 　　云瑶已经起来了，坐在床沿眼里还有点茫然。 　　八斤掀帘子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准备伺候。 　　云瑶打了个哈欠从床沿站起来，伸手拿过八斤手里的衣服自己开始穿戴，往外面瞅了眼抬着下巴开始系扣子。 　　“刚才在厨房碰到了，嚣张的很”八斤站在一边给她系着腰上锦袋，不忘低声嘟囔了一句。 　　云瑶一笑“嚣张也是好事，她高兴就好” 　　“小姐，她这样子出去了，别人一说还以为小姐教的，这多不好”八斤当然不管莲心是什么德行，但是怕连累了面前这个人。 　　云瑶余光扫了她一眼，那眼睛里的担忧可不是装出来的，心里头一暖激整理好衣服转身去净房，扔下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聪明人，是不会因为一点模棱两可的事情就跟风猜忌，尤其，还能说的跟自己看到了一样煞有其事，再说，别人要说什么我也管不着，我做到无愧于心” 　　八斤听得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听到云瑶一声吩咐“带块皂角给我” 　　“哎，奴婢来了” 　　莲心进屋，云瑶已经收拾好了，见她站在门口处傻着眼也没有责怪，只是轻声交代“我要出府一趟，你留下来替我看着院子，我们可能需要晌午才能回来” 　　莲心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云瑶不冷不热一记眼睛扫过来，呼吸一窒就忘了要说什么。 　　云瑶悠尔一笑，招呼着八斤离开。 　　直到云瑶带着人都出了院子莲心才从刚才那股锋利中回过身，那是什么眼神？她好像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抬手立刻捂住心脏的位置回头往远处张望，可什么都已经看不到了。 　　云瑶还没有出大门，后面一声甜腻的吆喝“姐姐这是要出门吗？真是太巧了，雅儿正好也要出门采买东西，就一起吧” 　　完全都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云瑶背对着来人心中冷笑，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待身后的人靠过来，云瑶笑的明媚无辜“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马车上塞满了东西，可坐不下妹妹了，只能辛苦你去重新让人准备一辆马车了，我这边还要赶时间，不陪着你等了” 　　一番话说的一点犹豫都没有，清脆且声音大，在这一块听的都是清清楚楚，本来满心欢喜冲过来的云筱雅僵在原地，笑容没绷住都扭曲起来了。 　　云瑶不是没看到，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云筱雅闷下头“真是抱歉，我以为…以为是可以…对不起姐姐，是雅儿自以为是了”突如其来的委屈让周围气氛瞬间凝固。 　　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停下脚步开始打算看热闹，不一会儿就将侯爵府门口的位置围起来了，三三两两凑一块开始议论。 　　“这不是侯爵府两位小姐吗？一个赛一个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心地不好长什么样都不招人喜欢” 　　“你说谁？” 　　“还能谁？你看那大小姐把二小姐吓得？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不然怎么会那么怕她” 　　“这不是废话，嫡庶有别” 　　“嫡庶有别怎么了？别人府上嫡庶有别也要讲究一个兄友弟恭，这大小姐摆明了平日想尽办法欺负这位二小姐，一看那面相就不是善良之辈，反倒是这二小姐，五官圆润，额头饱满，怎么看都是福厚仁善” 　　云瑶目光冷傲的扫过面前围成几堆的人，不过才喘口气的时间都把矛头指向她了，无外乎就是：是嫡女又怎么了，人品差，心眼坏，善妒狠辣，蛮横任性，总之，她一无是处，云筱雅却除了一个庶女身份不如她，就是那天仙下凡的娘娘，她连人家一个脚趾头都不如。 　　扯了扯嘴角斜昵向身后演戏的人“雅儿，我只是要出门前往太傅府看外祖母，你也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与外祖母都好久没见了，所以昨天夜里就让下人忙碌准备，这辆马车上只有我一个人坐的位置，如果你非要坐，我就需要换一辆马车，可是那些东西搬下来还需要很多时间，晌午我还要赶回来去水墨轩陪娘亲用药，并不是有意不带你” 　　清浅温吞的一番解释，说的慢也说得轻，每一个字体现出的都是她慈孝懂礼，局势立刻稳住，那些一开始对着云瑶指指点点的妇人面皮涨得通红，往后缩了缩企图减少存在感。 　　“刚才是谁说人家这大小姐刁蛮不孝，人品差心眼坏的？我到看大小姐比这二小姐懂事多了，庶出果然是庶出，人家这是要去看外祖母，是去尽孝，难不成为了你上个街非要把马车上的东西腾出来才叫疼爱妹妹？谁家还有这种道理”一名灰色夹袄下身黑色裤子的一名妇人，胳膊上挽着篮子，阴阳怪气翻着眼睛气都不喘的讥讽一大堆。 第23章 百花宴1 　　随着这个妇人的说话响起，周围人又继续跟风，矛头对向云筱雅。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人家是有要事，她逛街就不会自己去吗？” 　　“切，看着挺乖巧的，没想到这么不懂事” 　　“庶女又懂什么规矩？毕竟有那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娘” 　　“可不是” 　　这些话也是越说越难听，云筱雅一张脸开始还能保持着浅笑不以为意，但是后面就真的有点忍耐不了了，袖子低下的手已经开始发抖，表情僵硬变成了冰冷，不过低着头别人也看不到。 　　云瑶离得近，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心里头嗤笑了声继续轻柔道“如果妹妹怕麻烦，姐姐让人替你准备一辆” 　　不需要她云筱雅同意，抬头吩咐道“来人，去给二小姐备马车，垫的厚点她舒服” 　　“是”守在一边的家丁赶紧应承道。 　　云筱雅抬头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怎么看怎么都是狞笑。 　　云瑶也是一笑“你也不用谢我，你逛得开心点，我先走了” 　　云筱雅吸了口气，看着面前人转身离开，下了台阶上了马车，马车跟着就开始摇摇晃晃的离开。 　　围观的人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对着门口还站着的云筱雅又指了一会儿全部散开了。 　　“小姐，她根本就是故意的”翠莲上前扶住还在颤抖的人，咬牙切齿说道。 　　云筱雅深吸几口气才将心里头的憋屈疏散开，闭了下眼睛笑出声来“似乎小看她了，真的不一样了” 　　“小姐，我们怕她做什么？除了这种小孩子口舌之争让你出丑还能做什么” 　　听到这话，云筱雅又是一声冷笑“群众的力量可是不能小看的”说完转身就往府内走去。 　　翠莲愣了下“小姐”唤了声赶紧追上去。 　　向东大街行驶的马车摇摇晃晃，云瑶斜靠在车璧上闭着眼。 　　八斤坐在一旁掀起帘子看着大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东大街正中，过去辉煌无比的太傅府矗立入云，建筑磅礴，青灰色石砖堆砌，两座铜狮子立于门前做装饰，一张龙飞凤舞的匾额悬梁高处。 　　大门内，庭院深深，四通八达。 　　一灰色衣服的中年男人跑得很快，一路穿过了正堂到了大厅“老老老…” 　　“赵伯，年纪大了，话都不会说了”清脆的调侃响起。 　　大厅中，正位坐着带着抹额，一头白发手持龙头拐杖的老人，面色荣润，唰，睁开了眼一片精锐。 　　肃穆盯着正面还在擦汗的管家，沉声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怎么回事？” 　　“可不是”说话的是刚才的位妙龄女子，五官秀美，声脆清甜。 　　管家让自己平静下来，抬手指着外面“老夫人，那…那侯爵府大小姐来了” 　　戚氏一向遇事冷静，听到这也是抖了一下。 　　椅子上的女孩子蹭的站起来，一脸兴奋“什么？你说的是侯爵府大小姐？确定是大小姐不是二小姐？” 　　问完自己都觉得有点白痴，毕竟，人家二小姐干嘛上他们太傅府。 　　一转头看向主位上的老妇，眼眶情不自禁就红了“祖母” 　　这老妇正是太傅府老夫人，太傅大人走后便是她在当家做主，当年朝廷册封一品诰命，也是真正风靡一时的女人，手腕绝对不能小瞧了。 　　双手杵着龙头拐杖，锐利的眼睛直射外堂。 　　云瑶下了马车，抬头看着记忆里熟悉而陌生的宅子，见管家急匆匆迎出来，双手放在身前毕恭毕敬“不知道表小姐会来，奴才已经通知了老夫人他们，这会儿都在前厅等着呢，小姐请…快请” 　　“赵伯”云瑶没有第一时间进门，而是对来人唤了一声。 　　赵伯怔了下抬头，看着面前一年不见大变样的孩子，比以前更加像自家大小姐，眼眶一红“哎，表小姐居然还记得老奴，快进快进” 　　云瑶客气的点了点头，让赵伯又是一愣，这个孩子有点不一样了，以前可都是鼻孔朝天不带正眼看人的。 　　转念一想，这样真好。 　　跟在云瑶身后进了门，轰隆一声大门紧闭，走在青石板上，云瑶心情也是很复杂也很紧张，一年多不见了，她并不知道在她重活一世想要挽回最珍贵的亲情时，这些人是不是还愿意给她那个机会。 　　“瑶儿”一声欢呼。 　　云瑶脚步停在原地抬头看去，远远地，一抹粉色身影就对着她招手，然后，就见她不顾大家小姐的风范冲出大厅，向她这边快速奔来。 　　云瑶心头一跳，她已经认出来对方是谁了，舅舅家的女儿秦雨双，也是当年最喜欢逗她的一个人，可是呢，她讨厌她每一次不管去哪里都对别人介绍，自己是他们太傅府最小的一个丫头，是她妹妹。 　　人已经到了跟前，旁边跟着的丫鬟眼中稍微带着点击戒备。 　　云瑶不在意，她知道，都是自己过去种种举动才会换来如今的对待，但是，秦雨双眼中只有对她到来的欣喜和激动。 　　“雨双姐姐”双手放在身边对着面前人见了一礼。 　　秦雨双惊讶的呼了一声，绕着云瑶转了一大圈在面前再次站定“瑶儿，你变了” 　　“是吗？”云瑶对着她清浅一笑。 　　秦雨双嘴角翘起弧度“嗯，是变了，不是变好看了，而是这个性子，变得知道收敛沉稳了” 　　“那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云瑶看着秦雨双平静道。 　　秦雨双抿嘴笑着“只要还是瑶儿，怎么样都好” 　　他们可是一家人，自家的孩子哪有被自己嫌弃的，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云瑶，她都觉得，他们秦家的孩子品性怎么都不会差给别人，再说了，她祖母当年，不也是骄纵任性名震汉东，嚣张的不可一世，如今，那也是一品诰命夫人。 　　伸手牵住云瑶的手“去大厅，祖母可等着呢” 　　“嗯” 　　跟着秦雨双，云瑶向那大厅前进，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到大厅里几道清晰的身影，当踏上台阶，身影彻底进入眼睛里，主位，一边是她多久不见的外祖母，一边是舅舅，下首位，前面那装扮精致端庄的明艳妇人正是秦家主母陆采文，另一个，刚过十八的表哥秦章。 　　一入大厅，握着龙头拐杖端坐的戚氏就又是一颤，紧皱眉头紧紧盯着云瑶看，一错不错。 　　心里头不断念叨：长高了，好看了，那对眉毛越来越像岚儿了，似乎连着性子都稳重了不少，走路也不再是风风火火。 　　不光是她，就是秦广和陆蔡文还有秦景都是眼巴巴看着。 　　云瑶刚站住，眼眶一红噗通跪地，深深埋下身子对着戚氏叩首“不孝外孙云瑶，一别就是一年多，让外祖母挂念，今日特此前来赔罪”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几个人都是一个惊呼。 　　尤其是秦章，第一个就站起来了，但是知道自己不太适合对着秦雨双摆手。 　　秦雨双赶紧上前扶人“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什么罪不罪，快起来，可不要刚来就惹得祖母伤心” 　　云瑶顺势跪起来，眼前一幕让她无法控制波动的情绪。 　　上辈子，直到最后她都不曾跨入太傅府一步，就是母亲死，她居然还在灵堂上与外祖母和这一干至亲闹别扭，怪他们让娘亲寒心，其实，真正让她娘寒心的是她云瑶才是。 　　“外祖母”云瑶哽咽。 　　戚氏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叹息一声老泪纵横，从椅子上撑起来一步靠进，俯视着地上仰头看着她的孩子，那也是自己一直放在心尖上疼的孩子。 　　“我的小乖乖”哽咽叹了声，将人揽着柔道怀里。 　　云瑶内心压抑太久的委屈和无助，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嚎啕大哭，抓住面前人的衣服。 　　都没想到刚见面就让孩子哭成这样，可见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采文赶紧上前，拖着地上的人扶起来“乖，你别哭了，你这刚进了家门就哭成泪人，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欺负了你，听话，有什么委屈都还有你舅舅和你外祖母呢，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对，咱们太傅府虽说比不上以前，可谁要是冒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硬，能不能欺的动”秦广负手而立，中气十足的说道。 　　云瑶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趴在戚氏怀里软软道“瑶儿就是想外祖母，想舅舅舅妈，想表哥表姐” 　　她是想呀，过去那些年，无数个冰冷孤寂的夜，只有想到他们自己心里头才会变得暖洋洋的，也是抱着对他们的所有回忆，陪伴她走过了那么多年黑暗，可是，上辈子她终究是没有了那个机会，这辈子，如何还会错过。 　　戚氏听得心都软了，拍打着她后背“混玩意儿，想外祖母都不肯来，想都不来，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在哭外祖母都要是心疼死了” 　　“娘，扶着瑶妹妹坐下说话吧”秦章低醇的声音响起。 　　读书人惯有的温润和得体，云瑶听了不禁回头看了眼，一年多不见，这位表哥似乎有长高了很多，突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咬着唇。 　　“对对对，看我这糊涂的”陆采文笑着抬手擦了擦眼泪，上前“乖，坐着说话，不然，你外祖母都要陪着你一直站着” 　　“我没事”戚氏心情明显很愉悦。 　　云瑶赶紧从戚氏怀里退出来，跟着陆采文往一边的座位上坐过去，抬手擦了擦脸上眼泪好像才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等在大厅台阶一边的八斤。 　　“八斤，带着人去马车上，将我给外祖母他们带的东西卸下来”清脆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戚氏更开心了，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来看她都知道带礼物了。 　　云瑶歪着脑袋看向戚氏，颇显孩子气“外祖母可不要嫌弃瑶儿的东西不好，那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虽然比不上咱们府上那些金贵物件，但可都是瑶儿精挑细选的” 　　“胡说，我们瑶儿的东西，都是金贵的，样样都是好的，就是不拿只要人来，外祖母也高兴，高兴”戚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明显的表达自己的喜悦，脸都是红的。 　　秦雨双凑到云瑶跟前“看看，瑶儿来了，外祖母眼里头可就只有瑶儿了” 　　“你就知道打趣我”云瑶抬头看着秦雨双很不好意思说道。 　　秦雨双捏着她耳朵“怎么着，难不成我说错了？”歪头看向主位戚氏“外祖母评评理，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打你”戚氏抬手装样子，接着大笑指着秦雨双“这丫头，这两年嘴巴是越来越厉害，连我这个祖母都开始调侃了” 　　“雨双，你有这功夫，倒不如想想到时候的花宴怎么办？”秦章一直都低着头，突然出声看过来 　　云瑶和秦雨双几乎是同时看向他。 　　秦章接触到云瑶哭的通红的眼睛，那水汪汪的一对翦眸，让万年冰山遇事不乱的秦章心跳突然加快几拍，几不可见移开。 　　秦雨双撇嘴“怎么办什么？该来的挡不住” 　　“话不能这么说，怎么着咱们也应该选个对策，虽然你这年纪是到了议亲的时候，可是进宫这条路可不是咱们家愿意走的，荣华富贵固然是好，可有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真”陆采文皱眉满是忧愁的说道。 　　几个人一时间面上的喜悦都淡了很多，云瑶端起身边的茶杯看了看“是为了下月初的百花宴？” 　　谁不知道，百花宴，不过是后宫那位最高权位者以借赏花的名义，做出的相亲之事，这种日子，只要是位列朝臣，达官贵人，都要带着家中血脉正统的小姐进宫参加宴会，而秦雨双，半年前就已经及笄，这次必定是在列选之内。 　　戚氏点了点头“嗯，听说这次皇后有意给三王爷在选一位侧妃两个良娣，还有那个八皇子，自然也不会少了太子” 　　太子？再次听到这个人，虽然不曾见过，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上辈子慕容靖说的最多的就是他还有三王爷。 　　慕容靖应该已经投在三王爷麾下替他效力，当年正是借助侯爵府的影响力与财力，联手三王爷将太子害死在江淮两岸，说起来，她也是间接的帮凶之一。 　　“瑶儿…瑶儿”身边人一脸喊了她几声。 　　云瑶一抬头，对上秦雨双满脸担忧的表情，其他几个人也都看着她，显然对她刚才的走神有点不放心。 　　云瑶清浅一笑“我没事” 　　“瑶儿，你跟外祖母老实说，是不是你那个爹愧对了你们娘俩？你娘现在身体如何？那个女人…”戚氏说到最后气的脸都青了，手用力握着扶手噤了声。 　　一旁的秦广叹息说道“娘，别动怒”安抚一声。 第24章 百花宴2 　　提到秦梦岚，云瑶眼眶又是一红，不过却是翘着的“外祖母放心，只要那个侯爵府瑶儿还在一天，那对母女这辈子都休想能够翻身向上爬” 　　“瑶儿”秦广皱眉看向云瑶。 　　云瑶不动声色“父亲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给母亲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外祖母不要担心，身体虽然还是那样，可瑶儿有信心，下一次再来看外祖母，一定是娘亲与瑶儿一起” 　　“好”戚氏红着眼应了声。 　　秦广浅笑“瑶儿比以前让人放心懂事了” 　　云瑶半低着头“如果人在经历九死一生，还不能够幡然醒悟不能成长，那就是真正的愚蠢” 　　“你说什么？”秦广疑惑反问。 　　云瑶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没有最开始的那种安抚轻笑，反而是冷冰冰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瑶儿这次来，可能你们每一个人心里头都充满了疑惑，瑶儿不会替自己辩解，因为瑶儿以前既不懂事又骄傲，目中无人伤了大家的心，将大家对我的好当做理所当然，甚至，还自以为是的弃之如敝履” 　　“当瑶儿被人设计推入那口深井，喊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井水冰冷刺骨，唯独一根水草将我缠绕着，我用尽全力想要从里面爬上去，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如果放弃，迎接我的就是死亡，到处都是黑暗，我喊破了喉咙，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家有多重要，亲人有多重要，别人对我再好也不过仅仅是表面的作态，只有家人才是真正对我好的那个人” 　　云瑶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回想上辈子短暂凄凉的人生，想到这辈子能够重新再来，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情绪更是发自内心。 　　陆采文已经跟着哭的不能自已捂着嘴，面前这个孩子才十岁，才十岁呀，秦章皱眉抿着嘴角都是心疼。 　　秦雨双一个劲掉眼泪，戚氏板着脸红着眼，放在扶手的手握成了拳头，突然砸了一下怒吼“简直丧心病狂，他们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太傅府没有人了，居然敢这么欺负你，他们到底是谁给的勇气，她们…简直…简直找死” 　　“娘，息怒息怒，娘不可冲动”一旁的秦广见戚氏脸都青了赶忙安抚。 　　回头看着云瑶“她们居然如此对你？你爹呢？云战他是死人吗？”说不出的愤怒。 　　云瑶抬手用帕子掩着自己半张脸，哽咽“爹爹并不知情，这件事没有人知道，瑶儿只跟娘亲提过一次，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也让娘不要轻举妄动，只怕，一次不能将他们打倒随即而来的会是更恶毒的算计，娘如今这个身体，瑶儿只希望她以自己为重” 　　几个人都神色凝重的听着，一个孩子，在面对那样的处境性子大变也是正常的，可是，也确实受足了委屈，对云战的愤怒也不是一点半点。 　　戚氏砸了两下龙头拐杖“那个云战，越来越没有出息，以前就觉得他窝囊，让他那个娘捏着鼻子摆布，委屈了岚儿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岳母的并不是不心疼我的女儿，我只会觉得，他对岚儿的那份感情还是真的，可他越来越没用，连着你都护不住” 　　“外祖母”云瑶平复自己“这件事真不能怪爹爹，是瑶儿刻意瞒着他的，毕竟，那个也是他的女儿，就算心是偏的，但一定是肉长的，他对瑶儿偏心，但是不代表不爱那个女儿” 　　“简直气死人”陆采文愤怒的喝道。 　　秦章看了眼哭的满脸眼泪的母亲又看向云瑶“你是打算要怎么做？” 　　云瑶看向对方，没想到他这么直截了当，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她。 　　云瑶半低着头语气平缓“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不过这件事我确实压下来了，也找了游医替母亲先治病，等母亲身体好起来，我也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瑶儿，不管你要做什么，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太傅府给你撑腰”秦章轻轻缓缓说道。 　　这短短的一句话，每个字都充满了绝对支持。 　　云瑶心里头暖了一下，陆采文拍着她胳膊“对，咱们不用怕他们，你表哥现在可是吏部尚书，虽然刚任职不久，但是官位也是货真价实，不要说尚书，就是一个太傅府他们也要掂量着” 　　“瑶丫头，莫要再委屈了自己，你这有点损伤，让外祖母这心呐”一辈子都刚强的戚氏，今天因为云瑶几次三番落泪。 　　云瑶掩着面哭“我知道，瑶儿都知道，不管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保全自己，会想好完全对策” 　　“哼，一个姨娘都敢这么嚣张了，你娘还没死呢”秦广怒吼一声。 　　云瑶擦了擦自己的脸“娘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你也别担心，过两日舅舅会跟你舅母上侯爵府一趟，我就不信了，一个婢子还能翻了天，没名没分没地位，什么时候，侯爵府这么没有规矩了，居然让一个庶女这般残害嫡女”秦广一字一顿，这话都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云瑶破涕而笑“舅舅若是上门，瑶儿岂不是以后更加嚣张，可劲的要欺负他们了” 　　这句明显打趣的话让几个人表情都缓和下来，气氛也跟着好起来。 　　陆采文红着眼笑道“怕什么，这舅舅表哥不就是给你撑腰的，可劲造他们” 　　“舅母”云瑶转过身抱住陆采文的胳膊。 　　上辈子，云筱雅告诉她，这些人对她好都是有目的的，其实眼光里都是对她的嘲笑，以至于，每一次陆采文对她好都被她阴阳怪气的讽刺回去，终于可以再次拥有这种宠爱。 　　戚氏见状松了口气，抬手对着秦章。 　　秦章愣了下起身，瞥了眼身边抱在一起的母亲和云瑶眼中流光温柔。 　　“章儿呀，一会儿瑶丫头回去你跟着，你把人给我送进门顺便见见云战”戚氏冷着脸交代。 　　秦章嘴角扯了扯，自然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戚氏抬眼皮冷冷继续说道“你告诉他云战，不要以为老婆子我现在老了就拿他没办法，如果，我再听到一次那对不要脸的母女欺负我们家瑶丫头，我一定提着刀去他侯爵府与他算账，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云瑶听得都傻眼了，外祖母这么生猛？ 　　其他人显然已经习惯了，陆采文咳了两声笑看云瑶“你外祖母就这脾气，说着玩玩” 　　秦广移开视线脸皮一阵抽搐，秦雨双挂着眼泪笑出声。 　　戚氏蹭的站起来“谁跟你们开玩笑了？我告诉你们，我戚氏一向说到做到，敢让我的心肝宝贝受委屈，我就会让他们百倍奉还” 　　“是是是，娘娘娘，你先冷静，这件事让章儿去办，他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肯定处理的很好”一旁的秦广赶紧安抚身边发怒的戚氏。 　　戚氏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云瑶立马又成了一片慈爱，说的话暗含犀利“瑶儿你也不需要让着他们，你就记住，那个楚秀只不过是奴婢出身，当年只是一个冲喜的丫头，她无名无分，就算生了个女儿那也是奴婢，那个女儿也是庶女，没有资格与你相提并论，侯爵府，正经的小姐，正经的主子，只有你云瑶” 　　侯爵府，琉璃院。 　　云筱雅带着翠莲浩浩荡荡进了院子，嘴角弧度加深，这个地方，现在可没有任何人把守，环顾周围优美风景，云筱雅心里的嫉妒开始发酵。 　　门帘挑起来，莲心倒吸口冷气接着赶紧恭敬下了台阶“二…二小姐” 　　云筱雅抬手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斜昵向一旁行礼的人，也不出声只是笑着。 　　周围环绕着诡异的气氛，莲心很快后背就被冷汗打湿，额头也不停的往下落汗，这可是大冬天呐。 　　翠莲看的痛快，一脸幸灾乐祸。 　　云筱雅总算开腔了“这在琉璃院的日子应该是好过了，就忘了谁才是你的恩人” 　　“奴婢不敢”噗通，莲心跪在了地上。 　　云筱雅轻笑一声“这是做什么？你可是姐姐现在眼前的人，琉璃院的二等丫鬟，我这个庶女，可不敢承受你的跪拜” 　　“二小姐明察，奴婢对二小姐的忠心从来不变，更不敢忘记二小姐过去的照拂，奴婢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接近大小姐，这样才能更方便替大小姐办事”莲心抬起头来，急切的替自己解释。 　　云筱雅低着眼睛冷冷看着，不言不语。 　　翠莲一步上前，拽住她耳朵垂下来的东西一扯。 　　“啊”一声惨叫，莲心捂住耳朵。 　　滚热的液体在她掌心化开，顺着指缝开始往出流，面颊上一片苍白瑟瑟发抖。 　　翠莲将东西扔到了地上站回云筱雅身边。 　　云筱雅轻声软语慢慢道“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这么金贵的东西你可是戴不起的，不然，本小姐很容易产生错觉，你再对本小姐炫耀挑衅” 　　“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此时的莲心，已经彻底吓破了胆。 　　她以前是云瑶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处处受排挤，每一次云瑶出了问题挨打的都是她，她恨，恨自己为什么要遭遇那么多不公平，再一次又被打了之后遇到了二小姐，她对自己很好，甚至劝慰她不要嫉恨云瑶。 　　后来，好几次在云瑶面前有意无意提起自己，让她成为了二等丫鬟，虽然只是二等，可是比以前待遇好了很多，从那时候开始，她虽然是云瑶身边的丫头可是都是在替云筱雅办事，因为她承诺自己，很快就让她坐上一等丫鬟，甚至让她不需要匹配小厮苦一辈子。 　　可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云筱雅是有多么恶毒。 　　云筱雅立于她面前，微微伏下身子“这几日一直躲着本小姐，你现在跟本小姐说忠心？呵呵，莲心，你是真的以为本小姐蠢笨？” 　　“不，奴婢没有，真的没有”莲心抬头满是惶恐，嘴巴一直哆嗦“小姐听奴婢解释，前段时间大小姐突然病倒，老爷将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关进了柴房打算发卖出去，奴婢想尽办法才重新回到琉璃院，想着，这也是一个更好让大小姐信任奴婢的机会，准备事成之后再联系二小姐” 　　“是吗？”云筱雅眯眼反问。 　　莲心急声道“小姐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对小姐绝对不敢有二心，绝对不敢” 　　“那好，今天就证明给本小姐看，再有几日百花宴就要开始了，这府中女眷可都只有正房嫡系才能参加，但是姐姐身子骨一向都不好，若是她去不得，就只能本小姐代替她了，所以，这段时间只能劳烦你替本小姐多照顾照顾，以免姐姐再出点什么意外” 　　“奴婢…”莲心惶恐抬头。 　　云筱雅悠尔一笑，眼中流光诡异的很，从袖口拿出一个黄色小包“这前两日娘亲可是费了很大的辛苦才求到了神药，你只需要每天按时伺候姐姐吃下，这姐姐身体好了，自然也是你这丫鬟伺候有功，父亲说不定还会大大犒赏你” 　　莲心看着眼前出现的东西，袖子底下的手颤了颤。 　　“难道莲心妹妹不愿意？”翠莲突然冷声说道。 　　莲心用力摇头，赶忙将东西抓过来藏进了袖子。 　　云筱雅轻轻一笑“行了，姐姐最近屋子里也没有个人，你先去忙吧，本小姐还有事” 　　莲心跪在地上始终没有敢动，感觉对方确实走远了才抬头看，只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背影，用力攥住手心中的药包，很快坚定想法。 第25章 百花宴3 　　云瑶是被秦章送回来的，秦章和云战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说了什么没有人知。 　　云瑶第一时间就去了水墨轩。 　　秦梦岚正泡完药浴，头发还是湿的坐在铜镜前让人收拾。 　　见云瑶进来回了身“回来了”伸手过去。 　　云瑶伸手放在她手里，往她腿边一蹲仰着头“娘亲觉得怎么样？” 　　“嗯”秦梦岚见她满脸急切心里熨帖极了。 　　云瑶紧紧拽着她“是有效果，对吗？” 　　“嗯，舒服，感觉不过才泡了一次，我便觉得胸口的压抑好多了，不会是总觉得堵得慌”秦梦岚自己现在说起来都还感觉惊奇。 　　云瑶笑着松了口气，贴在她膝盖上“那就好，那就好”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秦梦岚知道，自己这一病就是多年，给孩子的也是压力，拍扶着她后背转了话题“瑶儿今日去了太傅府？” 　　“是”云瑶欢快应了声，抬头已经一扫开始的阴郁“见了外祖母，舅舅舅妈还有表哥表姐，他们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对我也是，我今天回来还是表哥送的，他现在可厉害了，新晋吏部尚书，而且看着好严肃” 　　“呵”秦梦岚见云瑶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跟她说某一件事了，听的也是喜笑颜开。 　　云瑶见她高兴心里更高兴“外祖母带了很多东西给瑶儿，还有给母亲的” 　　“还有我的？”秦梦岚高兴的脸都红了。 　　云瑶见她脸上开心之余夹杂着的就是失落，秦梦岚自从病重就没有再去过太傅府，以前，自己还会替她经常跑上两趟，这次还是时隔一年多。 　　“娘，不要不开心，你看，现在这药效不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吗？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娘亲就能与瑶儿一起前往太傅府看外祖母”云瑶跟着开口。 　　秦梦岚松了口气，抚着她额头“对，娘亲很快就能和瑶儿一起出门了” 　　“娘，你现在最重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好，我和爹才能好”云瑶说着帮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秦梦岚轻笑一声“瑶儿都知道劝娘了” 　　“那当然，瑶儿已经长大了”云瑶稍显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秦梦岚还要说什么，门帘被人挑起来噤了声，抬眸看过去是熟悉的身影，嘴角弧度慢慢下垂。 　　云瑶漫不经心，余光已经扫到，可没有要理会的打算。 　　楚秀打扮的花枝招展，端着汤药走进来，见到云瑶楞了一下接着很热情“没想到大小姐今天过来了”说话间已经到了两个人跟前，扶了扶身“夫人，该喝药了” 　　云瑶抬头看过去，接触到对方手上的药碗冷淡到“楚姨娘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昨天开始，娘亲这边就要换药了，也是由九妈负责，为什么还有药？” 　　“什么？”楚秀惊愕了一下，反应没有作假。 　　云瑶盯着她打量，将她表情尽收眼底，看样子对方根本就没有被通知，这也说明什么？说明她在侯爵府的地位也仅仅如此，云瑶突然就觉得上辈子的自己蠢笨如猪，让这么一个女人将她打败了。 　　淡淡转过头“这件事父亲是知道的，这段时间母亲不需要再用药，是要泡药浴”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都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秀失了控制，语气猛然拔起有点尖刻。 　　云瑶轻轻一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知道啊？” 　　反问一句充满不屑，言外之意，你是什么身份？ 　　楚秀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狰狞变成委屈“不不…奴婢奴…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小姐夫人，这药都吃了几年了，这种时候突然停掉不是得不偿失吗？也许在吃几天夫人的病可就好了” 　　“不必”再吃几天，那可就要归西了。 　　楚秀见云瑶果断拒绝，端着药碗的手指都泛白了，咬着牙眼光变冷。 　　秦梦岚一阵不悦“楚秀，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楚秀深吸口气看向秦梦岚，伺候？真以为她楚秀是个贱奴了？这个侯爵府，一个两个都把她不当人看，这些年，她守着规矩任劳任怨，要不是怕一次弄死这个贱女人会惹上麻烦，她又怎么会浪费这么久的时间，需要看她们的脸色。 　　秦梦岚见对方脸皮都在哆嗦，眼光出现阴毒，呼吸顿了下“难道有什么问题？” 　　“不”楚秀瞬间反应过来，低下头“夫人还是先把今天的药喝了吧，总归是已经熬好了，浪费了就不好了” 　　“放着吧”云瑶抢先说道。 　　楚秀陪着笑脸“小姐不知道，这药可是要趁热喝的，越热效果越好，不能耽搁”端着就要往前。 　　云瑶回了头“你站住”淡淡命令。 　　就这轻轻三个字让楚秀惊觉危险，僵在原地疑惑的看向云瑶。 　　对方只是悠尔一笑，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亲和“姨娘忙了一天了，就先回去照顾雅儿吧，这药放着，我总不能耽误了娘亲用药不是” 　　“这每天都是奴婢伺候着的，奴婢并不累”楚秀见对方表情有正常了，笑着应付还要继续过来。 　　云瑶蹭的站起来了，背着一只手双目充满冷傲，人小可是气场不可小觑，就是一旁的秦梦岚都楞了一下。 　　楚秀吓了一跳，停住手上一晃，药碗都差点翻了。 　　“有些话，我倒是觉得有必要跟楚姨娘说的清楚一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懂自知之明，这瑶儿年纪小，并不太想抹了你面子称你一声姨娘，可是希望姨娘明白，你在侯爵府并没有名分，只是当年无奈之举下给母亲用来冲喜的奴婢，所以，希望你能知道，主子说的话，你只有顺从遵从的份，没有反驳反抗的权利，懂吗？”一字一顿说的都温柔极了。 　　楚秀傻了，直愣愣看着云瑶，瞪圆眼睛，不知道作何反应。 　　云瑶又是一笑“姨娘不明白？需要本小姐再说一次？” 　　“不不不”楚秀猛然反应过来，她现在万分肯定，面前的人早已经不同了，摇着头伏下身“是奴婢…是奴婢忘了规矩，冒犯了夫人和小姐，奴婢…奴婢这就走，这就走”表现的尤为镇定，心里气的惊涛骇浪，恨不得冲上去，将面前两个人撕成两个碎片。 　　云瑶看着听了那么让她难堪的话还能表现的如此恭敬顺从，不由给楚秀竖起大拇指，嘴角挂着隐隐弧度。 　　楚秀放下汤碗转身就走，只是，僵硬颤抖的身子依然泄露了她真实情绪。 　　门帘掀起离开，云瑶淡淡回头看着手边放着的药碗。 　　“八斤”云瑶冷声道。 　　八斤立刻上前，端起药碗放到了鼻子边，屋子出现一段时间的沉默，八斤皱了皱眉头将药碗移开自己。 　　“这次加大剂量了，只需要在服用三天，夫人便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八斤抬头，面无表情沙哑着声音汇报。 　　云瑶袖子底下的手一紧，秦梦岚猛然站起来，太过快速又一阵晕眩跌坐回去。 　　“娘”云瑶吓了一跳，转身去扶。 　　秦梦岚闭了闭眼睛驱赶晕眩，睁开眼滔天怒火，哆嗦着唇瓣用力握住云瑶的手直直看着她。 　　云瑶抿了抿嘴角低头。 　　秦梦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向旁边的药碗，还在不断冒着热气，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在这种处境下还对自己毕恭毕敬，怪不得一日三次的汤药没有落下一次，就算自己不想喝，都会拼着冒犯自己的下场灌给她 　　“哈哈哈哈”秦梦岚不禁承受大笑出声。 　　云瑶红着眼“娘”一开口，哽咽的沙哑，深吸口气笑道“你不用担心，八斤会有办法的，你不是说了吗，泡过药浴舒服了很多吗？所以不用多想，从今天开始，我也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熬药给你，只要不碰，咱们不会有事” 　　“我只是恨，恨自己愚蠢，这么多年，居然都不曾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丧心病狂”秦梦岚第一次失了主母风度，咬牙切齿。 　　云瑶贴着她的膝盖，如果不是有上一世，她也不会知道。 　　秦梦岚抚着她长发“是娘不好，是娘，若不是娘的妥协，你也不会…不会…” 　　想到上次落井，虽然云瑶跟她说过一次，她也只觉得是孩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没想到，这一对母女从多年前就开始有所计划。 　　“娘，她们不会猖狂太久的，不会”云瑶轻轻说道，像是一种宣誓。 　　都下午了，云瑶才带着人回到琉璃院，还没有进院门，站在长廊一边的出口遥望着，入眼的景色生机勃勃，不多时翘起嘴角才继续向前。 　　刚进院门，莲心就迎了出来“小姐回来了” 　　“嗯”云瑶淡淡应了声，向前的脚步突然一顿转头看向对方“莲心，你的耳朵怎么了？” 　　莲心条件反射抬手捂住刚做完包扎的耳朵，干笑两声“都是奴婢太蠢笨了，今天…今天一个不留神将耳坠挂在衣领子上，扯坏了耳朵” 　　“哦”云瑶只是隐晦轻笑，转身，带人进屋 　　莲心还没从对方的反应回过神，发现只剩自己一人，回头，凝视着落下来的帘子也没有多想笑了笑跟上去。 　　房间里，云瑶摘了斗篷九妈接下，整理好贵妃榻。 　　云瑶上了贵妃榻，懒洋洋的躺着。 　　莲心端着热茶进屋“这天真够冷的，小姐出去这么久可还好？喝杯杏仁茶吧”夹带着关心说完，将茶杯放到了贵妃榻边上的小凳子。 　　云瑶斜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半磕着。 　　莲心盯着茶杯看了好一会儿又看向云瑶，后退两步站在一边候着。 　　九妈从房间中出来，捧着一条毛绒绒的毯子，往贵妃榻上的人身上盖好，对着她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莲心赶忙说道“小姐，杏仁茶要热着喝，凉了味道就变了” 　　九妈脸色一沉“放肆” 　　“嗯？”同时贵妃榻上的云瑶好似被惊醒，皱眉望着几个人。 　　九妈特别不高兴，瞪了眼莲心转身凑向云瑶“小姐乏了就睡吧” 　　莲心小心翼翼“奴婢知错，只是…只是想让小姐喝杯热的再睡” 　　云瑶浅笑摆了摆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懒洋洋的看得人都跟着一阵犯困，只见她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拿起旁边小凳上的茶杯，入手热乎乎轻叹一声带着满足。 　　莲心袖子底下的手紧张的握成拳，眼睛直勾勾盯着云瑶，看着那茶杯近了，近了，又近了，最终贴着云瑶剔透唇瓣。 　　莲心暗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都是潮湿一片。 　　云瑶品着嘴巴里的香味，满意的撇嘴点头“手艺不错” 　　“谢谢小姐”莲心欢喜的叩谢。 　　其实，不过是因为云瑶将杏仁茶喝下去而开心罢了。 　　云瑶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今天都散了吧，我是真的很累了，九妈，给我铺床”翻了个身重新在贵妃榻上趴好。 　　九妈宠溺的看了眼在贵妃榻上撒娇的人，又眼神示意莲心八斤，两个人离开，自己也往里面去了，给云瑶铺床让她休息。 　　云瑶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正好帘子落下，嘴角翘起冷冽弧度。 　　夜，被漆黑覆盖，只有一轮圆月显得格外明亮。 　　九妈突然冲出房间“来人，快请大夫，快请老爷” 　　这么一声喊，让死寂沉沉的侯爵府沸腾起来了，灯火很快遍布整个角落，下人匆匆而出。 　　云战挑着衣摆阔步而来，身后跟着家丁小厮，一路如风冲进了琉璃院。 　　“怎么回事？这不是高热才刚好，怎么又出事了？”刚进院子便雷霆大怒。 　　九妈一边擦着汗一边跟着“这今天小姐跑累了，也没有吃什么就早早睡了，可是刚刚老奴跟平常一样去查夜，就发现小姐…” 　　云战甩手已经进了门，在看到他，已经到了内室。 　　云瑶斜靠在床头有气无力，见人进来嘴巴一憋抬了手。 　　云战却倒吸口冷气，一步冲过去抓住她，对方一声尖叫。 　　“对不起”云战吓了一跳松手，但是下一刻还是将她胳膊拖起来，紧皱眉头满脸痛惜，回头对着房门位置一声嘶吼“都是饭桶吗？太医来了没有？马上给我去催，马上去催” 　　“爹爹”云瑶软软的一声唤。 　　云战收敛怒气，上前一步坐在她旁边“疼得厉害吗？”慈爱的询问道。 　　此时，云瑶从露在外面的额头开始，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子，这就算了，已经很多开始肿胀变成水泡，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痒抓过还是怎么的，有的开始溃烂往外流着浓水，别说是碰一下，就是不碰都疼得她哆嗦。 　　“嗯”一点头，眼泪跟开了闸一样。 　　云战又气又急又害怕，不敢去碰，又不能替她受罪，眼眶一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次真的是戳自己心窝子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几次三番出事，为什么总是要让你承受这些苦难”云战嘟嘟囔囔念个不停，又是埋怨又是愤怒。 　　“爹，疼，好痒”云瑶带着浓浓鼻音哭着道，然后忍不住的扭动，还想去抓。 　　云战急忙拦下她“乖不能抓，不要抓，这以后，要是留下疤痕就麻烦了” 　　“我难受，我难受”云瑶很痛苦的嚷嚷着。 　　云战又温柔又有耐心“好，爹知道，爹知道，爹给瑶儿吹吹，吹吹…乖，瑶儿忍耐点，大夫马上就来，一来瑶儿就不难受了” 第26章 百花宴4 　　夜幕下，坐立在京城最正中位置的那座皇城，灯火通明，三十六宫七十二院，每一处彰显的都是它的尊贵，它的磅礴，它的华丽，可遮掩不住的是它的凄凉，它的哀怨。 　　这个地方尊贵无双，美的梦幻，却不知道囚禁了多少颗心，可即使如此，依旧挡不住的是那趋之若鹜，挤破脑袋的女人。 　　凤鸾宫！ 　　斜颈半肩夹袄，灰色裤子的嬷嬷，拿着东西进了大殿。 　　台阶上方，铺着柔垫子的椅子上，斜靠着雍容华贵的身影，一旁的小桌子上摆着香炉往外雾腾腾冒着白烟，一旁的嬷嬷用手里的东西拨了拨香炉里面，添了点东西又重新盖上，端起旁边茶壶倒上一杯热茶给了旁边的女人。 　　清贵的人姿态慵懒，带着镶满宝石指甲的手纤细好看，上扬的眼尾，高挺鼻梁下红唇轻扬，眼中都是俯视众生的高高在上，此时坐起来接过热茶低头轻抿，浓密的睫毛好看极了，三十有余的女人风韵犹存，保养得看上去就像是那二十岁。 　　此人正是凤鸾宫的皇后--柳忆霜，三王爷生母。 　　地上的嬷嬷举起东西“皇后娘娘，这些都是在这次前来参加百花宴的人员名单，娘娘可以先过目” 　　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嬷嬷下了台阶，接了东西又上去，俯身“皇后” 　　柳忆霜瞥了眼接到手里，翻开，看着上面陈列满满一页的人名，并没有仔细去看，只是大概过了一遍就盯着其中几个，抬手慢条斯理点过。 　　“丞相府的，将军府的，太傅府的，这几个的年纪相当”东西往一边放下慢慢说道，挑眉抬眼看向下方“这还是要见了人才知道，毕竟是个什么样的品性样貌都不是很清楚，本宫总不能委屈了少恒” 　　“是是是，皇后这话说的没错”一旁的官嬷嬷上前给面前人揉肩同时说道。 　　柳忆霜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重新斜靠回去，一身慵懒半眯着眼睛“听说那个太傅府的小姐性子还是很刚烈的，似乎也没有意思要进宫，所以，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只能等到时候宴会上看看众位小姐的反应” 　　虽然她是皇后，是给自己儿子选女人，但是她也要看人如何，要看对她儿子如何，如果找回一个不中意的，那不是让她儿子不痛快？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做。 　　“皇后，还有这侯爵府”一旁的官嬷嬷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皇后抬起眼睛，斜昵过去“侯爵府的小姐？” 　　“嗯”官嬷嬷点了点头。 　　柳忆霜眼中闪过思量，修长手指在扶手上点着“如果本宫没有记错，那侯爵府的嫡小姐应该才十岁吧” 　　“是，是还小”官嬷嬷在身后回应着，很快又道“不过，咱们王爷已经有了正妃，也不急这两年，倒是可以考虑先定下来，等上四年也不影响” 　　柳忆霜没有说什么，低着眼帘应该是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官嬷嬷俯下身子“娘娘，那侯爵府的小姐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侯爵府的财力还有人脉，正是三王爷如今最需要的，四年后，王爷和她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就算两人有了感情咱们王爷也不吃亏，无外乎就是一个侧妃的位置” 　　“嬷嬷，也不能小看了侯爵府，那位爵爷莫不是太久没活跃，你都忘了他当年的手段？先帝麾下的人，你觉得他会在乎一个侧妃的位置？本宫可没少听说这位爵爷有多宠他那个女儿”柳忆霜端起一边的茶不温不火的说道。 　　官嬷嬷怔了下，显然是忘了其中深处的道理。 　　柳忆霜眼帘轻抬“不过，他那个府上不是还有一个庶女” 　　“皇后，这次宴会只有嫡小姐能参加，再说，一个庶出的哪里配得上咱们王爷”官嬷嬷有点不屑的说道。 　　柳忆霜轻笑，抿了口香茶才继续道“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以侯爵府的地位，给这一个特例也不为过，而且你也说了，无外乎就是一个侧妃的位置，她不是才九岁吗？这及笄还有几年，到时候是什么局面还不知道呢” 　　“那个爵爷…” 　　“呵”柳忆霜笑了笑，有点轻蔑的意思“嫡女他可能会恼，可是这庶女…一个贱婢所出的，充其量做个官家子，或者嫁给那有点脸面的门府，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可是天大的殊荣” 　　“是是是，老奴都把这个忘了，真是糊涂”官嬷嬷忙说道。 　　柳忆霜摆了摆手给下面还跪着的嬷嬷“你下去吧，这个单子就放在这了，本宫还需要好好琢磨” 　　“是，老奴告退” 　　侯爵府忙了一整夜，天都快要亮了，太医苍老才带着几个人退出了琉璃院。 　　人刚出院门回头，皱眉严肃的看着云战“这几天可切勿让她碰水，不然，可就真的控制不住了，这水痘来势汹汹的，不过，只要控制得好不会有太大问题” 　　“是是是，我都记住了，不过她总是喊痒喊疼，有没有办法帮她缓解一下？”云战满是心疼的询问。 　　苍老扯了扯嘴角“刚才有一小包药粉，那个你让下人用凉水化开，用软布沾上擦拭她身子，那个可以帮她止痒阵痛，这两天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她擦一次” 　　“好好，有劳苍老了”云战很感激的双手抱拳道谢。 　　苍老摆手，神色严肃下来又道“大小姐这身子骨一来二去的折腾，小小年纪就怕伤了根本，爵爷有时间还是多费点心，这往后将养不能大意，毕竟姑娘家的，之前在那深井底下又吸了严重寒气，这都不能小觑” 　　“苍老可有办法？”云战听言严肃道。 　　苍老抖了下袖子严肃道“身体湿气过重，体质差强人意，这只能在以后慢慢调养，将她体中湿气排出体外，凉东西不要让她碰，冷风不要吹，一切，都要以身体为主” 　　云战听得认真，把苍老所有话都记到心里，抬手感激道“劳烦苍老，这些事情都记下了，今天，也万分感谢” 　　苍老摆手“老臣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这是职责，既然大小姐已经没事，老夫告辞”转身离去。 　　云战看着对方离开，这才转身回了院子，进了正房。 　　云瑶已经安静下来，不过满脸都是红点看着有点好笑。 　　“是不是很丑？”云瑶转头看向旁边给她整理被子的九妈。 　　九妈眼眶还红着，见她问的不以为然瞪了她一眼“小姐就这么闹吧，真是不要命了” 　　“九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若不舍出自己，又怎么将那头狼套进绳索中？”云瑶斜靠在一边捏着被角软软道。 　　九妈嗔怒“那也不至于将自己舍成这样？你明知道…” 　　“九妈”云瑶抬眼直直看向面前的九妈，眼底一片森冷“我是水痘发作” 　　九妈呼吸一窒很快反应过来，抿了抿嘴角用力点头“是，老奴明白” 　　云瑶伸手盖住她放在一边的手“九妈，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以前的她虽然骄傲自大，但是绝对不忍心伤害任何人，更不会与人玩弄阴险手段，可是如今…但是她从来不后悔，她不害人别人却要来害她，她就必须心狠，必须手辣 　　“没有”九妈叹息声反握她的手，慈爱道“小姐这样很好” 　　云瑶想笑，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门帘别人挑起来云战进了门，云瑶探出脑袋“爹爹” 　　“好多了吗？”云战急匆匆过来，几步到了跟前坐下询问。 　　云瑶吐了吐舌头接着扭开头“好多了，没那么痒也不怎么疼了，就是…就是好丑”话说到最后都没什么声音了。 　　云战愣了下，将人轻轻拖着到了跟前靠在他怀里，整了整她额前刘海“胡说，我们瑶儿是最好看的，就是长满了麻子也好看，还是爹爹的心肝” 　　“爹，你可不能骗我”云瑶拽着他衣襟嘴角弧度翘起来。 　　云战脸一板“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很快又道“这几天你也记住了，不想留下疤痕不许碰，不许抠，也不要碰水，切记不能碰水” 　　“嗯，刚才苍老都有交代女儿一遍”云瑶认真说道。 　　一提起苍老，刚才对方的话又在脑海中反复过了一遍，皱眉闪现担忧。 　　“爹、爹爹？”云瑶试探喊了两声。 　　云战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将人扶着躺下去“睡吧，这都折腾了一夜了” 　　“爹，你是在担心什么吗？”云瑶乖巧躺好，侧过身子还看着云战软软问道。 　　云战笑了笑“是呀，你这一小段时间就闹出好几次病，爹有点不太放心” 　　“爹，我没事的，生病不也是人之常情”云瑶伸出手拽住对方袖子。 　　云战拍着她胳膊，叹息声道“嗯，我们瑶儿睡吧，养好了精神病才能好得快” 　　不过，云战心里无端升起风浪，生病是人之常情，可是这才几天，又是高热又是水痘，他的瑶儿以前身体可是很好的，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有怎么出过门，虽然知道想多了，云战心里依旧多了个疙瘩，目光犀几分。 　　云瑶巧妙地捕捉到不动声色闭上眼睛，嘴角隐隐带着一丝弧度。 　　海棠苑，云筱雅坐在铜镜前让人整理。 　　“小姐，昨天夜里莲心送来话，发作的来势汹汹，听说全身都烂了”翠莲将一朵珠花戴在云筱雅发髻上兴奋说道。 　　云筱雅抬手抚摸过头发动作一僵“成功了？” 　　“可不是，苍老昨天忙了一整夜才给她压制住，这次，少说一个月她都没办法出门” 　　云筱雅大笑一声，再次整了整一边垂下来的头发，嘴角上扬“就她，也配跟我斗？蠢笨如猪的东西”说完一顿，转头低着眼睛“大夫有没有发觉什么？” 　　“没有，听莲心说，大夫也说了只是发水痘”翠莲说道。 　　云筱雅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得意一笑“翠莲，你说，姐姐发了水痘这么严重的情况，我这个做妹妹是不是应该去探望探望？” 　　“那是自然的，咱们小姐对大小姐可是一向敬爱关怀的”翠莲阴险狡诈的笑出声道。 　　云筱雅嘴角弧度越来越高“哈哈哈哈”最后笑的前俯后仰。 　　中午，太阳都过了半，琉璃院安静的不得了。 　　粉色身影带着人进了院门，直奔主院。 　　莲心端着空药碗出了门，看到盈盈而来的人赶忙快速下了台阶迎上去，扶了扶身“二小姐安康”一脸讨好汕媚。 　　云筱雅现在看她可是很顺眼的，脸上表情热络了几分“原来是莲心呀，姐姐可曾醒着？” 　　“醒着呢，大小姐刚喝了药正在屋子里闲着，二小姐进去就好”莲心满是欢喜的说道。 　　云筱雅笑了笑“莲心越来越懂事了，这是姐姐的服气” 　　莲心听得心跳快了几分，俯身“谢二小姐夸奖”起了身，云筱雅带着人已经绕过她往屋子里去了。 　　刚进门，云筱雅关怀又担忧的声音响起“姐姐现在觉得如何了？昨天夜里就听到了动静，担心的睡不下又不敢过来看看，生怕打扰了大夫医治，想着姐姐这个时候应该也醒来了才敢过来看看” 　　人还不到声音就到了，还是如此刻意。 　　床边，九妈回头黑了脸，盯着门帘。 　　云瑶抬头也看过去，嘴角弧度挑起笑起来，眼睛里的情绪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下一刻，门帘挑起来，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就进来了，可见，以前云筱雅在琉璃院的待遇还是很高的，从这随便的举动就能看出来。 　　云筱雅跨进门一脸担忧看向床头，接触到云瑶似笑非笑的目光惊了一下忘了反应。 　　云瑶往后重新靠回去轻笑道“妹妹怎么过来了？” 　　云筱雅这才反应过来，在看，云瑶脸上只剩虚弱和疲惫，看不到一丝刚才的诡异冷笑，眉头轻蹙有点不安，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妹妹怎么了？”云瑶又轻声问了一句。 　　云筱雅深吸口气重新向前“姐姐这突然又一场大病着实吓到人了，看到姐姐终于没事也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姐姐这脸…”话音一顿，云筱雅心疼的坐在床头一边，接着就红了眼眶。 　　云瑶放下手里的书，双手交叠身前“不过是出水痘，这东西有早有晚，听爹爹说，你以前小时候就出过一次，只是太小不记得，这个并没有什么好怕的，等这些东西消下去就不会有事了” 　　“真的吗？”云筱雅急切问道。 　　云瑶笑着点头，看向一旁“九妈，给雅儿倒茶” 　　“是”九妈应了声绕过屏风去倒茶。 　　云瑶再看向对方“也难为你，我这出水痘你还敢来看我，不过还好，昨天苍老说过，出过水痘的都不会被传染，不然，你今天这么贸然过来看我可就麻烦了” 　　话落，感动的伸手握住不远处云筱雅的手，手臂上疙疙瘩瘩一大片，有的地方还化了浓。 　　云筱雅哆嗦了一下瞪圆了眼睛，条件反射的就要抽开自己的手，用了最大的忍耐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动，抽搐了几下嘴角笑的很是牵强。 　　“姐、姐姐说的哪里话…这…这都是妹妹该做的”云筱雅这会儿身子都麻了，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实在是云瑶那双手太恶心了，当然，她们彼此都清楚，这可不是什么水痘。 第27章 百花宴5 　　一辆马车从长长的拐角驶过，停在一座古朴简单的院落前，灰色长衫的老头下了马车，正是给云瑶治病的苍老 　　一下马车挑起袍子上了台阶，转身进了院门 　　书房中，苍老从自己书架上抽出来几本册子，满脸沉肃开始翻看，到了其中一页，上面记录的密密麻麻，应该是谁记得笔迹，将册子往远处拉了拉皱眉眯眼在看 　　【水痘：周身性红色斑丘疹、疱疹、痂疹为特征，皮疹呈向心性分布，主要发生在胸、腹、背，四肢很少。冬春两季多发，其传染力强，水痘患者是惟一的传染源】 　　苍老用力合上册子陷入思量，回想昨天夜里给云瑶诊治的过程，虽然看着是水痘无疑，可有很多症状对不上，眉头越皱越紧，想到那孩子哭着对他说的那句话：苍老，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你没有办法去选择你想要的，只能拼命地去改变自己迎合老天给你的，可是我不想就这么认命，就这么被人宰割，请你替我告知父亲一句话…… 　　苍老叹息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豪门大院的腌脏事他看得不少，宫廷之中的阴谋诡计更是比比皆是，面对一个十岁孩子的恳求和哭诉，他确实心软了，才有了后来跟云战说道那番话，虽然不知道云瑶要做什么，往后，也与他无关 　　“老爷，夫人请老爷过去一趟，有事商量”门外出来小厮的通报 　　苍老扔了手里的册子起了身“来了”应了声绕出书桌 　　侯爵府，琉璃院 　　“妹妹是想说什么？”云瑶抬头漫不经心的撇着云筱雅 　　云筱雅咬着唇般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姐姐突然就这么病了，那明天的百花宴定是不能去参加，毕竟，水痘这种病是会传染的，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名额就这么浪费的不是太不划算了？就让雅儿替你去可以吗？” 　　云瑶笑看着面前询问她的人，终于也反应过来，为何会有这么一出‘水痘’了 　　百花宴，宴请人员都是必须嫡系子女，云筱雅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上辈子自己好像是顺利参加宴会才对的，不过，因为娘亲这个时候已经油尽灯枯，所以在楚秀哭着的祈求下，加上自己帮忙，父亲带着她和云筱雅一同进宫了 　　这辈子因为自己重生而来，云筱雅也许已经感觉到自己对她的不同，所以，用上了手段 　　云瑶轻笑一声“妹妹是想替我参加宴会？” 　　看着云筱雅激动地用力点头，云瑶皱眉有点为难“妹妹应该知道，这宴会要参加也一定是府门嫡女，并不是说我有多在意这个名额，我这一病也去不了，可是让给你了你，你就算进了宫，只是一个庶女身份，这便是对后宫不敬，到时候…” 　　“我…”云筱雅没想到云瑶这么直接拿她身份说是，面上一僵心里愤怒咆哮 　　云瑶继续又道“不是我非要拽这个名额，毕竟事关重大，如果到时候因为你的身份引起宫里的贵人不满，到时候降罪给父亲，那我的罪过就大了，只是一个百花宴而已，可不能让侯爵府迁怒皇族” 　　说出的话不仅替整个侯爵府做了着想，更把云筱雅暗地奚落一顿 　　云筱雅脸上颜色千变万化最后定格成苍白，委屈的低下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是我…是我有点自以为是了，真是…姐姐说的话也对，虽然都是侯爵府的小姐，都是父亲的女儿，可是…可是雅儿毕竟是庶女出身，哪里…哪里是能够有参加百花宴的资格，本来只是想，姐姐病了去不得便代替一下，没想到…” 　　云瑶冷眼看着面前装模作样哭诉的人，话里话外明显在暗指她瞧不起云筱雅，不肯给她这个机会，同样是侯爵府的女儿凭什么她不能去 　　“看看我，怎么就在姐姐这委屈起来了，姐姐教训的也是，是雅儿…是雅儿没有认清自己身份”云筱雅赶紧擦了擦眼泪孩子气自嘲道 　　云瑶轻笑着“你这话说道本身就欠妥了”一开口，面前云筱雅怔住看过来，云瑶继续道“这嫡庶有别，可是老祖宗传承了千年的文化规矩，怎么能是说是我说得对？与我何干？” 　　“我…”云筱雅是真傻眼了，没想到云瑶说得如此犀利 　　云瑶又很随意的笑了笑，端过茶来抿了一口“其实，你也可以跟父亲商量商量，问问他能不能跟宫里讨个赏，总之我是去不来了，带你去也无可厚非，就像是你说的，你也是侯爵府的女儿不是？而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管什么事都应该讲个人情不是？” 　　“这样可以吗？”云筱雅又燃起了斗志 　　云瑶撇嘴道“应该可以吧” 　　云筱雅突然伸出手抓住云瑶一边的被子“真是谢谢姐姐了，你知道的，从小…从小我就很好奇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是…可是雅儿人微言轻，也知道自己及的身份比不过姐姐，也羡慕过姐姐，这次…这次想代替姐姐去也是考虑很久犹豫很久，希望姐姐也不要跟雅儿生气” 　　云瑶差点笑出声来了，这人呐，想尽办法给自己下药让她变成现在这德行，然后顺理成章代替自己进宫参加百花宴，现在还要装成一副无辜良善的嘴脸博得自己的理解，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只有她和楚秀了吧？ 　　云瑶平静道“这件事本本就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生什么气？” 　　“姐…”云筱雅有点揣摩不透云瑶到底在想什么 　　云瑶放下茶碗“如果父亲能够带你去，那便是父亲心疼你，而我，水痘来的不是时候只能怪我命中无这场宴会，所以，都不过是有因有果，何来你的问题？” 　　云筱雅直直看着面前说话的人，笑容清浅，眼中清明，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人何时变得这么大度懂礼？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借这次事情大喊大叫冲她发货的，而自己，不仅可以换来进宫参加宴会的机会，更能让大家看看面前这位大小姐有多骄纵 　　“我乏了，你回去吧，父亲下午应该就会回府你再去跟他商量”云瑶打了个哈欠懒懒道 　　听到逐客令云筱雅面色变了变，但是也没有赖下去的理由“那…那姐姐休息，我先走了” 　　云瑶看着她往外的背影闪过轻蔑，翻个身面对墙壁躺下 　　云筱雅已出院子就深吸口气，不解的回头看向院子方向 　　“小姐，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奴婢总觉得不对”翠莲出声说道 　　云筱雅一笑“连你都觉得不对，何况是我呢” 　　问题就是，明明知道有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翠莲皱了皱眉“小姐还是小心点，总觉得自从落井之后，这个大小姐变得好奇怪” 　　“我需要怕她吗？一个蠢货罢了，再说，她这次发了‘水痘’根本没有机会进宫，只要这次我进了宫，认识更多上层人物，惊艳四座，我还需要再看她云瑶的脸色吗？”冷冷的嘲讽 　　翠莲奉承道“可不是，咱们小姐的舞姿琴技，那可是在整个汉东都难再找到第二个，就是她云瑶也都只有羡慕的份” 　　“这种蠢货，我都不屑与她斗”云筱雅自我感觉良好的嗤笑道，回头又看了眼琉璃院的位置扬起嘴角“走吧，我们现在的任务只需要说服父亲就好” 　　水墨轩，秦梦岚又一次泡好药浴出了净房，正好楚秀进了门 　　接触到秦梦岚明显红润的肤色眼中狰狞一闪而过，袖子底下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秦梦岚只当没有看到她，径直往内屋走去 　　楚秀赶忙迎上去“夫人，奴婢来伺候你更衣” 　　“不用”秦梦岚冷冷回绝 　　楚秀依然热情“夫人不需要跟奴婢见外的，再说，这几年不都是奴婢在伺候夫人的吗？奴婢发现夫人最近气色可是好了很多，不知道这次老爷给夫人请的是哪家的大夫？” 　　“不用你来操心”秦梦岚轻巧的躲避开她的动作，冷声道 　　楚秀动作僵住，脸上表情也抽搐了几下，差点破口大骂 　　秦梦岚整了整衣服语气轻缓“楚秀，以后你也不用来我这里伺候了，我会跟老爷说清楚的，你只需要待在你的院子里多陪陪你的女儿” 　　“为什么？”楚秀急切反问 　　秦梦岚不以为意“你觉得我还需要你的伺候吗？”写昵向对方意味深长的说道 　　楚秀接触到那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心跳也是漏了两拍，再看，秦梦岚已经进了内屋，我了握拳头转身离开 　　一出房间，楚秀便保持不住伪装的汕媚谦卑，只有满目恶毒和狰狞，一转身向主院书房冲过去 　　云战低头练字，门外传来通报 　　“楚姨娘，你不能进去”侍卫声音很刻板 　　楚秀委屈的声音响起“求你让我见见老爷，我说完了就走，只有一两句话而已” 　　“不行” 　　“求求你了”楚秀美目中都是哀求 　　侍卫刚要再拒绝，门内响起云战的声音“让她进来” 　　楚秀脸上闪现喜色，不再理会侍卫绕过去上了台阶，推门进入 　　合上房门，与桌后的男人对上，立时热泪冲破眼眶“老爷” 　　“这是怎么了？”云战语气冷淡的询问 　　楚秀半低下头“老爷，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那日老爷前去海棠苑突然匆匆而去，之后便再也见不到，这些…这些奴婢都能理解，可是…可是夫人今日却说让奴婢以后都不需要再去水墨轩伺候，那…那奴婢…” 　　云战皱眉看着，楚秀无声掉眼泪，语气哽咽，那模样确实很难让一个男人做到无视，尤其是那若有若无的香气，一入鼻尖就让云战有点失了魂，直直看着不禁产生悸动 　　楚秀抬头含着眼泪“奴婢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做的有什么不对，每日小心翼翼伺候着，夫人若是烦了也可以告诉奴婢为什么，但是就一句不许再去，这…这也是会让奴婢寒心的” 　　“你也不要哭，夫人既然不想你去，你不要去就是，以后就待在海棠苑”云战放下手中东西慢慢说道 　　楚秀咬了咬唇瓣“奴婢从进侯爵府就一直伺候着夫人，这突然不让去了，奴婢…奴婢在府中还有什么价值” 　　这句话言外之意不就是提醒对方：我进府十年都是干着伺候人的事，哪里像个姨娘 　　云战愣了下，低下眼睛“之前我说过会给你抬名分，最近的事情有些多，马上又是百花宴，所以只能先耽搁了” 　　“老爷明知道，秀儿在意的不是名分”楚秀心里暗笑，抬头依旧是楚楚动人的温婉 　　云战轻笑声“我知道” 　　“秀儿只是觉得，伺候姐姐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再说，姐姐身子刚刚见好，秀儿就这么不管了，还不知道外人怎么编排”说到这，人已经靠到了书桌旁，抬头深情看着云战 　　云战跟着就像丢了魂，低头看着面前冲他娇羞笑着的女人 　　突然伸手将人拽着拖到了跟前 　　楚秀惊呼一声“呀”接着脸上更红，抬手拽住云战衣服小声道“老爷” 　　“秀儿，你怎么这么好闻”云战低头深吸口气夸赞道 　　楚秀笑的悦耳“老爷，哪里香了，奴婢天天忙着干活都没有时间涂脂抹粉，可不像夫人，夫人那味道才叫香呢” 　　“胡说，秀儿也香”云战可不是轻易会说情话的人 　　不过，此时此刻这一幕像极了那天夜里，甚至分外诡异 　　“爹爹，女儿求见”突然，门外清丽的一声 　　云战激灵下清醒过来，瞥向爬伏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眉头再次紧皱，不动声色将人从怀里退了出去，心里顿时翻江倒海，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楚秀看着又羞又慌整理着衣服，可心里恨得牙根痒痒 　　“进来”云战应了声，心里却想着到底怎么会这样，他刚才居然觉得好想要了这个女人 　　余光扫了眼低眉顺眼待在身边不再出声的人，心里头疑惑更加放大 　　云筱雅推开门进入，没想到自己娘也在“娘” 　　“哎，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楚秀整理好情绪慈爱道 　　云筱雅咬了咬唇“我与爹爹有点事情商量” 　　“嗯？”云战挑眉询问 　　云筱雅移到书桌前哀怨的看着云战，扶了扶身“爹爹，可否讨个恩赏让雅儿这次也跟着前去参加百花宴？这些年来雅儿都是没有资格去的，可是…可是姐姐不是病了吗？姐姐去不了雅儿是可以顶替她名额去的” 　　云战一愣，没想到云筱雅来找他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头稍微有点不悦，毕竟，自己姐姐重病，她第一时间不是关心姐姐什么时候好，而是顶替自己姐姐名额去参加宴会 　　楚秀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急忙上前“雅儿胡闹，现在什么时候？你姐姐因为水痘病倒在家，你应该多关心她的身体，而不是宴会的事情” 　　云筱雅听言眉头皱起有点不悦，可接触到楚秀眼里传达给她的情绪倒吸口气反应过来了 　　手骤然一紧：云瑶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她破坏自己在云战心中的形象 第28章 进宫1 　　云筱雅紧张的看向云战。 　　云战板着脸“你何时变得如此自私？你姐姐还卧病在床你却想着的是宴会，甚至要顶替她的名额，真是让为父失望。” 　　云筱雅急红了眼“爹爹，不是这样的。” 　　“对呀老爷，咱们雅儿什么性子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从小对这个姐姐就尊敬关心，每一次大小姐受伤染病，她比府上任何人都着急，每次急的就是哭，上次，就上次，大小姐落井，雅儿自责的不行，晚上就去跪祠堂，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回到海棠苑就染了风寒，又不敢让你和大小姐知道，只有我这个娘看着又急又心疼！” 　　“娘，别说了。”云筱雅含着眼泪劝阻。 　　云战抿着嘴角脸色缓和，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做的这些事也都是真的，叹息声“你也不用这么委屈，你知道，你姐姐最近一段时间相当不顺，小病大病不断。” 　　“没有爹爹，雅儿不委屈。”云筱雅抬手擦了把眼泪笑着。 　　这番表现到时让云战更有点愧疚，敲了敲桌面“其实本来今天就要找你说这件事的，皇后找过为父，希望这次宴会能让你和瑶儿一同进宫，说，不曾见过，希望这次能够见见！” 　　“老爷，这是真的？”楚秀比云筱雅还激动。 　　云战瞥了她一眼，对刚才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楚秀笑出了声，转身抓住云筱雅的手“雅儿听到了？这次进宫可一定要听你爹爹的安排要守规矩懂礼，宫里都是贵人，咱们不能给侯爵府丢了人，不过，我们雅儿这么懂事，娘也是很放心的。” 　　云战看着云筱雅浅笑，对这句话还是认同的。 　　云筱雅有点兴奋的脸红，转头看向云战“雅儿谢谢爹！” 　　“嗯，乖”云战顺口夸了一句。 　　云筱雅清脆笑出声，只是很快皱眉有点失落“就是姐姐不能去了。” 　　“无碍，你姐姐本就也不喜欢这种热闹场面。”云战到不觉得百花宴是什么好事。 　　云筱雅低着头，情绪没有人能看得清楚，袖子低下的手握在了一起心里嘲讽：同样是你的女儿可永远天差地别，你眼里永远都是云瑶最好。 　　云战磕了磕桌面“都散了吧，明天一早为父在前厅等你，记得不要迟了，一会儿让你娘替你准备件像样的衣服。” 　　“爹！”云筱雅抬头有点为难。 　　楚秀苦笑“奴婢知道老爷是想让雅儿体面点，也能给侯爵府争脸，可是…” 　　云战皱眉看着，见她低着头支支吾吾有点不耐烦“有话直说。” 　　楚秀见对方已经没有一开始对她的温柔宠溺，知道身上香料的药效已经过去了，赶忙说道“这些年夫人一直身子不好，府中内务便是九妈帮衬着管家一块打理，虽说没有亏待过海棠苑，但是这月例银子和日用品都是远远不及琉璃院的，当然，奴婢知道这是嫡庶有别，可是进宫…” 　　云战哪里还听不出来，这是跟他哭穷了。 　　叹息声低下眼睛“一会儿去找九妈，便说是我说的，让她开库房给雅儿挑几件体面的首饰，做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问问她瑶儿之前做好的衣服可有剩余，应该都还是新的。” 　　“会不会不太好？”楚秀有点为难的询问。 　　云战笑道“有什么不好？瑶儿不是小心眼的人，这几年，也没少给雅儿置办东西，不过是两身衣服，你让雅儿直接去讨她都不会说什么。” 　　云筱雅单纯的笑着，心里头可不是这样的，以前云瑶对她确实大方，不要的都给她，在她看来就跟打发要饭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现在…连打发要饭的都不愿意了！ 　　楚秀扶了扶身“那奴婢一会儿也亲自去一趟，免得她们姐妹两个说不到一块，雅儿冲撞了大小姐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摆明了就是隐晦说怕云筱雅受委屈。 　　云战似乎没听出来，摆手“你们随便。” 　　琉璃院，云瑶用面纱遮挡着脸，上半张脸已经光滑如初，就是漏出来的手腕和手背也好的差不多了 　　“小姐，这个再吃上一次，明天应该能彻底退干净！”八斤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云瑶。 　　云瑶皱眉看了眼有点厌恶，不过也知道这种时候由不得她，端起来一口喝干净。 　　九妈赶紧端着果脯送上去“小姐，吃这个。” 　　云瑶抓了两块塞嘴巴里，甜腻苦涩混合，这种滋味还真是有种品味生活的感觉。 　　斜靠着贵妃榻“怎么样了？” 　　“去书房好一会儿了，跟楚秀一前一后。”九妈在一边低声汇报。 　　云瑶冷笑一声“那个楚秀还不死心呢。” 　　“她怎么可能死心，如今看着夫人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她没有乱了阵脚已经不错了。”九妈冷声说道。 　　八斤低着头“小姐，夫人身体残毒已经差不多了，明天开始便能用药。” 　　“真的？”云瑶听了高兴地坐起来。 　　八斤点头“奴婢先用最浅的，用上两天在不断递进增加，这样，对夫人身体的刺激便能减到最轻。” 　　“好，这些都由你来安排，八斤，谢谢你。”云瑶很少对谁这么客气，但是八斤，她真的是从内心感激。 　　八斤噗通跪在了地上埋着头“小姐切不可如此，奴婢只是奴婢，做这些也都是因为那是小姐的娘，便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断没有资格让小姐道谢。” 　　“你起来！”云瑶摆手。 　　八斤抬头看着对方，抿着嘴角显然是惶恐不安。 　　云瑶浅笑“我云瑶虽然往日性子骄傲，但是绝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更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需要毫无条件对我好的，当然，并不是说别人对我好就一定是非要回报，可我至少要做到感恩，知恩图报！” 　　“你起来，不许再跪着了，只不过是跟你说声谢谢，这并没有什么，你所做的，远远不止这一声谢谢。” 　　八斤起初有些不安有些茫然，但是到最后眼中只剩坚定，那便是用心伺候面前这个人，忠心伺候着个人，因为，她值得。 　　云瑶并不知道，自己一个随意的举动，让她日后多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九妈，你这几天就多劳累点，没事就去母亲那边，现在用不到楚秀，别人我也不太放心。”云瑶向身边人交代。 　　九妈笑着“这件事小姐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放心，老奴都记着呢，肯定不会忘了夫人。” 　　“都说很多遍了？”云瑶也是一阵无语。 　　九妈笑出声“可不是，从昨天就开始念叨，你放心，夫人这次一定能好起来。” 　　“只要小姐放宽心，信任奴婢，奴婢一定全力以赴。”八斤说道。 　　云瑶却是放松了，叹口气靠向后边，嘴角弧度怎么都压抑不住，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从上一世到这一生，不过，终于看到了曙光！ 　　“二小姐，楚姨娘。”门外传来莲心见礼的声音。 　　很快，楚姨娘轻柔说道“你们大小姐在吗？” 　　“在的，屋子里歇着呢。”莲心语气很热情。 　　云筱雅出声“你通报一声，就说我与娘来看看她。” 　　九妈低头看向贵妃榻上的人“她们怎么来了？” 　　“一会儿不就知道了。”云瑶不以为意淡淡道，低头喝茶。 　　莲心挑着帘子进来，对着椅子上的云瑶扶了扶身“大小姐，二小姐随楚姨娘来看大小姐了。” 　　“嗯。”云瑶随意应了声。 　　九妈面无表情“让她们进来吧。” 　　莲心暗地挖了眼多嘴的九妈“是。” 　　云瑶将她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楚，无声冷笑并没有表达什么。 　　没一会儿，莲心挑着帘子，门外的云筱雅和楚秀并排进了门，刚到中间楚秀便扶了扶身“大小姐。” 　　云瑶笑着并没有反应。 　　楚秀身边的手一紧，云筱雅心里冷笑面上亲热“姐姐！”迎上前坐到了一边“娘，姐姐身子不好一会儿还要休息，刚才父亲交代的跟姐姐说过我们就走。” 　　云筱雅此番举动不过是越过云瑶让楚秀起来。 　　楚秀自然不会犹豫，她可不想给一个毛孩子行礼，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云瑶只是冷眼看着不动声色，九妈脸已经不好看了。 　　楚秀对着云瑶轻笑“奴婢是从老爷那边过来的，听说大小姐发了‘水痘’，正好皇后特地交代老爷明日百花宴让带上雅儿一起，就是这雅儿，没有能进宫的合适物件，所以让奴婢来跟九妈说一声开库去拿几样。” 　　几样？云瑶心里头嗤笑一声，穷疯了吧。 　　瞥头看向一旁九妈，九妈冷着脸低声道“大小姐，府上的库房轮不到奴婢管，钥匙在管家那边。” 　　云瑶笑着又转头看向云筱雅，眉梢一竖“帮不了妹妹了，只能麻烦你们母女再跑一趟去找管家。” 　　云筱雅嘴角一抽表情冷了几分，一旁的楚秀赶先说道“不用那么麻烦的，夫人的钥匙不在九妈这里吗？老爷也说了，只要找九妈便可。” 　　云瑶看着不知廉耻明着跟她要的女人，虽然是父亲说的这个话。但是，一个男人不懂后院这些内务她还是理解的，可楚秀要说不懂，她还真就不信了。 　　“楚姨娘莫不是不知道，娘亲手里的库房钥匙那是娘的私库，里面放着的是娘亲的嫁妆和这些年的私房，那可不是九妈说开就能开的。”云瑶清浅淡笑说道。 　　云筱雅直接道“就算是夫人私库，爹爹不是已经同意了吗？再说，夫人也不会计较几件首饰的。” 　　“娘不计较不代表我不计较，那以后可都是娘给我的东西，是要陪着我一块出府的，怎么？妹妹和姨娘连这些东西都惦记上了？”云瑶突然一脸惊讶说道。 　　楚秀和云筱雅脸色同时一变，嘴角抽搐。 　　云筱雅干笑几声“姐姐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只是明日要参加宴会，雅儿确实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这如果进了宫可是给侯爵府丢脸的，再说，也不是雅儿要求要的，是爹爹让雅儿来跟九妈说开库去拿的。” 　　“那我也说了，让你去找管家呀，管家那边的东西我管不着。”云瑶平静的就驳了回去。 　　云筱雅呼吸一窒，手指屈了起来有些恼怒。 　　楚秀笑了笑“虽然这夫人的私库都是夫人自己的东西，可是抬近了侯爵府，不都应该是侯爵府的吗？” 　　“哈，楚姨娘，这样的谬论也是你认为，你做的了侯爵府的主吗？又或者，你能做得了我爹我娘的主？”冷淡的几句质问。 　　楚秀脸一下子白了，委屈的别开头“奴婢逾越了。” 　　“知道就好”云瑶也没客气淡淡道。 　　云筱雅和楚秀都是一脸吃惊看过来，云瑶一点都不在意，懒洋洋趴在贵妃榻上“楚姨娘云筱雅，你们就别惦记了，既然父亲已经开口你们去找管家就行，至于我娘或者我的东西，你们就是说破嘴皮子，不给就是不给，我这人一贯都是很小气的，再说，我云瑶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很金贵的，你们用着也不衬身份。” 　　不温不火的一段话说的很慢，落地就将云筱雅和楚秀同时羞辱了一遍。 　　云筱雅蹭的下站起来“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雅儿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羞辱讽刺？” 　　云瑶斜昵向云筱雅悠尔一笑“哪里得罪了我？我也不知道呀，不如你来告诉我好不好？” 　　云筱雅接触到幽深眼眸中的那冷意，倒吸口冷气哆嗦了下，心虚加恐惧赶忙别开视线不敢看 　　楚秀也吃惊不小，咬了咬牙保持冷静。 　　云瑶懒得再跟她们废话“回去吧，我乏了。” 　　“两位，请”九妈抬手示意他们离开。 　　云筱雅瞪了眼九妈“轮不到你一个贱奴才来对我指手画脚。” 　　“云筱雅，你口中的贱奴是本小姐的奶娘。”云瑶突然睁开了眼冷冷警告，撑起半个身子“说话最好注意点，你知道的，我一向脾气不太好，惹得我不高兴，我会让你一辈子不高兴。” 　　“你…” 　　“滚。”云瑶冷喝一声。 　　楚秀一把抓住还想说话的云筱雅，扶了扶身“打扰大小姐了，奴婢这就离开，请大小姐不要生气。” 　　云筱雅不甘心，她才不信云瑶会跟她撕破脸皮，不过被楚秀还是强行脱离。 　　云瑶再次跌倒回软塌，半磕着眼。 　　九妈有点担忧“小姐，就这么撕破了脸好吗？” 　　“我累了，懒得戴着面具跟她们周旋了，如今娘亲的毒素以清，有了把握痊愈，我还需要压抑什么？” 　　“那老爷那边？”毕竟也是女儿和小妾，如果真争斗起来… 　　云瑶咯咯咯清脆笑出声，翻过身伸了个懒腰“九妈，你到底担心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如今该埋得都埋了，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点燃□□，所有的一切就会轰然炸响，即使那座围墙再过坚固也只有崩塌的下场。” 　　“可毕竟血脉相连！”九妈叹息声提醒。 　　云瑶闭上眼睛不再作声，沉吟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我知道。” 　　所以，她不会贸然出手送云筱雅去死，漫长的等待和过程无疑也是一种畅快，总有合适的机会将她踩下深渊。 第29章 进宫2 　　夜，还是那么深，风还是那么凉。 　　宫殿门口，一抹挺拔的玄色身影抬脚就是狠狠一记，跟着就是一声惨叫“嗷”顺着他踢的方向飞出去好几米倒在地上。 　　衣袂在半空浮动，阔步向前，修长笔直的腿跨过门槛。 　　里面捂着胸口被打的人，憋红了脸，对上那一双幽深如渊的眼吓得一哆嗦，爬起来跪着扑向来人“大皇兄，我错了，我错了，不敢了不敢了。” 　　男人低头瞥了眼抱住自己腿的的人，抽了抽嘴角抬脚又是狠狠一记。 　　“嗷”凌少霈又被踢了出去，倒地惨叫。 　　凌君胤阔步逼近，俯视着地上夸张惨叫的人，横飞入鬓的剑眉向上挑起来“死得了吗？” 　　“要死了，快死了，咳咳咳疼…我疼”凌少霈不要脸的捂着胸口一直嚷嚷。 　　凌君胤悠尔一笑，危险的眯上眼睛“那本宫不介意真的踢死你！” 　　凌少霈斜眼看过去，对方那脚真的过来了，嗷嗷一声叫跳起来，捂着还疼的烧辣的胸口不停往后退，摆着手汕媚笑道“不不不…大大大…大皇兄不不不…不劳烦你不劳烦…我我我我不疼了，不疼了…” 　　明明疼的要死，虽然不会死可他也是肉做的，问题现在还要讨好的说他一点都不疼。 　　凌君胤嗤笑一声“不疼了？”甩了甩袖子看向对方，一脸寒霜“还是踢得不够狠，不然怎么这么快就不疼了。” 　　凌少霈脸皮跟着抽搐，差点吐出一口血来给他看看，深吸口气“大皇兄，真的知道错了。” 　　拳头硬才是正经道理，惹不起只能缩着。 　　凌君胤冷冷瞪了他一眼，越过他阔步进了正殿，找个地方坐下“明天就是百花宴了，找个合适的定下来。” 　　“喂！凭什么？我才不要，再说了，我还小，大皇兄到现在王妃都还没有，我才不急。”凌少霈一听就炸了毛，也不怕凌君胤再过来踹死他嚷嚷道。 　　凌君胤冷着脸看向他“你想跟本宫比？” 　　“我…”凌少霈还想反驳，见对方那眼神算不上友好只能咽下去了。 　　凌君胤面无表情看着对方，见他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撇开头不再说话，缓和语气“这都是迟早的事，早定晚定都是一样的，这件事本宫也与母妃说过了，会让她帮你盯着，挑一个好一点的。” 　　“我就是不想”凌少霈低下头嘟囔。 　　凌君胤弹了弹衣摆“这是你想不想的事情吗？” 　　“大皇兄，我真的不想娶妃，你都二十了还不是一样没有娶，我才十六，我急什么急”凌少霈还是壮着胆子嚷嚷起来。 　　这可是关乎他一辈子的幸福呀，他还没有玩够呢，怎么可能娶个王妃来管着自己。 　　凌君胤扯了扯嘴角讽刺“是，你还没玩够，有了王妃影响你前往花街柳巷的机会，是吧？” 　　“大皇兄，话不能这么说，这花jie柳xiang也不是什么不堪之地，也是有很多文人雅士的，那里的姑娘更是个顶个的漂亮懂事，嘿嘿嘿，你不知道，那春风十里的堪数一绝，就说那…” 　　凌少霈说着说着就把不住门了，突然噤声，主要是凌君胤的脸色太吓人了，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 　　凌君胤低下眼睛“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百花宴上，就把你的王妃定了。” 　　“我不干”凌少霈伸长脖子喊道。 　　凌君胤似笑非笑“你现在不想干，等定下来了，说不定急不可耐的想干。” 　　话音落地，凌少霈骤然憋红了脸，瞪圆眼睛看着对面不说话则以，说了话就吓死人的某位，咽了咽口水默默移开视线。 　　凌君胤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弹了弹没有灰尘的衣服站起来“明天给本宫老实点，不要以为没人管得了你，宴会上最好不要出现看不到你身影的状况，否则，我一定烧了那花jie柳xiang” 　　凌少霈张嘴还想说什么，对方没有给他机会阔步已经离去，不甘心的靠在椅子上抿紧了嘴巴。 　　翌日，天将亮。 　　云瑶被九妈推了推“小姐！” 　　云瑶皱了皱眉头睁开一点眼睛，看了眼旁边的人打了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马上天亮了，小姐起来收拾收拾，用了膳还要去夫人那边请安，等忙完了就该出发了。”九妈将油灯放到了不远处的桌上说道。 　　云瑶已经坐起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低了低头又闭上眼睛。 　　九妈转过身无奈一笑，上前将衣服拿过来伺候着床上人开始穿。 　　云瑶抬了手又打了个哈欠“九妈我自己来。” 　　“好好好，小姐先收拾，老奴去给她们交代一下，准备热水和吃的”九妈将衣服给了云瑶说了声就往外走。 　　云瑶坐着看向九妈，见她绕过了屏风去了外间，低头看了看手上做工精致，款式华丽的艳红水袖斜颈夹袄，这件衣服从来没穿过，应该是新的，盘扣都是梅花形状，丝线绣工活灵活现，云瑶每一件衣服都是同一个作坊出来的，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九妈进来，云瑶已经坐在了铜镜前，随意翻着自己的首饰盒子。 　　九妈走过来“小姐今天想弄什么发饰？不然梳双平髻吧？” 　　“好”云瑶对这些没有讲究。 　　九妈倒是觉得云瑶每次梳双平髻既俏皮可爱又不失端庄贵气，手上熟练地给云瑶梳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木梳子一点都不打结一梳到底。 　　“小姐这头发真好”九妈不禁夸赞。 　　云瑶低头看了眼，嘴角翘起来，上辈子临死的时候，这头头发也有好几天没有打理，散发着恶臭，沾满了属于她和那个孩子的血，心头一冷。 　　镜子里，好看的双平髻出现，两朵簪花一边一个垂下流苏，一撮刘海从额头中间垂下形成桃心状，好看极了。 　　“小姐满意吗？”九妈询问了一声。 　　云瑶直直看着，半晌后深吸口气笑道“嗯，喜欢！” 　　云瑶披上领口绣着貂皮的披风，陇上手带着九妈出了门，门口遇到八斤和莲心“八斤，跟上。” 　　八斤愣了下就赶紧转身跟上。 　　莲心急切道“小姐，这病还没好要上哪里去？奴婢也跟着吧。” 　　“你留着守门。”云瑶头也没回淡淡交代。 　　莲心心里头不忿，跟上去几步“小姐，让奴婢跟着吧，你这刚出了水痘太医是不让出门的，奴婢跟着也能帮衬着点，不…” 　　“听不懂？”云瑶突然停下来回了头，冷冷凝视莲心问了一句。 　　莲心没有防备差点撞上去，吓得倒吸冷气噗通跪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小姐，如今小姐身边就只有八斤和莲心，若是伺候不周，夫人和老爷定是要生气。” 　　“你怕什么？你是听从本小姐的命令还是夫人老爷的？呵，留着吧。”云瑶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莲心抬头还想说什么，九妈突然回头“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几次三番的让小姐不高兴，让主子不高兴的人可就没有留下来得必要了。” 　　莲心听言呼吸漏了几拍，直到那几个人都走远了才发现胸口闷得涨疼，一口气大大吐出来，美目闪过恶毒，咬了咬牙从地上站起来。 　　拍了膝盖两下冷哼一声，转身高傲的往别的地方去了。 　　云瑶带着人一出琉璃院，九妈低着头“小姐，这丫头现在没什么可用的地方了，不如老奴找个由头将人打发出去？” 　　“不急”云瑶淡淡道，抬头看了眼一条长廊相隔的池塘“怎么没有用处？还有很大的用处。” 　　九妈停了下，看着前面的人上了长廊赶忙再追上去，压低声音“老奴只是觉得这种人留在身边风险太大，为了自己的利益都能出卖主子，她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我还需要怕她做什么吗？”云瑶冷冷讥笑道。 　　九妈抬头看了眼“这…” 　　“九妈，不用担心，不会很久的，她的好日子即将到了。”云瑶回头看了眼旁边的九妈笑道，一转身继续前进，步伐轻快了很多。 　　九妈有点不太理解，但是她也不需要太过理解，只要云瑶平安就好。 　　云瑶入了水墨轩，云战也在此用早膳，见她进门吃了一惊，蹭的站起来就往这边迎过来“没事了？” 　　“怎么了？”秦梦岚完全还不知道云瑶之前出水痘。 　　云瑶对着云战扶了扶身，转身看向秦梦岚“没事了母亲，只是出水痘。” 　　“水痘！”秦梦岚慌忙之下起身打翻了碗，绕出桌子脸都变了“你们真是…真是…”气的话都说不出口来，回头瞪向九妈“九妈。” 　　“夫人。”九妈快速跪下。 　　秦梦岚冷着脸喝道“是不是我这个夫人已经在侯爵府没有了任何地位？大小姐出水痘如此大事居然还要瞒着我？难道我这个做娘的已经没用到了这种地步，女儿出水痘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夫人，你别动怒，这件事…”九妈担心她身体急忙解释。 　　云瑶上前，拖住秦梦岚因为生气直发抖的手“娘，不要跟九妈生气，是女儿一再命令她不许惊动你，当时这事来势汹汹，父亲第一时间就请了大夫，这种情况下母亲知道也只是陪着女儿难过着急，所以就拦着他们不许告知于你。” 　　“那你呢？”秦梦岚红着眼瞪向云战。 　　云战吐出一口气不做辩解，抿着嘴角。 　　秦梦岚冷笑一声“云战。”愤愤咬着两个字吐出来。 　　“娘！”云瑶抱住面前人撒娇“娘，你不要跟爹爹生气，你跟爹爹生气我心里很难过，也很害怕，你知不知道，我…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的，让你们每一个人…我…我知道自己做的还不够，知道自己不懂事，可是我不贪心的，真的一点都不贪心，你不要跟爹爹生气。” 　　埋在秦梦岚怀里的人哽咽起来。 　　秦梦岚所有怒气登时被一盆凉水浇灭，急切的将人抱住“乖，娘不是跟你爹生气，也不是跟你生气，娘只是…只是跟自己生气。” 　　自己的女儿出水痘，那时候肯定又是害怕又是难受，可是她这个做娘的居然都不知道，她只是自责，只是愧疚。 　　云瑶抬头红着眼“娘也不许跟自己生气，你看，瑶儿已经好了，真的好了”云瑶抬起下巴又举了举手。 　　云战上前“真的没事了？”不敢看秦梦岚，拍了拍云瑶温声询问。 　　云瑶怎么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心里头暗笑：上辈子没有发现爹爹这么惧内呀！ 　　歪过头“爹，真的没事了，女儿就是在不懂事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呀。” 　　明知道云筱雅不安好心让莲心会动手脚，明明已经发现杏仁茶有问题还是一口喝下，不就是为了赌上自己拖云筱雅下水，这会儿能说出这种话，也不知道亏不亏心。 　　云战叹息一声总算放心了，看向秦梦岚“这件事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你也不要与我动怒，身子要紧。” 　　秦梦岚有点愧色的瞪了他一眼，不过明显已经不生气了。 　　“娘，我这可是专门来给你请安，跟你用早膳的 ，一会儿可就要跟爹爹进宫去了。”云瑶在旁边开腔。 　　云战抿嘴轻笑，这个女儿果然没有白养。 　　秦梦岚嗔怒的瞪了眼云瑶，转头“摆饭吧！”回头又看了眼云瑶才看云战“老爷今天早上要多吃点，昨天夜里都没有吃，就喝酒了。” 　　“爹爹昨天没有回来吃吗？”云瑶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云战大笑一声，上前牵住秦梦岚的手看着云瑶说道“昨天夜里有位幕僚请酒，我也不能推辞便去喝了两杯。” 　　“是谁呀？”云瑶已经到了桌边，一边拜访碗筷一边问道。 　　云战让秦梦岚先入坐，自己绕过云瑶不以为意道“哦，就是那慕容侯府的公子，现在刚承袭老侯爷的衣钵，如今是慕容侯府的当家人了，以后难免会有更多的交集，所以这个酒要喝。” 　　“慕容靖！”云瑶冷着脸念出这三个字。 　　云战惊愕了一下抬头“瑶儿认识？” 　　“不认识。”云瑶低下头淡定的入座，语气冷淡。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幕，云瑶袖子底下的一只手已经用力攥了起来，眼睛深处惊涛骇浪的翻滚，血红色若隐若现，修剪平整的指甲将手心皮肉刺破冒出血来，她都面无表情好似一点都感觉不到。 　　云战观察了好一会儿见确实没什么不对，这才继续道“如今朝堂局势说给你们也不懂，总之这个人不能得罪，但是我也没有要热络的打算，毕竟，这位如今可是正得三王爷器重，我们侯爵府避着点不会有错。” 　　秦梦岚给云战盛了碗粥递过去“嗯，老爷这么想没错。” 　　“为什么呢？”云瑶却有点糊涂。 　　上一世也是如此，当她对那个男人一见倾心，非君不嫁的时候，父亲苦口婆心劝阻自己，可是她毅然决然走上了那条不归路，到了这一世，父亲依旧不改当初的戒备，但是她根本想不出来为什么？难道父亲一开始就知道慕容靖有目的而来？ 　　云战轻笑一声抖了抖筷子“你还小，不懂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不过你应该知道当年你外祖父还在的时候，那可是名震朝堂，他乃先帝启蒙老师，又教出如今的凌帝，而当今太子虽然离京也有几年了，可是以前便是你外祖父的门内学生，这其中一道道关系下来，我们侯爵府的立场早就已经显而易见。” 　　说完低头喝粥，云战只觉得小孩子并不懂这些复杂关系，可并不知道，眼前的云瑶并不是他眼中的小孩子。 第30章 进宫3 　　“哦！”云瑶懵懂无知的点了点头，继续吃东西。 　　云战笑了笑，给她夹了一个肉包子“刚好，多吃点补补，你看看你，这两天下巴都尖了。” 　　“确实！”秦梦岚看了眼跟着点头。 　　云瑶撇了撇嘴“哪里有尖，还是这么肉呼呼的。”云瑶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哈哈哈！”云战被她的举动逗乐了，又给她夹了个狮子头“吃，我们瑶儿胖一点才好看，又白又圆，讨喜，将来才能说个好婆家。” 　　“爹，你是不是嫌我吃的多了？”云瑶抬头很认真的问了一句。 　　云战一愣，手上夹着还在滴油的狮子头没反应过来。 　　云瑶翻了个白眼低头哼哼“这么快就想着给我找婆家了，肯定是嫌我吃的多了，不想养着我了。” 　　“哈哈哈哈。”这次，秦梦岚都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抬手拍了云瑶一巴掌“每天这嘴巴里都是浑话，你懂什么呀。” 　　“瑶儿怎么不懂了，前几日去太傅府，外祖母他们都商量着这次百花宴，好像说，宫里有意思选了雨双姐姐进宫。”云瑶看似不懂事的嚷嚷道。 　　“有这回事？”云战显然不知情，嘟囔一句转头看向秦梦岚。 　　秦梦岚脸上也是忧愁，低下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母亲不同意，如今父亲不在了，又有谁能拦得住。” 　　“那不行！”云战摇头沉声道“那宫里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雨双那孩子，一点心眼都没有，她如果进了后宫还不…”话没说完云战深吸口气，看着秦梦岚很认真“放心，今天我会盯着点，不管怎么样都让雨双能避就避，虽然宫里要下了决定我们更改不了，但是一切没有定局之前，都是未知还来得及。” 　　“爹！”云瑶皱眉唤了一声。 　　云战冲着她一笑“你也不用担心，爹也不会让你的婚事落在他们手里。” 　　云瑶嘴角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心里酸的只想哭，有时候懂事来的确实太迟了。 　　在秦梦岚这里用了膳，云瑶与云战便从这个地方直接出发，一出院子碰到的就是云筱雅 　　“爹爹，姐姐。”云筱雅带着翠莲迎过来，对两人行礼。 　　云瑶眉梢一挑，这人内心还真是强大，昨天自己都那么羞辱她了，脸皮都撕破了，她今天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再看那一身打扮，艳红的刺眼，做工到是精致，斜颈五福绣纹短袄，一条百褶群垂落脚面，盘口上挂着一条珍珠串起来的流苏链子，随着她走过来晃动，流云髻憋着一根昂贵的莲花簪头步摇。 　　云瑶想笑，这一身打扮，看着就像是个十足的暴发户。 　　虽然云瑶自己身上的东西任何一件都比她的金贵，可是人家贵在不张扬，够内敛有品位，再说，云瑶可是嫡女，即使装扮的张扬在别人眼里也是理所当然，而云筱雅这一身打扮…云瑶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她进宫后会遭遇什么了。 　　撇开头懒得理她。 　　云战见云瑶这番反应有点诧异，对着云筱雅轻笑“来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嗯！”云筱雅带着激动应了声，转头看向云瑶表现出失落“姐姐还在跟雅儿生气吗？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雅儿只是以为…以为父亲那么说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平日姐姐也着实大方，很多东西都会先让给雅儿所以才一时糊涂，请姐姐不要生气了！”云筱雅咬着唇般楚楚可怜的讨好。 　　云瑶面色不变，始终是那般淡淡温吞“原来，雅儿妹妹也知道平日里有好的，金贵的姐姐都会先让给你呀？看来，心里头是清楚的，我还以为，妹妹真的是被蒙蔽了心眼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那至少不亏我往日对你那般。” 　　“姐姐。”云筱雅哽咽红了眼。 　　云瑶抬手“哎，你别哭呀，我也没有说什么吧，再说，昨天那种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妹妹何必再拿出来在父亲面前说一遍？目的是为了让你我难堪还是让父亲难堪？” 　　听着云瑶嘴巴里吐出来不温不火的话，可字里行间都是犀利，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她傻了眼。 　　云战到现在还糊里糊涂，但是也听出点点苗头，昨天的事情也只有那件开库，想到后来云筱雅还专门跑来哭过一次，隐晦提及云瑶刻薄… 　　眉头一竖“雅儿，昨天的事情为父已经跟你解释过，是为父当时想的不够周到，你也不对，既然瑶儿已经跟你明说了你却还耿耿于怀，今日跟你姐姐道个歉！” 　　“雅儿真的已经知道错了，给姐姐陪个不是。”云筱雅俯身软声道。 　　云瑶只是瞥了她一眼不点都不稀罕，看向云战“爹，还不走的话要迟到了，可就不好看了。”上前拽住云战袖子。 　　云战心里头一跳，如何看不出来大女儿已经对小女儿有了芥蒂，再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么多事，还有下人的窃窃私语…面上稍变了几分，不过很快恢复到正常。 　　对着云筱雅摆了摆手“走吧！” 　　“姐姐这是也去吗？”云筱雅眼底深处阴鹜闪过，惊讶询问道。 　　云瑶双手交叠身前回头笑看着她“怎么？你一个庶女能去，我这个嫡女不能去？” 　　“不不，雅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云筱雅抿着嘴受了天大委屈一样，半晌怯怯解释“姐姐刚经历大病，那水痘可不能小觑，先不说进宫冲撞了贵人，就是姐姐吹了风也是很危险的，这若是…” 　　“云筱雅，管好你自己吧，我是死是活跟你有关系吗？”云瑶已经不再客气，冷声嗤笑道。 　　云筱雅抬头惊愕一脸，差点破口大骂，强忍下来，红了眼眶瑟缩回去“对…对不起姐姐，雅儿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瑶儿！”云战握住胳膊上的手提醒一声。 　　云瑶对上云战看过来的幽深双眼咬了咬牙，微微侧目“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只要不跟我说话便是。”说完松开云战自己先行一步。 　　云战想要阻拦没来得及，一旁的云筱雅趁机到了跟前“爹爹！”抬头软软出声。 　　云战是偏心的，看了眼云筱雅温声道“下一次别总是惹她不高兴，她本就是那种脾气没有什么坏心思，你稍微躲着她一点就是。” 　　“我…”云筱雅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现在受委屈的是她吧？是吧？果然，云瑶不管做什么在这个人眼里都是对的，都是好的，她什么都不是。 　　低下头，袖子下面的手颤抖着紧握，乖顺道“是，雅儿省得。” 　　“走吧。”云战前面带路，阔步赶上去。 　　云筱雅抬头看向前方人背影，翠莲这才赶上来说话“小姐，大小姐居然这么快就没事了，莲心那个贱人是不是骗我们？” 　　“不会。”云筱雅冷着脸道“她还真是命好，那么du的东西都能这么快恢复，倒是让我更加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姐，今天宴会…”翠莲有点担心。 　　云筱雅眯了眯眼“谁也不能阻拦我的脚步，任何人都不行。” 　　她受够了这种寄人篱下，受够了隐忍不发，今日百花宴便是她云筱雅平步青云的最好时机，就算云瑶参加宴会又能怎么样？这样也好，她要让所有人看看，侯爵府嫡小姐不过是空有其表的废物。 　　侯爵府外两辆马车，云瑶理都没理后面的人直接上了前面一辆。 　　云战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回头看着遥遥而来的云筱雅“你跟你姐姐一辆，为父…” 　　“我不要跟她坐，你要让她上来，我就下去！”马车里，云瑶不悦的声音响起。 　　云战一怔沉了脸，有心呵斥还是忍住了。 　　云筱雅已经到了跟前，抬头冲着云战一笑“雅儿坐后面的就行了，父亲是要与姐姐坐吗？” 　　云战对上她那双眼睛想说是，终究没能忍心，回头看了眼第一辆“为父跟你坐，上车吧！” 　　“是！”云筱雅完全一副得到天大满足的欢喜，应了声提着裙子上了马车。 　　云战跟着笑了笑，回头又看了眼第一辆马车无奈叹息才上了马车。 　　第一辆马车里，云瑶坐在蒲团上，双手放在身边紧紧握着，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很不高兴，一双眼睛里，很快眼泪凝聚。 　　九妈看着心疼，掏出帕子想要给她擦擦。 　　云瑶直接扑了出去抱住她，埋在她怀里。 　　九妈清楚感受到那颤抖的身子和压抑的哭声，哪里不知道这孩子心里的委屈和憋屈。 　　“好了好了小姐，不哭了，咱们不哭了，何必要跟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胚子计较，她不配。”九妈拍抚着怀里的人一个劲哄着。 　　云瑶没有回应，只是哭，她哭自己没有办法让云战知道她所承受的委屈，她哭自己没有办法让云战知道她上辈子经历了什么，唯有这个办法能将自己现在内心中的无助彷徨发泄出来。 　　马车缓缓前进，后面马车上，云筱雅低着头“爹，姐姐是不是很讨厌我？” 　　云战眉头皱了下“不要多想，瑶儿的脾气从小就是这样，你也知道的，每一次发火来得快去的也快，对你还是那么好。” 　　“可是…”云筱雅哽咽下，委屈抬头“这次好像不一样，姐姐好像很恨我也很厌恶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她这个样子。” 　　云战有点不耐“你们是亲姐妹，她脾气不好也是都知道的，就算是侯爵府一个丫鬟都不会往心里去，你是亲妹妹，难道非要抓住不放？再有，昨天为父就说过了，九妈那把钥匙开的是夫人私库，里面的东西都是夫人抬近侯爵府的嫁妆，你因为这件事与瑶儿争执她自然生气。” 　　“爹爹！”云筱雅急切唤了声，眼睛都红了“雅儿只是怕姐姐心里有了疙瘩，这以后还怎么相处，是，雅儿不如姐姐，这些雅儿从小都知道，娘在府中也是人微言轻，雅儿更是小心谨慎，这些都是为什么父亲还不知道吗？” 　　突然哭泣，脸上又是失落又是不安，云筱雅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云战心头郁结就被这眼泪打散了，不过对于她口中说的这些话也有少许不赞同。 　　“不管你娘在府中如何，你都是侯爵府的小姐，你与瑶儿一样，没什么不同。”云战沉声提醒道。 　　云筱雅抿着嘴角想笑，可是笑的很苦涩“也许在爹爹这里是一样的，可是，爹爹始终与别人不同。” 　　这笑容确实挺刺痛人心的，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父亲。 　　一时间，马车中陷入死寂，云筱雅再也没有开口只是低头出神，云战低头看着她，随着马车前进两人偶尔会摇晃一下。 　　深宫之中，宫殿连绵，这个地方又钩织了多少阴谋，埋葬了多少诡计。 　　太子宫。 　　一雍容华贵的紫红身影被人拥簇着，双手放在身前，冷傲的进了宫门，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皇贵妃万安！” 　　“起来吧。”来人上挑的狭长凤眸妖娆不失清贵，斜昵向地上其中一人“太子呢？” 　　“回禀皇贵妃，太子还在沐浴。”地上的宫女埋头说道。 　　童玲眉头一皱，甩手继续向前“告诉他快一些，本宫等他。” 　　“是！” 　　烟雾缭绕，热气蒸腾，一间专门开辟出来的浴室，硕大的池塘热水沸腾，闻着那淡淡的硫磺味显然是天然温泉，蒸汽笼罩整个浴室空间，角落靠着一人若隐若现，依稀可见那luo露在外的胸膛，小麦肌肤，健硕精壮。 　　宫女一进门头都不敢抬，匍匐在地“太子爷，皇贵妃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嗯！”低醇的应了声。 　　地上的人脸突然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奴婢告退。” 　　跪在地上的奴婢退出浴室，池子里的谁哗啦一声响荡开水纹，人从水中站了起来，只来得及看到一条肌理分明的大长腿，人晃了一下消失在温泉里，再见，已经套上一件丝绸单衣，湿漉漉的长发直到腿弯，一回头，侧颜俊朗无双。 　　出了浴室，凌君胤已经收拾妥当，阔步进入外殿弯腰“儿臣，见过母妃。” 　　“你这一大早洗什么澡？”童玲是真的莫名其妙，脱口问了一句。 　　凌君胤整了整袖子“热。”漫不经心回了句，转身走向椅子坐下。 　　童玲嘴角抽搐“大冬天的，你热？”想到这儿子一向跟人脑筋不太一样，摆手转了话题“你这回来好些日子了，可曾去给你父皇请安？有去凤鸾宫见过皇后吗？” 　　“见她作甚？”凌君胤扬眉似笑非笑讥讽道。 　　童玲被噎了一口，咬了咬牙半天才喘息平静沉声道“那是皇后，后宫之主，也是你的母后。” 　　虽然，这种事实她一点都不想承认，更是巴不得那个女人快点去死，但是，如今局势她不介意替儿子低头。 　　凌君胤轻笑“难不成，我去她宫里多走动走动，她还能认了我这个儿子不成？” 　　“你…”童玲无言以对，主要是气的。 　　凌君胤面容上已经看不出丝毫情绪“母妃，一些无聊的事情多做无意，儿臣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人身上，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来与儿臣说。” 　　“你让母妃可怎么是好！”童玲无奈叹息，抬手揉了揉额角，很快又抬头看向对方“胤儿，母妃可不管，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挑一个定下来，那三王爷小你两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到底是让母妃等到什么时候？啊？” 第31章 进宫4 　　“母妃，我们说过这件事不会再提。”凌君胤面无表情沉声道。 　　童玲差点没忍住咆哮出来，握着扶手“不提不提，若是本宫不跟你提这件事，你是打算到本宫入土还是一个人吧？胤儿，你已经不小了，这王妃早就该定下来了，母妃由着你到现在已经够不错了，你是太子，哪里有太子到你这种年纪还是一个人？” 　　“那我还真不稀罕这个太子。”凌君胤抬头嗤笑一声。 　　童玲面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喜欢听？”凌君胤淡淡反问，不顾童玲变了的脸色“不喜欢听就不要再说让儿臣定下王妃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儿臣也不喜欢听。” 　　“你简直…” 　　“混账？”凌君胤低笑一声再次反问，童玲是真的都要吐血了，他只当没看到“母妃要是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不如替少霈多费费心，这次替他找个好一点的，门第都是其次，人品一定要出众，最好再有点手段的，能管的住他的。” 　　“少霈才十六，你都知道给他快点找个王妃，你呢？”童玲气氛质问。 　　凌君胤笑了笑“母妃明知道儿臣习惯一个人了，可不要做些让儿臣心烦的事情，不然，儿臣还不如待在外省来得自在。” 　　“我…”童玲噎了一口差点晕过去。 　　凌君胤转身看向殿外“时间也不早了，皇后那边应该开始接待宾客了，母妃也到时候过去了，不要再陪着儿子到时候给了那个女人可乘之机。” 　　“你给本宫等着，不要以为这件事就算了。”童玲听了他的话也明白今天大意不得，一边起身一边指着凌君胤说道。 　　下了台阶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再次告诫“不管你同不同意，今天都先给本宫仔细挑着点，说不定真的有你称心的，你要知道，好姑娘都是不等人的，你别最后真的就一个人孤独终老，你要听母妃的话！” 　　“行行行。”凌君胤实在受不了了，举手应付道。 　　童玲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人离开了太子宫。 　　凌君胤扬眉看向外面的艳阳天，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一眼皱了眉，这么好的天气怎么能不洗澡呢，阔步又往浴室走去。 　　一进宫，云战不能在陪着云瑶和云筱雅，让他们自己前往凤鸾宫，自己去了相反的方向。 　　穿越过红柱长廊，上方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图腾，此时人并不多。 　　“姐姐，你是不是并不希望我能进宫？”突如其来的冷笑声。 　　云瑶表情没有起伏的看过去，云筱雅笑的猖狂得意看着她，嗤笑一声“有病！” 　　“云瑶，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骄傲，高高在上，不就是有着侯爵府嫡女的头衔吗？除了这个呢，你有什么？你到底还有什么？你也不看看你那个娘，一身病气，都几年没出门了？这些人早就已经忘了她是谁，不用太久，她们甚至会忘了你这个嫡女。”云筱雅显然已经不打算在云瑶这里装了。 　　云瑶向前的脚步一顿回了头，轻笑“你不装了？” 　　“呵，装什么？对付你这种人做戏都是浪费我的时间，既然你都不想和睦相处下去了，我又何必对你客气。”云筱雅挑眉笑的轻蔑。 　　云瑶双手环胸“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嘴脸比以前那样的好看多了，至少，真实。” 　　云筱雅看着云瑶脸上刺目的笑容，听着她讽刺的话，握拳喝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也不过是人前装模作样，实则猪狗不如。” 　　“哈！”云瑶大笑，骤然冷了脸“是呢，我是猪狗不如所以才将你看成了人，好的吃的用的全往你院子里塞，别人欺负你我拼着毁坏名誉的风险帮你出头，走到哪里都将你这个低贱的庶女带着由人议论嘲笑，云筱雅，不如你跟我说说，你这个人怎么净干些畜生才干的事？” 　　“那也是你逼的。”云筱雅红着眼一字一顿道，充满痛恨。 　　云瑶知道，她的恨不过都是来自嫉妒，这种人，根本值得任何人同情。 　　“我逼你什么了？难不成是我让你娘卑贱的给人作妾？难道是我生了你？又或者，是我让你去做算计别人的缺德事？云筱雅，你自己心理阴暗，心思狭隘，手段阴险，居然还能把原因算在别人头上，到底又是谁给你的勇气？”云瑶从头到尾都是不温不火，可每一个字都犀利如刀。 　　云筱雅笑了笑“那又如何？若不是你们对我们母女的不公，我会针对你吗？我会是如今这样吗？若不是你们不肯给我娘一个正名的机会，我会需要靠自己的手段往上爬吗？我有什么错？我根本没有错，你们才是那个心思阴暗的人。”目呲欲裂，云筱雅对着云瑶指控。 　　云瑶冷笑，慢慢转身“你就是个疯狗，我又何须与你计较。”话落就走。 　　“谁让你走的？”云筱雅怒吼一声，冲上来就要抓云瑶。 　　云瑶脸彻底冷了，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自己袖子被对方抓住一扯，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对着云筱雅踹了一脚。 　　云筱雅没防备，被踢到大腿位置疼的叫了一声，后退一步松开云瑶。 　　云瑶甩了甩衣服冷着脸，大步向前冲过去，一把抓住云筱雅衣领子“我警告你，不要轻易来招惹我 ，不然，我只能让你不得好死。” 　　对上阴鹜的眼，相对云筱雅的那入骨阴毒，云瑶的更让人心惊肉跳。 　　这时候，云筱雅怔了下，余光扫到一抹残影，脚下往后一弯向下倒去，喊了一声“姐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给雅儿留一点体面吧呜呜呜…雅儿以后绝对不敢跟姐姐争宠，不敢私下去找父亲。” 　　云瑶眉梢一竖，冷眼看着突然变脸的人，果然是个戏精，何时何地都能最快的进入状态。 　　抬头，瞄向拐角出现的身影心头了然，低头，冲着云筱雅悠尔一笑。 　　云筱雅哭声一顿，还摸不清云瑶在想什么。 　　云瑶抬手便是一记狠辣的耳光，啪“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就管好自己，守好规矩，记住何为嫡庶有别，别再做些贱胚子才会去做的事，这不仅仅是丢了你的人，更是丢了我们侯爵府的人。” 　　云筱雅惊呼声捂住脸歪过头，瞪圆了眼睛一片吃惊，耳边钻入云瑶漫不经心的警告，一字一顿都是高高在上，冷傲凛人。 　　转头，怒视云瑶。 　　云瑶撇嘴转着自己的手“脸皮真厚，打的我手疼。” 　　“云瑶！”云筱雅脸颊滚烫，继而痛哭“姐姐为什么非要这么对待我，就算…就算雅儿身份卑微只是一个庶女，可也是爹爹的女儿呀，雅儿从未想过要和姐姐争抢，也自知争不过，姐姐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和娘。” 　　这番话还真的闻者生怜，如果不是太过了解眼前人，云瑶都会被她感动到。 　　冷笑，一声呵斥传来“你们是哪个府中的小姐？”声音尖细。 　　云瑶清浅淡笑着回了头。 　　地上的云筱雅捂着脸怯怯看过去，正是刚才余光扫到的那玄色身影，说话的，是他旁边跟着的太监。 　　吸了吸鼻子“臣女侯爵府云筱雅。” 　　带着鼻音的哭腔，听的人也是心坎一软。 　　云瑶斜昵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双手放在身边行了一礼“云瑶。” 　　来人目光直射云瑶，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移到跪在地上的云筱雅“不知道这里是前往凤鸾宫的重要通道？别挡着别人的路。” 　　这话一出，云筱雅嘎嘣僵住了，云瑶抬起眼睛往对方瞅了一眼。 　　凌君胤面上不见明显的情绪，已经靠过来，待经过云瑶一顿，挑眉斜昵过来。 　　云瑶感受到那绝对的强势威压将头埋得更低，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保持着半蹲姿势都有点颤抖。 　　凌君胤低声一句“倒是挺泼辣！” 　　云瑶听得一愣，心道这人什么意思，刚要去看对方已经头也不回绕过他们阔步而去。 　　云筱雅到这会儿还处于石化，她一早就看到这人往这边来了，企图装可怜让人觉得云瑶仗势欺人，将她恶毒嫡女的名声坐实，哪知道期待落空就罢了，还让人挖讽了一句。 　　云瑶已经起身，回头凝眸看向离开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不过隐隐能够看到有人往这边来了。 　　低头，冷笑一声“云筱雅，还不赶紧起来，真是丢人现眼。” 　　“你…”云筱雅企图反驳。 　　云瑶似笑非笑“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刚才也是帮你呀，你那么想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看看我云瑶是如何嚣张跋扈欺负你这个可怜庶女的，那我自然要将心狠手辣演绎的更真实。” 　　“云瑶，你别欺人太甚。”云筱雅从地上蹭的站起来，左边脸都红透了。 　　云瑶不屑的白了她一眼“我欺人太甚？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还没怪你把我的手打疼了呢。” 　　“你…” 　　“哎，瑶妹妹！”突然一声欢呼传进来。 　　接着一句温和的训斥“大惊小怪，别忘了身份。” 　　云瑶看过去，正是她舅母与秦雨双，她也知道这种日子定会见面，没想到这么巧，彻底无视表情扭曲的云筱雅向还在长廊中央的人走过去。 　　九妈快速跟上，云筱雅愤愤回头。 　　今日的秦雨双，一席嫩黄色斜颈夹袄甩着水袖，跟在同样正装打扮的陆氏身边，两人见云瑶过来都是春风满面。 　　“瑶儿见过舅母，见过姐姐。”对待母家人，云瑶可是尊敬的很。 　　陆氏热情的上前伸手抓住她“这有几天没见了，之前听说你染了水痘可吓死我们了，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留下病根？有没有痕迹？” 　　“你可是一天都不闲着，祖母差点被你吓的厥过去。”秦雨双轻柔打趣。 　　云瑶抿了抿嘴角有点不好意思，热络的看着陆氏“放心吧舅母，我现在能出现在这里不就已经证明一切？我没事的，不用担心，请回府也告知外祖母，瑶儿身体壮得很，让她照顾好自己身体，改日就去看她。” 　　“好好好！”陆氏拍着云瑶手背。 　　秦雨双凑到她另一边“喂，你们家那个怎么也来了？”抬了抬下巴示意云筱雅的位置。 　　云瑶邪眸看过去一眼，回头冷淡道“本来我突发水痘以为来不了了，她想着替我来，我本来想着这样也好，可没想到父亲从宫里回来就说了，皇后有意让她进宫的。” 　　秦雨双见面前人说完就低了头，想着自己妹妹还躺在床上病重，这个庶女就算计着要替瑶儿进宫参加宴会。 　　虽然她并不稀罕这种宴会，相信瑶儿也是一样，可她一个低贱的庶女哪来的勇气想要替了瑶儿。 　　“简直不懂规矩，贱胚子！”秦雨双怒斥。 　　陆氏转头瞪过来“怎么说话的？你是女孩子，说话怎能如此粗鄙？” 　　“娘，跟这种人女儿还需要客气吗？”秦雨双气的眼睛都红了。 　　云瑶抢先安抚“姐姐不要生气，你看瑶儿不是来了吗？她就算来了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是福是祸也看她自己，我们何须跟她恼火，平白降低了咱们身份。” 　　“可不是。”陆氏笑看了眼云瑶又看向秦雨双“你现在不如瑶儿懂事了。” 　　“我还不是被气得。”秦雨双低下眼睛嘟囔。 　　云瑶挽住她手臂往长廊外走去“不用生气，她这种人，报应是迟早的。” 　　“对！”秦雨双笑声道。 　　陆氏无奈皱眉，视线也落向长廊台阶下的那个人，深深看了几眼。 　　转瞬，几个人已经出了长廊，云筱雅还低着头站在原地。 　　“怎么还愣着呢？快走吧，别一会儿迟了，那可是冲撞皇后的事。”陆采文经过云筱雅低声交代一句。 　　云筱雅抿着嘴抬头感激看过来，动了动嘴却委屈的没有说话。 　　陆采文看到她脸上痕迹惊愕了下，转头疑惑看向云瑶。 　　云瑶只是淡淡一笑，挽着秦雨双漫不经心道“她初来乍到，忘了这里是深宫重地，说话有些冲动失礼，未免冲撞了贵人给她和侯爵府带来灾难，我抢先给了她一个教训。” 　　一句话说的不痛不痒，也同时解释云筱雅脸上的伤是她打的，就是她打的怎样？那也是因为她不懂规矩。 　　陆采文很快神色平静，一旁的秦雨双看了眼云筱雅“这里可不是侯爵府有人能纵着你，这里一言一行代表的都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最好收敛自己，别拖累了瑶儿。” 　　轻轻柔柔的声音悦耳好听，说出的话也是戳心窝子的。 　　云瑶转头看着秦雨双笑了笑，云筱雅的脸都青了，捂上还在滚烫的脸紧紧咬着牙。 　　陆采文被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毒吓到了，几不可见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云瑶和秦雨双，淡淡道“走吧，都别在这晃着了。” 　　一转身，表情冷了几分，斜昵了眼云瑶“瑶儿，来，走舅母身边。” 　　“哎，好！”云瑶自然是乐意的，上前靠在陆采文左边。 　　秦雨双靠在了右边，还不忘打趣道“这瑶儿妹妹一出现，女儿准失宠。” 　　“贫嘴。”陆采文嗔怒笑道，带着两个人向凤鸾宫前进。 　　云筱雅跟在后方，脚步又慢又重，盯着那三个人的背影恨不得用眼光将他们杀死。 第32章 进宫5 　　“太傅府陆夫人到，秦小姐到。” 　　“侯爵府大小姐到，二小姐到。” 　　在听到这两声通报，里面已经坐下的人都往外面看，一个是对这位京城响当当的侯爵府嫡小姐很感兴趣，一个是没想到这位庶出的二小姐居然也来了。 　　随着几人进入大殿，高处位置上，雍容华贵的女人俯视下方，尊贵无双让你们不敢抬头去看。 　　云瑶秉持眼观鼻鼻观心，随着身边人到了中央，无视周围射来灼热的打量视线。 　　“臣妇见过皇后，皇贵妃。”陆采文将上方状况已经尽收眼底，恭敬行礼。 　　云瑶听言挑了眉，还有皇贵妃？余光往上，一人坐在皇后宝座的稍微下侧的地方，应该就是皇贵妃了，也是当朝太子亲母。 　　云瑶有样学样，双手交叠身侧“臣女云瑶，见过皇后，皇贵妃。” 　　“臣女秦雨双，见过皇后，皇贵妃。” 　　“臣…臣女云筱雅，见过皇后，皇贵妃。” 　　相对前面两人，云筱雅这个行礼显得怯懦，也站在很靠后的位置，一目了然的地位让周围人更生兴趣。 　　高处，柳忆霜将下方几人扫视一边，视线在云筱雅身上多停留几秒神色微闪，温声道“起来吧，找地方坐。” 　　“是！” 　　陆采文回头对着云瑶交代了一声，云瑶跟着她向太傅府的位置走过去。 　　突然剩了云筱雅一个人站在原地，所有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云筱雅面色一白显得很惶恐“姐姐。”轻唤了一声跟上去。 　　云瑶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绕过前面的桌子往后面走了一排坐下，云筱雅站在她旁边有点惶恐，大眼睛小心看了看她，才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哎，传言不会错了，这侯爵府嫡小姐厉害得很，你看给那二小姐吓得。” 　　“切，你就敢说那二小姐不厉害？试问哪种豪门大宅庶女还有单纯的？” 　　“可这种情况总该不会错了吧。” 　　“很难说，你忘了你们家那位了？人前小白花，人后食人花。” 　　周围交头接耳响起议论声，都是集中在云瑶和云筱雅这姐妹俩身上的，外界对于她们的说法很多，以至于她们一出现就忍不住求证。 　　云瑶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云筱雅不同。 　　听着周围说法不一袖子底下的手紧了紧，埋着头呼吸都慢了很多。 　　高处，柳忆霜对着最近的童玲笑了笑“皇贵妃今天可要把眼睛擦亮点了，咱们太子也是时候娶位太子妃了。” 　　如此一句话，让场面成功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宴会上，每个人看向高处，显然，太子妃这个位置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更重要的是太子这个人。 　　云瑶抬头随意打量了一圈，只见那些年纪相当的众家女子各个面容含春，貌比花娇，抽了抽嘴角，太子妃到底有什么好。 　　“皇后说的是，今天臣妾确实要将眼睛擦亮一点，不然，找不到个最好的，胤儿还不跟臣妾闹腾死。”轻柔悦耳的调侃声。 　　云瑶余光扫向皇贵妃地方，刚扫到侧脸就怔了下，咦？心里疑惑一声。 　　童玲同时看过来，正好与她对上，对方眉梢一挑。 　　云瑶惊慌下埋头，装模作样摸向自己面前桌子上的茶杯，但是对方那道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侯爵府的两位小姐，站起来让本宫看看。”柳忆霜突然轻笑要求。 　　云瑶皱眉显得有点懊恼，她明明想好了一定要减少存在感，可这刚进来就被提了名，对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云筱雅没有丝毫犹豫，从桌子后绕出去，扶了扶身“皇后万安！” 　　“嗯。”柳忆霜抿嘴笑的满意。 　　云瑶也已经起来，慢慢走出桌子一直都是低着头，到了云筱雅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扶了扶身“皇后万福，皇贵妃万福。” 　　这一出口，一旁的云筱雅变了脸色，惶恐抬头往上面看了眼。 　　柳忆霜磕着眼看不清楚什么，一旁的童玲将不悦才稍微收敛，连眼角都没施舍给云筱雅看着云瑶“果然不愧是侯爵府嫡女，不管是这模样还是处事规矩，字里行间便能品出高下，没看出来，爵爷还是个会教孩子的。” 　　前面的话明显是隐晦讽刺云筱雅没规矩没眼色，后面一句略带调侃。 　　云瑶面不改色，始终保持着无辜茫然的样子，扶了扶身“谢皇贵妃夸赞。” 　　“嗯。”童玲满意的点了点头。 　　周围各官家小姐面色不一，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再看皇贵妃的表情，似乎也是满意的很。 　　几道目光都锁定在了云瑶身上，因为在她们眼里，云筱雅不过是个庶女，这次选妃充其量一个妾室了不得了，自然不会将她太放在眼里。 　　转念再一想，可这侯爵府小姐也不过才十岁，相差太大，应该也不可能吧？ 　　云瑶完全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成了所有人公敌，最后又因为年纪小救了自己一马。 　　“回去坐吧。”皇后吩咐一声，又在一干人中打量了一圈“这前几日太傅府公子刚刚新晋吏部尚书，皇上多番夸赞，果然不愧是太傅大人的嫡孙，这大小姐也出落得越发聘婷动人。” 　　这一番夸奖不难听出皇后对太傅府还是很看好的。 　　陆采文带着秦雨双已经起身出了席位，扶了扶身“皇后娘娘这番夸赞到是让臣妇愧不敢当。” 　　“臣女谢皇后娘娘夸赞，皇贵妃安康。”一旁的秦雨双俯身见礼。 　　陆采文转头看了眼身边女儿眼中带着骄傲。 　　高处，柳忆霜轻笑“什么不敢当，依本宫看，本就是实至名归，当年太傅大人尚在，那太傅夫人正是本宫一直都很钦佩的一位，一品诰命可不是谁都能够享誉。” 　　“皇后这句话，臣妇必须带回去给老夫人听听才是。”陆采文略开玩笑又不失恭敬。 　　柳忆霜愉悦“嗯，就是不知道老夫人听了会不会又要说本宫哄她高兴了。” 　　“皇后金口玉言，自然是说什么都是好的。”陆采文不卑不吭的说道。 　　柳忆霜又一次愉悦，这次甚至笑出了声。 　　童玲看着秦雨双一直打量，不管是身材模样，家室品性，她心里头可是满意极了，应该是配得上他们家胤儿了。 　　“这姑娘，真是标志，可会什么才艺？”童玲可不客气，有好的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柳忆霜表情一怔，疑惑的看向童玲，察觉对方看着秦雨双的目光心头出现了一丝不悦，这秦雨双可是她给少恒内定的侧妃，虽然她想过换侯爵府二小姐，可不代表愿意她童玲捷足先登。 　　虽然很不满，可这种场合自然不能失了她皇后的身份。 　　云瑶端茶轻抿，将几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看了眼秦雨双不由发笑，她的雨双姐姐果然受欢迎的紧，只不过，皇宫终究不该是她这样女子的归宿 　　“姐姐，你可想过，有朝一日进入这个地方那便是飞黄腾达，就是侯爵府都会跟着平步青云。”一旁的云筱雅突然说道。 　　云瑶眉头一皱显得厌恶“你能耐，你上。” 　　“呵，我跟姐姐不同，姐姐是嫡女，别说是嫁个将相王候，就是及笄后参加皇帝选秀都是有资格的，妹妹也有自知之明，嫁个老实人就足够了。”云筱雅面上带笑说的很轻。 　　云瑶带着讽刺看着面前人，嫁个老实人？可别祸害老实人了。 　　移开视线懒得理她“小小年纪就想着就嫁人了，啧啧，云筱雅，没看出来呀。” 　　“你…”突如其来的一句讽刺让云筱雅噎到了。 　　云瑶用手撑着下颚讥笑看着她“云筱雅，你会甘心嫁一个普通人？你觉得这种话说给我，我会信吗？” 　　“你信不信，随意。”云筱雅冷着脸。 　　云瑶噗呲一笑“见我病了就立刻想着代替我进宫，现在跟我说你只要嫁给一个老实人就行，云筱雅，你别跟我说，你真以为这百花宴是让你进宫赏花来了？呵，你也太可笑了吧。” 　　云筱雅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突然一声愉悦大笑，童玲笑的脸都红了，满是喜爱的看着秦雨双“真是不得了，不愧是得到太傅大人真传的人，真是让本宫喜欢。” 　　“嗯，不止是妹妹喜欢，本宫也是喜欢的紧。”上方柳忆霜此次毫不退让说道。 　　童玲也不在意，略带玩笑的嗔怒道“皇后喜欢是自然的，毕竟，这种妙人儿谁都喜欢，不过嘛，三王爷前两年就已经立了正妃，总不能让雨双做了侧妃？别说皇后姐姐心宽仁善不舍得这么委屈了她，就是太傅夫人也不答应呀。” 　　这话说得可就有技巧了，完全的玩笑语气，可字字都戳到了软肋上，可不是嘛，人家太傅府嫡亲小姐给你三王爷作妾？你以为你们家儿子有多金贵。 　　陆采文本来在听了皇后的话确实脸色稍变，可再听皇贵妃的话嘴角又翘起来了。 　　童玲自然不怕柳忆霜跟她抢人，难道有人愿意不做正妃去做妾的？再说，他们家胤儿自身条件可不比任何人差。 　　看向秦雨双招了招手“雨双丫头来，坐本宫这里，陪本宫说说话。” 　　秦雨双是不愿的，所以表情很沉重，手上紧了一下。 　　陆采文笑容得体“愣着做什么，好没规矩，去，陪皇贵妃可是殊荣。”手底下几不可见捏了一把秦雨双。 　　秦雨双反应过来，深吸口气扶了扶身“是！” 　　“哎这就对了。”童玲相对来说已经很亲和了。 　　云瑶端茶的手颤了下，一旁的云筱雅嗤笑“嫉妒了？呵呵，平日亏你跟她那么好，走得那么近，人家一进宫那便是被皇贵妃看重的人，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 　　“滚。”云瑶转头厉喝一声。 　　正好殿上静下来，这句呵斥都听到了。 　　云瑶环顾一圈接触到所有人厌恶指责的视线并不介意，最终停在低着头的秦雨双身上，替她担忧。 　　云筱雅眼泪汪汪“姐姐。”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高处，柳忆霜皱眉，童玲也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很明显不打算参合。 　　云筱雅颤颤巍巍从椅子上起来，噗通跪在了地上“我一直都知道姐姐对雅儿有意见，因为…因为娘亲的关系，其实姐姐可以想一想，当初这件事不过是长辈之命，我娘又有什么错？我更是没有错，这些年雅儿都是小心翼翼迎合着。” 　　“爹爹说了，姐姐脾气不好，可是心眼不坏，雅儿也是知道的，所以，都是一直忍让着姐姐，但是姐姐突发水痘这件事本来就是意外，雅儿进宫更是皇后娘娘特意批准，从未想过要趁姐姐病重替代什么，可为什么姐姐一定要将这件事抓住不放。” 　　“什么？水痘？” 　　“我的天呐，她有水痘。” 　　“啊…怎么办？她是不是疯了，有这种病还敢往外跑，就算想死也不能连累我们呀。” 　　这一下子凤鸾宫乱了，柳忆霜抬手摆了摆。 　　一旁伺候的嬷嬷高声道“安静安静，你们这般吵闹成何体统，简直放肆。” 　　这呵斥还是有用的，尖叫声停止，不过所有人看着云瑶的眼神变得厌恶至极。 　　秦雨双急切的就要起身，陆采文已经迎了上去，转头看向高处“皇后，瑶儿是前几日发了水痘，可是已经痊愈，不然，又怎么能冒着这种危险进入皇宫。” 　　“既然好了，就不要再用这种事情来说。”柳忆霜有点不满的喝道。 　　云筱雅咬了咬唇瓣“臣女知错，只是前几日姐姐突发水痘，因为这件事与姐姐起了争执，姐姐以为…以为雅儿进宫是…是趁她出水痘才得到机会…所以跟雅儿生气了几天了。” 　　这番话说的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往外渗着委屈，言外之意更是，云瑶自己生病还见不得自己妹妹好，别人有机会出头还非要仗着身份打压。 　　不过这话也证实了水痘确实痊愈，再说，在场的这些人从年纪上来说已经都是安全的了，很快都放松下来，就是对云瑶的行为更加不屑鄙夷。 　　云瑶面色淡淡，从头到尾都让云筱雅自由发挥，不辩解，不反驳。 　　柳忆霜多看了云瑶几眼，十岁的孩子却有这种定力和心态确实很少见，不过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倒吸口冷气稍显不悦。 　　童玲浅笑“好了好了，既然是误会，自然是没有说不开的误会，你们是亲姐妹，本来这些事情就该在府上自己解决，哪里还有拿到宫里说的。” 　　平静的一句话，言外之意不过是嘲讽云筱雅小题大做。 　　云筱雅咬住嘴角面颊一红，眼眶也是一红低下头。 　　她闹出这动静目的不过是让所有人知道，她是皇后亲自请来的，至于别的，大家要怎么想象可不是她能控制的。 　　云瑶心中冷笑，本想着多让云筱雅自在两天，可对方显然急着找死。 　　抬眼看向云筱雅“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虽然与妹妹不是一个娘生的，可至少是同一个爹，那血脉至亲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可是今天妹妹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我伤透了心。” 　　“我从来不曾想到，在你心里我会是如此心胸狭隘，处处与你计较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你的良心到底去了哪里，一月之前，你让你身边伺候的人将我推下了井，那么冷，那么黑，我喊破了喉咙，你们明明听到了却充耳不闻的逃离，我在那个地方无助极了，有多少次我都觉得撑不下去了，可幸我命不该绝被父亲找到，虽然大病一场却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而你呢？我给了你多少机会，你却不知悔改向我认错，反而一次又一次企图伤害我。” 　　突如其来的一段话，又慢又重，哽咽倔强，比起云筱雅明显的哭诉云瑶这种怒而不发，隐忍压抑的冷傲更让人心头一颤，尤其这段话中牵扯的秘密让众人瞠目结舌。 　　而云筱雅，只觉一道惊雷从脑子里劈过去，轰隆一声，看着桌后人，眼底明显闪过一缕精光对她充斥着嘲讽。 　　瞪大了眼睛，目呲欲裂看着云瑶，嘴巴扯了扯怒吼“你、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冤枉我？” 第33章 赐婚圣旨1 　　周围人都已经哑然, 毕竟, 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真相具体是什么, 不过，看着云筱雅的目光多少有点变了，因为他们也知道，无风不起浪。 　　云瑶任由她满是委屈的质问。 　　半低下头“你觉得是冤枉就是冤枉吧！” 　　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偏向云瑶, 觉得她不像是传言中那么骄纵狂妄，反而处处让着云筱雅。 　　云筱雅瞪着眼“什么是我想如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没有做过我绝对不承认，你若非要指责我，就请拿出证据。” 　　“我的证据就是我自己。”云瑶抬头, 冷傲的看着云筱雅一字一顿“如果我有心将你踩入尘埃, 只要当日我醒来哭着对父亲说，是你让你的丫鬟将我推下井，你以为父亲会真的不信？你又以为你云筱雅还有什么资格住在侯爵府，享受着小姐待遇？” 　　清泪滑落, 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你几次三番与我过不去, 我始终念及你是我的妹妹，可是你怎么对我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这一下, 云瑶哭了起来, 周围一干人更是对她感到不值, 愤愤瞪向云筱雅。 　　一个嫡女对她到如此, 她不知感恩就算了，刚才还想着用舆论来讨伐自己姐姐。 　　云筱雅颤抖着，她并不知道事情一下子就发展成了这样，她更是不明白，以云瑶这种爱面子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将一切不管不顾喊出来。 　　云瑶擦了把眼睛，充满孩子气的坐回了椅子上，双手交叠一个劲无声掉眼泪。 　　陆采文对着最上方扶了扶身，上前掏出帕子给她擦着“乖，不哭了，咱们不委屈。” 　　心里头也是咬牙切齿的恨，她居然都不知道，这个孩子如此狠心，居然…居然将他们家瑶儿推下了井。 　　秦雨双冷面看着云筱雅的地方。 　　高处，柳忆霜咳了一声，看向云筱雅。 　　云筱雅面皮已经惨白，哆嗦着嘴唇摇着头，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替自己辩解。 　　柳忆霜眉头一皱，心里头的打算也在这种时候开始动摇，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她已经不知道让这种蠢货进入三王府到底对不对。瞥了眼坐在童玲身边的秦雨双有点懊恼，再看云筱雅怎么看都不满意。 　　摆了摆手“好了，你们是亲姐妹，有些事情说开了就好。”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你们可以随意去宫里转转，宴会要到黄昏时辰才开始，还早着呢。” 　　“是！” 　　下方坐着的人意会，全部起身行礼，三两结伴的往外走。 　　云瑶坐着不动，陆采文有点无奈，轻声道“难不成，你还要一个人坐在这里？” 　　“哼！”云瑶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陆采文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伏下身“行了，跟舅母出去吧，舅母有话问你。” 　　云瑶心头一沉，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她既然能说出来就不怕问，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冷冷昵了眼还跌坐在地上失了魂的人心里冷笑一声，顺从的跟着陆采文往外走。 　　秦雨双被留了下来，童玲看了眼下方“你怎么还在这？” 　　“臣女…”云筱雅哽咽着不知说什么。 　　秦雨双低声道“皇贵妃不要介意，这雅儿妹妹一向在侯爵府自由散漫惯了，毕竟，侯爵府除去瑶儿妹妹就她了，年纪又小，姨夫都是纵着宠着，难免没了规矩。” 　　看似替她说话，实则将她说的一无是处。 　　云筱雅瞪向秦雨双。 　　童玲也不是听不出来，不过，秦雨双现在说什么她听着都顺耳，斜昵瞥向云筱雅“所以说，虽然是一个爹，可是出身不同就是不同，那嫡小姐应该更受宠吧？据说爵爷可是自打那孩子落地就小心翼翼捧着，这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也没见像她这样。” 　　“皇贵妃说的是。”秦雨双低着头羞愧道。 　　云筱雅脸色都成了青灰色，柳忆霜实在懒得看下去了“下去吧。” 　　云筱雅看向皇后满目哀求，柳忆霜目光已经冷了下去“听不懂本宫说什么吗？” 　　“不！”云筱雅倒也没有糊涂到家，埋下头快速说道。 　　她在这边受尽了羞辱，云瑶可是被好多人拥簇起来。 　　“让我说你就是太客气太善良，如果是在我们将军府，对待这种心思不善的庶妹，管她是不是一家人，杖责一顿再说。”说话的是一青衣女子，五官长得颇显深邃，身材高挑十二三年纪，此人乃礼部尚书亲孙女——顾青。 　　跟着有人符合“可不是，她能如此有恃无恐，就是你太好心，太善良。”相对顾青，这个说话的人温婉悦耳，轻柔如水，长相也是典型的名门闺秀，流云髻一边插戴着粉色簪花。 　　云瑶被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扯了扯嘴角没做声。 　　陆采文轻笑道“我们家瑶儿都被人说怕了，一直都说瑶儿性子差，刁蛮任性，与人不善，她这可不是只能忍着，若是稍有偏差，也不知道还会传出什么来。” 　　顾青和白絮面面相觑，突然明白过来过去她们有多么肤浅。 　　顾青爽朗说道“你也不要怕，有时候你越怕，他们越觉得这种言辞能够伤害你，才会有更多不利于你的话传出来，其实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流言蜚语，毕竟，你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才不会在意，他们只在意他们说的是什么。” 　　“对，青儿说的很有道理。”白絮抿着嘴角温声道。 　　云瑶清浅笑道“我已经不怕了。” 　　上辈子，她不就是因为如此吗？怕的多，顾及的多，以至于到了最后更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越没有人相信她越不敢说，与其如此，不如做自己，就如此时说的，信你的人也永远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么而怀疑你，不信你的，你就是解释破了嘴皮，也不信你。 　　云筱雅出来，几个人看到她都不再说话，就淡淡看向她那边。 　　要说云筱雅的心理素质也真不是开玩笑，到这种时候了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凑到云瑶跟前，可怜兮兮的捏着双手“姐姐，我知道落井的事情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是我向你发誓，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过姐姐，请姐姐不要跟雅儿计较，如果…如果雅儿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冒犯到了姐姐，也希望姐姐能给雅儿一个机会。” 　　含着眼泪的可怜样，哽咽轻颤的哭腔，这种状态任何人看了都会不忍的吧。 　　可惜，云瑶看多了她阴险猖狂的嘴脸，心狠手辣的阴毒，即便她说出花来也不会在心软丝毫。 　　扯了扯嘴角冷淡道“云筱雅，你与你娘对我，对我娘做过什么，你们母女也是心知肚明，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在这种时候我只是用这种方式给你提个醒，是时候小心点了。” 　　“姐…” 　　“舅母，这天都快暗了，我们该去宴会那边了。”云瑶回头无视她，看着陆氏轻笑道。 　　陆氏眼里都是对她的心疼，可见面前孩子完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欣慰的笑了笑，牵过她的手“走吧，早点过去也好。” 　　“我们一起。”顾青和白絮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云瑶点了点头，跟在陆采文身后，回头又看了眼“可要等雨双姐姐？” 　　陆采文面色沉了一分皱了皱眉，对着云瑶摇了摇头，带着她先行往御花园的地方走去。 　　宫殿内，童玲掩唇又一次大笑。 　　殿外，有人冲进来通报“启禀皇后，皇贵妃，太子和三王爷求见。” 　　童玲和柳忆霜都是一愣，毕竟，这两个人同时出现的几率一向都是为零的，对视一眼，都将自己内心风波掩藏的很好。 　　柳忆霜俯视下方“请！” 　　“太子，三王爷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遥唱，秦雨双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赶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几步冲下了台阶，跪在地上。 　　“臣女见过太子，见过三王爷。”埋着头，也不在意面前来的两个人是什么样。 　　凌少恒脚步顿了下往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凝眸注视了好一会儿。 　　凌君胤看都没看，阔步向前，几步到了皇贵妃面前“凌少霈不见了。” 　　“啊？”童玲惊讶一声。 　　凌少恒这才收回了视线看过去，摇了摇头“那臭小子估计一听说今天要给他选王妃，这下子真的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简直混账。”童玲脸色一冷喝道。 　　柳忆霜眉头轻蹙“皇上那边可知情？” 　　“并没有告知父皇。”凌少恒闻声说道，笑着看向凌君胤“不然就牺牲一下大哥，如果今日大哥能够点头选一位，父皇定不会在意少霈是否在不在。” 　　凌君胤面无表情看向他并没有言语。 　　童玲可不放过这个机会，一拍手“对，我倒是觉得三王爷这个提议很好。” 　　“你也就知道盯着太子，你还有两个侧妃空着呢，今天也给本宫打起精神。”柳忆霜看着凌少恒严肃道。 　　突然一笑看向地上还跪着的秦雨双“雨双丫头起来吧。” 　　“对，起来吧。”童玲也不甘示弱快速道。 　　秦雨双只觉得自己手脚发麻，后背冒汗，上方好几道视线都向她这边覆盖过来，每一个都充满了压力。 　　咬了咬唇努力保持淡定，从地上起来，眼睛看着自己脚面。 　　“这位是太傅大人的孙女秦雨双，少恒，本宫觉得到是很有眼缘。”柳忆霜抢先说道。 　　童玲表情一僵，袖子下的手颤了下握在了一起，抬头淡淡扫了眼对方，转瞬瞪向面前凌君胤。 　　凌君胤自然是看到了，漠视移开，童玲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凌少恒可不一样，肤白如玉，五官精致深邃，一双不同于凌君胤那般深邃的桃花眼温润如三月春风，嘴角翘起弧度展现平易近人的亲和，一席白色锦袍绣着银色威猛蛟龙，微微侧目看向下方端庄精致的女子。 　　浅笑温声道“这种事，儿臣一向都是母后拿主意的。” 　　意思很明白，母后满意他就满意。 　　柳忆霜一拍手愉悦道“你这孩子，这可是人生大事，怎么能是母妃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少恒的眼光一向是最像本宫的。”说完歪过头看向童玲，眼中得意不掩“若是如此，我便只能对不起妹妹了。” 　　“呵！”童玲干笑一声，抬头瞪向凌君胤。 　　凌君胤淡淡瞥了眼她完全当看不见移开，视线从秦雨双身上略过也都只是一瞬，不过，脑海中信息闪现：秦雨双？不就是太傅府秦章的妹妹，侯爵府主母的侄女，而今日在花园见到的那两位便是侯爵府的两位小姐，泼辣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童玲见自己在这边急的干瞪眼，自己儿子居然瞪直了眼睛发呆，差点跳起来冲过去打人。 　　柳忆霜心情很好，摆了摆手“少霈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你们也总不能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这件事就先搁着吧，过了今天他准冒出来。” 　　“是。”凌少恒低头道。 　　凌君胤转身向外走去“儿臣先告退了。” 　　童玲尴尬的笑了笑，看着上方明显表情僵住闪现冰冷的某人“他从小就是这性子，去了江淮这么多年还改不了。” 　　“哎！”柳忆霜平息情绪，不经意说道“不过，太子确实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了，看看少恒，孩子都两个了。” 　　童玲两只手又是一紧，想到这件事就心里不痛快。 　　柳忆霜似乎看不到她的不悦，语气温和的对秦雨双说“雨双丫头也去吧，宴会那边他们应该都等着了。” 　　“是，臣女告退。”秦雨双总算松了口气。 　　柳忆霜抬手拂过鬓角“少恒也一起吧，正好过去看看有没有少霈的踪迹，如果实在没有，只当不知道便好。” 　　凌少恒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无奈轻笑“是，儿臣明白。” 　　秦雨双本来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了起来，咬了咬唇暗地尖叫一声。 　　童玲嘴角一阵抽搐，余光扫向正位一脸得意的女人心中冷笑：简直做春秋大梦，她倒要看看太傅那个厉害的一品诰命夫人，能不能点头让膝下孙儿给她三王爷作妾。 　　一出凤鸾宫，秦雨双便不再压抑，扶了扶身“若是没有其它事，臣女先行告退。” 　　“慢着！”凌少恒温润出声，向前一步拦住对方去路“这是做什么？本王长得很吓人？怎么一出殿门便急不可耐的要逃跑？” 　　秦雨双听着从头顶压下来的几声质问，咬着唇急的不知道怎么化解。 　　凌少恒温和一笑“不用这么紧张，也不用避恐不及，本王不会将你如何，只是同路而已。” 　　虽然和秦雨双只是第一次相见，也并没有太过特殊感觉，可是这关乎他男人和王爷的尊严与权威，就算要分开也是他提出来，可不是一个官家女子能做主的。 　　这，才是真正的凌少恒。 　　秦雨双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温声道“臣女只是怕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金贵肢体，再说，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旁人瞧了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恕臣女胆小。” 　　“哦？”凌少恒情绪不明的发出这么一声。 　　秦雨双想要看对方表情到底是如何，可又不敢，只能低着头想着对策。 　　凌少恒转身“让你跟着便跟着，这是邀请也是命令，由不得你拒绝，再说，谁敢胡乱编排本王的是非？本王就拔了他的舌头。” 　　似笑非笑的一番话，又像是认真的又像是玩笑。 　　秦雨双这才敢抬头看过去，挺拔高大的身影，并不是想象中的健硕魁梧，而是谦谦君子，灼灼其华，随着他漫步向前步伐稳健，白色衣袂前后浮动。 　　突然一顿回了头，清浅淡笑“看着做什么？难道不怕被别人看了去？” 　　“额！”突如其来的戏谑让秦雨双激灵一下，面颊一红仓促低下头，满心懊恼自己居然看着对方看呆了。 　　脚步盈盈跟上去，只是没有勇气抬头再多看一眼。 　　御花园已经很热闹了，到处都可以看到人。 　　云瑶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抽了个空躲开这些人，穿过一条比较安静的小路，看到一处凉亭便向那边走过去，上了台阶手上拂过两侧茂盛花簇，嘴角翘了起来。 　　刚跨进凉亭愣在原地，因为刚才的角度问题她并没有看到这里面还有一个人，背对着她，单手撑着石桌看着另一边。 　　云瑶认出来了，正是今天去凤鸾宫遇到的那位贵人，转身就要往外走。 　　“干嘛去？”凌君胤突然回头冷声问道。 　　云瑶闪了一下，知道走不掉了低着头转身“臣女并不知道太子也在凉亭里，打扰了。” 　　清冷的声音略显稚嫩，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对方身份，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与那个皇贵妃少说有八分相似，这男生女相到是没有一点女气。 　　凌君胤兴味挑起眉“你知道本宫是太子？” 　　“今日与皇贵妃有一面之缘。”云瑶始终没抬头淡淡道。 　　意思也很明白，见了你娘还难猜吗？ 　　凌君胤直直看着她“头抬起来。” 　　云瑶埋着头的脸上一阵诧异，心道这位太子到底要干什么？慢慢抬起头，眼睛却始终盯着地面的位置。 　　“怕本宫？”清冷低沉的反问，仔细听略带调侃。 　　云瑶面部平平“不怕，只是太子之尊，臣女不敢冒犯。” 　　“本宫觉得，这并不是你的心里话。”凌君胤言辞紧逼。 　　人已经站了起来，阔步向云瑶的位置靠过来，一站定，俯视着面前人嘴角轻扬“人挺小，脾气大，胆子也大，你这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是需要好好斟酌才知道几分真假。” 　　云瑶呼吸一窒，咬了咬唇抬眼看过去，很快又低下。 　　凌君胤捕捉个正着，轻笑声“不满？” 　　“臣女不敢。”云瑶恭敬奉承，心里头已经开始诅咒了。 　　据说，这位太子手段不凡，只不过性子难以捉摸，就是身为亲母的皇贵妃多半的时候都对他猜不透，脾气冷淡，待谁都是一样的，永远都是漫不经心带着疏离，连皇上拿他都没有办法，如果非要说跟谁热络点，也只有八王爷凌少霈了。 　　“心里已经都在骂本宫了，你还说不敢？”凌君胤挑眉眯起了眼斜昵过来。 　　云瑶翻了翻白眼“太子倒是厉害了，臣女心里想什么都能知道？如果太子非要给臣女安一个罪名自然是什么都可以的，何必拐着弯。” 　　凌君胤诧异了下，接着恢复到往常清冷，就那么淡淡看着云瑶。 　　云瑶已经抬了头，总之避来避去也没什么用，若是别人有心刁难她，做什么都是错。 　　看向对面的人清浅温笑“就是不知道太子爷有什么指教？” 　　“对你，本宫还真不敢指教。”凌君胤似笑非笑的说道。 　　云瑶抽了抽嘴角，暗道有病，扶了扶身“臣女告退。”转身就走。 　　凌君胤也没有阻拦她，任由她出了凉亭越来越远，只是那双眼睛突然变得更加幽深让人捉摸不透。 　　宴会已经开始，伴随着一声遥唱。 　　云瑶正好进入场地，向侯爵府的位置走过去，一张长桌三个位置，云战坐于中间，云筱雅已经在他身边坐着了，能看得出来，云战脸色很难看，云筱雅埋着头不知道是什么样。 　　云瑶快速到了跟前“爹爹！” 　　“去哪了？”云战一脸担忧询问。 　　云瑶到位置坐下，吐了吐舌头“闷，到处转转。”说完看向云筱雅低声道“怎么了？” 　　“瑶儿。”云战欲言又止。 　　“嗯！”云瑶认真看着云战应了声。 　　云战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来回观望了一圈抿了抿嘴角，转头狠狠挖了一眼身边云筱雅低沉道“回府再说吧，宴会就要开始了。” 　　“好。”云瑶想到云战要跟她说什么。 　　不过，也知道这种时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解决家事的时候，乖巧的在云战身边落座，一杯热茶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喝点水，这病刚好。”云战慈爱的声音传来。 　　云瑶弯了弯嘴角“嗯！” 　　另一边云筱雅余光扫过来，袖子底下的手互相紧握，虎口的地方都出现了血痕，阴鹜的眼落在云瑶身上久久移不开。 　　云瑶端茶轻抿，自然是察觉到了，悠尔一笑并不在意。 　　又是一声遥唱，尖细的在宴会上空炸开“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皇贵妃驾到。” 　　“太子到，三王爷到，阮清公主到。” 　　随着通报声，席位上的人纷纷站起来绕出位置，跪地叩拜“叩见皇上，皇后，皇贵妃，太子、三王爷，阮清公主，福泰安康。” 　　“哈哈哈，起来起来，这宴会就是要热闹自在，不要这些虚礼”一边向场地内部进入的人一边豪爽大笑。 　　凌帝，也算是汉东一个传奇人物，一招登基便与北楚签订百年好合的协议，太后为保他山河永固在五年前便离京前往五台山替汉东祈福，云瑶并未见过太后这个人，只听说是个颇有手段的女人，毕竟，能做到后宫最尊贵的位置，如何能够简单。 　　余光抬了抬，看着向高处阔步而去的众人，最前方，明黄身影挺拔高大，不是粗狂健硕，不过够精壮伟岸，玉带束腰垂下的黑色流苏随着他走动摇晃，刚毅的五官威严迸射，一双深如渊的眼，凌君胤那一双眼睛与他像足了七分。 　　身边，跟着雍容华贵的两个女人，也许，一个男人到了如今便是最成功的吧，皇后柳忆霜，温婉才女，端庄贵气，双手交叠身前目不斜视，皇贵妃童玲，更显女儿英气，步伐稳健，姿态冷傲，那一举一动间也是能够看到凌君胤的影子。 　　在看后方，虽然子嗣并不多，可绝对应了一句话，虎父焉有犬子。 　　太子不多说，凌君胤，离京多年初回朝便引起不小的朝堂风波，毕竟，太子这个位置可是很微妙的，那便是未来帝王，只不过，一朝不曾坐上那个位置便会有人争执不休，比如那位三王爷。 　　凌少恒，皇后亲子，按理说他才是嫡系皇子，理应做上太子之位，偏偏皇上就是钟爱凌君胤，更是宠爱童玲三分，有时候，人性大于规矩，至于最后一位阮清公主，她并不是皇上之女，而是当年太后收养的孩子，乃先帝麾下一名猛将之后，因为父母突然惨死，太后心疼这个孩子便收到了自己膝下养大，赐名凌阮清。 　　随着最前方那位尊贵之人，纷纷入座，红毯一路延伸台阶最高的位置，一张长桌阻隔两面，凌帝身边坐着皇后，稍下的位置坐着皇贵妃，以此类推，太子、三皇子、阮清公主，其次便是下方朝臣。 　　“都坐下吧，别站着了。”桌后那人下令。 　　“谢皇上。”众人谢恩，低头弯腰退回桌子后重新坐好。 　　人家皇帝说随意不是真让你们随意，一句客套话而已，谁要是真的当真了，那只能说绝对愚蠢。 　　场面一时间有点安静，凌帝面上含笑，目光威严“开始吧。” 　　身边手托浮尘的公公恭敬点了点头，转身对着下方高呼“宴会开始，奏乐。” 　　悠扬曲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来自宫廷乐师，很快，一队穿着妖艳的舞娘从场地外冲进来，舞动着进入场地中央，一字排开甩袖起舞，纤细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动作开放大胆，各个模样似妖，浓艳的水眸轻颤含春，纷纷望向最高处努力的舞动。 　　云瑶手里捏着茶杯低着头，耳边环绕歌舞声有点无聊。 　　抬头正对上一双戏谑的冷眸让她一怔，下一刻只当没看到淡定的转开看向别处。 　　凌君胤低垂下眼情绪不明，手中酒杯随意转着。 　　“太子哥哥，你觉得她们美吗？”突然一声询问。 　　凌君胤抬头看过去，正是坐在他下方的凌阮清，面容清冷“不知道。”他看都没看谁知道美不美，就算美和他有什么关系。 　　凌阮清撇嘴有点无趣，只是眼里出现的明显是喜悦，也不知道她高兴什么，一转头撑着胳膊“皇上皇后，今天这种日子就看这些歌舞岂不是太过无趣了点？百花宴就该百花争艳才对，下方如此众多灿烂‘娇花’可不能这么错过了。” 　　“嗯，阮清越来越会说话了，这小嘴就是甜。”柳忆霜心情愉悦的夸赞道。 　　凌阮清满目讨好仰着头“皇后娘娘这么夸赞阮清，阮清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哈哈，你还会有不好意思？”一旁的皇上大笑，不过也是很感兴趣“这个主意不错，都这么干坐着确实没意思，往年都是这些歌舞越看越乏味，不如来点新鲜的，众位谁愿意先来随意点，正好让朕瞧瞧我们汉东女子的风采。” 　　“不如再来点彩头？”凌阮清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这话一出，下方一大半的人都将视线投到了凌阮清身上，有鄙夷的，有嫉妒的，有不屑不忿的，也有忌惮不安的。 　　凌阮清懒洋洋打量着下方所有人，将视线最终停在太傅府秦雨双身上，一眯眼流光隐遁，翘起嘴角清脆道“今日来的可都是名门贵女，这才艺自然是只高不低，若是有人拿不出手那便只能罚她喝上几杯了，皇后，阮清说的对不对？”话落，还不忘看向后宫最尊贵的那个人。 　　童玲扬眉笑看着凌阮清，淡然的端茶轻抿置身事外。 　　柳忆霜稍显犹豫，毕竟，这下面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让谁丢了脸也都不太好看，刚才还觉得凌阮清挺会来事，此时一看简直就是个草包。 　　一旁凌帝却大手一拍“这个不错，就来这个，朕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太子哥哥，少恒哥哥，你们可都要看清楚了。”凌阮清漏出自认最可爱的一抹笑容冲上面两位说道。 　　凌君胤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并未言语，凌少恒温和一笑“瞎闹腾。”相对凌君胤确实亲和很多。 　　凌君胤抬着酒杯遮挡住自己所有神色，狭长的眼尾却正对云瑶位置。 　　“臣女献丑了。”突然一人出了席面，没想到是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白絮。 　　云瑶饶有兴趣的挑起了眉梢，不过余光并不安分，主要是那股若隐若现的灼热目光让她心烦意乱。 　　“哦，原来是丞相府的，不知你会什么？”上方童玲轻笑询问。 　　白絮本来紧张的手都在发抖，见皇贵妃还是很亲和的慢慢放松，人已经站到了场地中央对着上位扶了扶身。 　　“臣女才艺不佳，就献丑给大家演奏一段琴曲。” 　　“好，就这个。”凌帝大手一挥。 　　很快宫女抬着一架不菲的古琴上了场，替白絮摆放好，那纤细的身影绕过琴，整了整裙摆落座，姿态优雅，纤纤玉指抚上琴弦，碰触间，那手指便像是赋予了灵魂与琴弦合为一体。 　　叮咚一声…场面骤然安静，呼吸可闻，那手指开始轻缓拨动，琴弦之间舞动，随着她手下动作悦耳的琴声响起，扣人心弦的音节，跌宕起伏的节奏，很快，速度提升，每一个音节之间没有了那明显的停顿，环环相扣，一开始的春暖花开立时成为硝烟战场，所有人都望着场地中央的那个人失神，眼前似乎也出现了那浴血奋战的军队，随着幻想情绪起伏。 　　铿…清脆的一道音节为乐曲收尾，场面中人一时间都还不曾回神，白絮起身对着上方拜了拜“臣女献丑了。” 　　“好！”一小会儿的沉默，凌帝大呼一声站了起来，端酒举杯“果然不愧被誉为天下第一琴，现在看看，实至名归。” 　　哗啦啦…周围更是响起激烈的掌声，看向丞相府的地方，丞相大人淡定微坐，可那眼睛里的情绪明显已经膨胀的快要溢出来。 　　云瑶更是看着白絮的背影，是个有手段的，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一鸣惊人。 　　云筱雅冷眼看着场中被人夸赞高捧的人，不就是弹琴吗？她云筱雅并不差，余光一闪扫到一抹身影，那魂牵梦绕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对方突然抬头，两道视线就在半空中不经意相会。 　　慕容靖是没想到会被对方捕捉个正着，流光轻闪对着云筱雅清浅淡笑。 　　云筱雅一张脸都涨红了，心跳加快别开视线。 　　云瑶自然是看到了，瞥了眼埋着头红透脸的云筱雅，又不经意看向斜对面的那个方向，慕容靖眼里的情绪并没有刻意压制，如今想想，云筱雅与慕容靖确实很早就已经互生情愫，唯独她，就是看不明白。 　　“皇上，臣女也愿意一试。”云筱雅突然抬头起了身，绕出了位置。 　　云战面皮一僵，瞪向云筱雅完全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里是她能够表现得地方吗？他们侯爵府也不需要这种表现。 　　虽然气的脸都变色了，可是阻止已经来不及。 　　云瑶只是轻笑一声，见过找吃的找爱情的还真没见过找死的，不屑的将视线移开懒得看云筱雅这种小丑，她真以为她云筱雅才学双绝？果然井底之蛙。 　　凌君胤端酒的手一顿，斜靠着的身子正了正，眼中充满兴味的看着云瑶那张不断变化的小脸，心里惊奇：她怎么就那么多变，能够冷傲淡然也能嚣张狂妄。 　　经过凤鸾宫的事情，很多人对云筱雅的印象很差，一见她出头都小声的议论起来，有的人甚至发出嗤笑。 　　“她居然也敢，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与白小姐比。” 　　“哎呀着你们就不懂了，人家可以比心计。” 　　“哈，我看她就是疯了，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行了行了，看戏就成，她丢不丢人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也没有坏处。” 　　云筱雅低头站在中央，听着周围隐隐传过来的议论眼中出现阴鹜，她发誓，今日一定要让这些人睁大狗眼看清楚，她云筱雅不比她们任何人差，她们没有资格嘲笑自己。 　　扶了扶身“臣女献丑舞上一曲，愿皇上皇后喜欢。” 　　毕竟是侯爵府的，庶女也是正经小姐，凌帝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好！” 　　“这侯爵府的小姐本宫到是喜欢得紧。”柳忆霜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下方，凌少恒的眼睛在云筱雅身上多停留几秒，不过很快移开兴趣不高。 　　云筱雅起身，抬眼看了看高处莞尔一笑，腰身突然一扭柔软的好似无骨，侧向一边双手抬起甩动，两条轻薄丝袖从高处散开慢慢滑落，回眸一笑百媚生，那一双勾魂的眼潋滟柔情。 　　正对慕容靖，慕容靖端起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失神的看着。 　　小巧唇瓣轻启，一缕悠扬动听的歌声出现，不需要任何伴奏，因为有一副好嗓子，云筱雅唱歌确实好听，当那歌曲声出现，周围本来嘲笑等着看戏的人都瞪圆了眼睛，很快漏出愤愤不甘的表情。 　　水袖如梦，腰身柔软，轻巧的姿态在那场地中间开始转起来，好似这个地方只剩下她一人，云筱雅也变得不再一样，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一举手一踢腿，随着歌声扭动腰身向后弯下，唇瓣缓缓动着，歌声动人，舞姿更是妙曼，双手向外张开水袖飞舞，那令人着迷的身影一跃到了半空，落下飞快旋转，粉色裙衫在半空变成彩蝶。 　　哗啦啦…哗啦啦… 　　此时，周围掌声不绝于耳 ，中间舞姿不曾停歇。 　　云战傻眼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小女儿这么会跳舞。 　　云瑶冷笑，这还真是做足了准备，那一身衣服居然还藏着这种奥妙。 　　云战回头看了眼身边人，云瑶任由他看，笑着挑起眉梢，云战动了动嘴巴说不出话来，之前听到那些议论他也都当是云筱雅不懂事，上次秦章与他密谈，也是提醒他多关注瑶儿和雅儿之间，可他都没有当一回事，觉得雅儿一贯都是单纯简单的孩子，今日再看… 　　苦笑一声，一旁的云瑶乖巧的靠在云战胳膊上“爹，只是每个人要的不一样而已，不过，她想要什么那是她的自由，偏偏她触犯了我的底线。”看不见的位置，眼底冷冽出现。 　　云战动了动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 　　场面一静，云筱雅单膝跪地双手放在身前交叠“恭贺皇上皇后百年安康，皇贵妃万福。” 　　哗啦啦…又是一阵不绝于耳的掌声。 　　云筱雅低着头，脸上布满了畅快得意，红唇扬起，眼中流光璀璨。 　　“不错不错！”凌帝毫不吝啬的夸赞，直接看向云战的位置“真是想不到，爵爷你一个武将出身的粗人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才艺绝艳的女儿，让朕真的是大开眼界。” 　　“不过是些卓略技艺，让皇上见笑了。”云战起身抬手抱拳低声道。 　　凌帝一愣“哈哈哈哈。”大笑几声接着道“你就是会跟朕装客气，谁不知道你一向最爱炫耀你府上的两个女儿，别跟朕来这一套。” 　　云战轻笑没有反驳，凌帝看向地上的人“你是叫云筱雅，对吗？” 　　“是，臣女云筱雅。”云筱雅此时优越感爆棚，心安理得承受着来自周围的羡艳目光。 　　凌帝愉悦道“好，不错，有赏！” 　　“谢皇上！”云筱雅谢恩。 　　凌帝又环顾一圈“还有谁？朕今天可是开心得很，没想到我们汉东女子如此了得，都不要给朕藏着掖着，有能耐都使出来。” 　　云筱雅已经回到座位，得意地看了眼云瑶又看向自己父亲，无辜道“没有跟爹爹提前商量是雅儿不好，爹爹不会怪雅儿吧？” 　　“坐下吧。”云战淡淡看着她，半晌说了句。 　　云筱雅琢磨不到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云战怎么想她并不是很在意。 　　笑了笑欢快的坐下，故作淡定的到了杯茶，遮挡住面前抬眼看向慕容靖的位置，果然，对方那一双眼都已经黏在她这个位置移不开了。 　　“本公主倒是觉得应该让太傅府的来一个。”凌阮清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却让场面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秦雨双的地方，秦雨双自己也是一惊，抬头看向凌阮清。 　　凌阮清对着她似笑非笑继续道“阮清一直都听别人说，太傅大人才学渊博，当年可是汉东第一人，这身为汉东第一人的子孙应该不会差吧？”回头看向凌帝孩子气的问道。 　　凌帝大笑一声，看着凌阮清“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那汉东第一人太傅大人当之无愧，当年父皇尚在，他便是父皇的启蒙老师，又是朕的启蒙老师，你问问太子，虽然太傅没有教他几年，他依旧对太傅很是尊敬。” 　　能让凌君胤发自内心崇拜尊敬的还真没有几个，凌阮清听了又是不悦又是好奇，看向凌君胤“太子哥哥？” 　　“嗯。”凌君胤应了声。 　　凌阮清皱了皱眉思索，转头看向秦雨双“那就更要表演一下让大家看看，本公主可是很期待。” 　　“对，是应该来一次，朕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太傅大人当年的风采，想必，这后人自然不会差。”凌帝也在下面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秦雨双身上。 　　秦雨双突然压力很大，头皮都跟着一麻，小心翼翼看了眼身边父亲又看看陆采文。 　　陆采文神色凝重瞥了眼秦广。 　　秦广扯了扯嘴牵强笑着，回头看向秦雨双“尽力就好。” 　　他们不需要用自己去讨好任何人，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心疼。 　　秦雨双咬了咬唇点头起身，出了位置看向高处，扶了扶身“臣女献丑了。” 　　云瑶可是看到凌阮清眼底一阵畅快闪过，虽然她只是看似随便提议，可自己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叫做嫉妒的情绪，为什么呢？ 　　很快，经过秦雨双吩咐，两名宫女台上一座画架，色盘与笔，当所有东西都摆好了，秦雨双又对着上面行了一礼才绕到画架之后，拿起笔盯着白色画布看了好一会儿才揽住袖子作画。 　　不似歌舞，场面安静的很，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对着秦雨双的画布谈论，多半都是对她会画出什么表示好奇和探讨，也有一些还不曾表演才艺的女子翘首以盼，情绪分不出是期待还是不怀好意。 　　云瑶淡然的端茶轻抿，秦雨双的字画可从来不需要怀疑。 　　“哇！”一声惊呼。 　　周围人纷纷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有的人看不清楚只能往前探头。 　　秦雨双颇显羞怯的半低着头“臣女画完了。” 　　身边宫女多看了两眼难掩惊艳，与一旁的太监两个人抬着画架转了弯，上方画作正对高处。 　　画纸上，一簇争稥夺艳的花，姹紫嫣红，让人完全有些忘了那些只是纸上作画，真以为看到的真正的花，栩栩如生，好像都能闻到那一缕缕清香，几名年长的朝臣对着画作点评。 　　“果然不愧是太傅大人的子孙，妙笔生辉。” 　　“嗯，年纪还小，再有几年更不得了。” 　　“虽然笔锋还不够太精湛，可已经青出于蓝，太傅大人要是能看到定会自豪。” 　　听着周围不大声的议论，秦雨双是骄傲的，毕竟，她没有给祖父丢脸。 　　“厉害！”凌帝双眼放在那画上，半响赞叹一声。 　　柳忆霜跟着说道“果然是书香门第，有个太傅做祖父就是不一样，这笔墨应该都是天生的吧。” 　　“皇后这话臣妾觉得很有道理，这雨双丫头的字画当真是一绝，对得起这个评价。”童玲完全已经是一副看儿媳妇儿的姿态。 　　柳忆霜面色一沉，脸上出现了点不悦。 　　童玲一点都没察觉到似得，看着秦雨双笑的慈爱亲和“雨双丫头回去坐着吧，别累到了。” 　　秦雨双面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扶了扶身“谢皇上，谢皇后，皇贵妃。” 　　随着秦雨双退下，好多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才女谁不喜欢。 　　陆采文和秦广的表情却并不是喜悦，反而更加沉重，随着秦雨双落座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管有什么事还是回府说方便。 　　“其实姐姐才学也很不错，说起来，姐姐不也是太傅大人的外孙，往常字画都被父亲挂在书房里呢。”突然响起的天真言辞。 　　众人纷纷看过来，说话的是云筱雅，一脸无辜完全还不明白自己说的话会造成什么，当然，心里头已经放声大笑。 　　那些人又都看向云瑶，对呀，这云瑶不是太傅大人的外孙吗？那才学一定不错的。 　　云战一张脸都黑了，嘴角抽搐几下站起身“让诸位见笑了，小女不才，自然是比不得雨双姑娘，这人嘛，也是要看有没有那个天赋的，小女自然是没有的那一类。” 　　“爹…”云筱雅好似不太理解云战的做法，抬头疑惑道。 　　云战转头冷冷盯向她，不过嘴角还带着笑“闭嘴！” 　　“我…”云筱雅呼吸一窒，继而委屈的低头。 　　周围议论又起，高位上的凌帝一脸不悦“爵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到朕这里还藏着掖着，这小孩子间玩玩好不好那都是另一回事，干什么还要较真，真不好你挂在书房干什么？” 　　“皇上，臣那书房又不见人，自己挂着瞧瞧当然没什么，可这…”话没说完干笑几声，环顾一圈意思不言而喻 　　凌帝撇嘴，还没说什么清冷的声音响起“重在参与，她年幼，本就比别人少学几年，就算是技不如人也不算丢脸。” 　　这句话明显有偏帮的意思，问题说话的人可是太子，这位太子一贯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会管闲事，怎么会替云瑶说话的？ 　　云筱雅也是一愣，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几不可见抿着嘴角。 　　云瑶不稀罕，暗地白了眼多事的太子，环顾一圈明显对她再次生出敌意的女人咬了咬牙，心里头把凌君胤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看看，胤儿说这话也是朕想说的，很有道理嘛。”凌帝跟着符合。 　　云战脸都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云筱雅歪着头说道“姐姐就试试，比赛输了也不算丢人。” 　　不丢人？云瑶面无表情看着云筱雅，十岁的侯爵嫡小姐居然是个草包，光是这个信息出去就足够别人笑她很多年了，而在有她之前一舞倾城的对比，她云瑶从此以后就是只能用来陪衬她的绿叶。 　　嗤笑一声从座位上起来，绕出去扶了扶身“云瑶自小不太喜欢舞文弄墨，不过，今日宴席上云瑶就献丑一次，若是不好，请诸位包含。” 　　云战意外，毕竟，自己女儿的字画虽然不差，可绝对称不上精妙，就像云瑶说的，她从小都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以至于云战为了鼓励她，将她偶尔作的画挂在书房动不动就夸奖。 　　现在见她居然愿意比，转念一想笑了笑，随她高兴吧。 　　凌君胤轻抿着酒，他也意外自己怎么就将那句话说出来了，此时，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那小巧漂亮的丫头，一席红色装扮十分趁她，不施粉黛的小脸略带婴儿肥，抿着嘴巴冷傲到了中央，不知道对宫女交代了一番什么。 　　宫女脸上漏出惊讶看向云瑶。 　　云瑶淡笑“你没听错，准备吧。” 　　“是。”宫女应了声退下。 　　周围人都很好奇云瑶要了什么，等宫女抬着画架上来众人明白是要画画呀，一时间也调动起了热情和兴趣，可是当看到宫女摆放好的砚台笔墨有点傻眼了，这画画怎么用的都是墨汁？ 　　云瑶并没有理会周围人的想法，嘴角轻扬眼中深的看不到底，上前，拿起笔在手中摩擦了一会儿，她并不是很会画画，但是既然他们都想看，云筱雅非要推她一把，那她献一次丑也无所谓。 　　抬头，看了看雪白的画布，面上情绪渐渐荡然无存，悠尔闭上眼睛，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和惊讶声。 　　睁开眼，提笔作画，所有人都很好奇她到底要画什么，总觉得此时的云瑶身上多了一层让人看不透的气息，有点缥缈恍惚，只见她手腕快速飞动，应该说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一些人摇了摇头失去了兴趣鄙夷轻笑。 　　云瑶不加理会，关注着自己手下的东西，凭着心动，很快，一张画纸上出现大致轮廓，乍一看张牙舞爪很吓人，尤其配上那漆黑的线条，凌乱下，让人承受着莫名压抑，看一眼就想逃离。 第34章 赐婚圣旨2 　　结束, 落手。 　　云瑶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真的很满意, 抬头看向高处，眼中的情绪外人无法看懂。 　　凌君胤锁眉直直看着，就那么想要看入她灵魂深处。 　　云瑶与他正好对上，眼光闪了下，不得不承认, 云瑶是有点怕与他视线对上的。 　　一片的惊呼声，有人看到了云瑶画纸上的东西，很快, 惊呼声变大掺杂议论，而且表情都很恐慌不安。 　　“她这画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恐怖。” 　　“这侯爵小姐到底什么意思？” 　　“这都是什么？” 　　“好可怕。” 　　云瑶充耳不闻，将视线全数落在了画纸上, 看着那黑色泥潭挣扎出来的人, 也不该称之为人了，因为没有血肉只有白骨，如今被黑色线条代替更显诡异，它们争先恐后的想要从那泥潭中爬出来, 一个踩着一个, 可最终的结果周而复始，堕落再挣扎。 　　一旁宫女看的两眼发直身子哆嗦。 　　高位上, 凌帝好奇的很, 抬手不耐烦道“转过来让朕看看。” 　　宫女激灵一下, 小心翼翼看了眼云瑶。 　　云瑶转头莞尔一笑, 抬手示意她动作。 　　宫女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画出这么一副画来，内心世界为何如此阴暗？当画架被宫女拖着转了一个圈，面对着高处。 　　倒吸冷气声细微响起，凌阮清捂着嘴惊呼一声，眼中闪过害怕，看向云瑶很是不满。 　　凌帝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梦中的世界。”云瑶完全不在意别人是什么表现。 　　这，就是她前世到今生所跨越的那条界限，上前一步斜昵着画架轻声道“不好看吗？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一片哗然，寂静无声。 　　凌君胤一双幽深冷眸覆盖着那张画，将每一根线条都记在脑子里，他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这个不过半大的孩子有着这般的内心世界，那是充满绝望的黑暗与杀戮。 　　回府的路上，云战与云瑶一辆马车，从出了宫门云瑶就开始沉默不语，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云战想问，可是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瑶笑看向他“爹爹想问什么？” 　　“瑶儿！”一开口，云战声音干涩。 　　云瑶半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瑶儿想过要跟父亲说道这件事，可是，瑶儿也明白一个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不管是偏心我与她任何其中一个都是不妥的，那都是从父亲手上挖肉下去，所以在瑶儿痊愈之后便想着息事宁人，只不过我似乎想得有点太简单，妹妹根本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 　　云战听得呼吸都沉了几分，看着对面坐着的小人儿，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发誓，要做一个最好的父亲，给她依靠和保护，让她绝对不用承受这世间煎熬和磨折，可是如今…她所承受的都是因为他。 　　深吸口气，还不曾说什么云瑶抬了头“当时那种情况，瑶儿也是害怕的，害怕自己会死，害怕自己这辈子再也看不到爹娘，但是她是妹妹，从小到大我都不曾亏待过，我根本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声音轻的风一吹就散，委屈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云战心里揪着，伸手，揽住云瑶将人拖到了跟前抱进怀里“不哭了，我们瑶儿乖，不哭了。”拍抚着她因为哭泣颤抖的身子，一遍一遍轻哄。 　　马车摇摇晃晃，在侯爵府门口稳定，云瑶跟着云战下车，云筱雅已经站在外面，心情看着很好。 　　“姐姐，父亲，雅儿就不在这陪着你们了，先回海棠苑了。”扶了扶身说道。 　　云战盯着面前的孩子，突然有点看不透对方了。 　　云瑶早就已经知道她真实面目，瞥了她一眼不做理会，看向云战“父亲，进去吧。” 　　“嗯。”云战应了声，经过云筱雅“雅儿，一会儿收拾下到为父书房来。” 　　云筱雅袖子底下的手一紧，脸上笑意不变，低了低头“是，雅儿明白。” 　　云战不再多做停留，带着云瑶进了府。 　　云筱雅这才抬头看向遥遥而去的两个人，扯起嘴角嗤笑一声跟着进了府，姿态高傲。 　　翌日，天亮，两道圣旨进了侯爵府的门，这可是汉东头一份，就是云战都被这两道圣旨炸的头昏脑涨，下朝回来的官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带着云瑶和云筱雅赶忙又前往前厅接旨。 　　前来宣旨的乃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笑看云战“杂家先要在这里跟爵爷道一声喜了。” 　　云战听到这句话感觉就不太好了，不过还是牵强的笑着“这喜从何来？” 　　“侯爵府众位听旨！” 　　张公公只是隐晦一笑便高呼一声，云战身后站着云筱雅和云瑶，因为楚秀身份不够不能出现，秦梦岚以有病抱恙也没有出现，三人一前两后跪地低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侯爵府次女云筱雅才德兼备，一舞倾城，特赐婚三王爷为良娣，待及笄之日举行大婚，钦此！】 　　这道圣旨就是一道凭空出现的惊雷，云筱雅一张脸刷白了，云瑶眉梢挑起来饶有兴趣的看向她，眼里闪过讥讽。 　　云战头稍微抬了下眉头紧蹙，对于让自己女儿去给三王爷当妾…这简直让他心里恼火，可是又能怪的了谁。 　　云筱雅跪在地上丢了魂。 　　张公公看了她一眼笑道“二小姐这是太高兴了吧，都忘了接旨。” 　　云筱雅恍惚中看向他，接触到那汕媚嘴脸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头凉到了冰窖，动了动嘴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来。 　　张公公也不做多犹豫，再次道“还有一道圣旨，是给大小姐的。” 　　“张公公。”云战抬头惊呼。 　　云战这个反应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意识到了不好。 　　云瑶眉头也是一皱低下头，实在想不出来这道圣旨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下意识不喜欢，生出抵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侯爵府长女端庄得体，秀外慧中，与太子八字契合，天作良缘，特，赐婚太子为妃，待及笄后择日完婚，钦此！】 　　这道圣旨可比云筱雅给三王爷做良娣还劲爆，她跟那个劳什子太子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什么时候成了八字契合，天作良缘？上辈子压根没有这么一回事，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那位太子。 　　云瑶一时被炸得外焦里嫩，瞪眼张嘴不知道作何反应，心里开始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战也差不多的表情，抬头看着张公公“张公公可是弄错了什么？太子妃？”他从来没想过要让自己的女儿沾染皇家人，更不要说是太子这么一个是非人物。 　　张公公笑道“爵爷没有听错，是太子，大小姐如此秀外慧中的人做太子妃也是实至名归，咱们太子可是亲自点的人，这往后，侯爵府也是要跟着飞黄腾达的，呵呵呵呵，在这里，杂家先恭喜爵爷，一次两位女儿都一跃成了贵人。” 　　虽然一个只是良娣，那也是三王爷后院的人。 　　云筱雅面上失魂落魄，袖子里的手抖得厉害，有气有怨有恨，她宴会上一舞倾城为的是慕容靖，她要做的是侯府夫人，不是什么三王爷良娣，她才不稀罕什么良娣，而云瑶呢？云瑶有什么？除了一个嫡女身份，在那种场合画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污秽东西，居然成了太子妃… 　　云战从头到尾都没有漏出什么笑脸，起身接旨。 　　张公公拱手客气道“杂家就不多留了，还要回去跟皇上回禀，告辞了。” 　　“张公公慢走。”云战淡淡道，抬手一挥“送张公公出门。” 　　这送旨的人一走，云瑶嗤笑一声漫步上前，盯着云战手里的圣旨抬起头来，一脸寒霜“女儿不会嫁的。” 　　她这辈子压根没想过嫁人，更别说嫁给什么太子。 　　云战眉头皱着都不曾松开，瞥向一旁的云筱雅，很不明白她怎么脸色那么差，宴会上那般卖力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 　　“爹，女儿也不要嫁。”云筱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噗通跪地。 　　云战稍显诧异，盯着她没有出声。 　　云筱雅跪着向前两步“爹爹，女儿知道错了，知道不该没有自知之明在宴会上逞能出头，女儿现在知道错了，求爹爹帮帮女儿，一定要帮帮女儿。” 　　云战莫名其妙看着开始痛哭的云筱雅，半晌后询问“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女儿没有这样想过。”云筱雅哀怨的看着云战替自己辩解。 　　云瑶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嗯，你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出，毕竟，你这种庶出的身份皇后怎么也不可能将你安给三王爷才是，可惜，你算错了宫门里那些人的手段和贪心，就算你是庶出那也是侯爵府小姐，她们岂能放过。” 　　云战听得云里雾里，面容不虞的看着跪在脚边痛哭的人。 　　云筱雅被这道圣旨已经逼得不管不顾了，怒吼道“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是，我是庶出那又怎么样，你云瑶是了不起，不过是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成为太子妃，我云筱雅自愧不如，我也不稀罕成为后宫中的一员，你凭什么对我冷嘲热讽看我的笑话。” 　　“笑话是你自己找的，我为什么不能看。”云瑶冷淡讥讽。 　　云筱雅目呲欲裂“你没有那个资格，你什么也不是。” 　　“有没有资格，也不是你云筱雅说的算的。”云瑶不温不火反驳道。 　　云战只觉得脑门发胀，呵斥一声“够了！” 　　云筱雅又往前跪了两步，抱住云战的腿“爹爹，女儿真的不想嫁，求爹爹给女儿做主，女儿不要做什么三王爷良娣。” 　　“你疯了吧。”云战低吼一声“这是圣旨，你以为你爹是天王老子？就算你爹是，那也轮不到你爹跟皇权说不，现在不想嫁？百花宴上你又出什么头。” 　　“爹。”云筱雅哭喊。 　　云战甩手“你跟我哭跟我闹也没有用。”话落，担忧的看向云瑶。 　　云瑶抿着嘴角不曾出声，她不想嫁，可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圣旨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张聘书，低垂下眼睛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倒也不是非要着急，毕竟，她及笄还有四年，这四年真的很难说的，想到这里云瑶松快了。 　　“爹，我有点乏了，先回院子了。”转瞬刚才的所有情绪释然。 　　云战看着她有点不解，云瑶对着他笑了笑“着急也没用不是？你也说了这是圣旨，女儿也懂什么是皇命难违，所以不如顺其自然，毕竟还有四年时间，说不定两年后太子烦了，不愿意等了就取消了这份婚约。” 　　“胡闹！”云战怒斥“等他取消这婚约，你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女子被男人抛弃，就算是没有成亲那也是被抛弃，哪里还会有正经人家考虑。 　　云瑶一听更兴奋了“爹，没有人要不是更好，我这辈子都住在侯爵府，我高兴。” 　　“胡说八道。”云战瞪眼喊道。 　　云筱雅见两个人完全把自己都忘了，恨得咬牙切齿，从地上爬起来“我也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爹，你扪心自问，你对我这个女儿真的没有愧疚吗？你对我娘真的就没有亏欠吗？” 　　此时，云筱雅已经不想掩饰了，她累了，她够了，她不管怎么努力怎么争取，最后的结果都是一败涂地，而面前人呢？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云瑶。 　　云瑶嗤笑一声冷眼看着她发疯。 　　云战眉头紧皱“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是不是胡说爹爹心里不清楚吗？女儿这些年受了别人多少白眼，爹爹心疼过吗？哈哈哈，是呀，毕竟女儿不是云瑶，又如何能在你心里留下伤痛，女儿不管承受什么样的磨折那都是理所当然，就算…就算云瑶处处与女儿刁难，父亲也都只当做看不到，娘亲呢？进门开始便伺候着夫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父亲始终连一个名分都不肯给，知道别人说我什么吗？说我娘是个贱婢，说我不过是侯爵府一个贱婢所生的丫头。” 　　嘶吼震耳欲聋，字字诛心，句句带恨。 　　云战吃惊的看着面前对他目呲欲裂的女儿，那个自己一直也放在心里疼爱的女儿，嘴角颤了颤，惊觉嗓子发堵，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云瑶冷笑“云筱雅，自己贪心不足又何须将所有过错归咎在别人头上，父亲不给你母亲名分，那证明你母亲还不够资格，难不成所有话都需要别人给你掰成一小块一小块你才品的明白？当年你母亲怎么进府怎么有的你，难道你母亲从未跟你说过？”一字一顿包含嘲讽。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你以为你是谁？云瑶，我也是侯爵府正经的主子，你别用那趾高气昂的姿态来对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表现让人有多恶心。”云筱雅咬牙切齿的说出刻薄言辞。 　　云瑶冷眼看着，对她此刻剑拔弩张的姿态并不在意，只有不屑。 　　啪“混账东西！”一声脆响，云战铁青着脸。 　　*** 　　房间里很安静，充斥着好闻的香料味，桌子上，香炉燃烧着。 　　云瑶斜靠在秦梦岚身边的位置，替她按着腿。 　　秦梦岚笑着斜昵向她“这下子安静了，今天早上青竹往那边去听说静悄悄地，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她可不像是能这么善罢甘休的人，恐怕，又在跟她那个娘商量着什么对策了。”云瑶低着头不屑道。 　　秦梦岚表情冷淡“她不管要做什么，只要不威胁到你，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娘！”云瑶抬头皱着眉“现在她已经威胁到我了，不止是我，还有你。” 　　“瑶儿。”秦梦岚轻声道“娘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件事就不要让你爹知道了，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 　　虽然她身上是中毒，可是已经这么多年就算是药渣子都没留下，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只会将这件事当成是后院争宠，她这个主母身子一好便容不下伺候了自己十年的妾室。 　　云瑶也是明白的，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拿这件事来推动筏子。 　　“女儿明白。”半低着头。 　　秦梦岚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发“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娘让人牙子明日就带人进府，你那院子里该放些人进去了，这次一定要仔细挑选了，不能让任何人钻了空子。” 　　“嗯，女儿知道了！”云瑶抬头应了声。 　　秦梦岚表情严肃了下“让那边的也过来吧，这毕竟已经是赐了婚的，我这个当主母的也不会厚此薄彼，免得给她们机会到处开始编排。” 　　“这二小姐眼界那么高，咱们找来的丫头能看得上吗？”一旁的九妈似笑非笑讽刺道。 　　云瑶转头看过去笑道“她不是眼界高，她是心有所属。” 　　“嗯？”九妈和秦梦岚都好一阵疑惑看向云瑶。 　　云瑶看看面前的母亲又看看九妈，往后退了一步坐到了椅子上，撇嘴道“我也是猜的，从宴会上她的某些举动。” 　　“说来听听。”秦梦岚表情严肃说道。 　　云瑶说道“从宴会开始，她那目光就没有往三王爷的位置去过一次，更没有看过太子，从头到尾都是在慕容侯府的位置打量，主动起身要求献舞，那个时候目光也是落在慕容侯府的位置，这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秦梦岚听言面容更加沉肃，这可不是小问题，毕竟云筱雅已经赐婚给了三王爷，可是若是真像云瑶说的这样，以后如果闹出点风言风语，他们侯爵府都要跟着受到牵连了。 　　“对了，前段日子小姐病着的时候，这位慕容侯爷曾经进府来找过老爷，听说那次小姐还冒失的去了书房 ，当时这位慕容侯爷就在的。”九妈突然说道。 　　云瑶笑弯了眼“那就不会有错了，她心仪的是那位慕容侯府的侯爷。” 　　她当然知道云筱雅心里中意的是谁，这场赐婚更是在上辈子轨迹之外，不过，她很乐意看到云筱雅痴心相付却不可得，知道她痛苦自己就高兴了。 　　海棠苑。 　　门外总共也就三个伺候的，加上屋子里跟在云筱雅身边的翠莲，一共四个，翠莲属于一等丫鬟，门外两个二等一个三等，这种标配确实比不上其他贵府小姐，不过，侯爵府一向都是如此。 　　哗啦啦…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摔碎了所有东西还不是自己往外赔，这眼看就到年关了，你新衣服还没有着落，虽说只是一个庶出小姐，可也不能太过落魄。”脆响消弭便是楚秀那熟悉的清冷训斥。 　　房间里，云筱雅喘息坐下，瞪着眼睛直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一旁的翠莲满身冷汗低着头不敢动。 　　楚秀看了眼抬手摆了摆。 　　翠莲赶忙扶了扶身，跟逃命死的冲出房间，云筱雅慢慢抬头阴鹜的对着她背影盯着。 　　楚秀到了跟前在她旁边坐下，手指磕了磕扶手“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了？三王爷良娣会比不上一个侯爷夫人？呵。”低笑一声凑过身子来，靠进云筱雅低声继续道“别忘了，王爷还有侧妃的位置空着，只要你进了府伺候得当，得了宠坐上侧妃，那往后就是那王妃见了你可能都要礼让三分，你记住，不管是正妻还是妾，都是需要得宠的。” 　　“是吗？”云筱雅毫不在意嗤笑道。 　　楚秀点了点头，继续诱哄“你别在这种时候糊涂呀，侯府再辉煌那也是靠朝廷吃饭的，据说这慕容侯爷如今也在三王爷手下混日子，他可是连三王爷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皇后亲子，虽然如今太子还是那位大皇子，可是往后的局势太难说了，你可不能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你嫁给父亲这么多年了，可曾得宠？到如今还不都是一个小小的卑妾，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都没有，呵，娘，若是以前我还会信你听你的，可是如今，我哪里还敢听你信你，我可不想自己的下半辈子都像你这样。”云筱雅突然转头讽刺的看着楚秀冷冷道。 　　楚秀身子一僵脸色都变了，先是一白接着铁青，她难道是为了自己吗？为了这个孩子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可到如今，最看不起自己的却是她。 　　深吸口气苦涩道“雅儿，娘这些年，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云筱雅情绪激动起来，握着扶手低吼“你如果为了我好就不会给人为妾，你如果为了我好就应该想尽办法坐上那正妻之位，让我不需要寄人篱下看那个贱人的脸色，不用让我永远被庶女的这个头衔压制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恨死了你，恨死了这个身份，恨死了你们所有人。” 　　“雅儿，你不能这么说娘的，你不能的。”楚秀红着眼哽咽，伸手抓住云筱雅的手“你明知道我比谁都想让你过得好，你明知道最爱你的只有我，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当年那种状况我只能凭靠我自己，只能与人为妾，侯爵府的一个妾也总好过小厮正妻吧。” 　　“你没用。”云筱雅咬牙切齿道。 　　楚秀一哆嗦，嘴巴都在颤抖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的女儿。 　　云筱雅冷笑“十年了，你让那个女人到如今不但没有送了命，反而气色越来越好，娘，你不是说她根本活不过十月吗？这眼看都要入年关了，哈哈，我看她还能长命百岁呢。” 　　楚秀眉头紧皱咬着嘴角，她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些□□都是她亲自调配的，毒性并不强，一次一点点放进平日吃食和汤药中，随着日积月累就会融入血液，若不是刻意去查根本发现不了，所以这些年来，秦梦岚身子一日日垮塌都没有大夫看出来是因为什么，只当是她精气不足引起的亏损。 　　可没想到这两个月来，她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就是走路都带了风。 　　“呵，还有你给我的那个东西，真是没用到极点，不是说毒发之后她至少一个月才能恢复吗？可是她才两天时间就好的一干二净，还进了宫让我出丑。”云筱雅一字一顿愤怒道。 　　楚秀面上神色更加凝重，扯了扯嘴角“不可能呀，不可能的，我调配出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这世间绝对，可一定是有效果的。” 　　“事实都在眼前了你还不想承认。”云筱雅对楚秀是充满了恼怒。 　　楚秀看向她沙哑低声道“你就没有别的怀疑吗？雅儿，你仔细想想，自从那个小贱人落井病发好了之后，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对我们不利？夫人一日一日健康起来，她更是无所顾忌的疏远你，针对你，这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否则，怎么会这么突然？” 　　云筱雅先是愣住，皱起眉头思量起来，将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串连在了一起，慢慢转头目光暗沉的看向楚秀“娘，真的是这样的。” 　　从云瑶落井的事情之后，她们就没有一件事顺利的。 　　“所以，我们大意了。”楚秀低下头一字一顿懊恼道。 　　云筱雅深吸口气“现在说什么也有点晚了，已经撕破了脸皮，往后就算是想要靠近她都有点不容易了。” 　　“呵，怕什么？说到底你们都还是姐妹，一个爹生的，你这个做妹妹的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她，冲撞了你爹，如今被禁足反省，待时间到了给她道个歉，我就不信她身为侯爵府嫡女，还能没有这个肚量。”楚秀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筱雅慢慢说道。 　　云筱雅有点不太明白，皱眉表现出疑惑。 　　楚秀笑了笑道“这人前，你做足了忏悔可是人人都看着呢，若是她这个做嫡姐的还要咄咄逼人，那便是她不仁不善，可就不是咱们的错了。” 　　“娘，你是让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与她交好？”云筱雅挑眉询问。 　　楚秀点了点头，压低身子靠近她“你不是说，她身边的那个莲心是个有野心的吗？既然有这么好一个棋子可就不能浪费了，下毒这种事做过一次就不能再来第二次，我们需要好好重新计划一下，如今可不能再轻易小看了她。” 　　“娘，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要让她在汉东再无脸面出门，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侯爵府的大小姐是个心思狭隘，心狠手辣没人性的，最好，再来一个厚颜无耻，与人私通的罪名。”这段话一字一顿从云筱雅带笑的嘴角溢出来。 　　如此阴毒，也不知道云瑶到底做过什么让她如此痛恨。 　　楚秀轻笑“放心吧，她既然不肯让我们好过，我们又何须仁慈。” 　　翌日，天气好的不得了，艳阳高照，风吹过，还带着一丝暖意。 　　琉璃院进来一人，灰色斜颈短袄脖子上缝着灰毛鼠皮，黑色裤子还有鞋子，双手插在袖子里，挽在脑后的妇人发髻插着一根简单的灰色玉簪，急匆匆往正房位置走去。 　　待门口的地方，门帘挑起来九妈出现。 　　“九妈！”来人抬头看向九妈热情出声。 　　九妈笑起来“真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陈婆，有三年了吧？” 　　“可不是，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春季，这一转眼的功夫时间就都溜走了。”被叫做陈婆的就是面前的这位妇人。 　　两人交谈不难看出来，关系很熟络。 　　“这次怎么样？”九妈表情一正进入正题。 　　陈婆喜笑颜开“你们侯爵府要人我肯定是要好好挑拣，正好，这段时间确实有一批姑娘刚刚tiao教过，规矩什么都不用担心，进了府就能上手伺候人，模样不妖艳但是绝对标志，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最合适。” 　　“那就好那就好。”九妈一连说了两句，转头往屋子里看了看又看向陈婆“你带人进府吧，具体需要什么样的要几个，一会儿还是让主子亲自挑。” 　　“哎，行，我这就去将人带进府。”陈婆乐呵的应了声。 　　九妈看着她转身离去，跟着也回身进了门，挑起帘子看到云瑶正好从内屋走出来。 　　“小姐，陈婆刚才来了，一会儿就带着人进府，是你先挑还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云瑶直接走向椅子坐下，端茶先喝了一口，抬头看向九妈“莲心这两天怎么样？” 　　“太过的举动还不曾有，不过，这两天听前院扫地的几个丫头说，那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什么财运，居然托人给老家送了十两银子。”九妈到了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云瑶挑眉，十两？要知道，一个二等丫鬟月例银不过才二钱，若是伺候的好得点赏赐，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多点，可她这才伺候自己不到两个月，就有了十两寄出去，其中的因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低头抿茶，轻笑道“她到是有点孝心，还知道有钱了往老家寄。” 　　“老奴打听过了，她老家有一个卧病在床的祖母，听说小时候就这个祖母对她最好，她那个爹酗酒赌博，她娘就是被他爹一次喝多了给打死的，之后又将她卖给了人牙子，兜兜转转进了侯爵府，所以，她只要有点钱就会寄回老家，只是想让她祖母过得好一点。” 　　云瑶听罢抬头看了眼九妈，半磕着眼“九妈，有时候要记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不否认莲心有孝心，可是，要孝顺自己亲人却伸出罪恶之手毒害别人，呵…她云瑶也不是圣母，需要用自己的命来成全别人的好。 　　九妈心里一跳意识过来，低着头愧疚道“老奴糊涂了。” 　　“这两天盯紧一点吧，找个可靠的人前往那个她老家一趟。”云瑶突然轻声吩咐，不等身边九妈询问转过身凑近压低声音“送点银子过去，最好能给她祖母找个好一点的大夫，至于她那个父亲给他一点钱，若是可行，就将她祖母找个地方安排下来，以后能方便她走动照看的。” 　　“小姐？”九妈不解。 　　毕竟，刚才云瑶还出言提醒她，对于莲心这种人不需要丝毫同情。 　　云瑶端着茶轻轻一吹笑道“九妈，虽然她可恨，可贵在孝顺，你猜，如果我们将她的祖母安顿下来加以细心照看，她会不会感激涕零，倒戈帮着我对付云筱雅呢？” 　　九妈眼底一亮恍然大悟“老奴明白了。” 　　这陈婆带着人进了府，前前后后共四排，一排十人。 　　当带着这么多人进了后堂主院，在那空旷的院子中排开，正前方的位置，云瑶和秦梦岚披着貂裘端着汤婆子正襟危坐，正眼打量起来。 　　从第一排开始，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小的十一二，梳着简单的双丫髻不施粉黛，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中间一排的普遍都在十三四，模样相对第一排素了很多，不过胜在都够秀气。 　　第三排第四排稍微有点普通，穿着也不如前面两排的鲜艳。 　　秦梦岚仔细打量，向身边人靠了靠“我倒是觉得第四排的够干净，那个，似乎挺机灵，可以放在院子里，你现在身边就一个九妈，那个八斤和莲心可以抬一个做一等丫鬟，在挑上三个，身边四个应该就够了，然后二等的需要六个，三等的两个，这一等丫鬟不能大意，模样都是其次，做事一定要机灵能干。” 　　云瑶认真听着，听完点了点头在人堆里挨个往过打量，中间最后面一个，身材高挑，问题是高的有点过头所以引起了她的注意。 　　“娘，那个！”云瑶抬手指了一下。 　　秦梦岚顺着看过去，落在一个绿衣女子身上，那人比周围两边的丫鬟都高出一头多，模样更是精致好看，两条黑眉隐入刘海下，高挺鼻梁，皮肤如玉粉里透红，薄唇总觉得带着笑看着舒心。 　　秦梦岚眉头一皱“这丫头怎么这么高。”对着旁边人说道。 　　陈婆抬头看了眼也是皱了眉头一下，心里一跳暗道：这是哪位？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抽了抽嘴角低下头搪塞“夫人，这位虽然高了点，可是模样算是最标志的了，看着也激灵，再说，这个头高不高也不影响伺候咱们小姐，只要能干就是好的。” 　　秦梦岚听了也是赞同，点了点头看向云瑶。 　　云瑶修长手指在椅子扶手蹭了蹭，皱眉也是在思索。 　　低着头的绿衣女子将几个人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嘴角扯了扯抬起头往几位主子的地方看了眼，目光坦诚明亮。 　　“真是该死，雅儿来迟了。”突然想起来的声音打破安静。 　　云瑶抬头看过去，秦梦岚一样，就是那排列着等待选择的下人也扫过去余光。 　　今天的云筱雅打扮的很内敛，一件淡黄色斜颈夹袄下面是同样颜色的石榴裙，裙子中间垂下白色裙帘，腰上别着一条荷塘月色绣图的手帕。 　　盈盈而来，淡妆优雅，到了人跟前扶了扶身“让夫人和姐姐久等了，雅儿真是该死，姐姐和夫人可不要生气。”抬起眼怯怯的说道。 　　云瑶嗤笑，这人脸皮还真是够厚的，居然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移开视线看向下面排列的几排丫鬟，正对上一双来回滚动的眼，神色一怔闪过意外。 第35章 禁足都还不安宁1 　　云筱雅颇显尴尬, 稍微红了红眼睛往云瑶跟前靠了一步“姐姐是还在跟雅儿生气吗？雅儿今天不止是为了挑选奴婢而来, 更是为了跟姐姐说声对不起, 对前两日的那件事雅儿必须跟姐姐道歉，父亲也已经给了雅儿教训，这两日在院子中反省雅儿也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冲动，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云瑶冷眼看着面前一边说一边愧疚到哽咽的人, 演戏能演到这种份上，她都不禁想要给面前人热烈鼓掌。 　　云筱雅抬手擦了擦眼角“姐姐，就算是给雅儿一次机会, 让雅儿能为之前的事情做个弥补。” 　　下面几排人对面前一幕也是很感兴趣，目不转睛的看着。 　　“我跟你能有什么误会？更没有什么弥补一说。”云瑶笑着淡淡道。 　　云筱雅还想说话，秦梦岚沉声道“既然来了就做正事, 这不管有什么话往后能说的机会多着呢, 不急在这一会儿。”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显然是在指责云筱雅主次不分，不懂规矩。 　　云筱雅手上一抖埋下头“夫人教训的是。” 　　总之，今天她是打定主意忍着顺从着, 绝对不能跟云瑶她们有任何冲突。 　　云瑶瞥了她一眼目光暗沉, 她不管这个人在打什么注意，都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你小, 今天让你先挑。”云瑶突然说道。 　　云筱雅意外的抬头看过去, 对上云瑶的目光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回头看了眼后方那形形□□的人笑了笑, 温声道“姐姐为长，又是嫡，妹妹怎么能越过了姐姐去，这件事自然还是要姐姐先的。” 　　“不过是选丫头，谁先谁后又能代表什么？你来吧。”云瑶再次平静说道。 　　云筱雅咬了咬唇瓣，蹲了下身“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妹妹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云瑶抬头看了眼今天格外懂事顺从的人，心里头冷笑一声。 　　云筱雅转身看向那一排排婢女，目光来回换动，突然定格在一人身上。 　　绿衣女子后背一紧冒出一片冷汗，袖子底下的手慢慢握起来，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下一刻，云筱雅的视线移开，最后全部放在了第一排上，回头笑道“妹妹院子里如今有两个一等丫鬟，三个二等，一个三等，实在是有一点不知道改选几个才合适，不然，姐姐帮妹妹决定一下吧。” 　　云瑶扯了扯嘴角抬眼“娘，咱们府上是怎么规定的？” 　　云筱雅没想到云瑶将问题抛给了身边的人，还用规矩说话，愣了下低下眼睛心里咒骂起来，她是有意让云瑶决定，想着院子这么多人看着，云瑶怎么地也要多给她几个一等丫鬟，可这一提规矩就完全另一回事了。 　　秦梦岚看了眼云筱雅又看向云瑶“咱们府上，嫡女四个一等，六个二等，两个三等，而庶女，一等丫鬟是一样的，二等是四个，三等是一个。” 　　这话落地，云瑶撑着下颚皱眉思索，接着道“那妹妹只需要选三个人就好了。” 　　云筱雅咬了咬唇，她觉得云瑶和秦梦岚根本是故意羞辱她，所以才将嫡庶区分的如此清楚。 　　深吸口气牵强的笑了笑“是！” 　　回头，眼底冷意一闪而过，在第一排扫过去抬手指了指“就她们三个了。” 　　还真是一点犹豫和客气都没有，直接从第一排选了三个出去，最边上的粉衣，中间的紫衣，还有开头位置的黄衣。 　　三个人随着被云筱雅点过向前一小步，纷纷行礼。 　　“奴婢玉环，奴婢月盼，奴婢水星，见过二小姐。”三个人声音都是属于那种清脆类型的，一开口，也是好听极了。 　　云筱雅对这三个人还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云瑶“抢先在姐姐前面，雅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无所谓。”云瑶对这个并不在意，挑眉看向一旁的秦梦岚低声道“娘，我喜欢那个高个子的。” 　　“她？”秦梦岚没想到云瑶居然会这么特别，转头往最开始注意的那个高个子绿衣丫头看过去，皱了皱眉头“会不会太高了，这要是放在身边有点太扎眼。” 　　“娘，只是一个丫头，高不高谁会在意。”云瑶淡淡说道。 　　秦梦岚皱眉思量，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那你也得再挑几个，我看第二排左边那两个也不错，白净通透，目光干净，还有最后面的那个年纪最小的，虽然模样平平，但是一看就是踏实的。” 　　秦梦岚说出一个云瑶就往她说的地方看，打量了一圈下来，加上最开始那个最高个子的一共挑了十个人，从左到右排成一排，最高的那个站在最左边，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 　　云瑶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颚，将每个人又打量了一遍淡淡说道“你们抬起头来，顺便自己介绍一下自己，擅长什么也都说一遍。” 　　“奴婢翠荷，今年十三，拿手的是针线活。”说话的姑娘梳着双丫髻，眼睛不大却很有光彩。 　　她一出声，后面紧跟着开始介绍起来“奴婢连蕊，今年十一，拿手的是浆洗还有烧饭。” 　　“奴婢粉荷，今年十四，手工活都会做。” 　　“奴婢青衫，今年十二，拿手…” 　　“奴婢彩蝶，今年…” 　　“…………” 　　“…………” 　　“奴婢水灵，今年十六，最拿手的是吹拉弹唱，当然，伺候人也做的极好，按摩捶腿，端茶递水，吃的喝的奴婢都会！”突然拔高的声音正是来自最高的那个。 　　人高，声音也大，问题还特别细软好听，随着她抬头那漂亮的五官着实赏心悦目，嘴巴一动一动两片开合，软软的猩红剔透。 　　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一双眼睛也像是会说话一样。 　　云瑶眉梢竖起来了，但是秦梦岚一脸不悦，这丫鬟一点规矩都没有，沉声教训道“你这会的东西都不是侯爵府需要的，还有，跟主子说话的时候将你那个头低下去，谁允许你盯着自家主子的眼睛说话的？” 　　“奴婢知错。”水灵赶忙惶恐低头。 　　云瑶一阵无奈，她娘严肃起来还是很有威严的，看了眼身边人又看向队伍“你叫水灵？十六了？” 　　“是。”这次水灵声音都轻了很多，更是不敢抬头。 　　云瑶点了点头看向另一边“你们两个呢？” 　　“奴婢桃花，今年十三，什么都会做，不过，最懂泡茶。”说话的是蓝色短褂的小姑娘，梳着一对辫子，声音轻轻地。 　　另一个脆生生开口“奴婢小文，今年十四，以前读过几天书，会写字认字，也会做饭浆洗。” 　　云瑶将所有人爆出来的信息已经清晰陈列在心里，低着眼睛转头“九妈，先将所有人都载入册子，收了她们卖身契，午膳之后再让她们到我这里来听话。” 　　“是！”九妈应了声抬头“你们都随着我来，先给你们安顿下来住的地方，用过午膳等通知，再到大小姐这边听话。” 　　“是。”十个人纷纷行礼恭敬道。 　　云筱雅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三个，再看看被九妈浩浩荡荡带走的十个，心头郁结让她差点扑过去掐死云瑶。 　　“陈妈，你去账房支银子吧，剩下的人辛苦你再带回去了。”秦梦岚看向陈妈轻声说道。 　　陈妈笑容满面赶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能给夫人服务是老身的福气，福气。”说完转身招呼剩下来的人“走了走了，都可以回去了。” 　　待所有人离开，院子总算安静如初，云瑶伸个懒腰抱住身边人胳膊“娘，总算完了。” 　　“你呀！”秦梦岚见身边人抱住自己胳膊撒娇，伸手在她额头戳了下。 　　云瑶淡淡看向云筱雅“你这还在禁足期间，我就不多留你了，现在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云筱雅表情一僵，咬了咬牙才忍住冲上头脑的怒火，看着云瑶笑了笑“那，雅儿先回院子了。” 　　看着她带着人离开，秦梦岚皱眉满眼不安，轻声说道“不知道她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若是不行，就让你爹送她前往庄子上吧，总之离你远一点我才能安心一点。” 　　“娘！”云瑶闭着眼睛在她胳膊蹭了蹭，软软道“她现在可是三王爷的未来良娣，哪里是爹说打发就能打发的，那岂不是明摆着与三王爷和皇后过不去？” 　　“那就这么放纵着她？”秦梦岚语气已经变得不悦。 　　云瑶眯着眼抬头笑道“娘不要急，不要慌，你觉得女儿现在还跟以前一样，会傻傻的站在这里让她害，让她骗吗？我知道娘担心我，但是我跟娘保证，不管任何时候都会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绝对不会让她再有丝毫机会得逞。” 　　“瑶儿。”秦梦岚确实心都提着，吃不好睡不好。 　　云瑶重新贴着她胳膊靠回去“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有娘在身边，娘也是健健康康，其它的，瑶儿暂且都不想理会，若是有人非要与瑶儿过不去那我也不会客气就是了，所以，娘亲顺其自然就好。” 　　“哎。”秦梦岚知道，如今的云瑶是真的不一样了，她甚至觉得很多时候这个孩子比她这个娘还要儒智。 　　拍了拍胳膊上的人“瑶儿真的是长大了。” 　　“那是女儿一直都聪明。”云瑶抬头笑眯眯的说道，一点不知道谦虚。 　　秦梦岚看她自恋的小得意逗乐了，伸手捏了捏鼻子“这都已经被赐婚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不知羞，往后，这可是要嫁到太子东宫去的，若这个样子岂不是让人笑歪了鼻子。” 　　“我才不要嫁，要一辈子都在娘的身边。”云瑶所有好心情被这所谓的婚约浇灭了，抱住秦梦岚闭着眼睛执拗道。 　　秦梦岚笑容也淡了，她何其不想让这个孩子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可是她知道不可能的，也不能那么自私，但是，要让她嫁入皇宫，进入那个人人都盯着的东宫和位置，她这个做娘的更是不忍。 　　“娘的瑶儿。”秦梦岚疼惜的抱住她轻叹。 　　云瑶吃了饭，端茶漱口，门外九妈带着新来的十个丫头进了门，到了厅内就一字排开。 　　九妈越过这些人到了云瑶跟前，双手交叉身前弯腰“小姐，这些人都到了。” 　　“嗯。”云瑶应了声抬头，放下茶杯从十个人身上一遍略过“我这屋子里需要三个一等，六个二等，一个三等，不过我这里一向都是赏罚分明，只要你做得好，三等也能变成二等，二等也能变成一等，同样的，做的不好，一等也会被降为三等。” 　　十个人埋着头，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眼云瑶，又跟身边人面面相觑一眼。 　　云瑶继续轻声道“我院子里的规矩就几点，少听少看少说。”目光锁定在面前一排人身上“我这个人最讨厌养不熟的白眼狼，在我琉璃院当差，你就需要认清楚你的主子是谁，吃里扒外这种事最好不要让我发现。” 　　不温不火的一段话，一旁低着头候着的莲心明显激灵了一下，余光不安的扫向云瑶双手紧了紧。 　　云瑶将这点看到眼里并没有表示什么，端茶轻抿。 　　下方，十个人里有人出声“小姐，奴婢能跟在您身边伺候吗？” 　　云瑶愣了下抬头，皱眉看过去，说话的可不是那个水灵，有点意外她这么主动“你想做大丫鬟？” 　　“是。”水灵一点都不卑怯，扶了扶身向前一步“奴婢觉得能胜任这个工作，小姐说的那几点奴婢也都能放在心里遵守，至于别的，女婢梳头穿衣什么都会，哦，除了女红。” 　　“呵！”云瑶淡淡一笑。 　　九妈板着脸“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进了侯爵府，到了琉璃院，你要做什么自然是主子说的算。” 　　“当然是小姐说的算，奴婢就是跟小姐说道一声，争取一下也没有错吧。”水灵有点小委屈的看向九妈嘟囔道。 　　九妈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大胆，还要训斥。 　　云瑶抬手阻止，看着水灵“你这么有自信？” 　　“奴婢并不是自信，也不是自大，只是觉得确实能够做好，奴婢们进府进了这个院子，目的不就是为了伺候的小姐舒服吗？小姐当然是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能让自己舒心的。”水灵半低着头温声说道。 　　云瑶眉梢一挑，一旁的莲心已经都恨不得用眼神将水灵瞪穿了，心里头暗骂这个水灵不要脸，完全忘了自己当时也是这么干的。 　　云瑶重新低头，房间里出现了沉默。 　　水灵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向云瑶，也能看出来她有点紧张，袖子都捏成了一团。 　　“行，给你这个机会。”云瑶意外的答应了。 　　水灵面上一喜“谢谢小姐。” 　　下面一些人见此也是倒吸口气，这么容易？一时间心思都活络起来，想着要不要也跟水灵学习大胆一点，毕竟，大丫鬟和二三等可是差了很远的。 　　云瑶修长手指在扶手上动了动，抬起来指过去“你们几个…”一圈转过去就点了六人“往后就厅里伺候着。” 　　被点到的六人面面相觑，接着俯身“是！” 　　“你们两个跟水灵一样做大丫鬟跟在我身边。”云瑶又点了桃花和小文。 　　这倒是让两个人有点意外，毕竟，她们真没想到会有做大丫鬟的机会，意外过后就是欣喜，纷纷俯身。 　　“奴婢谢小姐厚爱！” 　　“奴婢谢小姐！” 　　云瑶一转头，看向身边的八斤和莲心，八斤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低眉顺眼跟往常一样，莲心明显僵了一下余光扫向云瑶，眼里满是激动和紧张，双手还在小动作的搅动。 　　云瑶翘起嘴角说道“八斤，以后你也是大丫鬟了。” 　　莲心一张脸瞬间变了，先是一白接着发青，眼里所有情绪变成了不敢相信。 　　八斤抬头有点意外“小…”刚要说什么抿了抿嘴角吞了回去，跟着俯身“是，奴婢谢小姐厚爱。” 　　“为什么？”莲心气怒之下将心里的话吐了出来。 　　云瑶并不意外，只是笑着看了看她“有什么问题？” 　　莲心接触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呼吸顿了下，可面对这种结果她如何能够高兴甘心，噗通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的，与八斤也是同一天进院子，更是向小姐表明忠心，小姐说过时间到了自会提奴婢做大丫鬟，可是如今倒成了八斤，奴婢不认为自己比八斤差，做的只会比她更好。” 　　“哦？”云瑶意味不明的发出一声。 　　莲心不太理解她什么意思，红着眼不甘心的看着云瑶。 　　云瑶淡淡道“你做的是否有八斤好，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我让她做大丫鬟自然是觉得她够资格了，至于你…”云瑶挑眉凝视向她，眼中没有什么特别情绪“二等丫鬟难道不好吗？或者说，做了二等丫鬟你就不能伺候我了？” 　　这话一出，地上跪着的莲心身子僵硬脸上闪过心虚。 　　云瑶转头，看向下方一排人，尤其是刚才点名的二等和三等“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齐声回应。 　　云瑶又看向莲心，表情不言而喻。 　　莲心跪坐在地上拳头紧握，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哪里不如这些人了。 　　“做奴婢的，自然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位妹妹好生有意思，居然教自己主子怎么做。”水灵脆生生的说话声响起。 　　云瑶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这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 　　莲心抬头怒视过来“与你何干？你自己不也是想要做大丫鬟吗？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得意。” 　　“奴婢想做，那是奴婢觉得自己能做，再说了，最后不也是小姐作决断吗？若是小姐不同意，奴婢做个二等三等又如何？”水灵翻了翻白眼不屑道。 　　莲心目呲欲裂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吃了她。 　　云瑶瞥了眼一旁的莲心“今天就到这吧，除了留在屋子里伺候的，都下去吧。”说完看向一旁九妈“九妈，你盯着点，跟她们多交代几句。” 　　“是！” 　　九妈招呼着剩下人往外走，莲心还跪在地上，九妈一顿回了头“莲心，还不赶紧跟上。” 　　莲心低着头，眼里的阴毒一闪而过，恢复平静起身跟着九妈离开。 　　“小姐，要不要睡一会儿？奴婢伺候您更衣。”水灵迎上前俯身说道。 　　云瑶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不用！”起了身，整理下袖子“我自己会，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绕过几个人云瑶便内屋里面去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最后都看向八斤。 　　虽然，面前这个人有点丑，可是她们也能看出来，云瑶对她很信任。 　　八斤淡淡看了眼三个人“这会儿没什么需要你们做的，安静点，不要吵到小姐就行。” 　　“是！”几个人应了声。 　　云瑶进了屋，脱了外衣上了床，确实有点累了，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到这会儿总算是解决好了可以休息，躺下就有点犯迷糊，没有一会儿人就睡了过去。 　　巍峨皇宫，红墙绿瓦，太子宫。 　　“太子爷，这每条街都派人查过了，根本没看到王爷的身影。” 　　空旷清冷的大殿，下方跪着一名黑衣人埋着头沉声汇报，虽然声音很木讷，可也让人听出一种很无语的情绪。 　　案桌后，凌君胤翻看着奏折，抬了下眼皮懒懒道“他过去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是！”落尘现在相当郁闷。 　　凌君胤皱了下眉头，放下东西，手指在桌面上开始轻轻磕打，发出唔唔响声，这种节奏让大殿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派人继续去找，那些他常去的地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包括与八王爷交好的贵公子。”凌君胤低着眼睛淡淡说道。 　　下方人赶忙应声，准备起身就走。 　　凌君胤一抬手“明日一早，送些东西去侯爵府。” 　　落尘站起来的身子一僵，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桌子后面的人。 　　凌君胤挑眉看过来“有问题？” 　　“没有。”落尘赶忙低头说道。 　　他不是有问题，而是吃惊，他们太子爷一向不近女色，性子寡淡，在江淮那些年，地方官为了讨好他不知道送了多少美人进别院，最后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打发掉了，可这回来突然请旨赐婚，要了那个侯爵府才十岁的丫头，这让他们一干跟着太子十来年的人惊掉了下巴，这又要送东西，能不诡异吗？ 　　“之前宫里送来的那两匹锦缎，还有库房里有几件适合女儿家收藏的小玩意儿都带上。”凌君胤低头开始翻看奏折清冷说道。 　　落尘又往上看了眼，赶忙应声“是！” 第36章 禁足都还不安宁2 　　凌君胤眼睛看着奏折, 可脑海里都是那天宴会上云瑶的样子，孤傲的, 冷静的, 聪慧的，机灵的，还有最后那有些凄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让她养成了这样多变的性子。 　　天已经昏暗下来，水灵扒着门框往里面看。 　　“你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冷声询问。 　　水灵惊呼一声赶忙站好, 埋下头：“奴婢…奴婢看小姐一直都不曾有动静, 想看看可起来了。” 　　“这都不用你操心, 小姐醒来自会有动静。”八斤斜昵着面前人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绕过她就要进内屋。 　　水灵赶忙就要跟上：“姐姐, 咱们一起呗。” 　　八斤不耐的回头瞪了眼她道：“你最好安分点, 有点规矩。”有点不悦的斥责。 　　看面前人站在原地不动了, 八斤才抿着嘴角转身向内屋走去。 　　水灵见人进了屋，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可脚底下倒是没有继续往里面深入。 　　八斤一进屋子，云瑶就翻了个身。 　　赶忙上前：“可是被奴婢吵到了？”单膝跪在踏脚上稍显自责。 　　云瑶抬起胳膊遮住额头，确实是被外面动静吵醒的, 不过，也该醒了, 放下胳膊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了。”八斤一边回应一边将云瑶扶起来。 　　云瑶揉了揉发胀的脑门, 睡得时间有些长了, 放下手又坐了好一会儿掀了被子下床。 　　等门帘掀起来, 水灵低着头正看着自己脚尖发呆。 　　“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八斤不悦的训斥响起。 　　水灵快速抬头，看云瑶出来赶忙凑上前就要扶着她另一边，八斤对她这个反应不知道为何有点不舒服，往前走了一步稍微挡住云瑶。 　　云瑶被水灵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水灵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尴尬的笑了笑：“奴婢只是想伺候小姐，并没有恶意。” 　　云瑶眉头一簇，这还真是一个奇葩，有她这么伺候主子的吗？面容有点不虞，不过念在对方也是好意摆了摆手。 　　“不需要你了，通知一下开饭。”八斤看向她淡淡吩咐。 　　水灵看了眼八斤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扶了扶身：“是。”一个字咬的很重，明显是不爽。 　　见她转身就走，八斤黑着脸还想说什么。 　　云瑶轻笑一声：“她到还不高兴了。” 　　“小姐，奴婢觉得她根本不适合做大丫鬟。”八斤跟着云瑶往外厅去。 　　云瑶回头看了眼：“哦？为什么？” 　　“虽然奴婢并不知道大丫鬟具体应该是什么样子，可是她如此散漫毫无规矩，这在咱们院子里还都好说，一旦出去了，那不是给小姐平添麻烦吗？”八斤看向云瑶很是认真的说道。 　　她没有故意说水灵是非，是真心的发自内心替云瑶想。 　　云瑶也是知道她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说别人一句不好，低了低眼睛：“不用急，她除了这性子其它的还都算合格，别的，都是可以慢慢教的。” 　　“是！”云瑶都这么说了，八斤也不会抓着不放。 　　进了外厅，九妈带着人已经端着吃食进了屋，将东西摆放在桌面上。 　　水灵立马又跳出来了：“小姐，奴婢给你试试菜吧？”一脸汕媚的看着面前云瑶。 　　云瑶好一阵愣，旁边的八斤气愤道：“怎么哪里都有你，谁需要你来试，你试过了小姐还能吃吗？” 　　“怎么就不能吃了？”水灵无辜的闪着大眼睛，“奴婢只是用公筷给小姐试试菜色，正好能替小姐看看这些菜安不安全，奴婢这可是舍身为小姐，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好像诚心恶心小姐一样。”最后对着八斤大大翻了个白眼。 　　九妈皱眉看着，如此没有规矩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云瑶反应过来却看的乐呵，抬手用袖子掩住嘴笑出了声。 　　水灵一双永远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瞅过来，笑的弯起：“小姐这么高兴，是准了吗？” 　　“嗯，准了！”云瑶带笑说道。 　　这个屋子里，最大的那就是云瑶，云瑶说什么水灵就听什么，至于别人？抱歉，她还真不屑，转身就冲向饭桌旁，拿起公筷，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状态下将每一个盘子里的东西都夹着往嘴里送。 　　嘴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就回头略带兴奋：“嗯嗯嗯，小姐，都好好吃，这个这个，尤其是这个，太香了，入口即化，肉嫩鲜美。” 　　云瑶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哪里像是一个伺候人的丫鬟。 　　八斤和九妈对视一眼，九妈见识多还能好一点，八斤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难看了，都要扭曲到一起了。 　　水灵成功代替了九妈，站在云瑶一边，看她往哪个盘子瞅就给她夹哪个，最后，云瑶面前的碗都堆成了小山。 　　云瑶盯着面前的碗嘴角抽了抽，突然有点后悔让她伺候了。 　　“小姐吃呀，你就是太瘦了所以身子骨不好，你要多吃点，这人吃得多了精力就会旺盛，没事再多动动别总是睡觉。”水灵手上还没停，又夹了两筷子给云瑶，嘴巴也是喋喋不休。 　　一旁的九妈听得直皱眉头，就是八斤都瞪了她好几次了。 　　云瑶终于无奈抬头：“我够了，别夹了。” 　　水灵刚戳了一个狮子头拿起来，听到这句僵在半空，看了看手里的菜又看看云瑶，最后腼腆的一笑自己凑过去一口吞进了嘴巴。 　　“小姐，这个东西真好吃。”水灵完全一副没吃过饱饭的状态。 　　云瑶嘴角一阵抽搐，这奴婢要是放别人身边可能都被拖出去杖毙了吧？她能在自己身边好好活着，是不是应该谢谢自己宽宏大量。 　　云瑶索性移开视线不去看。 　　九妈喝道：“陈婆手下居然还有这么不知规矩的蹄子，放肆之极。” 　　自家小姐脾气好，可不代表是他们这些做下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水灵一手还撑在桌子上，听到九妈呵斥把嘴巴里的东西吞下去，回头看了眼又看向云瑶。 　　“小姐，奴婢这不是夹起来再放回去也不能吃了，这还是要倒掉，不如奴婢吃了来的好。”没有理九妈，看着云瑶嘟囔道。 　　云瑶眉头一竖，对水灵这有些得寸进尺的放肆有点不满了，刚要说什么。 　　门外一声同传：“小姐，太子宫来人了。” 　　云瑶一愣看向门外，九妈和八斤也吃了一惊，这前两天下了圣旨，她们都觉得不过是太子爷一时心热，过几天冷静下来就将这件事淡忘了，没想到居然上门了。 　　云瑶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即使自己千般不愿如今都是婚约在身，总不能坏了规矩。 　　九妈上前：“小姐可要换件衣服？” 　　云瑶抽了抽嘴角，这有点太夸张了，看了看九妈低头绕出桌子：“不用了” 　　水灵一直都盯着桌面上的菜，直到云瑶带着九妈和八斤离开都没有动。 　　突然一声提醒：“还不跟上。”九妈不悦的喝道。 　　水灵后背一僵余光扫过来，含糊道：“是！” 　　门帘挑起来，云瑶带人出了门。 　　门外，落尘带着两人侯在院子，见云瑶出现上前行礼：“属下落尘，太子爷身边亲卫，今日奉太子之命来给太子妃送些东西。” 　　如今的称呼已经成了太子妃，虽然是未来的。 　　云瑶怔了下盯着面前侍卫看了几眼，麦色肌肤显得十分健康，五官硬朗深邃，算不上那种十分英俊的男人，可是，绝对有着气场和英气，低下眼睛看向对方脚边放着的东西。 　　落尘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手一挥。 　　后面跟着的人上前，托起箱子，落尘随手一推掀开，漏出里面的东西。 　　“这些都是太子爷亲自吩咐送来给太子妃的，往后若是有任何需要，只要让人前去宫门口知会一声便成。”落尘清冷说道。 　　云瑶抬头凝了对方一眼，自然知道，这都是那位主子吩咐过的，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凌君胤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低头再看箱子，里面珍贵的小玩意儿不少，也能看出来都是时下女子喜欢的东西，还有两匹锦缎。 　　“谢谢太子厚爱。”云瑶淡淡出声，侧头看向九妈，“将东西收起来入库。” 　　“是！”九妈俯身。 　　落尘抬手抱拳：“属下这就回去复旨，太子妃保重。” 　　云瑶淡然的看着面前侍卫，落尘低头转身，余光突然定在了一个位置僵了下，只不过也就这么一小瞬，转身快速离去。 　　云瑶瞥了眼还在面前的箱子，扯了扯嘴角：“真是无聊”一点都不稀罕的白了眼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小姐！”水灵吆喝一声，“这可都是好东西，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眼睛直勾勾瞅着地上那口箱子。 　　云瑶嗤笑：“高兴什么？再好的东西也应该我想要才成，不想要硬塞给我，我还要高兴？我有病吗？” 　　水灵嘴巴张着愣住，半晌才慢慢合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云瑶已经绕过她进了屋，温热的空气让她深吸口气向主位走过去。 　　这人还没有坐稳，门外有人挑帘子冲了进来，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快去水墨轩吧，那楚姨娘不知道又想什么幺蛾子，一大早就去了水墨轩找夫人又哭又求，非要让夫人给她做主，让老爷抬了她的名分，这会儿，跪在院子里怎么都不肯走。” 　　云瑶端茶刚要喝，冲进来的青竹一通愤愤汇报让她茶杯用力摔回桌面，蹭的站了起来。 　　冷面看向青竹：“父亲可知道这件事？” 　　“早上她来闹，夫人只是想着不过是后院小事就没有通报老爷，之后老爷就出了府到现在也不曾回来。”青竹皱眉头说道。 　　云瑶冷笑一声：“她那个女儿都被禁足了还不知道安宁，侯爵府何其不幸。” 　　“小姐，老奴过去走一趟吧，你就别去了。”九妈上前压低声色。 　　她主要是生怕云瑶去了水墨轩不知道那对母女又算计着什么，到时候若是惹了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云瑶笑看向九妈：“这里是侯爵府，我的家，难不成本小姐都混到被一对贱奴压迫的地步？”一字一顿冷到极致。 　　周围几个人还都没有见过云瑶如此的样子，这也是云瑶第一次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 　　“斗篷拿来，我倒要看看那对母女的脸皮有多厚。” 　　水墨轩，院子里已经清空了，只有楚秀跪在地上，旁边站着云筱雅哭的极为伤心。 　　屋子里伺候的张妈掀起帘子看了眼皱眉放下，转身往里面去：“夫人，这总不能一直让跪下去，府上奴婢家丁都看着，要是传了出去…” 　　“本夫人行的正坐得端，是她来逼本夫人的，难不成还成了本夫人的错？本夫人有什么可怕的。”秦梦岚冷冷说道。 　　面上没有多少明显的表示，心里其实已经气的不行。 　　门外突传说话声：“楚姨娘这是做什么？也不看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就算楚姨娘闲来无事时间多，可是娘亲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你这样不是平白给她添堵让她不痛快吗？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姐姐怎么能够如此说话？可否能够公平一点。”楚秀还没反应云筱雅哭着反驳。 　　云瑶面无表情看向擦着眼泪的云筱雅，公平？她们两个人在侯爵府兴风作浪这么多年，现在跟她说公平？ 　　“云筱雅，你我本就不是公平的存在，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提公平？”她已经够仁慈了。 　　云筱雅愣神都忘了哭诉。 　　楚秀跪着转过了身，仰头委屈道：“大小姐有什么不满冲着奴婢就好，雅儿毕竟是大小姐的妹妹，奴婢人微言轻，可是她好歹是侯爵府的小姐，也是正经主子，奴婢也不过是被逼无奈，这雅儿已经赐婚给了三王爷做良妾，我这个做娘的…我这个做娘的如果还是奴籍，让她以后出嫁怎么做人？” 　　云瑶听言面不改色，冷淡道：“姨娘想得有点太长远了，毕竟，妹妹及笄还有五年，我都不着急她急什么？这是有多恨嫁现在就开始替自己谋算准备？呵，还有姨娘，太子抬得是良妾又不是王妃，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重要吗？” 　　这句话一字一顿可谓杀人不见血。 　　身后，九妈脸上漏出爽快，水灵两眼冒光看着言辞犀利的云瑶后背偷笑。 　　楚秀嘴巴哆嗦着都说不出话来了，瞪圆了眼睛。 　　云筱雅哭喊道：“姐姐非要将我们母女逼入死路吗？是，姐姐是嫡女，母亲是夫人，可是我娘那也是爹爹身边的人，就算…就算当年只是一个奴婢那也为爹爹生下了我，只不过是要一个该有的名分，难不成这都是错吗？” 　　“闹什么？”冷喝响起。 　　云瑶抬头看过去，秦梦岚一脸严肃出现在门外，双手端在身前赶忙迎了上去，道：“娘！”眉头轻蹙闪过心疼。 　　秦梦岚对着她慈爱轻笑作为安抚，转头再看向楚秀母女已经冷然一片：“本夫人已经明确告知于你，这件事本夫人不能做主，毕竟，老爷要怎么决定我无权过问也无权决定，所以，你只需要去找老爷就行。” 　　“奴婢求夫人替奴婢求个恩典吧，奴婢…奴婢也只是为了雅儿，都是为了雅儿，夫人也是做娘亲的，这再有几年大小姐也要出府嫁人，想必夫人是最明白当娘的那份心，奴婢只是想让雅儿出嫁的时候能够多点体面，这样…这样侯爵府也能多点体面。”楚秀眼中含泪，言辞楚楚可怜看似都是为了侯爵府着想。 　　秦梦岚嘴角紧抿着并没有说话。 　　云瑶担忧的看向秦梦岚：“娘”仰头，生怕对方心软就那么答应了。 　　秦梦岚对她笑了笑，她是没有办法做到最狠，可也没有办法圣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怜对方。 　　回头，面无表情看着那对母女：“这都一天了，你有这时间不如自己去跟老爷说这件事。” 　　“老爷…老爷根本不愿意见奴婢”楚秀低头哭诉道，眼中却被阴毒代替。 　　云筱雅噗通也跪在了地上：“夫人就算不在乎雅儿，也看在娘妻伺候了夫人十年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娘，说到底错的也不是我娘呀，当年的事情夫人也是点了头的，也是老夫人决定的，为何要让我娘一个人承担。” 　　“云筱雅，看来禁足都没有办法让你学乖，再有，这侯爵府后院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庶女插手管吧。”云瑶盯着云筱雅眸色已经冷到极致，一字一顿讥讽道。 　　云筱雅对上她的眼睛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咬了咬唇瓣：“雅儿并不是要管侯爵府后院的事情，只是心疼自己的娘亲罢了。” 　　言外之意，你云瑶都处处护着自己的娘，难道她就不可以？ 　　云瑶笑了笑：“你如果真心疼你的娘，会任由她在这里跪一整天？这天多冷呀，这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可是最伤人的，估计，这往后你娘这双腿遇冷就会疼到钻心，你一个大孝女居然这点都不懂？” 　　云筱雅表情一僵眼中闪过痛恨。 　　楚秀抬头赶道：“这都是奴婢自愿的，雅儿也不过是无可奈何。” 　　“我不管你自愿不自愿，这里是水墨轩，你们母女乐意上哪里折腾都行，这个地方就是不行，要么自己起来滚蛋，要么本小姐叫人打的你们滚蛋。”此时，云瑶已经火冒三丈。 　　云筱雅和楚秀见云瑶突然发了狠都是一愣，眼中闪过戒备。 　　云瑶悠尔一笑，眼中可不见丝毫笑意：“怎么？这是真等着我找人打的你们滚？”她自认已经对她们够客气了，没完没了，突然一声冷喝：“来人，将这一对不懂规矩的给本小姐拖出去杖打三十。” 　　“你敢！”云筱雅蹭的跳起来喝道，目呲欲裂。 第37章 一脚踹 　　云瑶眯眼笑的无害：“为什么不敢？你一个小小庶女不知劝阻自己的母亲便罢了, 居然与之为伍到夫人院子哭闹, 对我这个长姐出言不逊也就算了，可对夫人居然隐晦威胁, 你这是不孝加放肆, 我身为嫡姐自然有这个权利对你施行家法。” 　　云筱雅瞪着发红的眼睛痛恨的看着云瑶，双手紧握咬牙切齿：“云瑶, 你不要欺人太甚, 爹很早就答应了我娘, 会给她正名身份，进侯爵府族谱, 你没有资格阻拦, 就算是夫人也不能仗势欺人。” 　　“哈, 仗势欺人？”云瑶冷冷笑道，看着云筱雅的目光充满厌弃：“那你就当我是仗势欺人吧。” 　　涌进来的四名侍卫，两个拧住云筱雅，另外两个去拖地上的楚秀。 　　“你们吃了豹子胆了, 居然敢碰本小姐, 放肆。”云筱雅铁青着脸扭动怒吼。 　　侍卫选择无视，他们还没傻到分不清这个府该听谁的。 　　地上的楚秀被人提起来，眼中狰狞闪过，面上楚楚可怜：“大小姐夫人，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 都是奴婢冒犯了夫人, 放了雅儿吧, 她是你的妹妹，是你的妹妹，奴婢命贱罪有应得，求大小姐开恩。” 　　“娘，不许求她。”云筱雅对着楚秀怒吼。 　　楚秀哭着：“大小姐，求你放了她，她还小，她还小。” 　　云瑶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九妈和八斤都是一脸不屑看着虚伪的楚秀做戏，唯独水灵眉头轻皱看着面前一幕。 　　向前一步低声道：“小姐，这让外人看了去，只会落下小姐心思狭隘，容不下姨娘庶妹，对小姐名声不利。” 　　“那又如何？”云瑶根本不在乎。 　　水灵抿了抿嘴：“知道小姐并不在乎虚名，但是，要为夫人想想。”挑眉，余光扫了眼秦梦岚再次道。 　　云瑶一怔，回头看了眼并没有阻拦过自己的母亲，咬了咬唇瓣。 　　下方，楚秀卖力哭喊：“夫人，奴婢这些年可都是忠心耿耿，小心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夫人开恩，就算是打杀了奴婢，奴婢也没有怨言，可是…可是雅儿没有错，她没有错的。” 　　“娘。”云筱雅身子往下坠着挣扎，看向楚秀哭喊。 　　云瑶眯眼冷冷看着，让她就这么放了这两个人心有不甘。 　　“小姐，水灵说的有道理。”九妈皱眉提醒。 　　秦梦岚淡淡出声：“念在大小姐心善，今天放你们一次，切记莫要再做些乱了规矩的事情，回院子继续禁足反省，一切事情都等老爷回来了再说。” 　　随着秦梦岚话落，侍卫松了手。 　　云筱雅和楚秀并排低头跪着，两人眼里是相似的阴毒：“谢大小姐，谢夫人。” 　　“谢夫人。” 　　云战到半夜才回了府，管家掌灯前面带路，将今天的事情都汇报给了他。 　　云战脸色稍显难看，往水墨轩去的脚步顿住，一转身：“去海棠苑。” 　　“是。”管家急匆匆跟上去。 　　一进院，云战负手而立盯着被灯光笼罩的地方，眉头紧缩最后叹息一声摆了摆手：“回去吧” 　　管家有点不明白，不过见人已经退出院子往远处走，只能急匆匆再次跟上。 　　水墨轩，秦梦岚斜躺着，虽然闭着眼可是根本没有睡着，听到开门声身子明显颤了下。 　　云战放轻脚步，合门进屋。 　　盯着床边的人看了好长时间，这才搓了搓手往拔床跟前靠过去。 　　秦梦岚动了下：“回来了？” 　　“还没睡？”云战惊讶一声。 　　秦梦岚已经做了起来，长发倾泻下来笑道：“你这久久不回，我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云战听言心里一阵熨帖，深吸口气靠过去，将人揽入怀里上了床：“以后，不要等我，若是再有这种应酬你就自己先睡，身子才刚好不要这么消耗自己。” 　　“你明知道就是睡我也不踏实。”秦梦岚执拗道，伸手给面前人解扣子。 　　云战包裹住她的双手心疼道：“让你受委屈了。” 　　秦梦岚听言眼眶一红，知道他说的什么，平息情绪低着头继续手上动作：“妾身不委屈，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她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就是瑶儿。”话到这顿住，抬眼严肃的看着云战，“云筱雅也是老爷的女儿，妾身承认自小看到她就会心里堵得慌，可就冲着老爷妾身也不会怠慢了，不敢说比得上瑶儿但是该有的从不曾克扣，可是她呢？怎么对待瑶儿的？” 　　说到这，秦梦岚便是抑制不住的愤怒，身子都跟着有点发抖。 　　云战将她楼到怀里安抚：“我知道都知道，为这件事我打过她了，也骂过她，罚她禁足，直到年关都不能出门，你也莫要再生气，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再将自己身子气出好歹，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我更是要恨死我自己。” 　　“老爷罚她禁足，可是她还不是一样能到妾身院子闹腾。”秦梦岚抓住云战衣襟叹息道。 　　云战表情不太好看，眉头紧缩。 　　秦梦岚低下眼睛淡淡道：“妾身不想说这件事，但是也不得不说，老爷还是想想怎么处理的好吧，毕竟，那云筱雅是皇后钦点的，只是一个良妾也是三王爷的人，莫要让瑶儿受了委屈。” 　　秦梦岚自认已经退步够多，若是那一对母女还不做收敛，她绝对不会再轻饶。 　　云战叹息声，觉得脑门都是涨疼，想到今天那个酒局，慕容靖再次劝说他归顺三王爷，甚至拖出云筱雅，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瑶儿还是未来太子妃呢。 　　“先睡吧，这事我们不着急。”云战安抚说道。 　　秦梦岚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见对方确实一脸疲惫就咽了回去，翻身躺回去也不做声了。 　　云战吹了灯跟着上床，像过去一样将人圈到怀里才安心入睡。 　　另一边，云瑶进了内屋，水灵紧跟进来。 　　“你干什么？小姐不用你伺候，我来就行。”八斤说不上来，反正对水灵就是抵触的很。 　　云瑶回头瞥了眼皱了皱眉，没有打算理会。 　　水灵一脸汕媚搓着手：“刚才在夫人院子奴婢斗胆多嘴了，还请小姐不要怪罪。” 　　“没有怪你。”云瑶缓和情绪坐下淡淡道。 　　水灵趁机挤开八斤，冲向云瑶站在跟前温声道：“小姐到底在烦恼什么？其实依奴婢看，这姨娘和庶女本身就是府上不痛不痒的两个人，小姐可是嫡女，又是未来太子妃，对她们根本不需要太过在意，由着她们去也翻不出大天来。” 　　云瑶低头听着，沉吟好一会儿闷笑一声抬头，眼里冷冷的：“翻不出大天来？” 　　“昂！”水灵懵懂的点了点头。 　　云瑶一字一顿清冷道：“你可知道，日积月累的啃食足以决堤，她们平日看似没多大能耐手腕，这十年来一点一点的铺垫，若是本小姐还不做反击，只怕，再过些日子，这个侯爵府就没本小姐什么事了。” 　　她若不是重生而归，那么她的娘早已经油尽灯枯丧了命，他的爹也在她的推动下一点一点靠进楚秀和云筱雅，直到她出嫁，抬着母亲留给她的所有嫁妆高兴地送入慕容侯府，都不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别人编织给她的一张大网。 　　“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云瑶低着头有气无力道。 　　水灵有点不解的看着她，她确实不太懂，一个嫡小姐何须要去在意一个庶出的。 　　“小姐，奴婢伺候吧。”水灵突然又想到自己的目的出声道。 　　云瑶已经不在意了，从椅子上起身：“随便。” 　　水灵咽了咽口水，上前伸手，看着云瑶衣服上的系带随着自己手上动作松开，外衫脱离敞开，小小的身子比她矮了一头多，低着头，精致的五官粉嫩剔透，虽然闷闷不乐，可就是好看极了。 　　水灵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手上动作也没有敢怠慢，转眼，云瑶在她伺候下衣服全部退下，穿着一席单衣，里面若隐若现的粉色兜兜让水灵眼睛蹭的瞪圆。 　　云瑶没理她，向床铺走去。 　　“呀！”八斤一声惊呼。 　　水灵被她吓了一跳，不满的瞪过去：“干嘛？” 　　“你火气真大，也不是很热吧，怎么流鼻血了？”八斤皱眉沉声道，有点嫌弃的继续，“你赶紧出去收拾一下吧，成何体统。”从她手上用力扯过云瑶的衣服向净房走去。 　　水灵抬手往自己鼻子抹了一把，热乎乎，手拿过来一看手指上都是红的，抽了抽嘴角抬胳膊捂住自己鼻子转身向外面跑。 　　夜晚，寂静无声，风凉如冰，整个晚上都在这种状态下度过，漫长而孤寂。 　　天刚亮，云瑶就被冲进来的九妈吵醒了。 　　“怎么了？”云瑶皱眉有点不悦道。 　　昨天夜里她怎么都睡不着，一大早就被人吵醒着实有点恼火。 　　九妈皱眉一脸沉重：“小姐，宫里那位主子来了。” 　　“谁？”云瑶脑子还一阵迷糊，不解的问了句。 　　九妈抬头往床铺上看了眼：“东宫太子。” 　　云瑶几乎是立马就清醒了，这四个字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转头吃惊的看着九妈：“凌君胤？”还不十分肯定的又问了一句。 　　九妈皱眉点头。 　　云瑶掀了被子就下床，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自己，嘴巴里也是嘟嘟囔囔：“太子都这么闲的吗？昨天是让人送东西今天他自己上门，他到底想干什么？” 　　九妈帮着她穿戴，对着门外吩咐：“八斤，送水进来。” 　　门帘挑起来，进门的是莲心，对着云瑶扶了扶身也不在意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奴婢伺候小姐洗漱。” 　　“八斤呢？”云瑶冷哼道。 　　莲心上前放下水盆低着头：“八斤去厨房替小姐看补汤了，应该很快就回来，奴婢伺候小姐也是一样的。” 　　“嗯。”云瑶不在意应了声。 　　莲心欣喜，她想好了，只要抓住每一次机会在云瑶面前表现，迟早自己也能做上大丫鬟。 　　门外，八斤带着人端着托盘进了门，对着正位上的人扶了扶身：“请太子爷稍等。” 　　“嗯。”主位上，玄色身影的凌君胤低冷应了声。 　　八斤没有抬头去看，着实没有办法无视对方散发出来的威压和冷意，只能带着人急匆匆往内屋走去。 　　凌君胤抬眼往房间的位置看了眼重新低下。 　　水灵兴冲冲的从外面冲进来，接触到主位上的身影倒吸口冷气后背都是一麻，脚步生生来个急刹车，快速转弯就要往外跑。 　　“你，站住。”冷冽的一声吩咐。 　　水灵差点闪到了腰，赶忙低下头双手放在身前握住，侧了侧身：“奴婢在。”娇滴滴出声。 　　凌君胤幽深的眼情绪难测，直直凝视着她让人不知所措。 　　水灵只觉得脑门上的汗都开始往下冒了。 　　凌君胤总算出声了：“这就是侯爵府的规矩？看到本宫转头就跑？” 　　水灵抽了抽嘴角，赶忙扶了扶身：“请贵人赎罪，奴婢只是一个奴婢，身子卑贱，并不知道小姐有贵人上门所以如此冒失，只是怕冲撞了贵人所以才会选择尽快退出去。” 　　仔细听，一向舌头灵活的水灵嘴巴都打磕巴了。 　　正好，内屋的帘子挑起来，云瑶带人出门，盈盈而来行了礼：“太子。” 　　“嗯！”凌君胤清淡应了声，视线从水灵身上移开房到了云瑶身上，“昨日让落尘送来的东西可还喜欢？” 　　一点都不曾犹豫和掩饰，直接表明自己的疑问。 　　云瑶抬了下眼睛，看向椅子上端坐的人心中疑惑加深，见实在看不出来什么抿了抿嘴角：“还没有来得及看呢，昨日先让人安置进了库房。” 　　凌君胤挑眉，诧异她这么老实，轻笑声：“你倒是一点都不敷衍。” 　　“敷衍有用吗？”云瑶歪着头反问一句。 　　凌君胤表情显得很愉悦：“是个聪明的，在本宫这里敷衍确实没有用，可能，还会带来麻烦。” 　　后面几个字突然降低了温度，视线也再次移开。 　　云瑶后背凉了一下，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对方怎么就不高兴了，随着他视线看过去皱了眉头。 　　“水灵可是冲撞了太子？”见到对方看着的是门口位置的水灵轻声询问，继而又道，“水灵是刚刚进府的奴婢，很多规矩都还没有来得及学得好，如果让太子不高兴了，云瑶在这里跟她讨个人情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凌君胤盯着水灵似笑非笑扯动了下薄唇，斜昵过来看着云瑶：“她确实很不懂规矩。”说完起了身。 　　云瑶扬眉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站在门口位置的水灵往外面开始蹭，一点一点。 　　凌君胤却无视周围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大步向水灵走过去。 　　云瑶瞪圆了眼睛很是不悦，这位太子到她这里来就是为了一个奴婢？不知道为何如此念头闪过就是更加不悦。 　　噗！ 　　下一刻让她更是瞠目结舌。 　　“嗷。”凌君胤十分凶残的对着水灵就是狠狠一脚，惨叫响起，水灵冲出去好远跌倒在地，捂着胸口要死了一样。 　　凌君胤悠尔挑起嘴角再次步伐沉重的靠过去。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云瑶震惊过后就是愤怒，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就算是太子也不能大张旗鼓到她这里来就打她的奴婢。 　　凌君胤在原地站定，抖了抖袖子转身宠溺的看着云瑶：“不用那么着急，他皮厚着呢，死不了。” 　　云瑶在原地站定，对他这句话深感不解。 　　凌君胤冲她又是温和的笑了笑，转身俯视着地上龇牙咧嘴捂着胸口的人：“还不老实？”抬脚对着对方屁股又是狠狠一脚。 　　“嗷嗷不不…大皇兄别别别…别打。”地上的人又快速捂着被踢得臀站了起来，一边惨叫一边乱跳。 　　问题是，那本来娇滴滴的甜腻嗓音成了清脆的爷们声。 　　云瑶犹如雷击倒吸口冷气，后退两步。 　　八斤和九妈同时瞪大了眼睛，水灵是个男人？这是她们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继而再一想更是倒吸口冷气，一个男人居然装成丫鬟在她们小姐身边伺候了两天，这要是传出去… 　　莲心也是眼皮子一撑瞪圆了看着如此戏剧化的一幕，不多时低下眼。 　　“本宫看你是找死。”凌君胤这次一点都没客气，又是狠狠一脚。 　　“嗷！”凌少霈跟着又是惨叫。 　　屋子里的人都清空了，云瑶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怒气交加，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凌君胤身边鼻青脸肿的人。 　　凌少霈揉着紫红色的脸，龇牙咧嘴直吸气对着云瑶摆了摆手：“真是抱歉哈，我这不是被大皇兄逼得没地方去了，正好碰到你们侯爵府选丫头就混进来了，顺便也见见未来大嫂什么样。” 　　说完还没皮没脸的嘿嘿笑了两声，凌君胤抬手扯住他身边的一撮头发。 　　“啊嗷嗷。”凌少霈笑声立马变成了痛叫。 　　凌君胤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椅子上明显委屈不行的云瑶，抿着嘴角：“若是生气，随你打骂，怎么罚他都行。” 　　“哎大皇兄，我可是你亲弟弟，哪里有你这样…”凌少霈听了就抬头嚷嚷。 　　凌君胤面无表情转过视线瞅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却让凌少霈声音突然就停了，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发出一个音节。 　　云瑶喝道：“打他罚他有什么用？现在我这琉璃院都知道堂堂八皇子在我身边伺候了两天，往后传成什么样子谁又知道。” 　　又是愤怒又是懊恼，云瑶气自己居然没有分出面前人是男是女，更恼这人居然如此耍弄自己，还有的就是委屈，为什么谁都要来欺负自己，想着想着就开始掉眼泪。 　　凌君胤见状抬脚又狠狠踹了一下，他说汉东找遍了都找不到人，昨日夜里落尘回府便禀告他，侯爵府见到一丫鬟很可疑，便有了他今天入府。 　　“呀！”凌少霈见云瑶这番样子只敢轻呼一声，捂着被踢的地方龇牙咧嘴直吸冷气，天知道他大皇兄一脚有多狠。 　　凌君胤起身，一步靠进云瑶掏出了袖子里的帕子，动作温柔极了给面前人擦拭：“乖，莫哭了，本宫向你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传出去，若是有人胆敢背后议论，本宫拔了他们舌头。” 　　云瑶抬头愤愤瞪了眼凌君胤，总觉得这些事都是因为他。 　　凌君胤对着她笑了笑：“还是这么泼辣。” 　　云瑶哼了一声将头撇开，凌君胤的手落空也不在意，自己都没发觉面对云瑶他脾气难得的好，甚至充满耐心。 　　淡定的收了帕子回头，再次是一片冷然：“站着做什么？你是等本宫亲自送你回宫？” 第38章 老夫人1 　　凌少霈被赶出了侯爵府，云瑶冷冷看着还在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太子很闲吗？”半晌低声道。 　　凌君胤见她一点都不客气扬眉笑了声, 斜靠在椅子上：“嗯, 今天是挺闲的, 如何？瑶儿是一点都不想看到本宫？” 　　“臣女哪里敢呢。”云瑶皮笑肉不笑接了一句。 　　凌君胤戏谑道：“你还有不敢的？” 　　云瑶说不过，气呼呼的撇开头不再理他。 　　凌君胤见人又不高兴了也不再逗她，起了身上前：“别生气了，本宫不跟你斗嘴了还不行, 嗯？” 　　如此好言轻语，应该说，云瑶是第一个见到凌君胤这么好脾气的一面。 　　云瑶说不惊愕是假的，掀起眼皮抬起来看了看面前挺拔的男人, 那一张脸还真是好看的让女人都要嫉妒，主要此时俯视下来的冷眸都被一层她自己说不清的情绪笼罩着，只觉得亮极了。 　　“改日, 待那双子湖化了冰，本宫带你去游湖, 那里风景很美。” 　　一直到了傍晚, 云瑶坐在饭桌旁撑着下颚脑海中还都是上午凌君胤面对自己的那一幕，他面上没有往常众人说的冰冷疏离，很温暖, 笑的很窝心。 　　“小姐, 饭都快凉了。”九妈突然无奈出声。 　　云瑶愣了下回了神, 抿着嘴角看着满桌子的东西却不想吃了, 低下眼睛：“收拾了吧, 我不想吃。” 　　“这一下午都没有进食，小姐好歹少吃点。”九妈不太放心的劝道。 　　云瑶只是摇了摇头就起了身：“收了吧。” 　　她现在真的很心烦，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摆了摆手就向里屋走去。 　　九妈皱眉忧心的看了看，只能对下人吩咐：“都收了吧，在小灶上炖着，小姐要吃随时都能吃。” 　　“是。”桃花俯身应道。 　　很快门外二等丫鬟鱼贯而入，用最快的速度让桌面上恢复干净。 　　九妈往主屋的地方看了眼，只能先退了出去，伺候这么多年，也是知道云瑶的脾气，她决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烦她最好。 　　房间里，云瑶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生回来已经两个多月，马上就要过年了，她终究还是有种活在自己的梦境里的错觉，想要挣脱却被无形中的黑手抓住脚踝。 　　凌君胤真的是一个意外，这样的男人又如何让女子不会动心，她承认面对他有点心慌，也让自己乱了方寸，用力摇了摇头深吸口气，她可能就是想得太多了，不过是一纸婚约，更何况还有四年时间才能履行，中间会发生什么，她根本无从得知。 　　云战的轿子停在了府门前，下了轿子进府。 　　“今日府上可有什么动静？”甩袖向前。 　　跟在后面的管家低着头恭敬道：“今日太子进府了。” 　　“什么？”云战没一点防备，惊呼一声停了脚步。 　　管家差点撞在他身上，急忙止住后退一步：“今天一大早就来了，据说是宫里失踪的八皇子就在侯爵府里，还在小姐身边伺候了两天，被太子亲自进门抓回去了。” 　　“什么？”这一次云战脸色都变了，惊呼声变大。 　　水墨轩，云战急匆匆进了门，秦梦岚提前就听到消息，整理好出来迎接。 　　“老爷。” 　　“起来吧。”云战摆手示意，绕过她直接进了内屋。 　　秦梦岚见状楞了一下，对伺候的一干人摆手让他们退下，自己跟着进了屋。 　　云战自己已经换下外衣，很严肃的看向秦梦岚：“这次到底怎么回事？选一个丫头都能把八王爷选进了府？这件事若是传开，侯爵府到不怕什么，可是瑶儿怎么办？” 　　提起这件事秦梦岚就头疼，因为这事已经懊恼一天了，上前接过云战手里的衣服低头自责道：“今日妾身都为这件事难过一天了，谁又能想到堂堂八王爷居然会装成女子混进侯爵府做下人，这…” 　　再者说，那个‘水灵’除了个头高出别人很多，还有什么地方能看出是个男人？她今天听到这件事差点就晕过去。 　　云战见秦梦岚眼眶都红了，心里哪里不明白，做娘的比他还要怄。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心中情绪平息温声道。 　　秦梦岚抬手擦了擦眼泪，摇着头转身将他衣服放好才说道：“妾身只是生气，这个八王爷也太不靠谱了，他难道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他是男子，在瑶儿屋子里待了两天，这要是…” 　　“好了好了，我们也不要太过忧心，这件事不是太子亲自出面的吗？他必定有自己的考究会将这件事安排好的。”云战出声安抚，见秦梦岚还是一脸不悦转移了话题：“现在应该说说眼下的事。” 　　“什么事？”秦梦岚疑惑询问，还能有什么比这事重要的。 　　云战表情沉肃，动了动嘴巴才发觉嗓子都有点堵，这反映让秦梦岚感觉也跟着不太好起来，眉头一簇眼中闪现忧心。 　　叹息声响起：“娘从老家过来了，应该后天便能进城入府。” 　　“什么？”秦梦岚听言就是身子一紧，手都握起来了。 　　云战见她这种反应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包裹住她双手：“可能，又要让你受委屈了。” 　　“战哥，我们其实可以…”秦梦岚想要说，可以找处别院，但是话到口边咽回去了。 　　汉东最讲究的便是慈孝，她若是将上门的婆母送去别院，那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云战闻声安抚：“你也不用紧张，如今你这身子大好，娘她也挑不出什么理来，再有，实在不愿意待着面对，就随着瑶儿去太傅府吧。” 　　秦梦岚听言苦笑，这婆母都上门了，她哪里还有去娘家的道理。 　　低下眼睛：“有什么愿不愿的，她是你的娘，我又如何能够怠慢了去。” 　　“岚儿。”云战皱眉心疼道。 　　秦梦岚替他整了整衣服：“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春节的时间，我哪里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早点歇着吧，老爷明日还要上朝。” 　　“好。”云战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回去，成了一个字。 　　海棠苑，从云筱雅跟楚秀闹腾水墨轩开始一直都很安静，房间里，云筱雅斜靠在贵妃榻上眯着眼，嘴角翘着弧度。 　　腿边，跪着的翠莲眼眶通红含着眼泪，双手捧着汤婆子已经烧的手心通红，手指红肿，就是这般，都是一动不敢动。 　　云筱雅淡淡出声：“多久了？” 　　“回小姐，一个时辰了”翠莲哽咽回答。 　　云筱雅睁开一点眼睛斜昵过来：“呵，能耐长了，比上次多了半个时辰。” 　　“小姐。”翠莲紧咬着唇瓣哆嗦抬头，满目哀求。 　　云筱雅有点烦躁的移开视线摆手：“放下吧。”话落也坐起了身子，“一个两个都是没用的东西，这么长时间了，一个主意都没有给本小姐想出来。” 　　翠莲双手疼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冷汗一层层往下冒，龇牙咧嘴颤声道：“小、小姐，小姐完全可以将…将八王爷这件事放大了拿出去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将一个大男人留在房间里伺候，这不但能让她成为汉东笑料，说不准太子妃的位置也没了。” 　　“愚蠢！”云筱雅突然瞪过去。 　　翠莲吓得一个哆嗦白了脸，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云筱雅冷笑：“一个是堂堂八王爷，一个是太子，你觉得这件事如果真的传开了闹开了，丢脸的会是谁？呵呵，她云瑶的脸皮是不值钱，可是，这皇族的人真当是好惹得？一不小心，本小姐说不定就会受到牵连。”说完翻了记白眼。 　　翠莲恍然，咬了咬唇瓣：“奴婢蠢笨。” 　　“你是够笨的。”云筱雅讥讽道。 　　门外响起行礼声，楚秀跟着进门，直接往主位走去开心道：“雅儿，老夫人要来了。” 　　“老夫人？”云筱雅反问一句。 　　楚秀给自己到了杯茶，心情明显好极了：“嗯，已经在关外了，不出意外后天便会到。” 　　想到那个记忆里并没有见过几次的祖母，云筱雅是不喜欢的，因为那个老太婆总是板着一张脸训她，凶的不得了，她讨厌对方，说白了，也是因为有点害怕 。 　　“来就来呗。”云筱雅低下眼睛没什么兴趣。 　　楚秀斜眼看向她教训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那是你祖母，你可别忘了，秦梦岚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老夫人，若是老夫人进了府可没她好果子吃，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又能如何？”云筱雅嗤笑声反问。 　　楚秀瞪了她一眼：“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这些年白教你了。” 　　“这里是侯爵府，就算她是老夫人，秦梦岚还是主母，如今那个贱人又有太子妃的赐婚在身，她一个云家老夫人又能做得了什么？”要说，云筱雅确实比楚秀更加聪明，至少，看的明白。 　　楚秀愣了下，不过很快冷声道：“主母又如何？汉东最讲究的可是慈孝，她秦梦岚再厉害也是要孝敬婆母的，老夫人对她如何整个侯爵府谁不知道，有老夫人撑腰，我就不信老爷还会僵持着不肯就范。” 　　“如果你早点听我的，加重药量送她去死，你现在高兴还差不多。”云筱雅总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很早她便让楚秀加大药量毒死秦梦岚，可是对方就是不同意，非要说慢慢来，现在好了，那个秦梦岚气色好的不得了，别说是死，多活一百年都有可能。 　　楚秀皱紧眉头：“我又怎么会知道她突然就好起来了。” 　　“小姐，依奴婢看夫人说的也没有错，老夫人这一进府咱们就等于多了一个最有利的帮手，这后院还不是老夫人想如何就如何？她大小姐和大夫人就算能耐了得也要尊敬老夫人。”翠莲压低声音说道。 　　云筱雅皱眉思量，楚秀轻笑：“我便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进了门，就凭老夫人对她的疼爱怎么也会不留余力的帮助自己，秦梦岚和云瑶又算得了什么。 　　天将亮，门外一声炮响，突如其来让床上人吓了一跳，云瑶几乎是弹起来，眼睛都没有睁开一通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九妈一边扣衣服一边冲进来：“莫怕莫怕，没事的，只是炮响声。” 　　云瑶已经清醒过来，疑惑的看着九妈：“谁在放炮？” 　　九妈上前给她拿衣服，贴近她：“老夫人来了，老爷让人在门口放一炮冲喜。” 　　“什么？”云瑶刚被扶着躺下又弹了起来，“老夫人来了？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她不守着老宅云家到这个地方做什么？” 　　九妈也是一肚子疑惑，只能摇了摇头：“这个老奴根本不清楚，这人来的也是突然，不过，老爷夫人已经去门外迎接了。” 　　“海棠苑呢？”云瑶拽住九妈冷着脸问道。 　　九妈动作一僵，抬头看了眼面前神色难看的人有点犹豫，不过还是跟着点头：“也去了。” 　　“九妈，快，给我收拾。”云瑶是从床上跳下去的，抓起衣服就开始穿。 　　九妈嘟囔：“小姐，这时间还早呢，海棠苑的要去谁也拦不住，咱们等一会儿日头上来了再去也不迟。” 　　云瑶已经扣上了外衣，回头目光冷冽：“九妈，你觉得我若是不去，她们会放过这个羞辱我娘的好机会吗？” 　　九妈呼吸一顿心跳也快了几拍。 　　云瑶已经回了身往净房走去：“替我拿件披风，我们现在就去迎接老夫人。” 　　天不过才蒙蒙亮，侯爵府外，一辆棕色马车横着停下，今天的冷风有点猛，掀起门口几个人的衣袂，灌进领口。 　　云战搓了搓手：“以为母亲明日才能到，没想到今天就到了，一路上舟车劳顿一会儿要先好好休息，岚儿已经让人将中堂收拾妥当了，和母亲以往的习惯相同。” 　　门帘里响起低声的应承，一个老婆子先下了马车，对着云战随意行了一礼，又对着秦梦岚点了点头，还真是看不出来一点尊敬，反而嚣张的不行。 　　一转身，低头顺眼的站在马车旁：“老夫人，可以下来了。”掀起帘子恭敬道。 　　车里身影显露，金棕色的斜颈短袄缎面上等，绣着五福图案，下摆岔开是那层层叠叠的石榴裙，深黑色，正中一道金丝线滚过的纹路向两边延伸开直到裙摆，一双与裙子同色的绣花鞋纳着厚底子。 　　一头夹杂多数银丝的头发盘在脑后，紫色抹额，满脸岁月留给她的鸿沟一条条极为深刻，却有一双精锐锋利的眼，黑不见底，双手交叉在身前正襟危坐，周身威严傲气。 　　随着帘子掀起来才弯腰出来，很快两名模样出挑的丫鬟上前扶人。 　　“老夫人。”楚秀率先冲上前，替代了一边的人扶住李氏胳膊，一开口红了眼。 　　李氏刻板的表情立刻温和起来，转头看向她同时拍了拍她的手作为安抚，一回头，又是一脸冷硬，直直盯向不远处站在云战跟前的秦梦岚。 　　秦梦岚扯了扯嘴角：“娘。” 　　“嗯。”李氏不冷不热应了句，转头看向云战似笑非笑，“我这也有几年没来看你了，你们侯爵府还是这么冷冷清清，你一个堂堂爵爷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连一个将来承袭的人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这还没进门呢，就一通训斥，可矛头明显是对准秦梦岚的。 　　云战抖了抖脸皮笑的苦涩，半低着头：“儿子并不喜欢什么热闹。” 　　“哼。”李氏不满的哼了声，转头看向楚秀语气明显缓和了好多：“扶着我进去吧，省的多看几眼我这条命就该到头了。” 　　秦梦岚听了脸色就变了，一阵发白身子晃了下。 　　李氏斜眼看过来淡淡一笑：“你这两年身子到是比我一开始见着好多了，看来我的办法还是很有用的。” 　　秦梦岚脸色更白，脚下趔趄后退一步。 　　云战赶忙将人扶着看向李氏，目光颇显不满，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被秦梦岚一把抓住暗地摇了摇头。 　　楚秀半低着头，脸上的畅快和得意都快让她的脸扭曲起来了。 　　“祖母多年不见，还是如此老当益壮，讽刺别人也够中气十足。” 　　都向声音来源看去，尤其是李氏，一双眼都是冷意，脸上更是不见丝毫笑容。 　　盈盈而来的红色身影，双手交叉藏于身前的护手中，落地披风随着她走动抖摆，转眼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云瑶笑语嫣然，对着几个人行礼：“瑶儿来迟，见过祖母，见过父亲，见过母亲。”起了身便笑看向面前老当益壮的李氏：“几年不见，祖母身体还真是越来越好了，气色也颇显红润，嗓门比以前更大。” 　　李氏脸皮一僵，看着面前冲她笑的灿烂的孩子，这张脸还这是跟以前一样不讨人喜欢，更糟糕的是，这张嘴说的话比以前更讨厌。 　　扯了扯嘴角：“老身不敢劳烦大小姐来迎接。” 　　“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祖母，是瑶儿的长辈，不管任何时候瑶儿自然都是要小心伺候的，这可是娘亲从小就教导过我的。”云瑶完全不为她说的话生气。 　　李氏干笑几声：“几年不见，你这嘴倒是厉害了。” 　　“承蒙祖母夸奖。”云瑶扶了扶身笑道。 　　李氏冷哼一声，转头瞪向秦梦岚：“你还真是有本事，交出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儿，小小年纪伶牙俐齿，还颇有手段，我这从申洲一路过来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侯爵府嫡小姐勾搭上了太子爷，一飞冲天，秦梦岚，你这个当娘的可是脸上有光了。” 　　看似一段夸赞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犀利嘲讽。 　　秦梦岚脸色都已经发白了，抖着唇瓣不知道以何反驳。 　　云瑶轻笑：“祖母这话说得也不对了。”一字一顿温和响起，看着李氏再次道，“瑶儿是如何当上太子妃的，汉东人可都是知晓，父亲也知晓，瑶儿问心无愧也不怕被人说，但是祖母这刚上门就对不知情的事情加以揣测，瑶儿敬祖母是长辈，也希望祖母以身作则，毕竟，这侯爵府的下人都看着呢，到时候传出不该传的话，呵呵，那多不好。” 　　“你…”李氏没想到刚进门云瑶就了她个没脸。 　　云瑶无视她脸上愤怒，对着她依然优雅的笑着。 　　楚秀扶住李氏发颤的身子低声劝慰：“老夫人息怒，大小姐只是个孩子，孩子嘛，童言无忌，她肯定心里也不是这么想的，您是她祖母她尊敬您都来不及，口无遮拦也一定不是有心的。” 　　轻轻柔柔的言语怎么听都像是煽风点火。 　　李氏脸彻底黑了，怒吼一声：“云战，你当真是有出息了。” 　　“娘。”云战立刻上前，回头看了眼云瑶颇显严肃：“瑶儿，跟你祖母认错，告诉她，你不是故意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战心里都是在滴血，他没用，让自己妻女跟着受委屈。 　　云瑶淡淡看了他一眼，秦梦岚已经上前，拖住云瑶一边的胳膊笑嗔道：“真是混淘，这昨天听你爹爹说祖母要来还高兴地睡不着，怎么见了面反而不会说话了？快，跟你祖母认错解释。” 　　云瑶看着面前的秦梦岚，她心里难受极了，娘亲半辈子都被这个老太婆压制着，以前她不懂年纪小，可如今她怎么能够让这个老太婆再继续作威作福。 　　但是也知道，僵持下去也不会给李氏造成什么，反而让娘亲难过，轻柔一笑：“看看瑶儿这嘴，就是不会说话，昨日还跟娘亲说好了祖母来了一定要让祖母高高兴兴，刚进门就惹了祖母不痛快，瑶儿在这给祖母陪个不是。”俯身行礼。 　　李氏冷笑：“不敢。”摆手一挥，“秀儿，扶我回院子。”冷声吩咐身边人。 　　楚秀抬头怯怯看了眼众人，低头笑道：“哎，老夫人，我们回去。” 　　左拥右簇，李氏带着人浩浩荡荡往中堂去了。 　　“你呀。”待没了人，秦梦岚实在无奈极了戳了云瑶脑门一下。 　　云战抿着嘴角：“瑶儿，她毕竟是你的祖母，以后，这种直面冲撞要不得。” 　　“爹，如果祖母像个祖母，她能将我和娘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爱，瑶儿又怎么会不懂规矩冲撞与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道理三岁的娃娃都知道，何况她一个老太太，呵…她若是在对娘阴阳怪气，瑶儿也不会对她客气。” 　　云战皱眉看着面前毫不退让的云瑶，眼里情绪复杂，身边的手握了起来。 　　秦梦岚说道：“老爷就不要跟她计较了，瑶儿也都是为了我。” 　　“我知道。”云战叹息道。 　　云瑶抿着嘴半低下头：“瑶儿不想跟任何人有冲突，她们摆明了不想让我和娘好过，那瑶儿只能用自己的手段和方式反击回去，爹，你总是跟我说，家和万事兴，可是，家已经不合了，如何兴旺？” 　　“瑶儿。”云战吃惊的唤了声。 　　云瑶苦笑：“爹，很多事情瑶儿并不是不懂，只是知道，人若是活的太明白就会辛苦，真的很辛苦。” 　　中堂，位于主院和西苑中间靠前，占地面积广阔，三进院落，厢房连绵，一扇大门敞开，跨过门槛便是前院，景色宜人，上了一条长廊绕过去便是正厢房。 　　楚秀搀扶着老夫人进了正门，直奔主位的椅塌，垫着厚厚的垫子很柔软，满屋子都是热烘烘的，地龙也烧的很到位，周围装饰摆放，都没能让李氏挑出什么毛病。 　　一落座，楚秀就跪在了她脚边，深深匍匐磕头，抬起，眼眶已经红了：“与老夫人上次一别，已经五年之久，秀儿想念呐。” 　　“哎！”老夫人叹息一声伸手，将面前的楚秀揽着到了身边，让她趴伏在膝头宠溺的抚过她长发：“可不是，这一眨眼五年都过去了，你在侯爵府可好？他可曾亏待你？” 　　楚秀身子明显一僵，紧咬着唇不曾说话，可是眼泪就没断过。 　　李氏脸色一变盯着她沉吟，半晌一字一顿冷冷道：“对你不好，是不是？” 　　“不！”楚秀急忙出声，撑起来抬头看着对方，“老爷…老爷对秀儿还是很好的，真的很好的，好吃好穿好用都没有缺少过，对雅儿也是宠爱的，相比其她府门已经好多了。” 　　说完一笑，只是这笑怎么都不像是愉悦。 　　李氏缓和情绪端坐着，伺候她的王妈端着热茶上前，递出去冷声道：“老奴看，那秦氏身子硬朗多了，咱们少爷从小耳根子就软，谁知道那秦氏在他耳边有没有说道什么，毕竟，当初秀儿进这个门她可是不愿意的。” 　　阴阳怪气的挑拨，也能看出来，这王妈对秦梦岚一点尊敬都没有。 　　李氏冷喝一声“她不愿意？她不愿意最后还不是点了头，真以为我愿意让秀儿给人做冲喜的妾？她有什么好骄傲的，太傅府已经不是以前了，那个太傅都死了几年了她还有什么骄傲的，侯爵府可不是他们太傅府现在能够高攀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是当初秦氏也是三媒六聘抬进来的，秀儿毕竟不一样。”王妈接了李氏递过来的茶杯皱眉道。 　　李氏双手往前交叉一放，盘腿坐到了塌上虎着脸：“我就不信了，这侯爵府可是老身儿子挣来的，不是她秦梦岚的，她想如何就如何？老婆子我还没死呢，她不给老身这个脸，老身也不会在对她客气。” 　　说完转头看向楚秀教育道：“我当年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想要给自己谋划未来就不能心软客气，你就是不听，现在看看？人家还是侯爵府主母，你呢？除了一个雅儿就再没有了动静，她不能生你也不能生了？女人想要绑住男人仅仅靠漂亮是没用的，孩子才是重点，你只要给他生个儿子，你这当娘的还不是水涨船高。” 　　李氏的话让楚秀羞红了脸低下头，半晌怯怯道：“秀儿一直都想得，从来没有中断过这个念头，老夫人知道的，奴婢…奴婢对老爷…”说到这声音更小了，耳朵都红了个透。 　　李氏一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撇嘴闪过满意，拍了拍她肩膀：“所以我才觉得你适合他，女人再厉害再有手段又如何？总抵不过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是不是？你对他好他心里是有数的，这也有不少年头了，你可不能再继续这样了，你是侯爵府的姨娘，伺候自己男人难不成还要看别人脸色。” 　　“老夫人。”楚秀红着眼抬头。 　　李氏心疼的拂过她长发，眉头紧缩眼中情绪复杂，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楚秀贴着她膝盖：“秀儿也知道不能这样，貌美这么短，一眨眼秀儿都人老珠黄了，可是…可是老爷眼里心里都只有夫人，秀儿不管怎么做怎么讨好都入不得他的眼，秀儿心里苦，真的好苦。” 　　“由不得他。”李氏喝了一声，转头看向王妈，“一会儿就去前面告诉老爷，今天晚上到我这里用晚饭。” 　　“是。” 　　楚秀激动地抬头，期盼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斜昵向她：“我倒要看看那个秦梦岚有多大的手段，能从我这里将人带走。” 　　“谢谢老夫人。”楚秀跪在地上破涕而笑谢恩。 　　云瑶一进门抖了抖身上披风，扯下来给了身边八斤，进了屋子窝入软塌，下巴搭在一边的扶手上开始出神。 　　“小姐，厨房还热着早饭，老奴让人送过来吧。”九妈替她整了整衣服小声道。 　　云瑶抬了下眼睛：“嗯！” 　　九妈见她没反驳高兴地起身，对外面招呼：“给小姐将早饭送上来。” 　　“是！” 　　应声的丫鬟转身就要去，被迎上来的莲心拦了个正着：“我去吧，你在这候着。” 　　“哦。”新来的自然不敢得罪莲心。 　　莲心抬头往门帘的地方看了眼轻扬了下嘴角，转身向厨房的位置走去。 　　屋子里，九妈给云瑶先倒了一杯热茶，送上去低声道：“小姐也不要为了这件事伤身，那毕竟是老夫人，是老爷的母亲，即使有很多地方不满也都要被一个孝字当头压着，更何况是小姐。” 　　“我不管爹爹怎么想，总之，有我，绝对不允许她在欺辱我的娘。”云瑶低头看着手里的茶冷声道。 　　九妈叹息声，站起身子苦涩道：“以前太傅老爷在的时候，这李氏看着也不是这样的，怎么越发变本加厉？让老奴说，她就是欺负夫人性子好，脾气软，不然，给个厉害的她铁定不敢。”斜着看了眼榻上的云瑶。 　　云瑶冷冷一笑：“欺软怕硬？那无所谓呀，我够硬，我可以陪她慢慢玩。” 　　“小姐使不得。”九妈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急忙道，伏下身，“小姐如今有婚约在身，宫里宫外铁不定多少人盯着小姐，要是被人加以粉饰传出去，对小姐只有坏处没有一点好处。” 　　“九妈，婚约很重要吗？”抬头，面无表情的询问。 　　九妈怔住，云瑶低下头继续道：“虽然我也知道太子妃这个身份很尊贵，万千瞩目，而我，要是不曾有这些阴谋算计，家庭和睦，我也会安心待嫁，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可若是要让我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将来的地位而漠视我自己母亲的幸福和未来，我做不到。” 　　“小姐！”九妈满是心疼。 　　太子宫，坐落深宫正中，这个地方，历代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它挤破脑袋甚至丧了命，可也有人是一贯的不屑。 　　“皇贵妃驾到。”一声遥唱。 　　殿内，桌后的凌君胤挑眉抬头，看向正门方向，那人已经逆光而来，不急不慢起了身从桌后绕出来。 　　童玲见他这样就来气，但是也知道白气，只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行礼，直接找个地方坐下单刀直入：“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说说太子妃的事情，对于之前的圣旨无能为力，但是我也不能看着我儿子，一个堂堂太子居然还要等四年才能纳妃，我就不明白了，太傅府的嫡小姐有什么不好，你非要一个侯爵府的云瑶。” 　　快速的一段话，说完童玲皱眉愤愤看向对面站着的凌君胤。 　　凌君胤双手背后，身姿挺拔，即使不言不语都不能让人忽略他的存在，见童玲瞪过来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撇了撇嘴。 　　“秦雨双是好，但不是儿臣想要的，即使再好也与儿臣无关。”低垂的眼帘轻颤，浓密的睫毛似乎都渲染了他眼里的愉悦。 　　童玲见了一阵诧异，她自己的儿子，养到这么大，还真没见他什么时候有这么明显的高兴。 　　凌君胤突然抬头，询问道：“母妃可知道双子湖化了吗？” 　　“嗯，今日听你父皇念叨了两句，那边冰层已经化了，能够正常运行了。”童玲想都没想回道。 　　说完一怔，抬头疑惑的看向凌君胤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儿臣下午有事出宫。”凌君胤没有跟她解释，只是淡淡说道。 　　童玲再次问道：“去双子湖？” 　　“嗯。”凌君胤点头。 　　童玲诧异极了，这个儿子可不像是没事喜欢往外跑的才对，放在扶手上的手一紧：“与侯爵府小姐一起？”虽然是疑问，可是心里明显已经肯定。 　　凌君胤轻笑：“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童玲想要呵斥，凌君胤已经转身：“还有，希望母妃以后不要来跟儿臣说什么太子妃的事情，当日儿臣说得很清楚，要么是侯爵府家小姐，要么这辈子儿臣都不娶，是母妃自己答应儿臣的，不要出尔反尔。” 　　“你混账。”童玲气的跳脚，站起来喝道，“你根本就是威胁我逼我，你要不是这样说我能同意吗？我怎么可能同意你娶那个侯爵府小姐。” 　　“云瑶有什么不好？”凌君胤转头冷淡询问。 　　童玲扯了扯嘴角略抬下巴：“她又有什么好？琴、棋、书、画、？贤、良、淑、德？不是母妃看不起她，我是真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优点，可是秦雨双就不同了，先不说乃太傅亲孙，就是那人品才学，那都是一顶一的。” 　　凌君胤面无表情听着她说，到此嗤笑一声充满轻蔑。 　　童玲不悦：“你这反应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儿臣只是觉得，在儿臣眼里，秦雨双的所有优点还真是没看出来，母妃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宣那秦雨双进宫认个干女儿。”凌君胤不冷不热的说道。 　　童玲嘴角一阵抽搐，瞪着眼睛无言反驳。 　　凌君胤一甩袖子：“恕儿臣就不能多陪母妃了，这时间可不早了，儿臣还有事情要做，母妃若是喜欢儿臣这个太子宫可以多待一会儿，儿臣先走了。” 　　看着面前人说走就走头也不回，童玲一口气吸回去吐不出来，差点两眼翻白晕过去，后退两步捂着胸口：“气死本宫了，气死本宫了，真是气死本宫了。”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难缠的儿子。 第39章 老夫人2 　　凌君胤出了太子宫, 交代落尘前往侯爵府送信。 　　刚出宫门迎面就碰到两个人，凌君胤眼睛都没有抬全当没看到，问题, 你当看不到别人, 别人不愿意放过你呀。 　　“哎~太子哥哥。”欢呼一声, 凌阮清不顾形象冲过来。 　　自然，她身边还有一人, 白衣似雪风度翩翩, 见凌阮清如此宠溺的笑了笑跟上来：“大皇兄。” 　　“大皇兄。”更大的一声吆喝，从另一头传来。 　　凌阮清刚到跟前歪过头去看, 眯了眼, 凌少恒始终都是那令人舒服的亲和浅笑。 　　凌少霈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身紫色锦衣外罩一件同色薄纱, 玉带束腰垂下玉佩，因为快速跑动晃来晃去，转要到了跟前。 　　“呀，阮清三哥，真是好巧呀。”嬉皮笑脸的抬手, 对着面前其他两人拱了拱手, 又转头看向凌君胤，态度明显不一样了，满是汕媚, “大皇兄, 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关你什么事？”冷冷一声讥讽, 无视他粉碎的表情，凌君胤扫向其他两人，“有事？” 　　“太子哥哥干嘛这么冷漠。”凌阮清孩子气的撒娇，伸手想要去拽对方。 　　凌君胤几不可见闪开，面上更是毫不掩饰闪过厌恶。 　　凌阮清受到羞辱脸上一白，眼中凝聚眼泪抬头哀怨看着对方充满控诉。 　　凌君胤转身理都不理他们：“本宫还有事，没事别拦着本宫的路。”冷冷说完阔步而去。 　　凌阮清对着他背影怒吼：“太子哥哥，你太不近人情了，我不过只是想邀请你一起出宫而已。” 　　“算了阮清。”一旁的凌少恒温声道。 　　凌阮清吸了吸鼻子：“他真的是太讨厌了，我对他这么好，三哥，他是不是很讨厌我？”一转头，委屈极了询问。 　　凌少恒皱眉安抚：“你别这么想，大皇兄对谁不都是这样？” 　　“才不是。”凌阮清气恼的嘟囔，眼中冷意闪过：“我可是见过他对待那位侯爵府小姐，温柔着呢，哪里是这幅样子。” 　　凌少恒挑了下眉头还想说什么，一旁双手环胸的凌少霈似笑非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那是大皇兄的未来媳妇儿，对自己媳妇儿不好对谁好？难不成还要帮着别人算计欺负自己家媳妇儿才是对的？阮清，你这脑子没以前灵光了呀。” 　　“关你什么事？”凌阮清最讨厌凌少霈，转头瞪向他，“管好你自己就行，不要以为自己干过什么别人不知道，如果不是给太子哥哥脸面，谁要理你。” 　　凌少霈始终仰着笑脸，对凌阮清刻薄的言辞一点都不在意。 　　是，他是最没出息的那一个，大皇兄有皇贵妃，太子尊荣，三皇兄有皇后，他呢？一个浣衣局婢子所生的皇子，如果不是大皇兄照拂，他可能死的不能再死了，那又如何？他凌少霈可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仰视别人鼻息。 　　“嗯，你凌阮清高贵，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凌少霈撇嘴嘟囔道，翻着白眼转身就走。 　　凌阮清气怒瞪着，一旁凌少恒温柔相劝：“少霈就是这种脾气，你也不要跟他计较。” 　　“一个低贱宫女所生的皇子，谁要跟他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凌阮清冷冷轻蔑道。 　　凌少恒心头冷笑，空有其表的蠢货，低了低眼睛：“我们自己去吧，本王约了太傅府的大小姐，这样你也能有个人想陪作伴。” 　　“秦雨双？”凌阮清抬头好奇问道。 　　凌少恒嘴角的笑突然多了份真诚：“嗯，是她” 　　侯爵府，落尘进门，管家立刻冲向主院通知云战。 　　云战带人直接前往琉璃院，而落尘已经在向云瑶汇报：“太子约太子妃半个时辰后在侯爵府后巷相见，一同前往双子湖。” 　　云瑶看着面前人，经过上次已经认识，抿了抿嘴并没有回应。 　　落尘有点不解，稍微抬眼看了看，接触到云瑶表情捉摸不透，又说了一句：“太子妃？” 　　“别乱叫。”云瑶淡淡提醒，“叫我云姑娘云小姐都行，就是不要叫太子妃，别忘了，我与你们太子不过只是有婚约并未大婚，这中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叫的太早容易倒霉的。” 　　落尘嘴角一阵抽搐，这云家小家还真是有点不一样，闷下头暗笑：“是，属下明白。” 　　“回去告诉他，我可没他那么闲。”云瑶清冷说完转身，刚要进门，身后传来笑声。 　　云战带着人匆匆进了院子：“没想到落尘大人会突然进府，上一次本官因为有事在身绊住了，这次怎么也不能怠慢了。” 　　落尘回头赶忙双手抱拳：“属下不敢。” 　　这面前的可是将来他们太子的岳父，就是太子见了也会给三分薄面，自己算什么。 　　云瑶无语的看着面前一幕，她爹要干什么呀。 　　云战瞥了眼云瑶又看向落尘：“大人这是？” 　　“属下奉太子之命传话，一会儿要带尊小姐前往双子湖。”落尘没有任何隐瞒。 　　出宫的时候太子就交代过，若是有人遇到询问，就如实相告。 　　云战愣了下，看向云瑶眼神询问，云瑶有意避开，这种反应到是让他有点意外，再看向落尘轻笑：“太子相邀自然是瑶儿的荣幸，你可以回复与他，云瑶会准时到达。” 　　落尘听言看向云瑶的地方，对方只是冷着脸并没有反驳，低下头：“是，属下先行告退。” 　　“有劳大人了。”云战客气拱手相送。 　　落尘离开，云战深吸口气转身，看向台阶上的云瑶有点无奈：“为何要拒绝？” 　　“下午娘亲与你要去祖母那边用膳。”云瑶低着头。 　　落尘在抛出相约的时候，她先是想到那日凌君胤走前告知她的话：待双子湖的冰层化了，就带你去游湖。 　　心，如何不起波澜。 　　只是很快，她想到今天九妈告知她的消息，她若是不在府，那个老太婆做出点什么都没有人能够帮她娘亲。 　　云战听言面容一闪，心里愧疚更深，同时，也有点不安：“瑶儿，你跟爹说一句实话，你对太子…”后面的实在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云瑶抬头，表情十分认真：“爹是问我，可是对太子有了想法？” 　　云战嘴角抽了抽，嗔怒的瞪了眼云瑶嘟囔：“怎么一点都不矜持。” 　　“这不是爹想问的吗？”云瑶无语的反问。 　　云战咳了咳，一手背后一手握拳抵在嘴边，抬了下眼睛犹豫的看向云瑶，半晌才再次说道：“到底是怎么样？” 　　“女儿说不明白，但是，确实并不抵触。”云瑶低下头也没有矫情，实话实说。 　　云战却紧张了，脸色都跟着一变：“瑶儿，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选择妥协将来便是要嫁入皇宫，那个地方可没有太平，更没有和睦，你将来的一生可能都会只剩下争斗挣扎，你知道的，爹和娘，从未想过要让你如此，只想让你平平安安，顺和一生。” 　　“我懂！”云瑶抬头，“但是爹，圣旨以下，这不是我们能够反抗的，若是不能反抗为什么不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条路去走，与其相看生厌不如试着了解。” 　　云瑶话落自己都有点心虚，其实，如果她自己不愿意，四年时间也足够让她从赐婚中挣脱，但是，她如今似乎被凌君胤给的那些温暖和宠溺蛊惑了。 　　云战瞪着眼却无言以对，看着云瑶，他是真的已经不太了解这个孩子。 　　云瑶叹息声从台阶上下来，挽住云战胳膊靠在他身上：“其实，真的很想这辈子都只留在你和娘身边，因为，只有你和她才会无条件的包容着我，宠爱着我，不管我犯了什么错你们即使伤心难过，生气愤怒，那都不过是对女儿的恨铁不成钢，这些，如何是外人能够给的。” 　　云瑶这淡淡的一番话听得云战毛孔都张开了，心里熨帖极了，抬手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的人。 　　云瑶又抬头：“可是爹，女儿也知道，人这辈子定不会局限在人生的某一个部分，任何的一种经历都是一种成长，你看，瑶儿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懂事了？” 　　“是。”云战满足的弯起嘴角。 　　云瑶也是一笑：“我们与其杞人忧天，不如顺其自然，遇到逆境也应该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云战愣了下咀嚼这句话。 　　云瑶点头：“是，正是这句话。” 　　云战低垂着头看着身边女儿，不知不觉，她真的已经脱离了自己掌控，总算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不过，也有种女大不由爹的心酸。 　　“去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祖母那边，那是爹应该做的事。”云战深吸口气沉声道。 　　云瑶抬头面容认真，她承认，信不过云战。 　　云战有点尴尬，咳了咳：“我知道，过去我的处理方式都是有问题的，经历了这么多，看过了这么多，我也醒悟过来了，有时候孝也不能愚孝，一个男人，至少要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若是做不到，哈，那还真是妄为男人。” 　　这些年，他愧疚最多的便是自己明媒正娶的那个女人。 　　房间里，九妈给云瑶挑了件粉色通肩饰蒂云祥斜颈短袄，下身是颜色较深的花纱莽裙，新做的绣花鞋，腰上盘扣系着一条翡翠吊坠，一头青丝被两个簪花固定垂下两撮滑落肩头，端庄不失俏皮。 　　一件红色披风上了身：“老奴就不跟着小姐去了，让八斤跟着，老奴替小姐看着中堂的动静。” 　　“嗯。”云瑶应了声，低声交代，“有任何不对，立刻前往双子湖通知于我，绝不能让母亲吃了委屈。” 　　“老奴省得。”九妈应道。 　　云瑶带着八斤出了门，莲心企图跟着却被云瑶冷声留在了府上，心头的不满和不甘再次发酵。 　　云瑶和八斤离开了侯爵府正门，不偏不倚遇到个讨厌的。 　　“姐姐这是要出门吗？祖母刚进府姐姐都不陪着吗？”云筱雅双手藏在护手里跨出门槛，身上披着一件翠绿色貂裘。 　　云瑶面容冷然的斜昵过去，盯着她悠尔一笑：“不是还有你吗？想必，你的出现会让祖母更加高兴。” 　　“雅儿怎么能跟姐姐比，姐姐才是侯爵府嫡女，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云筱雅话里有话的讥讽道。 　　云瑶嗤笑一声：“你还知道我才是侯府嫡女，那我要去哪里，需要跟你汇报吗？”话落，瞥了眼云筱雅只有不屑。 　　“八斤，跟上。”懒得再跟她逞口舌之争，带着八斤离开。 　　云筱雅站在原地不动，眯着眼看着远去的身影，半晌后冷冷一笑。 　　“小姐，莲心已经将东西放在她日常喝的参茶里了，待分量够了看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翠莲扶着云筱雅狰狞说道。 　　云筱雅眼里闪过畅快，不过很快又满满都是失落：“你将消息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也回了信，他让小姐在菊香楼等着，还是老位置。”翠莲压低声音汇报。 　　云筱雅面上表情终于好转了很多，应了声：“走吧” 　　“是。” 　　云瑶带着八斤离开正街方向进了后巷，遥遥就看到一辆棕黑色马车，从车顶垂落下的帷幔悬挂流苏，一人拿着马鞭站在一边等着。 　　“小姐。”八斤见云瑶不动唤了声。 　　云瑶低着头：“走吧”带着八斤向马车的地方前进。 　　还没有到跟前就听到车边人对着车门汇报：“太子，姑娘来了。” 　　车帘被人掀了起来，里面的男人显露正是凌君胤，见云瑶站定莞尔一笑，清冷的容颜被宠溺代替，亲自下了马车。 　　“还以为，瑶儿就要让本宫这么等下去了。”凌君胤半开玩笑的说道。 　　云瑶撇了撇嘴，这凌君胤越发与传说中的不一样了，漫步向前：“那瑶儿怎么敢，太子之命违抗了，那可是要砍头的。” 　　凌君胤听着那略带调侃的话无奈一笑，扬起车帘子：“上去吧，别贫嘴。” 　　云瑶抿了抿嘴角又看了眼凌君胤，面颊稍微一红往车上爬。 　　突然一阵推力，云瑶轻而易举上了马车，只是脸颊更红了，他…他…他的手居然放在自己屁股上。 　　凌君胤完全一副无所觉，还在她屁股上又拍了拍：“乖，进去，外面很冷。” 　　云瑶立马跟火烧了屁股似得，已经顾不上还保持着跪资蹭蹭蹭冲进了车厢。 　　凌君胤诧异的看着晃动的门帘，小东西跑那么快干嘛？他像是洪水猛兽吗？轻笑一声转头。 　　“赶车。”恢复冷冽吩咐一声，一跃也进了车厢。 　　八斤绕过一边坐下，车夫这才甩动手中长鞭：“驾！”车子晃动，从原地开始向前行驶。 　　云瑶坐在马车角落，安分的很，闷着头也不出声。 　　凌君胤自然地坐在她身边位置，目光一直都放在她身上都不曾移开。 　　云瑶压力山大，这目光实在是太明显太炙热，脸上温度还不曾消退下去，又再次上升，火辣辣的让她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脸这么红？很热吗？”突然一声询问，同时伴随的是冰凉的触感。 　　云瑶吓了一跳，惊呼声一个瑟缩，身子往后仰瞪圆了眼睛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男人。 　　凌君胤微眯眼轻笑：“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瑶眼睛始终直直的，身子紧绷的连她自己都怀疑已经僵硬，端坐着一动不敢动。 　　凌君胤见她一脸傻样忍俊不禁又一次笑出声，抬手握拳掩住唇角：“不是很泼辣的吗？怎么这次再见就像个小傻子了，莫怕，我疼你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你。” 　　后面一句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像是安抚又像是表白，手指再次伸过来替云瑶擦了擦嘴角。 　　“出门吃什么了，都没擦干净。”凌君胤宠溺说道。 　　云瑶已经彻底石化，眼睛直勾勾看着面前俊朗温柔的男人，他…他刚才是跟自己表白吗？心跳好快，脸颊好热，马车里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起来，她有点呼吸困难，两只手在袖子底下已经忘我的开始搅来搅去。 　　凌君胤不近女色不代表不懂男女之情，见云瑶这番样子就知道为什么。 　　猩红薄唇轻扬，给她擦嘴角的手落下顺势握住她袖子底下的手：“别再扯了，手指头都要被你扯掉皮了，这么好看，弄伤了多不好。” 　　对方的手轻而易举将自己的手包裹在了掌心中，冰凉触感。 　　云瑶激灵一下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被对方怜惜的捧着，轻轻按揉，你说，怎么会有男人不仅仅五官长得这么出众，就是手都能这么好看，骨节分明很是修长。 　　一声轻笑：“你到底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云瑶不敢抬头再去看对方，就看着自己脚面，挣扎了两下：“放开！”有点恼羞成怒喝道。 　　凌君胤清贵的嗓音低醇悦耳：“放开？”合上双手，“已经牢牢握住了，可是放不开了。” 　　双子湖是汉东最大的一处湖泊。 　　这湖面化开了冰，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热闹，那些精致好看的画舫从湖面飘过，在这个湖上是能够最好的将汉东风景和格局一览无遗的，坐在画舫中喝着茶听着曲，确实是一大美事。 　　云瑶踏上画舫，手被身边人自然地牵起带着向画舫内走去。 　　甲板上，四人并排而站清一色黑衣，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一番。 　　云瑶也看了眼四人，其中的落尘她认识，淡然地移开视线。 　　“这四人一直都是跟在我身边的人，落尘你认识了，剩下的落冰、落言、落玄，落言替我打理江淮别院的事情，落玄管理太子宫名下的所有产业，落尘和落冰留在我身边随时候命。” 　　云瑶愣了下，不太理解的看向凌君胤。 　　凌君胤轻笑：“这往后是要嫁入我太子东宫的，早点熟悉没有错。” 第40章 双子湖上1 　　云瑶脸颊又是一红, 实在是受不了凌君胤这么不要脸皮，咬着唇愤愤移开看向湖面，一座华丽的画舫从他们画舫跟前驶过。 　　“太子哥哥。”一声兴奋地高呼。 　　云瑶眉梢一竖, 这画舫突然就停了, 与他们的并排, 里面冲出来的人可不正是凌阮清，撑在画舫围栏上。 　　“真是好巧, 没想到太子哥哥也来双子湖。”凌阮清一种只看到凌君胤的态度。 　　很快, 里面的凌少恒和秦雨双同时出现。 　　云瑶没想到秦雨双也来了，一愣, 而秦雨双身边还站着秦章和慕容靖。 　　接触到慕容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云瑶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秦雨双略显不好意思：“瑶儿妹妹。” 　　云瑶灿烂一笑：“雨双姐姐。”说着就要上前。 　　凌君胤还牵着她的手，轻而易举将人又拖回怀里, 抬头冷冷扫了一眼对面画舫上的众人只当看不见，带着云瑶往里面去。 　　云瑶挣扎两下：“喂，你干什么？” 　　“闹腾。”凌君胤淡淡扔下两个字。 　　对面画舫上，凌阮清的脸色冷了很多，紧紧捏着围栏转身就向画舫出口地方去, 到了跟前：“落梯。” 　　“阮清。”凌少恒无奈唤道。 　　凌阮清头也没回, 梯子落下就顺着跳上了凌君胤的画舫：“三哥你们也过来吧，难得太子哥哥这么有空，人多才好玩嘛。” 　　凌少恒看着已经进了画舫内部的凌阮清, 回头：“只能换个地方了。” 　　“无碍。”秦章眼睛早就落到对面去了, 巴不得换一个地方。 　　秦雨双也是无所谓, 再说，能跟云瑶一起她也是高兴得很：“三王爷安排就好。” 　　“嗯，这种时候确实人多够热闹。”慕容靖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跟着道。 　　凌少恒斜昵了他一眼轻笑，转身向梯子的地方走去。 　　画舫上的落尘几人看到对面下来的人都是皱了皱眉，凌阮清风风火火往里面冲。 　　落冰上前一步伸手：“阮清公主。” 　　“干什么？不认识本公主是谁了？”凌阮清趾高气昂的喝道。 　　落冰低头：“属下不敢，只是，太子有令谁也不能进去。” 　　“谁都不能进？包括本公主？落冰，你别忘了本公主是什么身份，凭你也敢拦着。”抬手就对着面前人挥过去。 　　落冰任由她一巴掌打下来，依旧冷冰冰道：“请公主自重。” 　　“今天本公主偏不自重了。”凌阮清一字一顿，抬头对着画舫内，“太子哥哥，看看你的狗奴才。” 　　“阮清。”凌少恒上来听到就是这一句，急忙出声。 　　画舫中传来凌君胤冷冽斥责：“凌阮清，这里是本宫的画舫，落冰是本宫的侍卫，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放肆，趾高气昂。” 　　“太子哥哥。”凌阮清被训心里头不舒服。 　　再次响起的不是凌君胤的声音，反倒是云瑶，从窗口探出来脑袋：“大表哥，雨双姐，别站着呢进来呀。” 　　站在凌少恒后面的秦雨双和秦章纷纷一笑。 　　秦雨双看了眼凌少恒有点犹豫，秦章已经越过对方往画舫走去：“真想不到在这里能与瑶儿妹妹相遇，也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可好？姑姑身体好些了吗？” 　　“嗯，娘亲身子好多了，精气神也大不一样，这眼看到了年关，所以只能来年带着瑶儿去看外祖母。”云瑶靠在窗口孩子气说道。 　　秦章已经进了画舫厢门，正对窗口，看到斜躺在软榻上的男人眯着眼，一双手都被云瑶隐在窗后的手抱着。 　　云瑶见秦章出现有点不好意思的快速放开。 　　凌君胤睁开了眼很是不悦，伸手将云瑶从窗口的地方拖过来带到了腿上，云瑶瞪圆了眼睛喝道：“请太子放手。” 　　“刚才明明是你主动的。”凌君胤抬眼执拗的看着她强调。 　　云瑶一口气差点给自己憋死，他刚才企图动手，自己抱住他胳膊不过是不想在自己出游期间闹出麻烦，不然还有什么心情，可对方这般得寸进尺就有点不要脸了。 　　云瑶表情生硬：“刚才是刚才，你给我放开。”又挣扎两下。 　　凌君胤看向她发边的簪花，抬手抚上：“刚才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不明所以的反问一句。 　　余光，扫向秦章的位置似笑非笑。 　　秦章面无表情看着，抬手拱了拱：“下官，见过太子。” 　　眼帘下垂遮挡住其中的所有情绪，只有他自己清楚，看到凌君胤对云瑶如此充满占有欲心里是什么滋味，苦，涩，疼，闷。 　　凌君胤笑了笑无视他，转过来又看着鼓起腮帮子不满瞪着他的人，宠溺一笑。 　　几道身影鱼贯而入，最前面的是还黑着脸的凌阮清，当看到里面一幕瞬间石化，继而尖叫一声：“你要不要脸，谁允许你坐在太子哥哥腿上的？好歹是侯爵府的嫡小姐，可还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突兀的在画舫中炸开，几个人都没有防备愣了下，虽然也觉得云瑶这种举动过于放肆大胆，可是，那另一个好歹是太子，凌阮清不想活了？ 　　凌君胤一张脸唰就变了，很少在人前喜怒于形的人明确表示出自己的不悦：“你是什么东西？” 　　“太子哥哥。”凌阮清委屈看过去。 　　云瑶趁机从凌君胤身上跳下去，整了整有点乱的衣服淡然抬头：“公主位高权重，在说什么做什么之前还是稍微考虑一下再出口比较妥当。” 　　“怎么？难不成你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情，本公主还要给你脸面？”凌阮清可是打心眼里讨厌云瑶。 　　云瑶抿着嘴角没有多大情绪波动，平静道：“臣女到底做了什么让公主如此愤慨？仅仅是因为失礼于太子？若是如此，臣女在此向太子请罪。”一转身，低头对着凌君胤行礼。 　　凌君胤出手将她拽住重新托回到自己跟前，直视着面前赌气的人，慢慢回头：“这里是本宫的地方，本宫要做什么需要你凌阮清来教吗？还有，本宫没有邀请你，说到廉耻，有人能跟你比吗？” 　　什么是嘴毒？凌君胤可不懂什么是君子，你让他不痛快他会让你一辈子不痛快。 　　凌阮清倒吸口冷气脸都青了，只能痛恨的瞪着云瑶。 　　云瑶抽了抽嘴角看了眼凌君胤，对方看着她的眼满是笑意。 　　秦章看着那边的两个人，他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自然明白太子眼里的那种情绪叫什么。 　　“公主就不要跟瑶儿计较了，她毕竟还小，再说，太子不是已经与瑶儿有了婚约，这两人难免会有一些肢体上的碰撞，这也没什么不是？”秦雨双不乐意看云瑶受委屈，轻轻柔柔说道。 　　凌阮清看了眼秦雨双没有理会，向里面位置走过去，紧挨着凌君胤的软塌坐下。 　　云瑶低着眼睛没有要理她的打算，也顺势往旁边一坐。 　　凌君胤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坐这里，软和。” 　　云瑶想送记白眼给对方，可见凌阮清嫉妒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莫名其妙心情就好的不行，难得顺从的起来坐在了凌君胤身边。 　　“舒服吗？”凌君胤从自己身后拿出一个软垫塞在云瑶身边位置。 　　突然的贴近，让云瑶清晰闻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清香，瑟缩下很快点头“嗯。” 　　“靠着点。” 　　凌君胤一番举动让周围几个人都大吃一惊。 　　慕容靖合了扇子：“太子与侯爵府大小姐还真是天作之合，就是还要再等四年。” 　　云瑶看向突然说话的慕容靖，这话说得什么意思？ 　　凌阮清撑着胳膊：“可不是，四年可不短，谁知道这四年会发生什么。”说完按看向云瑶似笑非笑，“云小姐现在还小，哪里懂得什么情情爱爱，也就是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吧。” 　　又是一声讽刺般的笑，云瑶直直看着凌阮清，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 　　凌君胤斜过视线看向她，冷的刺骨：“再多嘴一句，本宫将你扔进湖里清醒。” 　　“我…”凌阮清还想反驳。 　　凌少恒温和道：“阮清，少说两句。” 　　“哼。”凌阮清不满的撇开头，看向秦雨双的位置：“你，给我弹奏一曲。” 　　秦雨双一愣心中失笑，这阮清公主脑子有毛病吧。 　　凌少恒同时脸色也变了，这凌阮清果真是福分烧坏了脑子，认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凌阮清板着脸：“怎么，难不成本公主要听你一首曲子这么难？” 　　“公主想听曲子，咱们太子爷这画舫上有技师，我们雨双姐姐是太傅府正经小姐，请宫主不要将对付下作人物的手段用在雨双姐身上。”冷冷淡淡的一番话。 　　凌阮清脸色再次难看，这不就是嘲笑她认识的都是下作人吗。 　　“放肆。”凌阮清看向云瑶呵斥，起了身，“你不过是侯爵府一个小姐，你也配如此与本公主说话？” 　　“难道公主就能随意羞辱忠臣之后？”云瑶毫不示弱，抬头悠尔一笑，“若是如此，那臣女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闭嘴。”凌少恒突然出声，看向凌阮清十分严肃：“阮清，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说完转头看向云瑶，再次恢复温润，“没想到，云小姐口才也是如此了得，阮清不过是少不更事，也不需要如此小题大做将问题上升到这般严重。” 　　看似无害的一句话，不过是暗指云瑶心思狭隘。 　　云瑶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三王爷如何认为就是如何喽。” 　　凌少恒眉梢一抖心头不悦，然而软榻上的男人投来视线，深邃下只有冷冽：“想要留在这里就都安静点。” 　　“明明是她。”凌阮清恨死凌君胤这么偏心。 　　凌君胤看都不想看她：“本宫心里清楚，不需要你来多嘴。” 　　“太子哥哥。”凌阮清叫道。 　　云瑶满脸无辜：“太子哥哥叫的这么亲热，所谓不同父不同母，追根究底还是君臣关系，这不也是目无尊卑？” 　　最后一句明显是询问，歪了歪头看向软榻上的凌君胤。 　　凌君胤满眼宠溺，轻笑道：“可以这么说。” 　　凌少恒表情稍变，凌阮清更不用说了直接刷白，这不就是隐晦的嘲讽她身份，同时提醒自己：你不过是背着一个公主的名头，别把自己真当公主。 　　“贱人！”红唇因为愤怒变了形，溢出咬牙切齿两个字。 　　云瑶并不在意，平静的看向凌阮清，凌君胤头也未抬冷声道：“落冰，将人给本宫扔下去。” 　　“大皇兄。”凌少恒急切出声。 　　凌阮清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看向凌君胤，愤愤不平抬起下巴，她才不信凌君胤敢这么对待她。 　　然而，事实证明给她看，凌君胤没有不敢的。 　　落冰面无表情进了画舫，无视所有人，上前伸手抓住凌阮清，任由她挣扎都无用往外拖去。 　　“你们放肆，居然敢…”噗通。 　　“大皇兄，你怎么能这么做。”凌少恒蹭的下站起来，低吼一声冲向画舫外。 　　云瑶眉头轻皱转头看向姿态慵懒的男人，其实心里头高兴极了。 　　凌君胤突然睁开眼，看向她轻笑道：“高兴了？”一伸手将人从原位拖起来放在腿上，“在我身边，自然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你。” 　　秦雨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这位太子做事如此随心所欲，同时又看了看闷着头也掩饰不住那点愉悦的云瑶，心里头替她感到高兴。 　　秦章直直看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里情绪复杂，袖子底下的手越捏越紧直到出了血，他都感觉不到，只知道，自己的心碎了。 　　凌少恒冲出画舫外，看向在湖面不断挣扎的人。 　　“给本王将人捞上来。”黑着脸转头看向一人喝道。 　　这人是凌少恒身边的，快速上前一跃下了湖面，几番噗通拖着还在尖叫的凌阮清上了岸。 　　披头散发混乱的黏在脸上，衣服湿透，全身冻得都在哆嗦，嘴巴青紫抬起头，一直颤抖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快，将公主送回画舫，让人换洗准备热水。”凌少恒连忙吩咐。 　　凌阮清被人七手八脚抬起来，眼睛还直勾勾看着画舫窗口的位置。 　　凌少恒也回头看了眼，心底冷笑，真以为他稀罕管凌阮清死活？可是，凌阮清对于他可是还有很大的作用，更何况，这个人还牵制着后宫最高权威的那个女人，一眯眼，凌君胤，你居然也会有心动的一天？那就好办了。 第41章 双子湖上2 　　画舫里面留下的几个人都没有要走的打算。 　　秦章挑起衣服在桌子前坐下, 看着棋盘：“很久没有跟瑶儿妹妹讨论棋艺的事情了, 来一盘？”夹起一颗黑子在手中, 抬头询问。 　　云瑶来了兴致, 从软榻上起来就靠向桌前：“好呀，也不知道大表哥的棋艺是不是又精湛了。” 　　并没有看到，随着她起来凌君胤那双眼中的情绪冷到了谷底。 　　云瑶落座，拖过白色棋子盒，拿起一颗：“我白你黑。” 　　“好。”秦章看了眼云瑶宠溺道。 　　云瑶歪了歪头：“谁先？” 　　“老规矩, 你先。”这句话完全表现了一种与云瑶很熟稔的状态。 　　云瑶笑了笑抬手落子，一旁的秦雨双满是兴趣的靠过来：“以前总是大哥赢, 瑶儿，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这次必须赢他。” 　　“放心雨双姐, 这次怎么也要打得他落花流水。”云瑶一点都不谦逊的玩笑道。 　　严肃的秦章都被她逗笑了，同时落子：“嗯, 我可是很期待你将我打得落花流水，不然, 输了又要哭鼻子。” 　　“喂, 玩就玩，别接短。”云瑶落子的手在半空顿了下，瞪向秦章嗔怒道。 　　秦雨双掩唇轻笑, 拍了秦章一下：“你胡说什么, 我们瑶儿妹妹可是巾帼不让须眉, 怎么可能哭鼻子。” 　　“嗯, 是我胡说八道。”秦章低着眼顺着说道。 　　云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撇了撇嘴没有接话，认真看着棋盘上已经走了好多的棋子思索。 　　慕容靖从头到尾看着，视线最终定格在云瑶身上，眼中流光不明。 　　凌君胤斜靠在软榻上，视线也同样在云瑶身上，只是嘴角翘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间静悄悄流逝，突然一声哀嚎，云瑶懊恼道：“居然又输给你了。”将手中剩下的棋子放回去。 　　秦章温笑：“已经很不错了，只差了一子，进步很大。” 　　“那也是输。”云瑶抿嘴认真道。 　　毕竟，她是重生回来的，加上上辈子后期努力，自己的棋艺也不过才追到这种程度，不得不说，秦章的棋艺真棒。 　　“真的很不错了。”秦雨双跟着夸赞，“我跟哥哥对弈可是很惨的。”说完掩唇一笑。 　　云瑶看向秦雨双表情柔和，余光正好对上慕容靖生出冷意，淡淡转头：“慕容侯爷，三王爷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你还不走？” 　　“额…”慕容靖很是意外，怔楞后笑道，“云小姐很介意本侯爷在这里吗？” 　　“那倒不是。”云瑶低头看着面前棋盘，还不等慕容靖高兴继续冷冷道，“是十分介意。” 　　这下子，慕容靖表情绷不住了，自己好歹是一个侯爷，这云瑶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云瑶转头面无表情对向他：“毕竟，我们不熟。” 　　“真是有意思，云小姐，这是太子的画舫吧？”慕容靖扯了扯嘴角冷声道。 　　云瑶悠尔一笑：“是呀。”说完转头看向凌君胤的位置颇显孩子气：“君胤，你让他出去。” 　　一声君胤，是真的让凌君胤心里头刺挠了一下，这还是云瑶第一次用这种略带讨好和撒娇的态度跟他说话。 　　直接看向慕容靖冷冷道：“这画舫是本宫送给瑶儿的。” 　　如此毫无底线的纵容让慕容靖一张脸瞬间就黑了，冷哼一声从椅子上起来，看了眼云瑶又笑了笑：“云小姐果然厉害，到是让本侯爷刮目相看，以前还觉得外人说的那些什么骄纵任性并不可信，现在看看，还真是无风不起浪。” 　　云瑶才不在乎他怎么想，抓着盒子里的棋子玩，斜昵过去讽刺道：“那又如何？本小姐高兴，谁又管得着？难不成你慕容靖手已经那么长了，连本小姐在侯爵府什么样子什么性格都能管？” 　　“你…”慕容靖气节。 　　云瑶恢复冷冽：“滚吧！”手里的棋子一扔不留面子的说道。 　　慕容靖怒极反笑，抬手对象凌君胤：“太子选中这么一个未来太子妃，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丧气。”甩袖转身就走。 　　凌君胤唰的坐了起来，凝眸冷冷盯着阔步向外的慕容靖。 　　悠尔一笑：“落冰，送慕容侯爷一程。” 　　秦章和群雨双同时面皮抖了一下，果然，门外立刻响起慕容靖怒吼，接着噗通…“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秦章盯着棋盘皱眉，半晌后起了身：“太子如此行事作风未免太过张扬，太子就不怕在朝堂上引来不利？” 　　“本宫需要怕什么？”凌君胤抬头清冷道。 　　秦章与他双目对视上，清楚地讥讽让他心头刺了一下，只是，他心虚了。 　　凌君胤从软榻上起身：“本宫要做什么，这个天下似乎还没有人有权利来管，朝堂是什么样，本宫也从来不屑知道，有什么大不了？充其量这个太子本宫不做了，江淮两岸风光好，本宫到是喜欢得很，自由自在更清闲。” 　　云瑶抬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男人，没想到，在他心里太子之位如此不屑。 　　对方突然回头，两步到了自己跟前：“不过嘛，本宫怎么舍得让瑶儿还没进门就跟着落魄。”伸手，挑起云瑶落在耳边的一缕碎发。 　　云瑶呼吸顿了下面上通红，都不敢看他眼睛，故作欣赏风景看向外面，这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九妈。”云瑶出了声，下一刻转身就往外赶。 　　九妈能找到这里来，那么一定是娘亲那边不太好了。 　　凌君胤手上一空皱眉眯眼，转头看向窗外。 　　秦章和秦雨双自然也是知道九妈的，当年跟着他们姑姑一同嫁往侯爵府。 　　云瑶一出厢房：“九妈。” 　　“小姐。”九妈越过落尘赶忙上前，正巧里面的人追出来，扶了扶身，“表小姐，表少爷。” 　　“九妈，可是娘亲出事了？”云瑶一把抓住面前九妈急切问道。 　　九妈面容苦涩：“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晚膳还没有开始，老夫人就将夫人喊进中堂，一待就是一下午，老爷跟着找了过去，不知道怎么就闹起来了，老夫人晕了过去，现在太医都上了侯爵府。” 　　“娘没事？”云瑶凝眉问了一句。 　　九妈摇头，可是显然对老夫人晕过去这件事很忧心，并不是担心李氏身体，只是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去。 　　云瑶松了口气：“她老当益壮，死不了。”轻声嘟囔了一句。 　　秦章和秦雨双同时嘴皮抽了抽，看向云瑶一阵无奈。 　　秦章上前：“不管如何，那都是祖母，瑶儿还是尽快回府的好。” 　　当然，这句劝慰还是有私心成分的，他就是不乐意自家的瑶儿跟那个太子发展的那么亲密，什么东西，还没有将人娶回去就开始这么霸道了。 　　凌君胤出现：“本宫随你一起。” 　　云瑶快速回头不解的看向凌君胤，凌君胤并没有解释什么，看向落尘：“你们回宫一趟，备上几样东西送去侯爵府，本宫，也确实应该去看看云家老夫人。” 　　“太子。”云瑶急切道。 　　她如何不明白凌君胤什么意思，一个是给她撑腰，一个是替她争面子，只是，她从来不觉得她跟凌君胤之间的情分到了这种地步。 　　凌君胤不算说什么，他要的人，自然是要护着的，上前牵着她的手：“走吧。” 　　画舫并没有离开岸边多远，一行人很快上了岸，来时的马车就停靠在一边，云瑶与凌君胤上了马车，扒着车沿冲外喊：“表哥，你们不用担心，我先回去看看情况，外祖母那边你们先瞒着，免得她着急上火。” 　　“好，你也注意点。”秦章出声提醒。 　　云瑶点了点头，又看向秦雨双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缩回马车。 　　一阵摇晃，马车向前行驶，原地只留下秦家兄妹。 　　“大哥，我们可要去侯爵府看看？”秦雨双始终不放心。 　　记忆里，那个侯爵府老太太可真不是什么好想与的角色，似乎厉害的很。 　　秦章皱了下眉低声道：“这是侯爵府的家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插手。” 　　“难不成就这么放任着？谁知道那个老太太又在打什么注意，这眼看就过年了突然就进了侯爵府，第一天就闹出这种事，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秦章严肃看向秦雨双：“侯爵府是她的家，她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断然没有别人拒绝的道理，至于要做什么？她也休想以为咱们都是好欺负的，所以先不要急。” 　　“我们要不要告诉祖母？”秦雨双情绪平静下来问道。 　　秦章看了眼云瑶离开的地方稍作思量：“先不要说，等等看瑶儿那边什么状况。” 　　马车一路向侯爵府的位置赶，速度很快但是平稳。 　　“太子…”云瑶刚出声。 　　凌君胤挑眉不悦道：“不是叫君胤吗？又成了太子？” 　　云瑶嘴角一阵抽搐表现出不好意思，她刚才不过是私心作祟，这人怎么还就当真了，移开视线咬着唇角不说话。 　　凌君胤笑着抬手捏了捏她脸蛋：“喜欢你那么叫，好听。” 　　对于他的称呼很多，唯独从云瑶口中念出来的这两个字真的是让他喜欢极了。 　　云瑶低着头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脸上火辣辣的。 　　凌君胤握着她一只手，知道也不能逼得太紧，总之，他们之间还有几年时间：“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知道，三王爷可是有意娶了雨双姐姐？”听言云瑶也顾不上害羞忙问道。 　　凌君胤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是。”毫不隐瞒。 　　云瑶面色瞬间就变了，先是一白接着铁青，瞪向一边：“他以为他是谁？三王爷了不起吗？当雨双姐姐是什么了？他已经有了正妃，难不成是要让雨双姐姐作侧妃吗？再者说，不是已经有了云筱雅，他的胃口也太大了。” 　　云瑶是气愤的，也是不安的，毕竟，在他心里凌少恒就是个狠角色，他可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温润，汉东68年，将太子残杀江淮两岸…想到这心脏突突一下，抬头惊恐的看向凌君胤，脸色更白。 　　“怎么了？”凌君胤见她这番表情也跟着紧张了一下，握住她手认真询问。 　　云瑶赶忙移开视线低下头，从时间上算是她嫁入侯爵府五年之后，也就是十年之后，而自她重生很多事情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轨迹，她更是不会再嫁给慕容靖，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凌君胤当年的惨死也不会再发生？ 　　云瑶突然一把抓住凌君胤的手：“君胤，帮帮雨双，不要让她给三王爷做妾。” 　　凌君胤抿着薄唇，这件事不是他不肯帮，只是，凌少恒的婚事毕竟是皇后操办，他无权插手。 　　“瑶儿，你也先不要急，据我所知，皇后是有意让秦雨双给凌少恒做侧妃，只不过，凌少恒是想让她做正妃。”凌君胤一字一顿清冷道。 　　云瑶一愣：“正妃？”随即快速道，“他要休妃？”顿时对凌少恒的印象更差。 　　凌君胤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是，只是以正妻的形势将秦雨双娶进府，与如今的三王妃平起平坐，一个是他确实中意秦雨双，一个也是顾及太傅府。” 　　“他们同意了？”云瑶皱眉已经冷静。 　　凌君胤笑了笑，将她挽着拖到了双腿中，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太傅府同不同意我是不知道，但是今天秦雨双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似乎很是中意凌少恒。” 　　虽然，凌少恒在他这里已经进入黑名单，可是就是冲着云瑶，他也不会将秦雨双如何。 　　云瑶一脸忧心，拽着凌君胤的袖子始终没有松开。 　　凌君胤叹息道：“不要想太多，这种时候也不是你一个人想要如何就如何，这后面关系重大，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若是秦雨双首肯，皇后这边与三王爷达成了共识，这件事便算是无法挽回。” 　　云瑶自然是知道，她又如何能争得过皇家，只是替秦雨双不值，同时也迁怒了凌君胤理都不想理他，挣扎几下没用只能赌气撇开头看向窗外，隐约的景色快速后退变成幻影。 　　凌君胤见状也是无奈，他也太无辜了。 　　马车在侯爵府停止，云瑶提着裙摆跳下了马车，管家从里面匆匆迎出来，凌君胤从马车跟下来。 　　管家吓得脸色都变了，直接跪地：“太太太…太子。” 　　“起来吧。”凌君胤低冷道。 　　云瑶翻了管家一眼，已经顾不上别的，率先向府内走同时问道：“管家，怎么样了？” 　　“太医刚才就已经走了，说过了，老夫人是怒火攻心就是让气的，让这往后必须保持平和心态。”管家见凌君胤也跟着云瑶进了门，赶紧起来追上去汇报道。 　　云瑶顿了下嗤笑：“怒气攻心？”就李氏那样的还能让别人气倒？说给谁，谁信。 　　当再次向中堂前进脚步快了几分，脸上的表情已经冷如冰窖。 　　凌君胤阔步跟上，轻声道：“不用太过在意，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事，本宫给你撑着。”一伸手，将身边人袖子下的手卷入自己掌心。 　　邪眸皱眉看了眼，掌心已经出现猩红的月牙印记，抬头瞪了眼云瑶心疼的揉了揉，这才牵着她往中堂继续前进。 第42章 谁的阴谋1 　　云瑶和凌君胤一同进了中堂, 门口站着的婆子并不认识凌君胤，但是看到如此出色的男子, 又跟在云瑶身边也想到了几分，赶忙迎上来双手交叠。 　　“大小姐，这位是…”抬了抬眼还想再次确定。 　　云瑶看着面前王妈, 以前这人看到她都是鼻孔朝天, 居然还会主动跟她行礼，冷声道：“这位是太子。” 　　王妈明显脸皮抖了一下, 身子弯的更低：“太太…太子万安。” 　　凌君胤看也没有看她, 牵着云瑶直接往屋里去。 　　王妈赶紧冲上去, 一脸汕媚给人挑起帘子：“太子请, 大小姐请。”毕恭毕敬的样子让云瑶恶心。 　　云瑶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冷笑声, 随着凌君胤进屋。 　　“老夫人, 老爷, 夫人, 太子跟咱们大小姐来了。”王妈紧跟着对里面人通报。 　　本来, 屋子里, 云战扶着摇摇欲坠的秦梦岚站在拔床下方, 上面的李氏披散着头发训斥骂人，一边蹲着楚秀和云筱雅，此时一听这声通报全部都傻了眼。 　　云瑶已经和凌君胤进入他们视线范围。 　　云瑶脱离凌君胤直接冲向秦梦岚：“娘，你怎么样？” 　　云瑶皱眉看着面色苍白的女人, 发髻都有点散乱, 精气神也不太好, 天知道这一下午她经历了什么。 　　秦梦岚哆嗦着唇瓣没有说出话来，可是眼里的委屈和痛恨清晰可见。 　　云战上前，拍了拍云瑶绕过去：“臣，参见太子。”行了大礼。 　　凌君胤只是淡淡看了眼：“起来吧。” 　　“太子请上座。”云战一起身赶忙邀请凌君胤向一旁的主位坐过去。 　　凌君胤目不斜视上前，挑起衣摆落座，对着还站起秦梦岚身边的云瑶招了招手：“瑶儿，带着夫人来这里坐着。” 　　凌君胤这句话一出，几个人脸色都变了，楚秀埋着头脸上闪过狰狞，云筱雅皱眉看向云瑶，拔床上的李氏差点就坐了起来，只是转念一想，这可是太子，哪里是她一个府宅老太太能够忤逆的。 　　秦梦岚愣了下，疑惑瞥了眼云瑶。 　　云瑶自然不会让自己娘亲受委屈，搀着她胳膊：“娘，去那边坐。” 　　“对对对，先坐下，先坐下。”云战赶忙符合。 　　云瑶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满是责备，没有理他搀着虚弱的秦梦岚往凌君胤旁边的位置走过去，让她先坐下休息才转了头。 　　“云瑶很不明白，到底是有多大的事情让娘亲委屈成如此？”一开口，冷冽质问。 　　拔床上的李氏这次蹭的坐了起来，也不顾凌君胤在场：“这话从何说起？你娘受委屈？老身就不受委屈了？她身为儿媳，我这个婆母多年不曾回府，她伺候老身难道不是应该的？还是说，福气享多了就忘了怎么伺候长辈。” 　　最后句恶狠狠出口瞪向秦梦岚，眼里是对秦梦岚绝对的厌恶。 　　云瑶嗤嗤一笑：“真是有意思，祖母从申洲大老远的赶来就是为了让我母亲伺候你？祖母，恕瑶儿说句不中听的，您这身子骨不是挺硬朗的吗？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让人在跟前伺候？就算是要伺候，这府上这么多丫鬟婆子还不够？” 　　拔床上的李氏冷脸企图反驳，云瑶声音又冷了几分：“就算不够，不是还有楚秀这个婢子吗？祖母不是最喜欢她？她伺候的自然是最舒心的，又何必自讨没趣，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非要折腾我娘折腾你自己？” 　　“放肆放肆。”李氏一张脸都黑了，拍打着床铺怒吼，一转头目呲欲裂：“云战，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毫无规矩，目无尊长。” 　　然而，云战皱了皱眉也只是冷冷看向她，没有说话的意思。 　　李氏倒吸口冷气捂着胸口差点晕死过去。 　　云瑶撇嘴：“祖母还是看开一点的好，这要是再气晕过去又要请太医进门一次，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看待我们呢，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再落下个一生气就晕死的病，我爹跟申洲父老乡亲也不好交代呀。” 　　云瑶见她那反应，一字一顿阴阳怪气讥讽道。 　　“姐姐这些话说的不觉得太过分吗？这躺着的可是我们的祖母，就算是父亲也是毕恭毕敬，你眼里只有夫人这个娘大家都能理解，但是，这也不是作为晚辈用来放肆的借口。”床边云筱雅突然出声，语重心长表达着自己对李氏的尊敬，指责着云瑶目无尊长。 　　云瑶差点就气笑了，地上的楚秀抬头低声训斥：“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没有规矩。” 　　云瑶面上彻底冷如冰霜，这是训斥云筱雅吗？摆明了给她难堪，深吸口气冷冷道：“瑶儿很早就说过了，祖母是长辈，可若是要让晚辈尊敬，至少要以身作则，祖母都做不到对下慈爱，我又如何做到对您孝顺。” 　　“你…你…你…”李氏往后倒下去说不出话来。 　　王妈吓得冲过来：“老夫人。”扶住对方不断顺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咱们不能气，老夫人不要生气。” 　　“爵爷，这本来应该是家务事，可如今牵扯到本宫的太子妃，本宫只能不得不亲自走一趟了。”凌君胤那清贵的冷声突然响起。 　　云战皱眉抬头，看向凌君胤眼中流光深沉。 　　云瑶也怔了下后背挺直，她不太敢去看凌君胤的表情。 　　床上李氏突然嚎啕大哭：“这就算是未来太子妃，可她也不能对祖母不敬，也不能目无尊长，太子，老身求太子做主，老身…老身求太子爷给老身做主呐。” 　　还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此时的李氏还真是没有侯爵府老夫人的端庄，完全就是市井泼妇，又哭又喊拍打着床铺。 　　凌君胤看都不曾看，低垂着眼，门外突然传来通报。 　　“老爷，太子宫落尘侍卫到了。”通报的是管家。 　　云战愣了下看向凌君胤，凌君胤淡淡抬头：“本宫让他拿了东西过来的。” 　　‘“是是是。”云战赶忙出声，对外高呼，“让人进来。” 　　很快，门帘挑起来，落尘带着两个人抬着一个箱子进了门，咣啷落地声音很沉重，云战几个人看的莫名其妙只能将视线又重新放在了凌君胤身上。 　　凌君胤双手放在身前搓了搓：“本宫也是今日才听闻老夫人进京了，来不及准备什么，不过，既然是瑶儿的祖母，本宫便没有怠慢的道理。”一抬手。 　　落尘将箱子砰打开，双手环胸挺拔的站在一边。 　　床边的人和床上的人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都倒吸口气，一时愣住没有了反应，尤其是李氏，哆嗦着直直看着，她活了大半辈子，云家也是家大业大，可她都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箱子里，琳琅满目，还真是你想得到的有，你想不到的也有。 　　凌君胤面色清冷挑眉：“这是给云老夫人的一点见面礼。”一回头，看向云瑶，“没有跟你商量，也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太子。”云瑶嘴巴动了动，只吐出这两个字。 　　暗地中咬牙，刚才所有感动全部转化成了心疼，心头暗骂：败家玩意儿，这些东西要赚多久才能挣回来。 　　凌君胤自然不知道面前小人儿心里正在肉疼，悠尔一笑又转过头：“侯爵府的家事本宫管不了，但是，也希望你们众位明白，瑶儿已经是皇家媳妇儿，及笄后就要嫁入太子东宫，各位最好先弄明白一件事，瑶儿如今先是太子妃才是侯爵府嫡小姐，更是本宫一辈子要护着的人，所以，若是她受了委屈，本宫不管是不是你们侯爵府的家事，都管定了。”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但是却让在场每一个人瞪得瞠目结舌石化当地。 　　云筱雅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出色男儿，他毫不避讳的告知每一个人，你们谁敢让云瑶不痛快，本宫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凭什么呢？凭什么云瑶这种人就能遇到这样一个好男人，她云筱雅为什么就要如此坎坷，只能与人为妾。 　　袖子底下的手握住，抿着嘴角都是不甘。 　　李氏动了动嘴巴移开视线，好似很累靠向后面：“老身也乏了，怠慢了太子，希望太子赎罪。” 　　“老夫人，老奴伺候你睡吧。”王妈上前，替李氏弄了弄被子，又整了整床幔。 　　云瑶扯了扯嘴角，看了眼身边红着眼眶的秦梦岚上前：“娘，祖母都累了，我们也回去吧，这时间已经不早了。” 　　秦梦岚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苦涩极了。 　　云瑶心里头一酸，用力扶起秦梦岚，云战冲过来要帮忙，云瑶避开，秦梦岚也同样，云战手臂僵在半空傻了眼。 　　云瑶抬头淡淡看了眼重新低下头：“父亲就在这里照顾祖母吧，娘亲身边有瑶儿就够了。”语气冷漠疏离。 　　云战心脏狠狠一缩，那是一种好似丢失了某种宝贝的恐慌，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 　　楚秀突然转过身：“老爷，太医说了，老夫人今天夜里需要多加注意。” 　　轻轻柔柔的提醒，想要表达什么都听得明白，云筱雅歪着头无辜道：“爹，不然你就留下来盯着点吧，若是有点事，娘亲也好有个主意，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云战回头冷冷瞪了她们一眼，此时此刻，他对这两个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云瑶头也不回，扶着秦梦岚已经到了门口：“娘，你慢点。” 　　“小姐，让老奴来。”九妈赶紧冲过来，代替云瑶扶着秦梦岚。 　　云瑶挑起帘子：“先送娘回院子，让娘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 　　“哎，老奴都知道。”九妈用力点头吸了吸鼻子，很显然，心疼得不行。 　　云瑶此时才回了头，凌君胤与落尘还站在原地，不过，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他眼里只有云瑶这个人。 　　云瑶展颜一笑：“君胤，我们走吧。” 　　这一刻，她决定了，这个男人她要用心对待，若是老天爷有眼，就不要再让她云瑶错付一生。 　　云战看着人已经都走了，心里头也像是被人挖空了，突然一回头：“你现在满意了？”一字一顿充满冷意。 　　地上的楚秀跪在地上埋着头不出声，云筱雅咬着唇般也是怯怯的。 　　床上，李氏睁开了眼睛冷笑一声：“我满意？我一手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没用的女人跟我这个母亲对抗，让我气倒在床，我满意什么？不如战儿你告知与娘亲，我应该满意什么？” 　　云战抬手指着地上楚秀：“她，当年就是你一厢情愿塞进我屋子的，她，也是你们二人合谋使计让她出生的，我都认了，毕竟都已经成了事实，这十年来我更是不曾愧对她们母女，娘，你到底还要怎么样？难道非要儿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最后四个字是突然咆哮出来的，在屋子里炸开久久不散。 　　李氏蹭的坐起来，铁青着脸看向云战：“我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我自己？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侯爵府，她有什么好？除了有一个做过太傅的爹还有什么？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可是有什么用？你难道这辈子就打算守着她了，你是打算让自己断后吗？” 　　“有何不可？”云战讥笑一声，猩红着眼哽咽起来：“当年就是因为懦弱，就是因为愚孝，就是为了避免您有太多不满与不悦，为了申洲云府，我步步后退，你们步步紧逼，委屈了岚儿十年，伤害了她十年，我这想尽办法弥补都来不及，你却想着办法让我们离心，你是我的娘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云战是出了名的孝顺，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面前的李氏并非他亲母却将他养大。 　　在他刚出生没几个月亲母就过事了，一年后，云老爷子迎娶了继室，相隔五年有了云家二爷和三爷，云家是做生意起家的，云老爷子也是申洲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将铺子开遍整个神州角落，唯独云战对生意提不起兴趣，在十五岁那一年进了京 　　他有功夫，有手段，有智谋，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最终封了爵位，之后先帝驾崩，凌帝登基后，他一直忠心耿耿，用心辅佐，他自认不曾亏欠任何人，唯独秦梦岚，当年他所有誓言，保证给太傅府每个人的话，都因为眼前此人崩塌。 　　甩开帘子冲出屋子，楚秀追出来。 　　“老爷。”楚秀轻唤。 　　云战定在原地，楚秀上前噗通跪地，拽着他裤脚：“奴婢…奴婢知道老爷心里只有夫人，也知道没有人能够替代，可是…可是奴婢并不在乎什么名分地位，只希望老爷能为了雅儿给奴婢一个机会，希望老爷多想想，雅儿也是老爷的孩子。” 　　“楚秀，本来这些日子我正有打算将你抬了侧夫人，好让雅儿往后出嫁也能面上有光，不至于被三王爷府的人看低了去。” 　　冷冷淡淡的话，楚秀吃了一惊猛然抬头。 　　云战嗤笑一声低头，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只是，如今我只觉得这种念头果真是又白痴又荒唐，你们不但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企图用老夫人来压我？以前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这楚楚可怜的面皮背后是这样一副嘴脸，当真是恶心至极。” 　　“不…”楚秀凝聚眼泪喃喃出声，接着用力摇头拽住云战衣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老爷不要这么想奴婢，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算计谁，奴婢…不是。”到后面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楚秀此时悔不当初，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如果忍上两天是不是名分就到手了？ 　　云战用力，将楚秀踢倒在地看都不想再看她，甩手转身离去。 　　“老爷！”楚秀歇斯底里哭喊一声。 第43章 谁的阴谋2 　　云瑶扶着秦梦岚在贵妃榻上躺下, 蹲在她身边。 　　秦梦岚熨帖的笑了笑，握住她手：“不用担心，娘没事。” 　　“娘。”云瑶这会儿是真的很后悔, 唤了声红着眼贴在她腿上。 　　秦梦岚叹息道：“真的没事，而且, 瑶儿也不要怪你爹, 真的与他无关, 为了我, 他都顶撞了老夫人。”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云瑶并不是非要自己父亲与祖母作对。 　　只是, 一个女子嫁给了这个男人，不就是为了得到庇护，如果做不到, 又为何娶她。 　　秦梦岚拂过云瑶额前头发：“瑶儿今日与太子去了双子湖？” 　　“嗯。”云瑶没有抬头应了声。 　　秦梦岚也没有第一时间在说什么，两个人都是沉默，半晌：“瑶儿怎么想的呢？是认了命吗？” 　　“娘, 太子对女儿还是很好的。”云瑶抬头说道。 　　秦梦岚面容严肃：“瑶儿, 他是太子其次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将来, 他更是皇上, 后宫佳丽三千, 你不过只是那云云之中的一个, 就算坐上了皇后, 统领后宫, 依然少不了勾心斗角。” 　　这些都是她不得不考虑到的问题, 一个女人，就算是在这深宅大院都已经受尽苦楚，需要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又一个的抬回家，更不要说是那最尊贵之人，相比府宅更凶险万分。 　　云瑶嘴角轻扬：“娘，你说，如果人的一辈子都能跟着自己想要的路线去发展，是不是有些太痴人说梦了？”一抬头，目光坦诚的看向对方。 　　秦梦岚怔了下，并没有说出话来。 　　云瑶又笑了笑：“娘，他身份是他不能选择的，我的未来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正如我与父亲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虽然不能真的与老天爷作对，但是，我也希望尽量活出我想要的。” 　　“瑶儿。”秦梦岚撑起来一点握住身边人的手。 　　云瑶轻轻道：“娘，你不用为我担心，女儿会很好，很好。” 　　中堂主屋，李氏哪里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斜靠在床头看着旁边一整箱子的东西。 　　王妈在里面翻了翻，回头皱眉：“老夫人，南海龙珠就有四颗，一对紫玉珊瑚，一对青琅玉如意，还有三匹上好的江淮锦缎，首饰头面四套，包括一些零碎的玛瑙串，加起来，都能顶下咱们二爷手里最好地段的两间铺子。” 　　王妈一边汇报床上李氏的表情就震惊一分，心里头稍微也有了点数，听到最后一句还是颤了下。 　　地上跪着的楚秀红着眼抬头：“老夫人也看到了，这大小姐身子金贵，就是这婚约，都不知道比我的雅儿好了多少，太子妃，多么容华，这往后便是汉东最尊贵的女人。” 　　哭哭啼啼的诉苦，眼里是滔天嫉恨。 　　李氏抿了抿嘴角，斜昵了一眼地上女人眼中再出算计：“不行，老身便送信回去一趟，老二家的也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还有老三家里的，申洲那边都已经说了好几家了，不过，都一般般没什么可取的地方。” 　　“老夫人。”楚秀有点不解。 　　李氏冷笑声：“她秦梦岚生的都能成了太子妃，难不成我们云家孩子差了？哼，老二家的素心，老三家的玲儿，哪一个不是高挑模样美，琴棋书画在申洲都是一绝，这入了京，还怕进不了别人的眼吗？” 　　“老夫人，这都眼看要除夕了，这个时候让两位小姐来会不会不太好？”楚秀心里咯噔了一下，出现小心询问。 　　李氏皱了皱眉，瞥了眼楚秀说道：“什么好不好的，这来侯爵府过年不也是一样的。” 　　“可是老夫人…”楚秀还想劝阻。 　　李氏脸彻底冷了：“你到底还想不想打败秦梦岚？想不想让雅儿出人头地赢那个云瑶一次？哼，你就是没出息，如果有手段这几年快点生个儿子，还有她秦梦岚什么事。” 　　楚秀怯怯看着床上突然发火的李氏，低下头满是委屈，不过眼里都是狰狞。 　　李氏双手放在身前叹了声：“我有多心疼你，你自己知道，我这边也是给你想尽了办法，今天也没少折腾她，你看看，战儿连我这个娘都不认了，你要是再不努力，我这做的不就全部成了多余的。” 　　“老夫人，并不是秀儿不努力，你也看到了，老爷对…对我的态度…”楚秀将头移到一边哽咽道。 　　李氏眯了眯眼：“实在不行就用老办法。” 　　“老夫人。”楚秀惊了一下。 　　李氏瞪她一眼：“怕什么？又不是没干过，有了第一次还担心第二次不顺手吗？你只需要问问你自己，要不要在侯爵府稳住脚跟？要不要给雅儿谋取一个更好的将来？”压低声音的几句质问。 　　李氏重新坐好磕下眼睛：“秀儿呀，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你都是知道的。” 　　“老…”楚秀心里是触动的，世界上，她也就只有李氏这么一个靠山了。 　　李氏转过头来面容慈爱：“咱们雅儿可没差到哪里，怪只怪你迟了一步，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你努力再生个弟弟，咱们雅儿还不是一样能跟着沾光，三王爷良妾又如何？只要背后有了支柱，进了府一样能坐上王妃。” 　　夜，浓的如墨。 　　琉璃院，莲心端着参茶进了门：“小姐，参茶好了。” 　　“放着吧。”云瑶一个人下棋，头也没抬说道。 　　莲心小心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上前将参茶放在了桌子上，又看了眼云瑶。 　　“有事？”云瑶不温不火的转头问道。 　　莲心接触到那眼睛心虚的移开视线，赶忙道：“奴婢…奴婢只是想告诉小姐，喝了参茶早点休息。” 　　“嗯，你有心了。 ”云瑶笑着说道，伸手端起参茶一口喝了下去。 　　莲心几不可见松了口气，扶了扶身：“小姐早点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嗯。” 　　门帘一闪，莲心离开屋子，八斤跟着进来，几步到了桌子前，拿起云瑶手边的杯子放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 　　八斤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咳了一声将被子扔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云瑶落下一子头也没抬问道。 　　八斤压低身子小声道：“小姐，这里面，用了奇异草干。” 　　“那是什么东西？”云瑶斜过头来好奇问道。 　　八斤抿了抿嘴叫：“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稍微有点底蕴的药房都能买到，可这种东西坚持服用一段时间，如果身体残留的药效不曾清除，碰到木棉花的种子便会…” 　　“中毒？”云瑶问道。 　　八斤脸颊先是一红来回看了看，咬了咬牙靠向云瑶贴着她耳朵轻语几句。 　　云瑶一双眼睛悠然瞪大，继而手上用力捏住一颗棋子恨不得捏得粉碎，半晌后嗤嗤笑出了声，一字一顿：“她还真是够狠毒，这是不让我身败名裂，她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小姐，这二小姐着实越发过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得逞，奴婢这就去禀告老爷，这茶水里的东西就是证据，只要是有点医术都能看得出来，就不信她还能躲得过去。”八斤一向都是最淡定的，这次都气的脸都红了。 　　云瑶看着棋盘上的线路，黑白分明，所有情绪已经收敛下去。 　　“不用急。”云瑶又拿起一颗白字重新放在空缺的地方，毫无起伏的说道：“她谋划了这么久，我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再说，我也很好奇她想用什么办法达到目的。” 　　“小姐。”八斤担忧出声。 　　云瑶回头看着她笑了笑：“不是有你吗？” 　　八斤一愣，简单的几个字却给了她绝对的信任，扑通跪了地：“奴婢谢小姐信任。” 　　“你起来吧。”云瑶吩咐一声，继而又道：“母亲应该就剩明日一次的药了吧？” 　　“是，夫人已经痊愈，明天的药用了就不需要了。”八斤起来说道，上前将云瑶手边的茶端起来倒在地上。 　　云瑶只是看了眼就移视线：“终于好了。” 　　“小姐不用担心了，夫人如今脉象都是很平稳的，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八斤安抚说道。 　　云瑶嘴角情不自禁扬起来，她确实安心了，回来这么久这是唯一一件让她高兴的事情，似乎，所有的事情也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秦梦岚将云战关在了门外，云战用尽了办法进不去。 　　九妈守在门外一阵无奈：“老爷就给夫人一点时间吧，这女人呐，有时候就是会钻牛角尖，会任性，但是这十多年的夫妻感情肯定不是假的。” 　　云瑶将九妈留在了水墨轩，只有这个人伺候着母亲她才放心。 　　云战往屋子里的方向看了看，拳头紧握扯了扯嘴角：“我今日去书房睡。” 　　九妈还想说什么，云战已经转身离开，叹了声进了屋子。 　　秦梦岚披着一件毯子靠在贵妃榻上，九妈上前：“夫人。” 　　“他走了？”秦梦岚没有睁开眼淡淡道。 　　九妈无奈：“这都是为了什么呀，姑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打心眼里心疼你宠着你的，只不过遇到老夫人难免会有些糊涂，毕竟，那人再不好也将姑爷养大了 ，不然，也没有他的今天。” 　　“我并不是怪他。”秦梦岚睁开了眼，“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说完低下眼睛掩饰不住的失落。 　　九妈替她整了整身上毯子：“这不是糊涂吗？夫妻这么多年，谁的脾气谁不知道，有什么不知道如何面对的？今天那种情况本来就错不在你，她那摆明了就是找麻烦，故意折腾你，咱们姑爷那都是能忍的了，不然，能让你白白在屋里委屈了那么长时间吗？” 　　“九妈。”秦梦岚红着眼抬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是看我不顺眼，处处与我作对，这侯爵府，我更是从未怠慢过，就是当年，她逼着我接受楚秀我也忍下了，可是…可是她还是不知足呐。”后面的话已经让她哽咽落泪。 　　九妈也是眼眶一红，毕竟，是她一直伺候着的人，掏出帕子给对方擦了擦。 　　“夫人没错，夫人待人谦和，孝敬婆母，任何事情都是面面俱到，这些年身子不好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不同了，你若还不强势一些反抗，那楚秀岂不是就要得逞，如今又有老夫人给撑腰，所以，今天的事情夫人更不该心里有愧。”九妈低声开导 　　今日，李氏将秦梦岚喊道中堂一待就是三个时辰，又是让她捶腿捏背，又是让她跪着给她洗脚，甚至，因为不满秦梦岚打翻了痰盂甩了她一记耳光，也是如此，云战忍无可忍冲进中堂咆哮指责，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秦梦岚斜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她就是想让楚秀代替了我。” 　　九妈啐了一口冷声道：“她楚秀也配，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婢子。” 　　秦梦岚袖子里的手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再说话，心里头却堵得厉害。 　　门外，林妈端着药碗进了门，快速到了跟前：“夫人，今天夜里的药好了。” 　　九妈眉头一皱：“不是吃过了吗？” 　　“小姐那边传了话，明天是最后一次的药，今天夜里要多吃一次，明天早上吃了就结束。”林妈笑眯眯的说道，对这个消息很是开心。 　　九妈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端过药走向秦梦岚轻声道：“夫人，喝了药就睡吧，明天起来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你跟老爷夫妻这么多年，不需要为了这点小事离了心，这不是更让那对母女高兴吗？” 　　秦梦岚睁开眼，看了看九妈嘴角垂下，又看了眼药碗从塌上撑起来，接到手中跟往常一样一口饮下。 　　满口的苦涩冲开，好似让她心里头的闷堵好了很多，抬手擦了擦嘴角：“伺候我睡吧。” 　　九妈接过空碗给了旁边的林妈，上前扶起秦梦岚，知道对方不想再说这件事也就没有再继续提，跟着她向卧房走去。 　　“瑶儿这段时间你上点心，她是真的长大了，有些心思我都猜不透了。”秦梦岚温声交代。 　　九妈跟着她：“是，老奴一定好生盯着，夫人也不要太担心，咱们小姐比以前有主意了。” 　　“嗯，确实如此，比去年懂事很多，做事也稳重了。”秦梦岚挑起帘子轻笑道，闪身进了屋子。 　　西苑书房，灯火还很亮，门口守卫的站得笔直，窗户上倒映出挺拔的身影。 　　穿着紫色华服的女人，在这种时间打扮的还花枝招展，提着一个食篮靠进。 　　“老爷有令，任何人不许入内。”左边的侍卫冷着脸伸手阻拦。 　　楚秀抬头看了眼有点不悦，不过依然耐着性子：“我只是给老爷送点吃的，他今天一天都不曾用饭。” 　　“老爷有令，谁都不能进。”对方依然公事公办。 　　“你…”楚秀气节，脸上表情冷了几分，看向书房紧闭的大门，“老爷，奴婢来给老爷送点吃的，请老爷让奴婢进去吧。” 　　楚秀嗓音轻柔的提高一些，守门的两人眼底闪过鄙夷。 　　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门里突然想起冷冽的说话声：“滚回去。” 　　“老爷。”楚秀急切的想要进去。 　　两名侍卫同时伸手将她阻拦，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再说，一个低贱的婢子，书房可不是她能随意进入的地方。 　　楚秀气的身子都有些发抖，直直看着紧闭的门，那倒影进入眼中心跳都跟着加快，咬了咬牙转了身：“老爷既然不想见奴婢，奴婢也不会不识趣的打扰老爷，奴婢先告退了。” 　　楚秀的身影很落寞，提着篮子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书房里，云战坐在书桌后看着手中书籍，门外早已经再也听不到动静，面无表情，可是书拿倒了都不知道。 　　漫漫长夜，并不是一人无眠。 　　天将亮，天上开始飘起雪花，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转眼，鹅毛大雪将整个京都都笼罩起来，风凌冽，一声啼哭在侯爵府后院炸开，肝肠寸断，接着撕心裂肺的呼喊。 　　“来人呀，快来人呀，夫人殁了，老爷，来人呐。” 　　云瑶衣服都没有穿好，只着了一件单衣，鞋子都穿反了，披头散发，从自己的琉璃院冲出去，鹅毛大雪下，面颊苍白如纸一路狂奔，当进了水墨轩脚下彻底没有了力气。 　　噗… 　　“大小姐。”后面紧跟着的下人手忙脚乱冲过来。 　　云瑶脸颊贴着地面，她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冰，只有心口上的那种压抑紧缩，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桃花和小文冲上来，一边一个扶住云瑶，两人都是含着眼泪：“大小姐，快起来，大小姐你没事吧？小姐怎么样了？” 　　追上来的八斤气喘吁吁，快速将手里的斗篷裹在云瑶身上。 第44章 谁的阴谋3 　　云瑶从地上爬起来, 脚下趔趄站不住被人扶着, 眼睛直勾勾空洞的看向门帘的位置，一晃, 里面出来一人，云瑶没有别的反应而是贪婪的看着。 　　“你看看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摔跟头, 哈哈，这小脸, 脏兮兮的, 娘亲的瑶儿真是乖宝贝。” 　　耳边, 都是往常秦氏宠溺疼爱的轻柔软语。 　　“呜呜呜呜。” 　　云瑶崩溃，看着站在门口与她对视的云战, 没有那个人, 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个人，哭的肝肠寸断，发紫的唇瓣哆嗦，眼中充满绝望，哭的不能自已，撕心裂肺。 　　云战藏在身后的手青筋绷起，鲜血淋漓，抿着的嘴角下垂, 在屋子里所有的忍耐看到云瑶的这一刻崩塌, 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断了肝肠, 眼眶一红落了泪。 　　房间里, 地龙烧的特别暖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地上跪着好几个人，林妈面无人色，九妈失魂落魄，后面还有埋着头的烧火婆子和几名往日伺候在秦梦岚跟前的丫鬟。 　　青竹最靠前，显然挨了打，身后一片血色。 　　云瑶瘫软在椅子上，像是没有了灵魂的布娃娃，看着地面一声不响。 　　云战看了眼移开，当锁定下方一众人咬牙切齿：“不要逼本侯爵施刑，最后再问你们一遍，到底是谁？” 　　冷冷的质问落地，屋子里的仵作已经出现，跪在了地上：“回禀侯爵，夫人确实中毒身亡，已经死去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那便是半夜就已经死了，可是，满院子的人没有一个知道。 　　九妈突然嚎啕大哭，跪着向前扑过去：“小姐，小姐老奴对不起你，老奴对不起你呀，老奴眼睁睁看着还能让夫人中毒，小姐，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你杀了老奴吧，你杀了老奴吧。” 　　九妈心里的痛完全不亚于云瑶，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砰。 　　云战脸色一沉：“来人，将她拉下去。” 　　对九妈他是痛恨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被毒死了，活着还有什么用。 　　云瑶本来木讷的没动，听到这嘶吼一声：“娘亲死了，你还要杀了我的奶娘吗？” 　　震耳欲聋，飘散在空气中吹得破碎。 　　云战身子一颤看向云瑶，对方目呲欲裂，喊完这一句就像是被抽干了倒回椅子上：“她是我的奶娘，是我的奶娘，除了娘就是她陪我时间最长，她是我第二个娘，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反反复复，咬牙切齿。 　　云战倒吸口冷气眼泪决地，一回头，眼中情绪复杂，自责，痛恨，绝望，手指死死抠着身边扶手出现裂缝都不自知。 　　一字一顿：“将所有人拖到院子，杖打五十，既然没都不愿意承认，那就都去给夫人陪葬。” 　　外面的侍卫冲进来，见人就拖，很快，屋子里的惨叫哭喊此起彼伏。 　　九妈埋着头，哭声从嗓子中往外溢。 　　云瑶斜靠在椅背上瞪圆了眼睛，突然弹起来：“楚秀呢？楚秀呢？” 　　云战看向身边嘶吼的云瑶半天有点反应不过来，外面已经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楚秀。 　　云瑶一转头：“是她，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害死了娘，是她害死了娘。” 　　歇斯底里，云瑶不管不顾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外冲，除了楚秀她不做第二人想。 　　只是，云战眼中，云瑶不过是被伤心冲昏了头，快速扑上去将人抱住：“乖，瑶儿乖，冷静点，你冷静点，你不要这样，若是你娘看到该有多么伤心，我们瑶儿不是这样的。” 　　云瑶挣扎嘶吼：“是她，是她，杀了她，杀了她。” 　　云战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突然一软晕死过去。 　　“瑶儿。”云战怒吼，抬头看向外面，“请太医，快请太医” 　　侯爵府发了丧号，当家主母殁了。 　　宫墙内，东宫大殿。 　　“什么？”凌君胤犀利的眼扫向下方。 　　落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埋着头跪着：“侯爵府主母，死了。” 　　“何时？”凌君胤快速起了身绕出桌子，再次询问。 　　落尘抬了下头，面容也都是沉重：“昨天夜里，中毒身亡。” 　　“备车。” 　　凌君胤扔下这两个字人已经消失大殿，速度快的让落尘吃惊。 　　另一边，凌少恒跟面前人对弈下棋，抬头看向旁边：“消息可准确？”眉头一皱显得很诧异。 　　凌阮清愣了好一会儿大笑几声：“这是报应吧。” 　　“闭嘴。”凌少恒放下棋子斥责一句，转头再次看向通报的太监，“太子宫那边可有动静？” 　　“太子已经出宫前往侯爵府。”太监低着头恭敬道。 　　凌少恒低声嘟囔：“怎么会这么突然？” 　　“还能为什么，她云瑶那么嚣张，自以为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报复在她最亲人的身上，哼，她的今天都是自作自受。”凌阮清畅快说着刻薄的话。 　　凌少恒满脸严肃看向她：“死者为大，你说这些话都不怕招来祸事。” 　　“我怎么了我？”凌阮清受不得被人训斥，起了身，“我说也没错，不然，三哥到是说说，她那个娘虽然以前身子骨不好可是一直都好好的，这她刚被赐婚成了未来太子妃她娘就暴毙，还不都是被她福气克的。” 　　“行了。”凌少恒不想听她说这些，只觉得她白痴到家，弹了弹衣摆对着地上太监吩咐，“备礼，本王要去侯爵府奔丧。” 　　“是。” 　　“三哥，你居然要去？”凌阮清有点不太明白不满道。 　　凌少恒斜昵一眼她起了身：“侯爵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如今死了妻，本王又如何能够不去。” 　　“反正我不会去。”凌阮清愤愤坐下嘟囔道。 　　凌少恒不以为意：“你随意。” 　　凌阮清见凌少恒一点劝她的意思都没有，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阔步向外走去，动了动嘴始终没有出声愤愤撇开头。 　　侯爵府外，白帆扬起，红色灯笼被白色替代，上方黑色的奠字显得很凄凉，大门敞开也被白色绸布笼罩，来来往往的下人全部换上了丧服。 　　一辆马车停稳，玄色身影下了车，凌君胤面容并不好看，抬头看了眼侯爵府大门挑起衣摆阔步入内。 　　管家老远就看到了，快速向这边迎过来同时喊道：“太子爷驾到。” 　　长廊另一头，正是前院大厅，灵堂就设在这里，已经在场的一干人往这边遥望过来，棺木前，铜盆里燃烧着纸钱，跪在跟前的云瑶没有了任何活力，披麻戴孝眼睛红肿，时不时往盆子里扔着纸钱。 　　“夫人…夫人呐，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奴婢…奴婢这心里…呜呜呜夫人你放心，大小姐奴婢会替您好好伺候着的，您…您一定要走好。” 　　大厅台阶上，披麻戴孝的楚秀哭的肝肠寸断，说的话更是情深意切。 　　一旁的云筱雅不停地擦着眼泪，走上前在云瑶身边跪下，拿起黄纸扔进铜盆：“姐姐一定要节哀顺变，夫人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为了她如此颓丧痛苦，你可要保重身体。” 　　伸手，搭在云瑶胳膊上充满担忧的安抚道。 　　云瑶身子一僵，盯着胳膊上的那个手咧开嘴，慢慢抬头，一双眼漆黑的好像要将面前人吞噬。 　　“滚。”冰冷的一个字，抬手一巴掌甩在了云筱雅脸上。 　　云筱雅捂着脸摔倒出去：“啊。”尖叫一声，缩着身子爬起来哭泣道，“姐姐，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为何…你为何…” 　　周围前来奔丧的人都吃了一惊，这侯爵府嫡小姐这么厉害呢？只不过，这庶女没什么错吧，怎么就说打人就打人，教养如此差强人意。 　　云瑶面无表情，发白的唇瓣抿着：“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一字一顿的冷冽警告在这大厅毫无征兆响起。 　　云筱雅倒吸口冷气，不过看在周围投来厌弃的视线心里头还是畅快的，缩着身子似乎很害怕往后退了退。 　　“对…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眼泪挂在睫毛上，随着哽咽一颤落下。 　　玄色身影闯入众人视线，目不斜视阔步而来，上了台阶没有任何停顿。 　　云战快速上前：“太子。” 　　凌君胤并不曾理会，转眼到了云瑶身后慢慢蹲下，伸手，圈住对方肩膀：“瑶儿。” 　　云瑶盯着火盆没有动，只是身子明显抖了下。 　　凌君胤心里拧巴的疼，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有这种奇怪的滋味，深吸口气将人从地上拖起来：“乖，起来坐一会儿，地上很凉。” 　　“呜呜呜呜。”一整天云瑶都是不哭不闹更是不说话，凌君胤突然到来，云瑶就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那个给她撑腰的家长，放声大哭。 　　凌君胤手臂一颤，拖着人就从地上起来，将她放到了一边的蒲团上，单膝跪在她面前给她整理身上的衣服，任由她放声痛哭。 　　哭出了就好了，过了好一会儿凌君胤才松了口气抬头：“有没有舒服一点？”掏出袖子里的帕子问道。 　　动作宠溺而温柔，替她擦拭着脸上狼狈。 　　云瑶眼里没有过去的神采，空洞的让人心疼，抬手抓住面前人的手：“君胤，娘不甘心，娘不甘心。” 　　干裂的唇瓣不断动着，说出风一吹就散的话。 　　云战老泪纵横，心爱的女人就这么死了，这个孩子更是与他离了心，宁可与凌君胤哭诉都不肯看他一眼。 　　凌君胤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绝对不会让侯爵夫人死的不明不白。” 　　云瑶唇瓣颤抖不能自已的落泪，死死抓着凌君胤的手，自己的指甲都快要刺破面前人的皮肤。 　　周围宾客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凌君胤对待云瑶的态度每个人眼里都是震惊，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太子吗？什么时候，对这位侯爵府小姐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太傅府老太君到。” 　　“太傅府秦老爷到，秦夫人到。” 　　“吏部尚书秦大人到。” 　　一连几声通报，厅外众人也都纷纷转头看过去。 　　云瑶这才像是找回了主心骨，从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 　　凌君胤满目心疼，挽着她胳膊将她扶起来，小小的人在这种时候更加单薄，好似风一吹就能吹倒，双目红肿期盼的看向外面，直到那些人都变得清晰。 　　一片黑色，为首的正是戚氏，手中龙头拐杖杵在地上来势汹汹，多年不见依旧老当益壮不减当年，阔步跨入大厅，无视周围所有人，抬头，目光如炬盯着那大大的黑色奠字，与下方正对的棺木。 　　以为还有很多时间，以为她们总能再见，没想到再见，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云战。”怒喝响起。 　　云战袖子下的手握了握，低着头上前。 　　戚氏凝眸看去，面前的男人站得笔直与她对视，目光不闪可难掩愧疚。 　　“当年，你执意要娶岚儿入府，你向老身保证，一辈子只她一人，一辈子替她遮风挡雨，若有违此言，天打五雷轰。”戚氏嘴巴一开一合说的冷沉，一顿，又接着再次道：“老身说的可对？” 　　云战扯了扯嘴角：“对。” 　　“那么现在，老身不需要你遵守任何承诺，你只需要将岚儿还给老身，你没有办法做到对她好，不能做到保护好她，老身带她回府，老身自己的女儿，老身自己疼。”最后几个字变成了嘶吼，手里的龙头拐杖砸了出去。 　　云战皱眉一动不动，龙头拐杖狠狠砸在了云战身上。 　　“啊。”云瑶拽住凌君胤闭上眼睛，哭喊一声。 　　秦章和秦广快速上前，一边一人将戚氏阻拦下：“娘，你息怒，你打死他也没有办法挽回岚儿。” 　　“祖母。”秦章沉声道，幽深的眼痛惜看向云瑶的位置，“瑶儿还在呢，她没有了娘，只有爹了。” 　　“你…你居然让她就这般去了，你居然…居然让她就这么去了。”戚氏收回拐杖向后退了两步，目呲欲裂瞪向云战怒吼，抬手指向楚秀，“这么一个贱人，你居然能容忍她在侯爵府十年，你是真当老身的岚儿心里糊涂吗？我告诉你云战，你们云家恬不知耻做下的事情，休想瞒天过海，岚儿的死，你们云家要负全责。” 　　“天大的笑话。” 　　厅外，一声冷笑，李氏被人扶着匆匆而来，上了台阶站定，与戚氏四目相对，继而似笑非笑：“亲家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偏颇，岚儿死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很伤心，找出凶手那是势在必得，可是，又跟我们云家有什么关系？这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难不成就因为一个楚秀，我们云家就活该替你女儿的死负责？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你少给老身在这里废话，你李氏心里想什么不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这里是侯爵府，你云家老夫人在这里还想只手遮天？老身的女儿都死了，你还以为老身会让着你，怕你不成。”戚氏手中拐杖对着地面磕了一下，气势凌人。 　　李氏是发憷的，戚氏有多不好惹她是见识过的，也不想在这种场面与之纠缠。 　　一回头：“战儿，这件事还需要你跟你岳母大人说清楚，一码归一码。”说完又看向靠在凌君胤怀里的云瑶，皱了皱眉，“瑶儿，你这虽然与太子有婚约在身，可至少要懂得避嫌，更何况还是在你母亲灵堂之上，成何体统。” 　　凌君胤冷冽的抬头看过去，李氏接触到就哆嗦了一下。 　　云瑶嗤嗤冷笑，拽着凌君胤的胳膊将自己往对方怀里埋的更深：“祖母做尽了无良之事，却在这里跟瑶儿谈羞耻心？你也知道这里是娘亲的灵堂，想必，娘亲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 　　“放肆。”李氏呵斥。 　　戚氏同时喝道：“你喊什么？瑶儿说的有错吗？你做过什么难不成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呵，李氏，念在你一把年纪老身给你留一点脸面，不要以为岚儿死了你们就能为所欲为，这里是侯爵府，不是你们云府，你们应该分清楚一点。” 　　周围宾客也都已经傻了眼，从一开始看热闹的姿态到现在恨不得能躲就躲，以前就知道太傅府的老夫人很厉害，更是诰命在身，今日一见也真是开眼了，对比当年，英姿不减。 　　李氏一张脸青紫交加，咬牙切齿：“老身有什么需要你戚氏留体面的？老身这辈子对得起所有人，更是从不曾亏欠秦梦岚，若是你非要认为当年老身给战儿塞了姨娘是错，那老身也无话可说。” 　　双手一甩，言外之意也不过是说戚氏胡搅蛮缠，十年前的事情还要揪着不放，更何况，大户人家纳妾还不是太平常。 　　云战抬手：“娘，请您回院子吧。” 　　众人又是一惊，不是说，侯爵大人最是孝顺吗？可是今天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李氏脸色一白瞪向云战。 　　云战已经没有了往日对李氏的顺从恭敬，只有痛恨：“请您回中堂歇着吧，这里不需要您。” 　　“你…”李氏后退两步抬手指着云战，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楚秀突然痛哭，跪爬着往云战身边冲：“老爷要怪就怪奴婢吧，是奴婢…是奴婢对老爷心生爱慕，老夫人不过是可怜奴婢，更是看夫人当年身子不好才做了这个决定，说到底…说到底都是奴婢的错。” 　　到了这种时候，楚秀都不放过替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 　　云瑶突然从凌君胤怀里挣脱，冲向楚秀抬手一巴掌：“当然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娘亲又怎么会染病在身十年，若不是你，娘亲又怎么会郁郁寡欢，就是如今，娘亲中毒身亡，也一定是你的所作所为。” 　　楚秀惨叫一声摔倒出去，捂着脸目光闪过阴毒，抬头，只剩委屈。 　　哗然，周围人瞠目结舌看向突然爆发的云瑶。 　　云战趔趄后退一步唇瓣颤抖，好不容易发出声音：“你…你说什么？” 　　云瑶冷笑的看着楚秀，一字一顿：“不想承认？你是真以为本小姐拿你没有丝毫办法吗？或者，你真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 　　“你胡说。”歇斯底里，楚秀尖叫。 　　云筱雅跟着冲过来跪在地上，仰着头哭泣：“姐姐就算是心中有气有怨，那也不能让我的娘做了这个替死鬼呀，这十年来，我娘为奴为婢小心伺候着夫人，生怕有任何不周到，无怨无悔，就算只有一个奴婢的身份她也从来没敢大意过，夫人遭人谋害，那也是昨天夜里的事情，与我娘何干？姐姐怎么能血口喷人，难不成，你没有了娘还要让雅儿也失去这个娘？” 　　激愤的言辞，肝肠寸断的哭声，本来还揣测的一干人对着云瑶指指点点起来。 第45章 谁的阴谋4 　　侯爵府中的所有宾客都被暂时遣散。 　　灵堂上, 只剩下侯爵府一家，包括刚到的三王爷。 　　凌少恒弹了下衣摆进了灵堂, 点了香奉上回头, 看着云战：“虽然这件事本王确实不应该插手, 可毕竟人命关天，如今, 又牵扯到雅儿。” 　　云筱雅看向凌少恒，温润如玉的俊朗公子, 要说他比起慕容靖不知道出色了多少, 尊贵了多少，心里头隐隐出现了一丝动摇, 抿了抿嘴角半低下头。 　　凌少恒看着凌君胤：“大皇兄与本王想的应该是一样的吧？” 　　“本宫如何知道你在想什么？”凌君胤冷淡说道。 　　凌少恒嘴角笑容僵了下, 不过没有一直在意，回头看向云战：“侯爵随意。” 　　云瑶因为之前的举动，此时已经站不住了, 摇摇晃晃。 　　凌君胤皱眉将人圈住：“逞能什么, 坐着。” 　　第一次用如此强势的态度命令云瑶，也不管她是不是挣扎，反正挣扎也没什么用，将人带着到了一边的座位上让她坐下。 　　云战一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看向楚秀：“瑶儿说的可是真的？” 　　“不。”楚秀嘶吼，再次跪着向前, “老爷你要相信我, 如果我要害夫人, 那么这十年我又何必这么小心翼翼伺候她, 大小姐，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呐，是，我承认嫉妒过夫人，我也承认看着老爷那么爱她我心里难受委屈，可是…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死她，那是一条人命呀。” 　　云瑶听言就笑出了声，直到笑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眼泪也笑出了眼眶。 　　她没想过害死娘亲？上一世，娘亲不就是死在她手里的吗？虽然…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都不一样了，不然，她怎么也不会让娘亲就这么枉死。 　　“你住嘴。”云瑶怒吼。 　　楚秀怔了下，哭的更加肝肠寸断，但是并不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心里头翻江倒海，秦梦岚怎么会突然死了？难不成是雅儿？余光几不可见扫向一旁的云筱雅，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除了虚伪，真没有一点心虚，显然，下毒的也不是云筱雅。 　　云瑶指着楚秀：“这些年，你都在娘亲药汤里放了□□，虽然不能一次致死却让她身体慢慢被掏空，成了后来那副样子，八斤当年是跟着一名赤脚医生学艺的，之后落入侯爵府做奴，她看的出来娘亲并不是因为自身问题导致的精力不足，我便…我便找机会让她给娘亲把了脉。” 　　同时，八斤噗通跪地，沉声道：“这件事奴婢能够证明，当日，小姐为了不让老爷担心，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才说夫人的病可以换一种药试试，而那段日子奴婢一直都在给夫人清理身体残毒，半个月时间才清理干净，老爷应该也有所发觉，那段时间夫人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 　　云战听着面前两人一前一后的陈述，又看了眼斜靠在椅子上无声痛哭的云瑶，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直响，手不断的发抖。 　　“老爷，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她们自然说什么都好，我知道，大小姐一直以来都对奴婢耿耿于怀，以至于连雅儿都受到了牵连，往日，她即使不待见我这个奴婢，也对雅儿还是很好的，可是如今，她连雅儿都已经容不下。”楚秀跪在地上哭诉。 　　云筱雅哭着道：“娘，别说了，娘。”扑向楚秀的地方抱住对方。 　　楚秀挣扎起半个身子：“老爷扪心自问，这十年来，我对夫人如何？对你如何？对小姐如何？我人微言轻，我以奴自称，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我都认了，毕竟…毕竟这是我自己选的，只要…只要老爷好好的，雅儿好好的，奴婢还有什么可求的。” 　　云瑶流着眼泪笑出声，对楚秀所言充满轻蔑鄙夷，慢慢转过头看着自己娘亲的棺木笑的更是…更是让人心酸。 　　云战心里很乱。 　　戚氏喝道：“你还要想什么？你难不成到现在还要相信这个贱奴？” 　　秦广见自己老娘又暴躁了，他不怕给侯爵府闹个天翻地覆，只怕伤了自己母亲的身子，上前扶住她：“娘，你别动这么大的火，你放心，岚儿死的不明不白，谁也不会让这件事就白白搪塞过去。” 　　沉声安抚，抬头，如锋的眼对向面前面如死灰的云战。 　　秦章的眼睛就没有从云瑶身上移开过，他现在只担心云瑶撑不下去。 　　云瑶转头看向云战，哭着道：“不告知于你，便是有所顾忌，顾忌她好歹给你生下了一个女儿，我便是说了也没有什么证据，毕竟，那么多年了，除了娘亲身上留下的残毒就再无其它，可我不告诉你不代表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那是你的枕边人，可是十年来你都不曾发觉有任何不对。” 　　这哭诉像是利器刺入云战心脏，实在太疼了，疼的身子发抖，看向云瑶眼中愧疚的恨不得杀了自己，抖着双手说不出话。 　　“这件事侯爵大人还是要调查的好。”凌少恒突然说道，皱眉，“事关重大，毕竟，云大小姐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娘亲中毒就是楚秀所为，对吧？” 　　云瑶直直看向凌少恒，哭肿的眼睛里也不少痛恨。 　　凌少恒接触到这目光一怔，她怎么会用这种眼光看自己，自己没说错什么吧？为何如此痛恨。 　　云瑶扯了扯嘴角：“自然是要查，我相信，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纸包不住火，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凌少恒面色有点不虞冷冷盯着她。 　　凌君胤不温不火斜昵过来：“别用你那种眼神盯着她看，免得本宫对你不客气。”一字一顿没什么明显情绪。 　　凌少恒却颤了下，看向凌君胤眼中不满一闪而过，最后只能愤愤不平的将视线移开。 　　云筱雅擦了擦眼泪：“姐姐如果非要将这个罪名扣在我娘亲头上，那雅儿只能与姐姐对抗到底。” 　　云瑶看着地上的人冷笑一声，移开视线都不屑与她废话：“八斤。” 　　“是。”八斤从地上起来直接向外走去。 　　没多长一会儿时间，八斤带着一个人进了大厅，踢了对方一脚对方跪倒在地，披头散发脸上带着伤痕。 　　云瑶从椅子上斜视过来：“你说说，将你昨天夜里告知给我的，说给他们听听。” 　　“小姐，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地上的人抬头哭喊。 　　青紫交加的脸乍一看没能认出来，从声音到是分辨出是莲心，这种形象确实也够惨，哭声中跪着往云瑶那边爬过去，半低着头眼里闪过阴毒。 　　“小姐不能因为奴婢与二小姐有过几次接触，便认定奴婢帮着她们残害小姐夫人，小姐，做人天地良心，奴婢虽然是个低贱的人，可也知道什么是良心，小姐怎么能够这么冤枉奴婢，让人对奴婢动用私刑。” 　　地上的莲心从头到尾都是悲愤，一双眼控诉看着云瑶哭喊。 　　云瑶猛然一下坐直了身子，一旁的八斤冲上去一脚踹在莲心身上：“你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更何况，你还有什么良心？你比那畜生都不如，你替二小姐给大小姐下药，引发她‘水痘’企图害她不能前去参加百花宴，如果不是奴婢以前在师傅那里接触过这类事情，你们岂不是轻而易举得逞。” 　　“你胡说。”莲心嘶吼，“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因为我对你说过不好听的话，可是，我们都是做奴婢的，你不能为了讨好小姐就要冤枉我，我虽然是奴婢，可我断然不会去伤害我伺候的主子，奴婢与二小姐亲近，也不过是二小姐对我有恩。” 　　“有恩？”云瑶嗤笑一声。 　　云筱雅看向云瑶指责：“姐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现在侯爵府只要与妹妹有点交集的奴婢都有嫌疑了吗？在姐姐眼里，如今根本就是咬定了我与娘，非要让我跟娘背了这个黑锅才是，所以，我们做什么错什么，就算…就算妹妹过去怜惜过几个奴婢就要不放过吗？” 　　云瑶冷冷看着她不曾说话，手紧紧捏着扶手，她不知道的是莲心能这么快反咬一口。 　　戚氏还想说什么秦广摇了摇头。 　　李氏怒视云瑶：“你这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歹毒，自己娘死了不去报官查案却将眼睛盯在侯爵府，本来念着你死了娘年纪又小，可你呢？居然想要将自己的妹妹与姨娘置于死地，果然丧心病狂。” 　　“是吗？”云瑶笑着质问。 　　凌君胤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深吸口气转头：“侯爵府嫡小姐，冤枉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婢子和庶女，能得到什么？更何况还有个丫鬟？呵，本宫还真是想不出来从他们身上瑶儿能得到什么。” 　　“太子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了吧。”云筱雅鼓足勇气抬头委屈道，“臣女知道太子心疼姐姐，可是，黑白本就如此，臣女没有做过就是没做过，她如今非要将这些罪名扣在我头上，那雅儿何其无辜，杀人这种罪孽我娘又何其无辜？” 　　“太子，恕老身多嘴一句，这是侯爵府的家事，太子爷确实身份尊贵，可也没理由管着别人家事吧？”李氏一脸汕媚说道，只是表情，真看不出来有丝毫友好。 　　凌君胤松开云瑶转了身，挺拔而立背着手，从面前几个人一一略过悠尔冷冷一笑：“这是你们侯爵府的家事吗？本来本宫给瑶儿一个脸面不想闹大，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既然老夫人这么迫不及待本宫也不介意公事公办。” 　　话落，几个人还处于震惊中不知道凌君胤什么意思。 　　对方一转头气势凌人看向秦章：“秦大人，侯爵府主母中毒身亡这属谋杀，立刻送去公文前往大理寺，请莫大人尽快前往侯爵府调查，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需要他马上入府着手。” 　　“是，臣这就去办。” 　　秦章一刻都不犹豫，抱拳应道就往外走，虽然他很不爽凌君胤，但是这件事他可是赞同的很。 　　李氏和地上跪着人同时面色大变，这惊动了大理寺，就算她们真的是无辜的都难免脱一层皮。 　　凌君胤动了动大拇指上的扳指，转头温和笑道：“至于爵爷，只能劳烦你将府中一干人等聚集起来，让他们都不许离开侯爵府半步，随时等候传召。” 　　云战嗓子堵得厉害，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来，半晌点了点头转身就去。 　　云瑶看着凌君胤，眼泪再一次落下来。 　　凌君胤正好与她对视安抚笑了笑，低冷道：“落尘。” 　　“属下在。” 　　“调集东宫禁卫军，包围整个侯爵府，只许进不许出，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不论是谁，拿下。”一字一顿的吩咐威严之极。 　　落尘恭敬道：“是。” 　　一系列的安排有条不序很快进行，整个灵堂顿时死寂无声。 　　凌少恒看着那边的男人，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捏了起来，眼底都是不甘和痛恨。 　　云筱雅愤怒的看着云瑶：“姐姐这是要仗势欺人吗？” 　　云瑶动了下从椅子上起来，懒得理她，走向凌君胤：“君胤，可否请苍老走一趟？” 　　“好。”凌君胤应道。 　　云瑶笑了笑转头：“云筱雅，你是不是真以为莲心不承认我便没有办法？可还记得我发水痘的那一夜，你真以为苍老人老眼花分不清什么是中毒什么是水痘？那天晚上，是我专门求他不要说出去的，你猜，如今他若是上了侯爵府愿不愿帮我说一句公道话？” 　　她忍了这么久，本想着一次激发让楚秀和云瑶再无翻身之日，可曾想，会是在母亲灵堂之前，用她的死，来引发着一切早已埋好的孽债。 　　云筱雅和楚秀脸上明显有了一丝不对，面面相觑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李氏干笑几声：“瑶儿，这毕竟是咱们侯爵府自己的事情，你母亲死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让她不安心吗？这凶手，祖母向你保证，一定给你揪出来，就不劳烦太子请大理寺出面，这大动干戈，朝廷看了去对你父亲也不好。” 　　云瑶转过头来，看着嘴脸已经完全不一样的李氏冷笑一声没有作声。 　　李氏见她这种反应心里头都炸了，嘴角紧紧抿着下垂。 　　戚氏冷声道：“为何要关起门来解决？这人命关天，老身倒是觉得大理寺出面最好，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怕人来查。” 　　“戚氏，老身不想跟你这种无知妇人纠缠，你到说得轻松，我们战儿的今天是有多不容易，难不成就因为你女儿的死陪上他后半辈子前程才好？”李氏目呲欲裂看向李氏反驳。 　　李氏嗤笑：“他还有什么后半辈子前程。” 　　目光中，不加掩饰的都是嘲讽轻蔑，她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让自己女儿嫁给了云战。 　　云战再次进来，外面已经站满了人影，显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交头接耳。 　　云瑶靠在凌君胤胳膊上，眼睛直直看着地面也不再说话。 　　云筱雅怯怯看向凌少恒：“王爷，臣女真的…真的没有做过。” 　　颤抖的声音委屈极了，也表现的害怕极了，眼中落泪咬着唇瓣显得很无助。 　　如此模样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凌少恒眉头一皱看向正前方：“大皇兄若是要调查，那也是针对侯爵府那一干奴才，雅儿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才九岁，再者说，她也没有机会毒害夫人。” 　　“我也没有说是她下的毒害我娘。”云瑶冷冷出声，不屑的看了眼凌少恒，“王爷就算要替她出面，也在苍老证实了一些事情之后吧。” 　　“你…”凌少恒没想到云瑶这么嚣张。 　　意识里，云瑶这番表现都不过是因为有凌君胤撑腰的缘故，如此一想心里头更加痛恨。 　　凌君胤握住胳膊上的手：“瑶儿说的没有错，虽然瑶儿现在没事，可若这庶女真的下毒残害嫡女，在汉东，也是要吃杖刑的。” 　　云筱雅颤了一下眼中闪过惶恐，几不可见扫向莲心。 　　莲心身子比她抖得更加厉害，从听说要请大理寺她就已经慌乱了，虽然没有见识过可也听过不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就算有权有势的人进了那个地方都会去掉半条命，更何况他们这些不值钱的奴才。 　　秦章已经回来，身后跟着一名穿着藏蓝色官服的中年人，一入灵堂大厅便掀袍子跪地：“臣莫凉，见过太子爷，见过三王爷。” 　　“起来吧，莫大人。”凌君胤冷声道。 　　地上跪着的人起身，一甩手转过头在整个场面扫视了一圈，将目前的状况尽收眼底，一回头就低下恭敬道：“不知道太子爷是打算从哪里开始？” 　　“稍等一会儿。”凌君胤淡淡说道。 　　莫凉点忙点头：“是是是。” 　　“老爷。”楚秀面无人色颤抖的看向云战。 　　对方只施舍性的给她一个余光，楚秀泪流满面慢慢摇头，无声喃喃道：“不是奴婢…不是…真的不是…” 　　楚秀是害怕的，她怕自己就算没做，凌君胤出面动用大理寺，为了云瑶都会将这个罪名扣给她，她现在慌乱极了，手心都是冷汗，努力想着，除了她想要秦梦岚死还有谁？ 　　云战对着大理寺的莫凉拱了拱手：“请大人一会儿就从这些下人开始吧，他们都是几个院子里当值的，嫌疑最大。” 　　莫凉眯眼往下看了一眼，那些人听了云战的话齐齐变了脸色开始发抖。 　　回头看了眼云战低下眼睛：“好，本官明白，也还请爵爷节哀顺变。”抱拳示意。 　　云战表情愣了下嘴角微颤，苦笑着：“劳烦大人了。” 第46章 谁的阴谋5 　　这边莫凉还在思量目前的状况和局势, 苍老被人引着也进了灵堂。 　　掀袍子跪地, 不卑不吭：“老臣见过太子，见过三王爷。” 　　“起吧。”凌君胤淡淡出声。 　　苍老起身，第一眼视线看向云瑶，见她病殃殃的还对自己咧唇一笑, 叹了口气：“当日老臣就告知过大小姐, 那件事瞒不得，不过，这件事老臣也确实有错，不该那么就轻易答应了你, 以至于…” 　　话刚说完, 云瑶就哭出了声, 紧紧抓着凌君胤的胳膊。 　　苍老抬头, 满目严肃看向凌君胤：“老臣听通传的人也说到了一点, 这距离百花宴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大小姐之前突发水痘高烧不退臣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毕竟, 大小姐的症状虽然跟水痘无疑, 但是有点出入，之后，大小姐的话更是给了老臣端倪，回府也查过水痘这方面的书籍, 最终确定中毒无疑。” 　　不需要别人询问, 苍老便将藏了好长时间的话都说了出来, 转头看向云战：“大人，当日将这件事情瞒下来着实有些无可奈何。” 　　云战一怔，半晌没反应过来。 　　苍老摇了摇头：“本来不该的，但是，老臣当时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大小姐，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她那么哀求老臣，老臣便答应了。” 　　“是我让苍老不要将中毒的事情说出去，因为，即便是父亲知道了，云筱雅只需要跟父亲哭诉一番，再将这件事找个由头敷衍过去，也不过都是不痛不痒的一件事罢了，所以，说与不说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云瑶低着头哽咽说道。 　　可这番话停在云战耳朵里就嘲讽极了，他作为一个大山般的父亲，却不能让自己女儿有安全感。 　　云瑶红着眼睛抬头：“甚至母亲都是不知情的，母亲在知道自己的身体油尽灯枯也是因为药被人动了手脚，有想过发落楚秀，也是因为没有证据被女儿劝阻忍了下来，若是当时女儿没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顾虑，今日一切都不会发生。” 　　突然的嘶吼，云瑶涨红了脸接着又是苍白，晃着后退两步。 　　“乖，不要生气。”凌君胤将人拖着护到怀里安抚道，抬头，锐利的眼锁定所有人，“这件事就由大理寺着手调查，侯爵夫人中毒身亡，发生在半夜，自然与侯爵府的人脱离不掉关系，本宫也相信定会有蛛丝马迹。” 　　“臣，遵旨。”莫凉抬手听令。 　　云战嘴巴颤抖说不出话来，看着云瑶的地方充满贪婪。 　　云瑶靠在凌君胤的怀里无声痛哭，眼睛直直看着自己母亲棺木的地方。 　　“姐姐，你非要这么对我吗？宁可让苍老违背良心作证，都要污蔑我？”云筱雅悲伤的看着云瑶，满是不可置信。 　　云瑶冷笑声，到现在这个人还能装的如此可怜。 　　苍老抬手：“老臣对天发誓，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绝对真实，当然，老臣也没有说这件事就是二小姐做的，毕竟，老臣知道的只是大小姐当日中毒。” 　　“谢谢苍老。”云瑶对着苍老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八斤，“你喊九妈来一趟。” 　　“是。” 　　苍老也看了眼云瑶，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 　　凌君胤不管云瑶要做什么，只担心她身子吃不消：“乖，去那边坐着，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苍老乍一听太子这么温柔也楞了一下。 　　秦章走到莫凉身边：“莫大人，根据侯爵府一干下人所说，昨天夜里在屋子伺候夫人的正是九妈和林妈，先从这个两个人开始入手。” 　　“嗯。” 　　抬头，下方的人堆里，有人抬头看过来，噗通跪地：“大人，老奴是冤枉的，老奴真的是冤枉的。” 　　哭喊声响起，林妈面无人色不停的在地上磕头。 　　莫凉眉头一皱：“是不是冤枉，本大人查过自然清楚，不需要你来哭诉” 　　“大人。”林妈抬头额上都是鲜血，“老奴虽然比不了九妈，是跟着夫人嫁入侯爵府，可是老奴也是从夫人进门那一天开始就跟在身边伺候的，这不管是吃的用的都是老奴精心检查过才会给夫人使用，这前天夜里的药也是跟往常一样，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就送了夫人的命。” 　　“这药是谁煎的？”莫凉沉声询问。 　　林妈瞪大眼睛思量，好长一会儿时间抬喃喃道：“平时都是九妈亲自监督亲自动手，昨…昨天因为临时有点事便交代给了老奴。” 　　“除了你，还有什么人接触过汤药？”莫凉眉头皱了皱沉吟半晌再次问道。 　　林妈有点恍惚，努力想着前天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将所有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失魂落魄摇着头：“不…不知道，只有…只有老奴，平时都是九妈亲自熬得，老奴帮衬着，因为…因为小姐信不过任何人呜呜呜…她信呜呜…她就是信得过老奴。” 　　说到这，林妈哭的肝肠寸断，她觉得自己不仅命不久矣，还辜负了云瑶。 　　九妈跟着八斤进了大厅，噗通跪地：“小姐。” 　　“九妈起来。”云瑶快速说道。 　　九妈擦了把眼泪摇头：“老奴有罪，不敢奢望站着说话，小姐就让老奴跪着吧。” 　　“九妈。”云瑶嘴巴动了动发不出声来。 　　九妈抬头看向的是云战：“老爷，老奴对天发誓，那日小姐水痘发作正是莲心给茶里放了东西，当时小姐就已经发现却并没有吱声，便是为了将计就计，果不然，第二天一大早，二小姐就进了门，提出要替大小姐前往参加百花宴，若不是老爷带回消息说，皇后有意让二小姐进宫，那她不就是能够代替大小姐进宫。” 　　这段话九妈是哽咽着说的，她此时此刻，恨不得云筱雅跟楚秀都去死。 　　云瑶也看向云战冷冷一笑：“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你胡说。”云筱雅率先哭喊。 　　云战动了动嘴突然看向云筱雅，眼里一片猩红。 　　云筱雅接触到吓了一跳，哆嗦着往后缩了缩不停摇头：“爹，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会去害姐姐呢？她是我的姐姐呀，从小对我那么好，雅儿怎么会伤害她，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害我…为什么要…” 　　后面的话已经没有了声音，只是哭着摇头。 　　云战却已经再也不相信云筱雅，他才不会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莲心突然抬头哭喊：“大小姐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奴婢不敢了，奴婢…奴婢只是鬼迷心窍，是二小姐告诉奴婢，若是不帮着她对付大小姐就会让奴婢一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奴婢怕…奴婢真的怕…” 　　云瑶冷眼看着突然哭喊起来的莲心，生不出丝毫同情。 　　若只是单纯因为害怕云筱雅的威胁，她还情有可原的同情莲心一番，可惜，莲心不过是与云筱雅一样，对自己不肯重用她，怀恨在心想让自己去死，对于一个想让自己死的人，云瑶又如何会去可怜。 　　默默移开视线：“秦大人，这奴婢谋害主子，该当何罪？” 　　“腰斩。” 　　秦章面无表情，嘴巴一动吐出两个字，冰冷刺骨。 　　莲心抬头，本来就伤痕累累的脸因为恐惧更加扭曲，瞪大了眼睛看着云瑶。 　　云瑶理都没有理她，转头看向云筱雅：“妹妹，你还要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根本就是你的人，你们主仆想要如何冤枉我都可以，我做解释又能如何？”云筱雅已经从震惊恢复平静，冷冷苦笑道。 　　云瑶讽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二小姐，你怎么能不帮奴婢，奴婢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上次你交给奴婢一包东西让奴婢每日放在大小姐参茶里奴婢也做了，如今事情败露你却不帮奴婢，还要反咬一口，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你还我娘，你还我弟弟。” 　　周围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楚秀，脸都白了，反应过来冲过去就要打莲心。 　　莲心更快，已经扑过去拉扯云筱雅，尖叫着：“你这个魔鬼，你这个可怕的魔鬼，你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奴婢帮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却不想帮奴婢，你想让奴婢替你去死，你怎么如此歹毒。” 　　“反了反了，你们都是瞎了眼吗？给老身将这个贱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李氏见自己乖孙被一个下人压着打，怒吼一声。 　　戚氏讽刺道：“她这是罪有应得，她不害别人，别人能这么对她吗？还想乱棍打死？怎么着李氏，想杀人灭口不成。” 　　“一个奴婢，刚才还矢口否认咬定是瑶儿冤枉她，现在，又污蔑雅儿，这种贱奴的话能相信吗？”李氏脸都是黑的。 　　楚秀拽住莲心拖拉，抬头哭喊：“与雅儿无关，这个奴婢根本就是想要离间侯爵府，老爷，你要相信奴婢，你要相信我们的女儿，她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她这么单纯善良，怎么可能会去伤害自己的姐姐。” 　　云筱雅挣扎：“救命…救命。” 　　云瑶冷眼看着被莲心打的毫无反手之力的人，心里冷笑。 　　“来人，将这奴婢拉开。”云战怒吼。 　　很快，有人冲进来将地上的莲心拖起来往外拉。 　　莲心不甘心，努力挣扎：“大小姐你相信奴婢，奴婢都是被逼的，都是二小姐…都是她威胁奴婢的，奴婢反咬大小姐也是她昨天夜里拖翠莲去找的奴婢，用奴婢一家老小威胁奴婢，求大小姐…求大小姐开恩。” 　　云瑶都只是冷眼看着，这些人，不过罪有应得。 　　莲心被人拖出了院子，很快传来板子上身的声响还有惨叫，其中夹杂着莲心对云筱雅的诅咒谩骂。 　　云筱雅披头散发无助极了，缩着身子一直哭，楚秀满是心疼将她抱在怀里。 　　云战几步逼近：“为父最后问你一句，到底是不是你？” 　　云瑶嗤笑声传来，云战脸上闪过尴尬和痛惜。 　　云筱雅含着眼泪看着云战，倔强的咬着唇瓣不出声。 　　“爵爷未免太过仓促，这不过只是听了一个奴婢的疯言疯语，再说，她一开始还非要说是大小姐严刑拷打逼她承认的，她的话如何能信？”凌少恒突然出声道。 　　云瑶冷笑：“为何不能信？” 　　“大小姐，本王还是希望你能理智一点，别忘了，雅儿还是本王的未来良妾。”凌少恒不满的提醒道。 　　云瑶眼中只有鄙夷：“良妾又如何？不过是个高级的妾。” 　　“你…”侮辱云筱雅不就是侮辱自己？凌少恒脸色变得难看。 　　凌君胤将云瑶挡住：“难道说错了？”冷冷凝视过去反问。 　　凌少恒深吸口气：“大皇兄，你总不能因为大小姐是你的未来太子妃就有失公道。” 　　“是不是有失公道，很快就知道了。” 　　确实很快，门外进来一人，正是落尘，一甩手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全部扔在了云筱雅身边。 　　“太子，属下带人搜查了二小姐的院子，这都是她房间里找出来的，已经让人看过了，都是用一些常见药物调配出来的有毒之物。”落尘平静的声音在灵堂响起，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云筱雅在看到那些东西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傻眼，瞪大了眼睛瘫软下身子。 　　李氏更是倒吸口冷气：“不可能。”怒吼一声回头，“你们这些狗奴才，说，到底是谁栽赃陷害你们二小姐，老身今天将话撩在这里，你们老实交代老身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否则，定要让你们五马分尸。” 　　这声怒吼，让在场的一干下人愤愤不满，他们是奴才，可也是毕恭毕敬的做好分内事，凭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赖在他们头上。 　　“来人。”一声怒吼。 　　所有目光投向目呲欲裂的云战身上，只听再次的命令：“将二小姐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爹，不是我，真的我不是我，女儿冤枉。”云筱雅哭喊，抱住楚秀满是惊恐。 　　楚秀尖叫：“老爷老爷…不是我们女儿不是…不是她…她这么单纯怎么会是她，是是是…是奴婢，都是奴婢干的，这些药粉…这些药粉都是奴婢调配出来的，奴婢气恨大小姐对雅儿疏远，所以才买通莲心给她茶水里下毒，跟雅儿无关。” 　　云筱雅石化住，耳边都是楚秀替她顶了罪名的声音，半晌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冲进来的侍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云战瞪大眼睛充满血腥：“你这个贱人。”咬牙切齿怒吼。 　　楚秀抬头：“老爷，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可是奴婢对天发誓没有伤害过夫人，若是有说假话，天打五雷轰。” 　　“你的话还能信吗？你要是会怕雷劈就不会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你连我的女儿都不放过，楚秀，你还是人吗？”咆哮声炸开。 　　云战发抖指着楚秀：“将她拖出去，拖出去，打…打死她…乱棍打死她。” 　　“谁敢。”李氏怒吼一声。 　　本来要冲上来的人又生生僵住，已经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云战黑着脸看向李氏，李氏抬着下巴冲云战似笑非笑：“战儿长大了，翅膀硬了，当了爵爷身份尊贵了，我这个娘是不是以后见了你都要三叩九拜？” 　　云战面皮抽搐并没有说话，可眼里情绪都像是要呼啸出来。 　　李氏环顾了一圈：“看着这侯爵府，乌烟瘴气，死一个女人却要拉多少人给她垫背，不过别人我管不着，楚秀是老身的人，从小就跟着老身，你说打死就打死？可曾念过老身的感受？” 　　云战动了动嘴：“娘，那你又可曾想过，儿子的感受？” 　　李氏怒吼：“你这个孽障，我将你辛辛苦苦抚养大，你有了功名有了媳妇儿就不要我这个娘了？秀儿已经说了，她不过是替自己女儿不值做了糊涂事，你随便惩罚，罚过之后她也就知道错了，长记性了，她千错万错也给你生了一个女儿，她也并没有要将瑶儿置于死地，你却要让她去死。” 　　“她该死。”云瑶冷冷说道。 　　李氏转头：“你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你才要住口，这里是侯爵府，瑶儿是侯爵府嫡女，她说的话比你有分量，你不过是申洲云家的填房，手莫要伸的太长，这府中的姨娘庶女本就是奴才，要打要杀瑶儿有的是资格，由不得你说三道四。”戚氏厉声反驳。 　　李氏后退一步显然气的不轻，抬手发抖：“你…你这个歹毒…歹毒…” 　　“想说老身歹毒？”戚氏笑了笑，沉声再次道，“老身若是歹毒，你李氏哪里还有今天的风光，早就臭名远扬没脸见人了。” 　　“你…” 　　“老夫人保重。”王妈赶忙扶住要仰倒的人喊道。 　　云战喝道：“将楚秀拖出去，杖打一百。” 　　“爹不要，爹，一百会打死娘的，求求你了爹，求你了，不要爹。”云筱雅连滚带爬冲向云战，哭喊着哀求着。 　　楚秀被人已经拖了起来，企图挣扎可根本没有用。 　　厅外，下人都埋着头跪着，大气都不敢喘，楚秀被人拖着从他们面前经过都屏住呼吸，生怕有一点点动静就牵连到自己。 　　李氏嘶吼：“你们居然敢。”瞪大了眼睛发直，突然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老夫人。”王妈惊恐怒吼。 　　云战眉头皱了皱，苍老不需要吩咐直接上前把脉，面容严肃沉吟好一会儿：“将人先抬回院子吧，老夫人怒气攻心，老臣需要给她失针。” 　　院子外冲进来好几个人，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人抬起来挪出去。 　　云瑶身子一软也彻底倒在凌君胤身上。 　　“苍老。”凌君胤喝了一声。 　　苍老赶忙转身迎上去，搭在云瑶手腕上眉头紧皱，很快抬头：“大小姐伤心过度，又加上没怎么休息，没有吃东西，气血不足，让她最好先休息吃点东西。” 　　凌君胤薄唇紧抿眼里酝酿着风暴，不顾云瑶挣扎将人打横抱起来：“这里交给莫大人秦大人，若是三弟没事就先回宫吧，侯爵府的事情移交大理寺，本宫希望两日内能听到消息。” 　　扔下冷冷的吩咐人已经出了灵堂，绕过所有人头也不回阔步而去。 　　厅外，楚秀的惨叫很快响起，每一声都叫的撕心裂肺。 　　云筱雅嚎啕大哭：“爹，爹你不能这么对我们，你不能啊，我们是冤枉的，是冤枉的。”连滚带爬冲向云战，而对方并不理会她，目光落在棺木上。 　　云筱雅没了分寸，只能又转身跪行向凌少恒：“三王爷，三王爷臣女求你，臣女求求你，替娘亲说句话，说句话吧，一百大板会打死她…姐姐已经没有了娘亲，雅儿不想…不想也失去这个娘亲。” 　　哭喊声充斥着整个大厅，凌少恒捏着扶手看着脚边对他苦求的云筱雅，那么无助，那么的绝望。 第47章 初现苗头1 　　凌君胤将人一路抱进琉璃院, 进了正屋, 暖洋洋的温度让人跟着松了口气。 　　“你放我下来。”云瑶执拗道。 　　凌君胤板着脸：“不许闹, 再不把自己当回事，本宫真生气了。” 　　执意将她抱进里间, 把她放在一张贵妃塌上, 一起身，转向不远的桌子倒了杯茶，热气腾腾，转过来递给云瑶。 　　“喝水。” 　　云瑶抿着嘴看着面前的茶杯, 到没有跟凌君胤继续拗着, 接过茶抿了抿。 　　凌君胤这才缓和脸色, 在她面前半蹲下：“你信不信我？” 　　云瑶怔了下, 从杯子后抬起头直直看着凌君胤, 他问自己信不信, 云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心里将这段时间前后发生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低下眼睛，她经历了上辈子那样的事情早已经丧失了信任别人的勇气, 可是，她偏偏做不到说，不信。 　　点了点头, 不过没有出声。 　　凌君胤心头一松已经很满意了，抬手拂过她长发：“本宫已经让落冰前往北楚找鬼医出山, 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汉东, 让他亲自检查夫人遗体确认死因具体如何。” 　　“她是中毒死的。”云瑶拽住凌君胤袖子咬牙道。 　　凌君胤心里头为她发疼, 反握住她的手：“本宫知道。”抬手拂过她的脸，替她擦掉眼泪，“我们要确定她到底死于何毒，便能从她身上顺藤摸瓜找到蛛丝马迹，目前能够肯定的是，凶手一定就在侯爵府，但是不能确保到底是谁” 　　“还需要查吗？一定是楚秀。”云瑶低吼。 　　凌君胤皱眉温声道：“瑶儿要冷静，你一向都是聪明的，莫要让愤怒冲昏了头脑，你仔细回忆，楚秀和云筱雅除了在你指控她们往你茶里下毒的时候有了一丝恐慌，面对夫人死亡的指控都是理直气壮，这并不像是毒杀人之后该有的反应。” 　　凌君胤此时才是最客观的那一个，不是他不够喜欢云瑶，只是，他的喜欢绝对不会让他蒙蔽双眼。 　　云瑶红着眼倔强的咬着唇不说话。 　　凌君胤叹息：“你要冷静，若是为了一时之气将矛头一味放在楚秀他们身上，岂不是放过了真正害死侯爵夫人的凶手？” 　　“娘亲十年来一直都被楚秀用□□养着，这是真的。”云瑶一开口，眼泪滑落。 　　凌君胤包裹着她双手：“你说的，我信。”抬手不停的给她擦眼泪，“莫哭好不好？你这样，我心疼。” 　　他生在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中，每日眼中看的最多的就是腌脏手段，对于他来说，秦梦岚的死并没有让他有多大的触动，唯一让他难过的就是面前的云瑶，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心疼，如今，云瑶让他切实的体会了一把。 　　云瑶嘴巴一憋突然崩溃，嚎啕大哭，拽着凌君胤的袖子不管不顾。 　　凌君胤没有阻拦，嘴角出现下垂那么看着，由着她哭让她发泄，不厌其烦的替她一遍又一遍擦着眼泪。 　　此时前院灵堂，楚秀一百大板不过才一半，半身鲜血淋漓昏死过去。 　　云筱雅趔趄冲出灵堂扑倒在地，跪着爬向楚秀的位置：“娘。”撕心裂肺的喊道。 　　侍卫手里还举着板子，看向云战的地方示意要不要继续。 　　莫凉低声道：“爵爷还是手下留情吧，毕竟目前真相还不曾大白，这人还罪不至死。” 　　“爹，娘就算一时糊涂对姐姐下了手，可是那些东西并不能让她致死，即使有错，你也不能这般狠毒，十年的情分，在你眼里难道就如此不堪。”云筱雅哭喊。 　　云战眉头不曾舒展过，脸铁青手颤抖。 　　戚氏看的痛快，瞥了眼莫凉：“莫大人这话说得，就算没有真相大白又怎么样？难不成我们家瑶儿命大没死还成了罪过了？她做了就是做了，不能因为我们瑶儿福泽天厚就是她们逍遥法外的理由。” 　　“外祖母，雅儿求求你了，雅儿求求你了，不要赶尽杀绝，不要，求你，雅儿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跟姐姐争不跟姐姐抢，以后都会听话，求外祖母看在…看在娘这些年都是小心翼翼伺候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吧。”云筱雅连滚带爬冲向台阶的地方又哭又求。 　　戚氏呼吸一窒：“老身当不起你的外祖母。”心里头很不悦。 　　这云筱雅哪里是求情，摆明了就是暗指她们心狠手辣，要将她们娘俩逼入死路。 　　陆采文不断安抚身边的人，皱眉瞪向云筱雅：“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娘做下这么多丧心病狂的恶毒事，以前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是我们不知道的，可你们母女心里应该很清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似我们欺负了你们，都不觉得亏心吗？” 　　一直都不曾出过声的陆采文，一开口言辞犀利。 　　云筱雅哀怨祈求的望着每一个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凌少恒身上。 　　凌少恒皱了皱眉总算出声：“不管怎么说，这楚秀都是侯爵府的姨娘，虽然没有正名那也是，再者说，云筱雅还是本王未来良妾，希望爵爷这个面子还是能给的，这已经过半，楚秀便是不死也该废了，何须赶尽杀绝。” 　　云战黑着脸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云筱雅又跪着冲过来：“爹，女儿求求你了，看在女儿的份上，饶了娘吧，饶了娘吧。” 　　“来人，将这个贱人拖下去关进柴房，不许请大夫，不许给她吃喝，三天之后若是能活下来这件事就揭过去，听天由命。” 　　云筱雅瞪大了眼睛，好一个听天由命，人被打得半死还不给医治，不给吃不给喝，正常人三天也会去了半条命，更不要说现在的楚秀。 　　“爹…”云筱雅绝望的颤抖着唇瓣喃喃道。 　　云战没有理她，上前拱手：“莫大人，可有线索？”回头看了眼灵堂里的棺木，“岚儿她，需要早日入土为安。” 　　“放心吧爵爷，本官会尽快查清楚，让夫人安心上路。”莫凉保证说道。 　　云战这才算是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 　　云筱雅哭喊着追向被人拖走的楚秀，不过很快有人上前拦住她不允许她靠前。 　　云战看了眼抬手挥了挥，旁边有两名下人靠过来：“送小姐回海棠苑，这三天内，她哪里都不许去。” 　　“是。” 　　“爹。”云筱雅嘶吼。 　　云战都只是当听不到，走向苍老身边：“给苍老添麻烦了。” 　　“爵爷严重了，老臣也不过是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罢了，至少，往后也能放下一块心头大石。”苍老还是很自责的。 　　云战苦笑声，看向戚氏的方向。 　　戚氏与他对视上冷哼道：“老身若是不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手里的拐杖同时砸了一下。 　　秦广和秦章面色都很凝重，陆采文安抚这自己婆母：“娘，不要动怒，小心身子。”说完眼眶跟着一红。 　　凌少恒已经起身，弹了弹袖子：“这件事本王会进宫向父皇说明，最近这段日子爵爷就安心留在府上处理这件事，本王希望，这件事能尽快真相大白，不管怎么说，本王也不希望雅儿为这件事牵连。” 　　云战抿了抿嘴角没有出声，莫凉拱手：“请王爷放心。” 　　凌少恒一甩手：“本王先回去了。” 　　秦章凝眸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眼中情绪不明。 　　秦梦岚中毒身亡的事情很快在坊间传开，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人群聚集的地方都在说这件事，尤其是酒楼。 　　“你们猜，到底是不是那个姨娘干的？” 　　“很难说，毕竟被人奴役十年，心里头不平衡很正常，再说，前段时间那侯爵夫人突然身子大好，如果真是恶疾哪会这么巧合。” 　　“那姨娘又不傻，十年都不下手现在下手？” 　　“呸，你懂个屁，本来想不知不觉将人弄死，自己好坐上夫人的位置，谁知道大小姐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厉害的丫鬟，让夫人身体短时间内恢复健康，她隐忍那么长时间怎么会甘心。” 　　“对对对，我可从来不觉得那侯爵府的姨娘是什么好人，如果真像是传言中那样，又怎么会在当年用手段爬上自己主子的床，切。” 　　环绕而上的楼梯拐角，最隐秘的一间厢房。 　　穿透入内部，一人坐在角落位置，全身黑色斗篷笼罩看不清五官，地上，跪着一名颤抖的身影。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会给你花不完的银子，换个地方你重新开始，也不用再给别人做奴婢。” 　　黑色斗篷的人突然出声，声音沙哑刺耳分不清雌雄。 　　地上人抖得更厉害，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居然是水墨轩的青竹。 　　眼中含泪颤抖唇瓣，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你不是说过，那东西只会让她身子受到损耗，最多大病几日，并不会送命吗？” 　　“呵，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如今你也一样是做了。”黑色斗篷的人嗤笑一声讥讽。 　　青竹眼里闪过痛恨和绝望，苦笑几声泪流满面：“从奴婢进府就跟在夫人身边伺候，转眼都七年了，夫人很好，对奴婢更是好，有好的都会赏给奴婢，她知道奴婢家里穷，还有一个重病的父亲和痴傻的弟弟，颇为照顾，可是…可是你却让我…” 　　话没说完，眼里的情绪化为痛恨。 　　斗篷人手骤然握拳，冷冽说道：“怎么？你现在想后悔了？别将自己说的那么清高，如果你真的心里有愧疚不如就去死吧，陪着你的主子一起上路去伺候她，免得她一个人寂寞孤单。” 　　青竹咬着唇瓣愤愤看着面前黑色斗篷的人。 　　那人再次嘲讽笑道：“所以说，自己心存不善就不要给自己寻找借口，你大可以一开始就拒绝我的，别用什么你不知道是□□这种借口，哈哈哈哈，没有不会唯利是图的人，你就是将你此时说的再忠心耿耿，侯爵夫人也是你毒死的，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不是。”青竹怒吼，哭声凄凉，“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设计陷害我弟弟让他坐牢，我又怎么会受制于你，我又如何会听从你的欺骗将那□□放进夫人的药汤里。” 　　没错，下毒的就是青竹。 　　昨天夜里，林妈在煎药的空当突然肚子疼，也是那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进了厨房，她是一直伺候在秦梦岚身边的人，容易得手，今日一大早侯爵府发丧，她趁着混乱从后门溜走，想必，不需要多久，那些人就会怀疑到她头上。 　　“是，我该死，若是我知道那一点点东西就会要了夫人的命，我宁可…我宁可用我全家人的命去换她安康。” 　　青竹瘫软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盯着斗篷人满目痛恨。 　　黑色斗篷人笑的身子都跟着颤起来，十分难听，半晌突然停止：“你还真是忠心耿耿，连我都要被你感动得快要哭了。” 　　讥讽说道，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大包银子扔到了地上：“这是承诺给你的一千两，有碎银子也有银票，东西拿着，码头那边我也已经打过招呼，你父亲和你弟弟就在船上，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就能彻底离开汉东，愿意去哪里都可以。” 　　青竹盯着地上的银子，听着对方的话，麻木的没有反应。 　　对方也不管她什么想法，总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椅子上起身绕过快速离开了包厢。 　　一阵低沉的笑声，夹杂说不出的情绪在包厢中回荡，久久不散。 　　已经临近黄昏，侯爵府还沉浸在乌云笼罩之中，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 　　前厅，莫凉与秦章商量着什么，云战坐在棺木旁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少了一个人？”莫凉突然道。 　　秦章皱眉似乎也是在思索，转身走向云战：“姑父，姑姑院子里的人是否全部都在这里？” 　　云战颤了下才回了神，不过眼中还有点空洞，过了一小会儿才动了动嘴巴“嗯，都在这里” 　　“回老爷，不对，青竹不在。”突然下面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这几个字就像是□□，让人群都乱起来，尤其是王妈脸唰的变了颜色，抬头看向厅内也是一脸意外的云战。 　　“老爷，老奴想起来一件事，昨天夜里老奴煎药确实离开了一小会儿，据说，青竹有去厨房帮老奴看过火。” 　　王妈这句话脱口，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表情震惊中都是不可置信。 　　云战撑着扶手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瞪圆了眼睛，青竹他是有点印象的，跟在秦梦岚身边伺候有了一些年头了，不应该是她吧？ 　　突然，管家的身影从外面急匆匆冲进来，噗通跪地：“老爷，青竹在府外上吊自杀了。” 　　平地惊雷引起轩然大波，而这句话也同时证明了所有猜测。 　　莫凉脸色一沉：“带路。”甩袖向外走去。 　　秦章看了眼云战赶忙跟上去，云战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头脑一阵晕眩，闭了闭眼睛后退好几步，身子直到撞在冰冷的棺木上才稳下来。 　　抬手，颤抖的抚上一边的棺木，嘴角生生被咬出了血来，回头看了眼扯动嘴角苦笑：“噗！” 　　“老爷。”管家痛惜的看着，云战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急切喊道。 　　青竹上吊死在侯爵府门口的事情也在最快的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众人口中的说法又变了一个样。 　　青竹留下了一封信，莫凉端详了一阵给了秦章。 　　秦章并没有打开看 ，藏进了袖子里：“将人放下来，给她整理下找个地方埋了。” 　　“是。” 　　后面跟着的家丁赶忙点头应道，上前动手。 　　一根裤腰带从侯爵府的房梁上悬下来，早已经断气的青竹就挂在上面，随着家丁七手八脚的动作被人从上面放下来躺在地上，众人都不过是随意扫了一眼。 　　云瑶跟凌君胤听到消息赶了出来，看着地上平躺已经没有气息的青竹并未言语。 　　凌君胤冷眸看向莫凉。 　　对方转过身恭敬道：“太子，此人应该便是毒害侯爵夫人的凶手。” 　　“不可能。”云瑶抬头冷声道，“青竹伺候了母亲七年，一直以来都是脚踏实地，为人虽然有点木讷可是心思善良，她有什么理由毒害母亲？” 　　不是她不肯相信眼前事实，只是，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云瑶心里头也乱了，因为她突然发觉，似乎从她重生回来之后，所有一切轨迹都不再是前世那般。 　　秦章叹息声上前：“这是她留下来的。” 　　云瑶冷冷看过去，一封被血染透的书信，深吸口气抬头看了眼秦章咬着嘴角。 　　秦章又往前递了递：“你先看看吧，也许，上面会写着她为何这么做的原因。” 第48章 初现苗头2 　　莫凉和秦章都离开了侯爵府, 侯爵府也恢复到了往常的冷清。 　　老夫人从灵堂被抬回去, 好不容易醒来听说楚秀被打了个半死关进了柴房, 不允许任何人探望怒吼一声又晕死过去。 　　琉璃院，云瑶捏着手中的信纸, 上面不过草草两三句话：小姐, 奴婢罪恶深重，对不起夫人，只能以死谢罪。 　　深吸口气从椅子上坐起来，烛火下, 表情显得很颓丧。 　　“小姐, 先睡吧, 时间不早了。”九妈上前, 擦了擦眼角出声道。 　　云瑶没有动, 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半晌后说道：“九妈, 你说，青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实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青竹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 　　九妈叹息道：“这孩子看上去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呐，若说是莲心，老奴还会信, 可是青竹…”皱起眉头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听到莲心云瑶才突然想起来，看着九妈：“莲心怎么处理的？” 　　“下半辈子没了, 腿废了, 被老爷扔出了侯爵府。”九妈冷冷说道。 　　云瑶轻笑一声, 撑着椅子又往后一靠：“我给过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不肯要，与虎谋皮的道理，希望她这种时候已经能够明白。” 　　“她是看不透的。”九妈讽刺，“若是够聪明，就不会明知道小姐将她全家老小迁居，还要反咬小姐一口。” 　　“总之，得到了报应。”云瑶淡淡说道。 　　九妈伏下身：“小姐睡吧，明天夫人就要…”下葬两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云瑶是知道的，如今凶手已经确定，鬼医能不能来已经不重要了，虽然，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嗯。” 　　天还没有亮，粗重的螺号声穿破苍穹，直入九霄，在汉东整个上空响起，传达四面八方。 　　侯爵府亮起了所有的灯，白帆飞的更凶猛。 　　灯光下，人影重重，都穿着丧服忙碌着，大厅中光线更亮，那尊棺木冷冰冰的，一旁坐着云战，盯着地上的铜盆，偶尔给里面扔上一叠纸钱。 　　云瑶被九妈扶着进了大厅，接触到云战一愣。 　　云战看过来，眼里闪过期盼企图起身，云瑶却很快收回了视线看向棺木，眼眶一红慢慢上前，跪在铜盆前叩拜，拿起一旁的纸钱开始焚烧。 　　“瑶儿。”云战努力半天才唤了一声。 　　云瑶轻笑，眼泪从眼眶不自已的落下，可就是没有理他。 　　云战从椅子上滑下来，在她身边跪下：“瑶儿，是爹糊涂，犯下这么多不可挽回的错误，是爹失责，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 　　七尺男儿，每说一个字都在哽咽，咬的很重，那愧疚都能将人埋没。 　　云瑶哭出声来：“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只有我娘。” 　　“瑶儿。”云战落泪。 　　云瑶抬头看向他：“爹爹永远不知道，娘承受的是什么样的委屈和煎熬。”哽咽哭泣。 　　云战伸手抓住她胳膊，想说什么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容惨淡。 　　云瑶继续哭喊：“你知道一个女人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难过吗？你以为…你以为她们表面的大度端庄都是因为喜欢高兴吗？她只是在乎你，就是因为在乎你才会妥协，才会后退，才会一步步成为卑微怯懦的那个人。” 　　上一世的她不就是如此，那么骄傲，可最后为了慕容靖一步步退让，迷失了自己，丢了尊严，可换回来的只有背叛和欺骗。 　　云战唇瓣颤抖，眼泪在他脸上灼烫，可他为自己说不出一个辩解的话。 　　外面管家冲进来：“老爷，太子来了。” 　　大厅外，昏暗的光线下，凌君胤那身影几乎与之合为一体，身后还跟着其他人，几人一进入大厅，来往的人赶忙行礼。 　　云战尴尬的撇开头做了整理，从地上起来：“老臣见过太子。” 　　凌君胤点了点头直接向云瑶走过去，半蹲下身子：“可有好好休息？”温声询问，抬手替云瑶将凌乱的长发别在耳后。 　　云瑶眼睛还通红着，显得很委屈，往前靠了靠贴着他胳膊点了点头闭上眼。 　　凌君胤稍微回头：“本宫请了北楚鬼医，让他特意前来给侯爵夫人检查遗体，希望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云战表情愣了下，看向跟着凌君胤进来的几个人，落尘落冰他见过，而另一个人带着一黑色斗笠，五官是看不清楚的，穿着灰色短马褂，双手插在袖子里放在身前。 　　云战心头狐疑：这就是传说中的北楚鬼医？ 　　“凶手已经确定是青竹，还要查吗？”云战疑惑道。 　　凌君胤安抚着怀里的人冷声道：“青竹只是一个身边伺候的人，即便是大丫鬟，先不说她手中的□□从哪里来，便是她到底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侯爵夫人去死？” 　　一回头，凝眸看向云战继续道：“她背后的那个人才是关键。” 　　云战吃了一惊，这两天光是震惊伤痛了，在知道青竹是凶手也是意外愤怒，完全忘了，她不过是一个府上伺候人的丫鬟，一向踏实规矩，为何会突然痛下杀手。 　　云瑶闭着眼轻声道：“开棺。” 　　这两个字让云战一颤，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咽了回去，皱眉直直看着云瑶。 　　凌君胤看了眼身后落尘落冰。 　　两个人很自觉，快速上前，到了棺木前先是低头表示尊敬，这才上前动手开棺，轰隆一声棺木移到了一边，里面的女人显露出来。 　　云瑶抓住凌君胤的胳膊不加言语，也不动弹。 　　而那灰色短褂的人已经靠前，从举动上看得出来，他扫了眼云瑶才将视线放在棺木里，凝视了一小会儿才从自己身上挂着的药箱拿出工具。 　　云瑶背对着他们，紧紧抓着凌君胤。 　　“可要再回去休息一阵？这夫人下葬还有一个多时辰。”凌君胤拍抚着云瑶轻声道。 　　云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这样就挺好的，我靠靠。” 　　凌君胤见她这种表现心坎跟着一软，嘴角轻扬出弧度将人拖着往怀里带了带，抬头，看向棺木方向。 　　容华手上的银针从秦梦岚的喉咙位置深入进去，手指尖捏着捻动，黑色纱幔后面的五官上充斥着严谨凝重，鼻尖动了动。 　　“夫人死了三日，可是这身上依然残留着毒素味道，味香而苦，这是醉春的特性。”话落，手腕抖动银针拔了出来。 　　举起，一指多长的银针全部都黑了，腐蚀程度很严重。 　　云瑶和凌君胤都看向了说话的男人，定格在对方手中举起来的银针。 　　云战向前两步：“阁下的意思是，夫人她中的就是醉春 ？”问这句话的时候，云战袖子底下的手还在颤抖。 　　容华从药箱拿出一块锦帕擦着银针点头。 　　落冰和落尘也明显有点吃惊，对视一眼再次看向容华。 　　容华将东西收回药箱：“所以现在已经很能肯定，你们所谓的那个伺候人的丫头，只是替人跑腿的。” 　　“为何？”云瑶皱眉询问。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件事青竹是主谋，可她更是想不到，除了楚秀还能有谁。 　　容华将实现落在她身上：“因为…” 　　云瑶直勾勾看着他等候回应，然而那人就说了两个字没了动静。 　　凌君胤冷冷昵了眼对方将云瑶拖着扶起来：“因为醉春这种东西并不是街上那些药房就能买到的，更不会有人调配，就算是宫内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具体成分是什么。” 　　云瑶转头看向凌君胤，将他所说的在脑海中仔细咀嚼。 　　容华帷幔低下的嘴瞥了瞥“这也不是绝对，不过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你们侯爵府一个丫鬟能拿得出来的秘药。” 　　“那么，会是谁？”云瑶看向容华冷冽询问。 　　容华被她突然看过来的这抹眼神惊了一点，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不知道。” 　　“不知道？”云瑶反应有点激烈。 　　凌君胤拖着她胳膊安抚：“别着急，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能用醉春这种秘药的也就无外乎那么些人。” 　　云战从听了醉春开始脸色就十分难看，脚下趔趄后退几步不知道想什么。 　　云瑶抬头正好看到，眉头一皱：“爹？” 　　“啊。”云战应了声看过去，可明显还游神在外。 　　云瑶自然察觉到不对，看着他低声询问：“爹爹可是知道什么？” 　　“我…”云战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说。 　　容华那边抢先说道：“你爹应该是想到了一件类似的事情。”说完抬了头。 　　凌君胤不悦的瞪了眼对方，冷声道：“你今天话有点多了。” 　　“跟太子比起来，我这话不算什么吧？”容华完全没有别人那般忌惮凌君胤的意思，反而半开玩笑的戏谑道。 　　凌君胤白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 　　云瑶更是好奇了，毕竟有关乎到自己母亲死亡真相，上前拽住云战的袖子：“爹，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不要瞒着我。” 　　“其实，这跟你娘的死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云战思量着，应该是想怎么说出来。 　　凌君胤将云瑶拖回去将她手捧在自己手上：“先帝就是死于醉春。” 　　“嗯，说起来也有好多年头了吧，那时候君胤你还是个小娃娃。”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容华托着下巴摩擦起来看向凌君胤调侃。 　　凌君胤幽深的眼毫无温度：“你如果想死，本宫不介意送你一程。” 　　“这就是对待有功之人的态度？”容华不满的嘟囔道。 　　凌君胤嗤笑：“你有什么功劳？” 　　“喂，我可是日夜赶路，这进了府还没有喝一口水呢，你说这种话有没有良心？亏我一听你这边有重要事情解决立刻放下所有事情，你简直…”容华愤愤不满的抱怨。 　　云战一听赶忙尴尬道：“是本官招呼不周，来人，奉茶。” 　　“先帝死于醉春，可知道是谁干的？”云瑶再次出声。 　　只是这句话一出口，场面一片死寂。 　　云瑶察觉到不对抬头环顾了一圈，抿了抿嘴角，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发现这些人面色都很不对劲。 　　凌君胤托起身边人的手：“这便是本宫被放逐江淮的原因。” 　　“嗯？”云瑶看向他疑惑道。 　　凌君胤低笑声：“当年先帝死，父皇登基，却在众人意料之外本宫这个庶出的成了太子，呵！本宫自然而然被指控是害死先帝的凶手，父皇企图杀人泄愤，可惜了…之后本宫被送去江淮，不过也好，那个地方够清净，本宫乐的逍遥自在，开始也会隔三差五的回来，直到…” 　　“直到他那个祖母五年前离开了后宫去了五台山，他也就懒得回来了，这一走就是五年才回来。”容华又一次多嘴的替凌君胤说出来。 　　凌君胤转头瞪了他一眼，显然不屑他的长舌。 　　云瑶听得瞠目结舌，她是真的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不过很快笑了笑：“这种事情都能赖在你的头上，不觉得很可笑吗？” 　　下意识的，云瑶心里头觉得很不痛快。 　　凌君胤深吸口气：“总之已经都过去了。”握了握自己手中的手。 　　云瑶转头看了眼他，从他眼里读到的是真正的无所谓，看来，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 　　“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我又不得不多想。”容华拖着下巴，突然抬头看向凌君胤的位置。 　　凌君胤低着眼睛，自然知道他想什么，半晌摇了摇头：“不是他。” 　　“你这么肯定？”容华笑道。 　　云瑶急切道：“是谁？” 　　“可不就是…”容华嘴快的脱口而出。 　　冷冷一记刀眼射过来让他成功闭了嘴，耸了耸肩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云瑶回头重新看着凌君胤，凌君胤与她对视认真道：“总之，这件事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云瑶没有出声，凌君胤抬手抚了抚她长发，一转头：“爵爷，时间马上就到了。” 　　云战僵了下，看向云瑶。 　　云瑶与云战对视，第一时间红了眼，回头看向棺木的地方松开凌君胤靠过去，面对棺木站了好一会儿上前，贴着棺木边缘。 　　“娘，瑶儿要送你上路了，你不能忘了瑶儿，记得，要常回家来看看我，不然，瑶儿会想娘的。” 　　云战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刺破皮肉，眼泪夺眶而出。 　　突然又是一声螺号响起，门外传来吆喝：“封棺。” 　　云瑶突然嚎啕大哭，抱着棺木边缘不肯松手。 　　凌君胤上前，将人从后面拖着，手上还不敢特别用力，只能借巧劲将她从棺木跟前脱离开，几名穿着丧服的家丁七手八脚将棺木恢复到原样，拿白帆将棺木缠绕一圈。 　　一人对着大门的位置高呼：“时辰到，夫人出殡，起棺，闲人回避。” 　　“时辰到，夫人出殡，起棺，闲人回避。” 　　“时辰到，夫人出殡，起棺，闲人回避。” 　　就这样，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吆喝高呼，从前院灵堂一直传向大门外，出殡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龙，哀乐响起，漫天黄纸，披麻戴孝的一干侯爵府下人低着头，有的还在小声啜泣。 　　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娘。” 　　“起棺，开路。”队伍最前方一人摇了铃，高呼一声。 　　云瑶被九妈和八斤扶着，一大片黄纸从高处落下将长长的队伍笼罩，云瑶捧着灵位在前，脚下软绵绵的都已经站不住，只能靠着身边两人搀扶，哭声，从街头传到巷尾，闻者落泪。 　　西街中部，耸立最高的酒楼上方包厢，窗口，一黑影端着热茶俯视下方，看着逐渐远去的白色队伍，还有那悲痛欲绝的哭声。 　　从喉咙中溢出一股狰狞的笑，抬手喝茶：“知道痛苦了？哈哈哈，真是报应，活该。” 　　房门咣啷一声被人踢开，同样的黑色斗篷，不过身形更加挺拔高大，来人进了屋直奔窗口的人，抬手便是一巴掌。 　　“啊。”窗口的人挨了打，手中茶杯脱落倒在地上。 　　来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一字一顿沙哑刺耳：“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谁让你自作聪明对侯爵夫人下手？” 　　地上的人抬头，围帽下一双眼里充满恐惧。 　　来人向前再次逼进一步，冷笑声道：“我看你就是活腻了，可是好日子过多了忘了你今天都是怎么得来的？擅自做主，自作聪明，你可知道你的这个举动将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简直愚蠢之极。”啪… 　　“啊。”地上的人又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歪过头惨叫一声，头上帷幔滑落。 　　抬头，一边的脸颊肿的像是发酵的馒头，瞪着眼睛倔强而不甘的看着面前人，居然是…… 第49章 初现苗头3 　　侯爵府, 中堂主院。 　　王妈端着参汤进了屋子，里面伺候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直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李氏闭着眼睛斜靠在拔床边缘, 听到有人进来刷睁开眼，往常锐利的眼透着浑浊和猩红，转过来看向王妈。 　　“申洲那边的人来了没有？”沉声沙哑质问。 　　王妈抿了抿嘴上前, 将参汤放到了一边的小凳上低声道：“已经送信过去了, 也没有回应，应该是在路上了。” 　　“他还真是翅膀硬了, 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做娘的。”李氏愤怒嘶吼, 一巴掌拍在身边床铺上, 跟着就开始咳嗽。 　　王妈赶紧安抚：“老夫人你可要保重身子, 你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楚姨娘还在柴房呢，二小姐…二小姐也被禁足自己院子里不能出来，你这…你这还要给她们主持大局呢。” 　　“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想让我死, 他们做梦。”李氏嘶吼, 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王妈的胳膊, “去，送信去, 送信给他, 告诉他, 他的女儿就要惨死成为亡魂, 让他务必前来营救。” 　　“不可呀。”王妈惊恐呼出声来，跪在了踏脚上抓住李氏的胳膊，“老夫人糊涂呀，怎么能够通知他，这要是传出去，这要是传出去…” 　　王妈嘴巴哆嗦着来来回回这句话，显然是担心着什么。 　　李氏低吼：“我一把年纪了我还怕什么？”喊完笑出声来，嘴角轻扬表情狰狞，“我这辈子替他们云家尽心尽力，养大这个孽障，云家蒸蒸日上，他云战更是平步青云，我李慧兰得到了什么？真以为我没有办法？他想让秀儿去死，老身就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 　　“老夫人。”王妈眼里都是犹豫。 　　李氏跌回去，双手放在身前闭着眼睛一直喘息：“去，给二小姐传个话，让她想办法去柴房看看她娘，不管怎么样，都要让她娘撑过这个节骨眼，使点银子，别舍不得。” 　　“哎，老奴这就去。” 　　王妈出了屋子，李氏才睁开眼睛，情绪涌动让人看着就有点害怕。 　　秦梦岚入土了，云瑶也被抽去半条命。 　　人，是被凌君胤抱回琉璃院的，将人放在床铺上抚着凌乱的长发，冷声吩咐：“熬点姜汤过来，将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再旺点。” 　　“是。”门口一直担忧的桃花赶忙应声就去忙活。 　　小文先端着一杯热茶进了门：“小姐先喝点热水吧。” 　　凌君胤抬手接过来，放到云瑶嘴边，云瑶不想喝的，但是看到凌君胤的担忧还是张开嘴喝了两口。 　　凌君胤沉声道：“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了才是关键，你这样，还怎么抓到杀人凶手。” 　　云瑶咬着唇般，紧紧咬住任由眼泪往外流。 　　凌君胤放下茶杯用力握住她的手，掏出锦帕给她擦拭：“难怪人家都说，女儿家就是水做的，如今不得不承认，真正是如此，这眼泪一天都用了本宫三张帕子了。” 　　噗… 　　云瑶实在没忍住，被凌君胤的话逗乐了。 　　凌君胤嘴角总算松了下来，将她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揉：“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希望你能往前看，这以后的路还很长，其实人便是这么一回事，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在于早晚而已。” 　　“娘死的冤。”云瑶面色苍白，动了动唇说道。 　　凌君胤给她擦了擦眼泪：“我知道，所以，你更要打起精神，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君胤，那个醉春到底怎么回事？”云瑶话题一转问道。 　　凌君胤抿了抿嘴角低冷说道：“当年先皇死于醉春，大理寺调查过一段时间，不过最后得出的结果都被否决了，只是，这个醉春可以肯定是一种秘药，早已经被皇朝禁止，能够得到的人都不会是简单人。” 　　“然后呢？”云瑶皱眉再问。 　　凌君胤低着眼睛语气又沉了几分：“当年所有矛头都指向本宫，不过，他们也怀疑过凌少恒。” 　　“三王爷？”云瑶惊呼一声。 　　只是很快，云瑶心里头更多了一个念头，她到是相信这件事凌少恒做得出来，摧垮侯爵府不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吗？只不过，他如今根基不稳，还想拉拢侯爵府，并不应该会做出这种冲动行为。 　　“不是他。”凌君胤抬头再次说出这个结论。 　　云瑶面无表情：“凭什么认为不是他？” 　　凌君胤很平静说道“他如今显然是要拉拢侯爵府，以侯爵府的财力作为助力帮他完成想做的事情，否则，不会与云筱雅订下婚约，这种时候他若是杀了你娘，就算天衣无缝也不是绝对，他才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云瑶已经冷静，她也想到了这一点，低头疑惑：“这醉春，到底还有谁会有可能？” 　　她娘，一个侯爵府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她？这毫无逻辑性的事情让她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 　　凌君胤呼出口气坐在她一边，邪眸温声道：“现在，你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这件事本宫会让人跟进，有任何最新消息都会知无不言的告诉你。” 　　“你保证。”云瑶抬头孩子气要求道。 　　凌君胤很喜欢她这番作态，至少，没有任何戒备的将她自己展现给他。 　　“嗯，我向你保证。”凌君胤很认真的说道。 　　云瑶这才抿了抿嘴角低下头：“君胤，谢谢你。” 　　她们说白了，只不过是一纸婚约，这个男人现在还没有义务要替她做出这么多。 　　凌君胤嘴角弧度瞬间下垂，伸手捏住她耳朵：“我与你之间是不是非要这么客气？你是我的太子妃，难不成为你做任何事都是为了你两个谢谢？” 　　很明显，凌君胤心里是真的很不高兴。 　　云瑶赶忙遮住自己耳朵，抬头哀怨的瞅向他。 　　凌君胤立刻松了手，本来也没有用力，替她又满是心疼的按揉：“瑶儿，我是认真的。” 　　云瑶出神的看着他，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凌君胤笑了笑道：“完了，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傻丫头。” 　　云瑶面颊一红，她对凌君胤的这种温柔和宠溺真的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了，有点慌乱的低下头，双手放在膝上搅动衣服。 　　凌君胤覆盖上她的手：“不要想太多，我们之间不是还有很多时间吗？交给时间就是最好的选择。” 　　黄昏下，两道身影靠进无人的院落。 　　云筱雅披着斗篷，双手揣在袖子里，身后跟着翠莲。 　　站在离柴房还有一段的距离，云筱雅眯着眼往那个地方看了一会儿，有两个粗使家丁在守着门，偶尔往两边看看，低头说话。 　　云筱雅侧头：“去，多给点银子打点。” 　　“是。”翠莲扶了扶身赶忙上前。 　　到了门前，翠莲笑容汕媚：“两位大哥，这大冷的天也怪不容易的，咱们二小姐心软仁善，这点钱也不算什么，你们拿去买点酒喝，冬天里也让自己身子暖和暖和。” 　　说话中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很饱满，应该有不少了。 　　两个守门的眼睛都亮了，虽然这老爷一再交代任何人不许进入，可确实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进去看一眼，人丢不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受罚，还能拿银子。 　　左边尖嘴猴腮的接了荷包就热情道：“二小姐果然是菩萨心肠，咱们在这里谢谢二小姐，这正好要上厕所，就不陪翠莲姑娘唠嗑了。” 　　这人拉着旁边的另一个就走，翠莲冷冷看着。 　　云筱雅已经上前，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示意翠莲开门。 　　柴房的门敞开，血腥味隐隐传来让云筱雅心头颤了下，整了整身上披风进了柴房，光线很暗，堆放着的杂物已经落了很多灰尘，角落的地方铺着不算厚的稻草，一个人凌乱的趴在上面，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天的，血已经干枯成了黑色。 　　云筱雅惊呼一声：“娘。” 　　趴着的人听到声音动了下，可幅度不大，微弱的shen-yin表现出来痛苦，手指抠了抠身xia的稻草发出索索声响。 　　云筱雅冲到跟前赶忙吩咐：“翠莲，拿药过来。” 　　“哦来了。” 　　两个人齐心合力，稻草上的楚秀被云筱雅和翠莲换了个姿势，对方面色蜡黄透着青看着很吓人，披头散发闭着眼睛，嘴巴干裂动了动不知道说着什么。 　　云筱雅眼泪一下子决堤，手上动作不停：“娘，祖母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让你一定要撑下去，很快就会有人来替你做主，你受的所有苦难都会让父亲偿还给你。” 　　楚秀有了反应，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云筱雅热泪盈眶，哭声有点毛骨悚然。 　　云筱雅对着她笑了笑，突然一用力。 　　“啊。”楚秀惨叫一声抽搐。 　　翠莲快速用手压住她，云筱雅浑身都在哆嗦，手上更是颤抖的厉害，鲜血沾在了她身上，匆忙用自己的手帕将伤口擦了擦就把带来的药膏往楚秀身上涂抹。 　　楚秀从头到尾都努力忍着，咬破了唇，身子抽搐的剧烈，闭上眼睛惨叫从嗓子挤出来十分低沉。 　　等云筱雅弄好，楚秀已经再次晕死过去。 　　“我们先回去。”云筱雅起身冷冷道。 　　翠莲看了眼楚秀皱眉很是担忧：“夫人怎么办？” 　　“不用急，很快了。”云筱雅默默移开视线看向门外，轻声说道。 　　翌日，清晨。 　　管家气喘吁吁往主院跑，一进院子就喊：“老爷，老爷，申洲来人了，申洲…申洲来人了。” 　　云战今日是最后一天在府，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收拾秦梦岚生前的东西，听到这声呼喊从屋子里迎出来。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爷，人已经到门口了，二房三房的人都到齐了。” 　　“去迎接。”云战只是一小会儿的愣神，反应过来整了整衣服严肃道。 　　云战快速离开，管家也紧忙跟上。 　　两名妇人各自携带容貌出众的云家小姐，还有众多婆子丫鬟，排场浩大，姿态骄傲。 　　从第一道门进入之后，最前方的妇人斜着眼睛声音尖细：“大哥真是让弟媳开眼，这娘才来了几天，据说就让你们气晕死过去好几次，大哥就算不想顾念申洲这个云家，可好歹要记住，你的今天都是娘给的，记住你是娘辛苦养大的。” 　　云战跟在最后面，抬眼看看最前面教训他的女人，心头冷笑。 　　一旁的人抬手整了整鬓角步摇，阴阳怪气：“可不是，真是进了京城多年就忘了自己根在哪里，一年到头不会回去一次就算了，我们也不稀罕沾染大哥的贵气，可娘呢？天天盼着你，她心里可从来没将你冷落过，你这倒好，死了发妻到是把罪过都安在娘的头上，娘欠你的不成。” 　　两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辞都是犀利刻薄，身后面跟着的姑娘也都十二三的样子，端庄得体不曾出声。 　　最先说话的是云家二老爷的正妻曲氏，另一个是三老爷填房柳氏，这两个人可都是厉害角色，在申洲都是出了名的，云家那两位老爷也是相当惧内，二爷还好，至少还有两房妾室几个通房，可那三爷，前任死了娶了这柳氏就没再敢沾染别的女人。 　　一言一语，几个人都进了中堂，王妈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见到人出现面上一松迎上来。 　　“二奶奶三奶奶，你们总算来了。”一出声就哽咽，红着眼睛挑起帘子。 　　云战满心讥讽，这个刁奴，这幅嘴脸是在告诉这些人，她们在这里吃尽了委屈和苦头吗？ 　　柳氏突然停下步子：“大哥就不要跟着了，我们既然都来了，自然会精心陪着娘亲说些知心话，照顾起来也方便，您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云战看着那刻薄的嘴脸，扯了扯嘴角，一点也没有客气转身就走。 　　柳氏怔了下，狠狠挖了眼云战冷哼声进了房间，跟着就听到两位孝道的儿媳心疼的哽咽声，包括李氏那个老刁婆的诉苦。 　　琉璃院，太阳都进了房间，云瑶才慢慢醒过来。 　　九妈靠过来见她睁开了眼笑了笑：“小姐这次睡好了吗？”语气都是心疼。 　　云瑶先愣了一小会儿，抬手揉了揉脑袋应了声，这算是几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上，翻起来九妈就拿着衣服迎了上来。 　　手上忙活着给云瑶穿戴，嘴巴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云瑶皱眉：“你要说什么就说，在我这，不要瞒着。” 　　“小姐，那边的人来了。”九妈听了就没有再犹豫，压低声音说道。 　　云瑶套着袖子的手顿了下，也就这么一下之后继续淡定的穿衣服，然后下床套上鞋子，冷冷淡淡：“来就来吧，这里是侯爵府，她们只要安分守己认清自己身份，本小姐也会将她们照顾周到，否则，乱棍打出去就是了。” 　　说完人转身进了净房，九妈双手端在身前忧愁的看了眼，心里头揣摩云瑶的话很快就放松下来。 　　云瑶收拾妥当出了外厅，门口的落尘也不知道侯了多长时间了。 　　吃完早饭就出门，云瑶有点急切：“落尘，可是太子那边有了什么消息？” 　　落尘听到呼唤声就抬了头，看着从门里冲出来的那道身影，因为要守孝，所以云瑶穿着很素雅的白色斜颈短袄，领口缝着厚实的貂绒，金黄色盘扣，衣摆的地方有几朵淡粉色绣花，襦裙同样的颜色垂落在脚面。 　　一阵恍惚，落尘反应过来惊恐低头，他真是该死，居然看着未来太子妃失神。 　　云瑶见他没回应，低下了眼睛：“可是没有丝毫线索？” 　　“太子妃放心，咱们爷已经让鬼医着手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落尘恭敬说道。 　　云瑶神色稍微缓和，看向院门的地方：“你是？”回过头问了句。 　　落尘抬了抬手：“属下是奉太子之命给太子妃送点东西。” 　　“还是叫我云姑娘吧，太子妃听着别扭。”云瑶小声说道。 　　落尘看了她一眼重新低头：“是。”抬手一挥，后面跟着的两个侍卫快速上前提着一个用黑色绸布包着的东西。 　　云瑶满是好奇的盯着，又看看落尘充满询问。 　　落尘那千年寒冰的脸难得出现了点温度，上前亲手扯开那黑布，出现的是个笼子，里面一直毛绒绒的小东西蜷缩着，察觉到动静嗖抬了头，一双黝黑的眼睛明亮看过来，冒出头的小耳朵一抖。 　　“呀。”云瑶惊呼一声，眼中难掩欣喜。 第50章 申洲来的亲戚1 　　自从落尘又来了一趟，云瑶走在侯爵府中变成了一道风景线, 只因为, 她脚边总是跟着一个毛绒绒的小家伙, 偶尔伸长脑袋机灵的转动黑眼睛，那是一只贵气的银狐。 　　“哎呀。”一声惊呼在花园响起。 　　云素心赶忙扶住身边差点摔倒的人, 云玲瞪眼不高兴的看过去, 一抹银白色从花丛中索索冒出来，尖尖的嘴巴对着她一动，晃了下脑袋十分有灵性，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们拱来拱去。 　　“这是什么？”云玲吃了一惊。 　　云素心歪了歪头作为思量, 很快温柔轻语：“我在一本易国志到是看到过这种物种，似乎是叫做银狐，但是不知道对不对。” 　　“银狐？”云玲惊讶问道, 松开云素心的手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一步，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这么好看呢，应该很值钱吧？素素, 我还没有见过狐狸呢, 原来狐狸长这种样子。” 　　那双手即将摸到那一条落在地上的尾巴时, 蹭，银狐跳了起来, 转过身子龇牙咧嘴对着云玲方向嘶吼一声。 　　“啊。”云玲没有防备吓了一跳, 往后一仰摔倒在地。 　　眼睛一红凝聚眼泪, 坐在地上戒备的看着对她叫嚣的银狐。 　　云素心赶忙上前去扶：“可不要碰它, 这家伙性子野，一般驯服了也只认一主，小心被伤到。” 　　云玲顺着云素心搀扶起来，不满道：“这侯爵府怎么会有这种小畜生，真放肆，本小姐碰一碰它怎么了？不过是个畜生罢了。” 　　云玲看着躲在花丛的银狐眼里头都是不悦。 　　云素心给她拍了拍衣服：“我这两日听下人念叨过，这似乎是那位侯爵府小姐的宠物。” 　　“她的？”云玲有点意外。 　　云素心看着她点了点头，云玲骄纵道：“娘说了，那个云瑶不过是空有其表的花架子，长的是好看但是没脑子，从小就招人嫌，这次娘又死了，如果不是投胎有个好爹，她什么都不是。” 　　“你小声点。”云素心见她没脑子直接把这种话拿出来说，喝了声来回张望一圈，转头严肃道，“你别忘了，这里不是申洲云府，你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 　　“那又如何？哼，我才不怕她。”云玲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的那种，无所畏惧的嘟囔道。 　　云素心瞪了她一眼索性也不理她，整了整衣服又看了眼刚才的位置，银狐已经不知所踪，皱了皱眉来回打量寻找。 　　“早就跑了。”云玲知道她在找银狐，嘟囔一句。 　　云素心听言低下眼睛：“我们回中堂吧，不然一会祖母又要念叨了。” 　　“我不想去。”云玲转身扯了扯面前梅花。 　　云素心轻笑，挽住她胳膊：“好了不要孩子气了，祖母说上几句又能如何？我们做晚辈的听过去就完了，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忘了孝道。” 　　云玲又扭捏了几下，她是真的很讨厌李氏，每次都会教训她，可云素心说的她也懂，如果不去那边伺候着，又要被指着鼻子骂了。 　　中堂主卧。 　　房间里，李氏斜靠在床头，气色明显已经好了很多，接过王妈递上来的参汤喝了一口抬头。 　　柳氏接触到她锐利的眼哆嗦了下，故作不解的低头。 　　“你别总是看着老三，他那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教训声响起，李氏瞪了眼柳氏将杯子递出去。 　　柳氏心里头骂着面上顺从，扶了扶身：“娘，媳妇儿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老二家的，素素快要及笄了吧？”李氏缓了缓表情看向一旁的曲氏。 　　曲氏笑的端庄：“娘还惦记着呢，快了，这年都已经过了，三月就是十四岁生辰。” 　　“嗯。”李氏半磕着眼应了声，同时也在做着思量，接着道，“这次来了就住下，多待一段时间，我是打算在京城给素素说个人家，这京城怎么也要比申洲有出息的多。” 　　“娘。”曲氏惊了下，表情有点犹豫，“家里那边已经定下了一家，就差及笄后交换文定，这…” 　　“糊涂。”李氏回头厉声呵斥。 　　曲氏抿了下嘴角不敢反驳，低下头保持沉默。 　　李氏说道：“我们云家在申洲也算是百年老户，家大业大，咱们素素就是配将相王候也是足够，并不差了她们谁去，申洲有什么？说来说去也就是些秀才员外，哼，你就甘心素素一辈子屈居在那种地方？” 　　说真的，当娘的自然是想让女儿越富贵越好，李氏这番话让曲氏认真思索起来。 　　柳氏眼红：“娘，这玲玲跟素素也不过差了一岁，这也快要到议亲的年纪了。” 　　“你急什么？”李氏抬头瞪了眼柳氏，不过很快又道，“都是我的孙女我还能偏心不成？” 　　柳氏面上一喜，云玲确实跟她这个娘差不多，任何时候都不喜欢动脑子，这也是李氏不太喜欢她的原因。 　　门外，云玲咬了咬唇，瞪了眼身边的人。 　　云素心有点委屈：“你这又怎么了？” 　　“哼，还说不偏心，若是不偏心就应该先考虑到我才对，你明明在申洲已经说了亲，可这进了京念的都是你，只想着给你打算了。”云玲咬牙低声道。 　　云素心皱眉：“这也不是我安排的呀，你跟我生气做什么。” 　　“那你别在我眼前晃。”云玲气呼呼说完掀帘子进了门。 　　李氏抬头看过来，见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进来，淡淡扫过云玲落在云素心身上，对着她招了招手难得表露慈爱。 　　云素心上前：“祖母，今日可好些了？” 　　“嗯，舒服多了，坐在这里都能跟你娘她们说很长时间的话了。”李氏带笑说道，抬头看了眼云玲，“你这来了京城，平日里没事就跟着你大姐将绣工捡起来多练练，这闺阁小姐最看重的就是女红，别到时候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 　　云玲又被教训，咬了咬唇撇开头：“是。” 　　“别不满意，你确实不如你大姐。”李氏见她这样不悦训斥道。 　　云玲赌气的看过来，眼眶已经红了。 　　李氏冷笑声：“你们可以自己看看，那个云瑶小了你们多少，人家已经是太子妃，就是云筱雅，也是三王爷良妾，先不说这太子妃是何等的尊贵，就是这三王爷良妾，你们便是做了当家主母也未必及得上。” 　　“不就是个妾，当谁稀罕。”云玲不满嘟囔一句。 　　柳氏脸一变回头喝道：“胡说什么？谁让你插嘴的。” 　　李氏一点都不介意，瞥了眼云玲再次笑了笑：“你们别忘了老身让你们进京是为了什么”说完看向云玲，“你心气高，不屑给王爷做良妾，那就拿出本事做个主母让老身看看。” 　　“祖母，别生气了，玲玲也就是孩子气。”云素心温柔轻声道。 　　李氏低下眼睛看向手边的人，叹息道：“你是个懂事的，老身不求别的，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走之前至少要将你们都安顿的好好的才放心。” 　　这话刚落，门帘子挑了起来，王妈进了屋子：“老夫人，前院的人来了。” 　　这前院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曲氏和柳氏对视一眼看向床上的李氏。 　　李氏不屑的冷笑道：“她还能有那好心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祖母这话说的就让瑶儿心里难过了。”不需要她们任何人召唤，云瑶自己已经进了屋，红色披风好看极了，在半空留下弧度。 　　转眼到了众人正前方站定，扶了扶身：“瑶儿见过祖母，见过两位婶婶。”话落起身，直直看着李氏浅笑，“这几日都在忙着母亲下葬的事情，这今天起来才突然想起祖母还带病在身，这不，瑶儿就匆匆来看望了。” 　　“哼，老身好得很，就不劳烦大小姐费心了。”李氏看着云瑶一字一顿道。 　　云瑶笑容清浅，对于她的态度毫不在意：“祖母不稀罕，瑶儿也不能坏了规矩，再说了，这两位婶婶进府，瑶儿还没有来见礼呢，这可不成。” 　　“瑶儿都长这么大了。”曲氏赶忙起身说道。 　　云瑶看向对方淡笑不语，一旁的柳氏并没有要动的意思，斜着身子看过来：“确实挺快的，上次见还是五年前吧？这小身段都快要赶上玲玲了。” 　　“让三婶婶见笑了。”云瑶从头到尾即不客气也失礼数。 　　云玲和云素心从云瑶进了门就一直看着，两个人脸上都是不一样的转变。 　　云玲是明显的嫉妒，盯着云瑶一直打量，企图从对方身上找到不如自己的地方。 　　云素心看了眼就半低下了头，眼中情绪难明。 　　曲氏上前拖着云瑶双手：“看看，这孩子蛮会说话的，娘，她就是还小，可能有很多地方确实做的不足，你也就不要跟她生气了。” 　　“小？这也十岁了，过年后就十一了，她可不小。”柳氏似笑非笑说道。 　　云玲嗤笑声鼻孔朝天：“喂，听说你跟太子有了婚约，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 　　嚣张跋扈的态度，云瑶带笑看过去，眼里可不见丝毫温度。 　　云玲皱了皱眉不悦道：“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没听到我问你话吗？” 　　“是。”云瑶淡淡回应。 　　云玲又是一笑：“呵。”不难听出的讥讽，“太子到底是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你这样的，素心姐姐都比你好一百倍。” 　　就像是每个女孩子的天性，看到比自己好的就毫无理由的嫉妒，自己比不上就要用别人去比。 　　云瑶挑眉眼中略带讥讽，给云玲定义为蠢货。 　　云素心赶忙上前拍了云玲一把，转头歉意笑道：“瑶儿妹妹不要当真，这丫头，在申洲府上被宠坏了，可是心思不坏，素心在这里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云瑶看着端庄优雅的云素心，行为举止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就是这话…心里头暗暗冷笑几声。 　　“我自然不会计较，上门就是客，哪里有跟客人计较的说法。”说完看向李氏，“祖母，你说对吗？” 　　李氏冷冷看着云瑶也没有回应。 　　云瑶也不在意她什么想法，自己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大家心知肚明：“对了，瑶儿还要告诉祖母，楚秀已经被父亲从柴房放出来了，也请了大夫，不过，她的脊椎断了，往后只能瘫在床上养着了，祖母也不用担心，府上最不缺的就是奴才，自会有人伺候她。” 　　“你滚。”李氏一张脸都成了苍白，握着拳头怒吼。 　　云瑶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耸肩：“瑶儿也没有想过要多待，这就告辞。” 　　几人都有点傻眼看着云瑶，几年没见，不曾想，怎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人在门帘前一闪就离开了。 　　柳氏回头：“这丫头…” 　　“还真是不一样了。”曲氏低下头轻声说道。 　　柳氏咬了咬牙：“大哥到底什么意思？咱们进府这么两天了都不露面一次，倒是这孩子来了，来就来，还如此目中无人，他侯爵府当真是了不起了。” 　　“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李氏瞪过来训斥。 　　柳氏呼吸一窒，她这还不是替她打抱不平，就会骂自己。 　　曲氏伸手拍了拍她胳膊，瞥了眼在自己身边低眉顺眼的云素心，看向李氏：“娘，这云瑶看着并不太好惹，不然素心的事情就…” 　　李氏突然瞪过来，曲氏口中的话突然停了，意识到孩子都还在。 　　云素心一阵好奇，很想知道曲氏没有说完的是什么，往这边看了看。 　　李氏正好看过来：“你带着玲玲出去玩会儿吧，侯爵府很大的，你们抽时间熟悉熟悉，也以免之后不太方便。” 　　虽然很好奇，云素心也没有勇气反驳李氏，扶了扶身：“是。” 　　云玲还想说什么被柳氏狠狠瞪了眼只能咽回去，跟着云素心出了门。 　　两个人刚离开屋子，便听到里面传来李氏压低的训斥，只是，听不清说了什么。 　　“转什么转，我才没有那个心情，你自己去吧。”云玲嘟囔一句转身就走。 　　云素心这次没有劝她冷眼看着，直到云玲走远不屑的收回目光，看向前院的位置。 　　云瑶离开中堂没有回琉璃院，反而往侯爵府最清冷的西面走去。 　　“小姐，这会儿天阴了，一会儿可能就要下雪，不然回去吧。”身后跟着的九妈担忧的劝阻。 　　云瑶没有理会径直往那边去，脚步突然一停闪身进了一旁的假山阴影处，九妈来不及询问下意识也跟着钻进去。 　　“你怎么了？不过一段日子不见就对我这么冷淡？是在怪我事发之时不曾出面替你解围吗？” 　　这句话隐隐从不远处的凉亭角落传过来，虽然声音很轻，钻进耳朵的时候，云瑶能够清晰辨别出来自谁。 　　阴暗下，薄唇轻扬起弧度，却并不是愉悦。 　　小声的啜泣，凉亭隐秘角落，云筱雅哭的梨花带雨。 　　慕容靖表情心疼极了，拿着帕子给她不停地擦：“不要哭好不好？你都不知道，你这么一哭，我这心都被你捏着一样。” 　　“你真的会心疼吗？你会在乎我好不好吗？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吗？”云筱雅抽噎着抬头，满眼控诉的看着面前男人。 　　慕容靖愁容满面，眼中心疼并不作假，但是，他有他的立场，当日听说侯爵府发生的事情本来第一时间就要赶来，生怕云筱雅受了委屈，可是他不能，她已经是三王爷未来的良妾。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慕容靖颤声说道。 　　云筱雅抬头继续指责：“我现在已经不能肯定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甚至觉得，你靠近我都不过是为了让我帮你得到云瑶，好让侯爵府成为你最大的筹码，更得三王爷器重。” 　　若是以往，有女人这般对慕容靖放肆早一巴掌甩开，可是面对云筱雅，他终究是输了一步。 　　慕容靖小心翼翼将人重新圈回怀里：“你还不信我吗？”深吸口气继续诱哄，“三王爷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他就是为了拉拢侯爵府，可是，若是云瑶嫁入慕容侯府对他助力肯定更大，到时候，我与他讨了你，他念在我有功一定会成全我。” 　　“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吗？”云筱雅直直看着他哽咽质问。 　　慕容靖抵着她额头：“是，我知道我都知道，让你受了委屈，所以，我们一定要成功，到时候，云瑶到了慕容侯府还不是你说的算，随你羞辱随你折磨。” 　　假山中，九妈倒吸口冷气捂住嘴巴，瞪圆眼睛吃惊的看着云瑶。 　　云瑶直直看着对面凹凸不平的墙壁，现在终于能够彻底确定，当年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两个人联手钩织给她的蜜糖梦，而那梦醒之时，便是她云瑶步入地狱之日。 　　“小、姐。”九妈无声念道。 　　云瑶不为所动，如今的她又怎么能够轻易让这对狗男女算计，无声冷笑。 第51章 申洲的亲戚2 　　云瑶慢慢的往琉璃院走去, 跟在后面的九妈有点忧心, 可也不敢开口询问。 　　嗖… 　　云瑶裙子底下钻进来一东西, 接着转了一圈又冒出来，吱吱叫了几声扒在云瑶脚面上。 　　云瑶轻笑着蹲下身子, 将银狐抓在手上拖起来。 　　“小耳朵, 你又跑哪里去了？”云瑶心情似乎还是很好的。 　　原来这银狐叫小耳朵, 听到云瑶问话很有灵性的转着眼睛吱吱一通叫, 甩着尾巴抖着耳朵, 完全一副讨好的模样。 　　云瑶笑声又起，将小耳朵抱进怀里抚摸着它光滑舒适的皮毛, 爱不释手。 　　九妈见状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由露出笑意。 　　“大小姐还是要小心点的好，这小东西叫银狐，性子孤傲残暴, 你这样容易让它情绪不定伤了你。”突然响起提醒声。 　　云瑶皱眉看过去，站在不远的地方白衣似雪的人五官精致，眉眼如画，双手端在身前知书达理，两指捏着嫩黄色帕子。 　　云素心见云瑶看过来扶了扶身：“素心有礼了，见过瑶儿妹妹。” 　　“原来是素心姐姐。”云瑶展唇一笑，手里依然在轻抚着小耳朵。 　　小耳朵半眯着眼舒服极了发出咕咕声, 挑了挑细长眼睛瞅了下云素心又懒懒闭上, 完全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云瑶余光扫到一阵好笑, 越发觉得这小东西太像某个人了。 　　云素心咬了咬唇觉得有点尴尬, 又看了眼云瑶：“不知道瑶儿妹妹是要上哪？” 　　“随便转转。”云瑶淡淡说道，看了眼九妈，“回吧。” 　　云素心见对方说走就走，心里觉得是因为碰到自己不想理会才会这样，袖子底下的手紧了紧直直看着。 　　云瑶抱着小耳朵很快离开了这条路。 　　云素心看不到人了转身，正巧碰到从里面出来的云筱雅，两人四目相对。 　　“雅儿妹妹。”云素心热情的招呼道。 　　相比云瑶，云素心和云筱雅相处的机会和时间更多，这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再见自然是高兴地。 　　云筱雅没想到在这遇到云素心，心里一紧很快又恢复平常：“素心姐姐怎么走到这里来了？”看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云素心已经走上前：“刚那会从祖母屋子里出来，有些没事就到处走走看看，没想到就走到这给对方了，还真是好巧，能碰到雅儿妹妹，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可不是。”云筱雅眼帘低下应了声。 　　云素心见她这样握住她双手：“我们这进门就听说这两天的事情了，楚姨娘可还好？” 　　“还好。”云筱雅咬了咬唇瓣红了眼说道。 　　云素心一脸痛心：“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祖母已经让人出去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让楚姨娘彻底好起来。” 　　“谢谢素心姐姐。”云筱雅抬头感激道。 　　云素心抿唇一笑：“我们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谢谢。” 　　琉璃院，云瑶刚进院门就看到落尘落冰站在院子，眼皮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凌君胤又送东西过来了。 　　抱着小耳朵进门，心里又暖又好笑。 　　“云姑娘。”落尘看到云瑶抱拳行礼。 　　落冰也跟着抱了抱拳唤了声，云瑶从他们身边经过：“可是有什么事？” 　　“太子让属下来通知云姑娘，午后会来接云姑娘出门，让姑娘提前准备好。”落尘汇报道。 　　云瑶向前的脚步一停转头问道：“出门？去哪？” 　　“这个属下并不清楚。”落尘低头说道。 　　他们主子要做什么，做属下的，一向是没有资格过问的，只需要做好自己本分事就好。 　　云瑶低头看着怀里的银狐沉吟半晌：“好，我知道了。” 　　“对了，太子爷让属下又带了点好玩的东西给姑娘，让姑娘自己挑挑，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的就打发给下人。” 　　落尘自己都有点无语了，这才三天时间，他都已经跑侯爵府好几次了。 　　云瑶抬头看过来带着笑：“又送东西来了。”显然是陈述句。 　　落冰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没有以前那么夸张了让云瑶松了口气，接了落冰给的东西，来回端详了一阵，盒子很好看，墨色带着镂空纹路，中间还有一个小锁子。 　　嘎达，盖子翻起来，盒子里，放着琳琅满目的玛瑙石，五颜六色，大小不一，这种东西其实并不稀少，只是很珍贵就对了，品质上也很有讲究，一般宫里的人都是用红玛瑙与紫玛瑙，平常百姓若是有能力了，也会打上一两件绿玛瑙的首饰。 　　而这个盒子里，全是红色和紫色，品质也是上佳。 　　云瑶拿起来一块打量打量，嘴角一阵抽搐，她也用不上这些东西呀，抬眼睛看了眼落尘：“落尘，你回家告诉你们太子爷，索性将他东宫库房的钥匙送给我，也免得他每天一日三趟的麻烦。” 　　说完翻了翻眼睛合上盖子，将东西递给一旁的桃花。 　　落尘和落冰嘴角都是一阵抽搐，实在没想到云瑶会说这么一番话来。 　　落冰低头沉声道：“属下会将这句话带到的。” 　　落尘眼皮都是一抽，斜昵身边落冰就差骂一句：你是不是脑残。 　　云瑶一点没客气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摆了摆手：“话送到了，东西我也收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属下告退。” 　　送走了两个人云瑶进了屋子，温暖的环境让她伸了个懒腰。 　　八斤插手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接到软榻上的云瑶身边：“小姐，中堂那边从北楚请了人过来，听说是仁寿堂的大夫。” 　　“仁寿堂？”云瑶歪过头嘟囔了一句。 　　八斤皱了皱眉：“奴婢以前跟着师傅在北楚待过一些年头，仁寿堂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据说有皇家背景，至于后面的人是谁没人知道。” 　　“这么能耐。”云瑶嗤笑一声冷冷道。 　　八斤低声说道：“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仁寿堂这种地方一般不接外单” 　　“何意？”云瑶目光冷沉几分。 　　八斤又往前凑了凑：“奴婢听说，仁寿堂的大夫不接待任何外来病人，就是平常老百姓都不会，只有将相王候。” 　　说到这，云瑶眼底流光凌冽从贵妃榻上翻了起来，修长手指不断地在扶手上敲打，眼中思绪翻滚想着什么，刚才明明就有一缕精光从脑海中划过，她却没有抓住，此时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小姐，不如奴婢再去中堂探探？”八斤小声说道。 　　云瑶手一抬：“不要打草惊蛇，探不到没关系，别将自己惹上一身骚。” 　　“奴婢省得。”八斤严肃道。 　　云瑶从一旁拿起刚才的盒子打开，里面的玛瑙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羡艳，随便翻了翻抓起好几颗放在掌心，低头看着。 　　一伸手：“拿着吧，该用的时候不要小气。” 　　“小姐。”八斤吃了一惊，银裸子就好使了，怎么能用这么金贵的东西。 　　云瑶冷冷一笑：“没有大一点的肉骨头，狗怎么能愿意卖主。” 　　这种天，一到中午还能稍微看到点太阳，云瑶从主卧出来。 　　“小姐。”九妈赶忙迎上去。 　　云瑶往外面看了眼：“八斤还没有回来？” 　　“刚回来一会儿，我让她先去屋子里休息，等你醒来了再知会她。”九妈给云瑶端了杯茶。 　　云瑶刚睡醒确实口渴，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太子约我一会儿出门，你拿件斗篷给我。” 　　“这会儿？”九妈愣了下问道。 　　云瑶点头，人已经往门口走去了，一出房门就是两个温度，让云瑶不禁瑟缩了一下，可并没有因此跑回房间，而是向院子墙角下的那棵木棉花下走去，仰着头，看着已经败落的树枝出神。 　　“瑶儿，等这个上面开满了花，可是很漂亮的。” 　　“娘，这个是什么？” 　　“这个叫木棉花，待来年春天，打了花瓣给我们瑶儿做香囊。” 　　“瑶儿要娘亲亲手做的。” 　　云瑶嘴角上扬，抬手摸向干枯的树干，纹路一条条入了掌心，然而，已经物是人非。 　　“小姐。”九妈将披风披在了云瑶身上叹息道。 　　云瑶收了手回头：“晚上不一定会回来用饭，若是父亲问道就跟他明说。” 　　“哎。” 　　一人匆匆进了院子，灰色家丁装扮，带着一个帽子，到了跟前恭敬道：“小姐，太子上府了，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可有人伺候着？”云瑶问了句就往屋子里去。 　　家丁忙道：“已经都让去伺候着了，小的来通知小姐。” 　　“嗯，你去吧。”云瑶交代了一声就进屋换衣服，九妈赶忙跟上去伺候。 　　前院大厅，外面候着伺候的人偶尔小声议论，将视线放进大厅里的那个人身上，不由跟着脸上羞的一红。 　　远远地，两道身影往这边靠过来，待能看得清楚了居然是云素心和云玲。 　　“姐，你说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过去看看也没什么吧？”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两个人停下。 　　云玲抱住云素心的胳膊小声念叨，眼里都是好奇。 　　云素心看着大厅的位置咬了咬唇，低下头轻声道：“这我哪里会知道，不过，汉东太子必定是一表人才，尊贵无双的。” 　　云玲眼里都是期待：“以前在申洲就经常听说书的讲，汉东太子一岁能言，三岁能诗，五岁舞剑，八岁上朝堂，十岁已经能够写出独特的领兵之道，大姐，这种男人应该哪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啊？” 　　“云瑶不是已经与他有了婚约吗？”云素心低下眼睛淡淡说道。 　　云玲猛然从幻想中惊醒，厌弃的扯了扯嘴角翻个白眼：“就她？不过是有个婚约可没有大婚，这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再说，她云瑶还真没什么能配得上这个男人的。” 　　“那也不是我们说的算。”云素心依旧不温不火。 　　云玲冷笑声，甩开云素心整了整衣服，又抬手整了整头发。 　　云素心看的莫名其妙：“你要干嘛呀？” 　　“你管我。”云玲扔下一句就向大厅冲了过去。 　　云素心看的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就要阻止：“哎…” 　　云玲已经距离她很远，转身进了大厅，云素心本来一脸担忧的神色很快变成了冷笑。 　　云玲故作不知的上了台阶进了大厅，急匆匆的神色在接触到正位玄色身影的男人是全部消弭，提着裙摆僵在原地眼睛发直的看着。 　　凌君胤低着眼打量着手中茶杯，察觉到有人进来抬了下眼，见面前云玲皱了皱眉闪过不悦。 　　云玲反应过来赶忙行了一礼：“不知贵客降临，民女云玲在此有礼了。” 　　凌君胤不语，看着面前给他行礼的女人，不知？这个借口未免有点太牵强了吧。 　　低下眼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嗯。” 　　云玲听到那不冷不热的一声，抬头又看了眼，棱角分明的俊脸让她面颊跟着又是一红，咬了咬唇重新埋下头，娇羞道：“不知道贵客前来侯爵府可有什么要事？” 　　凌君胤眼中闪过不悦，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往厅外看了看心道：瑶儿怎么还不来，这个女人烦死了。 　　云玲见对方这么无视自己，心里头不甘心也有点委屈，往前靠了一步：“贵…” 　　“滚。”凌君胤突然冷声道。 　　云玲骤然接触到那一双冰冷刺骨的眼吓了一跳，哆嗦下惊呼出声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云素心急匆匆进来，跪在了地上：“太子息怒，小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太子实属该死，还请太子看在她初次进京不懂规矩的份上，饶她一次。” 　　云玲直直看着凝眸的凌君胤，已经忘了反应。 　　一旁的云素心埋着头，怯怯而忧心，余光扫了眼身边的云玲小声道：“云玲，还不快给太子赔罪，跪下。” 　　云玲又颤了下，噗通跪在了地上，面对凌君胤她没有了任何勇气。 　　凌君胤厌烦的看着在他面前演戏的人，移开视线，一抹身影正巧进了眼底，嘴角弧度顿时变成了柔和翘起来。 　　云素心抬头正好看到，一怔心跳加快，刚才那般冷漠疏离的人居然还能有如此宠溺温柔的一面？ 　　凌君胤已经起身，阔步向外去：“怎么这么久？本宫可是等了好长时间。” 　　这一出声，低醇中透着不难察觉的喜悦，在耳边回荡让人无法忽略。 　　云素心稍微侧头跟着凌君胤的脚步，对方面前迎来一人，清冷高贵一席金丝线滚边月牙白的斜颈短袄，垂下的百褶襦裙，盘扣上垂下流苏晃来晃去，正是前来的云瑶。 　　云瑶悠尔一笑，视线落在地上两人。 　　“这是怎么了？”轻声软语询问。 　　凌君胤伸手接住她：“不知道。”冷冷回应。 　　地上的云玲眼中透出不甘和屈辱，一旁的云素心低着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云瑶轻笑：“两位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随便逛逛，不行吗？”云玲头也不回似笑非笑道。 　　云瑶不以为意：“不是不能，只是，难道祖母没有跟两位姐姐交代过吗？这里是侯爵府，随时随地都会有贵客上门，两位姐姐只需要待在中堂范围就好，这乱跑可不是要冲撞贵客？丢了自己的人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不能丢了侯爵府的人。” 　　话落，淡然的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披风，眼里不见丝毫笑意。 　　云玲听了大怒，转个身瞪向云瑶：“你张狂什么？侯爵府怎么了？别忘了，你爹也是云家人，这侯爵府不也是云家吗？” 　　“你是不是今天吃多了，都吃进了脑子里？”云瑶轻蔑的看着云玲问了句。 　　云玲没反应过来，只是不忿的看着云瑶，心里头把云瑶骂了个遍。 　　云瑶不介意她怎么看自己，一字一顿冷冷道：“这里是侯爵府，皇上封爵，朝廷赐府，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父亲用战功换来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父亲挣钱买来的，除了这个云家姓，到底还有什么跟云家是有丝毫关系的？呵，我爹那是宅心仁厚顾念亲情，否则，这个门你们谁能进得来？有的吃有的喝就高兴待着，别做一些尽让人讨厌的事情。” 　　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果真是李氏教出来的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云玲被如此羞辱还真是从未有过，红着眼：“你…” 　　“玲儿。”云素心赶忙伸手将云玲拦下，看向云瑶愧疚道，“是我们不好，不应该随便乱跑让瑶儿生气，玲儿只是不太懂事又觉得是到了自家，才有些乱了分寸，你别生气，以后我会看好她，也会守着本分。” 　　云瑶眉梢一动看了眼云素心，真是几年不见，似乎变得更有手段了。 　　凌君胤包裹住云瑶的手：“不要因为无谓的事情生气动火，我们走吧。”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云素心抬头看着两个离开的背影。 　　刚看不到，云玲蹭的站了起来：“贱人” 　　“小声点。”云素心皱眉提醒她一句，自己起身弹了弹衣摆，“跟你说了多少次，这里是侯爵府，不是申洲云府，你真以为这里的人还需要看你的脸色吗？在这里，你充其量算一个表小姐。” 　　“那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大伯还能无视祖母无视父亲吗？这里做主的是大伯，她云瑶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趾高气昂，我今天非要让祖母做主不可。”云玲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从小到大府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对她捧着哄着，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羞辱。 　　云素心心里冷笑暗骂一句蠢货，整了整袖子：“你随便，只要你觉得祖母能给你做主，你想怎么说都成。” 　　她早就看出来了，那个云瑶可不是以前的云瑶了，只怕，就是祖母都拿她没辙，不然，楚秀又怎么会那么惨，那个厉害的祖母也不会几次病倒躺在床上了。 　　云玲见云素心头也不回的离开，周围忙碌的下人更是没有人理她，气怒之下：“啊！”尖叫一声在大厅回荡。 第52章 申洲的亲戚3 　　马车从侯爵府门口开始摇晃离开。 　　云瑶靠在车璧上还抿着嘴, 一脸不高兴。 　　凌君胤看的忍俊不禁，伸手，在她嘴角捏了一下：“这么气呢？不生气，跟她们不需要计较, 只当了空气便是。” 　　“哼。”云瑶撇开头用鼻子回应他。 　　凌君胤扬眉，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气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向前靠了靠：“我没有惹你吧, 怎么将火气都烧到我的身上了？”充满耐心的哄着。 　　云瑶转过头看着他：“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非要让她们在你眼前乱晃。” 　　凌君胤听了一阵无奈, 噎了下没有第一时间辩解，伸手将闹脾气的某人拖着到了怀里。 　　云瑶来回乱扭以表达自己的不爽。 　　凌君胤见她这般无奈笑出了声，抬手对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坐好。” 　　云瑶颤了下，控诉的瞪向对方，不过确实不再动了。 　　凌君胤见此笑了笑，将人圈着：“我这让人通知你在大厅等你, 你都不曾来，我若是离开了, 你要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淡淡的一番话, 并不是替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单纯的说明。 　　云瑶突然就不闹了, 他说，他不能走开, 因为怕自己找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跟一根刺似得扎进心窝子, 憋着嘴巴就那么看着对方。 　　凌君胤叹息声：“怎么办呢，这么委屈。”抬手在她脸上蹭了蹭。 　　云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重生就变得很孩子气，一点小事就非要纠缠个明白，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有一个人毫无条件宠着她，纵容着她。 　　“君胤。”云瑶唤了声趴进凌君胤怀里。 　　凌君胤轻笑，抵着她额头将人彻底拥到怀里：“确实挺泼辣，脾气坏，可又怎么能这么招人心疼。” 　　对于云瑶，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宠溺，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直奔郊外，赶车的是落尘，一边坐着八斤来回张望着后退的景色。 　　随着她们马车离开了城门，侯爵府也是人仰马翻。 　　“简直无法无天。” 　　中堂正屋，李氏的咆哮炸天响起来，屋子里，奴仆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 　　柳氏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云玲跪在地上哭的委屈不行，一边擦脸一边说道：“她这么羞辱玲儿又能如何？玲儿不过是心疼祖母随着娘亲从申洲到了京城，难不成，玲儿还稀罕她们侯爵府的富贵吗？爹爹生意做的那般红火，整个申洲谁不给爹爹三分薄面，我用得着跑到这里来让她羞辱吗？” 　　“真是不知所谓。”柳氏冷声咬牙道。 　　刚才自己女儿哭着跑回院子，跟她说了大厅发生的事情，打心眼里恨不得将云瑶那小蹄子嘴巴给撕了，不过几年没见真正是厉害了，目无尊长。 　　“娘，这云瑶是不是疯了？我好歹是她的婶婶，玲儿是她姐姐，她这种态度是要做什么？这不是公然打我们三房的脸吗？”柳氏蹭的站起来，红着眼哽咽道。 　　王妈扶着李氏赶忙坐下，端了杯茶递过来：“老夫人你先息怒，也要冷静点，三奶奶也是，恕老奴说句不当的话，这里确实是侯爵府，咱们处处受制也是情理之中，那大小姐可不是当年的那个丫头了，如今又有太子妃头衔在身更是不得了，总是这么硬碰硬只能吃亏。” 　　“难不成就这么咽下去了？”柳氏喝道。 　　云玲还在哭，用袖子擦着眼泪，抬头看向李氏满腹委屈。 　　李氏深吸口气已经平静下来，喝了两口茶眉头皱了皱：“王妈说的对，那丫头可厉害着呢，如今不仅有太子撑腰，还有一个太傅府，那个戚氏可不是省油的灯。” 　　“娘…”柳氏不满出声。 　　李氏瞪过来：“你闭嘴。”训斥一句，又看向云玲严肃道，“你也不要哭哭啼啼了，你不去招惹她，她能让你难看吗？谁让你跑去前厅勾搭太子的？” 　　这话就难听了，一出口，柳氏和云玲都是犹如雷击，云玲更是眼中闪过愤怒。 　　李氏双手搭在身前垂下嘴角：“不要以为老身不知道你这脑瓜子里想什么，今天这件事也算是给你提个醒，云瑶可不是好惹的，太子爷也不是普通人，你想一飞冲天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能耐和本事。” 　　“娘，你这话不是让我们娘俩寒心吗？”柳氏不能忍了，出口反驳。 　　李氏冷眼看向她悠尔一笑：“怎么？这就让你寒心了？难不成你自己心里都没有一杆秤吗？什么分量就该做什么事，你自己扪心问问，你们家云玲能攀得上太子吗？她本就没有那个头脑那个手段。” 　　“是，我是没用，我是比不上云素心，你呢？你也是我的祖母，凭什么心里眼里都惦记着云素心，好事都是云素心，就我没用，就我蠢笨。”地上的云玲爆发，跳起来叫嚷。 　　李氏脸一沉：“放肆。” 　　“我今天就放肆了。”云玲嚎啕大哭，“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们，这进了京，你就一心想着给云素心计划，想着如何让她在这京城中落脚扎根，祖母，玲儿对你难道不够尊敬吗？可凭什么就要这么对我，今天这件事云素心也有份，凭什么挨骂的只有我。”云玲受了大委屈，才不管什么放不放肆。 　　柳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冲上来拍了她一巴掌：“怎么跟你祖母说话呢？”偷摸回头看了眼李氏。 　　李氏一张脸都成了锅底，冷冷盯着云玲。 　　柳氏心里头一跳：“跪下。” 　　“我不。”云玲哭喊。 　　柳氏急的直咬牙，转过身双手握着：“娘，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她这也确实受了大委屈，那云瑶说的话着实难听，又是在那种场合，也不是儿媳妇儿帮着自己女儿，可明明就是这样呀，怎么说娘还在府里，可他们这些人，哪一个将咱们当回事了。” 　　李氏逐渐气消，瞪了眼云玲：“你这脾气，迟早就是要吃亏的。”双手撑在身前，“你以为我偏心，我为什么偏心？就因为你这不成大事的性子，做事冲动不用脑子，是，素心是比你讨人心疼，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你看看你大姐，任何时候都是稳重妥当，你只要能学会她一半，祖母何来的偏心？” 　　云玲红着眼不吭声，就是掉眼泪，心里将云瑶和云素心同时恨上了。 　　李氏撇了撇嘴移开视线：“这两天都给我安分点，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哪里都不许去，我可提前警告你们，要是坏了我的事，你们就都给我滚回申洲，这辈子都别想我再替你们争。” 　　“娘。”柳氏也跟着冷静下来。 　　李氏狠狠挖了她一眼：“你这当娘的，主要时候要知道劝，什么都由着她迟早出大事。” 　　“媳妇儿知道了。”柳氏心里头不甘，面上装样子。 　　……………… 　　郊外一处隐秘的山谷，一座豪华的宅子坐落在这个地方，四周空无人烟，但是风景优美，耸立环绕的高墙看着威严坚固。 　　云瑶从马车上下来在原地打量，歪过头：“这是你的别院？” 　　“嗯，平时也不怎么来，但是这边风景很好，也胜在安静，没事的时候来这边散散心是个好地方。”凌君胤牵着她往里面走解释着。 　　云瑶笑了笑：“你这太子还真是会偷懒。” 　　“这往后呐，只要偷懒，我都带着你。”凌君胤一点不介意云瑶调侃他，反而如此说道。 　　云瑶心底跳了下，咬了咬唇没有回应，装作不在意的看向别的地方来回打量。 　　凌君胤几不可见低眼看了看身边人，嘴角弧度轻扬说不出的愉悦。 　　别院里，风景更胜，假山耸立，长廊环绕，直入第三道门才看到正院，十分宽敞，云瑶打量的目光突然一顿，盯着墙角位置一排植物出神看着。 　　“待春天来了，花开了，会更美。”凌君胤从身后拥着她在耳边轻语。 　　云瑶笑出了声却红了眼，快速挣扎着转过去仰头：“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个？” 　　那墙角下，一排陈列过去的正是木棉花。 　　凌君胤抵着她额头轻笑：“为什么不能知道？”抬手，略过她脸颊，“瑶儿，没有了娘，你还有爹，还有我，她能替你做的，我都能，以后，不管我去哪里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也不会让你感到害怕。” 　　这么一句话真的没什么惊天动地，可是云瑶鼻子一酸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拽住凌君胤的袖子哽咽着：“你怎么这么讨厌，就知道骗我的眼泪，你讨厌，你烦人。”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讨厌，我烦人。”凌君胤顺着她的话，掏出帕子给她擦着，“乖，不哭了。” 　　云瑶抱住他胳膊贴上去：“君胤，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哪来的为什么。”凌君胤圈住她轻笑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侯爵府的丫头居然这么泼辣，再见到你又觉得，你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胆大，反而如履薄冰，宴会之上，你的一幅画至今让我不能忘，便也是那个时候发誓，一定要将你留在身边好好保护，让你永远不会再重复噩梦。” 　　虽然，他不知道云瑶经历过什么，可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那些所有黑暗都不会在属于云瑶。 　　云瑶破涕而笑，扯着他袖子：“你会不会决定的有点太仓促了呀，要是哪天发现我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会后悔吗？” 　　抬头，一双眼都是笑意，可深处，只有不安和彷徨。 　　凌君胤收敛了所有表情，只剩坚定：“不要那么看轻我，也不要轻易否决自己。” 　　侯爵府，已经临近黄昏，海棠苑挂起了灯笼。 　　主房，一名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出门，云筱雅赶忙迎上去，扶了扶身：“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小姐莫急。”大夫很客气的说道，拱了拱手，“夫人的伤是板子打的，本来就是伤筋动骨的事情，又因为耽误了几天，所以治疗起来有点麻烦也需要时间，不过老夫已经替她重新接了骨，痛苦是难免的，但是，这是最好的恢复方法。” 　　云筱雅红着眼，她自然知道痛苦，从昨天起母亲房间里就没有断过惨叫和哀嚎，看了看身边的翠莲。 　　翠莲赶忙上前，掏出锦袋：“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还希望大夫不要嫌弃。” 　　“不不不…”大夫后退一步拒绝，眼中闪过惶恐，低着头，“小姐这就严重了，前来治疗夫人那是受人之托，那就是老夫的分内之事，怎么还能要小姐银子，这样，老身今天先回去了，小姐让人多照顾着点夫人，明天一早老夫就会再来。” 　　大夫的客气和反应让云筱雅有点疑惑，但是人家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强迫，扶了扶身：“有劳了。” 　　“小姐客气。”大夫也回了一礼转身离开。 　　云筱雅看着大夫直到看不见才回头看向厢房。 　　翠莲疑惑道：“这大夫好生奇怪，对待夫人也是客气的很，到底是什么来头？”嘟囔一句。 　　云筱雅袖子底下手也是一紧，想到祖母让人前往北楚请大夫，再见这大夫莫名其妙的态度，还有祖母这两日总是神秘的举动…… 　　“我不管什么奇不奇怪，我只要母亲好起来。”云筱雅冷声说道，向房间内走去，“她只有好起来，我们才能将承受的一切还回去，百倍，千倍。” 　　转身消失，留下一段阴毒的保证在空气中，风一吹，散了。 　　夜，云战进了府，一整日都在外面奔波忙的脚不沾地，一进门看到管家迎上来就问：“大小姐可有好好休息吃东西？” 　　“大小姐不在府中。”管家说道。 　　云战向前的步子一顿：“不在？去哪了？”心里头无端一股惊慌。 　　管家没想对方反应这么大，赶忙道：“中午太子就来将人接走了，也留了话，不回来用晚饭。” 　　听了这话提起来的心才放下，不过，更多的是失落，这个孩子，似乎真的与他远去了，一甩手背在身后向主院走去。 　　管家又急匆匆跟上：“对了老爷，今天下午老夫人就让王妈送了话过来，说老爷回了府就让去中堂。” 　　“让我去做什么？”云战气哼哼的冷笑一声，脚步都没停。 　　管家一头冷汗，这他一个做奴才的就是传话，哪里知道老夫人喊老爷做什么，闷着头：“这老奴也不知道呀，不过，老夫人请来的那个北楚的大夫真的很厉害，听说那楚姨娘…” 　　“哪来的楚姨娘。”云战突然站定冷喝道。 　　管家吓了一跳，噗通跪地：“是是是，不是楚姨娘，是那个楚秀，说是今天下午已经能坐起来了，腿好像又能动了。” 　　“呵！”云战眼中冷意闪过笑了笑，“能不厉害吗？北楚仁寿堂的人你真当是吃干饭的。”一甩袖重新往正院走。 　　突然定住，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去中堂。” 　　管家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眼，云战脸色漆黑真看不出什么好来，赶紧应了声站起来跟上。 　　云战一路进了中堂，王妈就站在门口，看到人到了挑起帘子吆喝一声“老夫人，咱们爵爷来了。” 　　云战抬头看了眼王妈，一脸汕媚，有点厌烦的皱了皱眉。 　　“爵爷。”王妈迎上来行了行礼。 　　云战没出声摆了摆手，如今秦梦岚都死了，他也懒得跟这些人周旋做样子。 　　王妈嘴角笑意僵了下，不过很快又缓和下来给他掀起帘子：“老夫人都等了一天了，快进去吧。” 　　云战进入的身子顿了下，接着闪入了房间。 　　房子里，燃烧的檀香味道很熟悉，他从小到大闻得都是这个。 　　进了房间看到李氏盘腿坐在床头，柳氏曲氏都在，一边一个，见到他进来都只是敷衍性的笑了笑，连起身都不曾，云战也根本不在乎。 　　李氏睁开眼看向云战，似笑非笑：“你来了。” 　　“嗯。”云战低着眼睛应道。 　　李氏笑出了声：“这一眨眼都二十来年过去了，你都成了孩子爹，再过两年这女儿也都要出嫁了，算起来，除去秦氏死了这件事，你的今天成就，老身也算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了。” 　　云战没有出声，面上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曲氏捏了捏手上的帕子：“娘将大哥从小养大，悉心教导，自然是不愧对任何人。” 　　“可不是，大伯如今可风光着呢，堂堂侯爵府，就是宫里的贵人也都会给三分脸面，更何况咱们这种小地方来的，这还好是亲大哥，若是别人，咱们别说进府里住了，就是路过都是高攀。”柳氏说话相对刻薄，讥讽显而易见。 　　李氏冷笑声：“可不是，你们大哥现在有头有脸了，有能耐了，我这个当娘的想跟他说一句，都得看人家脸色。” 　　“娘，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战抬头直直看过去，单枪植入。 　　李氏与他对视目光冷冽，嘴角扯了扯：“你又觉得我想说什么？云战，老身不曾对不起你吧？你又是如何回报老身的？既然如此，老身也不需要再有什么顾忌，跟你讲什么情分。” 　　“娘。”曲氏见李氏是要撕破脸皮了，还有点犹豫。 　　柳氏一脸得意，可是很期待等着看云战倒霉。 　　李氏目光犀利：“这当年，你是自己点头答应收了楚秀，你也答应老身会好好对她，也会公平对待雅儿，可是你怎么做的？你因为秦梦岚就要将秀儿往死里折腾，不就是给云瑶下了两次药吗？云瑶死了吗？伤到了吗？可是老身的秀儿差点就送了命，你还真是敢做得出来，你如此不忠不孝不义，老身就不信没人管了。” 　　“娘。”云战怒吼一声，红了眼，“你到底想干什么？”悠尔冷冷一笑。 　　李氏抬着下巴目光都是得意：“我想干什么？你让老身的秀儿受尽委屈，吃尽磨折，那双腿就算好起来可能也会落下残疾了，你都知道心疼自己的闺女，难道老身不心疼？” 　　“老身也不逼你，这三天后秦梦岚的头七就过了，老身要让你抬秀儿做填房。”李氏双手一端终于说出了目的。 第53章 还真是让人意外1 　　云战怒极反笑, 眼里讥讽痛恨都有，看着面前自己过去一直尊敬的人，可事实呢？心里头最恨的也是这个人。 　　“做填房？她配吗？我云战这辈子的发妻，只有秦梦岚，就是她死了，也只有她。”云战怒目而视冷冷说道。 　　李氏表情无波，在他话落，从床上起身：“今天老身是跟你在这里商量, 下一次, 老身会直接进宫面圣, 毕竟，老身是人微言轻, 但是相信这件事若是皇家知道了, 应该会给几分面子，出面做主的吧？” 　　云战面色更冷，眼中都是嘲讽的看着面前人, 还想用这件事情威胁自己？咕咕冒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李氏见他这样也有点害怕，抖了抖眼皮保持冷静。 　　曲氏和柳氏都已经起了身靠进李氏，扶着对方：“大哥,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与楚秀也是有了个女儿的, 让她做填房又能如何？” 　　“可不是, 为了这么件事, 至于跟母亲这么僵持吗？这大嫂说走就走了, 你往后左右都是要娶个回来的，楚秀做可比别人来做要好，至少她跟孩子是有感情的。”柳氏在一旁跟着符合。 　　云战猩红着眼看着她们每一个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着什么注意，让她做填房？可以呐。” 　　突然的松口让三个人都是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战继续道：“除非我死了，你让楚秀凤冠霞帔为我陪葬就是了，到那时候，我可能会给她一个侧夫人的位置。” 　　言辞讥讽在屋子里响起，接着大笑。 　　李氏怒从心来：“云战，你…你…” 　　“娘，我敬你，是因为你是我父亲三媒六聘抬回府的，也确实在云家尽心尽力，更是将我养大，可你不要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我真是一无所知，哈，我云战不是傻子，对你忍耐力也绝对有限，若你非要逼我，我也不介意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只要娘你背负的起这个后果，你好自为之。” 　　云战没有任何表情的将在场三个人一一冷眼扫过，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警告甩袖离开。 　　柳氏惊呼一声：“娘。”接着看向曲氏，“他不会想干什么吧？” 　　“我哪里知道。”曲氏皱眉嘟囔一句。 　　李氏发愣，看着还在晃动的门帘有点反应不过来，王妈已经进了门：“老夫人。” 　　李氏脸上情绪最终定格：“王妈，再送信过去，告诉他，老身已经决定了。” 　　王妈眼中闪过震惊，又看了看一旁的曲氏和柳氏接着点头：“哎，老奴这就去。” 　　“娘，这样会不会引火烧身？”曲氏犹豫的出口。 　　李氏咬牙切齿：“老身还有何可怕？他如今厉害了，有能力跟老身作对，可他别忘了，老身说到底都还是云家夫人，还是他的母亲，既然要把事情闹大老身也无所畏惧，只希望他最后还能如此坚定。” 　　云战怒气冲冲从中堂冲出来，阔步向主院奔去。 　　云瑶正巧进了大门，云战和她来了个正面相对，两个人都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云战气怒的表情慢慢缓和变成了慈爱，对着门口的云瑶笑了笑：“怎么才回来？可吃过饭了？” 　　云瑶感觉跟云战好像很久没见了，突然而来的慈爱让她鼻子一酸。 　　“过来。”云战忍着心酸招了招手。 　　水墨轩，灯火通明。 　　云战很有兴致的将棋盘拿出来，放在桌上抬头满脸笑容：“你都很长时间没有陪爹下上几盘了，今天来一次？” 　　云瑶看着孩子气的云战，无奈笑出声，走上前将两盒棋子拿到了手上，撇嘴道：“爹爹的棋盘有点年头了吧？还不如瑶儿库房里的那些好，改明，我让九妈送过来一副。” 　　云战看着一脸俏皮的云瑶，眼眶一红赶紧低下头摆弄棋盘：“好，好，瑶儿送的，爹都喜欢。” 　　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滋味了，真好。 　　云瑶见云战面对她小心翼翼，心里头难受极了，放下棋子上前，突然抱住云战胳膊：“爹，是女儿不孝，是女儿不好，娘亲已经走了，我却还要这么对你，比起女儿，你心里的苦，心里的痛应该更多，更深。” 　　云战差点没能忍住，不过，看到云瑶总算是走出来了，他高兴。 　　吸了口气：“行了，爹还能跟你计较不成，来，陪爹来两盘，爹可是好久没有跟你对弈了。” 　　云瑶抬头：“爹，我棋艺可是进步了很多，你一会儿输了可不能吹胡子瞪眼。”一脸认真说道。 　　云战怔了下，接着放声大笑，捏了捏她耳朵：“反了你了，你爹我还能输给你不成，来来来。” 　　灯光下，两人对弈，气氛祥和。 　　这种情况时间过得很快，门口突然响起说话声。 　　“二小姐，老爷说了谁都不见，你不然先回去吧。”说话的是林妈。 　　很快，云筱雅的声音传来，比以前更加让人怜惜。 　　云筱雅扶了扶身：“我只是想要看看父亲可好，见一面就走。” 　　“真是抱歉了二小姐，老爷…” 　　“原来是妹妹来了。”云瑶不知道何时出现。 　　云筱雅抬头看过来，夜光下，眼中神色不明。 　　云瑶挂着清浅笑意，对着林妈摆了摆手：“林妈去忙吧，妹妹快进来。” 　　云筱雅袖子底下的手互相握着，与云瑶对视了有好一会儿才笑了笑上前：“原来姐姐也在，父亲可吃过了？” 　　“吃了好一会儿了，我们在下棋。”云瑶说了句，已经转身进了屋子，“你进来吧。” 　　云筱雅心中的恨意几乎都能腐蚀了这里一切，扯了扯嘴角跟着进了屋。 　　云战坐在桌前并没有动，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淡淡道：“瑶儿棋艺真是精进了不少。” 　　“父亲。”云筱雅出声。 　　云瑶到了跟前：“爹，雅儿来了。” 　　“嗯。”云战放下手里的棋子淡淡应了声。 　　云筱雅突然跪在了地上，哽咽道：“雅儿知道犯了大错，也知道让父亲失望伤心，雅儿已经得到了教训，娘亲…娘亲如今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还望爹爹看在…看在女儿知错悔改的份上给雅儿和娘亲一个悔过的机会。”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又悔恨。 　　云瑶盯着棋盘情绪不变，心里头冷笑，悔过？她们要是有心悔过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 　　云战放在腿上的手抖了下，是自己的孩子没错，有心怜惜也没错，但是一切都晚了：“你回去吧，这往后就在院子里好好反省，你娘做下的事情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原谅。” 　　“爹。”云筱雅哭着说道，“娘真的…真的得到教训了，她这两日都在承受着折磨，她是真的得到了教训，雅儿不想就这么失去父亲，我们以前…以前明明很好的。”说罢低下头，失魂落魄，笑了笑又道，“就是姐姐…姐姐以前也是很疼雅儿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云瑶出声，表情没什么波动反问一句。 　　云筱雅泪流满面看向她，满是哀求。 　　云瑶叹了声：“其实，你们给我下药我已经不生气了，毕竟，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过，我娘已经死了，可你娘还活着。”说完嗤嗤笑了起来。 　　云战心脏皱缩一下，看向云瑶：“瑶儿。”皱眉安抚道。 　　云瑶摇了摇头看向云筱雅：“你说，我凭什么原谅你？爹又凭什么原谅你们？” 　　上辈子，这辈子，云筱雅和楚秀都是欠了她的，何来原谅。 　　“夫人的死，与我娘无关呐。”云筱雅哭诉。 　　云瑶面容冷淡：“那又如何？”云瑶手中把玩着棋子低下头，眼中情绪无人得知“就算不是你娘，这十年来，我娘所承受的一切也都是来自你娘，她的身子，她的幸福，都被楚秀毁的一干二净。” 　　“姐姐。”云筱雅好似受了天大的打击。 　　云瑶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果我是你，就安安分分待在院子里修身养性，安心等个几年好嫁去三王府，毕竟，这若是再出点什么事情，可就真不好办了。” 　　咣啷，手里的棋子扔进了盒子，云瑶再也没有心情理会云筱雅。 　　云战低沉说道：“起来，回去吧。” 　　“爹。”云筱雅哭喊。 　　云战面容严肃：“这般哭诉又能改变什么？你与你娘作出这一切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个是你姐姐，那个也是你的母亲？” 　　云筱雅紧要唇瓣说不出话来，心中是滔天恨意，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父亲都不肯心疼她，为什么这个父亲都不肯理解她。 　　“我…我是错了，可是爹，你有没有想过女儿承受的是什么？你可曾想过…你可曾想过云瑶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受万人瞩目，她是嫡女我只是一个婢子所生的庶女，我受人嘲笑我只能忍着，在府里，就是那些下人都看不起我。”嘶声哭喊，云筱雅将心理压抑的全部发泄出来。 　　抬头，愤愤狰狞的瞪向云瑶：“就算是错了，女儿也付出了代价，母亲也付出了代价，可是不该我们的，我们为什么要承担。” 　　云瑶冷眼看着，看似没什么波动手指死死抠着桌岩。 　　云战起身叹息：“这件事，本就是楚秀该承担的，你说的这些话，我今天可以当做没有听到过，回你自己的院子，往后，不要再去瑶儿的院子，静心学习。” 　　“父亲非要如此吗？”云筱雅一字一顿的问道。 　　云战并未退步，看着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半晌对外吩咐：“送你们二小姐回去。” 　　云筱雅身子一软，苦笑出声最后埋下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从地上站起来，看向云瑶冷冷一笑：“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不过没关系，这种结果我也是已经想到的，只希望，你能一直都如此幸运。” 　　“胡言乱语什么？”云战训斥一声。 　　云筱雅癫癫笑着看向他：“难道不是吗？父亲心里可曾有过公平呢？同为你的女儿父亲可曾觉得愧疚觉得不安？” 　　“回去。”云战连彻底黑了。 　　云瑶面无表情，看着面前云筱雅的嘴脸，悠尔扯了扯嘴角嗤笑。 　　云筱雅冷冷昵了眼云瑶充满不屑，转身离开。 　　“瑶儿。”云战情急看向云瑶，生怕她心里不痛快。 　　云瑶也看向云战，对他一笑：“父亲不用担心，她说的话，瑶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云战都到半空的手收了回去，扯了扯嘴角：“你一向是聪明的孩子，雅儿也只是被最近这些事所困，难免会有些想不通，爹也知道，要求你不计前嫌是不太可能，但是你娘的死确实与他们无关，她们也得到了足够的教训，让这件事，就过去吧。” 　　云瑶心里冷笑，面上不显：“只要她们不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理会她们。” 　　可能吗？云筱雅和楚秀现在最巴不得的就是她快点去死，又如何会善罢甘休。 　　云战感到无可奈何，但是也知道，云瑶这种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爹都明白。” 　　翌日，侯爵府大门外停下一辆蓝色帘布的马车，跳下的马夫抬头看了眼回头：“老王爷，咱们到了。” 　　“嗯。” 　　一名藏青色夹袄的老人下了马车，双手背在身后，红光满面看得出来精神极好，抬头，侯爵府三个字印入眼框颓然一眯，根本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为何。 　　一甩手，步伐沉重稳健：“跟上。” 　　“是。” 　　都不打算通报，就像是到了自家一样阔步进了侯爵府。 　　很快，听到管家的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放肆。”跟着是威严呵斥，如虹之声充满威严，“让你们爵爷立刻来见本王。” 　　本王？这种自称代表着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此时，皇宫深处。 　　张公公端着浮尘进了金銮殿，毕恭毕敬：“皇上，奴才听说那北楚老战王进了侯爵府，因为何事还不清楚。” 　　“他怎么来了？” 　　案桌后，听到这通报的凌帝反应有点大，抬头，目光凌厉。 　　张公公低着头：“老奴并不清楚，刚才侯爵大人让人送了口信到宫门口，奴才知晓了立刻就来告知皇上，具体情况都还一无所知，” 　　“去请太子来见朕，”凌帝放下了毛笔吩咐道， 　　凌君胤进了金銮殿，凌少恒也已经在了， 　　“大皇兄，”凌少恒打了招呼， 　　凌君胤点头看向高处桌后：“父皇，儿臣这就去侯爵府看看情况，不管怎么说，这老战王已经手中无权，他来这里并不能证明什么，我们也不需要如此戒备。” 　　“嗯，你现在就去看看。”凌帝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凌少恒眉头轻皱：“臣弟记得，北楚那位鬼医好像还留在汉东，与大皇兄来往密切。” 　　桌后凌帝脸色稍变：“什么鬼医？” 　　“北楚仁寿堂的管理人。”凌君胤没有要瞒着的意思。 　　凌帝从桌后面蹭的站了起来：“为何这件事朕一点都不知情？” 　　“你也没问。”凌君胤不冷不热说道。 　　凌帝嘴角抽搐了几下，抬手指着凌君胤一直再抖，背到了身后来回走动几圈：“你身为太子与北楚人来往密切，这传出去那些老骨头又有的说了，你难道不知道两国的微妙？为什么一定要用到北楚的鬼医？” 　　“父皇息怒，大皇兄也是急着找出侯爵府夫人的死因才请了北楚鬼医，只不过是互利关系，朝堂上那些人总不能黑白不分。”凌少恒温润安抚。 　　但是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劝，更像是煽风点火。 　　凌君胤昵向凌少恒一眼闪过讥讽，抬头重新看向凌帝：“有什么紧张的？一个大夫他们都能拿出来说三道四，汉东的朝臣什么时候与那后院的长舌妇一样了？他们若是能抓出本宫什么来随他们编排，本宫难道还要怕他们不成？” 　　“你…”凌帝被气节。 　　凌少恒再次说道：“大皇兄这好不容易回了京，那些人本就盯着大皇兄等着大皇兄出错，若是这次真有人用鬼医的事情做文章确实对大哥不利。” 　　“如何不利？”凌君胤冷眼看向凌少恒讥笑道。 　　凌少恒不解他的这个表情和态度是什么意思，怔了下没说话。 　　凌君胤对着高处抬了抬手：“儿臣还是那句话，太子这个位置固然尊贵，但是儿臣一切都凭父皇做主，别人要说什么儿臣那是管不着，儿臣也没有那个能耐把他们一个个嘴巴都给堵了。”话落不耐烦的翻了记冷眼，弹了弹袖子，“儿臣先告退了，侯爵府的事情待儿臣回来父皇就能明白。” 　　行了礼，转身就走。 　　凌帝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 　　凌少恒表情凝重：“父皇，这老战王虽说没有了实权，可毕竟是北楚王爷，突然进了汉东也不曾有使节来报，这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凌帝听言吸了口气，眉头紧蹙似乎在思量什么：“你的意思是？” 　　“儿臣倒是觉得，这老战王来汉东目的不明，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有事，我们不该太过急迫，大皇兄这不是已经去了侯爵府，待他回来应该就能一清二楚。”凌少恒低下头轻声道。 　　凌帝有点烦躁，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等他回来再议。” 　　凌少恒看了眼上面，见对方已经没有要跟他再说的欲望抱拳：“是。” 　　凌君胤一离开宫门，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紧跟着就冲上来一个人：“大皇兄。” 　　凌君胤冷眼扫过去漠视移开。 　　凌少霈一阵挫败，爬进去坐好撇嘴道：“怎么这么冷漠？” 　　“你有事？”凌君胤看过去一眼问道。 　　凌少霈又被噎了一记：“没事我不能找你？” 　　“你没事找本宫做什么？”凌君胤嗤笑声讽刺道。 　　凌少霈这次差点一口气憋得喘不上来，还只能自己咽回去，跟凌君胤相处绝对要做好内伤的准备。 　　“大皇兄，你是要去侯爵府？”索性转移话题，看向车窗外同时问道。 　　凌君胤双手放在身前闭眼假寐：“嗯。” 　　凌少霈回头笑了笑：“其实，我刚才就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听说，侯爵府好像是出了大事。”突然压低声音用着很夸张的语气说道。 　　凌君胤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睁开了眼，冰冷刺骨。 　　凌少霈吓的一个哆嗦：“我没有胡说八道，是真的。”生怕凌君胤一脚踹过来，抱住自己连忙喊道。 　　凌君胤冷冷看向他再三确定，掀起旁边的窗帘：“落尘，快点。” 　　落尘有点惊愕，他们太子很少会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是。”应了一声，扬鞭加速，“驾。” 　　马车随即呼啸起来，速度极快。 第54章 还真是让人意外2 　　侯爵府, 这个时候气氛并不太好, 正院前厅。 　　“你的意思是, 楚秀是你的女儿？” 　　大厅里, 云瑶脱口而出带着惊讶和意外。 　　云战闷着头没多大反应, 这也说明了, 他对这个事情并没有什么意外, 反而, 嘴角的弧度怎么看都像是嘲讽。 　　下方，老态龙钟的身影双手放在膝盖上, 锐利的眼投向云瑶，悠尔一笑：“你在质问本王？还是怀疑本王？” 　　云瑶下意识想要反驳。 　　云战出声道：“孩子只是好奇，王爷难不成都要计较？” 　　“呵。”老战王动了动手指, 看向云战，“本王向来就是这个脾气, 怎么会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只不过，爵爷平日也该找点时间多管管孩子了，让她明白,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 可绝对跟嚣张是两码事。”说完看向云瑶绝对的讥讽。 　　云瑶眼底生冷, 一旁的李氏擦了擦眼泪：“老身让王爷失望了，一直以来都藏着这个事, 不敢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委屈秀儿跟在老身身边伺候, 本想着，侯爵府毕竟是自己家，也不能亏待了她，哪成想…” 　　老战王看着李氏听她说，嘴角明显有点颤抖。 　　李氏继续哭诉：“老身愧对王爷信任，当年，王爷将小郡主交给老身照看，不曾想…不曾想…” 　　“她可好些了？”老战王语气明显温柔了很多。 　　李氏也不敢正眼看对方：“多亏了王爷，这仁寿堂的大夫医术的确精湛，这已经三天了，秀儿的身子有了明显好转。” 　　“暂且不要通知她，让她专心休息，雅儿呢？”老战王再次问道。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将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就算了，别人都成了空气。 　　云瑶袖子低下的手已经握成拳头，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会儿也联系上了。 　　她说李氏这个老婆子怎么能把北楚仁寿堂的大夫请来，原来是有这么大一座靠山，只不过，替对方抚养孩子？真笑死人了，恐怕跟对方有一腿还差不多，看看那老王爷，一双眼睛都恨不得贴在她脸上。 　　云战冷眼旁观，只当所有话都没有听到。 　　“现在爵爷既然都知道了前因后果，那本王的郡主，又怎么能在你侯爵府为妾。”老战王锐利的眼睛突然看向云战沉声道。 　　云瑶率先开口：“王爷可能弄错了，楚秀不过是侯爵府一个奴婢，并不是妾。” 　　“住口。”老战王生怒，一拍扶手喝道。 　　“太子到。” 　　突然一声遥唱传进来，打断了屋中剑拔弩张，几个人同时抬头看向大厅外，云瑶目光一时间恢复了柔和，嘴角轻扬。 　　凌君胤的身影逆光而来，身后跟着一个欢脱的凌少霈，人还没有进大厅：“哎呦，这侯爵府怎么这么热闹，本王不知道来的巧不巧。” 　　云瑶看了眼凌少霈，第一次觉得这个家伙没那么讨厌了。 　　凌少霈超过凌君胤进了客厅，直接冲向云瑶：“奴婢来迟了，给主子请安。”两只袖子混闹的甩了甩，单膝跪下。 　　云瑶赶忙移开身子，后面跟上来的凌君胤毫不客气对着他踹了一脚。 　　“哎呦。”凌少霈冲了出去倒地。 　　凌君胤冷眼瞪过去，让凌少霈瞬间安静，爬起来缩着身子直揉屁股不敢再出声。 　　云瑶本来拥堵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看向凌君胤。 　　对方给了她一记安抚的眼神看向正位的老战王：“父皇得知老战王进京，特让本宫前来接待，真没想到，一别多年，老王爷还是如此神采奕奕。” 　　“哈哈哈，想当初见你的时候，你也就才一丁点大，这转眼…”声音顿了下眯眼，接着才道，“本王老了，太子却要让本王刮目相看了。” 　　“客气。”凌君胤也没谦虚。 　　老战王嘴角抽搐几下，移开视线：“怎么？爵爷这是什么意思，本王这才刚进府太子就到了。” 　　“老战王有所不知，这小女与太子是有婚约在身的，并非本官要做什么。”云战抬头不卑不吭的淡淡说道。 　　老战王自然知道这一茬，回头又看了眼凌君胤带着询问。 　　凌君胤无视他的目光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这老战王进京，父皇与本宫又怎么能坐视不理，不过，老战王却来了侯爵府让本宫是有点不能理解，不知道，是为何事？” 　　“哼。”老战王哼了声重新看向李氏。 　　李氏低了低头：“太子有所不知，老身当年与老战王有过口头之约，将他一名外室所出的郡主留在膝下抚养，老战王这是来接人了。” 　　“郡主？又是谁？”凌君胤挑眉不解道。 　　李氏扯了扯嘴角：“说来惭愧，正是当年老身身边的楚秀，也是如今侯爵府的姨娘。” 　　“祖母又错了。”云瑶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过去，“楚秀当年虽然确实为父亲所收，可是都知道，是她自己说的，为奴为婢不求名分，所以，到现在她都只还是侯爵府的奴婢。” 　　“云战。”老战王听了怒火中烧吼道。 　　云战无所畏惧，看向老战王心里只有恶心，这两个人还真是不要脸，当年坐下苟且之事，他为了云家和睦咽下苦痛，最后更是眼不见心不烦离开了申洲，有心彼此安好可是他们偏不。 　　“老王爷这是做何？”凌君胤淡淡出声，“既然楚秀为老王爷之女，那便是战王府的郡主，老王爷自可带她离去，本来就与侯爵府没多大的瓜葛。” 　　“带走？太子莫不是不知道，本王那女儿嫁给这没心肝的男人已经十年…” 　　“错。”云瑶再次出声打断，冷冷道，“老王爷搞清楚，你的女儿可不是嫁，她连妾都不算哪来的三媒六聘。” 　　“你住口。”李氏喝道，“真是毫无规矩，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方都是什么人，哪有你说话的份。” 　　“祖母，这里是侯爵府，是瑶儿的家，当家做主的是我父亲侯爵大人，怎么就没有我这半个主子说话的份？难不成，现在谁进了我侯爵府，我云瑶和父亲都要三叩九拜卑微臣服？”一字一顿的讥讽。 　　李氏一张脸都黑了，坐在椅子上的老战王更是满脸讥笑：“这就是未来太子妃，果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好说。”云瑶挑眉无所畏惧。 　　老战王皮笑肉不笑：“不知所谓的东西，侯爵府养出来的也不过如此。” 　　“老王爷还是要小心说话。”凌君胤脸色骤然生变，看向对面的人冷漠道，“奉劝老王爷一句，本宫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对瑶儿说三道四。” 　　老战王布满皱纹的脸一阵抽搐，可面对凌君胤他确实忌惮三分，一转头：“云战，本王今日来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本王的目的很明确，本王的女儿绝对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你择日将楚秀娶为填房。” 　　“做梦。”云瑶怒吼。 　　李氏抬头锐利看过来：“那也不是你说的算。” 　　“难不成是你说的算？”若不是还顾及最后的体面，云瑶真想冲上去撕了李氏，“我娘尸骨未寒，你就想让他那个不要脸的女儿替代了我娘？李氏，我一直以来敬你为长，处处礼让，你却真以为我云瑶好欺负，以为侯爵府好欺负，养女？你真把别人当傻子吗？呵，你还真是有能耐，给王爷把女儿养大，更是待如亲女，你觉得我信吗？” 　　“你什么意思？”李氏黑着脸质问。 　　云瑶讥讽一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李氏见云瑶眼里明显的嘲讽怒火上头，接着喊道，“反了反了，云战，你们还真是好样的，这是什么眼神？她这是什么眼神？阴阳怪气的给谁看，有话直说，老身行的正坐得端，难不成还要受你们的羞辱。” 　　“太子，难不成本王到了这汉东，还要被一个半大的娃娃羞辱，你们汉东不是故意的吧？”老战王眯着眼冷冷质问。 　　凌君胤抠着扶手不曾言语，与他对视也并不躲闪。 　　凌少霈咽了咽口水，云瑶这种气势还是第一次见。 　　突然的吆喝：“我说半天找不到太子了，感情是到了侯爵府，不过，能在这里见到老战王还真是意外呢。” 　　老战王听到熟悉的声音也惊讶了一下，转头看过去。 　　容华白衣儒雅，长发羽冠高束，顺着日头由远及近，很快到了大厅，对着所有人都不失礼数的拱了拱手。 　　转头看向老战王淡笑：“容华见过王爷。” 　　“哼。”老战王鼻孔朝天出了口气，不过到没有继续发作。 　　容华目光落向李氏的方向：“李氏，好久不见。” 　　“你是？”李氏皱眉，她认识面前这位俊才吗？看着那张脸失神似乎有点熟悉。 　　容华愉悦大笑，一甩袖子：“这么多年不见，不认识也是正常的，不过，你老的还真是快，转眼都成这样了。”说完明显带着嫌弃。 　　李氏脸皮一阵抽搐，这人怎么如此讨厌，看着人模狗样不说人话。 　　“李慧兰，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容华再次问道。 　　对方唤的不再是李氏而是李慧兰，李氏的表情明显闪过震惊，抬手指着容华皱眉思索。 　　老战王一拍扶手：“闹够了没有，你能不能不要阴魂不散？” 　　“我有吗？”容华似笑非笑看向他，面上都是认真，“这纯属巧合，我又怎么知道会在汉东都能碰到王爷，我来了都有好几天了。” 　　“容…容华。”李氏突然喃喃道。 　　容华一脸欣喜回过头：“呀，你终于想起来了。” 　　李氏倒吸口冷气人都开始哆嗦了：“你…你怎么…” 　　“怎么如此年轻？风华并茂？偏偏俊朗？君子如玉？”容华笑眯了眼，虽然是反问，照样将自己从头到脚夸赞了一遍，接着叹息，“真是万分庆幸，当年悬崖勒马毁了婚约，不然，我现在就要面对…”又把李氏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意思不言而喻。 　　李氏差点一口气憋死过去，瞪大了眼睛身子都在发抖。 　　容华拍了拍手撇嘴：“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说你们老战王的遗珠。”凌君胤清冷道。 　　容华转头看向老战王：“你还有遗珠？王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战王孤军在外奋战，家中妻儿可都是劳您照看，你这一转身到了汉东还多出来个遗珠，这要是传到边城，不知道战王作何感想。” 　　“你闭嘴。”老战王警告性的看向容华。 　　容华抿了抿嘴角：“不说就不说。” 　　云瑶已经靠到了凌君胤身边，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面了：“君胤，怎么回事？” 　　这个容华看着也就跟凌君胤同岁，怎么跟老战王还有李氏… 　　凌君胤低下眼睛轻声道：“不急，等这件事解决了，我跟你慢慢说。” 　　云瑶看了眼凌君胤眼中好奇不减，凌君胤对着她悠尔一笑，看向对面的老战王只剩冷冽：“老战王这次的目的，便是想要让当年托付给李氏的女儿认祖归宗，既然如此，侯爵大人也不打算拦着，更没有那个意思让楚秀做了填房，不然，你便将她带回北楚就是。” 　　“不可以。”李氏果断阻拦。 　　云瑶眯眼看向李氏冷笑，云战看向她的眼里只有厌恶。 　　李氏咬了咬牙：“秀儿替侯爵府辛苦十年，还孕有一女，即便郡主身份尊贵，可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侯爵府，以后怎么办？一旦这件事昭告天下，你让她怎么见人，我们雅儿将来还如何嫁人？” 　　话落，目光哀痛的看向椅子上的老战王。 　　老战王与她目光接触闪过一抹痛惜，看向凌君胤：“本王既然来了，也不介意进宫一趟的，依本王来看，这些事情跟凌帝商量才是最合适。” 　　凌君胤面色一沉，凌少霈老早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味，人都已经缩到拐角了。 　　容华耸了耸肩，看向李氏目光也冷了很多：“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说完嗤笑一声又看向老战王，“你也一样，到如今还是看不透是是非非。” 　　“与你何干？”老战王不悦的反驳道。 　　容华扯了扯嘴角：“当然与我无关，我也懒得掺和你们之间是是非非，不过，这个所谓的郡主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哈哈哈哈。” 　　最后的笑声绝对是忍俊不禁，他没别的意思，但是让老战王和李氏表情都难看之极，总觉得这笑声是在嘲讽。 　　海棠苑，有人急匆匆进了门。 　　屋子里，楚秀瘦的皮包骨头脸色蜡黄，眼睛里也没有了□□，听到进来人的汇报翻身坐起来：“你说什么？” 　　“娘，这老战王是谁？”云筱雅自然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楚秀没有解释，先是笑接着哭，最后又哭又笑从床上挣扎起来：“快，给我换衣服，给我换衣服，我要去见他。” 　　“娘，这到底是什么人？你慢点，别再伤了筋骨。”云筱雅急切的想要知道。 　　楚秀从床上已经翻了下来，抓住她泪流满面：“雅儿，我们苦日子到头了，我们…我们要…我们要扬眉吐气了。” 　　云筱雅看着面前的楚秀心跳也跟着加快，她不知道楚秀为什么在听到那个所谓的老王爷后反应这么激烈，可她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曙光。 　　大厅已经恢复平静，云瑶将目光放在云战身上。 　　云战低着头，对这件事自然是死咬不会松口，先不说对不起秦梦岚，他也不可能让楚秀做了侯爵府主母。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当然，秀儿若是嫁入侯爵府，这丰厚彩礼自然不会少，三媒六聘都会有，往后，这北楚战王府也自然是侯爵府背后助力。”椅子上，老战王隐晦抛出橄榄枝。 　　正巧，走到门口的楚秀听了正着，心跳更加快速，拖着云筱雅急匆匆进了大厅。 　　“楚秀来迟，让…让王爷久等了。” 　　众人都看了过去，云瑶眼底冷意毫不遮掩，云战只是扫了眼就移开视线。 　　老战王自然意外楚秀会出现，下一刻站了起来阔步向前：“疯了是不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怎么能轻易下来。” 　　“王爷来了，秀儿又如何不见。”楚秀眼里情绪复杂，伤痛，委屈，期待，激动，就那么看着面前伟岸的老王爷。 　　老王爷心颤之下充满愧疚，一伸手将人接到手里。 　　云筱雅有点茫然的看着面前人，完全不明白自己母亲对这位威严的王爷为何如此？ 　　楚秀赶忙转身：“雅儿快，快见过你的外祖父。” 　　云筱雅身子颤了下，犹如雷击，就那么看着老战王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 　　老战王难掩欣喜，将云筱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很满意，一回头：“没想到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了，果真是出落得聘婷玉立，端庄得体，不愧是我们战王府的人。” 　　这夸奖，除了李氏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这说的，别人家的孩子都上不得台面一样。 　　果不然，收回视线从云瑶身上略过带着不屑。 　　云瑶讥笑，对这一家人还真是开眼了，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做了不要脸的事情，还能这样招摇过市，理直气壮。 第55章 还真是让人意外3 　　李氏这一手让楚秀成功反击，云筱雅内心到此时都还不能平静，自己娘亲是郡主？那这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 　　目光若隐若现投向云瑶位置。 　　云瑶眉梢一竖回她一记清浅的笑容，目光中只有不屑。 　　楚秀握着老战王的手转身，突然跪地：“这些年，若不是承蒙老夫人照顾，秀儿…秀儿还不知道如今…”哽咽难言。 　　云筱雅哭着蹲下身子：“娘，你起来，腿还没有好，大夫说了，若不好好将养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不，让我把话说完。”楚秀挣脱。 　　云筱雅哭的更伤心，抬头哀求的看向正位上的人。 　　李氏红了眼，转头瞪向云战：“你是非要看着她们母女去死才高兴吗？” 　　“这件事本王做主了，三天后，你必须给她们娘俩一个交代。”老战王见楚秀如此怒从心来，对着云战怒吼。 　　云战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直线，努力强忍着那份恶心和愤怒。 　　凌君胤淡淡出声：“这毕竟是侯爵府的家事，老战王未免手伸的太长。” 　　“这是本王的女儿。”老战王负手而立咆哮。 　　容华弹了弹衣摆懒洋洋说道：“那你先公告天下吧，给她正了身份，然后三媒六聘来侯爵府提亲。” 　　这句话着实够狠，一个女人，先不说是老战王当年风流债，还要抬着三媒六聘到男人家提亲。 　　云瑶不厚道的闷着头弯起嘴角。 　　“你放屁。”老战王脸都黑了。 　　李氏更不要说，双手握着拐杖都在颤抖，冷冷瞪着容华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容华笑的更高兴：“怎么了，难不成我说的不对？嘿我说，你还真有意思，一把年纪了还学人逼婚了？人家侯爵压根不想要你闺女你自己看不出来吗？还有，你这个女儿怎么来的你自己不清楚？” 　　这一连番的话都是嘲讽，地上跪着的楚秀脸唰白。 　　云筱雅跟着一激灵，抬头看向李氏的方向，心里头闪过一个念想把自己吓了一跳，再次低下头，袖子里面的手忍不住都在颤抖。 　　老战王呼吸一窒，目光阴鹜可又说不出话来反驳。 　　容华看向云战：“依我看，抬个侧夫人就算了。” 　　云战与容华对视眼里流光波动，其实，他连侧夫人都不想给。 　　云瑶手上一紧跟着看向云战：“爹。”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家事，若是老王爷非要逼我，我也无话可说。”云战从椅子上起来淡淡说道，同时看向老战王目光坚定。 　　“那好，本王与你也没什么可说的，待本王入宫见了凌帝再商议此事。”老战王冷哼声移开视线嚣张道。 　　云战握了握拳头冷声：“你随便。” 　　“爹。”云筱雅哭着出声。 　　云战看向她，云筱雅跪着向他蹭过去：“爹，娘是真的对以前所做的事情后悔莫及，也吃到了教训，这两日她受了不少苦头也没有忘了在院子中忏悔，为什么不能给娘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 　　扑到云战跟前，云筱雅抱住云战的腿哭喊。 　　云瑶冷眼看着，没有办法控制内心的情绪发酵。 　　“老爷，奴婢自知错误已铸成，不求老爷能够不计前嫌，但是…但是老爷至少给奴婢一个机会，一个改过的机会，大小姐…大小姐。”楚秀看向云瑶唤了几声，跌跌撞撞的想要起来。 　　老战王一把托起她：“你是郡主，不需要对他们任何一个人卑微。” 　　“王…王爷。”楚秀伤心极了看向老战王。 　　老战王将她拖着，转头怒目而视：“你们侯爵府未免有些欺人太甚，过去，你们不知也便罢了，而今，知道她是本王的遗珠还敢如此，这是公然与我们战王府过不去，是将本王视做无物，嚣张至此，本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秀儿，今天收拾东西，与本王出府，随着本王前去汉东皇宫，本王就不信了，既然他们侯爵府如此嚣张目中无人，我倒要看看，凌帝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 　　云瑶坐直了身子，冷冷看向老战王的位置。 　　凌君胤昵了眼云瑶给她安抚，重新看向老战王：“老王爷都进了京，父皇自然不会怠慢，至于侯爵府，本宫觉得，男婚女嫁也至少要你情我愿，老战王这般行事也不能怪侯爵府，这若是有人上了你战王府逼着战王娶个女人，你同意吗？” 　　“这能是一回事吗？”老战王咆哮。 　　凌君胤轻笑：“在本宫看来，就是一回事。” 　　“本王不与你们争口舌，他云战想做抛妻弃女的事情，也要看看本王同不同意。”老战王铁青着脸吼道。 　　云瑶扯了扯嘴角：“我爹的妻已经死了，这又是哪来的抛妻弃女。” 　　“你闭嘴。”李氏看过来呵斥。 　　云瑶冷冷昵过去：“祖母，瑶儿还是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过贪心，容易出事。” 　　“你…”李氏脸唰的白了。 　　容华闷笑一声斜靠在椅子上，打量着云瑶眼中闪过赞叹。 　　老战王半眯着眼似笑非笑看着云瑶：“嘴巴到是挺厉害，胆子也不小，可惜了，就是有点太自以为是。” 　　云瑶不曾反驳，抿着嘴角与他对视，并不曾出现惶恐。 　　老战王离开了，甚至带走了楚秀跟云筱雅。 　　大厅中，只剩下侯爵府一干人，曲氏柳氏也到了场。 　　“真是没想到，楚秀居然…”柳氏吃了一惊脱口道，小心翼翼看了眼李氏笑容满面，“娘，咱们这好歹将王爷遗珠养大，王爷应该不会忘记咱们吧？” 　　李氏抬头冷冷瞪了她作为警告，转头看向云战：“战儿，你倒是说说，事情为什么非要发展到这种地步，你只要点了头，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呵。”云战冷笑声，眼中充满讥讽，“娘，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猜，这件事最后倒霉的又是谁？” 　　“你以为我会怕？”李氏冷笑道， 　　云战看向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你是不怕，你若是怕就不会做了，这么多年来我也给过你不少机会，可你呢？步步紧逼，得到了云府不满足，还想将手伸进我的侯爵府，之前顾及岚儿怕她受了委屈，我一忍再忍，甚至被你算计将那个女人塞进了我房间，我可曾对你做过什么？我认了，而你到了如今变本加厉。” 　　“我为什么要满足？我为云府忙碌这么多年，将你这个孽障抚养长大，我又得到了什么？区区一个云府你以为老身会稀罕。”李氏讥讽。 　　云战嗤笑：“这便是你背着我爹与老王爷有染的原因？” 　　周围倒吸口冷气，云瑶一双眼睛都瞪圆了，虽然猜到了这点没想到自己父亲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柳氏和曲氏脸都是一变，这件事自从云家老爷子死了就在云府不算什么秘密了，可当家做主的是李氏，她们都要靠着对方庇佑，哪里会多嘴一句，像云战这么直接说出来的还真没人敢。 　　曲氏埋怨：“大哥这说的什么糊涂话，就算你不满意娘让秀儿认祖归宗，你也不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她是我们的娘，你知道你这么说，若是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吗？” 　　“做了还怕别人说？”云战不屑的看向曲氏。 　　曲氏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来，可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柳氏冷着脸：“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能够信口雌黄。” 　　“没做过？”云战竖起眉抬头，将在场的几个人都收入眼底讽刺道，“做没做过你们心里都还没点数？你们是真以为我云战是傻子由着你们玩弄，不戳破不过是为求彼此安宁，但是，你们现在都恨不得我侯爵府鸡飞狗跳，我又怎么能让你们舒服，不是要闹吗？行呀，老战王想用凌帝逼我娶了他那女儿，那我就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和你们娘的丑事。” 　　此时，李氏不再是他云战的娘，而是他们的，仅仅是这些内心丑恶之人的娘。 　　“爹。”云瑶见云战情绪过于激动，伸手，轻唤。 　　云战颤抖的身子才逐渐平息，慢慢恢复正常，转过头悠尔一笑：“没事。” 　　云瑶也笑了笑，歪过头：“其实，我也觉得早就该分家了，毕竟，我爹与你们本就不是一门，而你们如今又有楚秀这么大一个靠山也不需要赖着我们侯爵府了，所以，你们收拾收拾该回去了。” 　　“你说什么？”柳氏尖叫。 　　曲氏眉头紧皱也是不满的看着云瑶，感觉她有些太目中无人了。 　　李氏黑着脸瞪过来：“老身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将我这个娘和祖母赶出侯爵府。”蹭的下站起来，气势凌然，“到了今时今日，你以为老身还会怕吗？” 　　李氏带着两个儿媳妇气势汹汹离开，凌君胤也需要进宫一趟，跟云瑶交代几声带着凌少霈离开了，容华走前看了眼云战跟云瑶笑容清浅。 　　半晌后。 　　云瑶看着身边靠在椅子上的男人扯了扯嘴角：“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云战叹息声，转过头来苦笑，“这种事本来就不该当着你的面说的，更不该让你知道。” 　　“爹，我已经不小了，你是觉得瑶儿无知懵懂吗？”云瑶皱眉严肃说道。 　　云战看了她好一会儿接着失笑，从椅子上又坐了起来：“这件事也有很多年了，你也知道，你祖母…”说到这云战一顿脸冷了几分，“李氏本就是北楚的人，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据说就与北楚老战王有过一段感情，中间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不过，她既然嫁入了云家，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父亲自当也是真心相待，将云家一半产业的打理权就交给了她，来年，她更是生下了二弟。” 　　说起过去的往事，云战脸上表情恍惚，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后来，云家生意日渐壮大，父亲越来越长时间不回来，不过，李氏确实很有手段，将府中上下打点的一丝不苟，对我，更是犹如亲子，她在申洲的口碑可是响当当的好，谁提起她都会竖大拇指，她是在第三次有了身孕的时候父亲暴毙，当时，在申洲都掀起轩然大波，毕竟，云家的顶梁柱死了。” 　　云瑶撑着下颚皱眉仔细听着，顺便分析其中的漏洞。 　　云战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又再次道：“不过，父亲下葬，李氏就撑起了整个云府，果真是女中豪杰，有孕在身还为了生意到处奔波时常在外，以至于，在临盆之际血崩造成胎死腹中，因为这件事，她病倒在床很长时间，但是她永远都会在人的意料之外，当她重新振作，又是新的辉煌。” 　　云瑶低下眼睛，真的还有点小看李氏了，总以为她就是那种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主，没想到过去还这么厉害。 　　抬眼：“爹，这么说，当时她快临盆定是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嗯。”云战捏了捏拳头，“我也是一次意外听到她与王妈的对话发现了这个事情，震惊，耻辱，恶心，可是内心同时又十分挣扎，母亲早年就走了，我是她一手养大，同时又将云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使父亲去世了依然没有落败，可我不能面对一个对父亲不贞不忠的人，便离开申洲进了京，投靠当时先帝还在的虎头军，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声叹息，云战有种转眼便是暮年的凄凉感。 　　云瑶手指在扶手上剐蹭：“爹，这么说来，云家如今所有产业都应该是在李氏名下？”这句话是询问，并不是很肯定。 　　云战抿了抿嘴角：“是。” 　　本来他觉得李氏不容易，两个弟弟本就是李氏所生，在他们谁手里都是一样的，他也没有打算去抢去争，可如今再想想，从一开始这个女人目的就不单纯，她所作出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今天罢了。 　　云瑶嗤笑：“她还是真厉害，美名在外，云府却成了李府。”一语道破。 　　云战苦笑道：“那些东西本就是身外之物，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稀罕也不在乎，我若是想要经商，当年也不会离开申洲成就今天，只是，她这般咄咄逼人，做下有违妇德的败坏之事还能如此理所当然，居然还想逼我…” 　　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完后面的话，抿成一条直线，可以看得出云战的痛恨和愤怒。 　　“爹，她既然都豁出去了，我们也不需要顾及，云府可不是只有她一个李氏，这云素心和云玲又到了议亲年纪，还想在京城落脚，她李氏这么做不过是自寻死路，真看不出来她年轻时是个聪明人。”云瑶手指磕着扶手冷笑道。 　　云战皱眉不知道思量着什么。 　　云瑶继续道：“爹，若是凌帝下旨，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云战叹息道抬了头，沉吟半晌转过头，“我只知道怕让你伤了心，怕让你对我失望。” 　　云瑶心里头一暖，被这么惦记着，在乎着，她又何必让自己父亲难受着。 　　“爹，充其量就是将她继续放在侯爵府养着，既然李氏和她都那么想留在这里，就成全她们。”云瑶低着眼睛淡淡说道。 　　云战一怔急迫道：“怎么可能？我如何能让李氏再一次得逞，我也不可能让楚秀那种人成为侯爵府女主人。” 　　“爹之前不也有过给她抬了份位的念头吗？”云瑶歪了歪头询问道。 　　云战眉头一紧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半晌后疑惑道：“最让我奇怪的就是这件事，那几次，只要一见到楚秀我就会晕了头，忘了你娘还带病在身，我居然…”想到这，云战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 　　云瑶轻笑：“没什么奇怪的，有那么一手调配香料和□□的手艺，不过是让你鬼迷心窍有何难。” 　　“你是说？”云战惊疑道，后背起了一片冷汗。 　　云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语气平静：“爹，事已至此，最终鱼死网破并不是聪明之举，她们不要脸我们侯爵府还要在京城落根，所以，若是凌帝有旨你便答应了，不过，主母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行。” 　　话落，云瑶抬头看向云战，眼中情绪让人猜不透。 　　云战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松口，但是，对于主母这件事，别说是楚秀，就是往后剩下的半辈子，这个位置上都不会再有任何人。 　　“瑶儿，如今爹真的什么都不奢求了，只希望，你下辈子能够顺利安康。” 第56章 大宴1 　　城郊，黄土山坡，废旧的破庙。 　　这里，聚集了大批乞丐，距离挺长的距离就能闻到刺鼻的腐臭味，其实朝廷也多次想办法要将这些乞丐清理掉，可是，安顿了一部分又来一部分，相当于一种恶性循环，朝廷也就放弃了。 　　此时，刚入中午，前往城中的乞丐也都回到了破庙。 　　门口，一瘸着腿的乞丐费劲往庙里赶，后面跟上来的三三两两乞丐对着她嘲笑，其中一个人快跑两步对着她踢了一脚。 　　“哈哈哈哈。”瘸子被踢倒在地，大家哄笑。 　　踢人的乞丐头发打结，穿着破旧棉袄：“喂瘸子，你今天是不是有没有要到吃的？不然这样，你让我舒服两把我就给你这个。” 　　乞丐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脂包，里面应该是放着点心什么的。 　　地上的乞丐被脏污的头发遮挡面容，脸颊凹陷脏兮兮的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咬了咬唇往后缩着身子，愤愤瞪着占她便宜的乞丐。 　　乞丐啐了口：“你还挺有骨气，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真以为是千金小姐了，呵，肚子都吃不饱了要骨气有用吗？让我玩两把，以后跟了我，吃饱肚子那绝对是没问题。” 　　“是呀，咱们龙哥过两天还要去拜入丐帮，你跟了他还不是等着吃香的喝辣的。” 　　“人家眼界高，听说当乞丐前在富贵人家当差的。” 　　“哈哈哈，就她这种废物，可拉倒吧，充其量给人家富贵人家倒夜香。” 　　地上蜷缩的人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突然，一辆马车从远而来，很快引起山坡上这些乞丐的注意，那些人也没有兴趣逗弄地上的瘸子，拿着自己的碗就往马车的地方冲过去。 　　“行行好，行行好吧贵人。” 　　“贵人，给您请安了，给点吃的吧。” 　　马车跳下来一名健壮的车夫，手里的马鞭挥了几下：“滚开。” 　　凑上来的乞丐挨了打，吓得抱头鼠窜。 　　壮年往山坡上看了看，就见那瘸子已经爬起来往庙里面继续走，回头对着车厢出声：“主子，人确实在这里。” 　　车厢里安静了一小会儿，传来悦耳的说话声：“给她收拾收拾送去别院。” 　　“是。” 　　侯爵府的午后显得很安静，中堂，也是一片沉寂。 　　云玲不耐烦的在花园乱逛，回头看了眼：“素素，你说那个云筱雅真的是郡主的女儿，那岂不是跟着富贵？” 　　“这种事不能有假吧。”云素心低着头温声道。 　　云玲愤愤道：“那个云筱雅居然这么好命。”抓了一把手边的牡丹狠狠捏碎。 　　云素心余光扫了眼云玲闪过不屑，淡淡道：“这本就是她的命，又不是羡慕的来的。” 　　“我又没说羡慕她，她有什么值得我羡慕的，就算她娘现在富贵了，说白了也是一个野花，人家战王府未必认她，而她云筱雅，依然是侯爵府的庶女，我好歹是云府嫡亲小姐。”云玲翻了翻白眼张狂道。 　　云素心严肃看着她：“那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不喜欢听。” 　　“呵，我跟你不一样，你多会讨祖母欢心，我可没那个本事，我就是如此，性子耿直。”能把没脑子说成耿直，也算是一个本事。 　　云素心心中冷笑，移开视线不打算跟云玲纠缠。 　　一抹银白色嗖冲了过来，云素心眉梢一挑来回打量了一番，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赶忙用视线追着银白。 　　云玲惊呼一声：“又是这小东西”面色出现不渝，蹲下身子捡起来脚边的一根棍子就追了上去。 　　“你干什么？”云素心吓了一跳。 　　云玲没理她，手中棍子对着钻进花丛的小耳朵就打，第一棍子下去落了空。 　　小耳朵反应过来转个身，对她龇牙咧嘴。 　　云玲冷笑，手里的棍子紧紧捏着：“小畜生，跟你那个主子一样目中无人，你又以为你是谁，凭你也敢对我龇牙咧嘴，找死的小畜生。” 　　恶狠狠的语句，每一个字都从牙缝挤出来的，云玲抬手就往下打。 　　“嗷吱吱。”这次一棍子砸在了银狐后背，惨叫响起。 　　云素心脸色一变：“快住手。”上前就要阻拦。 　　云玲甩手推了她一把：“你给我滚开，我可没你这么没出息，你跟你娘一样的虚伪，不就是想借着侯爵府给你在京城谋一件好亲事吗？哈，我才不受这种窝囊气，她云瑶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娘都被她克死了，就是个扫把星，养的畜生都敢这么放肆。” 　　云玲嘴里骂骂咧咧，手上的棍子又往银狐抽过去，因为挨了一棍子银狐爬不起来在原地挣扎，紧接着第二棍子落下来，当头一棒鲜血崩裂，云玲打的眼睛发红，笑容狰狞，让人看着就像是个魔鬼。 　　云素心一看出血尖叫一声捂着嘴，后退两步瞪大眼睛难掩恐惧，只是，心里却在冷笑。 　　下午黄昏，云瑶站在院子里来回张望。 　　“小耳朵，小耳朵。”半天没有影子云瑶唤了两声。 　　不过，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冷风，眉头皱了皱，不应该呀，往常这小东西出去玩一小会儿就回来了，就是不回来，自己喊两声也会立刻出现。 　　云瑶在院子转悠了好一会儿，没了办法只能进屋。 　　“九妈，今天可看见了小耳朵？”云瑶进门就问。 　　九妈愣了下又看向旁边伺候的人，桃花和小文面面相觑一眼在脑海中搜索记忆。 　　八斤从门外匆匆进来，扶了扶身：“小姐，奴婢发现小耳朵死在了花园。” 　　“什么？”云瑶一脸震惊。 　　灯火初现，云瑶披着斗篷带着人，家丁手中都拿着长棍，浩浩荡荡冲进了中堂。 　　王妈老远就看到了，见这架势吓了一跳，掀帘子就冲进了屋子。 　　“老夫人，不得了了，那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带了好多人，手里还拿着家伙进院子了，看上去好吓人。”王妈急忙说道。 　　李氏坐在床头与曲氏柳氏说这话，听言两眼一瞪黑了脸，蹭的站起来：“反了她了，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她是想将老身打死在这个院子吗？还有没有规矩，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老夫人…老夫人先不要激动，这不是还不确定，但是看大小姐那阵仗确实不怎么好。”王妈还不忘安抚。 　　李氏目光冰冷：“老身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说罢就往外去。 　　曲氏和柳氏还处于震惊，见李氏都要出门了赶紧站起来跟上去。 　　刚到院子，就听一声哭喊：“云瑶，你想干什么？” 　　云玲披头散发被人从屋子里拽出来，推倒在地。 　　云瑶突然上前，伸手一把抓住她头发将她脑袋扯起来，目光冷傲森寒，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啊…” 　　“玲儿。” 　　惨叫响起，柳氏正好出现，见状惊呼一声冲上前，抱住倒在地上的云玲目呲欲裂抬头：“你疯了是不是？她是你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反了反了，这丫头简直目中无人，来人呐，来人，给老身把她捆起来。”李氏被眼前一幕震傻了，反应过来就是怒吼。 　　云素心急匆匆赶了过来，见状倒吸口冷气靠向曲氏的方向。 　　任由李氏喊破了喉咙，满院子的人，除了她带来的可都是侯爵府的，谁会疯了听从她的命令将自己小姐绑起来？ 　　云瑶双手端在身前，表情冷若冰霜，一字一顿：“从你们进了这个侯爵府，本小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下人更是不敢怠慢分毫，你们呢？想尽办法的折腾，更是图谋算计，我云瑶都可以选择忽略不计，变本加厉得寸进尺，这应该是你们的天□□？打杀了我的宠物，到底是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站立在院中的云瑶，负手而立，言辞犀利冷绝，这样的她是众人不曾见过的。 　　李氏瞪圆眼睛都不知道她说什么，悠尔一转头看向旁边。 　　云玲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猩红着眼瞪着云瑶。 　　柳氏怒吼：“不过是一只畜生，也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你搞清楚了，这可是你的姐姐，难不成，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比不上一个畜生，你居然对她动手，还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云玲干的？” 　　“我能来找她自然是有证据，至于你口中的畜生，那是太子爷亲送，不然，等将你女儿扭去了大理寺你去跟莫大人说这个话吧。”云瑶冷冷说道。 　　柳氏脸一下就白了，动了动嘴唇看向李氏。 　　李氏嗤笑：“死了一只狐狸就要把人送去大理寺，瑶儿，你莫要因为自己的任性给太子爷惹祸上身，你这般德行可很难坐稳太子妃的位置。” 　　“那还真是不用李氏你操心了，能不能也不是你说的做准。”云瑶如今再也不想对他们任何人客气，抬手一挥，“给我把人绑了。” 　　杀了她的小耳朵，怎么杀得，她就要让云玲双倍偿还。 　　“你敢。”李氏怒吼。 　　云素心不顾曲氏阻拦赶忙绕出来，红着眼：“瑶儿妹妹不要生气，纵然玲儿有错，可是那毕竟是一只畜生，又如何能与自家姐妹相比？素心也知道，那是太子所赠定是珍贵无比，可是…可是错误已铸，总不能也毁了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分，你就网开一面不要跟玲儿计较了，素心在这里替她赔罪。” 　　云瑶看向面前惺惺作态的云素心，小耳朵的死她也脱不了干系，明明能拦着的，她却放任。 　　冷冷一笑：“云素心，不用在我这里装模作样，你这种做派云筱雅这辈子用得滚瓜烂熟，我云瑶不是睁眼瞎，谁是什么德行我看的明明白白，如此你累我也累，姐妹？那我还真是不敢高攀你们这种亲戚，只怕短命。” 　　“我…”云素心动了动嘴只能落泪说不出话。 　　云瑶看向云玲：“不用你偿命，你打了小耳朵，打了多少我双倍还你。” 　　云玲看着云瑶的眼光心头恐惧，她怎么会有这种眼神，好吓人，抓住身边的柳氏：“娘…娘不要让她碰我，娘…”哆嗦着不断念叨。 　　柳氏将云玲护的紧紧地：“云瑶，你也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诉你，今天你想要碰玲儿一根毫毛，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咯咯。”云瑶脆声笑道，眼里只有冷意，“愣着干什么，将人给我绑了，打。” 　　后面跟着的家丁涌了上来，柳氏不断挥手阻拦：“你们给本夫人滚开，滚开，你们放肆，放肆，你们居然敢对主子动手，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 　　“啊娘…娘…救我救我，祖母。”任由柳氏阻拦，云玲还是被人拖了起来。 　　柳氏尖叫，目呲欲裂：“你们不许碰她，你们不许，云瑶。” 　　李氏脸皮直哆嗦，看着云瑶眼底痛恨交加。 　　曲氏忧心劝慰：“瑶儿，这不过是一只狐狸，让太子再送一只就是了，我想，玲儿也不是故意的。” 　　云瑶笑出了声，扫过门口几个人眼中鄙夷，还敢说不是故意的，她的小耳朵满身都是血，到底是怎样的无意才会让它全身骨头断裂。 　　砰砰。 　　棍子打击在身上的声音响起，云玲惨叫在黑夜冲击开。 　　云素心吓得一哆嗦，看向云瑶带上了不安和忌惮，这个人，真的变了。 　　云瑶正巧转过头与她对视，悠尔一笑，可越是如此越让人心惊肉跳，云素心快速移开视线躲避，袖子底下的手不甘心的握了起来。 　　“啊…娘娘嗷…祖母。” 　　柳氏嘶吼，可是被两名壮汉压制着，只能在地上扑腾挣扎，抬头瞪向云瑶怒吼：“云瑶你这个贱人，我不会饶了你，不会饶了你，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老夫人。” 　　王妈突然惊呼，身边的李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整个中堂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夜，月如银盘，风凉如冰。 　　宫廷深深之下给你的只有死寂和哀鸣。 　　太子东宫，灯光摇曳，人影拖得很长。 　　“君胤，这次你必须听母妃的。”童玲面色冷沉强势道。 　　凌君胤坐在桌后批改奏折，头也没抬也不说话。 　　童玲见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抠着扶手低吼：“母妃在跟你说话，你到底听没听到？” 　　“嗯。”凌君胤淡淡应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童玲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脸色难看的可以，皱眉：“君胤，你明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他们可都是等着看你倒霉，你不会忘了当年的那件事吧？到如今罪名都还扣在你的头上，你可以不在意，但是母妃不能不在意。”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童玲很少在面对凌君胤的时候如此不安，声音也开始哽咽。 　　凌君胤叹了口气抬头：“母妃，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老战王逼迫爵爷娶了楚秀做填房，这本就是强人所难，秦氏头七都还没过，他们欺人太甚，儿臣又怎么能够放任。” 　　“不要找那么多借口，你敢说不是因为云瑶？”童玲一拍扶手不满道。 　　同时，心里对云瑶的芥蒂更深，总觉得，如果不是她，他的儿子现在已经娶了秦雨双做太子妃，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凌君胤眸色一沉：“就算是为了瑶儿，有何不对？” 　　“你…”童玲气节，气的转开身子，“太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可终究是瞒不住的，你可想过，她的那一关你怎么过？” 　　“又能如何？”凌君胤并不在意，继续拿起毛笔低头看奏折。 　　童玲无奈又看向他，抿着嘴角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凌君胤手却没有动，沉吟半晌：“祖母会理解儿臣的。” 　　“你祖母理解有什么用？君胤，你听母妃一次，男婚女嫁本来就是平常事，你断然不需要用这件事惹你父皇生气，再说了，这件事也还是有商量的余地，过两日便是大宴，届时你父皇还是要问侯爵的意思，何必将此事闹僵。”童玲缓和语气说服。 　　她只是怕，这种时候凌君胤若是再闹出点风波来，有人会用当年的事情借题发挥，她实在受不了与儿子长久分离的痛苦。 　　凌君胤余光看向下方的童玲，心里头还是软了下，放下笔：“儿臣尽量。” 　　虽然只有这四个字，童玲还是一喜。 　　“好好，你可以先与侯爵商量此事，届时母妃在你父皇身边打边鼓，虽不能阻止这老战王将她女儿嫁入侯爵府尽量避开主母之位。” 　　凌君胤薄唇抿着稍作思量，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可也让童玲彻底松了口气。 　　长寿宫，灯火并不是很亮。 　　房间中的桌子旁，一人端茶轻抿，地上跪着一人。 　　收拾干净的干瘦身影抬了头，虽然有点走形脸上也留了疤，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不是被打断了腿扔出侯爵府的莲心。 　　“公主与奴婢有恩，奴婢以后定当用心伺候。”莲心低着头坚定说道。 　　凌阮清笑了笑，看着手中茶杯说道：“本公主并不是仁慈心善，将你带回来留在身边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给云瑶一个响亮的耳光，让大家最好看看，所谓才德兼备的侯爵府嫡女，不过是个没良心的畜生罢了。” 　　莲心闪过意外，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凌阮清声音冷下来：“你最好也给本公主记清楚，本公主可不是云瑶，你要是敢有丝毫小动作本公主就让人将你撕成碎片，扔去喂狗。” 　　啪，警告声落地茶杯也同时放下，带着脆响。 　　莲心哆嗦下赶紧低下头：“是是是，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从今往后，只为公主所用，公主的事情奴婢赴汤蹈火都会为公主做好。” 　　“咯咯咯。”一串畅快的笑声，凌阮清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赴汤蹈火就不用了，不过嘛，现在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这个皇宫沉寂的有些久了，你替本公主闹点热闹出来，也免得时间长了，这些人越发无趣。” 　　莲心埋着头，只觉得面前这个人是比云筱雅还要可怕的一个存在，心惊肉跳有点后悔，可是，想到在破庙中的煎熬和折磨又再次坚定下来，她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 第57章 大宴2 　　侯爵府大门敞开，云筱雅带着翠莲，身边拥簇着众多奴仆在门口，管家愣神好一阵。 　　“管家这是什么表情，一日不见，不认识了？” 　　云筱雅气度大不一样，一身华贵的穿着，斜颈夹袄红的喜庆，鬓角簪花看着就不普通，双手交叉身前，嘴角轻扬，目光高傲。 　　管家点了点头：“二小姐。” 　　“父亲可在？”云筱雅带着人进府同时问道。 　　管家紧跟在她身后说道：“老爷也是刚回府，现在就在书房。” 　　“你不用跟着了，我会自己过去。”云筱雅冷淡吩咐，带着人浩浩荡荡往书房的地方去了。 　　管家原地站着也没有再动，抬头皱眉看着远去的身影。 　　书房外，两名守门的愣了下，左边的回头通报：“老爷，二小姐来了。” 　　门中，桌后的云战手中笔一颤，墨水滴落在纸上化开，凝眉抬了头。 　　书房门被人推开：“爹爹。” 　　云战看着进门的人，一夜不见大不一样，心头凉了一截子。 　　云筱雅扶了扶身：“还想着爹爹不在府中，今天似乎挺早。” 　　云战就看着，也没有说话。 　　云筱雅也不在意，来回打量了一圈：“今日我会与母亲随着外祖父一同进宫参加大宴，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准时去？” 　　轻柔的声音带着笑意，听到云战耳朵里真的伤心极了。 　　低头，放下手中笔叹息道：“会。” 　　“爹爹又可曾想到，会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云筱雅抬头笑着道。 　　云战扯了扯嘴角释然了：“想得到想不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若是爹爹早一些将娘放在眼里，将我这个女儿放在眼里，也许，今日就不需要面对外祖父的逼迫，也不用跟祖母闹成这般样子。” 　　“呵。”云战笑了声没有说什么。 　　云筱雅深吸口气：“父亲也不要恨女儿，女儿只是没得选。” 　　“好一个没得选。”云战看着桌面喃喃道。 　　云筱雅声音低冷：“从雅儿出生就背负着不公平，云瑶的娘是侯爵府主母，我的娘只是一个伺候她的奴婢，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女，我是婢子所生的庶女，爹爹眼里心里都只有云瑶，我永远都只能在一旁默默忍耐着等待你们的施舍，如今不同了，母亲不再是侯爵府奴婢，她是北楚郡主，很快也会是侯爵府主母，雅儿也不再需要忍受别人的羞辱。” 　　“嫡女庶女又如何？为父，从未亏欠。”云战抬头一字一顿道。 　　他扪心自问，抛开楚秀秦梦岚，他对这两个女儿都是疼到心尖的，即便有偏心，但也绝对没有亏欠。 　　云筱雅笑了笑，摇头移开视线不屑道：“你的不曾亏欠，雅儿已经不稀罕了。” 　　“随你。”云战更是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云筱雅目光高傲：“女儿今日来只是告诉父亲一声，很快，女儿就会同母亲回府，还希望父亲不要太过想念。” 　　说完歪着头笑容灿烂，转身就走。 　　云战直直看着没有做任何表示，直到那抹身影再也看不见，低头，看着自己宣纸上的那个字：忍。 　　中堂，哭声惊天动地。 　　“她简直胆大妄为，她居然敢打玲儿，我一定要告知老爷让他立刻进京，我就不信了，他云战真的打算不顾念兄弟情分了。”柳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很快，李氏黑着脸喝道：“够了。” 　　柳氏声音一顿有点忌惮，只是脸上和心里都是不甘，她的玲儿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曲氏温声道：“你也别闹了，现在是什么节骨眼，再者说，她也太糊涂太冲动，那小东西虽说是个畜生，可每一双眼睛都看着是太子送进侯爵府的，这不是公然打太子的脸吗？” 　　“大嫂说得轻巧，小孩子之间赌气玩闹，用得着将人往死里打吗？一个畜生而已，难不成太子送的就要比我女儿尊贵？这伤的不是素心，你当然不知道我这个做娘的如何心痛。”柳氏听了曲氏的话，愤愤反驳。 　　曲氏一阵不悦：“你这就是胡搅蛮缠，若是她不主动去招惹云瑶，云瑶能有借口发落她吗？” 　　“你少说风凉话。”柳氏瞪着曲氏。 　　曲氏一口气憋着，这柳氏撒泼的能力还真是日益见长。 　　李氏同时警告扫过两个人，待两人都噤了声：“给老身安分点，到这种时候还不团结，活该你们连一个孩子都斗不过，哼，今天大宴，老王爷会给秀儿正名，等她进了府成了这侯爵府女主人，拿捏云瑶还不是顺理成章，你们现在争吵有何意义？” 　　“娘，你都不知道，云玲后背都是血，皮开肉绽，肩膀、腿上，胳膊上…我这个做娘的，就是看一眼都心痛。”柳氏擦着眼泪哭诉。 　　李氏缓了口气：“老大家的也没说错，她若是有能耐就拿出本事手段将云瑶比下去，在这京城挣了脸面出人头地，她居然跟一个畜生过不去，拿畜生撒气，这顿打她自己活该。” 　　“娘。”柳氏不满低吼。 　　李氏瞪着她：“喊什么？难道老身说的不对吗？” 　　柳氏嘴巴动了动终究是没有敢反驳，可心里头恨得几乎杀人。 　　李氏收回视线冷哼声继续道：“还有老大家的，跟素心好好教一教，总是这么温吞可不是办法，让她自己抓住机会，难不成非要让给她送到面前才行？” 　　“娘教训的是，儿媳会跟素心再说说这件事。”曲氏低下头恭敬道。 　　李氏眯着眼：“你们一个两个都争气点，老身就不信了，咱们家的还能比谁差了去，就是比别人差了也不能比云瑶差。” 　　曲氏抬眼看了看柳氏，对方抿着嘴也是一脸懊恼扯着帕子。 　　房间里，云素心绣着帕子，房门推开，抬头。 　　“娘。”看到进来的人唤了声放下手里的东西。 　　曲氏看了她一眼上前，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她双手包裹住：“素心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云素心装作不懂。 　　曲氏眉头蹙着：“之前娘跟你说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你要自己想明白，这留在京城和回到申洲的不同，申洲云府再富贵终究只是一个商户，可是，这里就不同了。” 　　云素心低着头，咬着唇般羞红了面颊。 　　曲氏见她这样也猜不透，有点着急：“你别不说话，你也跟娘交一个底才是。” 　　“娘，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吗？”云素心轻声说道。 　　曲氏愣了下，咀嚼几遍她的话询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祖母决定对吗？” 　　虽然是父母之命，可如今汉东文化开放了很多，对女人也没有过去那么苛刻，所以，她还是希望能尊重自己女儿的决定。 　　云素心头埋得更低，蚊子一样：“嗯。” 　　“那就好，那就好。”曲氏松了口气连说两句，拍了拍她的手，“这我跟你祖母就知道怎么做了，你祖母也说了，不要这么温吞放不下面子，要把握准机会，他近日不是来的次数挺多吗？” 　　“娘，他即使来了也是…”云素心情急抬头说道，意识到有点失言撇开头，不过脸上难掩没落。 　　曲氏也明白，安抚道：“你不能犯糊涂，他是太子，身份尊贵，难不成还要让他屈尊降贵来讨好你？” 　　有何不可？这四个字差点从云素心嘴巴里吐出来，最后的理智控制了她，想到那个男人，哪一次面对云瑶不是可劲的宠着哄着，不就是讨好吗？凭什么她就不行。 　　曲氏见她也不做声，只当她有点退缩：“太子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以后他是要登基做皇帝的，虽然云瑶占了正妃，可就算是一个侧妃将来那也是万人之上，就是平常人家也难免佳丽成群，这些你都是要记在心里的。” 　　云素心面颊又一次红了起来，脑海中都是凌君胤将她抱在怀里怜惜的场景。 　　曲氏见状只是一笑，心里松了口气，这反应还有什么说的。 　　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祖母和娘都会帮着你的，你也没差她云瑶哪里。” 　　“娘。”云素心娇羞的撇开头，心里万分期待。 　　黄昏已经来临，云瑶看着九妈手里拿着的衣服。 　　“小姐，今天宴会穿哪一件？”九妈低声询问。 　　云瑶半磕着眼拨着面前茶杯，懒洋洋道：“穿什么还不都是一样。” 　　“小姐，这毕竟是进宫，总不能失了身份。”九妈温声劝道，也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三件，最后扬起青翠色的，“这个吧，颜色清爽淡雅，最适合这种天气，也衬托的小姐气色好。” 　　“你决定就行。”云瑶看也没看。 　　九妈有点无奈，叹了声将那件拿下来放好，剩下的给了一旁的桃花，俯身给她倒茶：“小姐就不要因为这件事愁心了，退一万步，她楚秀就算真的三媒六聘进了门，老爷也只会将她放在后院摆着，她又能如何？” 　　“你不懂呀九妈。”云瑶冷冷笑道，狭长的眼尾扬起可看不出什么愉悦，“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被人捏着软骨牵着鼻子，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得逞，你可知道我这心里的滋味是何样的？” 　　“老奴知晓，老奴…知晓。”她怎么能不知道。 　　这夫人尸骨未寒，那几个人就迫不及待想要让害了她夫人半辈子的女人登堂入室，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不会痛快。 　　云瑶深吸口气坐了起来，直勾勾看着门口的位置。 　　她这个样子九妈很担心，拍抚她后背：“小姐，心里不痛快想哭就哭吧。” 　　“哭？”云瑶冷笑，她哭,岂不是让她们笑的更痛快，“九妈，你说楚秀若是进了门，侯爵府又多了一个当家主母，她会不会吐血？” 　　一转头，云瑶又轻又慢笑着说道。 　　九妈有点没反应过来，很快眼睛瞪大吸了口气恍然。 　　云瑶嗤笑声躺回去，轻飘飘说道：“我怎们能让她那么容易达成所愿，我娘受了十年委屈，如今更是死的不明不白，她想这么容易占有我爹？掌控侯爵府？哈哈，做梦去吧。” 　　灯笼高悬，人影交错。 　　这个时候，御花园的宴席已经摆放妥当，乐师准备就绪，只待宾客到齐就能开始。 　　宴会场上，熙熙攘攘已经凑齐了很多人，三两成群。 　　“哎，听说这可是那老战王当年的风流债，嘿嘿，就是不知道北楚人知不知道什么□□。”一名年纪稍大的文官捻着胡子笑道。 　　一旁的苍老抬头面容严谨：“这老战王在北楚还是很有威慑力，就算是一笔风流债，谁又敢多说什么？” 　　“也对。”另一个人附和着苍老。 　　最开始时说话的人翻了白眼有点不屑：“这老战王可是交了实权很多年了，如今当家做主的是战王，人家可是正经血统，其母妃乃振国将军嫡女，想当年，这老战王可是很惧内的，不然，这遗珠也不会养在外面几十年。” 　　“那又如何？”苍老淡淡道：“那老王妃都去世多少年了？不然，也没有如今这件事。” 　　“嗯，就是不知道这遗珠的生母？”有人再次出声跟着笑了笑。 　　其他几个人都撇开视线，只笑不语，显然，对这问题拒绝揣摩。 　　距离宴会场地有些距离的凤鸾宫。 　　“皇后娘娘，这时间就快到了，可是要先移驾？”伺候柳忆霜的嬷嬷低声询问。 　　柳忆霜从贵妃榻上懒懒起身，胳膊撑在一边：“官嬷嬷，你说，本宫这眼光还是不错的吧？”斜昵向一旁询问。 　　官嬷嬷奉承：“咱们娘娘的眼光自然是第一无二，慧眼识珠。” 　　“哈哈。”柳忆霜心情大好的笑出声，抬手整了整鬓角，“这谁又能想到，一个庶女一跃就成了王爷亲孙，本宫到是觉得，给个良妾都有点委屈人家了。” 　　“娘娘。”官嬷嬷低声道，“良妾并不委屈，咱们王爷也是身份尊贵，她便是王爷亲孙，那娘也是侯爵府的妾室，始终是个庶女。” 　　“嗯，这话没错。”柳忆霜听了很满意点了点头。 　　官嬷嬷陪着笑脸：“所以，皇后也无需在意，这若是今天她真能成了侯爵府主母，皇后再做打算也不迟，总不能，让咱们三王爷吃了亏。” 　　“对。” 　　另一边，凌君胤换上玄色朝服，张牙舞爪的莽让人看着生畏，青丝长发羽冠高束，将手里的一封信件扫了一遍扔在桌上。 　　“回信江淮，告知他们无需太过紧张，将都统家属情绪安抚排在第一位，本宫这边的事情解决好就会前去江淮。”低冷的声音吩咐。 　　地上的落玄抱拳：“是，属下这就去。” 　　随着他离开，凌君胤挑眉看向落尘：“侯爵府可有动静了？” 　　“马车已经出发。”落尘低头汇报，抬头眉头蹙了蹙，“属下还听到一件事情。” 　　“什么？” 　　“侯爵府那申洲来的亲戚，三房表小姐打死了太子爷送给云姑娘的银狐，云姑娘将那表小姐捆起来打个半死。”落尘没敢看凌君胤埋着头快速汇报。 　　凌君胤在听到前面的时候目光明显皱缩变得冷沉，后面的话让他恢复平静。 　　弹了弹衣摆漫不经心：“没死已经算开了恩，找人也盯着点她们，再敢轻举妄动，直接以本宫的名义打出汉东城门。” 　　落尘听得一愣，抽了抽嘴角，他们太子爷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 　　凌君胤斜看过来半眯着眼：“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落尘一个哆嗦赶忙说道。 　　凌君胤看向宫殿外，天已经黑透了：“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宴会场地，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就是今天的主角也都已经迈入场地。 　　“侯爵大人到，云姑娘到。”随着这拉长的通报，场地上的人都伸长脖子往来人的地方看。 　　云瑶目不斜视跟在云战身边，云战自是看不出什么不同。 　　苍老最先：“可算把侯爵大人盼来了。” 　　“哈哈，这不是需要收拾一番，我这平日在府中可没讲究，进了宫不能冲撞了皇上，这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时辰。” 　　“哈哈哈。”苍老听言爽朗大笑。 　　云瑶扶了扶身：“见过苍老。” 　　“大小姐今日气色看着好了很多，老夫，也欣慰了。”苍老背着手看向云瑶温声道。 　　云瑶清浅笑道：“给苍老添麻烦，是云瑶的不对。” 　　“罢了罢了。”苍老摆手。 　　又是一声尖细的遥唱：“北楚老战王到…”接着一顿，应该是通报的人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通报了。 　　很快，尖细遥唱再次响起来：“战王府郡主到，侯爵府二小姐到。” 　　这通报声在宴会上空炸开，都是好奇的紧，没想到这么快那位就以郡主的身份见人了，若是以前，可能大家对这个侯爵府二小姐并不感兴趣，但是如今不同了，有了这么一个娘和外祖父，自然都是翘首以盼。 　　三人身影步入会场，楚秀淡妆细抹，本就长得好看，如今更是美的惹人瞩目 ，身边，跟着气度转变的云筱雅，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目光，以前都还替三王爷不值，现在看，三王爷似乎赚了。 　　云筱雅在场会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云瑶和云战身上。 　　“爹爹，姐姐。”欢愉的喊了一声冲过来。 　　云瑶充耳不闻默默转开头，待云筱雅刚靠过来拉开距离，一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迎了上去：“雨双姐姐，你可来了。” 　　“呦，我们瑶儿又长高了。”陆氏高兴地声音同时响起。 　　云瑶快速两步握住秦雨双得手，笑容满面：“还想着今天你会不会来。” 　　“这种场面，我怎么会不来。”秦雨双轻笑，抬头，与陆氏都看向了云筱雅的位置。 　　云筱雅视线也从她们身上掠过，回头只剩委屈：“爹爹。”哽咽唤了声咬住了唇瓣。 　　周围议论声响起，不过都是对着云瑶指指点点。 　　“最近总是听人说，这侯爵府大小姐似乎手腕很不一般，在府里，对这庶妹欺压羞辱，对下人也是刻薄。” 　　“真的假的？我看这大小姐除了性格有些泼辣，可胜在直率。” 　　“对呀，女子不一定非要柔柔弱弱才是好，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很特别。” 　　“切，一看你们就还不知道，听说阮清公主前两天去上山烧香，回程的路上见到一个残废的乞丐，带回宫里才知道是这位小姐身边的人，前段日子侯爵府夫人突然暴毙，她对着满府的奴婢严刑拷打非要让她们承认害死她娘，还企图害她。” 　　“你确定？” 　　“千真万确。” 　　那最先开始说话的人，到最后语气肯定。 　　云瑶从头到尾都听得清楚，只笑不语，更不觉得生气，她知道她们说的那个人是谁，也替她们可悲，一个人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对别人说三道四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能说的冠冕堂皇。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对云瑶指指点点，云筱雅脸上闪过畅快，目光一顿，接触到一双炙热的眼，深邃黝黑，心跳不受把持的加快跳动。 　　楚秀跟着上前：“老爷。”虽然身份不同了，可对待云战的态度依然是那般小心翼翼。 　　周围人又将视线从云瑶身上移开，放在了楚秀这里。 　　云战只当没听到，继续跟身边苍老交谈。 　　老战王阔步而来，怒视着云战继而嗤笑，转头看向楚秀温声道：“秀儿跟本王去那边坐，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楚秀抿了抿唇瓣，还是充满期待的看着云战，只是，对方并不打算理会她。 　　突然遥唱响起，回荡整个宴会场地。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皇贵妃到，太子驾到，三王爷到，八王爷到，阮清公主到。” 　　随着这几声通报出来，场面上的人都停止了交谈议论，低着头恭敬向两边散开，让中间分开一条通畅道路，看着那些身份尊贵的人阔步而来，扶摇直上。 第58章 大宴3 　　这场宴会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一开场，凌帝客套几句，直接将重心放在北楚老战王身上，举杯爽朗道：“朕跟老战王上一次见面也相隔数年了，这次老战王前来，朕也深感意外。” 　　“本王有事在身，没能第一时间进宫面见凌帝，也希望凌帝能够担待。”老战王同时举起酒杯，骄傲不减。 　　凌帝看着下方位置后的人，目光闪了闪，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 　　云瑶抬头与凌君胤的目光对上，对方眼里都是宠溺，心里拥堵疏散了很多。 　　乐声响起，舞娘涌进了舞池，舞姿妙曼周围气氛却没有丝毫松缓，众人可都是等着重头戏上场。 　　凌帝将视线从老战王身边人的扫过，直接转向云战：“爵爷这些年替汉东也是鞠躬尽瘁，一直辅佐朕，功不可没，朕也是从心底感激。” 　　“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臣不敢邀功。”云战听言起了身，双手放在身前恭敬埋头。 　　凌帝嘴角轻扬点了点头，将视线锁定下方似乎也是经过一阵沉淀：“今日这大宴正是为招待北楚老战王，我们两国百年交好，自然是希望以后能继续维持，老战王突然进京一事朕也是从太子这里了解过得，今日，这件事朕也会尽量解决，老战王觉得可好？” 　　老战王眉头一竖看向高处，尽量解决而不是一定解决，心里头冷笑声直接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 　　“凌帝如此豪爽，本王也不跟凌帝拐弯抹角，本王这些年愧对秀儿母女，当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能寄养朋友膝下，这转眼也二十几年了，若是她过得好本王自然不会计较，可是，这侯爵府有些欺人太甚，本王的女儿又如何能与人为妾，侯爵府不识好歹，本王自然也不会就此放任。” 　　一字一顿都是咄咄逼人，果然是位高权重嚣张惯得。 　　云战低着眼睛不打算反驳也不打算解释，云瑶拖着茶杯轻抿香茶，这种反应让在场人都有点意外。 　　凌帝再次看向云战：“爵爷的意思呢？” 　　“皇上应该知道，臣的发妻刚死不久，头七才过，臣又如何能在这种时候让楚秀做了填房，先不说世人如何看待臣，就是那死去的发妻也会死不瞑目，她可是尸骨未寒。”云战拳头紧握粗声道。 　　周围哗然，点头符合，同时也觉得云战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当年，云战迎娶秦梦岚可是轰动一时，谁不知道这位侯爵对那位夫人的感情，突然就对老战王还有楚秀感到嗤之以鼻。 　　楚秀抬头红了眼眶，很快又委屈的低下头。 　　老战王看过来：“本王也没有说现在就让你将她娶了。” 　　“没说吗？”云战挑眉疑惑道，悠尔一笑，“在侯爵府，王爷不是咄咄逼人，让本侯爵立刻将你女儿收了做填房？老王爷，也不知道我那母亲有没有与你说明白，当年，楚秀跟着她进府，本侯爵也并不知道她就是老王爷的遗珠，也是她自己非要留在侯爵府替岚儿冲喜，为奴为婢，当初也是写下卖身契的，既然如此，本侯爵又何来亏待一说，更没有逼人现在娶了她的说法。” 　　这一段话出现，老战王脸色难看极了。 　　云筱雅突然说道：“爹爹，就算娘亲当年是如此，可如今呢？十年相处，尽心尽力，她为侯爵府也是付出了最美好的年纪，夫人的死我与娘都是悲痛欲绝，可不能因为如此就否决娘亲做的一切。” 　　“嗯，是不能否决。”云瑶抬头说道，扯了扯嘴角，“你娘在我娘汤药里下毒长达十年，毁了我娘身子，你呢？买通本小姐身边的奴婢下毒，你们母女做的事情自然不能因为我娘的死而被否决，就这样，你的娘还想做侯爵府主母？” 　　话落，嗤笑一声，美目中都是鄙夷。 　　周围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这件事她们还真是不太了解，今天从这位侯爵府小姐嘴里说出来让她们大吃一惊。 　　楚秀落泪委屈道：“这件事真的与雅儿无关，是我一时糊涂才做下的，老爷也罚了，打断了我的腿，我自认对这件事已经付出足够的代价，也诚心忏悔，只希望瑶儿和老爷能给我一个机会。” 　　“你不自称奴婢了？”云瑶往后一靠淡笑道。 　　高位，皇上几个人看着这一幕都有点无语，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楚秀和她女儿不是东西，问题是，如今的楚秀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北楚老战王的女儿，就算是风流债那也是人家战王府的人。 　　楚秀咬了咬唇直掉眼泪不说话。 　　云筱雅愤愤看向云瑶：“姐姐不要欺人太甚，娘亲纵然有过错，我们也已经认了错受了罚，难道姐姐非要逼着我与娘去死才甘心吗？你可知道，那些日子娘受了多少折磨和委屈，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外祖父，娘亲现在还躺在床上的。” 　　云瑶冷眼看着云筱雅哭诉，周围看官再一次倒向她们那边，是呐，不过是给她和娘下了点毒，她们又没死凭什么抓住不放。 　　云战手紧了松，松了紧。 　　老战王看向凌帝：“皇上，依本王的意思，过去是是非非毕竟都过去了，这侯爵府大小姐不也是好好的？再说，那秦梦岚的死与本王的秀儿也没什么关系，她们侯爵府断然不能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他们母女头上，这些日子，若不是本王来了汉东，本王的秀儿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 　　回头瞪了眼云战继续道：“若不是看在秀儿对他确实情根以种，还有一个雅儿，本王是断然不会让她再进入侯爵府受委屈，他云战有秀儿这般爱慕着，他还敢几次三番的拒绝。” 　　云瑶差点笑出声来，难不成，楚秀爱着他爹就能害她和娘？这是哪家的道理，再有，谁规定你爱我爹，我爹就要娶你的。 　　上方，冷冽声响起：“老王爷这理论挺新鲜。”漫不经心的人端起酒杯，“难不成，你的女儿喜欢谁，谁都要娶她回去？这事就有点新鲜了。” 　　“哈哈，本王也觉得有点意思。”凌君胤刚说完，凌少霈拍着大腿笑道。 　　下方，楚秀和云筱雅脸色都不太好看，余光扫向高处，凌君胤她们是打心里害怕的，凌少霈不一样，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个闲散王爷，还是个没什么脑子的。 　　凌少霈笑容不减，端着酒杯晃了晃，突然看向云筱雅的地方似笑非笑。 　　云筱雅心脏好像被人突然一把就抓住了，倒吸口冷气哆嗦下移开视线。 　　凌少霈又大笑几声，举杯对向云瑶的位置，随即一口饮下。 　　凌君胤看向面色难看的老战王：“这件事，本宫也是与侯爵还有父皇商量过的，毕竟，侯爵大人为汉东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我们的做法不能让忠臣寒心，所以，若是楚秀与老王爷都肯让步，这侯爵府侧夫人的位置还是有的，至于主母…”扯了扯嘴角凌君胤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老战王一甩手：“笑话，本王的郡主给他们侯爵府做侧夫人？简直就是笑话。” 　　“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郡主，北楚皇朝认吗？”云瑶满是无辜的问道。 　　老战王一双眼像是刀子般射过来，云瑶浅笑不以为意，轻轻道：“如果老战王认为，您的女儿尊贵无双，那我们侯爵府也高攀不起，你大可以带她回去北楚，给她正了身份认祖归宗，再看北楚那些青年才俊谁能配得上，让您女儿去吧。” 　　“哈哈哈。”高处，唯独凌少霈不给丝毫面子放声大笑。 　　凌帝皱眉瞪过来警告他，凌少霈不痛不痒，撑着桌子：“大小姐，你这个主意真的很不错，本王看可以，战王家的郡主哎，多么风光的身份，找个将军侯爷做夫君，还不是人家老王爷一句话的事情。” 　　这句话明显的嘲讽，谁都听得出来，可又都不敢直接看老战王的笑话，只能忍着。 　　云瑶噗呲笑出了声，歪着头：“八王爷也觉得臣女这个办法很好？那臣女就放心了，还生怕雅儿妹妹以后会因为这件事恨我。”回头，直接看向楚秀，“看到吗？连王爷都觉得我的这个主意很棒，你们就不要犹豫了。” 　　“放肆。”老战王抬手指着云瑶呵斥，转头看向高处，“凌帝这是什么意思？开宴招待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羞辱本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颓然眯了眼。 　　凌帝一阵头疼，一个两个都不省事，目光扫向下位云瑶的地方冷冷警告一遍，抬头又看向老战王。 　　“老王爷怎么会如此想，不过，太子所说的正是朕所考虑的，若不是北楚与汉东百年交好，朕也不会插手朝臣家事，站在老战王这边考虑，可朕，也绝对不能让朝臣寒心，你也知道，这发妻尸骨未寒又如何能让另一个人这么快就代替？再有，大家心知肚明郡主之前做过什么，错就是错了，并不是一顿惩罚就能否决的事情。” 　　老战王面色铁青，目光森寒。 　　旁边的楚秀抬头望了眼老战王从座位上起身，盈盈上前跪在地上：“小女也有自知之明，这些年，父王有他的立场和难言之隐，我也知道他是心疼我，可小女毕竟十年前就已经进了侯爵府，伺候爵爷多年更是拥有一女，如今，雅儿更与三王爷有婚约在身，小女断然也没有再嫁之心，这辈子，生是侯爵府的人，死是侯爵府的鬼。” 　　温婉动听的声音，此时的楚秀可是真看不出哪里像个奴婢，果然血统还是很重要的，抬头仰望，目光真诚，这种样子着实让人做不出拒绝。 　　然而，云战都只是冷眼看着，对她如今生不出丝毫怜悯。 　　老战王满眼心疼，上前几步：“你到底是何苦呢，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你这些年为他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你怎么就是看不明白。” 　　“父王。”楚秀哭着，“女儿知道…知道父王是心疼女儿，可是父王比女儿更加清楚，那个北楚不会有女儿一席之地，与其如此，女儿不如守着夫君，至少…至少也是女儿多年来心中的念想，还有这么一个孩子作伴，只是，只是女儿只能选择不孝，不能在父王身边尽孝。” 　　话落，匍匐在地，对着老战王深深叩拜。 　　周围众人对着楚秀开始小声议论。 　　“果然血脉做不得假，虽然一直做的是伺候人的事，可是这端庄得体与生俱来。” 　　“嗯，虽然做过错事，可古人也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对对对，这爵爷怎么脾气还这么又臭又硬，人家都给她生了一个女儿，这么十年更是伺候着她们，千错万错也受了罚，还这么狠心。” 　　“我就说了，那个嫡小姐不是好惹的，爵爷恐怕就是被她蛊惑了。” 　　周围议论越来越激烈，高处，凌君胤那一双深渊般的眼不含温度挨个扫过去，几乎是瞬间，每个人都皮肉一紧，后臀一夹，埋下头没了声响。 　　“那么，你的意思是，即便是一个侧夫人也愿意？”高处，凌帝沉声问道。 　　他现在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他堂堂帝王居然被逼的来主持朝臣家事，想想都不悦。 　　楚秀跪直身子坚定如初：“是，只要能留在侯爵府，留在爵爷身边，小女都愿意。” 　　好一个深情款款，忠贞不二。 　　云瑶手指用力抠着桌岩冷冷凝视着场地中央的人，云筱雅同时投过来目光与她相对，眼中猖狂和得意一点都没打算隐藏，摆明了告诉她，就算是侧夫人，我娘也将是侯爵府的女主人。 　　楚秀虽说是北楚老战王的遗珠，可这身份着实尴尬，战王府有正经的嫡出，她这个不明不白的郡主就像是楚秀说的，即使回到北楚也不会有她立足之地，可能，比在侯爵府还要凄惨。 　　凌帝拍案定下这件事就带着皇后离开，皇贵妃看了眼坐着不动的凌君胤。 　　“你不走？”轻声问道，目光扫向云瑶的地方皱了皱眉。 　　凌君胤没看她：“母妃随意。” 　　童玲气节，果真是儿大不由娘，甩袖子带人离开。 　　云瑶端茶轻抿，身边人略过突然一顿回了头，盯着她声音温软可绝对威严：“云大小姐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这个头似乎又长了点，以后，若是时间充裕便可到宫中来陪陪本宫。” 　　云瑶一哆嗦，陪她？心里头干笑起了身，行了一礼：“瑶儿谨记。” 　　“嗯。” 　　云瑶余光看着童玲气势凌然的离开，收回姿势有一会儿的怔楞。 　　“这皇贵妃是个性子烈的，比皇后更早入太子府，只不过，身份差异让她只能做个侧妃，不能为正，所以生下大皇子之后，皇上第一时间将他立为太子，只是，后宫之中风云不断，她断然手腕了得也难敌暗爪，能将太子扶持到现在也不仅仅是靠着皇上的恩宠。” 　　云瑶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云战，自然也知道父亲说这些的目的。 　　云战对她温浅一笑：“爹这辈子没什么念想了，你娘就这么走了，无论如何我都要看着你风光大嫁，不敢说荣华富贵加身，权位财富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爹只希望你，一辈子幸福健康。” 　　云瑶鼻子一酸，想到上一世，这个男人为了她跪着求云筱雅，那么一把年纪孤苦一人，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在眼眶打转。 　　云战笑了笑：“哎呦小乖乖，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真是小哭包。”伸手替她蹭了蹭用眼角。 　　云瑶不好意思了，红了脸颊。 　　对面，云筱雅和楚秀都直直看着这一幕，双目中可不少阴毒。 第59章 大宴 4 　　宴会还在继续，云瑶讨厌这种热闹，离开了场地，进了凉亭，环顾四周突然笑出声了，这里，可不是她跟凌君胤二次相遇的地方吗？ 　　“笑什么？”身后传来询问。 　　云瑶快速回头，凌君胤进了凉亭，双眼直直落在她身上充满贪婪。 　　云瑶被他这种过于占有欲的目光看的脸颊一红，快速移开，双手藏在袖子里有点颤抖，扯了扯嘴角：“你管我笑什么。” 　　轻笑，凌君胤早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小脾气，上前，从身后圈住她：“哎，本宫这辈子可能就要栽在你手里了。” 　　“少胡说八道。”云瑶挣扎两下嗔怒道。 　　凌君胤低头，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侧过来，冰凉的唇瓣都快要贴在云瑶脸颊上了，轰…云瑶只觉的自己脸上都要烧起来了。 　　凌君胤轻笑，温热气息喷洒出来：“到现在还感觉不到？我还真是委屈了。” 　　“你贫嘴。”云瑶羞愤喝道。 　　凌君胤将人转了个圈搂在怀里，小小一团都不敢用力，低头看了眼：“真是太瘦了，你要多吃点，快点长大。”这样，本宫才好将你快点娶回家。 　　当然，后面一句没说，生怕面前人直接炸毛。 　　云瑶抬头看了他一眼：“君胤，皇贵妃让我以后经常进宫陪她。” 　　凌君胤有点意外，刚才只是见自己母妃对着云瑶说了一句什么，却没想到是这样，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好，迟早要进了我的门，提前与母妃熟络些是好事。” 　　云瑶有点懊恼：“我不太会聊天。”抿着嘴角淡淡道。 　　凌君胤宠溺笑了笑：“不会聊天没事，母妃虽然看着清冷了些，但是心是软的，也是好的。”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云瑶询问。 　　凌君胤深吸口气将她重新揉到怀里：“小小的脑瓜子一天想些什么？我喜欢的，她都喜欢。” 　　“不要糊弄我。”云瑶扯着他袖子嘀咕道。 　　凌君胤稍微提了音量：“骗你作甚，不然，你过段时间再进宫，若是母妃会为难你大可以让人来回报我，我将你护着还不成？” 　　“走开。”云瑶听了乐出声，这太子怎么就跟传言中的不一样呢。 　　可他越是如此，越让她忘了什么是矜持，总觉得，还想多要一点，再多一点。 　　“又口是心非了，明明心里想的是，靠近点靠近点，再靠近点。”凌君胤含笑调侃。 　　云瑶一张脸直接通红，抬头鼓着腮帮子愤愤瞪着对方，这人今天是不是抽风了？这么不正经。 　　凌君胤失笑，捏了捏她耳朵：“这样看着我干嘛？” 　　“你…”云瑶无言以对。 　　突然响起玩世不恭的嚷嚷：“喂喂喂，你们两个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里还是皇宫，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这种话从凌少霈嘴巴里说出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云瑶快速从凌君胤怀里挣脱，整了整衣服又是端庄得体，对着凌少霈行了一礼默默移开视线，暗地翻了个白眼。 　　凌君胤看了眼空下来的怀抱，冷冷昵向凌少恒，红唇翘起：“你想死。”看好了，不是疑问。 　　凌少霈立马狗腿的干笑几声：“大皇兄别生气，我这不是太无聊了想找个地方清闲，哪里知道你跟未来嫂嫂也在，担待担待。” 　　这嘴脸，变化的还真是快。 　　云瑶扯了扯袖子直接走向石桌前坐下，上方摆放着茶水点心，漫不经心拨着盘子。 　　冷少霈直接凑上来坐到她身边，拿起一块塞嘴里：“喂云瑶，你说你们家那个姨娘和妹妹也太可怕了，天天演戏累不累？” 　　云瑶听着支支吾吾的说话声，有心不想理。 　　无奈凌少霈毅力非常，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去：“话说，你们家那个老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那一双眼睛没少藏东西，啧啧，云瑶，你还真是可怜，整天跟一群黄鼠狼周旋。” 　　凌少霈口齿清晰了，双手环胸在一边冲云瑶挤眉弄眼打量着。 　　后脖子一紧被人提起来，毫不客气甩了出去，凌君胤冷眼扫过他，在位置上坐下，亲自动手给云瑶倒了杯茶。 　　“不要庸人自扰，她们这些人不足为据。”将茶水给了云瑶淡淡道。 　　凌少霈嚷嚷这又冲上来：“话不能这么说，就云瑶这小身板，嘿嘿，只怕一不小心都能让那群黄鼠狼给分吃了。” 　　“滚。”凌君胤抬脚就踹。 　　这次凌少霈有防备，一跳离开原地，拍了拍衣摆笑眯眯又道：“我这不是替大嫂忧心嘛。” 　　云瑶看了他一眼没理，目光落在手上的茶：“她们算盘打得响，我也不是傻子。”转了转茶杯笑道，“她们以为这么进了侯爵府便往后安稳？呵，未免真把侯爵府小看了。” 　　“你想做什么？”凌少霈凑上来问道。 　　云瑶挑眉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为什么告诉你？” 　　“哎。”凌少霈不满嚷嚷。 　　凌君胤冷眼看向他一字一顿：“你最近日子有点太清闲了，最近军营操练在即，你明日收拾东西就去吧，岁数也不小了，既然不想娶王妃，就去历练。” 　　“我不干。”凌少霈脖子一伸反驳道。 　　凌君胤目光平静淡淡看着他也不说话，凌少霈对上只有几秒就蔫了，缩了缩脖子哼哼道：“我不说话了还不行。” 　　云瑶见他这般心里发笑，歪过头看向凌君胤：“我对那个容华真的很好奇，他似乎跟李氏关系不菲。” 　　“是有那么一点。”凌君胤淡淡笑道。 　　云瑶更加好奇，看着凌君胤就等着他做后面的解释。 　　凌君胤靠向她将她双手包裹在自己手里：“那个容华与李氏当年有过婚约。” 　　“什么？”异口同声，来自云瑶和凌少霈。 　　凌君胤不温不火又瞪了眼凌少霈，凌少霈赶紧双手捂住嘴巴绕到了另一边，乖巧的坐下呼吸都放慢了。 　　凌君胤这才重新移开视线：“他与李氏还有老战王关系确实不菲，当年，容华与李氏婚约在身，不过，那时候的容华只是一个落魄大夫，李氏那种心高气傲的人，当初在北楚更是美名在外，哪里会甘心跟了容华去吃苦，私底下到是与老战王走的密切。” 　　云瑶皱眉，她自然是知道，楚秀并不是什么所谓外室遗珠，可万万不敢想还有容华这一出。 　　凌君胤继续道：“容华更是个骄傲的，解除了婚约离开北楚，再回来，李氏已经嫁人，但是嫁的却不是老战王，不过，不管是何样都跟容华没有了关系，他建立了仁寿堂，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老的都老了，只有他，容颜未变还是当年。” 　　“可不是，我就很惊讶这个，我只当他与你同岁。”云瑶还有点没能消化对凌君胤说的。 　　凌君胤轻笑：“我与他初识也是这么想的，以为仁寿堂不过是祖上产业，后来认识的时间长了才知道这些故事。” 　　凌少霈瞪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容华是怎么保持青春不老的？”抬手还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为啥，他可没有一点羡慕反而毛骨悚然。 　　凌君胤眉头轻蹙：“不知道。”他欣赏的是这个人，别的他不过问。 　　“李氏可能也不止一次后悔吧。”云瑶冷笑声讥讽。 　　凌君胤撇嘴：“这个我就不得知了，后不后悔，那都是她自己选的。” 　　“喂云瑶，你祖母真厉害，都嫁人了还能跟老王爷生出一个楚秀，啧啧，云家这顶帽子真够大的。”凌少霈大笑说道满是讽刺。 　　云瑶看向他平静说道：“那也与我和父亲没有关系，她是云筱雅的祖母，不是我的。” 　　“这件事如果闹开，云家在申洲估计也待不长了，她应该也是吃准你们不会闹大宣扬开。”凌君胤低冷说道。 　　云瑶讽笑：“她也未免太看得起她自己。” 　　“这件事如果闹大，对侯爵府也是有影响，甚至太傅府。”凌君胤包裹着她的手看入她的眼睛。 　　并不是替李氏考虑什么，而是面前人。 　　云瑶抿了抿嘴角，她也是知道的，若是李氏传出与人有染这么多年，他们侯爵府自然逃脱不开被人诟病，包括太傅府。 　　叹息声低着头：“这也是为何，我会同意她成为侯爵府侧夫人。” 　　“你也不用担心，北楚那边是瞒不住的，我也已经让人通知边城战王。”凌君胤嘴角弧度清浅淡淡说道。 　　这是云瑶没想到的，猛然抬头眼中惊愕。 　　凌少霈一拍桌子惊呼道：“哇，大皇兄，你也太小人了。” 　　“本宫小人？”凌君胤眯眼看过去皮笑肉不笑。 　　凌少霈脸皮一抽尴尬笑道：“那个…那个什么…”身子慢慢从椅子上起来，懊恼自己管不住嘴巴。 　　凌君胤嗤笑声不打算今天跟他计较。 　　凌少霈察觉到身上威压撤离松了口气，后背都已经打湿了，干笑几声又重新坐好。 　　“姐姐。”有人来了。 　　云瑶和凌君胤对视一眼都没有理会的打算。 　　凌少霈撑在桌岩：“哎呀，这不是侯爵府的二小姐吗？呦，还有阮清妹妹，三皇兄。” 　　语气是凌少霈惯有的玩世不恭。 　　前来的几个人，靠前一点的是凌阮清，嘴角含笑直接进了凉亭，瞥了眼云瑶选择无视看向凌君胤：“太子哥哥，你真是不够仗义，自己躲这清闲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和三哥好生无聊。” 　　“大皇兄要去哪里还需要跟你报备？凌阮清你还真是有出息了。”凌少霈不冷不热讽刺道。 　　凌阮清最烦的就是凌少霈，瞪了他一眼：“要你多事。” 　　凌少恒还是那么温润如玉：“宴会上确实无聊，还是大皇兄会偷闲。” 　　这话说得就让人不太喜欢听了，什么叫偷闲？别人清净一会儿还不行了。 　　这来的三个人都是云瑶不想看到的，从椅子上起身就要走。 　　“你别急呀。”凌阮清眼疾手快抓住云瑶袖子。 　　云瑶低头看了眼目光冷了，用力一抽：“公主请自重，不要动手动脚。” 　　说罢，抬手在自己袖子上拍了拍，明显的嫌弃。 　　“本公主碰你是看得起你，云瑶，别太嚣张。”凌阮清恼怒斥责。 　　云瑶扶了扶身：“那臣女还真是谢谢公主抬举，可惜了，臣女这人生来敏感，最讨厌不知趣的人动手动脚，怕染了不该染的东西。” 　　“你说什么？你是说本公主脏吗？”凌阮清黑了脸。 　　云瑶笑了笑：“这就是公主自己说的，至于脏不脏，臣女也不知道呀。”一脸无辜。 　　凌阮清咬了咬唇，愤怒转头：“太子哥哥，你就要任由她这么目中无人，对阮清羞辱吗？” 　　“谁也没有请你来。”凌君胤面无表情说道，看都没有看她也从位置上起来，“闹腾。”不悦的扔下两个字就要走。 　　凌少霈摇头晃脑郁闷道：“哎，好不容易能清闲一会儿。” 　　“这凉亭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凌阮清瞪过去。 　　凌少霈耸了耸肩没有反驳，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眼中已经冷却，他只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要是计较，怕控制不好弄死凌阮清。 　　凌阮清又转头看向云瑶，悠尔一笑：“云瑶，本公主这里有一个你的熟人，你就不打算见见？” 　　云瑶往她身边扫了一眼满不在乎：“什么熟人？不过是侯爵府打出门的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公主那么喜欢稀罕留着就是，至于臣女？真是抱歉，对这种人不感兴趣，容易染病。” 　　凌阮清脸上得意骤然僵化，凌少恒从头到尾眯眼看着云瑶不知道作何思量。 　　云筱雅浅笑：“姐姐也不需要如此剑拔弩张吧？这以后，也都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跟谁？”云瑶一脸茫然。 　　云筱雅表情一僵，咬了咬唇瓣低下头：“难道不是吗？娘亲明日就会被父亲抬回府了，以后，也是姐姐的母亲…” 　　“我的母亲？”云瑶音量突然高了几分笑出了声，盯着云筱雅就像看着白痴，“你的脑子是被吃了吗？侧夫人说的再好听也还是一个妾，她也有资格做我云瑶的母亲？你们母女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还能当做什么没发生在我眼前招摇过市，那是你们不要脸皮，至于能进侯爵府也不过是本小姐看你们可怜，还想给我云瑶做娘？她配吗？” 　　一字一顿都冷若冰霜，眼中，本来还清冷的平静被凌冽代替。 　　凌君胤漫步上前，拖住云瑶的手轻声道：“瑶儿，与这些人何须争辩。”鹰眸中满是安抚 　　云瑶虽然在笑，身子已经因为愤怒颤抖，凌君胤包裹住她的手慢慢让她平静。 　　回头，冷眸扫视：“你们说完了？滚吧。” 　　“太子哥哥。”凌阮清不满凌君胤这么护着云瑶。 　　凌君胤冷眸突然转过来：“凌阮清，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本宫一而再再而三忍让你，都不过是顾及着祖母的那一点面子，别太得寸进尺，你知道的，本宫若是烦了，绝对不会给你丝毫脸面。” 　　那双眼就像是两柄刀子，言辞轻缓温吞，却依然直入心扉刺进你心窝子。 　　凌阮清呼吸一顿后退一步，不敢对凌君胤发作只能恶狠狠看向云瑶。 　　凌少恒温笑：“大皇兄不用这么认真吧？雅儿虽然说的话有点欠妥，可是，心思是好的，她们总归是姐妹，这么一直僵持的并不是办法，往后也是要一起生活的。” 　　“姐姐，雅儿是真心向你道歉，也替娘亲认错，往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云筱雅充满期盼 看着云瑶。 　　凌阮清冷笑：“狼心狗肺。” 　　云瑶转了身冷冷看着凌阮清，也不说话，这种眼光看的凌阮清后背发毛。 　　凌阮清过了半晌大声道：“你岂有此理，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敢用这种眼光看这本公主，信不信本公主随时都能办了你？” 　　“凌阮清，别人让你三分不是怕你，只是不屑与你一样，可是，别将别人的忍让当做懦弱，成为你咄咄逼人的工具 ，你可小心了，我要是发起狠来对谁都一样，大不了，鱼死网破。”云瑶悠尔一笑慢吞吞说着。 　　凌阮清被她的笑容刺激到了，这是对她的嘲讽和挑衅，咬牙切齿：“云瑶，不要以后有太子哥哥撑腰就能对这本宫趾高气昂，呵，好大的口气，你又能将本公主如何？” 　　云瑶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量她这句质问。 　　凌阮清面色骤然间更加难看，目呲欲裂都恨不得冲上来将云瑶给吃了。 　　云瑶冲她一笑：“凌阮清，你像只疯狗一样盯着我，可我不像你，我们侯爵府虽然比不上宫廷皇族，可也是讲究规矩的门第。” 　　这句话就是告诉你：你像只狗咬我，难不成我还要咬回去。 　　凌少恒眉梢挑起来看向云瑶，还真是大胆，一个朝臣之女也敢羞辱当朝公主。 　　“云小姐是不是有些太过目中无人？阮清可是太后亲封公主，与本王同品，你一个朝臣之女也敢如此羞辱，你这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面容深沉皱着眉训斥道。 　　云瑶看向他不冷不热：“三王爷，你自己难道没用眼睛看吗？从一开始就是你口中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对臣女言辞羞辱，如何？难道你们皇家的规矩便是，不论你们对臣女做什么，臣女都要感激涕零？那还真是恕臣女做不到。” 　　跟她讲规矩，真是笑死人了，她云瑶不想做的这辈子都别想有人逼迫她。 　　凌少恒面容冷沉：“目中无人。” 　　“那又如何？”凌君胤冷冷看过来。 　　凌少恒呼吸一窒，不悦道：“大皇兄难道就要看着她这般乱了宫闱？如此不知礼数，对公主出口狂言，皇家威严何在？” 　　“公主？”凌君胤双手交叉身前出口讽刺，“本宫可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妹妹，你三王爷心胸宽广认下来那是你的事，再有，云瑶乃本宫未来太子妃，自然是与本宫一体，如何？难不成太子妃见到毫无皇家血脉的‘公主’还要三叩九拜？对太子妃出言不逊又该当何罪？” 　　凌少恒没想到凌君胤也如此胡搅蛮缠，嘴角抽搐几下表情暗沉。 　　凌君胤继续刻薄道：“这凉亭本来就是本宫与瑶儿休息的地方，你们冲进来吆五喝六，本宫不作陪不理会，你们见好就收，本宫是离京多年，可你们是不是忘了，本宫还是入主东宫，还是汉东太子，跟本宫谈规矩？本宫只怕你们说得起玩不起。”话落，红唇轻扬眼底只有森寒，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凌少恒骤然握紧拳头，一旁的凌阮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凌君胤这种表情，倒吸口冷气后退两步。 　　云筱雅将头埋下，这个地方，更没有她说话的份。 　　云瑶将几个人一一看过去心里冷笑，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凌君胤看向她：“走吧。” 　　云瑶看着凌君胤阔步出了凉亭，而剩下的人都对她怒目而视撇嘴笑了笑。 　　“仗势欺人，你有什么可得意？”凌阮清见她如此咬牙切齿道。 　　云瑶心情更好了，到了她跟前顿了下：“最起码，我还有人可仗，你有吗？” 　　“云小姐。”一旁的凌少恒说话了，隐晦的笑了笑，“这侯爵夫人也不过刚死不久，想必，云小姐已经忘了生母之仇，忘了该替生母找出杀人凶手，否则，也不会在宫宴上还有心情与太子谈天说地。” 　　“两者有冲突吗？”云瑶冷冷昵向他。 　　凌少恒直直与她目光对视，轻声：“据本王所了解到的，还真是有很大的关系，云小姐的娘应该是死于醉春吧？呵，若是云小姐想知道些什么，本王也随时恭候。” 　　云瑶心底颤了一下，凌少霈快速到了跟前。 　　“云瑶，我们走吧。”抬头意味深长看了眼凌少恒。 　　凌少恒只是对他温雅一笑，抬手示意他们请便。 　　云瑶再次回头看了眼凌少恒，眼底出现疑惑，她不太理解凌少恒想要做什么，跟她说这种话的目的是什么。 第60章 你以为进府就完了1 　　侧夫人，自然是与主母有着天差地别，一座装扮喜庆的轿子，在天还没有亮透就从侯爵府偏门抬近了府，这种日子，这种场面，都高兴不起来。 　　中堂，房屋中传来动静。 　　“侧夫人？他也未免太看不起秀儿了，凌帝怎么回事？怎们能就这么点头了？”李氏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不停地敲。 　　王妈不敢搭腔，旁边曲氏和柳氏纷纷别开头，她们对李氏不是没怨，可云家毕竟还在对方手中握着，也不敢太过表明。 　　李氏怒道：“简直欺人太甚。” 　　“娘，这是凌帝和老王爷两方都同意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再说什么，不过，这毕竟也是个侧夫人，府中又只有秀儿一个女主子，这还不是她说的算，有什么可怕。”曲氏出声安抚。 　　李氏锐利的眼染上冰冷，看着房门的地方深呼一口气。 　　“大嫂说得对，娘，虽然侧夫人比不上主母，问题是这侯爵府也没有主母，这还不是秀儿说的算。”柳氏跟着符合。 　　李氏嘴角总算松缓了一些，抬了抬眼沉声道：“你们两个也抓紧时间，这秀儿已经稳定下来，该帮两个丫头说门好点的亲事，你们也别总是眼高于顶，该去那边走动就去走动，谁不爱听好话？想给自己孩子争个好点的未来，就要学会低头。” 　　曲氏半低着眼睛应了声，柳氏明显有点不屑，不就是个野的，有什么好嚣张。 　　李氏突然看过去，柳氏瞬间收敛，李氏笑了笑眯着眼：“尤其是你，自己家的管着点吧，她可是得罪了云瑶，在这个侯爵府能待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你就问问她还想不想出人头地，要是在给老身不安分去招惹云瑶，谁也救不了她。” 　　“娘，又不是玲儿想招惹她，你也不看看那个云瑶看谁顺眼过，她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可不是找着借口折腾玲儿，死个畜生都能发作，什么东西。” 　　柳氏最护犊子，本来这件事就委屈的不行，李氏提起来忍不住反驳。 　　李氏瞪了她一眼训斥道：“哼，那畜生可是太子送的，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们娘俩难不成还要让老身教你们这个道理。” 　　柳氏动了动嘴却没有再继续反驳，只能撇开头自己生气。 　　李氏也懒得跟她掰扯，抓住拐杖的手指动了动：“秀儿算是在侯爵府稳了脚跟，两个孩子的事情肯定能事半功倍，你们当娘的多费点心比什么都强。” 　　“是。” 　　“知道了。” 　　曲氏和柳氏纷纷符合，又对视了一眼再次别开。 　　琉璃院中房。 　　云瑶斜靠在自己软榻上，九妈从外面进了门上前：“喊人去书房通报了好几次，老爷都闭门不见，这会儿，那海棠苑乌云罩顶，似乎还有摔打和骂人的声音。” 　　云瑶懒洋洋的撑着下巴笑道：“这就受不了了，一会儿有她更受不了的。” 　　“小姐，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九妈忍不住问了句。 　　云瑶伸了个懒腰从贵妃榻上坐起来，整了整自己衣服：“干什么？这侧夫人进府了，怎么着也得给主母敬茶，叩拜祖宗。” 　　“小姐是想？”九妈蹙眉。 　　云瑶起身：“去书房通传父亲去大厅，让楚秀也去，她这进了门，我娘自然是要喝她一杯茶的。” 　　“是，老奴知道了。” 　　云瑶目光冷冽的看向院子方向，悠尔一笑转身进了主卧。 　　云战脚步匆匆往大厅赶，身形刚入就看到云瑶已经坐在主位上了，怀里抱着牌位，呼吸都好像停了下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直直看着。 　　云瑶感觉到了，一回头展颜一笑：“爹爹。” 　　云战松了口气这才上前，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牌位温柔一笑，好似，又看到了那个替他缝衣系扣的人。 　　云瑶低头看了眼：“这种日子，怎么能不告知娘一声。” 　　“你高兴就好。”云战对她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在意。 　　云瑶歪了歪头：“爹爹要纳妾了，女儿着实高兴不起来，不过，娘亲应该是会理解的”手轻抚着怀中牌位，“娘，你一会儿可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绝对不能让她舒坦高兴。” 　　云筱雅与楚秀从远而来。 　　云筱雅目光落在大厅两道身影上，冷冷一笑：“娘，这贱人还真是锲而不舍，看样子，根本没想让我们好过。” 　　“切记，如今我们跟以前不同了，你的外祖父是北楚老战王。”楚秀抬头挺胸不见胆怯。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 　　“老爷。” 　　“爹爹。” 　　云战只是冷眼看了看并没有要理会的欲望，云瑶撑着下颚：“姨娘来了，还有雅儿妹妹。” 　　楚秀对着她敷衍的笑了笑。 　　云筱雅笑容清冷：“姐姐的召唤，妹妹怎么敢不听从。” 　　“那你还真是听话。”云瑶笑道。 　　云筱雅嘴角僵了下，慢慢低下头不再接话。 　　云瑶也不浪费时间，端坐起来：“好了，人既然都到了就开始吧，楚秀既然已是侯爵府侧夫人，这进门之日，主母当然要喝了你那杯茶才算，所以，今天，我只能捧着我娘排位，替她喝了这杯茶。” 　　话落悠尔一笑，只当没看到楚秀和云筱雅目光中的狰狞。 　　楚秀干笑两声：“大小姐，这主母以丧，这杯茶就不需要喝了吧？”她代替喝？算什么东西。 　　楚秀心里头狰狞怒骂，脸上挂着虚假笑容。 　　云瑶也不在意，低垂下眼睛：“也行。”转头看向身边的云战，“爹，根据咱们汉东的规矩，这妾室进门都是要奉茶给主母才算完成最后礼节，不是女儿对姨娘有什么意见，但是这杯茶，姨娘应该是觉得娘亲不配喝，那也恕女儿无法承认她这个姨娘。” 　　真以为她云瑶稀罕，不喝就不喝，抱着排位就起了身。 　　楚秀一下子就急了，高呼道：“大小姐不可。”盈盈上前，扶了扶身，“都是妾身不懂规矩，只是觉得夫人毕竟刚死，对着夫人牌位着实不敬，可若是大小姐觉得这个礼节非做不可，妾身从了就是。” 　　言外之意，你娘尸骨未寒，你为了折腾我就乱动她的牌位，简直不孝。 　　云瑶眼中冷傲，嘴角含笑，她说什么自己都不在乎，娘亲都死了，应该最想看到的就是楚秀跪在她面前，哪里会责怪自己动了牌位。 　　“姨娘又愿意了？”云瑶撇嘴道，转身重新走向主位落座，将秦梦岚的牌位端放身前，“那就开始吧。”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用力捏着，楚秀深吸几口气平息自己愤怒，笑了笑盈盈上前。 　　九妈端来一杯茶，面无表情的递出去。 　　楚秀盯着茶杯看了好一会儿，跪在地上伸手接过，高举：“妾，楚秀，请夫人喝茶。” 　　云瑶轻扬嘴角看着面前一幕，就那么看着没有给她回应。 　　低着头的楚秀皱了皱眉，半晌等不到回应只能举着茶杯，没一会儿胳膊就酸的不行咬了咬牙：“妾，楚秀，请夫人喝茶。” 　　“姐姐，娘亲请夫人喝茶。”一旁的云筱雅抬头提醒。 　　云瑶冷淡道：“我耳朵没问题，听见了。” 　　如此赤果果告诉你，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滴。 　　云筱雅扯了扯嘴角眼中怒火几乎烧了云瑶，只不过，她们现在越不痛快云瑶越痛快。 　　楚秀楚楚动人的抬了下眼角，看向云战的地方：“老爷。”娇滴滴唤了声。 　　云战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充耳不闻。 　　楚秀眼中含泪，手臂抖了抖：“妾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老爷伤心，也让老爷失望，但是妾跟老爷保证，以后都会尽心尽力的伺候老爷，照顾大小姐，更是会将夫人放在心里供奉，求老爷给妾一个机会。” 　　话落，那眼泪正好从眼眶落下来，拿捏到位。 　　云瑶就差给她拍手称赞了，冷眼扫过：“九妈。” 　　九妈闻声上前，从楚秀的手上接过热茶转身送向云瑶，不过，云瑶自然是不会喝这杯茶的，只是低头：“娘，楚秀进门了，不过你放心，只是一个妾而已。” 　　楚秀和云筱雅都没能忍住脸黑了几分。 　　九妈打开茶杯盖，一杯茶全部洒在了地上，同时听到云战几不可闻的叹息。 　　云瑶抚了抚怀里的牌位起了身，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准备离开，突然一顿转过身来，歪着头看向楚秀：“对了，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爹爹已经决定续弦，侯爵府主母，会在两日后进府。” 　　云瑶人都已经不见了，地上的楚秀被雷劈的还没反应过来。 　　云战也差不多，毕竟，他没说要续弦呀，直直看着云瑶离开的地方牙齿磨得咯噔响，心中愤愤道：臭丫头，连他都算计进去了。 　　“老爷。”楚秀反应过来激烈喊道。 　　云战面无表情看向她：“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安分的待着，最好不要再生出事端。” 　　“老爷，老爷，你不能这么对待妾身的，你怎么能…”楚秀又是愤怒又是震惊，跪着向前企图要一个说法。 　　云战从椅子上起身，淡定的弹了弹衣袖：“有什么问题吗？本侯爵要续弦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续弦，你说…”楚秀眼里依然是不可思议。 　　云战轻笑，眼中不含丝毫笑意：“本侯爵是说过，但是，那仅仅是对你。”话落甩袖，头也不回的阔不离开。 　　“啊，贱人贱人。”楚秀半天才回过神来，瘫软在地上，突然怒吼。 　　云筱雅此时已经十分淡定，整了整袖子：“娘，还不明白吗？这都是云瑶那个贱人算好的，她便是等着这一刻，等你成为侯爵府侧夫人，等你向她娘跪地敬茶，在搬出所谓的续弦。”抬头，凝眸看向楚秀，“她还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楚秀咬牙切齿咯咯笑了几声，一字一顿：“她休想得逞，我不会让她得逞的，不会，绝对不会。” 　　中堂，消息刚传进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老夫人。”王妈急切喊道。 　　李氏两眼一翻差点就又晕死过去，被人扶着赶紧坐下，王妈一直掐着她人中。 　　突然，李氏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猩红：“这混蛋孽障，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算准了时间，让老身的楚秀吃了这个暗亏，她是真当老身拿她没有办法。” 　　“老夫人，身体要紧，身体要紧，这不是还没有确定，毕竟也只是大小姐这么一说，到底是真有此事还只是用来故意刺激楚夫人都不确定，您要冷静，要冷静。”王妈不断给李氏顺气，不停安抚。 　　李氏一把抓住身边人：“一会儿就出府去，找王爷，找王爷来侯爵府，老身就不信了，就不信她们能够得逞。” 　　“是是是，老奴马上就去，现在就去。” 　　琉璃院，云瑶一进门就放声大笑，双手撑在桌岩笑的十分畅快，她到这会儿都忘不了刚刚楚秀天塌地陷的表情。 　　身子笑的乱颤，满屋子回荡。 　　九妈在一旁站着，笑不出来，这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如何听不出笑声背后的心酸。 　　云瑶慢慢平静，笑声停止，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准备几样东西，我要去太傅府。” 　　“老奴这就去。”九妈转身挑帘子出了门。 　　八斤跟着进来：“小姐，桃花那边奴婢问过了，她的意思也很明确，只要小姐愿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她可曾还有什么家人？”云瑶眉梢挑了下淡淡问道。 　　八斤摇头，接着说道：“她是被人卖给人牙子的，也不知道卖了几趟了，所以，她没什么后顾之忧，也跟奴婢再三保证让小姐放心，小姐要让她做的，她都会赴汤蹈火。” 　　云瑶后退两步倒在贵妃榻上，满脸疲惫和愧疚。 　　“八斤，你觉不觉得我，很残忍。”云瑶半磕着眼沙哑问道 　　八斤快速向前，替她将毯子盖在身上：“小姐，这有什么残忍的，对于做奴婢的来讲，能遇到一个好主子，那就能好好的活着，再怎么说，老爷风采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人入中年更加稳重，做奴婢的一朝成了主子，还是侯爵府主母，她感激都来不及，奴婢也看得出来，这桃花是个有点野心的，可绝对不是吃里扒外的。” 　　云瑶侧躺着倾听，闭着眼没有回应，她知道，八斤不是那种只会说好听的来哄骗自己的人。 　　桃花也是观察几天才定下来的，她的人，自然是最好用的。 　　一辆马车安静的停在侯爵府大门口，云瑶收整妥当，带着九妈和桃花出了门，一闪身钻进了马车。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摇晃着离开。 　　与此同时，云筱雅出了门，来回张望一番将斗篷上的帽子盖在了头上，下了台阶转向左侧拐角，进了后侧方巷子口，这条巷子通过侯爵府后门，尽头，一辆黑色马车停在那里。 　　云筱雅没有带任何人，进了巷子直奔马车，灵活上了马车钻进去。 　　“你可来了。”接着就听到一声叹息。 　　马车里，云筱雅被人揉到了怀里，替她整了整衣服又拂过长发，最终，那一双炙热充满宠溺的眼落在她脸上。 　　云筱雅被看的脸颊一红，她不得不承认，慕容靖虽然不及凌少恒权贵，可绝对比他更吸引人。 　　“你到底怎么想的，真要这么做？”云筱雅抬头皱眉低声道。 　　慕容靖面容一正：“咱们计划这么久，你总不能现在后悔吧？”话落，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容靖笑了笑，“你不要担心，我说过的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对她，我可没有任何好感，只是，我们之间若是有了什么，她就必须下嫁慕容侯府，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侯爵府还不是你跟你娘的掌中之物。” 　　“靖哥哥。”云筱雅咬了咬唇瓣唤到，伸手拽着慕容靖领口仰着头，“我不要她做侯府夫人，我要让她成为卑微的妾，只能从侧门进去的妾。” 　　她自然巴不得云瑶做不了太子妃，但是，她更不想让云瑶成为慕容靖的夫人。 　　慕容靖听言了然，叹息道：“若是为妾，恐怕侯爵大人不会同意。” 　　“那有什么难的？事发之时，我会想办法引来无数人围观，到那种时候，她坏了名节，太子更是不会再要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慕容侯府只需要以主母必须行德端庄为借口许她妾室身份，那种情况下，可由不得她和父亲。”云筱雅半低着眼睛轻轻说道，可每一个字都充满恶毒。 　　慕容靖思索一阵，很快双眉展开赞同的点了点头，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你所受的委屈，在以后，我都会替你全数讨回来，不会让你白白受她羞辱。” 　　“靖哥哥。”云筱雅趴在慕容靖怀里温声道。 　　太傅府，云瑶一直坐到了下午时分，出门前戚氏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云瑶眼睛也有点微肿，扯了扯嘴角：“瑶儿一点都不苦。” 　　“瑶儿，不管怎么样，姑姑都已经走了，你也放心，这件事情大理寺一直都在跟进，表哥会在最快的时间替你找出真凶。”秦章负手而立，脸上一片严谨。 　　云瑶笑了笑对他俯身：“瑶儿先替娘亲谢谢表哥。” 　　“别。”秦章侧开身子躲避，余光贪婪的放在云瑶身上叹道，“你只需保重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云瑶抬头展颜一笑，看向面前戚氏：“外祖母，这件事情届时还需要您出面一趟，毕竟，还有一个李氏挡在这里了，瑶儿并不是怕她，可若是届时一个孝字压下来，瑶儿也不得不避让。” 　　“乖乖放心，外祖母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到时候，我与你舅母都会一同去。”戚氏眼里戾色闪过。 　　陆氏拍了拍云瑶的手：“放心吧，咱们这一大家子都在你身后。” 　　“瑶儿，你想干什么就尽管干，出了事，都有太傅府给你撑着。”秦雨双说道环顾了一圈周围所有人。 　　云瑶心里十分熨帖，也觉得上辈子自己真傻，为了那可笑的爱情抛却了最珍贵的东西。 　　回程路上，云瑶斜靠着马车车璧，随着车身晃悠。 　　对面的桃花低着头有些局促，她并没想到，今天云瑶将她带入太傅府，是让戚氏收她做干女儿，这…这是何等的殊荣。 　　噗通跪地：“奴婢这辈子，这条命都是小姐的，不管小姐让奴婢去做什么，哪怕是去死，奴婢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番话，若是昨天，桃花可能还不会说，不过今日… 　　云瑶斜着眼看着窗帘外的景色，天色已经昏暗，扯了扯嘴角：“你起来吧，你是我身边的人，我便是要给你绝对的信任，有了太傅府小姐的这个身份便能撤了奴籍，成为侯爵府主母才能更加理所当然。” 　　“小姐。”桃花目中感激。 　　云瑶深吸口气回头，低着眼：“但是也希望你记住，我能给你这一切，也绝对能轻而易举的收回，往后，你与父亲之间不论会发展成什么，我都不会过问，可唯独一点，不得侵犯我娘的地位，不得，吃里扒外。” 　　后面这几个字冷的毫无温度，也给了面前人绝对的警告。 　　桃花半低着头，态度坚定：“桃花起誓，这辈子都忠心对主，若有背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61章 你以为进府就完了2 　　侯爵府迎主母，这一消息传出来立刻在汉东引起轩然大波。 　　“啥？爵爷要娶填房？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续弦的吗？” 　　“嘿嘿，这爵爷想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可以肯定，那个什么野生的郡主要悲催了。” 　　“这才两天吧？” 　　“管他几天，人家侯爵府是爵爷的，要娶谁什么时候娶，别人也管不着呀。” 　　这种话题在汉东各个茶楼都传的沸沸扬扬。 　　后宫，凌帝听到这个消息也蒙了一下，不过转瞬冷静下来。 　　“他到是敢做，也不怕老战王提刀进了他侯爵府。”案桌后，凌帝笑着道。 　　张公公跟着也眯上了眼睛：“这爵爷也不是好惹得，老战王固然名声在外，可爵爷也不差，当年跟着先帝南征北战手底下死的，可不比他老战王少。” 　　凌帝手中笔一顿眉头蹙了蹙，眼中流光悠远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继而一笑低头继续批奏折。 　　“不过，那老战王前两日离了宫，一声不吭就回了北楚，据说，咱们太子爷送信去了北楚战王府。”张公公再次说道。 　　凌帝唰抬头，一双眼睛瞪大，半晌后咬了咬牙：“这…” 　　“这确实是咱们太子爷的风格。”张公公双手交叉身前笑道。 　　凌帝忍俊不禁，可他又不能直接表达幸灾乐祸，埋下头只当没听明白，淡淡道“ 　　：“让人挑出两件像样的东西，替朕送去侯爵府。” 　　由此可见，云战在朝堂上还是很得皇恩。 　　太子东宫。 　　大殿中，落尘和落冰都在，旁边还放着几口箱子。 　　落冰余光打量，心里思量：这么长久下去，他们太子会不会很快就破产，毕竟，三天两头往侯爵府送东西，出手还如此阔绰。 　　凌君胤抬头：“清点一下。” 　　“爷，爵爷娶续弦，咱们送这些东西去会不会不太合适？”落尘鼓足勇气说道。 　　凌君胤目光扫过来：“什么才叫合适？”问了句皱起眉头像是在思索，接着又道“可是不够丰厚？你们去库房再去清点一些。” 　　落尘差点喷出一口口水，这都两口箱子了还哪里不够丰厚了，送礼也没有这样的。 　　抽了抽嘴角：“爷，不不…不是不够丰厚，就是有点太丰厚了。”落尘第一次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凌君胤一挑眉：“太丰厚？”将那两口箱子打量过去“有吗？瑶儿的爹要娶续弦这是大事，不过是两口箱子，这里面杂七杂八的算下来也并没有多少，总不能让别人看着寒酸。” 　　落冰低着眼睛可也忍不住开始直抽抽嘴角，扫了眼旁边的落尘。 　　落尘动了动嘴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凌君胤拿起桌上的一样东西：“就这两口箱子了，你们送去侯爵府，记住了，交到太子妃手上，莫要让别人碰了去。” 　　“是，属下明白。”落尘和落冰同时说道。 　　落冰落尘出了太子宫抬头望天，落尘一转头：“呵。”没忍住笑了一声。 　　落冰就像是他的名字，相对落尘更是冷的可以，昵了他一眼：“你就是多嘴，咱们爷想要送什么那是心意，你说的那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戚！”落尘嗤了声，双手环抱身前又看了看身边的两口箱子，“话说，咱们爷这媳妇儿还没有讨进门就恨不得把家当都送到侯爵府去，这还有四年呢，谁知道中间…” 　　“闭上你的嘴，行不行？”落冰突然打断，转头警告性的看过来， 　　落尘呼吸一顿，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抿起来不再多言：“我们走吧。”心里暗生懊恼。 　　他最近似乎变得不太稳定，这不是好的现象。 　　落冰眯眼直直看着落尘远去的身影，抬手动了动，有人上前立刻抬起两口箱子：“跟上。” 　　侯爵府，中午时间就已经忙的人仰马翻。 　　“哎、这个东西不能放这里，娶新人不吉利，那边那边。”林妈手里拖着东西在院指挥。 　　新房布置在距离水墨轩还有一片花园相隔的东侧院，此时，这个地方大红灯笼高挂，喜气洋洋，满院子忙碌的人传达着喜庆。 　　海棠苑就冷清很多，铜镜前，云筱雅拿着簪花在自己头上比对，一旁的翠莲低头不敢出声，周围静悄悄地很是诡异。 　　楚秀手里的茶杯用力砸在地上，眼睛猩红。 　　云筱雅冷冷清清道：“她还真是够狠，让一个贱婢坐上主母的位置，这个耳光，打的真响。” 　　“贱人，一个奴婢也想欺压到我的头上。”楚秀恶狠狠吼道。 　　云筱雅将一个珍珠簪花戴好，胳膊撑着梳妆台转过半个身子：“娘，你也不要生气，不要动怒，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奴婢，呵，就算是坐上主母的位置又能如何？爹爹又不会经常在府，要对付她，就是女儿一个人都够了。” 　　楚秀自然没有将桃花放在眼里，她只是痛恨，痛恨那个男人和云瑶居然一丘之貉这么羞辱她，她有哪里对不起他的，自己这些年都是一心一意。 　　“娘，你等着看好吧。”云筱雅嘴角上扬笑着道，转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爹爹续弦当然是大喜的日子，我们也要高高兴兴，热热闹闹，这种场合，又怎么能少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哈哈哈。” 　　楚秀转头皱眉看过来，她并不知道云筱雅要干什么，目光带着询问。 　　云筱雅眉梢挑起眼中闪过得意，继而又低垂下，漫不经心拨弄着面前首饰盒：“娘，你猜猜，若是在这种日子，侯爵府嫡女，未来太子妃出了丑，毁了名节，她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铜镜中四目交汇，那么相似的恶毒。 　　琉璃院。 　　云瑶趴在软榻上尽量放松自己，抬了下眼皮看着面前托盘上的两套头面，一边是凤凰归巢的红暖石，一边是双雀报喜的紫晶石，两件都仔细打量过后闭上眼睛。 　　抬手一指：“这个大婚上让她用，紫晶石的也当是给她的体己，让她收着吧。” 　　“小姐，会不会太丰厚了点？”九妈皱眉温声道。 　　云瑶笑了笑没睁眼：“她替我做事，我不能让她吃亏，九妈，从现在开始心态要放正一点，娘已经没了，我们要做的是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明白清楚，她只要替我做好这些事，我也不介意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小姐。”九妈始终过不去那个坎。 　　云瑶翻身坐起来叹了声，伸手抱住一旁的九妈：“九妈，瑶儿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不好受，真的，一点都不好受，这里。”云瑶捂了捂心口，“疼，特别疼，我不知道娘会不会怪我，但是，我不能让她们好过，绝对不能。” 　　“九妈知道，都知道，桃花应该是个明白人，夫人也一定会体谅。”九妈将云瑶护在怀里心疼道。 　　门外传来八斤的声音：“请两位稍等。” 　　转眼进了门，扶了扶身：“小姐，太子爷身边的落冰落尘侍卫来了。” 　　云瑶从九妈怀里钻出来，神色松缓很多，赶忙整了整自己的仪态下了贵妃榻，整好衣服向外走去。 　　九妈赶忙拿起一旁的披风：“小姐，披件衣服。” 　　云瑶出了门，看着院子站着的人还有放在地上的两口箱子，镂空梅花雕刻很精致，嘴角不由自主翘起弧度。 　　“你们太子又送了什么？”云瑶都已经习惯了。 　　落尘抱拳抬手：“咱们太子说了，侯爵大人迎续弦不能失了体面，这是咱们太子给的贺礼，也说了，一定要交到太子妃手里，只能太子妃过目。” 　　“哈。”云瑶心情大好，她自然知道凌君胤的意思。 　　他送来的，说是给侯爵府，不过是变相的塞给她，别看他出手大方，那也只是对她，对别人？那可小气着呢。 　　云瑶上前饶有兴致的绕着箱子转一圈，对着落冰脚边的：“打开看看。”抬头笑的灿烂。 　　落冰快速一推，砰，盖子翻起。 　　箱中的东西陈列整齐，无外乎一些精致的收藏品，不过，其中一个粽木长盒引起云瑶兴趣，上前拿起来，不是很大但是特别精致，用手拂过翻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条细小紫晶石串联起来的手链。 　　“咦。”云瑶一阵好奇，回头看了眼九妈，“九妈，这个东西好看吗？”手链这种东西在汉东真的很少见。 　　云瑶对着九妈晃了晃，从表情就能看出来很喜欢。 　　九妈多看了眼也闪过赞叹，点了点头：“嗯，这种东西还挺新鲜，颜色也好看。” 　　“小姐，这东西该怎么戴呀？”八斤打量了好几圈只能求教。 　　云瑶笑了笑：“看，这样。”将那东西往自己手腕一缠，也不知道怎么动了下就扣住了，举手晃动。 　　八斤和九妈看的都是一愣，八斤惊呼：“小姐，真好看。” 　　云瑶兴致提了上来，又在箱子里一阵翻翻捡捡。 　　落冰看的面皮直抖，他是第一次来给云瑶送东西，还真不知道这人一点都不客气，扫了眼身边的落尘。 　　落尘也正好看向他，抽了抽嘴角也是一笑，见怪不怪了。 　　云瑶对着身后人招呼：“东西收起来，放去仓库，九妈，记得入账。” 　　“哎，老奴明白。” 　　九妈招呼着人，将太子送来的贺礼抬着，向云瑶小院子里的仓库去。 　　云瑶将双手藏进袖子：“明日父亲大喜，你们要跟着君胤一起来。” 　　“属下不敢。”落尘落冰吃了一惊，低头恭敬道。 　　云瑶瞥了瞥嘴：“我亲自邀请你们，有什么不敢的。”移开视线看向角落的木棉花树，笑容更加明艳，“不能不敢，明天就是要热闹，越热闹，本小姐越高兴。” 　　侯爵府，张灯结彩，门口，噼啪脆响的鞭炮声传遍四面八方。 　　府中，一大早，奴婢家丁都换上很喜庆的装扮，女子头戴红花，男子腰缠红绸，总之，怎么热闹怎么来，天还不曾大亮就已经沸沸扬扬，有宾客上门。 　　琉璃院。 　　云瑶换上深色绒领披肩水袖短袄，身下艳红色襦裙，裙摆金丝线滚边，针线密集，做工精致，一条翡翠珠链从盘扣绕出来垂下，流云髻别上最新的珠花，垂下几根流苏，一回头，五官精致如画，几缕刘海垂落真的好看极了，大眼睛里充满无辜。 　　“九妈，花轿来了吗？”一开口，语气清冷。 　　九妈从外面迎进来：“还没有，鞭炮已经响了两遍了，太傅府那边小厮传来话，马上就好。” 　　“老爷呢？”云瑶低头询问。 　　九妈皱了下眉：“在书房呢，还没有出来。” 　　“嗯，让人再去通传，说花轿马上就到，让他可不能误了吉时。”吩咐的很平静，叹口气再说，“让人通知楚秀，这主母进门了她躲着成什么样子？李氏不出面那是长辈，她若是不出面不就是让人看了笑话。” 　　九妈点头：“哎。” 　　书房中，云战背对着房门，书架上悬挂垂下一副墨画，正是秦梦岚生前的样子。 　　“岚儿。”云战动了动唇轻喃，悠尔无奈一笑，“瑶儿真是让人无奈，这新人眼看就要进门了，岚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抬手，手指抚上画中人，痛惜不舍。 　　门外传来响动，接着是通传：“老爷，花轿马上就到了，大小姐说了，不能误了吉时。” 　　“嗯。”云战冷淡回应，目光深深锁定在画上，“岚儿不要不高兴，这往后，只要有时间，我就来陪你说话。” 　　府外，鞭炮声再次响起，锣鼓声天，伴随着欢呼，街道两边都围满了人。 　　花轿越来越近，云战一身喜服出了府门，站在台阶上遥望，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欣喜期盼，凝视着那花轿脑海中都是往日回忆。 　　当年，他的岚儿也是如此嫁入侯爵府。 　　下人向周围挥洒银裸子，那些看热闹的哄抢，轿子落地，喜婆吆喝：“请侯爵大人踢轿门，迎娶新娘入府。” 　　云战直直看着，面容冷伐。 　　周围的人也是议论纷纷，毕竟，这场婚礼确实来的很诡异。 　　云战深吸口气漫步向前，按照规矩踢了轿门，接了新娘，当那如羊脂玉的小手落在自己掌心中的那一刻，云战感受不到丝毫波澜。 　　周围恭喜声，吆喝声，云战都充耳不闻，牵着身边即将成为枕边人的新娘，一步步进入侯爵府大门，三叩九拜，婚礼完成。 　　海棠苑。 　　噼里啪啦…“贱人，贱人。”楚秀已经要气疯了。 　　她以为自己等了这么多年，公开了身份，她便能穿上红色嫁衣被云战抬进侯爵府，可惜，这一切都在今天彻底幻灭。 　　尖叫后，突然嚎啕大哭跌倒在地，破碎的瓷片扎破手心都不觉得。 　　云筱雅坐在椅子上淡定的看着，见她如此笑了笑：“娘，你这样不是让云瑶更加痛快吗？她不就是为了让你痛苦才走了这么一步吗？她越是如此你便越该不在意，一个男人而已，将来这侯爵府到了你的手中，你何须在看别人脸色。” 　　楚秀不甘，她是真的不甘，自己隐忍这么多年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楚秀咬牙切齿。 　　云筱雅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从椅子上起来：“快了。”一转头，看向门外，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红色，“今天还真是热闹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应该也有很多人吧。” 　　侯爵府大堂已经坐满了人，放眼看过去足足又上百桌，人声鼎沸。 　　云战穿梭在每桌之间，与同僚喝上几杯，互相交谈几句。 　　云瑶坐于主位，低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小姐，人来了。”九妈突然上前低声道。 　　云瑶漫不经心的抬头，晚上的光线不是很亮，朦胧中，姿态柔美端庄的楚秀打扮的很得体，带着云筱雅进入宴席，时而与相对上的人打个招呼。 　　待她快要到跟前，一旁的戚氏低下头：“瑶儿不需要忍着，这种场面，不用给她留脸。”目光冷冷放在上前的楚秀身上。 　　楚秀挑了下眉，神色不动的到了跟前：“妾身来迟。” 　　“姐姐。”云筱雅热情招呼，越过楚秀到了云瑶身边，孩子气的拖着她胳膊，“姐姐，我坐你身边好不好？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了。” 　　这一番举动引来不少目光，毕竟，这楚秀现在也是汉东风云人物，不过现在更像是一个笑话。 　　楚秀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视线，嘲讽的，幸灾乐祸的，怜悯的，心里已经扭曲，手指捏的都发了白，可笑容依旧得体。 　　“雅儿真是胡闹，这里是主位，怎么能麻烦大小姐，你随娘去那边吧。”楚秀赶忙出声阻拦。 　　云筱雅很委屈，咬了咬唇瓣：“雅儿只是想跟姐姐亲近点，不是…”看看楚秀又看看云瑶。 　　周围宾客到是很同情这二小姐，毕竟，她没什么过错。 　　云瑶心里冷笑，不知道云筱雅又想玩什么花样，戚氏压住云瑶的手低声道：“不要理会。” 　　“没事的外祖母。”云瑶看了眼戚氏笑着安抚，转头，“你坐着吧，总之这里也是空着。” 　　“谢谢姐姐。”云筱雅立刻破涕而笑。 　　楚秀有点尴尬，扶了扶身：“给大小姐添麻烦了。”很是感激的说道。 　　暗地中，与云筱雅几不可见交换了一抹眼神。 　　“太子到，三王爷到，八王爷到，阮清公主到。”突然响起的通传，让场面一瞬死寂沉沉，都向大门口的位置看过去。 　　云瑶抬头，目光直直落在入口的地方，当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嘴角不自禁扬起。 　　云筱雅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自然不会错过，眼中恶毒一闪而过。 　　云战忙丢下所有人上前迎接，抬手恭敬道：“太子，三王爷八王爷，阮清公主，真是让老臣受宠若惊。” 　　凌阮清嗤笑声移开视线，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在宴席上探照灯一样往过扫，落在了云瑶位置上，冷冷一笑。 　　凌君胤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云瑶，目光瞬间宠溺：“无需客气。”淡淡说了声。 　　云战嘴角抽搐，这人要不要这样，今天好像是他大婚吧，可这眼神始终没往他身上放。 　　三王爷温润轻笑：“爵爷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父皇今日不能来，只能本王与大皇兄前来祝贺。” 　　“不敢劳烦皇上，太子，王爷，这边请。”云战让开路，举手示意请他们往另一边主位前去。 　　凌君胤低了低眼睛，也知道这种时候去找云瑶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便往另一边去了。 第62章 还真是一出好戏 　　“姐姐，这太子妃的身份，很荣光吧。”云筱雅端着茶轻笑道。 　　云瑶含笑看向她，热气腾腾的茶水遮挡住对方的表情，看不清楚。 　　云筱雅轻笑两声继续：“可惜呢，妹妹一直觉得，就姐姐这样的人还真是一点配不上太子，侯爵府嫡女？看似风光，不过是个心思狭隘，惯会算计的小人罢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云瑶垂下眼昵过来冷笑道。 　　云筱雅扯了扯嘴道：“随你怎么说，你做过什么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云瑶不屑的白了眼身边人。 　　云筱雅美目中恶毒一闪而过，深吸口气：“姐姐，如今娘亲已经是侯爵府侧夫人，你即使不满不高兴，这都是不更得事实，当然，你也得逞了，让桃花这个贱婢压了我娘亲一头，让我永远都只能是庶女，我不想斗了，我真的累了，今日，我们之间就算做个了断，以后和睦相处吧。” 　　云瑶笑出了声，两个人说话声都很低，不会有人听到，不过，一旁的戚氏戒备着，对这个云筱雅，她可是一点都不放心。 　　云瑶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对方：“你还真有意思，到了今时今日跟我说和睦相处？云筱雅，你是不是疯了？” 　　她们还能和睦相处吗？抛开这辈子的是是非非，上辈子，她害的自己惨死壁橱，与那狗男人合伙算计，毁了侯爵府，害死了她的娘，她便是从那地狱而来报仇的，何来的和睦相处。 　　“姐姐，雅儿知道之前错了很多，对不起姐姐，对不起爹爹，雅儿不敢奢望姐姐能原谅我，但是今天，希望在这种场合能借爹爹的喜事再次跟姐姐陪个不是，这杯酒，雅儿先干为敬。”云筱雅突然站起来说道。 　　虽然不是很大声，但是近坐的都看了过来，云筱雅红着眼眶举酒对着云瑶。 　　云瑶眉头一竖眼里已经冷然一片了，云筱雅笑容清甜期待的看着她。 　　云瑶心里头总觉得隐隐有点不对劲，她的做派显得太过刻意，她更不会相信云筱雅知错悔改，她跟那个楚秀一样，心里那些肠子早就变成黑色的了。 　　低头，看了眼手边的酒杯，嘴角扯了扯。 　　云筱雅再次向前举了举酒杯，云瑶快速拿起酒杯站了起来，递出来：“这些日子确实很多是是非非，不过，我们之间毕竟是血脉至亲的人，难免有点糊涂的时候，你也不要太过在意。” 　　云瑶清浅笑着说，气氛瞬间缓和，周围人也投来赞叹目光，嫡小姐果然气度不凡。 　　云筱雅没想到云瑶真的会顺着台阶走，愣了愣神。 　　云瑶却快速将她手上的酒杯一握：“妹妹既然敬酒，就该姐姐来喝。”酒杯快速到了自己手上，一口饮下，而自己手上的依旧举着，“妹妹，不会不给姐姐这个面子吧？”淡淡的一声询问，云瑶笑容得体。 　　然而，云筱雅呼吸漏了一拍手上发抖，直直看着云瑶，对方眼底的嘲讽那么明显。 　　云瑶笑道：“怎么了？难道，妹妹并不想喝姐姐这杯酒？” 　　这可就闹笑话了，毕竟，是你凑上来要求人家和好，现在人家喝了你的酒，你又不肯喝？周围再次开始议论。 　　“这个二小姐都是装的吧？” 　　“很难说，这前两日侧夫人刚进府，今天就进了主母，心里头能舒服吗？和好什么的也就是骗骗人。” 　　“可人家怎么说都是战王府的外孙。” 　　“那又怎么样？战王府承认吗？” 　　云筱雅听着周围低估，扯了扯嘴角笑的勉强，盯着云瑶看了好长时间吸了口气：“怎么会呢，姐姐的酒，自然是要喝的。” 　　云筱雅双手放身边握了握，手心已经潮湿一片，她是真没想到云瑶会来这一招，接过酒杯还有些犹豫。 　　“喝呀。”云瑶提醒。 　　云筱雅盯着酒水，慢慢凑向嘴边，突然身边冲来一个人：“呀。”手中酒杯脱落。 　　撞过来的奴婢噗通跪地：“奴婢该死，二小姐赎罪。” 　　“你…”云筱雅转头愤愤无言以对，抬头愧疚的看向云瑶，“真是对不起姐姐了，这奴婢简直没了规矩，居然撞翻了酒，妹妹再给姐姐赔罪一杯。” 　　翠莲埋头跪着不敢出声，云筱雅已经重新倒好了一杯，对着云瑶举了举：“姐姐，这杯酒下肚，希望我们姐妹还能像过去一样，和睦相处。” 　　酒水下肚，云瑶只是冷笑的看着。 　　这边的状况很快也引来远处席位宾客的关注，小声议论交谈。 　　凌少霈晃了晃手上的酒杯：“啧啧，好可怕的黄鼠狼。”说完将手中酒一口喝下去，像是给自己压惊。 　　凌阮清冷声道：“闭上你的嘴。” 　　“怎么？难道本王现在说句话还犯法了？再有，你凌阮清别总是对本王趾高气昂的，给你点颜色真把自己当染缸了。” 　　“你…” 　　“行了。”凌少恒不悦的阻拦，瞪了眼凌阮清又看向凌少霈，“你与阮清计较什么，她年纪还小。” 　　“是是是，真是小呢。”凌少霈不屑的嘀咕。 　　凌少恒反应过来了，凌阮清比云瑶还大一岁，咳了咳：“这是侯爵府，你们两个注意点。” 　　“真当我稀罕理他。”凌阮清讽刺道。 　　凌少霈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少霈，本宫教过你什么你忘了？”挑眉抬眼，凌君胤冷然的眸子清亮看过去。 　　凌少霈一怔，接着弯起嘴角笑的玩世不恭：“记得记得，大皇兄教的所有东西少霈都不敢忘，大哥说过，有些人就像是那疯狗，见人呲牙咧嘴，时间长了它以为自己很厉害无人敢惹，其实忘了，打狗的人，一贯都喜欢等到最后，让它一招即死。” 　　凌阮清一张脸唰白，就是凌少恒都皱了眉，这话影射的也太明显了吧。 　　凌君胤举杯轻抿：“嗯，不仅要记住，还要做到。” 　　“是，保证铭记。” 　　凌阮清咬的唇瓣都没了血色，狠狠挖了眼凌少霈委屈的看向凌君胤，对方，眼角都懒得给她。 　　凌少恒端起酒杯遮挡住一双深眸，其中流光难查。 　　这边，云瑶已经起了身，对着身边戚氏轻声道：“外祖母，瑶儿就不陪着了，天色不早了要回去歇着了，你可不能贪杯，也早些回府，瑶儿待母亲三日回门省亲一同前去。” 　　“哎，你回去歇着吧，外祖母听你的。”戚氏包裹着云瑶的手拍了拍笑道。 　　周围人跟着打趣：“第一夫人真是有福气，有这么懂事的外孙女。” 　　“可不是，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咱们这些人可都眼红着呢。” 　　“将来可是太子妃，第一夫人就等着享福吧。” 　　戚氏听人夸奖云瑶，那简直乐坏了，满脸得意：“你们就别打趣我了，你们哪一个府上的差了，不过，我这心里就是疼我们家瑶儿，懂事乖巧，还嘴巴甜。” 　　云瑶抿唇轻笑，半低着头似乎很不好意思。 　　八斤上前，将披风披在云瑶身上：“小姐，我们走吧。” 　　“外祖母，各位夫人，瑶儿先行告退。”云瑶对着桌上人行了行礼。 　　戚氏又对着她交代两声才放了她，待云瑶走远戚氏叹气：“老身这孩子，苦呐。” 　　周围坐着的贵妇自然都是与戚氏交好的，纷纷出谋划策，也在安慰。 　　云瑶离开宴会场地，越来越深入，灯光也逐渐昏暗，脚下突然一阵虚浮晃了几下往一边倒。 　　“小姐。”八斤惊呼一声。 　　云瑶扶住身边假山，闭了闭眼睛嘴巴发白，抬手揉了揉额头虚弱道：“八…八斤，我很不舒服，头很晕，带…带我快点回院子。” 　　“是，小姐慢点，不要急，奴婢扶着你。”八斤一脸担忧，搀住云瑶的胳膊将她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 　　云瑶跌跌撞撞，两个人向院子深处继续前进，恍惚间，一抹身影快速从拐角的地方消失。 　　云瑶被送进了房间，躺在贵妃榻上缓和，额头渗出很多密汗。 　　八斤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又将一旁的香炉打开浇了点水，俯身：“小姐稍微等会儿，奴婢这就去打点水，再拿点檀香进来换，您先躺一会儿。” 　　“去吧。”云瑶疲惫说道。 　　八斤往外走还有点不放心回头看了两眼，最后一咬牙加快速度出了门，关好房门。 　　八斤拐出长廊，一道挺拔的黑影从另一边进来，站在原地看了一阵上前，面向窗子往里面看，缝隙后，云瑶斜靠在软塌闭着眼睛，如今这个年纪玲珑身形已经能够看出端倪，窗前人眯了眯眼。 　　宴会场地中，依旧还在热闹。 　　“咦，云瑶不见了？”凌少霈一边往嘴里送酒一边嘟囔。 　　凌君胤抬头看了眼皱眉，侧身：“去看看。” 　　“是。”落尘应声离开。 　　云筱雅盈盈走向楚秀的位置，低下头尽量小声：“娘，姐姐刚才就离开了，不过雅儿不太放心她，姐姐一贯不胜酒力，身子骨也不太好，雅儿想去看看她。” 　　“嗯，你去看看，若是她不舒服就立刻让人来传话。”楚秀轻柔交代。 　　云筱雅说道：“是，女儿知道了。” 　　随着云筱雅离开，楚秀这才重新坐好：“让诸位见笑了，雅儿对这个姐姐，还是很在乎的。” 　　“那也是楚夫人教得好，这二小姐，是个懂礼知心的。” 　　“可不是，模样出挑，做了三王爷良妾都是亏待了。” 　　楚秀笑了笑：“这话就可说不得了，毕竟，这也是皇后给的殊荣，是我们雅儿的服气。” 　　“呵呵。”说话的人明显也知道失言，干笑几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楚秀往两边张望一番有点疑惑，接着收回视线。 　　“楚夫人看什么？可有什么不对？”女人便是如此，就算是豪门贵族出来的也少不得是非心。 　　楚秀皱了皱眉笑了笑敷衍：“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我又说不上来。” 　　“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刚才有心拍楚秀马屁的绿衣女人好奇问道。 　　楚秀又抬头张望了一番：“这慕容侯府的公子可是今天贵客，怎么不见了？他不应该这么快就走了吧。”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有什么，人家可是侯爷，这每天府上很多事情要做，自然不会待的太久。”对面位置的一个女人整了整鬓角轻笑道。 　　不过，眼中讽刺看的很明白，显然觉得楚秀有点小题大做。 　　楚秀尴尬笑了笑：“你们看看，真是闹了笑话了。” 　　“没事没事，谁都有刚开始的时候，楚夫人以后多多接触外面的事物，没事与我们一起喝喝茶，这些事情很快就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又是绿衣女子说话。 　　此人，乃汉东丞相府三姨娘，据说也是个心思不正的，也难怪就她对楚秀最热情。 　　楚秀感激的看向她，嘴巴动了动刚要说什么，一声高呼：“楚夫人，楚夫人不好了，楚夫人，快去看看小姐吧…她她…她楚夫人。” 　　冲进来的是翠莲，哭的泪流满面，一边擦眼泪一边噗通跪地喊着。 　　楚秀蹭的站起来：“大小姐怎么了？” 　　周围人跟着心跳加快闪过紧张，楚秀见地上人愣住了又是一声呵斥：“我在问你话呢，大小姐到底怎么了？” 　　这边的混乱立刻引来所有人注意，云战阔步向这边冲，后面还跟着凌君胤几个人。 　　地上的翠莲动了动嘴巴：“小姐…”脸色已经发白。 　　“你这个刁奴，急匆匆跑来告知大小姐出事，可是又不说话，你是非要等老爷将你拖下去动板子吗？”楚秀严厉至斯的呵斥。 　　周围人已经全部涌了上来，楚秀眼底闪现疯狂，情绪更加激动：“你到是说呀。” 　　“小姐…小姐与人私会，就在…就在琉璃院。”翠莲面如死灰低下头喃喃道。 　　“你说什么？”楚秀大惊失色尖叫一声，捂着嘴巴后退两步：“你说大小姐…大小姐与人私会？与人私会？”将这两句重复。 　　第一次只是不可思议的嘟囔，第二次直接加大音量尖叫。 　　一时间，回荡整个宴会上空，每个人听的都是很清楚，瞬间，每个人面色各异，但是不难看出眼中的嘲笑和鄙夷。 　　小小年纪就知道跟男人大晚上私会？主要还有婚约在身，太子就在侯爵府上，这也太猖狂不要脸了。 　　凌君胤只在最开始目光凌冽暗沉几分，而此时，只有冷冷淡淡的锐利。 　　一旁的凌少霈脸都黑了，这些人真是恶心，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云瑶，一回头：“大皇兄。” 　　“哈哈，真是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做下这种贱胚子才做的事，简直丢尽侯爵府的脸，更是丢我们皇家的脸。”凌阮清刻薄的斥责响起，一回头，“太子哥哥，这种女人还能做皇家妇吗？别到时候就是娶进宫也不甘寂寞，那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云战一张脸刷的白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晕死过去。 　　凌君胤冷冷凝视向说话的人，悠尔一笑淡淡道：“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本宫记得说过，管好你自己莫要将手伸的太长，免得，本宫砍了它。” 　　“太子哥哥，我这是为了你好，她根本就是下贱。”凌阮清气恼喊道。 　　周围一片哗然，接着更是被凌君胤目光吓得后退几步，生怕引火上身。 　　凌阮清接触到那双眼也跟着呼吸一顿，哆嗦下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刁奴，居然敢如此冤枉大小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这时候，楚秀的训斥再次响起。 　　地上的翠莲含着眼泪一个劲摇头，那目光充满恐慌。 　　楚秀心道：这翠莲还真是越来越能干，这个表情正好到位。 　　一回头，满脸担忧：“老爷，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妾身相信，大小姐绝对不是这么不知礼数的人，再说，这种场合喝点酒，大小姐高兴见见朋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被下人误会乱传，总要证实才是。” 　　云战一双眼猩红瞪过来，恨不得吃了楚秀，这句话仔细听，根本就是把行为不检的罪名扣在云瑶头上了。 　　楚秀心里头畅快大笑，可脸上并不做表示，只有担忧和焦急。 　　凌君胤甩袖转身：“本宫倒是很有兴趣看看，那个所谓的‘朋友’是谁。” 　　“大皇兄。”凌少霈急切喊了一声赶紧追上去。 　　后面哗啦啦涌上一大批的人，笑话，这种精彩时刻他们怎么可能错过，侯爵府大小姐偷人？未来太子妃与人私会？哎呦我的天呐，好精彩。 　　所有人都跟着凌君胤向琉璃院的位置赶过去，楚秀一边快速前进一遍骂着身边翠莲：“你既然看到有人进了琉璃院为什么不阻止？你这个该死的奴婢，你可知道大小姐的清誉也许就要被你们给毁了。” 　　“二小姐呢？你们为什么不拦着点大小姐，她院子里的都是死人吗？”楚秀每一个字都充分表达对此刻事件的懊恼。 　　翠莲低着头紧跟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二小姐突然身子不适让奴婢在院子照应着，可是…可是那人…那人是慕容侯爷，又是大小姐邀请，奴婢怎么敢拦着。” 　　听到这，周围一片哗然，眼里都是藏不住的震惊。 　　很快，所有人一窝蜂涌进了琉璃院，屋中灯火摇曳，两道身影印在门上拉得长长的。 　　楚秀差点兴奋的尖叫，双手在袖子底下颤抖，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老爷，这…这居然…”身子摇摇晃晃。 　　云战犹如雷击石化当地，门上两道身影明显一个高大挺拔是男人，将娇小的另一个拥入在怀里姿态暧昧。 　　“瑶儿，你放心，这辈子我都只对你好，虽然你有婚约在身，可是并不是你所愿，我…我明日就去面见皇上，让他成全我们。” 　　“嗯~难受，靖哥哥。”娇滴滴的轻chuan突如其来。 　　嚯，门外，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灾乐祸和看热闹的兴奋，偷偷发笑，两眼都不舍得从那房门上移开，期待下一步更加火热的进展。 　　当然，也有人惶恐，小心翼翼看向一旁凌君胤的脸色。 　　一声啼哭：“老爷，这肯定不是大小姐，大小姐自小于夫人膝下教导，惯是端庄得体，怎么会…怎么会…” 　　云战转头，目呲欲裂瞪向楚秀低吼：“闭上你的嘴。” 　　“老、爷。”楚秀像是受到了惊吓，哆嗦着唇瓣喃喃道。 　　讥笑声隐隐约约，云战怒视房门，双手握拳捏出嘎嘣脆响。 　　“太子哥哥，我看你还是先回宫吧，请父皇取消婚约才是目前头等大事。”凌阮清盯着房门畅快笑道。 　　凌君胤负手而立，就那么看着房门不做声，目光平静。 　　又是一声娇滴滴的chuan息，看热闹的众人满脸嗤之以鼻。 　　“这大小姐平日人前看着人模人样，怎么就干起这种事了，这才多大？” 　　“可不是，真不要脸，一边等着做太子妃，一边又跟慕容侯府的公子不清不楚，这也不知道第几次了。” 　　“难怪刚才楚夫人好奇慕容公子为什么不见了，现在想想，肯定是知道什么端倪。” 　　楚秀面容忧愁擦着眼泪，咬着唇瓣不知所措，可是心里…已经无法控制那叫嚣的痛快。 　　“爹，这是怎么了？”突然响起的一句。 　　场面先是死寂一片接着沸腾，纷纷转过头来看向声音来源处。 　　月光下，云瑶披着斗篷手中捧着汤婆子，身边跟着九妈还有八斤，九妈手里还端着食篮，一脸无辜看着聚集在她院子的所有人。 　　云战猛然松了口气，惊觉后背已经潮湿一片。 　　“你怎么在这里？”一声尖叫，楚秀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第63章 还真是一出好戏2 　　云瑶笑看楚秀：“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环顾一圈，“这里是我的琉璃院吧？我倒是很好奇，众位不在前厅吃酒，怎么会到了我这里？” 　　楚秀抖着手不敢相信，云瑶在这里，那么里面的又是谁？ 　　“嗯~靖哥哥。” 　　再次传来这种声音，所有人惊呼着又回头去看，楚秀脸上血色尽褪唰的回头。 　　那高大身影伏下身，在娇小的身上开始乱亲。 　　云瑶正好看到这一幕看直了眼睛。 　　熟悉的香味传入鼻子，接着被人挡住了眼睛：“看什么看，恶心。” 　　云瑶愣了下接着一阵好笑，抬手握住面前的手拖开：“又不是我想看的。” 　　“哎，这人家大小姐根本就不在院子，那屋子里的是谁？” 　　“天知道呢，不过这侧夫人还真是居心叵测，你们想想看，刚才可是她从头到尾喊得大小姐，我如果记得不错，刚才在宴会上这丫头是二小姐身边的人。” 　　“可不是，我也想起来了，刚才那丫头喊的是小姐出事了，可那侧夫人不是先想到自己女儿，而是人家大小姐，这也太奇怪了。” 　　“啧啧，人心不古。” 　　“真恶心，果然是个野的，自己用惯了的腌脏手段居然用在人家嫡女身上。”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的。” 　　周围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得不再掩饰，楚秀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身子发软都要站不住了。 　　突然抬手一巴掌：“贱婢，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居然让本夫人…让本夫人…”楚秀发怒，打了翠莲一巴掌，继而愧疚落泪颤声道。 　　云瑶挑眉冷眼看过来，对她的演技不得不佩服。 　　翠莲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挨了打瞪着眼睛，半晌后哭喊：“侧夫人息怒，奴婢真的…真的看到是大小姐将慕容侯爷迎进了门，还有说有笑，奴婢想过阻拦的，可是…可是不敢呐，哪里知道…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 　　翠莲声音委屈，她是亲眼看着云瑶晕倒过去，待慕容侯爷进了门，才去前厅通报，可云瑶为什么没事，那房间里的那个人？ 　　“落尘。”凌君胤冷笑出声。 　　落尘立刻上前，不需要凌君胤明白吩咐，冲过人群到了门口，抬脚踹门。 　　咣啷。 　　屋子里的两个人显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当门被踢开，抱在一起躺在地上，怀里的那个人香肩luo露，醉眼朦胧半张檀口，冷风乍一下灌进去，男人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僵住身子看着怀里抱着的人。 　　云筱雅头闷痛欲裂，也在这会儿好像清醒了点，不过还没有分清楚发生了什么，低了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啊。”尖叫拔起。 　　“混账东西。”门外，云战气血翻涌脸色铁青，怒吼一声晃动身子。 　　慕容靖彻底清醒，抬头，看向门外大批围观的人，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何面前人不是云瑶而是云筱雅。 　　云筱雅根本不敢去看门外的场景，抱住自己身体埋下头，尖叫。 　　楚秀刚才就隐隐觉得不对，那声音很熟悉，一开始因为太兴奋忽略了这一点，当看到云瑶就有所怀疑，此时，所有血液凝固两眼一翻。 　　“侧夫人。”周围赶忙有人惊呼道。 　　云瑶冷冷一笑：“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侧夫人可是被妹妹气晕死过去了，还不赶紧抬她先回海棠苑。” 　　很快，下人七手八脚的动作，抬着楚秀就走。 　　云瑶皱眉又看向房间里：“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刚刚前来院子找我，非要说想吃九妈拿手的水晶猪蹄，可你居然在我的院子里做出这等子事来。” 　　“瑶儿莫要气怒，言传身教一贯很重要。”凌君胤低冷安抚。 　　乍一听，周围人愣了愣，接着嘴角抽搐感叹：这太子是不是嘴巴有点太毒了，说是言传身教，不就是暗讽那侧夫人与李氏。 　　凌少恒的脸已经成了锅底，看着门内恨不得将那一对男女千刀万剐。 　　凌少霈松口气叹息：“真是可惜了，三哥，这侯爵府二小姐将来可是你的良妾，这下怎么是好？” 　　“闭嘴。”凌少恒咬牙低吼。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放慢了呼吸，不敢再议论，不过依然不能抵挡他们对这件事的兴奋。 　　房间里，慕容靖面皮都是僵硬的，穿过人群视线落在云瑶身上，阴冷恶毒。 　　云瑶裂开嘴角悠尔一笑，无所畏惧的与他对视。 　　一旁的凌君胤稍微侧身挡住身边人，迎上慕容靖视线。 　　慕容靖呼吸一顿狼狈躲开，心里无法平静，他刚刚进入房间看到的明明是云瑶，那个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没多久，他就有点头晕目眩，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是很清楚。 　　“呜呜呜呜。”身边云筱雅肝肠寸断的哭着。 　　凌少恒嘴角抽搐冷笑声，甩袖离开。 　　凌少霈回头看了眼不屑笑出声，又看了看凌阮清：“喂，三哥都走了，你还不走？” 　　凌阮清恼恨的看着房门内，想不明白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将视线转向云瑶充满不甘。 　　“别看了，你再看人家云瑶都是比你好，大皇兄就是喜欢她。”凌少霈阴阳怪气。 　　凌阮清发红的眼睛恶狠狠瞪向他，转身气怒离开。 　　凌少霈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双手抱胸笑眯眼看着热闹。 　　“爹，爹不关女儿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云筱雅绝望的看向门外云战，哭着反复嘟囔。 　　慕容靖已经站了起来，将云筱雅挡在身后，将门外所有人扫了一遍拱手对着云战：“本侯爷愧对爵爷，不过，这件事本侯爷不会善罢甘休，到此时，本侯爷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怪自己一时大意，遭人算计。” 　　说罢，目光有意无意扫向云瑶和凌君胤。 　　众人听了暗地思量，似乎有点道理。 　　云战咬牙冷笑：“被人算计？恕本侯爵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算计侯爷能算计到小女的房间里来，或者，侯爷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这话一出，众人又恍然大悟，可不是，人家算计你也应该去侯府。 　　云筱雅尖叫：“是云瑶，是她一定是她，她想毁了我，她嫉妒我，她恨我。” 　　这话响起，周围接二连三响起笑声，云筱雅喊出来的指控确实很好笑。 　　嫉妒你？人家身为侯爵府嫡女，又是未来太子妃，真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云瑶为什么嫉妒她。 　　云筱雅目呲欲裂：“云瑶，你不要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就能蒙蔽所有人，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我要诅咒你不得好死，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贱人。” 　　云筱雅无法接受设计给云瑶的陷阱将她困牢，嘶声怒吼像个泼妇。 　　周围人都傻了眼，这就是那个才学温婉的侯爵府二小姐？善良单纯？到底是谁瞎了眼传出来这种夸赞的，这简直比府宅后院的母老虎还要吓人。 　　“我要害你？云筱雅，我要害你做什么？害了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说话要凭良心，做人更是要对得起天地，我云瑶自认从未亏待过你，更不曾委屈过你，今夜更是你告知我想吃水晶猪蹄，不然，我能大老远去厨房盯着吗？”云瑶哽咽委屈控诉道。 　　周围人看向云瑶更是心疼，对云筱雅更是厌恨。 　　云筱雅恍惚的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摇头，她没有…她没有… 　　“来人，将二小姐带下去。”云战黑着脸吩咐。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知道不能继续再留下去了，纷纷陪着笑脸告退，很快，整个琉璃院都冷清下来。 　　慕容靖对着云战抱拳：“侯爵大人放心，这件事虽然是遭人算计，可本侯也不会让二小姐受委屈，自会与三王爷请罪认罚。” 　　“呵。”云战僵硬扯了扯嘴角，指着一边，“慕容侯爷还是自己识趣的，滚吧。” 　　慕容靖表情僵住，慢慢有点扭曲难看极了，将视线锁向云瑶：“大小姐手段果然高明，只怕，一人难以为之。” 　　“你想说什么？”云瑶歪了歪头无辜道。 　　凌君胤不曾客气：“滚。” 　　“太子当真让臣刮目相看。”慕容靖似笑非笑咬牙道。 　　凌君胤嗤笑：“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宫需要你的刮目相看吗？慕容靖，趁本宫还不想发作你，就快点滚出这个地方。” 　　“大小姐，咱们后会有期。”慕容靖惹不起凌君胤，略带警告的看向云瑶说道。 　　云瑶不以为意讽刺笑了声，留给他轻蔑一撇移开视线，多看眼都觉得恶心。 　　……………… 　　楚秀被人用力掐着人中，倒吸口气醒了过来，眼前景色还有些茫然反应不过来。 　　“夫人。”有人唤道。 　　楚秀瞪大眼睛蹭的弹起来，一把抓住身边人：“二小姐呢？” 　　“二小姐刚才就被老爷让人送回来了，不过，关在西侧间，谁也不能见。”翠莲白着脸说道。 　　楚秀忘了反应，下一刻抬手就是一巴掌：“贱婢，你跟本夫人老实交代，可是你吃里扒外？” 　　“奴婢冤枉。”翠莲挨了打，又害怕又委屈，抬头哭诉，“奴婢是亲眼看到大小姐晕过去，也看着慕容侯爷进了院子才去通报的，那时候，小姐还在琉璃院守着，根本不是之后看到的那翻场景，奴婢…奴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秀也是被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翠莲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何况一家老小还在她们手里。 　　目光狰狞：“一定是那个贱人干的，一定是她。”死死抓住床板，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要去看雅儿，不能让她背负这个罪名，她不能毁了，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她是要嫁给三王爷做良妾的。” 　　中堂正屋 　　啪啦，李氏站了起来，手中杯子打翻。 　　房间里，曲氏和柳氏都吃了一惊纷纷对视一眼，云玲撇嘴冷笑：“我早就发现那个云筱雅不对劲，果然，感情一早就勾搭上了慕容侯府的公子，戚，难不成三王府的良妾还不满足。” 　　“你闭嘴。”李氏发狠的瞪过来吼道。 　　云玲不甘：“玲儿又没有说错，祖母怎么就知道教训玲儿，也不想想云筱雅干的这件事有多丢人现眼，这下子，整个汉东都要在议论纷纷了，她，这辈子都休想再嫁入皇家。”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云玲只觉得心里头痛快极了。 　　李氏手里的拐杖抬起来就打，云玲抱着脑袋尖叫一声。 　　柳氏立刻将人护着：“娘，玲儿本来说的就没有错，再说了，只是在你这里念叨两句，她又不会出去乱讲。” 　　“你们…你们娘俩真是云家不幸。”李氏后退两步喘息道。 　　柳氏不高兴了：“娘，这些年媳妇儿虽然不敢跟二嫂比，可绝对无愧于心，对老爷对孩子，甚至对整个云府都是照顾周到，娘亲说这种话恕儿媳不能苟同，还有，娘偏心楚秀和那个云筱雅儿媳没话说，可别把她们坐下的事撒在我们玲儿身上，娘不心疼，我心疼。” 　　忍了这么多年，柳氏总算硬气了一回，脱口喊道。 　　云玲拽住柳氏的袖子瞪眼看着面前几个人。 　　李氏发笑：“好一个柳氏，这些年都是这么想的吧，你无愧云家？哈，你吃云家的用云家的，什么都是云家给的，你自然要在云家尽心，难不成，我们云家娶你回来还要供着你不成？你要是不稀罕，我这做婆母的自然可以成全你，搬出云家就是。” 　　柳氏面上一白，没成想这个李氏这么恶毒，居然有把她赶出云家的念头。 　　“想将我赶出云家？这辈子都别想，做梦。”柳氏怒吼。 　　李氏冷笑：“这可由不得你，别忘了，云家还是我这个老婆子做主。” 　　“你也欺人太甚。”柳氏气的直发抖。 　　云玲嘴快道：“云家是祖母做主，可别忘了，父亲也算独立一房，大不了我们三房分开过，谁乐意…” 　　“胡说什么？”柳氏一把捂住身边人的嘴巴，瞪圆眼睛低吼道。 　　余光扫向李氏，果然，对方表情很是轻蔑不屑。 　　扯了扯嘴角：“娘，媳妇儿也就是冲动了点，这孩子你也知道，向来说话没有脑子，你就…你就不要跟我们计较了。” 　　分开？如果真想分家她老早就这么干了，忍到现在可不就是云家所有产业权都还在李氏手里，若是分家，他们三房充其量只有两三个铺子，要来何用。 　　云玲挣脱开柳氏：“你拦着我做什么？她根本就看我们不顺眼，这些年都是，我受够了，她眼里只有云素心和云筱雅，我算什么？我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凭什么要天天受她白眼。” 　　柳氏急切的瞪着云玲：“闭嘴。” 　　“你们既然有分家的想法，老身自然不会拦着，这些日子就安排一下回申洲去，你们三房分出去吧。”李氏已经冷静下来，坐下身子沉声道。 　　一双锐利的眼直直看向柳氏，态度坚决。 　　柳氏面皮刷白：“娘。”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要是他们老爷知道，是因为她与云玲冲撞了老夫人而导致分家，那么，她一定会被云三老爷休掉的。 　　“娘，媳妇儿知道刚才态度不好，你也知道，这些年儿媳都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儿媳怎么会想着分家，老爷和二伯一贯兄弟手足，生意做的也是蒸蒸日上，儿媳怎么能破坏这种气氛，娘，你就不要跟我生气了，我跟娘赔不是。”柳氏满目哀求，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云玲咬着唇愤愤不平的看着李氏，气冲冲撇开头。 　　李氏讽笑：“你这一跪我可受不起，你多厉害，为这个云家尽心尽力，照顾周到，我这老婆子还得要谢谢你一声，更是不敢在拖累你。” 　　“娘。”柳氏哽咽。 　　曲氏一直都是冷眼看着，对于分家，总之牵扯不到她，她不会出头。 　　云素心盈盈上前：“玲儿，跟祖母陪个不是吧，祖母也不过是怒气之言，毕竟，雅儿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本就心里有气，咱们哪里还能火上浇油。” 　　轻软的声音很好听，更是表现了她的懂事孝顺。 　　云玲红着眼睛瞪了她一眼：“云素心，你别在这装什么好人了，你应该最乐的看见云筱雅倒霉吧？哈哈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嘴脸有多恶心。” 　　“你…”云素心受到羞辱，气节的无言以对。 　　曲氏不悦看过来：“云玲，你怎么跟你大姐说话呢？她好心劝你，你不但不领情还这么冤枉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什么大姐，我从来不稀罕。”云玲冷笑道。 　　李氏双眼眯了起来，冷冷盯着柳氏：“王妈，给她们准备马车，下午送她们回申洲。” 　　“我不回去。”云玲瞪眼拒绝。 　　李氏面无表情：“由不得你，这个地方，你们永远没有机会踏足。” 　　琉璃院，已经空荡荡一片，灯光下，云瑶扯着袖子不出声。 　　“真是胡闹。”凌君胤严肃的目光俯视她好长时间，见小丫头脸皮都快绷不住了才训斥道。 　　这还是凌君胤第一次这么严肃教训自己，云瑶抿了抿嘴角也不抬头。 　　叹息声，面前人靠过来将她圈住揉进怀里：“真是，吓到本宫了。” 　　云瑶心跳快了一瞬，低下眼睛：“你怕什么？若是我真的毁了名节，定也不会连累你。” 　　“找打。”凌君胤快速与她分开不悦喝道，拖着她下巴抬起来，深邃的鹰眸犀利如锋，“你觉得，本宫怕的是这些？” 　　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柔，可云瑶觉得心脏都被人一把攥住了。 　　凌君胤见她发呆打了个激灵，手快速松开将人重新抱回怀里：“怎么就有那么多本事，轻而易举让我生气，你怎么还不明白，名节这些东西并不是说不重要，但是，它绝对不该成为束缚我们的重要因素，怕的，是你受了委屈，糟了算计，怕的，是明明在我眼皮底下还要让你感到无助绝望。” 　　凌君胤待人是冷漠淡薄的，可唯独在云瑶这里，炙热的就像是一个火球，永远不息，待她如瑰宝，轻轻的小心的，捧在掌心最热的地方，也唯独只为她心软，也只有她能让他怜惜。 　　“君胤。”云瑶鼻子一酸，情不自禁抱住面前的人。 　　凌君胤轻笑：“下次这种事，可以跟我提前商量，难道我还会坏了你的事？” 　　“不是。”云瑶哽咽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冒出来。 　　她只是来不及，因为她没想到云筱雅会在这种时候临时发难。 　　凌君胤深吸口气犹如叹息：“没事了，没事了，总算是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将人紧拥在怀，一边轻拍一边温声软语安抚。 第64章 还真是一出好戏3 　　侯爵府大喜的日子，被云筱雅私会外男彻底坏了气氛。 　　新房，几名奴婢进了门，整理了房里的东西，一人进了主卧，扶了扶身：“夫人今天夜里还是早点睡吧，老爷应该不会来了，不要累了自己的身子，老奴先告退了。” 　　床上盖着盖头的人手颤抖了下，还没说什么，婆子已经低着头退出房间。 　　屋子里，暖和的很，却死寂沉沉。 　　端坐的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久久没有动静，就在以为她真的石化了，抬起胳膊扯了头上的盖头，五官显露。 　　见惯了淡妆素雅的桃花，今日的她，美极了。 　　此时，柳月弯眉紧皱有些哀愁，盖头在她手里被捏的变形，转头看向窗外，明知道不会看出什么来还是忍不住，红唇抿成一条直线，说不失落是假。 　　水墨轩，灯火通明。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云战看着下手云瑶，严肃询问。 　　云瑶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不做闪躲，淡淡道：“云瑶不会为自己辩解，这也是她罪有应得。” 　　云战眼睛发直，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不知道怎么反驳，还是真的无言以对。 　　云瑶深吸口气：“老早女儿就知道她们两个关系不一般，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今天的事情都是他们逼得，若不是他们有心害我，女儿又如何会主动反击？” 　　“他们？”云战明显是没察觉到的。 　　云瑶笑了笑，眼中讥讽：“难不成爹爹就一点没有怀疑？云筱雅当初百花宴上并不是为了讨好三王爷，她是为了慕容靖。” 　　清冷的话，目光也不躲闪。 　　云战倒吸口气，转瞬想到当初百花宴的事情，还有之后赐婚圣旨下来云筱雅激烈的反应，这两者连起来也就更加肯定。 　　云瑶低下头声音变得委屈：“女儿有一次前往冷院凉亭吹风，更是碰巧撞到他们两个人，他们便是商量着如何陷害女儿毁了清誉从而嫁入慕容侯府，以便控制侯爵府为他们所用。” 　　云战手用力捏着扶手，脸皮颤了颤，表情更是不得而知。 　　云瑶抬头红了眼：“虽说这父亲娶桃花进门是女儿用来制衡楚秀的手段，可是，桃花毕竟是清白的姑娘，如今也不再是奴籍并无配不上父亲的地方，这么大好的日子女儿怎么能给父亲丢脸，若不是云筱雅逼上了门，女儿断然不会…” 　　“别哭。”云瑶最后哭出声，云战心彻底软了。 　　云瑶眼泪控制不住，太多的事情积压在心里，她也想什么都不管，她也想只需要依靠着一个人随心所欲，可命运就是这样，你不想顺从就要奋起反抗。 　　云战从椅子上起身，上前掏出帕子给面前人擦着。 　　嘴角颤了颤：“我就是问问，这毕竟不是小事，雅儿可是三王爷良妾，皇后亲定，这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了，就是不知道雅儿会是什么下场。”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孩子，虽然手心手背有区别，终究是心疼的。 　　云瑶也明白，但是，要让她放过云筱雅，不可能。 　　抬头：“爹，虽然有赐婚圣旨，可感情这种事情本就强迫不来，慕容侯府肯定要给侯爵府一个说法，但是雅儿这件事终究是包不住的，在汉东必要掀起风雨，不然，先让她前往乡下老庄，待及笄后再回来？” 　　云瑶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当然，这里只是故作商量。 　　云战双手交叠身前皱眉，应该是在思索。 　　云瑶低头，声音轻缓：“爹，虽然只是赐婚并未成婚，但是对方乃三王爷，又有皇后在身后，雅儿这番举动可谓是打了两个位高权重者的耳光，三王爷和皇后不追究还好，若是追究，恐怕侯爵府都要受到牵连，将她送去老庄也是权宜之计，待几年后这件事肯定不会再有人议论。” 　　“那也不能让她走的如此窝囊。”云战怒吼。 　　云瑶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那父亲要如何？” 　　“哼，他慕容侯府不给我侯爵府一个交代，休想这件事这么过去，我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这个爵爷老子不干了，告上金銮殿我都要让他好看，付出代价。”云战黑着脸低吼。 　　云瑶扯了扯嘴角：“爹，慕容靖是三王爷如今最看中的幕僚。”抬头，目光直直深入云战眼中。 　　云战一怔，像是不太理解云瑶这句话。 　　云瑶笑了笑：“以三王爷这般野心勃勃之人，会为了一个良妾与慕容靖闹翻吗？父皇告上金銮殿又能如何？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三王爷取消赐婚，成全佳缘。” 　　“那也不能让雅儿这么受委屈。”云战低冷道。 　　云瑶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父亲不要忘了，这都是云筱雅想要的，从来没有人逼她。” 　　云筱雅不就是一直想要嫁给慕容靖吗？虽然如今过程不太美好，可是结果不变。 　　云战皱眉看着云瑶，总觉得云瑶在这件事情上有点狠。 　　云瑶抬头回看，见他目光如此也不在意笑了笑：“爹，你不用觉得女儿太过刻薄冷漠，毕竟，她若没有害我之心，也不会有这么个下场，今天如果女儿不自己想办法脱身，而是中了他们的诡计，今日，毁掉名节的就是我，可我不会有云筱雅那么幸运。” 　　冷冷淡淡的一番话说的很慢，云战后背一麻接着冒出冷汗，激灵下：是呀，今天如果被算计的是云瑶，下场会比云筱雅更惨。 　　门外，突然传来叫嚷。 　　“老爷，老爷我求你了，我求求你放了雅儿，她是无辜的，她…她是被人陷害的呀，是被人陷害的。”楚秀在门外哭喊。 　　云瑶和云战对视一眼浅笑，不打算理会。 　　云战皱眉看向门外有点烦躁，从椅子上起来甩袖向外走去，很快，门外响起云战冷冽的警告：“你要是不想跟着她一起被关入西侧间，就不要在这里大喊大叫回你的海棠苑，不要再来烦我。” 　　“老爷，老爷你相信我，雅儿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还是在大小姐的房间里，这也太说不过去了，老爷，雅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一向很胆小性子又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楚秀跪在地上仰着头，哭的楚楚动人。 　　如果是以前云战还真是不信，可是经过这么多事情后，这母女俩有什么不敢做的，如果云筱雅不是自己亲生骨肉，他老早就将人打断腿扔出去了。 　　“楚秀，你最好在我对雅儿还有一丝一毫的怜惜时安分守己，不要再插手侯爵府后院的事情，否则，我也不会在对你们留有丝毫情分，绝不姑息。”云战一字一顿冷声无情道。 　　楚秀呼吸一顿，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的男人，何时，他已经这么绝情。 　　云战将视线移开：“雅儿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娘，小小年纪就会使用如此腌脏手段，还真是青出于蓝。”突然看过去，满眼讥讽。 　　楚秀心漏跳一拍，面上一白，也知道云战说的是什么事。 　　云战甩手：“回你自己的院子，还有，最好不要到李氏那边去哭诉，她就是来了，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你不要忘了，她如今触怒的可是皇家，你们想死别拖累侯爵府。” 　　楚秀瘫软在地，云战转身回了屋子。 　　红墙绿瓦，深宫森森。 　　咣啷… 　　茶杯用力被人砸在地上，柳忆霜气的不行，面皮都在颤抖，手放在扶手死死握着掰断了一根指甲。 　　“贱骨头。”低喝一声。 　　下端，凌少恒端茶轻抿看着很平静，显然，对在侯爵府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在意了。 　　抬头，表情淡淡：“取消婚约，本王做主将她赐给慕容侯爷做贵妾。” 　　“你还管她死活，这种贱骨头，本宫真是瞎了眼才会给她这么大个殊荣，果真是野的所生，上不得台面，跟她那个娘一样。”柳忆霜现在别提有多后悔了。 　　凌少恒确实不在意了，半眯着眼：“慕容靖既然对她有意，本王不介意做这个人情，无外乎就是个女人。” 　　“你懂什么。”柳忆霜拍着扶手发泄。 　　凌少恒斜昵向上方之人：“母后，这事情已经发生，这件事明天就会成为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笑料，本王留着她做什么？慕容靖既然喜欢，本王就当犒赏他了，他娶了云筱雅背后也是有个侯爵府，本王并不损失什么。” 　　“这是在打本宫的脸。”柳忆霜看向凌少恒冷冷道。 　　凌少恒悠尔一笑温雅道：“母妃就不要置气了，您也说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何必用她来折腾自己，她既然瞧不上王爷良妾这个身份，就去做侯爷贵妾吧，本王，是绝对不会再要她。”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汉东大街小巷已经热闹起来，好多摊位冒出热蒸汽带着勾人味蕾的香味。 　　“号外号外，侯爵府二小姐昨日在府中私会外男，行为不检，三王爷生怒离府。” 　　酒楼中，吃着早饭的人也就只有说八卦这一个乐趣了。 　　“真的假的？哎呦我的天呐，真希望当时也在场，这么精彩。” 　　“哈哈哈，听说这三小姐当时跟那个慕容侯爷抱在一起，三王爷脸都黑了，场面别提有多刺激。” 　　“这下子，侯爵府应该也会被皇家问责吧？” 　　“未必，爵爷功军在身，这些年对汉东鞠躬尽瘁，充其量是他女儿行为不检落个教导不严之罪，不会有太大影响。” 　　“这大小姐挺可怜，自己挺好的，妹妹这么不要脸以后进了宫，会不会被人排挤？” 　　“我看最可怜的是三王爷，人还没有娶进门就戴了绿帽子，嘿嘿，好惨。” 　　酒楼三层，中间包厢。 　　靠窗的人抬手挥了下关闭窗户，斜昵向一旁软榻上靠着的人：“你还真是够狠，这么快就宣扬的到处都是，他这一觉醒来还不得被气死。” 　　似笑非笑的一番话，容华收回视线端茶轻抿。 　　软榻上，凌君胤斜靠着半磕着眼，手中端着酒杯轻晃：“本宫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帮着推动了一把，这么精彩的事情自然大家一起分享。” 　　“哈。”容华笑出声来，低下眼，“北楚那边怎么回应的？”歪过头再次看向对方，目光稍变。 　　凌君胤睁开眼，流光清冷：“当初老王妃在世，老战王也是发过誓的，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进入战王府，如今他都退下这么多年，战王府都是战王说的算，又如何能让一个楚秀坏了战王府的清誉。” 　　“那如何？”容华询问。 　　凌君胤斜昵了他一眼冷淡说道：“死活都不管。” 　　“这么狠。”容华惊叹，可表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凌君胤从软榻上翻坐起来，手里的酒杯看了看放回桌上：“若是本宫，会更狠。”任何侵犯到自己的因素，绝对扼杀。 　　容华嘴角扯了扯不怀疑凌君胤的话，移开视线：“我终究还是小看她了。” 　　“至少你看的明白。”凌君胤嗤笑道。 　　容华愣了下接着大笑，点了点头：“嗯，确实，不然如今，与她同床共枕的就是我了，想想都挺可怕，年轻的时候她也算是北楚绝色，可现在看来，果真不能被表面所蒙蔽。” 　　“李氏是吃定了云战不会将这件事闹大，但是，本宫又怎么能让她白白欺负了瑶儿。”凌君胤冷笑声。 　　容华反问：“你干什么了？” 　　凌君胤面无表情转过头来：“为什么要告诉你？” 　　容华被噎了一下，瞪着眼半天没出声。 　　凌君胤悠尔一笑：“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本宫，为何你这张脸始终不变。” 　　“呵。”容华轻笑声没有作答，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晃了晃：“你以为青春不老是好事？呵，如果我有办法，我是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好处。” 　　“中毒？”凌君胤挑眉问道。 　　容华苦笑，一口饮尽手中酒，点了点头：“差不多。” 　　当年，为了成就仁寿堂，他经历了多少承受了多少没有人知道，天下人看到的只是仁寿堂如今的辉煌，却不知道，他背负着什么，而不能老去就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情，看着当年那些人一个又一个白发苍苍，他依旧意气风发。 　　“侯爵夫人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凌君胤并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 　　容华听言抬了眼：“醉春这条线索过去薄弱，但是君胤，你真的不觉得过于巧合了吗？” 　　凌君胤低着眼，看不清情绪，修长手指磕打着身边扶手。 　　容华声音变得清冷：“当年先帝死于醉春，矛头一致指向你，太后与皇贵妃联手担保才将你护下，这你刚回京，侯爵府人突然暴毙，好死不死中的就是醉春，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不是他。”凌君胤再次否定，转头看向容华，“当年那件事本宫不敢确定，可这件事一定不是他，他一贯小心翼翼做事谨慎，绝对不会愚蠢到用侯爵夫人做筏子，若只是为了牵连到本宫身上，更不需要用侯爵夫人。” 　　容华听了他的话皱眉思索，手在膝盖上轻打：“那你觉得呢？” 　　“本宫确实有个人想。”凌君胤冷笑声靠向软塌。 　　容华好奇的看向他：“谁？” 　　“不过，还不是很能确定，需要在经过几次证实，如果证据不够只怕不能将她一次拿下。”凌君胤垂下眼帘冷冷道。 　　容华松了口气：“你这人做事还真是让人听猜不透的，你是太子，若是真有人想拿下用刑，还怕对方不承认吗？”说罢笑了笑。 　　凌君胤表情淡淡，目光也看不清楚，自然不知道他做什么想法。 　　容华摇了摇头：“你这脾气真让人讨厌。” 　　“看不惯爱上哪上哪去。”凌君胤嗤笑声道。 　　容华嘴角抽了抽，真想给对方一拳，回头咬牙切齿：“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想用就用，想赶就赶，凌君胤，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想怎样？”凌君胤不痛不痒的瞅过来。 　　容华呼吸一窒，见对方这嘴脸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只能冷哼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跟你计较，毕竟，我是长辈。” 　　“你像吗？”凌君胤扯了扯嘴角送他一白眼。 　　容华知道，再继续辩驳下去一定会被凌君胤气死，转身走人。 　　凌君胤没有动，躺在软榻上盯着高处不知道想些什么。 　　侯爵府，琉璃院。 　　“云瑶，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你这贱人，贱人。”云筱雅歇斯底里的尖叫怒吼从院外传进来。 　　很快，随着下人追赶，云筱雅冲进了院子，披头散发脸色也很难看，瞪着房门的地方怒吼：“云瑶，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九妈掀起帘子出现：“这是做什么？你们都是死人吗，让她在院子里叫嚷成何体统？” 　　“让云瑶给我滚出来。”云筱雅咆哮。 　　九妈冷冷淡淡俯视着对方，扯着嘴角笑了笑：“真是抱歉了二小姐，昨个儿咱们大小姐陪了老爷半宿累得很，这会儿还没起来呢，就不能见二小姐了。” 　　“少给我装蒜，让那个贱人滚出来，我要问问她，做出陷害自己亲妹妹的这种下作手段，是谁教给她的，都不怕遭报应。”云筱雅眼睛都是红的，随着嘶吼身子都在颤抖。 　　九妈笑出声了，这是真因为乐的。 　　下一刻，笑声禁止面如寒霜：“算计亲妹妹？二小姐说这种话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如果有证据，你可以随便去告，替自己证明清白，如果没有，就管好自己的嘴，污蔑我们小姐罪名可是不小的，到时候，就不能怪我们小姐不顾姐妹情分。” 　　“你们胡说，你们都帮着她，是她陷害我的，是她陷害我，你们这群畜生，云瑶，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心虚了？你给我滚出来。” 　　云筱雅跟疯了一样在琉璃院尖叫，一声沉重呵斥从天而降：“你在这里发什么神经？你是对为父的安排不满意吗？” 　　云筱雅顺着声音转头，看到云战铁青着脸阔步而来，身边还跟着一名打扮端庄貌美的女人，乍一看都有点认不出来，可在看，正是新婚燕尔的桃花。 　　“贱人。”云筱雅直勾勾盯着对方羞辱道。 　　桃花吓了一跳，哆嗦着停下脚步，半掩着脸委屈的撇开头。 　　云战面色更加难看：“你简直放肆，这是为父新娶的夫人，你该尊称一声母亲，你居然张口就是污言秽语，你果然是被教坏了，目中无人，手段下作，现在立刻滚回你的海棠苑收拾东西，马车即将出发。” 　　“我不要。”云筱雅哭叫。 　　云战冷着脸比之前更加强硬：“要不要由不得你，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在老庄潜心反省，宫里的圣旨已经到了，三王爷取消与你之间的婚约，赐婚慕容侯府给慕容靖为贵妾，即刻出发。” 　　“不…不是这样的不…不…不可能，不会的…不爹…爹爹…”云筱雅在听到后面这些话，内心波澜冲击，心脏好像被人一把攥住疼得厉害。 　　摇头后退，嘴巴哆嗦开合喃喃念叨，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将你们二小姐带回海棠苑，半个时辰之后，我希望她已经前往老庄。”云战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心软。 　　传来下人回应：“是。” 　　“不…不…不要。” 　　云筱雅尖叫嘶吼，双眼充满哀求的看向云战，可惜，无济于事。 　　房间里檀香缭绕，云瑶斜靠在软榻上假寐。 　　门外九妈嘀咕了几句什么进了门，上前：“小姐，夫人来了。” 　　云瑶眼睛都没有睁，九妈也没有继续说什么，桃花跟着八斤进了门，盈盈上前，刚要行礼云瑶转头看过来。 　　“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去。”清冷的说句，人已经翻身坐起来。 　　桃花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咬着唇瓣。 　　云瑶摆了摆手，八斤端着一张杌子上前，云瑶指了指：“坐吧，你现在已经是侯爵府主母，是父亲的夫人，便是我的母亲，哪里有你给我行礼的道理，这里理解的说你念旧，不理解的传出去，我又要被人诟病了。” 　　“是奴…”桃花口快，可还没说完接触到云瑶冷眼赶忙咽回去，“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大小姐，这云筱雅已经被送出了府，想必，几年内是回不来了。” 　　“嗯。”云瑶低眼应了声。 　　桃花笑了笑：“这往后小姐也不需要再因为她烦心了。” 　　“人是走了，可是，并不代表她不存在。”云瑶冷冷淡淡道。 　　桃花皱眉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云瑶抬头看过来：“你如今已经是侯爵府夫人，该有的气度和手腕都要有，尤其是对待楚秀还有中堂，莫要自己先乱了阵脚，更不要气短，你越是怕，他们越是嚣张。” 　　“我明白。”桃花咬了咬嘴角。 　　云瑶斜靠下去：“这再有两个月就是父亲生辰，这个机会不要错过，这进了门就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个孩子才是正经事，以后，这个府上若是我不在了，也有个人能给父亲作伴，他也能有个寄托。” 　　桃花没想到这种话是从才十岁的云瑶嘴里说出来，立刻羞的满脸通红。 　　云瑶转头看向她：“别总是被动，你不想生大有人想，若是让楚秀再次得手，你哭都来不及。” 　　“是，我都记下了。”桃花赶忙应道，也顾不上什么矜持。 　　中堂院子，王妈急匆匆进来，挑着帘子进了门。 　　“老夫人，人已经送走了，老奴根本拦不住。”王妈皱眉语气沉重。 　　李氏闭着的眼睛刷的睁开，满是锐利：“他还真是好狠的心，那老庄是什么地方？就是一个大男人去了都受不住孤苦，他居然让雅儿去那种地方。” 　　“老夫人，现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汉东都在议论这件事，听说皇上震怒，皇后更是扬言要给二小姐一个教训，如果不是三王爷拦着，这二小姐哪里还有去庄子的机会。”王妈在一旁低声说道。 　　李氏眉头蹙成一团：“让你去送信给老战王，你送了吗？” 　　“老奴已经送了四次了，可是根本没有回应。”说到这件事王妈就郁闷。 　　李氏脸色也是一变，这种情况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一下慌了起来，捏着拐杖。 　　半晌后：“快，你再送信过去，务必将事情说清楚，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一面。”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老夫人也不要急。” 　　王妈应承着就往外走，李氏眼睛一眯，流光稍显浑浊可不减锐利。 　　中堂西院，西厢房。 　　云素心对着镜子照了照，身上白色绒领盘扣短袄，嫩黄色绣着五彩祥云，同样颜色的襦裙垂落下盖住脚面，流云髻缠绕着白色珍珠簪花，垂下的几缕长发落在肩头好看极了。 　　弯唇一笑，明艳动人。 　　“小姐，太子进府了。”门口进来的婢女小声通报。 　　云素心快速回头，眼里的亮光被爱慕缠绕，抿嘴笑的愉悦，深吸几口气：“我们去主院转转吧，听说，那里的风景最美。” 　　“是。” 　　云瑶从屋子里迎了出来，看着已经进了院子的人回头笑道：“八斤，烫一壶酒带上点心，送去凉亭。” 　　“是。”八斤笑着回应。 　　云瑶已经下了台阶，凌君胤阔步上前对着身后跟着的人动了动手，落冰落尘站在原地不再靠前。 　　云瑶仰着头：“你怎么来了？”心里很愉悦。 　　凌君胤见她眼中藏不住的情绪，心里熨帖，抬手抚过她额前碎发：“手里事物忙完了就来看看你，不然，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有什么好不踏实的。”云瑶嗔怒道。 　　凌君胤撇嘴：“我当然要看看未来太子妃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闯祸。” 　　“我可不是小孩子。”云瑶嘀咕。 　　凌君胤宠溺的弹了下她脑门：“你还不是小孩子？本来也就不大，做的事情更是幼稚。” 　　“哪里幼稚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是胜利者。”云瑶抬了头目光认真。 　　凌君胤抿着嘴角沉吟片刻，叹息道：“是，你是胜利者。”上前将人拥到怀里抵着她额头，“可还是不放心，快点长大吧，将你娶回宫放在身边，无时无刻的看着你，这样，我才能真正的放心，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让你受委屈，” 　　“君胤。”云瑶闭眼睛满足叹息， 　　有一个人这么抱着她，告诉她要保护她，这种感受真的很好。 　　琉璃院东面凉亭，云瑶与凌君胤并排落座，酒水点心外加一副棋盘。 　　“啊。”云瑶懊恼的喊了一声，抬头憋着嘴，“你怎么又赢了。” 　　“是你棋艺不精。”凌君胤一边捡着棋子一边抬头不客气说道。 　　云瑶嘴角抽了抽，这男人要不要这么自大。 　　凌君胤见她小委屈的样子笑了笑：“不用那么不甘心，你比我小那么多，棋艺差点也是正常之事，想要赢了我，再多有几年时间肯定是可以的。” 　　“别哄我。”云瑶孩子气道，撇嘴，“你这棋艺，我就是再来十年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你太厉害了。” 　　“哈哈哈。”从小被人夸赞，可云瑶的夸赞听着着实愉悦。 　　云瑶见他这么容易就高兴了，也跟着笑弯了唇。 　　叮咚…突然而来的琴声，来自不远的位置，先是突兀的那么一下接着悠扬绵长，入耳动听，琴艺堪称一绝，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突然传来这般琴曲着实意外。 　　云瑶抬头看了眼凌君胤，对方就像是没听到，抿嘴笑了笑，歪过头：“九妈，去看看是谁在这附近弹琴。” 　　“是。” 　　九妈皱眉转身，下了凉亭快速向琴声的地方找过去。 　　云瑶整理着自己面前棋子：“你没听见吗？还是，不好听？”戏谑的挑眉看向对面人。 　　凌君胤没抬头，扯了扯嘴角：“有何好听的，我从来不是什么文人雅士，对琴技这种东西更是没讲究，也鲜少去听。” 　　“这样呀。”云瑶歪着头笑道。 　　凌君胤突然抬头与她面对面，手中棋子攥着轻笑道：“丫头，你到底想刺探什么？” 　　“戚。”云瑶见他直言无趣的哼了哼，撇嘴，“人家这么明显的心机，你这前脚刚进府后脚就跟来了，你就不能表示一下自己的感动。” 　　“呵，有什么好感动的。”凌君胤讽笑，显然是对那琴声的主人。 　　云瑶心里暗爽，面上一贯的傲娇：“这可要让佳人伤心了。” 　　“她哪怕心碎，又与我何干？难不成任何一个人上来表达自己的爱慕，我都要給予回应？还有，我上府的目的侯爵府众人皆知，她这样贸然找来，还以琴艺表达存在，这种行为可不是未出阁女子该有的举止，这只会让我觉得厌恶，过于轻拂。” 　　云瑶撑着下颚，看着面前淡定整理棋子，嘴巴还不忘恶毒的男人。 　　“噗。”云瑶没忍住笑出声来。 　　凌君胤这才抬眼，眼里都是宠溺：“就知道你这丫头口是心非，你要能可怜她才怪。” 　　“我可是很善良的。”云瑶也将自己手里的棋子放回盒子说道。 　　凌君胤伸手捏了捏她鼻子：“嗯，我们家瑶儿最温柔善良，长得也好看。” 　　“烦人。”云瑶面颊一红挣脱对方的手。 　　凌君胤直勾勾看着面前红透脸的人，睫毛轻颤，肌肤如玉粉嫩剔透，说她好看都是低调的称赞，这样的人儿用绝色无双来形容，当之无愧。 　　面前人，双目中的灼热和占有欲让云瑶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瑶儿妹妹。”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凉亭暧昧。 　　云瑶松口气慢慢回头，凝视着下方人莞尔一笑：“原来是素心姐姐，我说这琴声悦耳，技艺超凡。” 　　“瑶儿妹妹这番夸奖到是让我无地自容了。”云素心娇羞低头，余光却从凌君胤身上扫过。 　　只是，那个伟岸俊朗的男人，完全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云素心埋下头情绪失落，握了握手告知自己不能放弃。 　　云瑶轻笑：“素心姐姐进来坐吧。” 　　“我…”云素心像是受宠若惊，抬头看向凉亭，刻意将视线放在凌君胤身上，“妹妹有贵客在，会不会不太方便？” 　　知道不方便还跑到这个地方弹琴，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云瑶扯了扯嘴角：“无碍。” 　　云素心咬着唇瓣，璀璨的眼中带着期待看向凌君胤，犹豫不前。 　　“进来吧。”凌君胤头也没抬冷声道。 　　云瑶始终看着云素心，眉梢一动表情没什么不同之处。 　　云素心心头一喜，扶了扶身：“民女遵旨。” 　　云瑶心里冷笑声，自己邀请她进来还不肯，非要凌君胤开口？一回头，凝视向凌君胤眼光像是一把刀子，嘴巴都嘟起来了。 　　云瑶自然不知道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 　　凌君胤失笑，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捏：“乖。”宠溺安抚。 　　云素心向前的脚步生生僵住，凌君胤这突如其来的宠溺让她的魂都被勾出了身体。 　　云瑶余光扫到心头冷笑，捏着一个棋子在手中转来转去。 　　凌君胤突然往她那边看了一眼，云素心立时从云端跌入谷底，后背凉了下倒吸口冷气，不敢再乱看，走向云瑶身边落座。 　　“雅儿妹妹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了。”云素心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云瑶不以为意：“父亲将她送走也是为了她好，她可能现在不能理解，但是以后，会感激父亲的。” 　　云素心看了眼云瑶：“难道瑶儿妹妹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云瑶好笑，“送她去老庄又不是去死，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素心被她如此的说法震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云瑶将视线已经移开：“这已经开春了，过两日你们收拾一下也该回申洲了。” 　　云素心表情变了下，有点小委屈：“瑶儿妹妹这是…这是在赶我们走吗？”话是说给云瑶的，可是目光落在了凌君胤身上。 　　这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故意让凌君胤看看她的委屈。 　　凌君胤始终低着头，一手握着云瑶的手，一手往棋盘上随意摆着棋子。 　　云素心见对方根本无动于衷，心里失望同时对云瑶痛恨。 　　云瑶轻笑：“这也来了不少日子了，总不能两位伯母都不回去了吧？那两位伯父可怎么办？再说，素心姐不是定了门亲事吗？这快要到出嫁的时候了。” 　　“胡说什么。”云素心稍显激动的反驳。 　　眼睛急忙看向凌君胤，更像解释：“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我不知道瑶儿妹妹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但是，有没有婚约我最清楚，虽然…虽然母亲多次想要给我议亲可都被父亲和祖母搁置下来了，瑶儿妹妹这般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落，红着眼眶有点生气的看向云瑶，眼泪在眼眶打转。 　　云瑶无辜，歪着头道：“难道不是吗？我上次亲耳听到外祖母与你母亲商谈这件事，据说，是申洲一个员外，家境很好，对你更是体贴入微，双方都交换了文定，这种事还能有错？” 　　云素心身子一颤面上白了下，急切看向凌君胤：“根本没有这件事。” 　　“没有就没有，你看着君胤做什么？”云瑶不满嘀咕。 　　凌君胤更是直接抬头，犀利的冷眸直射云素心，让云素心心跳骤然加快忘了反应，直直看着对方。 　　凌君胤鼻子出气：“嗤。”留下轻蔑一撇移开目光。 　　云素心犹如雷击，从头到脚一片发凉白了脸，面前这个男人看她的目光只有厌弃，何来情愫。 　　云瑶见她跟死了爹一个表情扯了扯嘴角，转头瞪了眼凌君胤。 　　凌君胤悠尔一笑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低头专心把玩。 　　云瑶抽了抽嘴角撑着下颚：“云素心，云筱雅的下场绝对不是去了老庄就结束了，我倒是觉得你比她还能聪明一点，再有，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冲突，春天都要到了，你还是跟着你娘回申洲好一些，这个地方，没有你云素心的位置。” 　　清清淡淡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很刺，但却真实。 　　云素心面庞白的没有血色，扯了扯嘴角想陪笑脸但是做不到，袖子底下的手握在一起发抖几乎刺破皮肉。 　　云瑶猛然回头：“听不明白？” 　　“不。”云素心快速回答，抿了抿嘴角低下眼睛，“瑶儿妹妹说的这些话我都懂，我也有点乏了，不打扰你与太子说话，先回去了。” 　　“慢走。” 　　云素心再次将视线落在凌君胤身上，可对方，余光都不曾施舍，心里头难受的紧转身就走。 　　“真会勾搭。”云瑶埋着头嘟囔道。 　　面前人伸手过来捏着她下巴，往上抬了抬：“说我？”问道。 　　云瑶晃头要将他手甩开，可惜做不到，只能愤愤瞪着对方，虽然不说话可是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见此，凌君胤好笑，指腹蹭了蹭她嘴角：“我也没有做什么吧？不是你自己想要玩吗？我就顺着你的意思做，怎么最后还成了我的不是。” 　　“戚，别跟我说看不出来她的意思。”云瑶挖了眼对方。 　　凌君胤就想喊一声冤枉，但是，知道云瑶是在吃醋心里头也隐隐得意，另一只手也捧着她脸颊，四目相对眼中只有温柔：“你脾气这么大，占有欲这么强，我眼里哪还敢放进别的身影，可看好了，这眼睛里只有你，心里也只有你。” 　　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云瑶又一次闹了大红脸，甚至不敢看面前人的眼。 　　翌日，侯爵府门前停靠着马车，下人往上面搬着东西。 　　“你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曲氏双手藏在袖子里，皱眉不解的问道身边人。 　　云素心低头看着地面，表情不明：“没什么原因，就是突然不想了。”抬头，看向远处轻轻道，“可能，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了，不过，只要你愿意，我就不拦着。”曲氏自然是偏心自己女儿的。 　　云素心转头笑的苦涩：“娘，你嫁给爹这么多年，幸福吗？” 　　“有什么幸福不幸福，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到了夫家相夫教子，恪守妇道，这就是女人。”曲氏低着眼睛小声叹息。 　　云素心重新看着马车的位置：“可是，我就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女子为何就要卑躬屈膝。” 　　“这不是胡话吗？这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难不成，还能因为你一个人就变了？”曲氏耐心说道。 　　云素心脑海中，都是昨日凉亭下凌君胤对待云瑶的宠溺和纵容，为何她能那么幸运。 　　深吸口气：“娘，若是…”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云玲的嚷嚷声传来。 　　云素心和曲氏回头看去，柳氏带着云玲出了门，两个人身后跟着的奴仆也带着行礼。 　　曲氏眉梢一竖：“你们这也是要回去？” 　　“不回去做什么？这个地方，我也是呆够了，有什么了不起，与其在这里寄人篱下，不如回我自己的地方做大奶奶。”柳氏抬手整了整步摇翻着白眼道。 　　云玲抬着下巴：“可不是，云府虽然比不上侯爵府，可在那里，谁敢对我云玲吹胡子瞪眼，戚，早就不想待着了。” 　　曲氏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云素心上前挽住她胳膊：“回去也好，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嗯。”曲氏叹息道。 　　柳氏甩了甩帕子，回头往府中看了看讥笑：“也不知道娘还坚持什么，这个地方，人家谁稀罕看她脸色。” 　　“你就少说两句吧。”曲氏皱眉提醒一句。 　　柳氏似笑非笑：“说了她也听不到，还真以为自己那个女儿有三头六臂能把侯爵府掌握手中？真把这个地方当成申洲，把侯爵府当成云府了。”说罢带着云玲往马车的位置走，又说道，“侯爵府早就不是以前了，这新夫人进府，嫡小姐手腕强势，娘若是还分不清局势就等着吃亏吧。” 　　回头，柳氏洋洋得意笑了声，转身快速上了马车，云玲紧跟其后，看得出来，对这个地方她们没有丝毫留恋。 　　曲氏表情凝重不知道再担心什么。 　　云素心低着头：“娘，离开这个地方，侯爵府的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 　　“她是你祖母。”曲氏抱住胳膊上的手提醒道。 　　云素心笑了笑：“这个素心自然知道，可是，祖母一向决定的事情我们也改变不了，她是铁了心要在这里替楚秀谋划后半生，可总不能因此搭上我们所有人的以后。我们该回去了，爹还在府中等着我们呢。” 　　曲氏有些犹豫的看着面前云素心，很快，在对方的那目光下妥协。 第65章 四年后 　　中堂，安静的可怕。 　　房间里，王妈端着药到了床头：“老夫人，喝药。” 　　李氏唰的睁开眼，只是，没有了往常锐利，一把抓住王妈的手腕：“老王爷回信了吗？” 　　“老夫人。”王妈有点不忍心。 　　李氏大笑：“王妈，你跟着我也有不少年头了吧，不要瞒着我。” 　　“没有。”王妈动了动嘴吐出艰难两个字。 　　李氏瞪圆了眼睛憋着一口气，半晌后…噗！ 　　咣啷：“老夫人。”王妈惊呼，手中药碗打翻。 　　傍晚，太医进了侯爵府，直奔中堂。 　　云战负手而立站在院子，耳边都是楚秀哭声，没多久听到她的怒吼：“你们说什么？不可能，怎么可能，老夫人身体一向硬朗，她怎么会中风，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任由她不信，太医也懒得废话，扔下药方就出了房间。 　　迎上云战拱了拱手：“爵爷往后可能要安排人多费点心了，老夫人多次心头怒火不散，这次中风也是长时间积攒下来的，要好起来不是很容易，最重要的是，今后不要让她再动气。” 　　“我知道了。”云战应付。 　　楚秀从屋子里追出来，还想要阻拦太医，云战抬头冷冷瞪过去：“将她带回去。” 　　“不要碰我，放开我。”楚秀尖叫。 　　云战对她不会有丝毫怜悯：“从今以后，你给我都老老实实待在海棠苑，不准踏出一步。” 　　“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云战，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 　　楚秀撕心裂肺的叫声在院子回荡，没有任何人回应她，被下人拖拽着拉出中堂。 　　云战往正屋位置看了看，讥笑一声转身。 　　天还没有亮，马车已经准备妥当，远远地，就见王妈急匆匆跟在旁边，李氏被人抬着向门外走来。 　　软榻上，李氏瞪大眼睛微张着嘴，但是因为中风说不出话来，但是支支吾吾和那怒气满满的眼也看得出来，她可不想离开。 　　王妈有心阻止可是人微言轻，只能在一旁安抚：“老夫人不要生气，大夫说了，如今这身子不能在动怒，回去也好，在云府才能安心养病。” 　　李氏急促喘息，眼睛里的火光都能冒出来。 　　王妈高声吩咐：“你们都过来搭把手，不要磕到老夫人了。” 　　李氏被人七手八脚塞进了马车，呜呜呜的一直在叫，车帘被放下了隔开视线。 　　王妈招呼一声，马车从原地离开，向城门外驶去，他们都不曾想到，这次的回程成了李氏催命符。 　　琉璃院，九妈双手交叠身前匆匆进了门。 　　云瑶手里拿着东西无聊的拨着香炉，撑着下颚不知道想什么。 　　“小姐，那院子里的人传了话过来，说老爷晚上会过去。”九妈弯下腰小声说道。 　　云瑶手中的东西一顿，很快恢复平静：“嗯，我知道了，让厨房的人晚上加两道菜。” 　　“老奴省得了。” 　　云瑶笑了笑：“送信去老庄，让那边的婆子都精心点，毕竟前去的是咱们侯爵府的二小姐，可不能怠慢了她。” 　　“这个老奴之前就已经打点好了。”九妈跟着道。 　　云瑶抿了抿嘴：“还是九妈知道我的心意。” 　　“这二小姐前往老庄，老奴怎么能不提前打点。”九妈轻笑说道。 　　云瑶放下手里的东西换了姿势：“告诉他们，没有老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老庄，更不能让二小姐离开。” 　　“是。” 　　云瑶低头打量着自己双手，纤纤玉指，满意极了。 　　黄昏下，远离京城的乡下穷乡僻壤，大面积的麦田还有土山坡，人烟稀少，农庄耸立。 　　看上去算是最好的一处，围墙环绕，三进的院子还是有些富足的，台阶上去进了门，宽敞的院子放着好几口水缸，有几个婆子蹲在墙角位置洗刷衣物，时不时笑着聊天。 　　一声怒吼：“你愣着干什么？你以为你是来这里当千金小姐的，这些东西洗不干净你今天晚上都别想睡觉。” 　　“你放肆。”尖叫回应。 　　五大三粗的婆子面皮干燥，双手叉腰，虎着脸瞪着眼，冷冷一笑：“呦呵，脾气还不小，可是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那金碧辉煌的侯爵府，你更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你到了这里就要听我的，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吃苦头，你最好老实点。” 　　“你这贱婆子，你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待我父亲接我回家，我一定要让他将你杖毙。” 　　与婆子争论的正是云筱雅，这才不过两日，那面庞脏兮兮的有点消瘦，肤色也变得暗沉嘴巴干裂，头发散乱穿着灰色夹袄看起来很狼狈，目呲欲裂瞪着面前对她叫嚣的婆子。 　　这婆子便是这处老庄的虞婆，常年替侯爵府打理这个地方，早已经成了这个地方的土皇帝，毕竟，山高皇帝远，云战自然不会到这个地方来，而进了这个地方的，哪一个不讨好她虞婆，更何况，那边还有人传话过来，给了好多银子呢。 　　抬着下巴嗤笑：“你有能耐这会儿就让你爹爹来呢，做下不要脸的事情被人赶出京城，你真当谁不知道呢，我告诉你，今天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不然，饭都没得吃。” 　　云筱雅瞪大眼睛气的直发抖。 　　虞婆撸了撸袖子，手里的藤条抬起来抽了她两下：“干活。” 　　“啊。”云筱雅抱住身子尖叫。 　　从小到大都是身娇肉贵，向来都是她折磨别人，哪里有别人折磨她的机会，此时，又是愤怒又是绝望，支撑着她的唯独剩下对云瑶的痛恨。 　　恶狠狠瞪了眼虞婆，蹲下身子将打翻的衣服捡起来放回盆子里。 　　虞婆冷笑：“这不就是对了，做人呐，要识时务，要有自知之明，你要在这里待上四年，最好明白什么样的处境才是对你最好的，不要惹我虞婆生气，不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恶狠狠的一番警告，虞婆转身离开。 　　云筱雅揉搓着盆子里的衣服，冷的手指发麻僵硬，疼的刺骨，手指头已经肿起来变得通红，指甲盖都变了颜色，可是她只能听从命令，否则，就被会那虞婆打个半死。 　　眼中猩红，手紧紧扯着衣服，在心里发誓：云瑶，待我离开之时，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下雪了，这眼看就要开春却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不过才半个时辰，整个京城都银装素裹，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侯爵府冲进一道人影，直奔中堂。 　　“老爷…老爷。”气喘吁吁的来人是管家。 　　云瑶斜靠在椅子上抬头去看，云战也回了头：“这冒失的干什么？”皱眉问道。 　　管家擦了擦额头赶忙道：“老爷，申洲那边二老爷传来了信，老夫人，殁了。” 　　“什么？”云战吃惊站了起来。 　　云瑶也坐直了身子，这才刚离开侯爵府五天时间，之前虽然中风但是太医也说了，只要好好养着时间长点也会好起来，怎么突然就死了？ 　　管家皱眉沉声：“那边传话的人也说了，不需要老爷回去，听说关于侧夫人的事情申洲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当时老夫人还没有进城们就闹得沸沸扬扬，刚进城门就让人围了，城门口那座贞节牌坊都让推到了。” 　　云瑶呼吸顿了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可没有抓住。 　　云战半天都从这个消息反应不过来，这藏了几十年的秘密，怎么突然就被翻出来了？ 　　双手抖了下跌坐在椅子上，他并不为李氏难过，只是觉得，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被揭露，心里头堵着的那一口气彻底抽出了身体，说不出什么滋味。 　　“爹。”云瑶见她这样心疼，伸手握住他的手，“这件事怪不得别人，纸包不住火，从她李氏坐下这种事情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算是罪有应得。” 　　云战好似一下子就老了很多，转头看向云瑶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爹，你不要这样。”云瑶冲向他抱住对方，哽咽出声。 　　云战恍然了一下，总算是将心口那拥堵咽了下去，叹息着抬手将云瑶揉进怀里：“爹没事，瑶儿别怕。” 　　“爹。”云瑶又唤了一声。 　　云战终于平静，看了眼管家：“让下人备上丧礼，传消息给海棠苑，她要去要留随意。” 　　“哎。” 　　管家离开，云瑶从云战怀里挣脱：“她死了，这件事也算是彻底了结了。” 　　“只怕不会这么简单。”云战皱眉担忧道。 　　云瑶好奇：“为什么？” 　　“只怕北楚那边得到消息，那位的性子，估计会大闹一场。”云战紧握着扶手冷冷道，很快低吼，“是他们对不起我的父亲，他们为何还能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她李氏霸占了云府这么多年，都是心知肚明，她居然不知羞耻还能洋洋自得，甚至…甚至将她那个女儿强行塞给我。” 　　“爹。”云瑶握住他的手。 　　云战反握，抬头红着眼：“她终于死了，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云瑶见他这样又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云战对李氏的恨都是日积月累。 　　雪一直都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漫天都是，让人觉得它就要这么一直下下去，想要把这个天地都覆盖起来占为己有。 　　琉璃院，云瑶捧着汤婆子斜靠在床头，长发散落。 　　“啊呜呜呜。” 　　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云瑶哆嗦了下抬头，望向外间眼中闪过惶恐。 　　九妈冲了进来，几步到了跟前：“那边听到消息闹得翻天覆地，老爷也给了话，不拦着她回申洲奔丧，不过，出了这个府就再也不要回来。” 　　云瑶目光有点空洞，耳边都是隐隐哭声，过了会儿低下头闭上眼睛：“九妈，我好累，想早点睡了。” 　　九妈应着：“睡吧，早点睡吧。” 　　“九妈，你说，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能结束了？”云瑶闭着眼睛，突然又说道。 　　九妈给她整理床铺的手抖了下接着继续，埋着头吸了吸鼻子：“是，都结束了，二小姐不在了，李氏死了，楚秀显然断了两个最有利的臂膀，侯爵府也不再是以前，她掀不起大浪了。” 　　云瑶在九妈的搀扶下躺进被子里，弯唇笑了笑：“可我不这么觉得，九妈，应该是，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云筱雅是，楚秀是，我也是。” 　　“小姐。”九妈哽咽，拍抚着她：“莫要想太多了，夫人在天之灵也会保护着小姐，她们断然不甘心，不服气，可小姐就是有人保护着，一帆风顺，平平安安，咱们不怕。” 　　“不怕。”云瑶叹息声，翻了个身轻轻道，“这辈子，我就是为了她们而来，如何会退缩，不管她们还要做什么我都接着，随时恭候。” 　　九妈看着喘息起伏的后背，不太理解这句话，可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守在这个人身边。 　　见云瑶的呼吸已经彻底均匀，九妈放轻脚步离开卧房。 　　门外，八斤看了眼出来的九妈。 　　九妈压低声音：“那边如何了？” 　　“闹得很厉害，老爷动了侍卫才压制住，不过…”八斤突然一停！ 　　九妈有点不耐烦：“有话说话，藏着掖着像什么？” 　　八斤赶忙道：“听说一直都在诅咒小姐，什么难听的都说，听那意思是要让人去找北楚老王爷来给她做主。” 　　听到这九妈冷笑几声，双手相握眼中都是不屑。 　　八斤看着九妈有点担忧：“若是那位再来了怎么办？” 　　“怕什么？”九妈扯了扯嘴角，“要来早来了，很显然，那边是打算不管了，你也不想想，她一个野的怎么能跟人家北楚正统王爷相比，更何况，那老战王出了名疼宠府上那位世子爷，更是不可能因为她跟府上人离了心。” 　　“其实，楚秀也挺可怜。”八斤脱口一句。 　　九妈瞪过来：“八斤，你记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楚秀当年随着李氏进府，念老爷富贵在身，贪侯爵府安逸，趁夫人身子不好与李氏联手，用卑劣手段爬上老爷的床，从头到尾都装的柔弱无助，生下云筱雅更是让那个孩子几次三番将歹毒之手伸向小姐，若不是小姐命大有老天保佑，如今，小姐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八斤听得两眼发直，心跳加快，她刚才真的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噗通跪地：“九妈放心，奴婢对小姐绝对是忠心耿耿，只要是小姐想要做的奴婢都会替她赴汤蹈火，绝无二心。” 　　九妈当然也知道，可无心之语，绝对不允许有第二次。 　　“你起来吧。”九妈淡淡道。 　　八斤起来，面上还有点尴尬，咬了咬唇不敢去看九妈。 　　九妈叹息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用我这条老命护着小姐，护着她，一辈子。” 　　“奴婢也是。”八斤坚定保证。 　　院外，雪化了，花开了，花落了，雪下了，转眼，时光流逝。 　　……四年后…… 　　“你们快点，若是耽误了小姐时间，误了事，看会不会被扒一层皮。”清脆的训斥。 　　娟秀高挑的小文带着好几个奴婢，捧着首饰衣物进了门，到了屋子扶了扶身：“小姐，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今天的宫宴肯定不会丢面子。” 　　摆了摆手，后面跟着的奴婢捧着东西上前，排成一排站好，低着头。 　　软榻上，女子单手拖茶，慢慢抬头，精致的元宝髻簪花修饰，右侧垂下流苏步摇，随着她动作晃了晃，眉目如画，高挺鼻梁下红唇齿白，上弯的嘴角证明着她的好心情，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面上起身。 　　如今的云瑶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小平板的身子出落得玲珑窈窕，斜颈嫩黄流云短褂配着坎肩，开叉的衣摆下是同色石榴裙，裙摆彩线滚边，做工讲究，个头纤细高挑，盈盈上前，修长手指摸向其中一个托盘上的衣物。 　　“这个可行吗？”黄鹂般的悦耳声柔柔响起，让人心坎跟着一颤。 　　九妈笑着道：“好看，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云瑶轻笑，放下那件牡丹红的衣服又转向另一边：“据说那太后是个寡淡的人，又极为讲究，所以，这次衣服不能太过艳丽却也不可失了身份。”一边说一边转向另一边，青色斜颈水袖短褂，褶皱襦裙，“这个应该不会太过抢眼艳丽，也显得活力点。” 　　“嗯，这个颜色不错，又是春天，确实朝气蓬勃，讨喜。”九妈跟着说道。 　　云瑶松了手：“就这个吧，首饰都放下，晚上我再决定。” 　　“是。” 　　下人有条不序的将东西摆放好，转身退出了房间。 　　云瑶端起茶杯轻抿：“莲花苑那边情况如何？” 　　“小姐，都挺好的。”九妈简单应付。 　　云瑶轻笑：“九妈，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你不跟我说并不代表我就不知道，你不说我反而还总是惦记，说吧。” 　　九妈皱了皱眉，低下眼睛说道：“已经六个月了，老爷跟苍老打了招呼，希望他能够勤走动替夫人看着脉象，应该是上次的事情让他确实吓到了。” 　　“胎稳定了？”云瑶没有抬头，拨弄着手底下的头面。 　　九妈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云瑶看不到应了声：“是。”说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赶紧道，“对了小姐，听海棠苑那边丫头传出话来，那位，这两天总是有意无意的犯恶心。” 　　“哈。”云瑶笑出了声来，回头挑眉，“什么意思？这是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小姐，这件事还真是说不准，毕竟，上次老爷确实留宿在了海棠苑。”九妈皱眉懊恼道。 　　云瑶手里捏着一根簪子很用力，冷着面：“这件事我与父亲多次谈过，父亲说，那天晚上楚秀再次以死相逼，父亲不耐前往院子警告她，可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他人就犯糊涂睡了过去，但是他可以肯定，与楚秀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 　　“这…”九妈疑惑。 　　云瑶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那好看的簪子笑了笑：“这件事也提醒了我，似乎，当年楚秀也是用这种方法逼得父亲妥协，若是如此说起来，也让我不得不怀疑，当年爹爹对她是否有过越过雷池的举动。” 　　“啊？”九妈惊呼。 　　云瑶耸了耸肩，将手中东西扔进盘子：“不用这么惊讶，我也不过是单纯的猜测。”话落转身坐在软榻上，端起旁边的茶，“既然她忍不住了，我们也不要辜负了侧夫人的一番心意，请大夫上门走一趟吧。” 　　“小姐。”九妈有点犹豫。 　　云瑶歪着头半眯着眼：“九妈，她总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想故技重施，我们又何必拦着她，毕竟，有些事情坐实了才好连根拔起。” 　　她不是秦梦岚，父亲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糊里糊涂的侯爵，想用同样的办法翻身简直可笑。 　　上门的苍老先去了海棠苑，之后进了琉璃院。 　　云瑶让人奉茶，将人引到位置上客气询问：“苍老，可是有了？” 　　苍老接过下人的茶吹了吹，轻抿了一口抬头皱眉：“从脉象上来看确实是喜脉，而且，脉象强而有力，不出意外是个男孩。” 　　苍老都这么说了，云瑶放在扶手上得手一紧，真有了，还是个男孩。 　　苍老看向云瑶，对方面色不太好看，叹息声：“是是非非，作为一个外人确实不该说的太多，但是，作为长者还是想奉劝大小姐一句，这侯爵夫人已经走了四年了，爵爷也辞官归隐，新夫人更是有孕在身，很多事情已经不同了，何不放下过去，也放过自己。” 　　“放过？”云瑶低头轻笑声，深吸口气抬头看向对方，“苍老，请你告诉我，到了如今我还如何放过？即便是我有心得过且过可那些人呢？是她们不肯放过我。” 　　“大小姐。”苍老皱眉叹息。 　　云瑶笑了笑：“无碍，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不过，楚秀既然真的有孕了，往后苍老前来替母亲把脉也顺道去一趟海棠苑吧，父亲那边，我会去说。” 　　“好。” 　　送走了苍老，九妈心里头一直很不安。 　　“小姐，怎么就怀了呢，这要是真生下一个男孩，这…”九妈小声嘟囔。 　　云瑶向前看了看：“怕什么。”回过头扫向九妈，“这也不过才有孕在身，要生下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中间，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 　　九妈呼吸顿了下，有点吃惊的看向云瑶。 　　云瑶面无表情：“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 　　“小姐。”九妈叹息声。 　　云瑶从椅子上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将昨日太子送来的雪莲包上，与我前去莲花苑看望母亲。” 　　“是。” 　　云瑶带着人出了房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再有两个月她也要大婚，从这个侯爵府嫁出去了，将琉璃院环顾了一圈，九妈拿着披风给她披上。 　　“走吧。” 　　莲花苑，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一阵呕吐声，这段时间桃花闹喜的厉害，府中上下都是小心伺候着，毕竟，这可是他们爵爷老来子，听到门内桃花虚弱的吩咐好似恍若隔世。 　　云瑶盯着正门看了好一会儿，九妈上前：“小姐，走吧。” 　　“嗯。”云瑶应了声上前。 　　门口候着的婆子看到来人往门里喊了一声：“夫人，大小姐来了。” 　　房间里，桃花放下手中参茶往正门位置看过来，接着起身。 　　云瑶已经闪身进来，鬓角的步摇随着她动作摇晃。 　　“大小姐来了。”桃花挺着大肚子被下人扶着上前，陪着笑脸。 　　云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材臃肿却很有富态，红光满面笑意盈盈，果然是要做娘的人了。 　　“听他们说你闹喜的厉害，只怕你吃不好身子跟不上，现在看到你这样，我也放心了。”云瑶松口气道。 　　桃花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让大小姐惦记着，是我的不是，这几天是有点厉害，不过还好，胃口比较大，吃的挺多，只是反反复复的会闹腾。” 　　“这养孩子还真是辛苦，你自己也仔细些，肚子都这么大了，能不出门就不出去了。”云瑶上前扶着她往里面走去。 　　桃花笑道：“其实苍老都说了，这都是正常反应，也不能总是待着不动，还建议我最好多动动，我现在，身子骨还是很好的，没有那么弱不经风。” 　　随着云瑶的举动，桃花坐下，对着云瑶抬了抬手：“大小姐快坐。” 　　云瑶挨着她，刚坐下对着九妈摆了摆手，九妈拿着盒子上前放在了桃花身边的小桌子上。 　　桃花看了眼盒子又看向云瑶有点不解。 　　云瑶示意她打开，轻声说道：“太子送来的雪莲，我这身子哪里用得上，你现在有孕在身，过几个月就要临盆了，这东西到时候应该会有些作用。” 　　“大小姐。”桃花受宠若惊就要起来。 　　云瑶对她摆了摆手：“你别动。”对着她旁边伺候的人吩咐，“给你们夫人收起来。” 　　“是。” 　　下人拿着东西离开，桃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云瑶给她的已经够多了，甚至，一个家一个丈夫还有一个孩子。 　　云瑶端茶轻抿突然道：“海棠苑那边也有动静了，你可知道？” 　　“嗯？”桃花神色一怔已经说明一切。 　　云瑶嗤笑，放下茶杯抬头对上桃花：“真以为她这几年安静了就没动作了？她能在侯爵府忍耐十几年就可以看出来，她可不是轻易能够低头认输的。” 　　“有了？”这两个字桃花在肚子里滚了半天才吐出来。 　　云瑶放下杯：“嗯。”低着眼睛应道。 　　桃花倒吸口冷气，手情不自禁有点发抖，不应该的呀。 　　“你心里不要有压力，虽然已经请苍老来诊过脉，可有很多地方都不太对劲，就算是真的，这个孩子，我也留不得。”云瑶面无表情冷声说道。 　　桃花看着云瑶抿着嘴角，半晌也没有出声。 　　云瑶看过来：“你只需要将你自己的肚子照看好，像上一次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我知道了，”桃花轻轻拂过自己隆起的大肚子，坚定保证。 　　海棠苑，下人也是忙作一团，翠莲端着一盅黑乎乎的东西进了房间。 　　楚秀扶着椅子弯下身子呕吐，撑起来，脸色苍白，用帕子擦拭着嘴角。 　　“夫人，东西好了，”翠莲赶忙上前将东西递给椅子上的人。 　　楚秀看了眼碗盅端在手里，一口喝了干净舒坦的叹息了声，将空碗放回翠莲手里：“打听到了没有？” 　　“奴婢问过了，老爷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莲花苑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翠莲将东西收拾好轻声回禀。 　　楚秀咬着唇瓣额头都是冷汗，抬手擦了擦像是舒服了很多，斜靠回椅子上半眯着眼：“你给本夫人盯紧了，只要老爷进门立刻通知我，她们都守着我这个院子不想让我见到他，可是如今不同了，我也是有依仗的人了，只有见到老爷我才能救雅儿回来。” 　　“夫人不要多想，如今肚子里有了，他们谁敢再放肆，再敢看不起咱们。”翠莲在一边符合。 　　楚秀睁开眼，眼里都是一片狰狞：“她云瑶真以为我就这么被她打倒了？嗤嗤嗤，这都已经四年了，她真以为我楚秀就这么放弃了，待雅儿回来了，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夫人。”翠莲上前给对方整了整衣服，“只要小姐回来了，夫人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翠莲，这几年也多亏了你，也只有你守在本夫人身边。”楚秀叹息声稍显感激。 　　翠莲跪在地上：“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不能辜负了夫人。” 　　脸上真诚，心里冷笑：若不是她们一家老小还要靠这个女人养活，她才不稀罕守在这个破地方，守着这么一个变态的女人。 　　楚秀从椅子上起来，气色恢复了很多，真不知道刚才喝的到底是什么这么有效果，整了整衣服：“去，将柜子里那件新做的给我拿出来，替我烧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 　　楚秀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看向门外阳光明媚的午后，心里拧成一团。 　　黄昏，马车在侯爵府门口准备妥当。 　　云瑶一席青色装扮不同往常的艳丽，可让她更加通透明亮，身边带着八斤和小文出了大门。 　　沉声吆喝：“等一下。” 　　云瑶回头有点意外，看着阔步而来的父亲弯起嘴角：“爹爹。” 　　“你这丫头。”云战宠溺叹息，站定伸手替她整了整发髻上的步摇温声道，“今天的宴会不同往常，谨言慎行，还有，不要仗着太子一贯纵容你宠着你就忘了规矩，今日太后回宫大宴特意召见你，定是要亲眼看看你到底够不够资格成为太子妃，你一定要拿出做好的状态。” 　　经过这几年，云战看的明明白白，凌君胤是值得自己女儿托付的男人，可也知道，她要面临的仅仅才刚开始。 　　云瑶抬手掩住半张脸笑出声，很快越来越大声笑的前俯后仰身子乱颤。 　　云战莫名其妙看着突然这么欢乐的女儿，皱眉无奈。 　　云瑶笑的面颊通红眼泪都出来了，平静下来撒娇道：“爹爹，瑶儿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那么不识趣，自然会言行举止都做到最好，就算不怕自己丢人，也不能让侯爵府蒙羞。” 　　云战看着面前出落得越发像她娘的孩子，心头软的都化了：“爹这不是不放心嘛。” 　　“爹放心，瑶儿一定做到最好，虽不会刻意迎合但也求自律。”云瑶轻轻柔柔笑着道，同时对着云战扶了扶身，“时间不早了，女儿先去了。” 　　“去吧。”云战双手背后说道。 　　看着云瑶上了马车，车身一晃离开了原地，云战就盯着车厢舍不得移开眼睛，脑海中浮动的都是终有一日，这个孩子从这个地方坐上华丽明艳的花轿，彻底离开侯爵府。 　　心口狠狠拧巴了一下皱了眉，出于私心，他真不希望这一天来临。 　　“老爷。”突然的说话。 　　云战莫名回头，正对上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记忆里，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与这个人见面，其实，上一次相见也才过去两个月而已。 　　云战面上冷漠：“有事？” 　　听到传来的低醇询问，楚秀鼻子一酸再次扶了扶身，相对四年前更加内敛端庄：“老爷有很长时间不去海棠苑了，妾身也…也有很久没有见过老爷，妾身知道夫人最近有孕在身老爷走不开，但是…但是依然心存念想希望能与老爷见上一次，今天，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话落，两行清泪落下，不显丝毫做作反而美的动人。 　　云战好似没看到，移开视线：“我说过了，你只要安分的待在海棠苑，侯爵府也不会亏待于你，再有几个月雅儿就要回府待嫁，到时候我也会让你将她送上花轿，没什么事就不要往外跑了。” 　　冷冷淡淡的一番话，更像是警告，说完就走。 　　楚秀快速追上前，伸手去拽对方的袖子：“老爷，老…老爷你听我说，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求求你…”指尖从柔软的衣料蹭过去落个空。 　　云战脚步很快，更不会因为她的祈求而有任何停顿。 　　“老…啊。”楚秀呼唤声突然被尖叫代替，因为跑得太快摔倒。 　　地上的楚秀半天爬不起来，咬着唇瓣脸色苍白抬头看向云战离开的地方，伸手还做出挽留的举动，动了动唇瓣满目痛色，身子隐隐发抖。 　　“天呐夫人，夫人你有没有事，你这刚有身孕，怎么就摔倒了呢，来人呐，快来人呀。”突然的惊呼尖叫，翠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转眼到了楚秀跟前跪在地上，抱起地上的人放声叫喊。 　　云战脚步骤然一停回了头，黝黑的眼下充满震惊，怀孕了？ 　　苍老被叫上了门，提着医药箱急匆匆进了海棠苑。 　　一进门，正房外厅，云战黑着脸端坐在椅子上，手指抠着扶手。 　　苍老见他这样脚步顿了下，叹息声暗地摇头，对着他拱了拱手：“老臣先去看侧夫人。” 　　“有劳。”云战冷声道。 　　屋子里，隐隐传来楚秀痛苦的shen吟还有翠莲担忧的安抚，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苍老才从房间又出来，拿着帕子擦着手。 　　云战抬头，但是看得出来，对这个所谓的孩子没有一丝期待。 　　苍老一边往桌前走一边道：“前两日老臣就被大小姐召唤进府替侧夫人诊脉，那时候就得知这位侧夫人有孕在身，已经一月有余，正是最不稳当的时候，今日她这么一摔还好不是很重，虽然冲了胎气但是已经没事了，老臣会开几幅最好的安胎药给她，今后一定要让人小心照看着。” 　　苍老头都没抬，一边写一边交代，对这些豪门大宅里的事情他见怪不怪了，只能叹息一切都是孽。 　　云战捏着扶手的手指都成了白色，直直看着门外没有做声。 　　直到拿了药方送走了苍老，云战才将视线转回内室的位置，如此熟悉的一幕，十四年前也是如此，她用这种方法生下云筱雅，害的秦梦岚郁郁寡欢，而今，再次旧梦重演。 　　天，已经暗了。 　　马车在宫门口的地方停止，云瑶被八斤扶下了马车，有人已经在这个地方早就恭候着了。 　　落尘上前恭敬道：“大小姐，咱们爷已经在东宫等着了。” 　　“嗯？”云瑶疑惑，挑了挑眉道，“不应该先去万寿殿吗？” 　　“太子说了，让属下带着小姐先去东宫，宴会时间还早，不需要着急。”落尘拱了拱手平静解释。 　　云瑶点了点头：“嗯，走吧。” 　　四年来，前往太子东宫的路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到达，周围的格局还有布景也早在心里篆刻成了一副画。 　　下了长廊进入大门，宽敞宏伟的太子宫前院，右手方进去便是正殿。 　　玄色身影已经从那个地方阔步迎了出来：“这个时辰天已经开始变凉了，怎得都不披件斗篷。” 　　低醇的抱怨来自凌君胤，如今的他，五官比四年前更加立体，幽深的眼经过沉淀如同深渊，也就只有对待云瑶的时候温柔的不像话。 　　云瑶歪着头尽显孩子气：“又不是很冷，这种天已经很暖和了。” 　　念叨着，面前男人已经挺拔站立在面前，将她双手包裹在自己手里，眉头一皱。 　　“这还叫不冷？手这么冰。”如此宠溺的训斥也只有凌君胤了。 　　云瑶轻笑，心里头很熨帖，任由他替自己暖着双手：“君胤，院子里的木棉花都开了，待落下的时候我让九妈都收起来晒成干，缝进香囊里。” 　　“你上次送我的那两个还都不曾用呢。”凌君胤嘴角轻扬。 　　云瑶撇嘴：“是你觉得太难看，不想用吧。” 　　凌君胤见她摆明了不讲理，也懂一个道理，与云瑶讲理后果堪忧，叹息声轻哄：“怎么可能，瑶儿给的东西我哪里舍得放在身外，弄脏了可就毁了瑶儿的心意。” 　　“那东西不就是挂在身上的，放着像什么？”云瑶嗔怒道。 　　凌君胤将人揽在怀里：“都收藏着，到大婚的时候数数，瑶儿都送了多少东西与我。” 　　“君胤，你是打算以后算算我有多小气吗？”云瑶仰着头鼓着腮帮子不满问道。 　　凌君胤愉悦大笑，将人往怀里紧了紧：“我是那种人吗？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我怎么会跟你计较那些身外物。” 　　云瑶听言噗呲一笑，抬手拍了他一把：“惯会用嘴巴哄我。” 　　“哄你？我才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让你高兴，既然说了，就要做到。”凌君胤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向深处前进，说着最简单也是最真的话。 　　后面，落尘直直看着前方相依的两个人，四年来，见证了他们走过的点点滴滴，终于明白为何他们太子爷非云瑶不可，她确实是个值得让人放在心尖疼着的人。 　　万寿殿，主宫正殿。 　　“皇祖母，你快帮阮清看看，这件好吗？”从偏殿冲出来的人像只精灵一样，提着厚重的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 　　三千发丝半空留下弧度，再次站定，娇好的容颜艳丽无双。 　　铜镜前宫人拥簇的人坐着转了个身，带着皱纹的脸却依旧能够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鬓角发白，发髻端庄雍容，凤冠点缀一边垂下流苏，唇瓣弯起愉悦宠溺的弧度，对着面前乱跳的人招了招手。 　　“我们阮清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这小模样，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慈眉善目的这位正是汉东太后，一个月前才从五台山回来。 　　凌阮清听到夸赞高兴极了，冲上前蹲在太后面前：“真是这样吗？”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招人心疼。 　　太后愉悦大笑，抬手整了整她长发坚定点头：“那是自然，哀家的阮清谁敢说一句不好。” 　　“太子哥哥就从来不正眼瞧阮清。”凌阮清听言失落低头，咬着唇般嘀咕道。 　　太后怔了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不虞，扶着凌阮清站起来：“哎，你太子哥哥从小性子凉薄，这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你看看他，何曾对哪个人热情过？就是对待皇贵妃这个生母也是冷冷淡淡，也就我这个老婆子能受到他一点热乎劲。” 　　“才不是呢。”凌阮清委屈的反驳。 　　太后两眼一瞪：“怎么就不是了？哀家还能说谎骗你不成。” 　　“太后是不知道，太子哥哥见了那位准太子妃眼珠子都要从眼睛里掉出来了，别说什么冷漠，就是冷淡我都没有见过，简直温柔的吓人。”凌阮清愤愤抱怨。 　　太后表情陷入深沉，皱了眉：“那位侯爵府大小姐？” 　　“可不是。”凌阮清嗤笑声，很快又满腹委屈蹲在太后脚边，“太后，你知道的，知道阮清有多喜欢太子哥哥，阮清去年就已经及笄早该议亲，可是…可是阮清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太子哥哥就是不肯看看阮清呢，呜呜呜，云瑶到底有什么好？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根本就是嫌弃我不是皇家正统血脉，没有爹娘…” 　　轻轻软软的哭诉委屈又心酸，尤其说道没有爹娘太后心都碎了。 　　“哎呦乖乖，没有爹娘不是还有哀家吗？好了好了不哭了，你看看，这再哭就不好看了，阮清呐，你也知道你太子哥哥的脾气，不过哀家跟你保证，今天宴会上先好好看了这个准太子妃，也替你争取机会，可不能在妄自菲薄让哀家心疼了。”太后是真的将这个孩子疼到了心坎。 　　掏出帕子给人擦着眼泪，凌阮清破涕而笑：“太后会帮我吗？” 　　“真是糊涂丫头，哀家不帮着自己的小乖乖帮着谁？” 　　太后慈爱嗔怒道，心里也开始衡量起这件事，不管怎么样，今天先见了那位传言中的侯爵府大小姐再说吧。 第66章 诡计难成1 　　时间越来越推进，云瑶跟着凌君胤离开了太子东宫，刚出殿门碰上坐着轿撵的皇贵妃童玲，轿撵上的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两个人，眉头一皱。 　　凌君胤表现得很随意，低头：“母妃。” 　　“皇贵妃。”云瑶扶了扶身。 　　童玲移开视线，这四年她都习惯了，虽然心里多少还有点不舒服自己儿子对这个女人太过上心，也知道是改变不了什么了。 　　斜昵云瑶：“这一会儿到了万寿殿，能不能让太后刮目相看没有人能帮到你，只能你自己努力了。” 　　“臣女明白。”云瑶淡淡道。 　　童玲又多看了她几眼皱眉看向凌君胤：“你身为太子，整日闲散成何体统？这若是传去你父皇耳朵里他又要发作与你了。” 　　云瑶低这头，眉梢挑了下未作声，余光扫向身边的男人，她也不是听不懂，这根本就是隐射她狐媚子害的凌君胤无所事事。 　　凌君胤冷眼抬头：“本宫忙的时候只是母妃不曾看到，并不代表本宫无所事事，若是旁人非要说什么本宫也管不着。” 　　“你是不是非要本宫过不去？”童玲一拍扶手恼怒道。 　　凌君胤弹了弹衣摆：“是母妃与儿臣过不去吧？” 　　“你…”童玲气节。 　　云瑶抽了抽嘴角，这凌君胤还真是谁的账都不买，小声道：“君胤，她好歹是你的母妃。” 　　童玲呼吸慢了一拍看向云瑶，眉头轻蹙有点不满。 　　凌君胤转过头目光温和：“若不是我的母妃，我也懒得与她周旋。” 　　这么不客气的话让轿撵上的童玲脸都黑了，索性撇开头冷哼声：“走了。” 　　轿撵离开，云瑶懊恼的拽了身边人袖子一把：“你这么做，皇贵妃肯定又要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了。” 　　这往后可是要朝夕相处的，做娘的都是不会跟儿子计较，但是她这个做媳妇儿的还不是要被折腾。 　　凌君胤轻笑，捏了捏她鼻子：“别怕，有我在，谁敢给你脸色看。” 　　“你说的简单。”云瑶翻了记白眼嘟囔道。 　　凌君胤牵着她的手：“走吧，若是去晚了才是给别人发作的借口。” 　　万寿殿，这个时间走廊上已经悬挂上灯笼，殿内，传出欢声笑语。 　　“哈哈哈，还是阮清最知道怎么讨哀家开心。” 　　大殿中，几人拥簇最高位上的允秋水，皇帝落座身边，威严的五官今日也显得很是柔和。 　　下首紧挨的地方，一边是皇后一边是皇贵妃，两人面面相觑一眼还是很和谐的，皇后身边依次坐着凌少恒还有凌阮清，凌少霈挨着皇贵妃后面点的位置，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像是在打瞌睡。 　　“阮清这丫头一向嘴巴甜。”皇后笑了笑夸赞道。 　　允秋水眉目慈爱：“这丫头，自小就会讨哀家开心，这小嘴儿就跟吃了蜜糖一样，让你不得不跟着高兴热闹。” 　　“太后，你这是夸阮清还是笑话阮清呀。”凌阮清撒娇道。 　　允秋水又一次笑出声，太后高兴，皇上自然心情愉悦。 　　童玲双手藏在袖子里看着面前一幕，不知道为何总有种隐隐的担心。 　　“太子到，侯爵府小姐到。” 　　随着这两声遥唱通报，高位上的两个人目光如炬同时看向大殿正门的位置，允秋水满脸慈爱与愉悦瞬间收敛只见位高权重的威严。 　　凌帝双手放在膝上蹙了蹙眉，余光扫了眼身边人。 　　允秋水直直看着，待那两道身影入了大殿，直接落在云瑶身上，从头到脚没有放过丝毫尽收眼底。 　　一身得体青色宫装，清淡不失端庄，手放身前步伐轻缓稳重，从进门开始目不斜视嘴角含笑，不骄不躁的举止大方得体，元宝髻上的步摇平稳，与身边那高大挺拔的俊朗男人很是匹配，随她怎么看都挑不出一根刺来，完全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 　　两人在中央站定，凌君胤表情稍缓：“给皇祖母请安。” 　　“臣女云瑶，见过太后。” 　　一前一后的叩拜，允秋水从云瑶身上移开，看向凌君胤立刻变得慈爱温和：“哀家这一走呀就是很多年，君胤变得是最多的，那天进宫门，哀家差点都不敢认了。” 　　“不管皇祖母走多少年，都是君胤的皇祖母。”凌君胤并不擅长表达情感。 　　不过这句话已经足够让高处的太后高兴，嘴角情不自禁弯起招着手：“快过来坐下吧，别那么站着怪辛苦。” 　　只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对付云瑶一句。 　　凌君胤直接牵起云瑶的手，不需要其他人在意，只要他将身边人放在心尖上就好，带着她走向童玲身边的位置。 　　凌君胤这个举动让允秋水吃了一惊，虽然从凌阮清那里没少听说这两个人的事情，但是自己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皱眉打量思索。 　　“太子哥哥与云家小姐的好事将近了吧？”凌阮清突然笑着出声。 　　凌君胤头也没抬：“嗯。” 　　这么冷淡，凌阮清面上有点挂不住稍微僵了下，很快又道：“就是不知道这侯爵府二小姐什么时候回府，似乎也要到她及笄的日子了。” 　　“有劳公主挂心，应该就在近日了。”云瑶面不改色平静应付道。 　　凌阮清笑了笑：“看来，大小姐已经不介意以前的事情了，就是不知道这二小姐回来会是什么一幅场景。” 　　“终究是做了错事，臣女觉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妹妹犯了错父亲用这种方式惩罚，也都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毕竟，血脉至亲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至于臣女，府上母亲也在有几个月就要临盆了，妹妹回来岂不是喜上加喜。” 　　一番话说的天衣无缝，更没有什么起伏。 　　凌阮清咬了咬唇眼中轻蔑，她才不信云瑶真的能把云筱雅当做妹妹看待。 　　高处，允秋水任由凌阮清发作并没有意思要阻拦，一旁的凌帝看的直皱眉，不管怎么说，这个云瑶都是太子妃，很快又要嫁入皇宫成为皇家妇，凌阮清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凌少恒突然说道：“雨双也快要生了，前两日还总是念叨着你，若有时间就上府看看吧。” 　　“姐姐要生了？”云瑶明显比刚才多了份欢喜，也暂且放下与凌少恒之间的对立：“这是肯定要去看的，臣女还要备上一份大礼送过去才是。” 　　“你若是去，她肯定很开心。”凌少恒温润说道。 　　允秋水总算开了口：“是绍恒府上那位侧妃吧？” 　　“回皇祖母，是的，再有一个月雨双就要临盆了。”凌少恒面上的喜色不减，也是发自内心。 　　允秋水更是欢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哀家也算是回来得及时，待侧妃诞下孩儿必要热闹一番。” 　　“母后，这只是侧妃，生了孩子也不能太过铺张，不然，朝臣又有借口议论了。”皇后有些犹豫说道。 　　允秋水表情一怔皱了眉，也是没有想到这一块。 　　凌少恒端起酒杯：“虽然只是侧妃，生下的孩子依然是三王府的皇家子嗣，热闹而已并不代表什么，母后莫要多虑。” 　　柳忆霜面上难看了一瞬，手指轻颤，扯了扯嘴角：“本宫这不是怕有人私下议论，生怕别人说你太过宠爱侧妃冷落了正妃。” 　　这明显是拐着弯提醒凌少恒，不要太宠着秦雨双，要多顾及三王妃。 　　凌少恒浅笑：“母妃放心，玉儿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她一贯对后院的事情打理的很好，从未出现过勾心斗角的事情，更不会有争风吃醋。” 　　他怎么会不明白，柳玉是母妃娘家哥哥的女儿，自然是偏心的很。 　　柳忆霜见凌少恒这么轻易驳回了自己的话，心头不悦对秦雨双意见更深，很后悔当年将这个女人送进了三王府。 　　云瑶低头不语只当听不到。 　　“太子哥哥，这大婚在即，你是不是也该减少跟侯爵府大小姐见面的次数了？虽说你们婚约在身，可这频繁相见是不是有些不成体统？”凌阮清轻轻软软的说道。 　　一双眼睛都死死黏在凌君胤身上，表情无辜而直率。 　　云瑶抬头不温不火看了眼心头冷笑，这人还真有意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盯着别的男人炙热的看，嘴巴里却说着什么礼义廉耻，规矩德行，这不是笑话吗？ 　　凌阮清目光一闪接触到云瑶眼中讥讽，当下不悦：“本公主说的不对吗？你这什么眼神？” 　　允秋水抬眼往下看了看，也接触到云瑶的目光从而不满。 　　云瑶摇了摇头放下手中杯子：“臣女只是比较奇怪，公主口口声声要求我与太子遵守礼仪，可是每一次相见，公主都将眼睛黏在太子身上充满爱慕，这难道是收礼该做的吗？”歪了歪头好奇的看过去。 　　凌阮清唰的白了脸，将脱口而出的咒骂咽回去红了眼眶，委屈道：“本公主不过是好心提醒，大小姐非要如此刻薄言辞羞辱本公主吗？” 　　云瑶无辜：“臣女只是出于好奇询问一句而已，并未有不敬之意。” 　　装糊涂谁不会？难不成只有她凌阮清可以用？ 　　凌阮清气愤转过头：“皇祖母。” 　　允秋水深吸口气态度平稳，看向云瑶：“阮清说的也不曾有错，你们即将大婚本就不该再见面，今日家宴是哀家旨意情有可原，但是往后也希望你们能够谨记，至于阮清…”太后声色突然一顿沉了几分，“她与君胤那是从小的情分，与别人与众不同，自然，也不是别人能够相比。” 　　明显的偏心和提醒，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凌阮清咬了咬唇瓣撒娇的看着上面的太后，又看回对面的两个人。 　　突然有人打了个哈欠：“皇祖母，孙儿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你这偏心的太明显了吧？” 　　凌少霈笑哈哈的看向高处，双眼半磕着好像还没有睡醒的样子，身子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可能，也只有他敢在太后面前肆无忌惮的放肆。 　　允秋水不见生怒，反而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哀家向来最是公正。” 　　“嗯，皇祖母确实一直很公正，但是这次就是偏心了。”凌少霈坐起来一点继续道，“我可不觉得未来大嫂说的有什么不对，什么情分？情分这种东西最说不清楚，就算是要讲情分也要看我大皇兄要不要这个情分。” 　　话落，看向凌君胤的地方似笑非笑：“大皇兄，你跟阮清妹妹的情分有多深？” 　　“戚。”凌君胤犹豫都没有冷笑声，眼皮都没抬给云瑶倒了杯茶，“皇祖母的人本宫自然能让就让，这几年也是能躲就躲，至于情分？”说完才抬了头，面上清冷的让人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除了知道她叫凌阮清，本宫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过，自然，也不想看。” 　　这句话是抬头对着高处允秋水说的，眼中鄙夷显而易见。 　　凌阮清脸都白了，高处的允秋水更是又气又无奈，训斥吧，也是自己心疼的孙儿，不说吧，总不能让自己阮清受了这等着委屈。 　　“君胤，你这又是什么话？哀家一直以来什么心思想法你可是最清楚的，你若不同意哀家也不会强迫你，但是现在你这眼看就要娶妃了，哀家反而觉得之前与你说过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允秋水双手放在身前一板一眼的说道。 　　凌君胤端茶的手一顿，扯了扯嘴角：“本宫没兴趣。” 　　“这跟兴趣有什么关系？”允秋水皱眉反问。 　　“皇祖母，当然有关系了。”凌少霈再次搭腔，笑眯眯的样子，“这就好比少霈前去花街柳巷那种地方，自然是看对眼了才会进那个门，看不对眼你就是给我倒贴银子我也不会去，这其中就牵扯到一个兴趣，我对着她们连兴趣都提不起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虽然不知道允秋水说的什么事，可凌少霈这个比喻让上面的人黑了脸。 　　“放肆。”允秋水生怒。 　　凌少霈嬉笑两声：“看看孙儿这张嘴，又说错话了。” 　　“话糙理不糙。”凌君胤低冷说道。 　　允秋水憋了一口气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瞪着凌君胤用目光控诉。 　　童玲严肃训斥：“君胤，怎么跟你皇祖母说话呢。”回头歉意道，“这孩子自小性子就是桀骜不驯，妾身这个做母妃的也确实管教不到，但是他绝对没有不敬母后之意。” 　　允秋水当然知道凌君胤对她不会有不敬，这个孩子，可是在她膝下长大的，皱眉回头看向凌阮清。 　　凌阮清嘴巴抿成直线愤怒而倔强的看着凌君胤，凌阮清的心思她自然是一直都知道的，心底深处那个埋藏的念头颤了颤。 　　叹息声：“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孩子整日想些什么哀家也捉摸不透，不过，君胤，这件事皇祖母希望是最后一次与你提起，婚期在即，待太子妃进了门，便让她着手去办吧。” 　　凌君胤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眼中阴鹜闪过。 　　凌阮清却明显喜上眉梢转过身子：“谢谢皇祖母。” 　　“总该高兴了吧？”允秋水斜昵凌阮清宠溺道，只不过，眼底深处的那抹精光绝对无人可见。 　　凌阮清羞怯的半低下头，软软哼哧：“阮清一直都知道皇祖母最疼阮清，阮清从心里敬重皇祖母，也感激皇祖母的厚爱，以后，定当全心全意对太子哥哥好。” 　　“嗯。”允秋水抿唇轻笑。 　　皇后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余光扫向凌少恒的位置，对方一贯的温润姿态不做反应。 　　童玲的脸色稍微有点不好看，毕竟，她这个做娘的都不插手自己儿子的事情，一个凌阮清拿捏住了太后就能为所欲为，稍微抬眼目光落在凌阮清身上有些冷。 　　“这晚膳也该开始了，让人摆膳吧。”允秋水吩咐。 　　凌帝是出了名的孝顺，点头回应高声道：“摆膳。” 　　大殿外，训练有素的宫人拖着晚膳进了门，转眼将中央那张圆桌摆放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吃食色泽诱人，不仅散发出来的味道好，外观也很养眼。 　　云瑶低着眼睛看着面前桌岩，将上面的纹路都数了一遍。 　　“饿了吗？”身边凌君胤轻声询问。 　　云瑶闻声转过头，悠尔一笑：“还好。” 　　笑容背后却是冷冽，她讨厌今天这种氛围和状态，她明明知道对面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对身边男人的记窥，也知道高位上那个最尊贵的女人隐晦所提的是什么，心里不痛快却不能发作，这种滋味… 　　凌君胤是什么人？若是不能察觉云瑶的不对劲白白疼爱她这么多年，抬手，抚上她眉峰：“乖，不喜欢你这么愁眉不展，任何事情都不要背负在自己身上，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云瑶呼吸一顿，就是那么神奇，心里头那股憋屈慢慢冲散。 　　凌少霈已经靠了过来，撑着桌岩斜昵云瑶：“喂，你今天状态不好，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托着下巴搓了搓幸灾乐祸。 　　云瑶昵向他轻笑：“八王爷觉得，臣女应该是什么状态？” 　　“你嘛。”凌少霈玩世不恭的双手环胸，撇了撇嘴，“你这小野猫，若是有人威胁到你的利益还不狠狠亮出爪子挠上两下？” 　　“八王爷，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云瑶白了他一眼轻声道。 　　凌少霈眉梢一竖像是在思量这句话，凌君胤冷眼看向他：“白痴。” 　　云瑶附和着摇头有点可怜的看着对方，摆明了也是同样的意思。 　　凌少霈呲了呲牙，有点后悔同情这个臭丫头，转开头：“走了，既然那么乖巧就乖到底，这顿饭才刚开始。” 　　凌少霈甩着袖子往饭桌的地方过去，那边，几个人已经落座，太后依旧坐在主位。 　　“不用担心。”凌君胤握住身边人手，低眼凝视，“尽管做自己想做的，说自己想说的，有我在。” 　　云瑶直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嘴角笑的弯起来。 　　凌君胤抬头也是一笑，都是宠溺：“不管她们说什么，你只需要记住，凌君胤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犯傻钻牛角尖。” 　　他放在心尖上宠了四年才让这个丫头对他敞开心扉，哪能那么轻易让别人就破坏了。 　　夜已经深，众人从万寿殿散去。 　　出了这座宫殿大门，凌少恒斜过身子挡住云瑶去路，那脸上的笑容让人十分讨厌。 　　“届时你大婚，本王定会让雨双备一份大礼给你。”凌少恒轻笑说道。 　　云瑶冷冷淡淡看着他不作回应。 　　凌少恒也不在意，对着一旁的凌君胤拱了拱手：“臣弟再次，提前先祝贺大皇兄新婚快乐。” 　　两人冷眼看着那人快速离开，引入黑暗。 　　“他的嘴脸真让人讨厌。”云瑶没什么欺起伏的嘟囔。 　　凌君胤握了握小手：“无须理会，不过是只苍蝇罢了。” 　　“君胤，你怎么能放任他嚣张这么久？”云瑶歪过头嫌弃道。 　　凌君胤笑道：“如果没有他，我也很无聊的。” 　　云瑶嘴角一阵抽搐，越是相处她越发现，凌君胤这个人与传言中的根本不一样，很多时候幼稚的更像是孩子。 　　身后传来说话声：“太子哥哥，云瑶。” 　　凌君胤动也没动，带着云瑶就要走，后面的人应该是察觉到了突然加快步子冲过了两人，转过身拦住他们去路，笑容俨然。 　　凌阮清难得一脸笑意面对云瑶，不过，怎么看怎么刺眼。 　　“太子哥哥干什么要躲着我？怎么说，这再有不久也是一家人了。”凌阮清面颊红晕，话是说给凌君胤的，眼睛却看着云瑶。 　　云瑶不予理会，淡然的移开视线。 　　“云瑶，心里头不用不舒服，我身为公主以太子侧妃入宫，已经是给你很大的面子和殊荣，你偷着笑吧。”言辞听得出明显的敌意。 　　云瑶清浅淡笑：“公主严重了。” 　　“戚，装蒜什么。”凌阮清不屑的白了她一眼，表情俏皮的看向凌君胤，“太子哥哥，这件事你可不能怪我，毕竟，阮清的心意这些年你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呢？太子哥哥始终无动于衷，阮清只能求助皇祖母了，希望往后，我们能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相互了解。” 　　凌君胤嘴角扯了扯，给了她一抹自己领会的眼神。 　　凌阮清脸上僵了下，嘴角下垂心头不忿，只能再看向云瑶：“时间也不早了，本公主就不在这陪着你了，告辞。” 　　看着那人骄傲的离开，身边跟着那一瘸一拐的莲心，云瑶嗤嗤笑出声来。 　　“笑什么？”凌君胤皱眉。 　　云瑶收敛表情下了台阶，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笑，送我出宫吧。” 　　凌君胤看着已经融入黑暗的身影都没有回头，他当然明白，这个丫头跟他在生气，心里无奈只能尽量迁就着，脚下速度跟上。 　　三月春风最是舒服的时候，皇宫的夜晚更是凄冷死寂。 　　凌阮清双手端在身前，姿态高傲前进，讽刺道：“就凭她云瑶，也配跟本公主作对，真以为太子哥哥让着她纵容她，就没有人能将她如何了？哼，她当然不知道，太子哥哥这辈子最尊敬的就是皇祖母。” 　　“还是公主有手段，这下子，她云瑶就算是再不乐意也没什么用。”一旁的莲心赶忙狗腿的奉承道。 　　嗤笑，凌阮清抬手搭在莲心个胳膊上：“这只要进了东宫，她就是太子妃又能怎么样？本公主身后可是太后，她云瑶还能翻了天跟太后作对不成？”斜昵旁边人语气冷嘲。 　　莲心眼中也是一闪而过的畅快，看到云瑶倒霉吃亏，她心里头自然是爽的，连忙点头：“是是是，就凭太后对咱们公主的宠爱，她云瑶凭什么跟公主作对，再说了，太子爷现在对咱们公主冷淡不过是接触的时间太少，以后都住在东宫，抬头不见低头见，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 　　“就喜欢听你说话。”凌阮清心情极好的夸赞道。 　　莲心喜上眉梢：“能替公主解闷，那是奴婢的荣幸。” 　　愉悦的笑声爽朗响起，这个晚上是几年来，凌阮清最痛快的一晚。 　　呼~一股强劲冷风突然迎面扑来，前面带路的宫女手中宫灯被掀起来再落下，灯火熄灭：“呀。”一片黑暗，最前面的宫女尖叫着后退。 　　有了这一个开头，后面的也受了不少惊下跟着尖叫，顿时乱成一团。 　　“这是怎么了？你们干什么？”凌阮清先头也吓了一跳，很快冷静下来，厉声呵斥。 　　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恐惧是本能反应，不过转眼也都冷静下来了，可又是一股冷风再次吹过来，跟在凌阮清身边伺候的几个人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莲心也不例外。 　　凌阮清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抬头警惕的来回张望，恐惧从心底蔓延：“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皇宫重地，本公主乃阮清公主，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对本公主出手。” 　　冷冽呵斥，随着出口，在这个地方回回荡荡尤为清冷，回应她的只有死寂。 　　凌阮清脚下趔趄后退，周围都是黑茫茫的看不见丝毫，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到底是什么人？出来，你给本公主滚出来，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装神弄鬼。” 　　不管她怎么生怒威胁，周围都是死寂回应。 　　凌阮清突然转身就跑，迎面一张东西飞过来兜头罩住她。 　　“啊。”凄厉的惨叫。 　　来自身边的拳打脚踢，面上，肚子上，后背上，腿上，转眼就被打倒在地，头上套着麻袋什么都看不见，击打在身上的拳头也毫不客气，拳拳到肉，都能听到砰砰砰的闷响。 　　“嗷啊…啊啊救命…啊啊救…啊该死…嗷来人呀…来人呐。” 　　这个地方正是前往长寿宫的捷径，御花园环绕，平日也是有很多侍卫巡逻走过，但是今天莫名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两道黑影快速动作，地上的人翻滚惨叫，没多长时间地上身影仰面翻滚出去再也不动了。 　　唰，两道黑影跟来时候一样快速消失，就像是那半空中的冷风。 　　再次进入灯火通明的范围，假山后，两人环顾一圈扯了面上黑巾。 　　落冰脸皮都还在抽搐：“真是想不到，我们身为太子亲卫都混到这种地步了，大晚上跑来干这种宵小才干的事情。” 　　“别这么严肃，不觉得，这也是人生中一大乐趣。”对面的落尘将面巾塞进腰上挑眉戏谑道。 　　落冰抽了抽嘴角：“从那个大小姐出现，咱们做了多少无聊的事情了？这也太大材小用了，以前就算了，可今天，居然让我……” 　　想到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他都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们太子是不是也太阴险了，尤其还是对一个女人。 　　落尘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很刺激，刚才你也没少打。”翻了眼对面的男人笑道。 　　落冰难为情移开脸，他才不会承认借机报复凌阮清，所以下手特别重。 　　翌日，天将亮，长寿宫传来怒吼。 　　太后被人拥簇着进了正殿，看到斜靠在拔床一边的人脸都变形了，嘴角先是一抽抽，接着差点一口气晕死过去。 　　抖着手：“这是哪来的天杀的，简直该死。” 　　“皇祖母。”凌阮清嘴巴都肿成了两根香肠，颤了颤哭出声来。 　　太后心疼的要命，眉头皱着脚步加快，转眼到了拔床跟前，对着那些伺候的人命令：“你们…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能在自家门口让人就将公主偷袭了？一群废物。” 　　“奴婢该死。” 　　“太后息怒。” 　　满殿的奴仆都刷刷跪地，额头冒出汗来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凌阮清鼻青脸肿的样子像个猪头，伸出手哭诉：“皇祖母，你要给阮清做主，一定是有人故意害阮清的呜呜呜…阮清害怕。” 　　“不哭不哭，乖乖不哭。”允秋水掏出帕子给人擦着眼泪安抚。 　　凌阮清抱着太后的胳膊口齿不清：“肯定是云瑶害我的，一定是她，她在家宴上恭敬温顺，只不过是为了表现给皇祖母看，皇祖母这些年没有回来根本都不知道这个人手腕有多恶毒，有多狠，她定是对太后让阮清给太子哥哥做侧妃，怀恨在心。” 　　允秋水身子一颤，转过头严肃的看着凌阮清：“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在宴会上专门对那个人考量，甚至问了很多刁钻的问题，她都是进退有度，不卑不吭，知书达理，很难让她将凌阮清口中形容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皇祖母有所不知，阮清身边的莲心，当年就是被她打断了腿扔出府，只是为了陷害她府上那位庶出妹妹，她若是不厉害，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让她爹就将那位楚夫人和妹妹冷落到那种地步，甚至…甚至让那位二小姐成为汉东的笑话。”凌阮清对面前人认真分析。 　　允秋水听得心惊肉跳，如果此人真的伪装如此厉害，连她这个见惯后宫争斗的人都瞒过去了，往后进了东宫，该又是如何一番场面？ 　　凌阮清见面前人动摇，再接再厉诱哄：“皇祖母，不是阮清非要与人不善在您这里挑拨，可是…可是阮清也没有做什么呀，喜欢太子哥哥难道就该死吗？她居然…居然这般害我，就算没有阮清，太子哥哥的身份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她难道都要下手去害吗？” 　　诚恳的哭诉传进允秋水的耳朵里，复杂震撼，心头像是被谁攥了一下漏跳一拍，目光变得锐利。 　　侯爵府，大门紧闭。 　　琉璃院，白衣似雪的男人，四年不见风华不变。 　　“小瑶儿，你这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容华吸了口茶满意的眯上眼，对着云瑶抬了抬，“确实好茶。” 　　“知道你好这一口，还没等你进门就先让人备上了。”云瑶浅笑说道。 　　容华心情大好：“还是小瑶儿知我心，不像那个凌君胤，小气抠门还脾气差。”这夸了云瑶还不忘将凌君胤损一遍。 　　云瑶失笑，下一瞬恢复严肃：“其实，我找你，确实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容华慢慢收敛玩笑变得正经，与云瑶双目对视上示意她说下去。 　　半盏茶后，云瑶将这段时间海棠苑发生的一些事情都告知给了容华，一直都知道，天下医术无人能再超越眼前这个人，所以，希望能借他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 　　容华手指在扶手上蹭了蹭：“你的意思是，你爹虽然留宿海棠苑，但是他可以十分肯定不曾碰过楚秀？” 　　“是。”云瑶坚定。 　　容华双手环胸将自己埋进椅子里，手指在胳膊上敲打：“这个说不准，最好是能让我见对方一面，有些事情需要从她身上才能看到蛛丝马迹。” 　　话落，容华转头看向椅子上的云瑶。 　　云瑶抿着嘴角低头像是思量着这件事，容华再次开口：“若是不方便，只需要让我去那个院子看看，你只要将她支开就行。” 　　“好。”云瑶这次果断应道。 　　下午，管家进了海棠苑，对着房间的位置高声道：“求见侧夫人。” 　　房间里，楚秀坐在椅子上正难受的直犯恶心，面色铁青冒着冷汗，听到这一声坐直了身子，对着身边翠莲摆手。 　　翠莲点了点头走向外面，挑着帘子出了门双手交叉身前：“原来是管家呀，可是有什么事？夫人身子这两天正虚弱呢，刚睡下。” 　　管家皱了皱眉头，表情也是公事公办：“不是什么大事，老爷那边传话过来，这一个月一次的份例可能需要有点调整，希望侧夫人能前去大厅一趟，毕竟也是有了身孕的人，有些细节，希望侧夫人自己决定。” 　　翠莲一听是好事呀，证明云战现在开始重视楚秀了，但是很快又皱了皱眉，回头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 　　里面的人也是听得清楚，传来说话声：“劳烦管家去通报老爷一声，妾身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管家眉梢杨了下，刚才还说睡下了，这会儿又能跑了？心里头讥笑面上不显：“那就请侧夫人稍快，老奴先告辞了。” 　　管家离开，翠莲对着他背影啐了口才进了屋。 　　房间里，楚秀已经缓过了劲，气色也在恢复，对着翠莲摆手：“跟着我一起吧，我们现在每一步都不能大意。” 　　“是。” 　　楚秀带着翠莲离开了海棠苑，相隔半盏茶的时间，一抹身影如风入了院子，引入深处，从头到尾都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和察觉。 　　前院大厅，楚秀过来的时候云战和大着肚子的桃花都已经在了，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布匹，远远看着都觉得很不一般，还有几只上等的檀木盒子。 　　“老爷，夫人。”楚秀很收敛的行礼。 　　云战没做声自顾喝茶，桃花放下茶杯笑容满面：“侧夫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今日，老爷让城中京坊的人送来一些最新的布匹，你给自己挑上几件吧，这有孕在身往后衣服隔天就要新作，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怀孕的自己。” 　　轻声软语带着笑，而今的桃花，再也不是刚进门的唯唯诺诺，真正有了当家主母风范。 　　楚秀半低着头身子僵硬，嘴角扯了扯眼中狰狞一闪而过，扶了扶身：“妾身谢谢夫人厚爱，只是，这府中的东西哪有妾身先挑的份，再说，夫人也是有孕在身的。”余光几不可见盯向那拢起来的大肚子，恶毒可见。 　　桃花颤了下，不经意将手放在了肚子上，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云战不耐烦道：“让你挑你就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见云战呵斥，楚秀有些委屈也有点慌神，忙道：“是，妾身听老爷的。” 　　琉璃院。 　　云瑶斜靠在软榻上，修长手指磕着扶手听着身边人汇报给她的消息，眼眸悠尔睁开斜昵过去带着诧异：“昨天晚上被人打了？” 　　九妈抽了抽嘴角点头，面上纠结：“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在长寿宫外面就让人打了，听说还挺严重，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云瑶吃了好大一惊，等消化掉心里头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凌君胤干的吧？越想越觉得可能，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情笑？你都不知道宫里传成了什么样子，都快要把你丑化成妖魔鬼怪了，你这眼看就要跟太子大婚，这可怎么是好？”九妈心里头都快要急死了。 　　云瑶放下茶杯笑道：“着急也没有用不是？不过，她都被人打成那样了还是管不住自己嘴巴，恐怕，她还要再倒霉的。” 　　“嚯。” 　　这时候，容华挑帘子进了门，松了口气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向前摆了摆手：“倒杯茶。” 　　对方来得突然，九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到吩咐连忙道：“哎，老奴这就去。”对待容华还是很客气的。 　　云瑶直勾勾盯着对方没有催促，但是眼神里的急切已经说明了所有。 　　容华笑着歪过头看向她，也没有说话，等到九妈将茶送进来了，递到了他手上，喝了一口发出叹息，这才懒洋洋的瞥了下嘴：“确实不对劲，她那个院子，我刚进去就闻到一股腐臭味，那味道就像是…”说到这吸了口气，容华神色暗淡了几分。 　　云瑶用力握住了扶手：“像什么？” 　　“死。尸”容华放下茶杯抬头，面容冷清。 　　倒吸冷气声，来自九妈和云瑶两个人，九妈颤抖着唇瓣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向云瑶。 　　云瑶已经冷静下来，手指磕打着扶手：“依你看，跟她怀孕有没有什么关系？” 　　“关系嘛？可能也就只有楚秀自己知道了，不过…”容华扬眉冷声道。 　　云瑶看向他目光不闪，期待着他后面的话，心里的情绪也并不平静。 　　容华皱了皱眉：“她可是李氏所生，她那个娘一贯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在海棠苑的厨房也发现多种安胎药，足以说明这个孩子根本坐的不稳，她这个孩子怀的尤为辛苦。” 　　“那是如何？”云瑶见他半天没能说到正题，急的催促道。 　　容华看了眼她：“若是猜的不错，那个尸体她才清理不久，找个时间让人在侯爵府大面积搜查应该还会有蛛丝马迹，毕竟，要把尸体运出侯爵府没有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这个死尸与楚秀怀孕有关？”云瑶手指敲打着扶手清冷问道。 　　容华撑着胳膊：“九成的可能。”回头看向云瑶笑的轻蔑，“若是你爹说的属实，楚秀怀孕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可她怀孕又是事实，不过，这尸体自然就是重点了，根据我对李氏的了解，她这女儿八成都随了她，只要是她们想要得到的，无所不用其极根本算不了什么，借对方孕子，事成之后未免将来败露，杀人毁尸。” 　　云瑶内心翻江倒海眉头紧皱，如果这是真的，那当真不可饶恕，这对他父亲是绝对的羞辱。 　　九妈倒吸口冷气脸上变了色，哆嗦了一下眼里情绪剧烈波动。 　　云瑶不解看过去：“九妈？” 　　“小姐。”九妈脱口一声惊呼，双手来回搓动，“容大夫这么一说，老奴还真就想到了一件老事，虽然时间太长无从考究，可确确实实发生过。” 　　云瑶看了眼容华，容华笑道：“你说来听听。” 　　九妈皱着眉头低下眼睛，应该是在回忆，毕竟，时间真的很长了。 　　“那时候是楚秀刚进府没多长时间的日子，小姐也只是嗷嗷待哺，那一阵李氏想尽办法要把楚秀塞给老爷，之后便有了老爷喝醉夜宿楚秀房间的事情，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再加上李氏强势逼迫，老爷只能将楚秀留在了身边，没几个月，楚秀传出了喜事。” 　　九妈说的这件事，不仅是侯爵府，就是在汉东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云瑶清楚，这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九妈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锐利：“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老奴也不会多想，怪就怪在，当初也出了件府中侍卫惨死的事件，只不过，当初所断定的结果，是那侍卫遭遇毒蛇中毒死亡，在李氏的推动下不了了之。” 　　云瑶听完神色冷冷淡淡，内心却无法平静，手指慢慢蜷缩成一团，若是巧合，也未必太过巧合了一点，两件事无端重叠，旧梦重演？ 　　容华双手一拍笑出了声：“感情，云筱雅也是这么来的。” 第67章 诡计难成2 　　一辆马车摇晃着靠进侯爵府，最终停止。 　　车上的车夫跳下来，甩了下手里的鞭子往门内吆喝道：“有没有人呐？你们家小姐回来了。” 　　喊完转身，伸手挑起帘子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侯爵府到了，你下来吧。” 　　车夫话落，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骨瘦如柴抓住车沿，看得出来很用力，下一刻，里面的人探出身子来，弓着背蹲在车门边的位置转头看向侯爵府的方向，直勾勾盯着那写着侯爵府三个字的牌匾，眼中流光波动。 　　人略显干瘦，身子单薄，一身土黄色的白领夹袄有些破旧，半蹲着的身子颤抖着，眼里情绪不得控制越来越激动，最终红了眼眶落了泪，因为太瘦眼睛显得很大，这一哭也很吓人。 　　“喂姑娘，你这都到了下来吧，我还有事去做，别耽误我时间呢。”一旁的车夫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 　　云筱雅抬手擦了把眼泪，从车上翻了下来，从腰上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辛苦你了。” 　　车夫见还有额外的钱拿，脸色好看了很多，也没客气接到了手中收起来。 　　府内有人出来，正是管家，看到面前场景怔了下向里面吆喝：“二小姐回来了，快去通知老爷。”喊完急匆匆下了台阶。 　　云筱雅局促的站在原地，这眼看就要及笄的人，个头并没有多高，身子也瘦弱的厉害，怎么看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面黄肌瘦，头发干枯，足以见得在老庄，她过得很不好，应该说凄惨。 　　“二小姐，快进府吧。”管家到跟前低声提醒。 　　云筱雅似乎才反应过来，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面前大宅子，抿嘴笑了笑点头上前。 　　人还没有进海棠苑，楚秀被翠莲扶着冲了出来，看到来人当下崩溃大哭。 　　云筱雅脚下飞快冲上前，噗通跪在了对方面前：“娘，女儿回来了。” 　　“回来…回来就好。”楚秀抬手拂过面前人的长发，颤声道。 　　琉璃院，八斤扶着云瑶从房间出来，九妈迎上前。 　　“小姐，那边的回来了。” 　　云瑶眉梢挑了下在贵妃榻上坐下，懒洋洋的斜靠过去撑着下颚轻声道：“回来就回来，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慕容侯府的人应该也快要上门了吧？” 　　“听主院的人说，应就在初三。”九妈说道。 　　云瑶低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九妈，一会儿去库房挑上几样东西，带上两匹布，这妹妹刚回府可不能怠慢了她，免得给人看了笑话。” 　　“是，老奴省得。” 　　“九妈，让海棠苑的几个人注意点，发现不妥之处立刻来回报。”云瑶伸手端起茶杯轻声吩咐。 　　九妈想到之前的事情赶忙道：“小姐放心，老奴昨个儿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嗯。” 　　云瑶点了点头抿了口茶，帘子被人挑起来，小文跨进了屋子双手交叠：“小姐，宫里来人传旨，太后有请，让小姐进宫。” 　　云瑶喝茶的手一顿抬了头，太后有请？家宴上，她是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太后，可这突然来旨召见，只怕不善。 　　放下茶杯起了身：“九妈，替我更衣。” 　　“小姐，这阮清公主在宫里被人偷袭打了，现在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小姐策划害的她，太后又突然召见小姐进宫，肯定来者不善，不然，老奴去通报老爷让他想办法推了，再不行，找太子爷。”九妈眉头紧皱满是忧愁。 　　云瑶浅笑：“没有那么严重，我进宫那么多人瞧着，太后可没傻到会对我如何，放心好了，我会应付。” 　　推了？这可是太后懿旨，就是皇上也不敢说推了，他们侯爵府算什么？她更不想在这种时候求助凌君胤，以后，这种情况只多不少，她要学会自己应对。 　　云瑶换上宫装带着人离开，准备出府碰到多年不见的人。 　　“姐姐。”来人好似磨掉了所有棱角，更加温婉谦逊。 　　云瑶看着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人，那老庄果真是个磨练人的，看看这个云筱雅，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畏畏缩缩的气息。 　　轻笑：“刚才就听九妈说妹妹回府了，可无奈，此时我有事在身不能陪妹妹说话，我让九妈准备了几样东西给妹妹送去海棠苑，不管如何，现在回来了妹妹就照看好自己，安心待嫁。” 　　云瑶不温不火的交代上几句，双收藏在袖子下姿态冷傲。 　　云筱雅余光扫向对方扶了扶身：“姐姐教导得是，雅儿谨记在心。” 　　云瑶眉梢动了动，她才不相信云筱雅真的老实了，没打算过多交谈带着人出了大门，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上了车。 　　云筱雅这才抬头往外看了看，弯唇浅笑。 　　万寿殿，台阶上方的软塌，雍容华贵的太后仪态端庄，气势凌人，双手捧着茶杯半磕着眼。 　　“太后，咱们今天还是提点为主，可不能伤了和气，这侯爵府大小姐虽然不算什么事，但是另一边好歹是咱们太子爷，太后刚回宫，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最终伤了太子爷的心。”万嬷嬷一边给太后捏着腿一边语重心长的劝道。 　　太后叹口气睁开眼，斜昵向腿边的人：“哀家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可是，她云瑶也不要以为哀家心里头糊涂没用了，这太子恩宠着她，她就应该更加谦卑才对，怎么能仗势欺人？更何况，欺负的还是哀家的阮清。”话落，表情更加不忿。 　　万嬷嬷皱眉：“太后，这件事毕竟没有证据，当时黑漆漆的，公主又被蒙上了头，怎么能知道对方是谁？” 　　“哼，哀家的阮清肯定不会随便冤枉人的。”允秋水固执道，板着脸又说，“这几年哀家不在京城，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哀家的阮清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被人欺负了多少次，早知道如此，哀家当时前往五台山，不管如何都要把她带在身边才是。” 　　万嬷嬷低下头，专心的替面前人揉腿，心里也不怎么平静暗自叹息：您老人家心疼她，可人家未必是真的尊敬您，如果有心前往五台山，当年就不会以身体不适拒绝。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念叨。 　　“侯爵府大小姐到。”门外，响起尖细遥唱。 　　万嬷嬷从地上起身后退两步半低下头，高位上，允秋水眼眸一眯直射殿门方向，看着那抹身影盈盈而来。 　　云瑶目光盯着脚面前两步的位置，步履稳当，到了中间站定行叩拜礼：“臣女云瑶，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上方，允秋水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不曾出声。 　　云瑶额头贴着手背安静的等候，不骄不躁，她自然也知道对方久久不理会只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努力保持着跪姿。 　　半天时间，允秋水端起一旁的热茶吹了吹，轻抿：“起来吧。” 　　“谢太后。”云瑶淡定自如。 　　允秋水隔着茶杯往下面看了看，云瑶始终半低着头，态度不失尊敬也绝对不卑微讨好，放下茶杯：“万嬷嬷，赐坐。” 　　“是。” 　　云瑶谢礼，转向一旁万嬷嬷搬过来的椅子，落座。 　　允秋水是真的从她身上挑不出一丝不满，扯了扯嘴角：“咱们之前宴会上初见，哀家对你了解甚少，往后，你这入了宫也是皇家妇，也要叫哀家一声皇祖母，对自家孙媳妇儿没有了解着实说不过去了。” 　　云瑶面对她的方向半低着头：“太后严重了。” 　　“哀家向来是直性子的人，不跟你整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云瑶，你与君胤定亲之事哀家一开始并不知情，若是哀家当初在京城，定不会让这件事成为事实，你懂吗？”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云瑶抬了头，直视上方之人，清浅淡笑：“太后的意思臣女明白。” 　　云瑶突然看过来允秋水有点意外，眉头轻皱稍显不悦，手落在扶手上握住：“你不需要对哀家说的话有什么不满，毕竟，君胤是哀家最器重的一个孙儿，在哀家心里，整个汉东能配得上他的女子确实少之又少，至于你，虽说身份匹配，可是这品性何样，整个汉东也不是没人说道。”双手重新放在身前盯着云瑶冷淡说道。 　　云瑶目光不躲不闪，任由地方犀利的打量自己。 　　大殿有一小会儿的沉默，云瑶扯了扯嘴角：“在见到太后之前，云瑶多番听过太后事迹，入宫为后一路辅佐先皇，边城之战，朝堂对弈，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允秋水见她说着这些眉梢一竖，继而抖了抖不做理会，拍她马屁可是没用。 　　云瑶歪了歪头：“太后的心思臣女也是能懂，也赞同太后的说法，太子，确实天下男儿无人能及，他身份尊贵，有手段有头脑，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男子，多少闺阁女子趋之若鹜，这四年来，从一开始的犹豫到如今的倾心相待，臣女也是做足了挣扎和准备，也自认，如今的臣女，配得上太子。” 　　“好大的口气。”前面的话允秋水听得熨帖自豪，后面的话让她讽笑出声。 　　云瑶只是轻笑：“太后觉得臣女配不上，只不过是在您眼里太子什么都好，但是于臣女来讲，他除却太子身份首先是个人，他只要是人就有缺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人，既然不是十全十美，何来配不上之说？” 　　这番话轻轻软软，更无不敬之意。 　　允秋水面容沉肃却没有第一时间斥责反驳，一旁的万嬷嬷多看了眼云瑶两眼转头看向太后轻笑，也能看出来对这个丫头还是很喜欢的。 　　允秋水捏了捏扶手深吸口气：“哀家没有看轻过你，爵爷对汉东更是付出良多，这些哀家从来不否认，只是，太子身份尊贵，这身边自然不会只有你这一个女人，阮清与太子自小相伴长大，在你之前就已经有过哀家的口头之约，所以，能让你依旧带着太子妃头衔进入东宫已经是哀家最大的让步。” 　　反正就一句话，凌阮清是坐定侧妃之位了，你没有反驳的余地。 　　云瑶笑容不减半低下头：“若是，臣女不愿意呢？” 　　万嬷嬷神色一怔，刚才还说这是个聪明的，怎么就突然犯糊涂了呢？皱了皱眉头看向太后。 　　允秋水扯了扯嘴角冷笑：“不愿意？云瑶，身为女子，替夫君纳妾本就是分内之事，贤良淑德你都学哪里去了？更何况，君胤还是汉东太子，难不成你还想让他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为何不能？”云瑶抬头颇显倔强。 　　允秋水倒吸口冷气：“简直放肆。”脱口训斥。 　　云瑶抿了抿嘴角：“这本就是臣女与太子之间的事情，你情我愿，为何一定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太后，相传您可是最看不起这些世俗规矩，为何到了今日，非要用这些来要求后人？” 　　“大胆。”允秋水一拍扶手，抬手指着她，“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还想与哀家相提并论？” 　　“不，臣女不敢。”云瑶快速说道，表情上却坚定不改，“臣女又有什么资格能与太后相提并论，您是太后，是汉东国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并不能代表臣女就需要卑微求全，还是那一句话，太子一言九鼎，他承诺与臣女的，臣女都已经当真，可他若是做不到臣女也不强求，大不了好聚好散。” 　　“你威胁哀家？”允秋水表情冷了几分质问。 　　云瑶轻笑，仰着头双眼儒幕的看着对方：“不，臣女有何资格威胁太后？臣女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允秋水怔楞住，这样一个人，直来直往心思通透，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阴险恶毒吗？ 　　大殿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推开，挺拔高大的身影从外逆光而来。 　　高处，允秋水颤了下看过去，见到来人眉头紧蹙闪过不悦。 　　云瑶同样转身看去，人已经到了她跟前，伸手圈住她的腰拖到怀里，凌君胤抬头似笑非笑：“皇祖母真是淘气，约了本宫的太子妃也不通知本宫一声，可知道，本宫让人去侯爵府都扑了一个空，找了好半天。” 　　“你找她做什么？”允秋水没好气的反驳道。 　　凌君胤挑眉笑道：“这是本宫的太子妃，要找她，还需要理由吗？” 　　允秋水握了握手无言以对，只能愤愤不满的移开视线自己生气。 　　凌君胤转过头看着身边愣住的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教训：“这脑瓜子平日挺灵光，怎么到关键时候就迟钝了？本宫不是与你说过多次，任何人邀约你都记得第一时间报备给本宫，毕竟，本宫若是要找你找不到，可是会搅得天翻地覆，会担心害怕，若是你在不知情的时候受了委屈可能还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一字一顿说的尤为认真，就是这么任性。 　　云瑶嘴角抽了抽，上方，万嬷嬷见自家太子阴阳怪气隐射太后，忍着笑脸都憋红了。 　　允秋水一张脸铁青，指着下面：“你还有没有良心，哀家容易吗？还不都是为了你，想着眼看就要大婚了怎么也要跟未来孙媳妇儿建立建立感情。” 　　“建立感情好事。”凌君胤转头表情认真，很快又道，“本宫不阻拦任何人跟瑶儿联络感情，但是本宫必须提前知晓，这才是重点。” 　　“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允秋水心里是真不痛快。 　　凌君胤捏了捏云瑶的手低下眼睛：“那不至于，可是招架不住太后耳根子软，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就当真，借此发作。” 　　“你想说什么？”允秋水声音发沉。 　　凌君胤撇嘴抬头：“本宫说什么太后还不明白？孙儿只是善意的提醒太后，年纪确实大了，很多时候太过容易犯糊涂。” 　　“混账。”允秋水生怒。 　　万嬷嬷也是皱眉不赞同的看向凌君胤，怎么还点火呢。 　　凌君胤面容冷硬，直直看着允秋水毫不避让：“难道孙儿说的不对？” 　　“你不就是影射哀家听了阮清几句哭诉，怎么着？难道哀家阮清受了欺负就这么算了？难道哀家不该替阮清讨个公道？怎么说阮清也是与你一同长大，你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她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这么不待见。”允秋水提起这件事怒火就来。 　　凌君胤嗤笑：“她做过什么事能让本宫待见的？皇祖母，您疼她是您的自由，孙儿管不着，可孙儿恶心她也是孙儿的自由。” 　　“你胡说什么？”允秋水黑着脸训斥。 　　凌君胤不想与她继续因为这件事针锋相对，拱了拱手：“本宫先带瑶儿离开了。”牵着云瑶就走。 　　允秋水抬手企图阻止，一旁的万嬷嬷赶忙上前：“太后。”出声劝阻。 　　允秋水憋着一口气，直到那两个人都离开了万寿殿都没办法发泄，咬了咬牙翻着眼睛：“气死哀家了，气死哀家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这么顶撞哀家，天呐…” 　　“太后息怒。”万嬷嬷替她顺气。 　　允秋水甩着袖子：“息怒什么？再有两次哀家都要被他气的归西了。” 　　“太后，你也可以想想，这传言本就不能全信，这是是非非有多少是外人不知的，再有，咱们太子爷的眼光还能看错了人吗？”让她来说，这个云瑶可比阮清公主好多了，最起码来的真实。 　　允秋水皱眉看向身边万嬷嬷，这跟了她一辈子的老人，说的话也是能听进去几分。 　　万嬷嬷轻笑：“咱们太子爷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怎么会错？再有，马上就要大婚了，太后总不能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些还不能确定的流言蜚语就与太子离了心，是不是？” 　　允秋水冷静下来，心里头反反复复思索着很多事。 　　“太后实在不放心，召见太傅夫人前来聊聊天，别人信不得，她总能信几分了吧？”万嬷嬷见面前人还在纠结，弯下腰轻声提醒。 　　允秋水扯了扯嘴角：“那可是云瑶的外祖母。”意思不言而喻。 　　“太后忘了，这戚氏一向帮理不帮亲，当年，跟太后比手脚，可从来没有因为您是太后对您有丝毫手下留情。”万嬷嬷带笑的一番话。 　　允秋水面色瞬间好转，眉眼展开，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不过很快又嘴角下垂：“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呐。”叹息一句皱了眉头，“万嬷嬷，你觉得阮清有必要跟哀家胡说八道吗？” 　　万嬷嬷低着眼睛稍顿，笑了笑：“这孩子自小性子就高傲，又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难免会在心里自行揣摩，缺少分辨能力也是在所难免，这个时候，太后才更要亲自主持。” 　　话，不需要说的太直接，毕竟，那个人还是太后心尖上心疼的。 　　允秋水赞同般的点了点头：“哀家还是觉得让阮清做太子侧妃最合适，不管怎么说，哀家欠镇国大将军一个人情，他和夫人突然就那么撒手走了，哀家怎么也不能让阮清将来孤苦无依，也算对他们夫妻有个交代。” 　　慕容侯府的人进了侯爵府，抬着箱子拿着文定进府提亲。 　　云战亲自接待，前院大厅主位已经坐上了人，下人恭敬奉茶。 　　“小女及笄还有半年时间，我也看过黄历，她及笄后一个月的初八就是很好的日子，不如，就定在那一天。”云战冷淡说道。 　　毕竟，对慕容侯府这桩婚事，他从心里不痛快，可也无可奈何。 　　“就凭爵爷做主，届时，本侯爷也会用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接雅儿进府。”慕容靖做出保证。 　　抬妾，却是迎妻之礼，这倒是让云战心里头舒服了一点。 　　琉璃院，九妈通报：“小姐，二小姐来了。” 　　云瑶从桌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让她进来吧。” 　　“是。” 　　转眼功夫，云筱雅进了屋，站在离桌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明眸浅笑认真的看着云瑶，见她抬头扶了扶身：“打扰姐姐了。” 　　云瑶眉梢轻动：“没事，你随意点，坐吧。” 　　“雅儿只是有点无聊，便来这里找姐姐说说话。”云筱雅坐在椅子上解释着她的来意。 　　云瑶漫不经心收拾着桌面，点了点头：“今日慕容侯府的人上门了，提了亲，待妹妹及笄，便需要准备大婚了。” 　　“姐姐也要快了。”云筱雅转头看过来。 　　云瑶抬眼与她对视并未作答，眼中情绪也难以猜测。 　　“姐姐这往后进了太子东宫，身份就更加尊贵，就是不知道，太子爷这后宫有多少女人需要姐姐届时应付，雅儿都不由替姐姐有点忧心。”还真是一脸担忧。 　　云瑶差点就笑出声来，低下眼睛不以为意道：“云筱雅，不要管得太多，让我说，你最近有时间，还是想想进了侯爵府怎么应付侯府夫人比较好。” 　　话落轻笑，给她找不痛快？那就看看谁先不痛快。 　　云筱雅袖子底下的手相握，歪过头笑道：“雅儿本就没有太多期待，进了府，恪守本分就是，没什么需要想的。” 　　“你到是看得挺开。”云瑶挑眉轻笑道。 　　云筱雅扯动嘴角：“在那种地方四年，姐姐觉得雅儿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吗？”回头，眼里狰狞一闪而逝。 　　“那我也就放心了，安安分分嫁人，比什么都好。”云瑶好似没有看到她眼中情绪，清冷道。 　　云筱雅撑着椅子扶手：“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呢，怎么办？姐姐这将来可是太子妃，尊荣一身，我呢？被你算计在那个地方受尽折磨，人不人鬼不鬼，哈哈，姐姐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愧疚，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你怎么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声音有些拔高变得激动，双眼赤红看着云瑶讨伐。 　　云瑶平静的看着她，冷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都是你害的。”云筱雅从椅子上站起来嘶吼。 　　云瑶冷冷道：“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自认对得起任何人，云筱雅，能回来就好好珍惜吧，别到最后再次葬送了来之不易的自由，毕竟，侯爵府小妾还是很滋润的。” 　　话落脸上闪现轻蔑笑意，上一辈子，她可不是想尽办法给慕容靖做了小妾？ 　　云筱雅用力抓住身边扶手，扯动嘴角笑的阴毒：“云瑶，我怎么能看着你比我过得幸福过得好，你让我堕入地狱承受折磨，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我不会。” 　　“嗯，你想干什么尽管来。”云瑶冷眼看向她冷声道。 　　云筱雅畅快的大笑几声，站起来整了整自己鬓角又恢复了冷静：“在这里，妹妹就先恭贺姐姐新婚大喜。” 　　云瑶冷眼看着，手指在桌面上慢慢磨蹭。 　　深夜，海棠苑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啼哭。 　　很快，灯火通明，后院沸腾起来，下人神色匆匆的忙碌，从房间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云筱雅站在院子中央，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双手不可抑止的颤抖。 　　云战带着人风风火火进了院子，云筱雅接触到那身影眼中最先闪过的是痛恨，继而满是恐惧和不安冲过去，噗通跪地：“爹，你一定不能放过伤害娘亲的凶手，那可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呀，娘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让他们要将这个孩子都不放过。” 　　哭喊声在黑夜下突兀炸开，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云战没什么感情，可是对云筱雅，不得不受到感触。 　　“你先起来。”云战淡淡道。 　　云筱雅目光空洞，一旁上来的奴婢将她左右搀扶着从地上起来。 　　云战将视线放向屋内：“太医可来了？” 　　“回老爷，刚才苍老就已经进府，应该在里面了。”后面的管家汇报。 　　云战点了点头，甩袖向房间内走去。 　　满屋子都是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心头惶恐跟着加快跳动，云战往主卧的方向看了看眉头皱起来。 　　苍老掀起帘子出来，看到云战摇了摇头，对着身边跟着的一个小童交代几句上前：“孩子没保住，这藏红花本就是凶猛之物，量又重，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侧夫人也有血崩征兆，不过老臣已经扎针稳定下来，可身子骨，终究是伤了。” 　　云战听言手臂猛然颤了下，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门外突响嘶吼：“一定是你干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娘好，我娘当初刚进门你就让你身边的贱婢做了主母，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恶毒？我娘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赶尽杀绝，就算是做错过事也早就付出代价，我更是…更是被爹爹冷落四年幽禁在那不见天日的老庄，你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呀，那可是我娘的孩子，是我们的弟弟…” 　　尖叫的哭喊声在院子炸开，回荡不散，悲痛欲绝中都是控诉和指责。 　　云瑶被九妈和八斤护着，躲开像是疯了一样的云筱雅，两人对她都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云瑶昵向她只有冷漠，选择无视绕过她向屋子里走去。 　　“你站住，不许你靠进我娘。”云筱雅从后面冲过来就要阻拦。 　　九妈快速挡住：“二小姐请自重，侧夫人遭遇不测谁都难过，可你总不能无凭无就把这件事扣在我们大小姐头上，小心点说话，这个罪名，我们大小姐可要不起。” 　　“她敢对天发誓吗？”云筱雅目呲欲裂瞪着云瑶。 　　云瑶冷声道：“我为何要发誓？”别说不是她干的，就是她干的又能如何？拿出证据呀。 　　云筱雅瞪大眼睛恨不得吃了云瑶，再次肝肠寸断的哭喊：“你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 　　同时，内屋清醒过来的楚秀也发出凄厉的哭嚎。 　　云战头疼，看了眼苍老：“确定是藏红花？” 　　“自然。”苍老抖着胡子不满道，“你要是不信，大小姐不是认识仁寿堂容先生？大可以让他再来瞧瞧。”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战连忙解释。 　　苍老收拾好东西：“这剩下的就是你们侯爵府的家事，老臣也不宜多留，不过爵爷，老臣在这不得不多嘴一句，有时候，有些事，当断则断。” 　　云战看向苍老那双深沉的眼，呼吸顿了下嘴巴动着没说出话来。 　　苍老走了，云瑶正好错过身子进了门，问候声看向椅子上的云战，红了下眼。 　　云战顿时觉得自己无能，居然再次让这孩子受了委屈：“过来。” 　　“爹，她人没事吧？”云瑶缓和脸色轻声问道。 　　云战吐口气：“人没事，孩子没了。” 　　“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房间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断地重复孩子孩子。 　　云瑶和云战看向房间的地方，云筱雅从外面冲进来，对着两人深深看了眼，擦掉眼泪转身冲进内屋。 　　“这件事，爹爹有必要查清楚，毕竟，侯爵府的子嗣非同小可，这有人蓄意谋害大意不得。”云瑶转头严肃的看向云战轻声道。 　　云战眉头紧蹙：“查是一定要查。”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将海棠苑所有奴仆看管起来，全力搜查厨房，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海棠苑半步。” 　　门口侍卫听令：“是。” 　　内屋，楚秀披头散发，被鲜血沾染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被云筱雅扶着出了房间，跌跌撞撞面无人色，出了房间噗通跪地。 　　“老爷。”仰着头，哀嚎一声。 　　云战突然于心不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抿着唇瓣只是看着。 　　楚秀痛不欲生的哭诉：“妾身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触怒了别人，惹得老爷生气，这孩子的到来让妾身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可是他不过才这么小就没了，死的还如此凄惨，那么多血…那可是妾身的孩子，是老爷的孩子。” 　　苍白的脸显得那红肿的眼睛更加惨烈，那悲伤的神色充满绝望让人于心不忍。 　　云瑶冷眼看着，一旁的云战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受屈。” 　　“老爷就没想过，是有人见不得妾身有孕？”楚秀冷冷笑道。 　　“你想说什么？”云战一字一顿询问。 　　楚秀哭着笑出声，沙哑虚弱：“想说什么？老爷偏心。妾身理解，也都忍了，这些年妾身为过去所做下的错事夜夜反省，念经吃斋，就是…就是老夫人去世…她去世妾身都不曾踏出侯爵府一步，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容不下妾身？就算妾身罪该万死这个孩子有什么错？大小姐和夫人就如此容不下他吗？” 　　“呵，与我何干？”云瑶心头哆嗦了下嗤笑反驳。 　　楚秀目呲欲裂，完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大小姐敢说与自己无关？从妾身怀孕开始，大小姐多次让苍老以诊平安脉的理由来给妾身诊脉，大小姐应该是最先知道妾身有孕的吧？妾身小心翼翼就是生怕冲撞了大小姐，冲撞了夫人，以至于你们容不下这个孩子，可是结果呢…怎么能那么残忍？” 　　“证据。”云瑶冷静自若。 　　楚秀嘶吼：“还要什么证据，这个府上，还有谁能够只手遮天，你们如此丧心病狂，害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们不得好死…求老爷做主，求老爷做主，如果连妾身的孩子被人杀害都不能让老爷有丝毫怜悯，还要护着她们，妾身只能去衙门击鼓鸣冤。” 　　楚秀惨白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涨红，身子跪着摇摇欲坠。 　　云筱雅在她身边跪下哭泣：“娘，你要保重身体，你若是有事，雅儿怎么办，雅儿怎么办呢。” 　　“我的孩子。”楚秀痛哭抱住身边人。 　　云筱雅转过身子：“爹难道到这种时候还要包庇姐姐吗？这等子残忍之事她都做得出来，不是丧心病狂吗？” 　　“呵呵。”云瑶冷冷发笑，这两个人冤枉别人的本事见长了不少，“你们空口无凭想说谁就是谁？下毒害你肚中子？楚秀，你这孩子怎么来的本小姐都还不曾与你细细说道，你反而想咬我一口？你是真以为事实的真相都是由你楚秀空口白牙说出来的吗？” 　　“你…”楚秀白着脸唇瓣颤抖。 　　云筱雅扶住差点晕倒的人：“云瑶，你欺人太甚，你设计毒害母亲肚中孩子，到如今还要如此污蔑母亲，难不成，这个孩子还能有假？” 　　“孩子到不假，只不过，怎么来的就有待考究了。”云瑶双手收入袖子下懒洋洋道。 　　云战老脸一黑看向云瑶，对方只当不曾看到，目光锁定云筱雅：“你娘干过什么，想必妹妹才是最清楚的吧，这才刚回府两天就急不可耐的冤枉我，你们母女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不耻。” 　　楚秀气若游丝，瞪着云瑶：“大小姐若是非要如此说，妾身无话已对，这孩子…这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妾身也不会善罢甘休。” 　　“行呀，你不是打算报官的吗？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顺便，等官府的人来了，在你这海棠苑好好搜查一番，也调查调查，难道侧夫人都没有发觉这院子少了人？”云瑶带笑的眼幽冷的射向楚秀，流光诡异。 　　楚秀对着上这么一双眼睛呼吸一窒，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她不明白云瑶这番话什么意思，她到底知道什么？ 　　扯了扯嘴角：“随小姐怎么说，如今死了孩子的是妾身，难不成，大小姐还能是非曲折？” 　　云瑶嗤嗤笑着：“是非曲折？这不是你们母女最擅长做的事情吗？” 　　云战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意识到云瑶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回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母女情绪慢慢平静，有了过去的种种，他还真信不过楚秀母女俩。 　　楚秀嚎啕大哭，云筱雅失落悲伤：“爹爹也不信娘亲吗？” 　　云战直直看着并未作答，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爹，就顺了侧夫人的意思，报官吧，人命关天，女儿也不是好惹的，能让人如此随随便便的污蔑。”云瑶冷着脸一字一顿说道，目光中透着倔强和委屈。 　　秦章与莫大人一同进了侯爵府，直奔海棠苑。 　　云瑶坐在椅子上脸都气的有些发白，地上跪着云筱雅和楚秀，那人刚刚没了孩子，如今又这么闹腾一番气色更加难看。 　　桃花被人搀扶着进了门，云瑶抬头训斥：“你来做什么？” 　　桃花激灵了一下站在原地不敢动，云战皱眉看过去还不曾说什么。 　　云瑶扫过那些下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夫人的？这里血气这么重，不是等着冲撞到她吗？” 　　“奴婢该死。”伺候桃花的人急忙讨饶。 　　云瑶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母亲先回去吧，这件事有我与父亲便可。”抬头目光直对桃花轻声说道。 　　桃花抿了抿嘴角，地上的楚秀回头狰狞瞪着对方：“这件事她也逃脱不了干系，你们两个一丘之貉。” 　　“楚秀，说话注意点，本小姐都提醒过你了，凡事讲究证据，别空口白牙。”云瑶冷眼讥讽。 　　楚秀回过头：“妾身自己就是证据，孩子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证据。” 　　“笑话。”云瑶冷脸喝道，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难不成，你孩子没了本小姐就该替你买单？楚秀，你是穷途末路疯了吧？你以为本小姐还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孩子？” 　　“你…” 　　云筱雅怒视：“姐姐是这侯爵府的大小姐，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们只求一个公道，不与你口舌之争。” 　　“呵。”云瑶不屑嗤笑。 　　秦章与莫大人进了门，下人行礼，云战从椅子上起了身，拱手上前：“这么晚了叨扰莫大人真是过意不去，只是，这件事…”话没说完，云战余光扫向身后。 　　莫大人也环视一圈，四年前的那一幕好像和现在很相似，只不过，这次被指控的人成了侯爵府大小姐。 　　“爵爷客气。”莫大人拱手回应。 　　云战抬手示意：“大人上座。” 　　秦章与莫大人一起，到了云瑶跟前低声道：“可有吃亏？” 　　“没有。”云瑶抬头安抚的笑了笑。 　　秦章松了口气，在他们中间位置坐下，看向下方跪在地上的楚秀，对这个女人，他是打心眼里厌恶。 　　“具体何事？”莫大人向身边云战询问。 　　云战皱了皱眉，不过没有任何隐瞒将今天晚上海棠苑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抬手指着楚秀：“如今我这位侧夫人一口咬定是…”唇瓣抖动没有说完。 　　秦章眼皮一抬戾色闪过，讥笑声：“这整个海棠苑下人不少于三十个，又是发生在这种时辰，任何人都有嫌疑，那么肯定就是瑶儿？血口喷人？” 　　楚秀紧咬唇瓣不做辩驳，愤愤不甘的看着秦章。 　　云筱雅将她扶着：“大人这话未免太过偏颇，她云瑶对待我与娘是什么样子大家众所周知，这个院子里虽然人员不少，可是到底有多少人拿了别人好处吃里扒外谁又知道。” 　　“照你这么说，对你们母女稍有不满的就有嫌疑？”秦章嗤笑，移开视线不屑道：“那凶手可就广泛了，这整个侯爵府又有几个人对你们母女待见的？”斜昵过去毫不掩饰的厌弃。 　　“你…” 　　噗通一人跪地，翠莲连滚带爬冲过来：“奴婢可以作证，天黑之前，奴婢亲眼看到大小姐身边的八斤进了海棠苑，她说大小姐惦记夫人身子送了点补品过来，还专门在院子转了好一阵，就是厨房也是去过的，过了晚饭夫人就有了流产征兆。” 　　众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着汇报的人。 　　秦章气的脸色铁青，一旁的莫大人直接看向云瑶：“大小姐可有什么要说的？” 　　“别人要栽赃，黑白颠倒，本小姐就是说，有用吗？”云瑶歪过头看向莫大人冷声道。 　　莫大人抿了抿嘴角眉头轻皱。 　　楚秀哭嚎：“妾身命贱，不如大小姐身份尊贵，可是这孩子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他也是你的弟弟，是老爷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对他下手，你恨我，你恨我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死他？” 　　云筱雅哽咽：“姐姐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这个孩子来向你索命吗？” 　　云瑶面色一沉，冷冷俯视着下方跪在地上拼了命将罪名扣给她的母女二人，心头愤怒滔天。 　　“你们俩可别哭诉了，这种手腕拿出去骗骗别人还行，这种地方，可不是任由你们颠倒黑白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讽刺调侃，白色身影双手交叉身前阔步而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入大厅，身后闪出玄色身影，锐利的鹰眸直射地上二人好似一把催命符，明显看到楚秀和云筱雅都是一僵。 　　云瑶顿时委屈的嘴角下垂颤了颤，眼眶一红。 第68章 诡计难成3 　　凌君胤无视所有人，上前到了云瑶跟前。 　　云瑶孩子气的仰头：“君胤” 　　这两个字唤的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委屈，如此，凌君胤心头怒火是烧的更旺，给了她安抚的目光转头看向一旁起身的秦章和莫大人。 　　“可有什么线索？”凌君胤冷声询问。 　　莫大人双手抱拳对着凌君胤拱了拱：“还不曾有明显的线索。” 　　“你这办事效率是不是也太差了点。”容华不满的嚷嚷道。 　　莫大人脸皮一阵抽搐，看了眼容华心里头咒骂：真讨厌。当然，嘴上不说抿成直线。 　　容华甩了甩袖子，上前一大步：“让我说，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好查的，其实很简单。”双手插在袖子里笑道。 　　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容华身上，对方转过身，伸手指向楚秀：“其实呢，就是这个女人，胎气不稳，依照我之前所见推测，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过不了四个月就会自然滑胎，她目前也只是用各种药物勉强维持，这既然都留不住，当然需要找个冤大头让这个孩子死得其所，自然，小瑶儿就成了首要人选。” 　　话落，几个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眸，唯独凌君胤面色淡淡。 　　“你胡说。”尖叫哭喊。 　　云筱雅扶着喊了一声就软下来的楚秀，控诉的看着容华：“做人要有良心，你不能因为与太子关系不菲就掩盖事实，还要来污蔑我娘。” 　　“污蔑？”容华笑了笑轻声反问。 　　云筱雅哭着道：“医者仁心，你有吗？” 　　“哈哈。”容华像是听到最好笑的话一样，也确实大笑出声，手放在身前转过身看向其他人：“你们也这么认为？” 　　莫大人眉头紧皱，对这个容华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与太子走得很近，性格诡异。 　　秦章当然是站在云瑶这一边，不管容华说什么他都信。 　　云瑶低着眼睛：“你说的，我信。” 　　“你们有没有良心，事实摆在眼前还要替她开脱，难道…难道妾身的孩子就如此命贱，就活该死在她云瑶的手上吗？”楚秀心里头很不安，这突然冒出来的容华让她有种危机感。 　　突如其来的怒声哭喊也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心虚。 　　云筱雅快速扶着她：“娘，你保重身体，老天有眼，自会有人还我们公道。” 　　“莫大人。”凌君胤突然冷冷出声，转头看向对方，“本宫这里有个人，需要你来审一审。” 　　“下官不敢。”莫大人赶忙谦逊道。 　　凌君胤收回视线锁定向地上的两个人，扯了扯嘴角：“有何不敢。” 　　楚秀和云筱雅接触到这视线倒吸口冷气，对方那眼睛像是一把刺入灵魂深处的利剑让她们惴惴不安。 　　所有人重新落座，唯独她们二人跪在地上。 　　云筱雅和楚秀想不明白，她们才是受害者吧？ 　　外面响起呵斥，一狼狈肮脏的男人被从外面推了进来，噗通跪地：“各位大人饶命，饶了小的吧，小的只是想活着，就是想活着而已。” 　　跪在地上人是个乞丐，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脸上脏的也看不出来原样。 　　挨得最近的楚秀和云筱雅都往后躲了躲，捂着口鼻难掩厌恶。 　　“你是何人？”莫大人沉声发问。 　　地上的人抬头，双眼浑浊，半晌后移开视线看向一旁位置上的云战：“奴才…奴才叫来福，之前…之前都是在侯爵府当差。” 　　“什么？”云战吃了一惊。 　　云瑶也突然坐直了身子，身边凌君胤不由握住她得手示意她放松。 　　容华笑出声来，翘着二郎腿：“小瑶儿，当日我不是告知于你这海棠苑有股尸臭？死了人是没错，可一次意外让我发现了其它端倪，顺着线索继续追查，原来，正主另有其人。” 　　云瑶听完明白过来，云战还是一头雾水，不仅仅是他，就是莫大人和秦章也同样想不明白关键在哪？ 　　楚秀哆嗦了下直直看向跟前跪着的人，任她怎么看都认不出来。 　　地上的人嗷一声哭起来：“小的本来是在海棠苑当差的，可是有一天，这侧夫人突然找上小的给了一大笔钱，那可是小的从来没有见过的数目，鬼迷心窍收下了银子，听从她的命令与她…与她同了房，两三次之后她便交代小的找个借口离开侯爵府，走的越远越好。” 　　“小的干下这种事做贼心虚，计划了一番打算找管家说离开的事情，可是那天夜里，有人就进了下人房企图杀人灭口，当时…当时因为与小的同一间房的王志洗了澡没衣服穿，拿了小的衣服将就，那人将他当做了是我错杀，小的更是一刻不敢多留连夜逃出了侯爵府。” 　　哭诉完，男人匍匐在地不停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当初真的只是鬼迷心窍才上了侧夫人的当，更没想到…没想到她还要杀人灭口，小的做下这等子猪狗不如的事情，求侯爵网开一面，小的…小的求你了。” 　　“你…你…”楚秀脸色先是发白接着涨红，抖着手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云筱雅怒吼：“你是哪里来的宵小流氓，居然敢污蔑侯爵府侧夫人，你是受了谁的指使？不想死，你最好实话实说。” 　　地上的人抬头看过来：“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我替她做事，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各取所需，可她却要杀了我，想要我的命，我只想活着，她既然不想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我与你什么仇…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你要这么害我？”楚秀像是受了打击，哆嗦着唇瓣眼泪决堤喃喃道。 　　转身，看着椅子上端坐的男人，云战脸色难看到极致，双手合起放在身前：“老爷，老爷你要信我，这个人妾身根本就不认识，妾身都不知道是谁要害妾身，害死了妾身的孩子不够，还要将妾身打入地狱，妾身…妾身冤枉呐。” 　　哭诉声悲愤凄苦，还不忘话里有话的影射。 　　云战身子都在颤抖，脑海里都是刚才那男人说的话，他不想承认，可是他就是信了。 　　凌君胤冷冷出声：“爵爷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毕竟，乱了后院，那可是关系血脉大事。” 　　“太…”云战动了动嘴只吐出来一个字。 　　凌君胤不温不火：“爵爷还是看开点比较好。” 　　“我是冤枉的。”楚秀见云战这种反应，歇斯底里尖叫，扑向一旁的男人撕扯，“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你到底拿了别人多少钱？你为什么要冤枉我？你怎么能冤枉我？我跟你有什么仇，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来人，将这个贱妇给我拉开。”云战一拍扶手站起来咆哮。 　　两边伺候的人冲上来，将楚秀轻而易举抓住提了起来，本来流产身子就虚弱，这会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娘。”云筱雅好似才反应过来，哭喊一声冲过去。 　　云战铁青着脸：“将二小姐带下去关起来。” 　　“爹，你怎可轻易相信这来历不明的乞丐，娘对爹情深义重，怎么可能是他口中所说的这般，娘明明是被人陷害的，她才刚刚失去了孩子，你怎可如此冷血无情？”云筱雅噗通跪地哭喊。 　　云瑶轻笑：“陷害？不如，妹妹拿出证据来替楚秀证明。” 　　“云瑶。”云筱雅目呲欲裂。 　　云瑶收敛表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也奉劝过妹妹最好安分守己，只需要待嫁便好，可你不听呢。” 　　“云瑶，你这般陷害我的娘亲，就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你会堕入阿鼻地狱。”云筱雅跟疯了一样尖叫。 　　凌君胤慵懒的眼悠尔抬起，下方一片犀利，手指颤了下：“简直找死。” 　　“没事。”云瑶盖上他手背摇了摇头安抚道。 　　凌君胤情绪无一丝缓和，慢慢移开看向云战：“提醒爵爷一句，这种事做的如此娴熟应该也不是第一次，最好想想以前可曾经历过。”话落，悠尔一笑弧度凶残。 　　云战呼吸一窒，唰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楚秀，又看看悲愤欲绝的云筱雅。 　　云筱雅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那种探索目光看的后背一毛，颤抖这唇瓣：“爹、爹爹。”试探性的出声。 　　云战的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一旁容华斜眼看着笑道：“其实，有个办法很容易能替爵爷证明，就看爵爷要不要用了。” 　　“什么？”云战开口才发现嗓子堵得厉害。 　　云瑶身子一颤有些不忍心，她不是对云筱雅心存善意，只是心疼她的父亲，本来这件事并不打算赶尽杀绝，可是，云筱雅咄咄相逼。 　　“滴血认亲。”容华笑道。 　　云筱雅倒吸口冷气，瞪大眼睛看着云战，半晌喃喃道：“父亲怀疑女儿？” 　　云战视线锋利的锁定她，不是他想怀疑的，是楚秀逼得，都是楚秀逼得，云筱雅出生之前府上莫名其妙死过一个侍卫，当初，李氏经手不了了之，如今想想… 　　“有劳容先生。”云战直直看着云筱雅对容华说道。 　　容华摆了摆手：“这没什么客气的，我乐意之至。” 　　“不…不…不可以。”云筱雅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她是爹爹的女儿，她是的。 　　但是，面对容华接过下人的一碗凉水，看着云战毫不犹豫戳破手指滴下鲜血进了碗，容华面容浅浅淡笑向她靠过来，心，好像被人一把攥住只能无助的摇头，一点点后退。 　　“二小姐，不是想替你娘亲证明吗？其实，你就是最好的证据，一滴血进去，一切真相大白。”容华笑眯眯的看着云筱雅，说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动作。 　　云筱雅弯腰怒吼：“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你眼里心里都只有云瑶，她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娘跟着你十几年，可你却因为他们几句话，就怀疑她的清白，云战，你算什么父亲？” 　　云筱雅总算不再压抑，将想要说的话怒吼出来，狰狞的看着每一个人。 　　云战身子一晃差点跌坐下去，闭了闭眼睛呼吸明显变得粗重。 　　“不管父亲与楚秀之间如何，待你我从未偏颇，是你…都不过是你自己心术不正，云筱雅，侯爵府从未亏欠你，是你与你娘处处算计才走到了今天局面。”云瑶冷面一字一顿。 　　云筱雅晃着身子笑出声，又是一声嘶吼：“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云瑶又以为你是谁，从小到大，因为你是嫡女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就因为我娘婢子出身，我就要处处被人瞧不起，如今，就算我娘是郡主，你们依然瞧不起她，依然容不下她。” 　　“为何容不下她，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云瑶怒声反驳，红着眼眶向前一步，“我娘性子温软不与计较，她与李氏登堂入室咄咄逼人，一步步算计抢了我爹，从一开始便是你娘为人不耻，我娘念在她毕竟失了身，留她在府里，可是呢？她不甘与人作妾，表面纯善，骨子里阴险毒辣下毒给她，让我娘平白病了十年，你还敢说，她无辜，你无辜吗？”话落，泪撒。 　　“都过去了。”凌君胤握着她颤抖的手叹息安抚。 　　云瑶深吸口气咬着颤抖的唇：“你们做下的每一件事，死上千百次我云瑶都无法原谅，但是，我偏偏就是不想你们死，死了一了百了，活着，才是对你们最好的折磨。” 　　云瑶冷冽咬牙切齿，第一次毫不掩饰对云筱雅的痛恨和杀意。 　　云战被她反应吓了一跳，直直看着忘了反应。 　　凌君胤包裹住她的手：“为这种人，不值得。” 　　云瑶突然扑进凌君胤怀里，挡住自己所有反应，抓着对方衣襟的手泄露了真实情绪，骨节泛白。 　　秦章唇瓣无声动了动，只能保持距离，看着那个人难过伤心。 　　“那也是你们逼的，你们逼的。”云筱雅不满云瑶指控嘶吼。 　　容华举了举手：“行了，说那么多废话，不如来点实际的，滴血。” 　　“休想。”云筱雅厌弃的啐了口道。 　　容华笑了笑也不在意，突然一步逼过去，云筱雅都来不及躲避手腕一疼让人捏住抓了起来，次牙咧嘴反抗，手指被容华用力咬了一口。 　　“啊。”云筱雅尖叫红了眼。 　　容华将她手指对准碗口，看她鲜血滴落笑了笑：“别嚎了，我都不嫌你血脏。”眼睛直勾勾瞪着融入水面的那滴血。 　　不只是他，就是其他人也快速围了上来，云筱雅被容华嫌弃的甩开，脚下趔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碗中，两滴血漂浮水中相撞，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碰到一起，几个人目不转睛那本来要融合在一起的两滴血又互相排斥，唰…在水中散开。 　　云瑶倒吸口冷气，虽然想到这个结果，亲眼看到…… 　　云战袖子底下的手怎么都控制不住颤抖，死死盯着碗呼吸错乱。 　　“真相大白了。”容华笑着转身看向失魂落魄的云筱雅。 　　云筱雅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像是才想起什么扑向地上的楚秀，“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解释清楚，你告诉爹爹我是他的女儿，我是侯爵府二小姐，你给我起来，起来，你告诉他们，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是爹的女儿，是的，我是的。” 　　云战脸先是铁青，后面变得惨白没了血色，抬手指着云筱雅的地方呼吸开始急促，手收回来捂住心脏的地方腿一软倒在地上。 　　“爹。”云瑶情急呼喊，冲上前扶住对方。 　　容华快速上前，掏出腰上的包裹甩开，几根银针出现，抽出最前面的几根分别刺入云战身上好几个穴位。 　　“平心静气。”容华淡淡提醒。 　　云战脸上的颜色慢慢有了好转，可身子依旧紧绷着，双手颤抖的厉害，呼吸虽然均匀可还是粗重。 　　容华抽出银针：“你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如今知道，总比将来让他们入了云家祠堂来得好。” 　　云瑶红眼瞪过来，责备他不会说话。 　　容华撇嘴：“我说的也没有错呀。” 　　“你闭嘴。”凌君胤冷斥一声，吩咐下人，“将爵爷送回院子休息。” 　　看着云战被下人抬走，云瑶起身冷凝地上两个人，一字一顿：“来人，将这个海棠苑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你敢。”云筱雅转头目呲欲裂。 　　云瑶冷冷一笑：“你大可以看看，我敢不敢。” 　　海棠苑被四面封锁，别说是人了，就是苍蝇都飞不出来一个。 　　琉璃院，凌君胤包裹着云瑶的双手：“怎么还这么凉。”抬头皱眉忧心道，看向一旁，“给你们小姐烧个汤婆子过来。” 　　“是。”八斤赶忙去准备。 　　云瑶抽了抽自己动手：“太夸张了吧。”这都什么季节了，还用汤婆子。 　　凌君胤没让她将手抽回去，依旧包裹在自己手里：“管它什么季节，你这手，若是我不给你捂着就冰冰凉凉，你自己也要计较些，不能不当回事。”轻轻搓了搓抬眼，“上次送给你的那些补品可曾吃了？” 　　“吃的吃的。”云瑶以免他生气赶忙点头。 　　凌君胤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应付：“索性也就一个来月了，等大婚后，我天天监督着你补就是。” 　　云瑶面颊一红咬了咬唇，双手被对方大手包裹传达给她的暖意都到了心坎，低下头沉默好一会儿清冷道：“云筱雅的事情我不想传出去。” 　　“放心，落尘和落冰已经去办了。”凌君胤安抚。 　　云瑶抬头：“但是，不能这么便宜了楚秀。”满目冷意。 　　“你想如何？”凌君胤问了句，自然也表达了，只要是云瑶想做的，他都支持。 　　云瑶扯了扯嘴角：“她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算计父亲，让我娘白白伤心那么多年，搅得侯爵府不得安宁，我怎么能轻易让她好过，五台山不是皇家寺庙吗？送她去那里出家吧。”当然，上辈子的恩怨也算在其中。 　　“好。”凌君胤都没有犹豫。 　　云瑶心头颤了下，转头撇嘴：“你就不觉得我太狠了？” 　　“这叫狠？”凌君胤好笑道，轻揉掌心中的双手，“这若是让我来处理，她楚秀比这下场凄惨百倍，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她成为全天下的笑柄，汉东近年虽然对女子宽松很多，可失了贞洁是要上公堂受审的，绝对够她先吃一壶，之后在慢慢折磨，” 　　云瑶抽了抽嘴角，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与凌君胤相比，她果然是不够看的。 　　翌日，天还没有亮，侯爵府后院小巷子出现一辆马车。 　　咯吱一声后门敞开，两三个人抬着楚秀出了府，人被五花大绑堵着嘴巴，任由她赤红的眼瞪得老大，呜呜直叫。 　　随着几个人将楚秀抬出了府扔进马车，后面跟出来的是管家，双手交叠身前冷声笑道：“侧夫人还是认命的去吧，毕竟，大小姐开恩留了你一条活路，也没有将二小姐赶尽杀绝随你一起赶出府，你可要好好珍惜，到了五台山潜心修佛，忏悔罪孽，这样，才能给二小姐积福，她将来才不至于在慕容侯府的日子太难过。” 　　这番话不外乎是警告，更是不少讥讽。 　　马车里的人瞪着车窗，用力挣扎身子，手腕都被绳子磨破了皮勒紧了肉里，眼泪决堤充满不甘：“呜呜嗷。” 　　车外，管家啐了口，抬手一挥：“上路吧。” 　　马车里传出咣咣咣的踢腾声，无济于事，马车摇摇晃晃离开了侯爵府后巷子，不过转眼的功夫消失在尽头看不到了。 　　马车停在了太傅府，八斤扶着云瑶下了马车，向太傅府中走去。 　　管家提前就已经在门前迎着了，见来人扶了扶身：“大小姐。” 　　“外祖母身子可好？”云瑶笑着询问。 　　管家急忙跟上，态度温和：“这些日子比前几天好多了，就是开春之后眼睛不太好，不过咱们老夫人是什么性子大小姐最清楚，从来都不服输。” 　　“嗯，这是外祖母的脾气。”云瑶失笑。 　　一路进了内院，管家交代几声离开，陆采文老早就听到消息搁这边候着，见她出现赶快迎上前：“瞧瞧，这果真是马上要出嫁的人，气色就是不一样了，脸蛋红润又漂亮了很多。” 　　“舅母就知道打趣瑶儿。”云瑶与对方双手相握嗔怒道。 　　陆采文忍俊不禁：“这哪里是打趣，说的可是大实话。”将她又来回打量了一番叹道，“看你气色好了这么多，我是真的打心眼里松了口气，也能跟你外祖母放心了。” 　　“舅母放心，就是为了母亲，瑶儿都会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云瑶清浅淡笑道。 　　陆采文红了下眼：“这就对了。” 　　牵着云瑶的手向院中厢房前进，门口的婆子提前掀起了帘子：“夫人，大小姐。” 　　云瑶跨进门就扬声道：“外祖母，瑶儿来了。” 　　“哎呦，我们家小乖乖,总算知道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吆喝中气十足，难言喜悦。 　　云瑶听到戚氏的回应打心眼里高兴，嘴角翘起来眼中都是亮光，跟着陆氏进了内屋。 　　床头边缘，戚氏斜靠着，戴着抹额比前些日子气色好了很多。 　　“外祖母可舒服些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总是惦记着放不下。”云瑶伸手迎上前。 　　戚氏心里熨帖，接住对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眉头皱了下：“这都春天了，手怎么如此凉？” 　　“没事的。”见戚氏忧心云瑶安抚。 　　戚氏再次道：“这不能大意，女人凉气太盛终究是影响着身子，往后嫁了人就知道亏损了，改明让你舅母给你送点去湿气和大补的过去，记得吃上。” 　　云瑶坐在戚氏身边抱着她胳膊，靠在她怀里：“外祖母都要把太傅府所有好东西搬去侯爵府了，舅母该心疼了。”说完，对着陆氏吐了吐舌头。 　　陆氏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被打趣了，笑道：“混淘玩意儿，你这是拐着弯笑话你舅母还是笑话太傅府？” 　　“瑶儿才没有。”云瑶每次来这里都很放松，才真正像这种年纪的样子。 　　戚氏大笑，拍了拍她胳膊：“这眼看就要大婚了，府上准备的如何？” 　　云瑶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虽说重活一世，可如今才有了真正要嫁人的那份激动和羞涩。 　　“还不好意思了。”戚氏在一旁打趣，看向陆氏，“改明再准备两套头面送过去，瑶儿出嫁，不能输了排场。” 　　“哎。”陆氏笑着答应下来，在她心里，云瑶也是她的女儿。 　　云瑶眼睛微红看向陆氏充满感激，重新靠在戚氏怀里：“瑶儿以后来看望外祖母的时间就要减少了，不能在外祖母身边尽孝，外祖母要保重身体，不要让瑶儿挂心。” 　　话没说完已经开始哽咽，是真正的心酸不舍。 　　戚氏看着别的地方好长时间都没回应，之后深吸口气叹道：“说的什么傻话，我们瑶儿出嫁证明长大了，只要幸福，只要你开心，外祖母就没有牵挂，就高兴。” 　　陆氏转过身子偷偷擦了擦眼泪。 　　跟戚氏坐了一下午，云瑶也不打算留在府上吃饭，侯爵府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安排，陆氏送她出门。 　　“昨天，你大表哥回来的很晚，跟你舅舅念叨了几句，到底怎么回事？”在戚氏房间里陆氏都忍着没问，这会儿没什么人了才开口。 　　云瑶停下脚步转过头：“大表哥与舅母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陆氏翻了翻眼睛，“若不是你大表哥跟我们提一句，你是不是又要瞒着自己一个人承受？” 　　云瑶抿着嘴角笑了笑：“这不是已经万事大吉，没什么事了嘛。” 　　“没事是对，可我们这心里不能不惦记。”陆氏拍了拍自己心口的地方埋怨。 　　云瑶上前拖着她胳膊一阵摇晃：“舅母不要生气，就是不想你们担心才不说的，不过，现在真的已经解决了，楚秀天没亮我就让人送出了侯爵府，到五台山上出家。” 　　“出家？”陆氏意外道。 　　云瑶平静的点了点头，看着陆氏：“这个结果最好，对外宣称，侯爵府侧夫人看透尘世，为侯爵府子嗣挂心，自愿前往五台山出家念佛吃斋，替侯爵府祈福，这样，还平白给她一个美名。” 　　“那不是太便宜她了。”陆氏握着双手愤愤道。 　　云瑶将手盖在对方握着的双手上，轻笑：“舅母，她活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侯爵府日益壮大，看着父亲子嗣满堂，看着我风光大嫁享受荣华，看着她的女儿成为慕容侯府卑微的妾室，你说，是不是比让她去死，还要痛苦万分？” 　　便宜楚秀？怎么可能呢，她只是不想让对方轻易挣脱牢笼，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云瑶前脚刚进府，云筱雅就从远处冲过来，噗通跪在了地上不断磕头：“姐姐，姐姐我求你了，我求求你，跟爹求情吧，让他放了娘，让他…让他看在娘伺候了过去夫人十年的份上放她一马吧，我向姐姐保证送她出城，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入京，求你…求求你。”云筱雅放下所有骄傲哀求面前人。 　　云瑶冷眼看着，过去一幕幕就像是放电影从脑海中闪过，壁橱中的黑暗，慕容靖的残忍，云筱雅的冷嘲热讽，身边人的离去，她的不甘惨死…一阵冷风吹过。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如果还想顺利的从侯爵府嫁出去，就不要在提及此事，免得，惹祸上身。”云瑶冷冷俯视着地上的人，没有多余温度的冷漠说道。 　　云筱雅不甘的抬头，怒目而视，眼中狰狞和狠毒交织沸腾，云瑶漫不经心的从她身边绕过越行越远，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一次。 　　海棠苑，云筱雅翻箱倒柜。 　　“二小姐，你到底在找什么？奴婢可以帮你的。”翠莲战战兢兢的询问。 　　云筱雅表情很吓人，没有回应她到处乱翻，霹雳咣啷了好一阵，从一个箱子里面抓出来一个挺精致的布包。 　　“翠莲，拿着这些东西去五台山，帮母亲打点。”云筱雅红着眼睛转身吩咐。 　　翠莲听言呼吸顿了下，再看看她怀里一大包值钱的家当总算明白过来，脸上都是抵触慢慢摇着头：“二…二小姐，那里可是皇家寺院，有…有太子撑腰，哪里是奴婢能够打点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呀。” 　　“贱婢。”云筱雅冷冽呵斥，狰狞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母亲大势已去，本小姐在这个侯爵府也没有了地位？我告诉你翠莲，你们一家人可都还在本小姐掌心之下，你最好想清楚。” 　　翠莲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双手合十：“小姐，你可怜可怜奴婢吧，先不说这前往五台山的路有多凶险，就是…就是到了那里，奴婢一人之力也不能改变什么，大小姐明摆着有太子撑腰挑了这么一个地方，并不是银子就能改变的事情呀，不然…不然小姐还是去求求老爷，不然…不然慕容侯爷也行，他那么得三王爷器重，三王爷肯定会帮忙的。” 　　“闭嘴。”云筱雅抱住怀里的东西嘶吼，目呲欲裂，“你让本小姐去求慕容靖？那不就是明白了告诉他母亲被送往五台山的真相，那本小姐还有什么脸面和机会嫁入慕容侯府，你是在害我吗？你说，是不是云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害我？” 　　翠莲被云筱雅的癫狂吓得失声痛哭，眼前人确实很可怕，狰狞扭曲的表情还有那一双几乎脱窗的凶狠目光，翠莲身子哆嗦忘了所有反应。 　　“你一个贱婢都敢违抗我的命令，是不是觉得，我出府多年早已失势，如今又被那贱人陷害不是父亲亲生女儿，连你也开始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云筱雅站直身子低着眼冷冷咬牙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本小姐的外祖父可是北楚老战王。” 　　翠莲默默流着眼泪直摇头，虽然她打心眼里痛恨云筱雅，更是多次动过逃离的念头，但是也知道，无路可去。 　　云筱雅伸手抓住翠莲的头发撕扯，薅下一大把跟着继续：“贱人，贱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都想让我死，我不会屈服的，我不会输，你们都该死，该死，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翠莲惨叫，想要护住自己的脑袋失去了先机，又哭又喊，屋子里一时间凄厉的让人心寒，地上很快就有很多黑色头发，翠莲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承受着，凄惨痛哭。 　　深夜，月如银盘，海棠苑偷摸溜出来一个人，鼻青脸肿，一头秀发所剩无几回头看了看，眼底痛恨闪过，手中抱着简单的行囊没有过多的留念，转身就跑。 　　琉璃院。 　　九妈挑帘子进了内屋，房间里檀香烧的正旺，很好闻。 　　“小姐，人跑了。”九妈低声汇报。 　　云瑶懒洋洋抬了下眼：“她们家人可有下落？” 　　“老奴这几天一直在坊间打听，那个二…”二小姐三个字还没说完九妈嘴巴一闭，接着换了口风，“那个云筱雅藏的还挺深，打听了各方消息才找到那家人的下落，也没几个人了，这几年，被云筱雅控制着过的不是很好，不过听了老奴的话也都愿意离开汉东。” 　　“送个人情给翠莲，只需要让她帮本小姐一个忙就好。”云筱雅翻了翻手中书籍一页，淡淡说道。 　　翠莲拿着简单的细软钻出侯爵府后门，脚下速度特别快，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要能离开这里，身子刚深入巷口，拐角的地方就冒出来一个人。 　　“呀。”翠莲吓得惊呼跌倒在地，两眼发直看向黑影冒出来的地方。 　　翌日，大街小巷再一次沸腾，只因为一记重磅消息。 　　酒楼大厅，八卦云集的地方。 　　“你跟我开玩笑？你说侯爵府那二小姐在老庄失了身？”这一音调在大厅突兀响起，换来一片死寂。 　　喊话的人来回张望一圈满脸尴尬，对着众位拱手表示歉意，又重新埋下头对着同桌的人求证道：“这消息可靠吗？真的假的？不是说那二小姐已经是慕容侯爷的人了？这可是再有小半年就要成亲了。” 　　“当然是真的，我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你又怎么知道的？” 　　“我一个二舅子的侄子的舅妈的女儿在侯爵府郊外老庄做工，这四年都是跟那位二小姐朝夕相处，她什么事不知道。” 　　“我的天哪，这么刺激。” 　　“嘿嘿，这慕容侯爷绿帽子戴的妥妥的。” 　　不过短短一个早上的时间，这个话题在汉东城传的沸沸扬扬，云筱雅时隔四年后再次火了一把，只是，比四年前更惨。 　　慕容靖风风火火进了侯爵府，扬名要见云筱雅，自然不会有人拦着。 　　海棠苑，云筱雅摇晃着出了门，面黄肌瘦的样子披头散发充满病态，在看到那多年不见的男人，所有悲痛和委屈从心而来，双眼通红：“靖…靖哥哥。” 　　慕容靖面容冷硬，负手而立站在院中，看着门口摇摇欲坠的干瘦人影，本带着质问心态进府的他突然就心软了，总觉得，云筱雅不会骗他。 　　叹息声：“雅儿。”四年的思念，在此时只剩一声叹息。 　　云筱雅从台阶上冲下来，直接扑进慕容靖怀里，如今，这个男人便是她在溺水池塘中的一根救命稻草，她要牢牢抓住，紧紧抓住。 　　“靖哥哥，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已经忘了我，忘了我。”云筱雅埋在对方怀里哽咽哭诉。 　　慕容靖过了一会儿才抬手将人回抱住：“怎么会，我无时无刻都盼望着这一天尽快到来，我也已经听说你娘的事情，既然是她的选择，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了，你再坚持一段时间，等进了慕容侯府，再也不需要承受委屈。” 　　云筱雅仰头满是爱慕看着面前人，悠尔闪过哀愁半低下头，咬了咬唇瓣：“靖哥哥已经听说那些风言风语了吧？” 　　凄凉询问充满落寞，云筱雅苦笑不敢抬头。 　　慕容靖嘴角僵硬出现怔楞，很快，将面前人双手包裹在自己手里：“不要多想，不论别人怎么说，我都是信你的，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会被他人左右。” 　　“是她害我的，真是她害我的。” 　　云筱雅听他这么说可算松了口气，跟着激动哭诉。 　　慕容靖低声安抚：“好好好，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不需要太久了，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去招惹云瑶，安心待嫁，一切都等到了慕容侯府我们再说，将来，有的是机会。” 　　傍晚，落尘落冰带着人进了府，浩浩荡荡的队伍让府上下人都看直了眼，那一口口箱子也让他们充满了好奇。 　　咣咣咣…沉闷的落地声在院子中稍纵即逝，落尘对着台阶上直翻白眼的云瑶拱了拱手：“咱们太子说了，太子妃即将出嫁，这聘礼不能委屈了太子妃，这36抬请太子妃钦点。” 　　周围下人听言都倒吸口冷气，36抬？一般这下聘礼最豪华的也不过12抬，这太子一出手就是36抬，真正是让人大开眼界。 　　云瑶心里埋怨凌君胤不够低调，可是不断上扬的嘴角已经泄露了她真实心情。 　　夜，九妈将整理好的东西交到云瑶手上，带着笑：“太子送来的东西都已经入库盘点清楚，不得不说，咱们这姑爷出手就是阔绰，那36抬样样都是不得了的东西，小姐，这往后的富贵是没错了。” 　　九妈是打心眼里替云瑶高兴，这几年也看的明白，凌君胤对云瑶真的无可挑剔。 　　云瑶看了眼桌面上的东西，撑着下颚不知道想些什么。 　　“小姐？”九妈试探出声。 　　云瑶半磕着眼：“九妈，可是，我这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呀。” 　　“小姐。”九妈怔了下莫名感到鼻子发酸。 　　云瑶低下眼睛：“他对我好，真的很好，所有的好东西都送进了侯爵府，四年来，更是将我捧在手心里宠我，但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突然坐起身子看向九妈，“等到出嫁了，我要荣华加身，可惜，娘看不到，她也听不到，更没有机会在我出嫁的那一天，送我上花轿。” 　　云瑶眼眶一红哽咽难言：“九妈，四年了，我都不曾找到害死娘亲的凶手，而今更是要风光大嫁，我如何开心的起来？”闭眼，落泪。 　　“小姐。”九妈擦了把眼泪安抚，“夫人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怪责小姐，如果有选择，夫人不会希望小姐挂念仇恨，只要平安开心，眼看小姐就要出嫁了，夫人在天之灵只会替小姐高兴，替小姐放心。” 　　“九妈。”云瑶扑进九妈怀里闷闷出声。 　　九妈深吸口气将人抱住，一边轻轻拍打一边道：“转眼小姐都长大了，要嫁人了，这进了宫就是皇家妇，与在侯爵府终究是比不得的，规矩严明，婆母又是皇贵妃，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阮清公主，更不要说，还有那至高无上的太后，小姐往后的路，只怕更加举步艰难，但是不要怕，老奴会一直都跟着小姐，一直都跟着。” 　　云瑶闭着眼睛倾听，待她话落弯唇清浅淡笑：“我不怕，我身边不仅仅有九妈和八斤，还有小文。”话落拽着九妈袖子，歪了歪头，“还有君胤，我信他能将我保护的很好，不受他人欺辱。” 　　九妈一低头，正对上她那双坚定明亮的眼，嘴角的弧度不可抑止的扬起。 　　太子东宫，烛火摇曳。 　　下方，落尘低着头应该是汇报什么。 　　后方，凌君胤合上书简抬头：“贩卖私盐的线索让他全部整理起来，择日送入京城。” 　　“是。” 　　扔了手中的东西凌君胤起了身，从桌后面绕出来向前，步子突然一顿：“今日东西可送过去了？” 　　“嗯，太子妃亲自验收的，应该很满意。”落尘低着头说道。 　　凌君胤神色顿了下，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很满意！”轻轻咀嚼这三个字，话落阔步向外走去，“明天一早，将本宫定下的喜服送上侯爵府，不满意的地方命人尽快改动。” 　　“是。” 第69章 大婚前夕1 　　云瑶靠在桌子前用早膳，九妈跟八斤从一堆东西中挑拣。 　　八斤捧着一只盒子举了举：“小姐，这是陆氏送来的头面，到时候用这个吗？” 　　云瑶回头看了眼，绣着祥云纹的一套，颜色五彩斑斓，做工精细，可以看得出来这头面应该也是陆氏精挑细选的，云瑶嘴角轻扬伸出手。 　　八斤赶忙拿着送过去，将东西递到了云瑶手上：“小姐，这个大婚当天用会很合适，小巧精致，到时候也不会抢了凤冠的风头。” 　　“嗯。”云瑶打量了一阵赞同道。 　　“小姐，这衣服还需要在定做三套，数目不够。”九妈那边清点结束说道。 　　云瑶抬眼：“这件事九妈安排，我也不是很懂。” 　　“哎，下午老奴就让京坊的人上门来量，他们是京城最好的作坊，咱们府上的衣服一直都是他们接手。”九妈动手将箱子整理好。 　　云瑶端起面前的汤，已经不烫了，一口喝干净。 　　门帘被人挑起来：“小姐，落尘侍卫来了。”小文情绪明显很高昂。 　　云瑶放下手中的碗，一旁伺候的奴婢递上湿帕子给她，擦着嘴站起身来：“八斤，随我出去。” 　　带着八斤离开房间，门口，落尘带着京坊头牌师傅在院子候着了，云瑶看到有点诧异。 　　落尘见云瑶出现立刻上前拱手：“太子妃，太子爷定制的喜服已经完工，特意让属下将东西送过来。” 　　转手指了指，一旁的师傅捧着精致的木箱子上前。 　　落尘再次道：“太子妃试试看是否合身，有欠缺这位师傅都会记录下来尽快改动。” 　　云瑶这会儿反应过来，是送嫁衣来了，下了台阶靠向捧着箱子的师傅，对方恭敬地点了点头向前拖了一下。 　　云瑶掀开盖子打量，叠放整齐的衣服后背整个呈现，一只仰头闭目的凤凰即将展翅，乍一看，好像都要从衣服上翱翔起飞，布料丝滑鲜红，顶级云南锦缎，抬手摸了摸，舒适感让人爱不释手。 　　抬头心情极好的说道：“八斤，拿着。” 　　八斤快速上前接过喜服，云瑶看着落尘：“稍微等会儿吧。” 　　“是。” 　　云瑶带着八斤转身进屋，将房间里所有人都挥手退下，招呼还在忙着的九妈：“九妈，你跟八斤来替我试试这件嫁衣。” 　　云瑶此时面颊都因为兴奋有点发红，交代一声人已经进了内屋。 　　八斤看了眼九妈失笑出声，九妈也是忍俊不禁笑眯了眼，她们家小姐也太不矜持了，两个人连忙跟进了内屋。 　　铜镜前，云瑶双手垂下直直看着镜中的自己，鲜艳似火的嫁衣勾勒她纤细高挑的身姿上，秀满凤凰纹的双劲交叉而下，一根玉带缠过腰间，两边分别垂下精致的玲珑结，领口处同样颜色的盘扣衬托她纤长脖颈，层层交叠的凤尾裙覆盖脚面，针脚密集，后背，正是云瑶刚刚看到的那只翱翔凤凰。 　　九妈上前整了整她身上的衣服，半低着头：“真是美极了。” 　　“小姐，太好看了。”八斤也直勾勾看着镜子赞叹。 　　云瑶失笑，可眼眶不由自主就红了，她再次穿上嫁衣已经物是人非。 　　嫁衣收起来了，云瑶收整妥当出了门：“衣服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很合适。” 　　“那就好。”落尘轻语，回头看了眼京坊的师傅：“有劳师傅了。” 　　“不敢。” 　　“既然师傅都来了，我正好也要再做几套衣服，省的九妈再多跑一趟。”云瑶突然说道。 　　海棠苑，气氛诡异的让人害怕，前两天，大理寺的人冲进这个院子挖出一具尸体，自此之后，这个地方大部分人都请辞不干了，云战也没有再给院子重新配备下人，如今，冷的像是那九月寒天。 　　房间里，云筱雅对着镜子坐着，手中捏着一把梳子替自己梳头，一下一下，嘴角弯起笑容阴森。 　　手上悠尔一顿：“呵呵呵，想让我死，想让我认输，不会的，不可能的，云瑶，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门外突然一阵响动，云筱雅哆嗦了下快速转身：“谁在外面？” 　　云战负手而立盯着面前那关闭的房门，听到怒吼眉头皱了皱，半晌的沉默才淡淡道：“是我。” 　　云筱雅两眼瞪大有点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外冲，扯开房门看到院子挺拔而立的男人红了眼，噗通跪在了地上。 　　“爹爹。”嚎啕大哭。 　　云战背在身后的手还在颤抖，慢慢握成了拳头，虽然她的存在是证明楚秀欺骗自己的证据，可毕竟养了这么多年。 　　云战扯了扯嘴角：“慕容侯府今日前来改文定，将婚礼的日子提前到了及笄那一天，你可愿意？” 　　“爹…”云筱雅声音发颤，往前跪了几步，“爹，你说什么女儿都听，都由你来决定。” 　　云战呼吸微窒，直直看着跪在地上的云筱雅。 　　云筱雅哭求：“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爹爹都听不进去了，也不会相信，但是…但是我是真的希望爹爹能看着过去…过去雅儿让爹爹高兴的份上，饶了娘一次吧，她…她的身子骨都还不曾好就被送出了府，只怕路上会吃不消的，爹，你…你可怜可怜她吧。” 　　云战没有太大的反应，待她说完深吸口气平静道：“这件事已定，自然没有更改的余地，你最近一段时间也好好在这个院子修身养□□。” 　　云筱雅还想说什么，云战没有再给她机会，甩袖离开。 　　“你不要走，你站住，站住，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娘，云战，爹…” 　　嘶吼声在院子不断回荡，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再无其他。 　　一连好几天，侯爵府都是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温暖的午后，桃花被人搀扶着进了琉璃院，手中还提着东西：“你们小姐可在？”小声对着门外奴婢询问。 　　守门的奴婢赶忙扶了扶身：“夫人来了，小姐在屋子里练字呢。” 　　“我这也是闲的坐不住，就来看看她。”桃花撑着后腰慢慢向正屋的位置走去。 　　门帘被挑起来迎接来人，里面的八斤已经迎了上来：“夫人。” 　　“八斤，这是带给你们大小姐的，这个对去湿气很有效果。”桃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来人。 　　八斤赶忙接上，在手里掂了掂抬头笑道：“有劳夫人还这么挂念着我们家小姐，里面请，别站着。” 　　桃花被人扶着上前，下人已经端茶送了上来，一转头，看向桌后始终没有抬头的人桃花抿唇轻笑。 　　又过了半盏茶，云瑶吐出一口浊气抬了头，额头都有些密汗出现，看着纸上满篇梅花小纂点了点头，放下毛笔拿起来吹了吹说道：“你最近似乎有点太清闲了，不是说在给孩子做衣服吗？怎么样了？” 　　抬头，看向椅子上的桃花满面笑容。 　　桃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轻抚：“嗯，毕竟还小，所以我并没有做得太多，一些小肚兜和小鞋子，包括能够贴身穿的亵衣亵裤，我这手艺都退步了很多，不然，也用不了这么多天。” 　　“八斤。”云瑶将手中东西放下喊了一声。 　　八斤上前：“小姐。” 　　“一会儿去库房拿两匹锦缎给夫人带回去。”云瑶轻声吩咐。 　　桃花赶忙阻止：“哪里能拿着大小姐的东西回去，我这来一趟带回去一些，下一次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我也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弟弟的。”云瑶歪头笑看着她肚皮说道。“刚生下来的孩子皮肤很嫩，用锦缎是最好的选择，你这几天身子不方便就让下人帮衬着，别什么都自己来弄，身子要紧。” 　　“谢谢大小姐。”桃花胖了些的脸上都是感激。 　　云瑶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谢不谢。” 　　门口的小文挑着帘子进来了，脸色并不是很好，扶了扶身：“小姐，三王府来人传话了。” 　　云瑶快速抬头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么一句通传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椅子上的桃花也是一脸好奇的看向小文，又看了看桌后的云瑶。 　　云瑶带着人冲出了侯爵府，上了马车喝道：“速度快点。” 　　“是，大小姐。” 　　马车从门口冲了出去，速度真的很快，转眼出了巷口往正街的位置加快行驶，目的地，三王府。 　　此时，三王府大门敞开，几名太医提着药箱神色匆匆往里面赶 　　府中也是乱的人仰马翻，刚进入前厅范围就听到凌少恒怒不可遏的叫喊：“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吗？本王告诉你们，若是今天侧妃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让你们所有人去给她陪葬。” 　　伴随着怒吼声，太医鱼贯而入，最前方的是年纪比较大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苍老。 　　抬手见礼，沉声说道：“王爷息怒，现在需要先看看侧妃的状态老臣才好对症下药。” 　　“苍老。”凌少恒面庞发白，见来人松了口气。 　　苍老继续道：“王爷稍安勿躁。” 　　“状态不是很好，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孩子都还不曾出来，产婆也说了是难产，雨双刚才就已经晕了过去还在大出血。”凌少恒带着人一边往后堂赶一边沉声交代状况。 　　从凌少恒的表现来看，这紧张和担忧不是作假，他是真的很在意。 　　苍老拱了拱手：“老臣斗胆，进屋查看。” 　　凌少恒脚步顿了下有些犹豫，斜昵向一旁的苍老最终咬了咬牙点头，再次加快脚下速度。 　　鼻间都是血腥气，冲天笼罩，房间中，几名产婆围绕在拔床前愁眉不展，中间的人满手是血的转头往外喊：“太医有没有来了？” 　　“来了来了。”门口冲进来一名丫头回应道，跟着掀起帘子，后面进入两位太医。 　　苍老一边走一边挽袖子，床前产婆傻了眼，急忙喊道：“喂喂喂，你怎么就进来了？门口守着就行。” 　　苍老抬头冷冷瞪了她一眼，成功让产婆闭上了嘴，直奔床前查看昏死过去的人，伸手翻起她眼皮，又摸了摸她侧脖子最终落在她手腕上，眉头紧缩呼吸缓慢，半晌过后沉声道：“立刻让人用人参熬汤，加催产药，最好浓一些。” 　　几个产婆半天没反应过来，苍老回头吼了一声：“快去。” 　　“哦哦。”产婆被吓得哆嗦下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 　　侯爵府的马车在三王府停下，云瑶从车上跳下来就往里面冲，守门的侍卫将她拦下：“什么人？” 　　“侯爵府大小姐。”云瑶冷冷甩开对方的胳膊，阔步而入。 　　三王府乌云笼罩，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厅也站满了人。 　　“瑶儿。”一声呼唤。 　　云瑶抬头，看到陆氏从外面迎了进来，通红眼眶跟着也红了眼，从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舅母。” 　　“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陆氏握住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哽咽询问。 　　云瑶看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笑了笑点头：“是，雨双姐姐吉人天相，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会有事呢，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章与秦广两人站在大厅外侧，与凌少恒交谈，秦章余光落在云瑶身上怎么都舍不得移开。 　　另一人阔步而来，逆着光，双手交叉在袖子底下，转瞬已经上了台阶。 　　“大皇兄。”凌少恒没想到这个人会来，惊呼一声。 　　凌君胤没有理他直接往大厅里面去，清冷的说道：“让容华去看看。”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容华，凌少恒立马顾不上凌君胤为什么会来，赶紧跟上来：“容先生。” 　　云瑶看着到了他跟前的凌君胤才反应过来，她因为太着急把容华都忘了，深吸口气绕过凌君胤：“容华，雨双姐姐不能有事。” 　　容华看着面前一开口就红了眼睛的丫头，一贯冷傲坚韧的人，好似只有在她娘亲灵堂的时候见过她这般无助。 　　“好。” 　　“不会有事。”凌君胤从身边握住她的手。 　　陆氏又跟容华说了几句哀求的话，容华没时间应付这些人，看向凌少恒：“带路。” 　　“这边，这边。”凌少恒急切替他指引，两个人很快出了大厅侧门。 　　转眼，天已经黑了，可是产房都还没有能传来消息，当容华出现在大厅，已经是后半夜了。 　　“姐姐怎么样？”云瑶第一时间冲上来。 　　容华扯了扯嘴角，看向云瑶突然有点不忍心开口。 　　陆氏就在云瑶身边，见他这种反应抬手捂住嘴巴，眼泪决堤忘了反应，脚下趔趄着后退。 　　“娘。”秦章赶忙上前将人扶住。 　　云瑶笑了笑：“容华，姐姐没事了，对吧？”伸手拽住容华的袖子，声音都变得很轻很小。 　　容华摇了摇头，半晌沙哑着嗓子：“抱歉，太迟了。” 　　“什么…什么太迟了？你…不过是生孩子而已，哪有什么迟不迟，容…容华你…你不要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云瑶死死拽着容华的袖子自欺欺人，即使一直都在笑眼泪早就让她模糊了视线。 　　容华狠心：“她身子透支太厉害，又有中毒迹象，孩子保住了却过于体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云瑶突然嘶吼，抓住他衣服的手骨节已经泛白。 　　“乖，冷静点。”凌君胤将人圈到怀里安抚。 　　一声凄厉啼哭：“老天爷呐。”陆氏两眼一翻晕倒在秦章怀里。 　　秦章忍着妹妹离世的悲痛：“我先送娘回府，一会儿再过来。” 　　“你确认是中毒？”凌君胤抓住拉扯容华的云瑶冷声询问。 　　容华面色很难看，抬头：“是。”说完像是有什么犹豫，转头看了看侧门的位置又回头，“是醉春。” 　　“什么？”云瑶突然僵住了，瞪圆了眼睛沙哑喃喃道，接着疯了一样挣扎，对着凌君胤又扯又打，“你听到了没，听到了没，你还敢说当年的事情与他无关，你还敢说吗，你敢说吗？” 　　凌君胤面对云瑶的哭喊控诉一动不动，眼眸幽深的像是一把利剑薄唇紧抿着，任由她对自己又打又砸。 　　“你冷静点。”容华拉了一把云瑶。 　　云瑶反手挥打过去：“你们一丘之貉，离我远一点。” 　　“你能不能讲理？”容华低吼。 　　云瑶哭着说：“讲理能让我娘活过来吗？讲理能让雨双姐姐活过来吗？讲理？这些事情有何理可讲，你告诉我，有什么理可讲？我娘的冤屈我找谁去算，如今…如今还有一个姐姐。” 　　凌君胤慢慢上前，不顾云瑶抵触挣扎将人从身后抱住，抵着她后脑轻叹：“不要哭，最怕的就是你哭，更怕你跟我生气，每一次你生气，我都会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雨双的事情谁也都没想到，可你冷静想一想，抛却你娘的事情不提，凌少恒又如何会对一个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下手。” 　　“如何不可？”云瑶转头反问，眼中猩红，抓住凌君胤的领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后面的话诧然而止。 　　她能说什么？说凌少恒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还是说他本就六亲不认，连自己哥哥都敢杀的人有什么不敢做。 　　可是，她没有立场，没有证据。 　　凌君胤竖起眉梢看着被抱在怀里的云瑶，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侧门进来一人，凌少恒面庞惨白失魂落魄，抬头茫然的将大厅里的人环视一圈扯了扯嘴角：“都还没走呢。”话落笑起来。 　　云瑶被凌君胤安抚着，不然，一定已经冲上去撕了这个男人。 　　凌少恒抬手在自己脸上搓了一把，转身走向椅子的地方一屁股跌坐在上面，仰头靠着陷入沉默。 　　云瑶几个人只是冷眼看着，对他，总之是同情不起来。 　　突然一股压抑的笑声从凌少恒嗓子里挤出来，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凄凉，闭着的眼睛溢出热泪：“一开始娶她进府，不过是看重太傅府的势力，能为本王所用，可是时间久了，她的娴静，她的聪慧，她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经意吸引着本王，得知她怀孕，本王才真正体会到做父亲的喜悦，这几个月来，本王更是减少外出时间就为了陪着她，是本王害了她，都是本王。” 　　云瑶直直看着，咬牙切齿：“后悔有什么用，雨双姐姐已经死了，她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是我。”凌少恒蹭的坐起来，目呲欲裂的怒吼，“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肯定都在想凶手是本王，是，本王做事不择手段，可本王，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所爱之人。” 　　云瑶发笑，抬手指着凌少恒：“你一个没有心的人会知道什么是爱吗？你懂吗？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权势，只有阴谋诡计，雨双姐姐嫁给你注定是不幸福的，你不配，你根本配不上她。” 　　“你给本王闭嘴。”凌少恒愤怒咆哮，瞪着云瑶一字一顿，“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和雨双的感情评头论足？你不是我们，你更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雨双是怎么想的？” 　　云瑶嚎啕大哭，她一开始就应该阻止的，阻止雨双姐姐嫁给这个畜生。 　　凌君胤听她哭的不管不顾 ，只能将人全部圈在自己怀里，冷冷昵向椅子上的凌少恒。 　　“你终于承认了。” 　　突然传入一声温柔动听的声音，隐隐透着伤感和失落。 　　所有人寻着声音看过去，雍容华贵的女人笑容俨然，但是充满苦涩，身边没有带任何伺候的人，凤簪步摇，盈盈上前，正是三王府的王妃柳玉。 　　凌少恒慢慢调整姿势端坐，紧抠扶手冷冷凝视着门外进来的人。 　　柳玉环顾一圈将在场每个人收进眼中，最终落在椅子上的凌少恒轻笑：“王爷对雨双妹妹还真是情深意切，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爱的如此刻骨铭心，让玉儿好生羡慕嫉妒。” 　　“是你，对吧。”凌少恒已经恢复往常沉稳犀利的状态。 　　云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凌君胤，凌君胤拍了拍她的手作为安抚，冷眸看着这一场闹剧。 　　柳玉抬手整了整鬓角笑容得体，不过，美目中的阴毒毁了她所有美感：“没有办法呢，看着雨双妹妹进门，看着她一点点剥夺了王爷的宠爱，又看着她与王爷琴瑟和鸣替王爷生子，这等宠爱殊荣，本妃可是日日夜夜都期盼着能够拥有，可惜，王爷从来对本妃都只有冷淡，在这个三王府，本妃越来越多余了，哈哈哈。” 　　“贱人。”凌少恒咬牙切齿。 　　柳玉收敛情绪，冷淡的看向凌少恒，可惜，眼底深处那浓烈的爱意难以掩藏：“总之这些年你都是如此看待我的，我又何必忍耐着，不替自己争取一把？她死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王爷，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爱你，可你为什么就从来都不知道多看我一眼，她有什么好？”最后几个字突然变成嘶吼。 　　“丧心病狂。”云瑶不能忍受的指控。 　　柳玉转头指向她：“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妃面前说话？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太子与阮清自小青梅竹马，本就是天作之合，你出现勾引太子，让他疏离阮清，你们太傅府的女儿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不要脸的下作贱胚子。” 　　云瑶瞪大了眼睛气的发抖，为何所有人都是如此，自己不如意就要将过错怪罪到别人头上，一定要让别人更加悲惨她才觉得痛快，云筱雅如此，凌阮清如此，柳玉也是如此。 　　“瑶儿是太子妃，你说她有没有资格？”凌君胤将云瑶护在身后，凝视向柳玉冷冷道。 　　柳玉笑的畅意：“太子妃，哈哈哈哈多尊贵的身份，那又如何？在本妃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你又是什么东西？瑶儿何须让你放在眼里，真以为有皇后这个母族撑腰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柳玉，你毒害三王侧妃，真以为皇后能保得住你？”凌君胤满眼嘲讽。 　　柳玉眼中闪过慌乱，突然想到某人的话又再次变得猖狂：“笑话，不过是个太傅府的小姐，难不成，她的死还要让本妃替她偿命？莫要太看得起她。” 　　“娼妇。”凌少恒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指着她一脸铁青，“柳玉，你如此嚣张跋扈，心思恶毒，本王今日就要写休书休了你，既然你认为柳家如此了不得，就滚回你的柳家做的你的风光大小姐去吧。” 　　“她杀了雨双姐姐，她要偿命。”云瑶怎么能让柳玉就这样躲过一劫。 　　柳玉表情怔了下，直直看着凌少恒悠尔一笑：“王爷要休了本妃？”话落大笑，“你居然要休了我，我与你这么多年同床共枕，风雨同舟，为你生下儿女，你居然为了一个贱人要休了我，你做梦，我不会同意，你休想。” 　　“同不同意，是你说的算吗？”凌少恒目光深寒，明显下了决心。 　　柳玉不停摇头：“不，不能，你不能，姨娘不会同意的，皇后姨娘不会让你休了本妃，你想都不要想。” 　　“母后？柳玉，你真以为你每次用母后威胁本王，本王是怕吗？本王只不过是怕麻烦，只要不威胁到本王利益，本王又何须打破王府和谐，可惜，你永远不知足，你真以为有母后替你撑腰，在本王的府里就能为所欲为？你居然敢对雨双下毒，害她惨死，害本王的世子没了娘。”从轻淡平缓变得歇斯底里，一双眼睛猩红的瞪着柳玉。 　　柳玉失魂落魄忘了反应，她认识的凌少恒不管什么时候，就是生气也都那么温润如玉，这样的癫狂狰狞，还是第一次相见。 　　不断摇头：“不，不应该这样的，她说过只是死一个侧妃，不会有事的，你不会在意的。” 　　“谁？”凌少恒蓦然抓住了这个信息，冷眸冰冻质问。 　　柳玉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用力摇头：“你休想将我赶出三王府，你这辈子都休想。”转身奔跑离开。 　　“君胤，不要让她离开，她害死了雨双姐姐，她要偿命，还有我娘，一定与她也有关。”云瑶怒吼，完全忘了，四年前的柳玉跟她并不认识，又有什么理由害秦梦岚。 　　“不要慌，不要急，她跑不了。”凌君胤阻拦下她安抚。 　　云瑶抬头猩红着眼：“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不能让她逃了，不能。” 　　三王爷侧妃殁了，三王府发丧，白帆随风飘扬，朝臣携带家眷前来上香。 　　皇宫内，凤鸾宫。 　　“她是不是疯了，这种事也敢做。”柳忆霜五官冷硬低吼道。 　　官嬷嬷愁眉不展：“皇后，现在这件事情怎么办？显然太傅府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三王爷也是雷霆大怒，并不打算轻饶了。” 　　“本宫怎么知道？”柳忆霜又气又烦。 　　官嬷嬷皱着眉：“老奴觉得，不管怎么样三王爷是关键，若是这件事情闹大了，对皇后对柳家肯定有很大的影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难道是猪脑子吗？那侧妃是普通人吗？她以为有本宫就能为所欲为了？过去，小打小闹本宫自然能帮着她，有本宫在，她这个正妃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撼动，她居然对秦雨双下手，这是她自己将自己逼上了死路。”就算是她，没有绝对的理由都不能轻易动了秦雨双，更何况是柳玉。 　　官嬷嬷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柳忆霜深吸口气：“三王府现在如何了？” 　　“已经发丧了，今天下午就会盖棺。”官嬷嬷轻声汇报。 　　柳忆霜抬手揉了揉额头：“替本宫走一趟，送上慰问，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太傅府觉得，这件事是本宫策划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牵连了三王爷。” 　　“是，老奴这就去办。” 　　官嬷嬷离开，柳忆霜抬头看向大殿门外的位置，眼中情绪冷然一片。 　　长寿宫，铜镜前装扮自己的凌阮清猛然回了头：“死了？孩子呢？” 　　“孩子没事，不过身子很弱，养不养的大太医不敢保证，就是那位北楚的容先生也这么说的。”莲心给面前人一边戴着簪花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凌阮清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嘴角轻扬透着畅快：“她应该很痛苦吧？哈哈哈，四年前突然死了娘，这眼看大婚了又死了最亲近的姐姐，啧啧，本公主都替她伤心难过了。” 　　说着伤心，可是脸上只有畅快和得意。 　　莲心闷笑一声：“咱们公主宅心仁厚，可怜她。” 　　“哎，你说她是不是扫把星？只要是与她亲近的都命短，本公主听说，以前的云瑶可是刁蛮任性又草包无脑，后来掉下井九死一生之后性格大变，呵呵，你说，会不会是有厉鬼缠身？”凌阮清扬眉看着镜子里的人似笑非笑。 　　莲心愣了下继而认真道：“公主说的很有道理，奴婢以前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一前一后做事风格差的太多，就是她与二小姐，以前明明对二小姐很亲近也很宽仁，但是自从那次醒来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处处刁难，到如今，那位侧夫人上山出家，二小姐连门都不出了。” 　　无凭无据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凌阮清抬手整了整发髻，从椅子上起身：“哎，太子哥哥何等尊贵，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也都不知道是福是祸，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汉东的气数，又怎么能大意。” 　　“公主，依奴婢看，这件事怎么也要跟太后秉明一番，毕竟，这往后也是要一起在东宫生活的，公主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太子爷想。”莲心好心提醒。 　　凌阮清笑了笑，邪眸看向她：“还是你知我的心思。” 　　“能给公主分忧解难，奴婢的殊荣。”莲心恬着脸，弯腰汕媚道。 　　万寿殿，今天过于冷清。 　　太后端茶坐在软榻上皱眉出神，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叹息声：“万嬷嬷，三王府的情况如何了？” 　　“回太后，半个时辰前就入了土，三王爷谢绝了所有人，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万嬷嬷也是满眼伤感。 　　允秋水叹息道：“可怜了那个孩子，你说，这柳玉怎么能这么歹毒心肠，那好歹是一条人命，老三怎么处理的？” 　　“老奴听人说，三王爷将人关起来了。”万嬷嬷给面前人换了杯茶说道。 　　允秋水冷着脸：“应该的，不管如何不能让太傅府寒心，这个人，必须严惩。” 　　“太后也要放宽心，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万嬷嬷安抚。 　　允秋水两只手在身前握着：“哀家只是替这戚氏心疼，多好的一个孩子，也要可怜哀家的小重孙了。” 　　“太后。” 　　门口，传来一声通报：“阮清公主到。” 　　允秋水面上情绪缓和，看向门口的位置，凌阮清带着翠莲闪身进入，盈盈上前扶了扶身：“皇祖母。” 　　“阮清来了。”允秋水放下茶杯对着下面的人招了招手，“来来，到皇祖母身边坐。” 　　凌阮清仰头孩子气的笑了笑，提这裙子上了台阶，到了太后跟前坐下抱着她胳膊，紧紧贴着：“还是在皇祖母跟前才觉得安心，这两天，总是做噩梦。” 　　“怎么了？”允秋水包裹着胳膊上的手，听言心疼道。 　　凌阮清笑了笑摇头：“只是睡不好而已，没什么。” 　　“太后有所不知，公主最近这些日子总是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就遭到梦魇，每一次都大汗淋漓的惊醒过来，气色差了好多。”莲心站在下方插嘴道。 　　凌阮清不悦道：“谁让你多嘴了，跟皇祖母说这些作甚？” 　　“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担心公主。”莲心惶恐的跪在地上。 　　允秋水拍了拍她的手：“好了。”阻止她还要训斥的举动，看向下方莲心，“你将这些事情汇报给哀家，有功，万嬷嬷，赏。” 　　“是。” 　　转头看向一旁的凌阮清：“你不舒服怎们能瞒着哀家，你这不是让哀家挂心吗？” 　　“皇祖母。”凌阮清软软的撒娇。 　　允秋水听得熨帖弯起唇角，将人揽在怀里：“可是最近遇到了什么揪心的事？” 　　“皇祖母不要挂心了，阮清真的无碍。”凌阮清低着头轻声安抚，不过语气并不像没事。 　　允秋水皱眉神色严肃起：“到底怎么了？” 　　凌阮清抬头红着眼眶，拽着允秋水的袖子也不说话，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允秋水更着急了，只能看向下方：“你说。” 　　“回太后，公主…公主只是担心害怕。”莲心埋下头颤声说道。 　　允秋水更不明白了，疑惑道：“有什么好怕？” 　　“回太后，公主这些日子总是做梦有人要害她，奴婢想，应该是那天夜里的事情给公主留下阴影，其实，有时候白天公主也会不经意被吓到。”莲心说的煞有其事。 　　允秋水面沉如水，转头看向凌阮清目光柔和：“可是这样？” 　　凌阮清咬着唇瓣点了点头，目光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又重新抱住允秋水的胳膊：“皇祖母，阮清是不是很没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自己吓自己，知道这样不好太过软弱，可是…可是阮清就是很害怕，那天晚上阮清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胡说。”允秋水喝道，怜爱的拍抚怀里的人，“你是哀家的小乖乖，是汉东公主，一定长命百岁的，这种话以后都不许乱说了。” 　　“是阮清不好，以后都不敢乱说了。”凌阮清乖巧的顺从。 　　允秋水低下头：“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哀家会在与你太子哥哥商议，等着太子妃一进门就让他立刻将你娶进宫。” 　　“皇祖母。”凌阮清娇羞的咬了咬唇，很快又是失落，“只怕，太子哥哥不会轻易点头的。” 　　“哼，他要是眼里没有我这个皇祖母，他大可以拒绝试试。”想到那个皇孙允秋水头就疼。 　　凌阮清在允秋水怀里一阵蹭：“阮清知道皇祖母最疼我了。” 　　“哈哈，你是哀家的小乖乖，不疼你疼谁。”这番话满是宠溺。 　　凌阮清仰头不经意说道：“皇祖母，你可知道三哥的侧妃死了？” 　　允秋水怔了下：“嗯，知道。”抬手替面前人整了整有点乱的头发。 　　“皇祖母，你觉不觉得很邪门，阮清听说，以前云瑶的娘就是突然死的，死的症状和三哥侧妃一模一样，不知道跟柳玉有没有关系？”凌阮清抿了抿嘴角满是疑惑。 　　允秋水知道秦梦岚死的事情，但是并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眉头蹙了蹙：“醉春。”轻声嘟囔。 　　“什么？”凌阮清没听清楚。 　　允秋水看向她没有继续这个问题，温声道：“不会是一个人，四年前，柳玉跟侯爵府没有任何交集，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哦。”凌阮清恍然大悟，重新扑进允秋水的怀里，“其实，这侯爵府大小姐挺可怜的，就那么几个亲近的人却都走了，她娘更是死的不明不白，只希望，以后进了东宫她能顺坦，不过，太子哥哥那么疼她，她肯定会过的很好。” 　　不经意的一段叹息，真的不经意吗？如此隐晦的暗指让允秋水听到心坎里了，眉梢一颤眼中情绪剧烈波动。 　　凌阮清清楚察觉到允秋水激灵了一下，暗地冷笑故作不知，又晃了晃允秋水的袖子：“皇祖母，明日阮清就出宫去陪三哥说说话吧，他现在一个人，阮清真的很不放心，顺便，也看看那小侄子，这么小就没有了娘，阮清心疼。” 　　凌阮清的话让允秋水收回思绪，低头看了她一眼慈爱的笑了笑，抚过她额前碎发：“嗯，我们阮清果然最善良，明日顺便替皇祖母送点东西去三王府，也替皇祖母好好劝劝你三哥。” 　　“一定。” 　　夜幕初降，三王府门匾被白色绸布包裹，黑色奠字的灯笼被风吹得偶尔晃一晃。 　　马车靠边停稳，下来一人，抬头，看着那庄严阴冷的宅院轻扬嘴角笑了笑，视线正对紧闭的大门迎上去。 　　管家进了大厅：“王爷，阮清公主来了。” 　　凌少恒颓丧的看不出往常温润公子的样子来了，听到管家通报快速抬了头，目光锐利几分，转瞬又收敛回去：“有请。” 　　“三哥不用请了，阮清已经进来了。” 　　凌少恒话音刚落，凌阮清带着人已经进了大厅，来回打量一圈又将视线放在椅子上的男人，担忧道：“三哥气色看起来真的很差，这两日都没有好好睡吧？好像也瘦了很多，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皇祖母也是。” 　　凌少恒唇角轻扬冰冷的看着她，抬了抬手：“下去吧。” 　　管家见此低着头退出大厅，将周围守着的下人也都驱散出百米开外。 　　凌少恒修长手指敲打着扶手，凝眉冷目的看着面前神色得意的女人。 　　“三哥这么看着阮清作甚？”凌阮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凌阮清，厉害了。”凌少恒收敛所有情绪笑着道。 　　凌阮清一脸无辜：“三哥什么意思？阮清不太明白。” 　　“不明白？”凌少恒扯了扯嘴角嗤笑，向后一靠声色狠厉，“凌阮清，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怂恿柳玉杀了秦雨双？醉春，是你给的吧？凌阮清，你是认定了本王拿你没有办法，不敢动你是吗？” 　　凌阮清始终在笑，听了对方的话只是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三哥刚刚死了侧妃，心情不好阮清理解，可是你套在阮清头上的这个罪名就有点太大了，听说三哥府上出了事阮清可是最担心最难过的，三哥不能血口喷人呀，这谁不知道，毒死三王爷侧妃的，是您正妃柳玉。”抬头，笑容清浅。 　　“凌阮清，醉春虽然是汉东禁药，别人不清楚本王可是清楚得很，这不正是你们将军府当年天下无解的秘药。” 　　别人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可凌少恒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看的一清二楚，她的手段和阴毒绝对不在他之下，毕竟，连自己亲生父母都能毒死的人，能有多单纯无辜。 第70章 盛世大婚1 　　侯爵府，夜已深。 　　“小姐，喝了参汤就睡吧，你这都两天没合眼了。”九妈端着参汤劝着软榻上靠着的人。 　　云瑶转过头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有气无力：“放着吧。” 　　“小姐。”九妈将东西放下再次说道，“表小姐死了，可活着的人终究要好好活着，如今太傅府一团乱，老夫人一病不起，舅夫人更是恨不得哭瞎了眼，但是，不论是你们哪一个要是出了好歹，表小姐走的也不安心呐。” 　　云瑶死死抠着软塌，眼睛红肿：“我就是不甘心，我怎们能甘心。” 　　“小姐，那柳玉坐下这等子事肯定难逃一劫，就是皇后要帮她，咱们侯爵府和太傅府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如果皇上有心包庇，也要想想这两家人，后果可不是开玩笑的。”九妈对云瑶分析。 　　云瑶深吸口气：“九妈。”抬头看向九妈有点神经质道，“娘亲的死应该也是她做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巧，都是死于醉春，容华说过，醉春乃汉东禁药，就是在以前，这醉春也只有那些大户人家与皇族才会有，你说，太子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只是因为牵扯广泛，所以…所以瞒着我？”一把抓住面前人袖子，云瑶都在颤抖。 　　“小姐。”九妈心酸难过，反手将她胳膊握住沉声道，“糊涂呀，这四年前夫人死的时候，那柳玉跟侯爵府还有小姐都不曾有过任何交集，她又怎么能够杀了夫人？抛开一切不说，她与夫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没有理由杀害夫人呐。” 　　她知道云瑶不过是被秦雨双得死冲昏了头，但是，是非曲折不能混淆。 　　云瑶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往外流，抓着九妈的手控制不住颤抖。 　　“小姐可不能这样，你若是病倒了，太子岂不是更加痛心，还有太傅夫人，本就因为表小姐的事情病倒，你这再不好，她可如何受得住。”九妈语重心长开导。 　　云瑶睁开眼，眼中流光锐利：“我不能让姐姐白死，绝对不能白死。” 　　翌日，天大亮。 　　落尘上了府，跟往常不太一样，他今天在院子等了好久云瑶都不想见他，这可让落尘郁闷了好一会儿，只能将带来的东西交给九妈先行离开。 　　九妈提着一个笼子进了屋，看桌后在练字的人抿唇笑了笑：“小姐，太子送东西过来了，你瞧。”将手里的东西往高举了举。 　　那是一个鸟笼，上面站着一只五彩缤纷的鹦鹉，尖尖的大嘴巴，脑袋歪了歪张开就喊：“瑶儿，不生气不生气，瑶儿，不生气不生气。” 　　九妈惊呼一声，乐不思蜀：“这小东西居然会说话呢。” 　　云瑶本来不想理的，她承认迁怒凌君胤了，但是鹦鹉一开口她满脑子都是凌君胤抱着她哄着的场面，这句话显然也是那位爷教的。 　　“哎呀小可爱，你笑起来最好看，快，给爷笑一个。”鹦鹉扑闪翅膀几下脚下一阵乱动，对着云瑶摇头晃脑又是一句。 　　云瑶面皮一阵抽抽，抬头愤愤瞪向鸟笼上的鹦鹉，脸都憋红了。 　　九妈傻眼，看向桌后的云瑶哭笑不得。 　　云瑶挖了眼鹦鹉低下头：“这么讨厌的嘴巴，扔出去，我不要。” 　　“瑶儿不生气，以后都不敢了，瑶儿不生气，以后都不敢了。” 　　云瑶冷脸看过去，也不知道这句是因为鹦鹉听说要将它扔了才冒出来的，还是那位爷教的，不过，云瑶嘴巴张了张没能再说出扔了。 　　低头：“将它挂远一点，烦人。” 　　“哎。”九妈无奈应道，提着手里的鸟笼往侧间位置去，还不忘念叨：“你呀，少说两句，捡好听的。” 　　“瑶儿最漂亮，瑶儿最聪明，最爱瑶儿，最喜欢瑶儿。” 　　九妈这句嘟囔也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笼子上的鹦鹉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来回扑闪着翅膀往外蹦着各种夸奖，说的有模有样。 　　云瑶写字得手突然一顿落下大片墨汁，晕染了并没有写出一个字的宣纸，耳边都是鹦鹉的夸赞，眼前，都是那个男人给她的点点滴滴。 　　太子东宫。 　　落尘回来禀报，半天也没有听到上方人的回应，小心抬了下头又重新压回去，我的天呐，谁能告诉他，他们太子的脸怎么黑成了那样。 　　凌君胤目光落在手中奏折上，问题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砰！ 　　一声闷响，落尘抬头看过去。 　　凌君胤抬了头：“让江淮那边整理的私盐案卷怎么样了？这都几天了？本宫是养了一群废物吗？” 　　冷的没有起伏的讥讽一字一顿响起。 　　落尘吓得埋着头动都不敢动，心里头忍不住咆哮：为什么今天落冰不在？为什么让他一个人承受来自太子的狂风暴雨？ 　　“哑巴了？”冷笑质问。 　　落尘赶紧将视线抬了抬：“属下只是思索太子的问题。” 　　“落尘，你是不是安逸的日子太久了，脑子也变得迟钝了？”凌君胤面无表情的继续讽刺。 　　落尘咽了咽口水：“属下会在空闲时间，多多练脑。” 　　凌君胤鼻孔哼了声，低下眼睛，手指在桌岩剐蹭。 　　落尘身子紧绷一点都不敢放松，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上面的人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难，后背不知不觉已经潮湿一片。 　　门外侍卫突然进来，单膝跪地：“太子，万寿宫的万嬷嬷来传话，太后请太子前去。” 　　凌君胤幽深的冷眸射向地面的人，情绪不明。 　　落尘余光扫向地上跪着的人心头暗道：太后这会儿来找人，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上方的人已经起身，薄唇带笑：“嗯，回禀，本宫马上就去。” 　　落尘接触到对方的笑意哆嗦了一下，怎么看怎么诡异。 　　万寿宫。 　　万嬷嬷进了大殿，扶了扶身：“太子回了话，马上就来。” 　　“皇祖母，太子哥哥会不会觉得是阮清又跟太后嚼舌根了？”坐在允秋水身边的凌阮清，抱着对方胳膊晃了晃哀怨道。 　　允秋水拍了拍她手安抚道：“瞎说什么，哀家不就是找他来说说话，再顺便提一下跟你的婚事，这都是之前说好的事情，与你何干？” 　　说到她跟凌君胤的婚事，凌阮清的嘴角怎么都压抑不住翘了起来。 　　允秋水见她面颊泛红，目光含春，笑着道：“看看，这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太子哥哥了吧？” 　　“哪有，阮清可是要孝顺太后一辈子的。”凌阮清咬了咬唇嗔怒道。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真假成分，但是允秋水就是高兴得很，开怀大笑。 　　这时候，门外一声通报，还真是马上，万嬷嬷也不过刚进门，看着那玄色身影阔步而来，凌阮清的一双眼睛都黏在对方身上了。 　　太后轻笑，眉目间都是慈爱：“你说说你这太子，一天忙的，哀家想见一面都难。”见那人到了跟前抱怨。 　　凌君胤微微低头：“皇祖母。” 　　“行了行了，今天就咱们俩还有阮清，整那些虚礼做什么，坐这里，挨着哀家。”允秋水笑意满满的对凌君胤吩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 　　凌君胤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那位置何止挨着太后，更是跟凌阮清并排，扯嘴角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 　　“给本宫搬张椅子。”站在原地没动，对一旁太监吩咐。 　　太监楞了一下，没敢第一时间动作，抬头看向允秋水请示。 　　凌君胤似笑非笑转过头：“怎么？本宫的话已经这般没有用了？”话落抬头看向正面，“还是说，皇祖母这里的椅子金贵，本宫坐不得？” 　　突如其来的目光让允秋水呼吸一窒，不明白，为何如此冷漠的目光会是属于自己。 　　“奴才该死。”刚才的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地。 　　凌阮清解释：“太子哥哥怎么会这么想，奴才不过是拿不准主意，皇祖母对太子哥哥如何，太子哥哥还不知道吗？” 　　“有你说话的份吗？”对凌阮清，他更是不会客气。 　　这般不客气还带着讥讽的反驳，让凌阮清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对方表情上更是带着嘲讽不屑。 　　允秋水面色不太好看，可也知道凌君胤的脾气，闹下去只会更难看，摆了摆手：“都还愣着干什么？给太子搬椅子。” 　　凌君胤嘴角上扬浅笑，当椅子落地，退后一步挑起衣摆落座。 　　允秋水见他如此一时间都忘了喊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心里头真的很不舒服。 　　“皇祖母，太子哥哥也许今日就是太忙了才会心情不好，你也不要在意。”凌阮清咬着唇瓣，一副自己受了委屈都不计较的乖巧，还不忘开导身边的太后。 　　允秋水见此闷堵好了点，表情稍微严肃：“哀家叫你来，也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大婚的事情。” 　　“这有何商量？该准备的本宫都已经准备好，瑶儿一贯独立，本宫也相信她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出嫁。”凌君胤想都没想挑眉说道。 　　允秋水张了张嘴，没说完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凌阮清哀哀看向下方：“皇祖母说的是…是我与太子哥哥的婚事。” 　　“本宫与你？” 　　凌君胤本身就因为被云瑶冷落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而这个凌阮清还不识趣的往上凑，自然，就要成为对方泻火的冤大头。 　　凌阮清将他面上的讥讽看的清清楚楚，如同受辱脸色都变了。 　　“凌阮清，是你弄不清楚还是本宫记错了？你只是本宫要抬进东宫的侧妃，侧妃是什么需要本宫向你解释？”嘴角扯了扯冷冷说道。 　　凌阮清倒吸口气，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握成拳头，手指甲刺破皮肉都无所察觉，眼底波澜泛起，气的发抖。 　　凌君胤弹了弹衣摆表情无波：“妾就该有妾的样子，本宫的大婚只有太子妃才配。” 　　“够了。”允秋水生怒，拍着扶手，“阮清是哀家的人，你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应该顾及哀家，你如此言辞刻薄的羞辱她，是在挑衅哀家吗？” 　　“皇祖母。”凌君胤神色不变。 　　允秋水因为愤怒眉毛都皱在了一起，这汉东最尊贵的女人，生气也是很吓人的。 　　凌阮清埋下头，眼中阴毒沸腾，散发出来的是哀怨委屈。 　　“君胤，哀家自认阮清配得上你，她父亲为汉东鞠躬尽瘁，你皇爷爷还在的时候，你可知道是多么器重镇国将军？他更是几次三番救哀家性命，哀家觉得，就是让阮清给你做太子妃，还觉得阮清委屈了呢。” 　　凌君胤冷眼听着，不做回应。 　　凌阮清红着眼看了看允秋水：“皇祖母。” 　　“阮清怎么就对不起你了？哀家前往五台山多年，若不是对你的赐婚不知情，你以为…你以为那个侯爵府的大小姐能这么轻易成了太子妃？她哪一点比得上哀家的阮清。” 　　“瑶儿哪里都好，汉东无人能及。”低冷的声音一字一顿。 　　“你…”允秋水气节，无言以对。 　　凌阮清上前安抚：“皇祖母不要因为阮清与太子哥哥争执，不要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能给太子哥哥做侧妃已经…已经是阮清的殊荣，阮清很开心了。” 　　“你自己看看，她这些年都是为你着想，这么懂事，这么宽仁，你为什么就看不到她的好？” 　　允秋水见凌阮清这么卑微，到现在还怕凌君胤不高兴，心里头更是为她不平。 　　但是在凌君胤眼里，凌阮清就像是一块腐烂的肉，让他作呕。 　　“太子哥哥，阮清以后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就不要与皇祖母争执了，阮清…阮清也不会再乱说话了。”红红的眼带着怯怯的讨好。 　　凌君胤半眯着眼冷凝看着，悠尔一笑，这笑不过是讽刺：“你能认清自己的位置当然是最好，凌阮清，不要将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也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趁本宫还有些耐心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本宫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太子…” 　　“你还威胁她？”允秋水护住眼泪汪汪的凌阮清，指着凌君胤，“几年不见，你当真是变了，你的眼里可曾还有哀家这个皇祖母？”愤怒质问，允秋水用手拍着自己胸口。 　　凌君胤表情沉如水，直直看着上方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最尊敬的那个人，只可惜，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老眼昏花。 　　“本宫一直都尊敬皇祖母。”凌君胤低下眼睛淡淡道。 　　允秋水红了眼眶：“你这是尊敬吗？当年，哀家说什么你都是会听的，可是现在呢？为了那个云瑶一而再再而三让皇祖母失望生气，她果然是个扫把星。” 　　气恼的话脱口而出，但是也能看得出允秋水对云瑶的不满。 　　凌阮清咬唇拽了拽太后的袖子，轻轻摇头提醒她不要说了。 　　允秋水深吸几口气端坐，锐利的眼锁定下方目光森寒的人扯了扯嘴角：“哀家说的可没错，哀家回宫才多长时间，有多少件事都是因为她云瑶而起，一开始，哀家也觉得这女子胜在端庄得体，知书达理，可是如今再看，根本就是个霉运绕身的妖孽，谁与她亲近谁倒霉。” 　　凌君胤瞳孔骤然一缩，漆黑的看不清丝毫。 　　允秋水收回犀利语重心长：“哀家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替汉东祈福，替你这个太子祈福，你可是咱们汉东国的未来，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命数，如今大婚哀家是阻拦不了了，可是，那个东宫绝对不能因为她将来面临灾难，所以，她进门的那天阮清也要一起，有她替你东宫镇着，哀家放心。” 　　凌君胤不言不语，面上更是看不出来一丝可寻表情，随着太后话落悠尔弯起唇角，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凌阮清往允秋水身边站了站，她一直都是害怕凌君胤的，但凡对上对方的那双眼睛总是无路可逃。 　　“戚。”凌君胤冷笑，低下眼睛整了整袖子，“这种话，都是凌阮清跟皇祖母说的吧？” 　　“不要都扯上阮清，哀家有眼睛。”允秋水强硬反驳。 　　凌君胤脸上所有情绪消失殆尽：“是呐，皇祖母是有眼睛，可只怕早已经老眼昏花看不清事实，凌阮清这种货色也就只有皇祖母当做宝贝，本宫这些年不与计较是不是真当本宫软柿子了，想怎么捏怎么捏？” 　　如此直白的话绝对大逆不道了，允秋水脸唰就白了，哆嗦着唇瓣不可思议。 　　凌阮清想说什么，凌君胤那一双犹如毒蛇的眼似笑非笑锁定她：“凌阮清，本宫多次警告过你安分一点，学不乖？瑶儿就是本宫都舍不得伤害一丝，你也敢在背后如此诬蔑她？侯爵府夫人的死为何你不清楚？三王妃毒死秦雨双你也不清楚？那就是不知道，当年镇国将军夫妇惨死的事情，可清楚？” 　　随着凌君胤猩红唇瓣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质问，凌阮清都会哆嗦一下，到最后一个直接面如死灰跌坐在椅子上，不断摇头喃喃道：“不不…不知道，不不…不知道。” 　　允秋水开始还听得糊里糊涂，到最后直接大惊失色，看了看凌君胤，企图从他脸上看出对凌阮清的冤枉，可只有冷嘲。 　　再看凌阮清，失魂落魄明显的心虚不安，心跳漏了一拍满是不敢相信。 　　夜已深，可是，该睡的人都没睡。 　　“万嬷嬷。”塌上发呆的太后突然出声。 　　万嬷嬷赶紧上前：“太后，夜已经深了，该睡了。”有些不放心的提醒。 　　允秋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万嬷嬷，你说，君胤会不会是为了那云家小姐冤枉阮清？” 　　到此时，允秋水都不太相信今日大殿上，凌君胤提出来的那些质问。 　　万嬷嬷皱眉：“这种事情老奴不好说，也不敢随意猜测，虽然太子爷做事一向随性，但也没有污蔑他人的习惯，就是当年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都不曾替自己辩驳一句。” 　　允秋水慢慢松了口，有些出神，半晌才喃喃道：“是呀，那个孩子多骄傲，被人冤枉面临生死都不肯辩驳，更不要说，捏造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冤枉别人了。” 　　“太后，这件事也有很多年了，要说考究真的不容易，虽然太子不会捏造，但是也不排除他信息有误。”万嬷嬷虽然很不想这么说，可实在不想看着面前人这么伤神。 　　太后好似一下又活儿过来：“是呀，君胤说不定弄错了什么，阮清虽然自小骄纵，对待下人苛刻，如果是别的哀家还能相信，可是，杀害父母，这种事情断然不是阮清能做的出来呀。” 　　“是是是，太后不要心急，总之太子如今也没有要揭开的意思，不如，我们也查一下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万嬷嬷小声征求意见。 　　云秀水紧皱眉头陷入深思，万嬷嬷也不敢再出声打扰，低着头守在一边，大殿，灯火通明。 　　“明日一早，随哀家前往五台山。” 　　云瑶从床上撑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半天没能缓过劲，抬手揉了揉有点涨的脑袋。 　　“九妈。”召唤一声。 　　九妈挑起帘子急匆匆进来，手里还拿着干净的衣物：“小姐醒了。”快速到了拔床跟前，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压低声音，“小姐，太子爷来了，都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九妈脸上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毕竟，身为太子爷，天没亮就到了府上，放下所有骄傲就在外厅一直等着自家小姐醒来，这是何等的荣宠，她当然替云瑶高兴了。 　　云瑶吃惊抬头，看到九妈含笑的眼又低下头，紧紧咬着唇瓣不吭声。 　　九妈叹道：“这件事本就与太子爷无关，小姐也冷落他这么多天了，差不多了。”九妈一边给她穿戴一边劝慰，抬头看眼面前人又道，“他是太子，能做到如今这番已然不易，他但凡有一丝不在乎小姐，或者有心欺骗，又何须还要放下身段来讨好小姐？” 　　云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九妈的话，她都听进了心里。 　　等她出门，客厅中，那玄色身影半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第一时间抬起来看向她这边，悠尔一笑。 　　“可算起来了。”目光是一贯的宠溺。 　　云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事情发生只会一味的生气埋怨，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捏着袖子半低着头很扭捏。 　　凌君胤没少挑起心里暗笑，抬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低声道：“这是怎么了？不过两日不见，不认识我了？” 　　云瑶一抬头红了眼，就是觉得心里很委屈。 　　凌君胤已经站了起来，大步向她靠过去，伸手慢慢圈住她将人拖到了怀里，抵着她额头闭上眼叹息：“真是个长不大的丫头，可就偏偏最怕你的眼泪，乖，莫哭。”将人稍微推开点，用袖子直接给她擦起来。 　　云瑶抓住他袖子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擦了一把，抬头哀怨道：“你都不来找我。” 　　凌君胤抽了抽嘴角，到底是谁将他拒之门外？他这辈子也就在云瑶这里享受到如此待遇。 　　“是，是我不好。”一开口，认错就对了。 　　云瑶拽着他袖子不舍得松手：“雨双姐姐的事情我不该牵连到你，我也不是真的怨你。” 　　“我懂。”凌君胤将人心疼的紧紧抱住叹息。 　　云瑶闭上眼睛阻止眼泪出现，抓住他衣襟：“君胤，她有孕在身是那么小心翼翼，她无数次跟我说，等孩子生下来一定要用心教导，让他成为一个对汉东有用的人，她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喜欢与别人去争，只要有孩子，哪怕三王爷今后再也不去她院子，她也认了，可是…可是就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她？” 　　“乖，不要哭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他不会说哄人的话，只知道，云瑶这么难过伤心，他心里不痛快。 　　云瑶难得不顾仪态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充满依赖：“君胤。” 　　“在，一直都在。”凌君胤抱着她的手臂更用力，恨不能将人揉进胸膛。 　　凌君胤索性不回宫了，一直到了中午，侯爵府用午膳。 　　“这个，你试试。”云瑶撑着下颚将面前最近的一样东西夹起来，放在了对面人的小碟子上。 　　凌君胤挑眉含笑看了看，抬头看了眼云瑶：“我不吃甜食。” 　　“你试试，很好吃。”云瑶娇嗔的要求。 　　凌君胤无奈笑出声，面对这样的云瑶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办法拒绝，拿起筷子夹起盘子上的年糕，上面用一些小干果点缀，中间包裹着酸酸甜甜的馅料，一入口，软糯香甜。 　　凌君胤轻轻抿嘴接着点头，看向云瑶：“确实还不错。” 　　天知道，他活了二十几年都不碰丝毫甜食的人，今天居然会说，甜食不错。 　　“好吃吧。”云瑶心情很好的歪着头问。 　　凌君胤又点了点头，将筷子上的那一整块全部吃掉，第一次觉得，原来吃甜食能这么可口。 　　“下午可要出门？”凌君胤端起汤吹了吹不经意问道。 　　云瑶愣了下，表情有点冷却：“是打算去太傅府的，外祖母一病不起，舅母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舅舅还有表哥这两日应该都忙的焦头烂额有很多事情应付，她们没有人陪着，一定很害怕，很不安。” 　　“好。”没有犹豫的回应，将一碗汤递给面前人，“先吃东西，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和精力安慰别人。” 　　“谢谢你。”云瑶抬头感激道。 　　凌君胤稍有不悦，将她面前几个盘子移开淡淡道：“我讨厌你跟我说这三个字，再有几日你便要成为我枕边人，夫妻本是一体，我们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谢谢。” 　　云瑶被他说的面颊一红，不知道怎么回应索性低头喝汤。 　　凌君胤见她又害羞了无奈笑了笑，端起自己面前的汤一口喝干净，眼睛从头到尾都放在云瑶身上舍不得离开。 　　马车，停靠在侯爵府门外，云瑶是跟着凌君胤一同出现。 　　匆匆入府的云战吓得后退两步，僵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确实是太子，赶紧上前抱拳行礼。 　　“下官见过太子，不知道太子居然在府上，怠慢了太子。”虽然已经归隐不在朝堂为官，可爵位还在。 　　凌君胤负手而立：“本宫前来本就没有告知任何人，也不打算惊动，你忙你的，本宫就是来陪瑶儿。” 　　云战余光往自己闺女的地方扫了扫，抽着嘴角用目光示意对方。 　　云瑶一脸无辜：“爹，你眼睛怎么了？” 　　云战一口气差点给憋死过去，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闺女是故意的，又瞪了眼抬头看向凌君胤：“太子这是要？” 　　“陪瑶儿去太傅府。”低声回应。 　　云战怔了下，轻声道：“下官也是刚从太傅府回来，那边已经安顿的差不多了。”说完转头看向云瑶，“若是去了，就好好劝劝你外祖母还有舅母，让她们保重身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终究要好好活着。” 　　又是这句话，云瑶鼻子发酸点了点头：“瑶儿明白。” 　　“去吧。”转身对着凌君胤拱了拱手，“有劳太子了。” 　　凌君胤只是点了点头，带着云瑶出府。 　　云战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转身，迎面站着的一个人也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见他回头哆嗦了下怯怯低头咬着唇瓣。 　　云战皱了皱眉：“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女儿…女儿就是太闷得慌，海棠苑如今冷冷清清一个人都看不到，白天还好，晚上…晚上很怕。”声音轻轻发颤。 　　云战皱了皱眉：“海棠苑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是。”云筱雅点头。 　　云战摆了摆手：“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就来安排几个人过去，不管怎么说，还是需要有人照应着才行。” 　　云筱雅听了喜上眉梢，抬头还挂着眼泪，擦了一把感激道：“谢谢爹。”脱口而出，说完自觉说错了话，闪过惶恐埋下头，“对…对不起，是…是老爷。” 　　云战见她这样也忍不下心伤害，索性也不再回应甩袖离开。 　　云筱雅抬头，冷冷凝视着云战离开的地方嘴角颤了颤，美目中的流光十分暗沉。 　　太傅府，门口的白帆还没有撤下来，云瑶站在大门外抬头看了好一会儿。 　　里面的管家迎了出来，见云瑶身边还站着一人，定眼一看傻了下，赶紧冲大门里喊了一声：“太子爷来了。” 　　话落就从台阶上冲下了，到了两人跟前低着头：“太子爷，大小姐。” 　　门内，秦章和秦广一前一后也走了出来，两人虽然难掩疲惫和伤痛，依旧没忘了规矩。 　　“老臣见过太子。” 　　“臣见过太子。” 　　凌君胤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一旁的云瑶上前：“表哥，舅舅。” 　　“瑶儿。”秦广看向她牵强的笑了笑。 　　秦章莞尔一笑，抬手在她额前揉了揉，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举动有失体统触电般缩了回去，余光微动。 　　果然，凌君胤的脸已经铁青，看似面上无波，那双眼睛犹如一把刀子直直盯着他刚才碰过云瑶的那只手，有种错觉，下一瞬自己的手就要和胳膊分家。 　　秦章几不可见将手藏到了身后，看着云瑶宠溺道：“外祖母今天躺下还在念叨，惦记着你的婚期，这应该，快了吧？” 　　“嗯。”虽然一直都在期待，可如今，实在高兴不起来。 　　秦广恭敬道：“太子快里面请。”弯腰，做出邀请的姿势。 　　云瑶看了眼凌君胤，对方点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向太傅府中前进，占有欲毫不遮掩的表现出来。 　　秦章转头看着两人背影，还有中间那十指紧握的双手眼光暗淡。 　　“注意你的言行举止。”秦广向前一步与他并排，转过头严肃提醒。 　　秦章身子蓦然一僵，嘴角扯了扯：“儿子知道。” 　　“进去吧。” 　　前院大厅，下人恭敬奉茶。 　　陆氏被人扶着从外面进来，云瑶从椅子上最快的站起来迎上前，换下一旁的奴婢搀住陆氏：“舅母。” 　　“瑶儿。”陆采文难掩悲痛，一开口就哽咽的落泪，抬手用帕子立刻掩住自己半张脸，对着正位的方向扶了扶身：“臣妇陆氏，见过太子。” 　　“夫人起来吧。” 　　云瑶将陆氏扶着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落座，端起一边的茶杯给她：“舅母，逝者已逝，姐姐也不会想看到你为了她摧垮了身子，我们应该好好的，至少要让她走的安心。” 　　云瑶告诉过自己，不能伤心，不能难过，可那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秦广死死握着扶手，死的是自己女儿，还是被人毒死，这种滋味… 　　“父皇已经表明态度，这件事不予插手，由大理寺公事公办。”凌君胤修长手指在扶手点了点突然说道。 　　云瑶猛然转过头看向凌君胤，这件事他在侯爵府并没有跟自己提过，想必，与自己一同前往侯爵府也是为了传达这个消息。 　　皇上不管，皇后自然不敢插手，大理寺出面公事公办，柳玉在劫难逃。 　　“舅母可听到了？”云瑶欣喜哽咽。 　　陆氏动作还有点僵持，半晌后哭出声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广紧紧抿着嘴角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谁又知道，那不过是未到伤心处。 　　“臣，谢过皇上，秉公办理。”秦广双手抱拳对着半空拜了拜。 　　凌君胤轻抿热茶：“柳家这段时间可能会多番动作，不过，本宫已经跟大理寺打过招呼，不管如何，三天后将这件案子定下来，罪名落实，不给柳家丝毫机会。” 　　“太子。” 　　秦广和秦章都满怀感激的看向凌君胤，自然也知道，这都不过是因为云瑶。 　　凌君胤更不是为自己邀功，也不是为了让云瑶感激自己：“夫人还有老夫人自当是要保重身子，至少，也要看着这罪有应得的人刑场问斩，否则，你们又怎么能够甘心？” 　　回程的马车，云瑶最开始东张西望，偶尔掀起车帘子往外看看，黄昏初上，街道上人影重重变得更加热闹，很多做小生意的商贩都已经开始吆喝。 　　“君胤，有你真好。”云瑶鼓足勇气软软说道，不过没有敢回头去看对方。 　　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给她，云瑶忍不住转过身，突然袭来的拉扯让她从原地冲出去，转眼到了对方怀里。 　　宠溺的轻笑在头上方响起，对方下巴抵在她额间：“怎么还是这么傻乎乎的，我做什么都不是为了让你感激，你懂吗？” 　　“我懂。”云瑶回抱对方，贴着他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君胤，你知道吗？娘亲没死之际我便想，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让她康复，要让父亲看清楚秀和李氏的真实嘴脸，更要让云筱雅从我的生命中消失，这辈子，我不需要爱情，可是你出现了，那么突然又那么不可预知，我总以为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那一处交集点，然而结果并非如此，我现在能够很确定的告诉你，我要你，一辈子，都只想要你。” 　　琉璃院正房，烛火摇曳。 　　九妈端了汤进门，看到从下午回府就钻进屋子的人，到现在一张脸都还红的像要滴血。 　　“小姐，可是不舒服？”九妈上前很是担心，抬手摸了摸云瑶的额头皱眉，“好像有点烫，老奴让八斤过来看看，你这个时候可不能生病。”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云瑶一把抓住对方袖子，埋着头很不好意思：“我没有生病，也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可能有点热吧，九妈，给我备热水，我洗了澡就好了。” 　　说话的空挡都没有抬头，匆促交代完就下了软塌冲进内屋。 　　云瑶冲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懊恼的鼓起腮帮子，接着捂着脸低吼：“云瑶，你真是没出息，怎么能在他面前说出那种话来。” 　　此时，满脑子都是马车里她不顾一切向凌君胤表明心意的场面，还有那个男人炙热如火的眼神与落在眉间的那一吻。 　　凌君胤晚上才回宫，他用面上绝对的愉悦来表达他心情很好，落尘和落冰乍一看到以为见鬼了，动作一致的抬头往天上看了看，不对呀，天上没出异像呀。 　　落冰见人都越过他们了，赶紧上前汇报：“太子，皇贵妃都来了好一会儿了，就在大殿中。” 　　凌君胤脚步一顿斜昵过去看了眼，眉梢轻挑：“嗯。” 　　当步子跨入大殿正门，那脸上再次恢复面无表情，幽深的眼敛下所有一切。 　　落尘拍了拍身边的人：“喂，咱们主子今天心情很好？” 　　“你瞎吗？”落冰没好气的翻了记百眼给他。 　　落尘抽了抽嘴角：“我这不是怕自己花眼，跟你确认一下。” 　　“有什么好确认的，那么明显。”落冰冷酷的双手环胸。 　　落尘托着下巴皱眉思量，最终得出结论：“他今天肯定是去侯爵府了。” 　　落冰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一声不吭的离开。 　　“喂，你去哪？”落尘询问。 　　落冰头也不回：“去没有白痴的地方。” 　　大殿中，凌君胤身影进入，童玲坐直身子皱了眉：“去哪了？” 　　“侯爵府。”凌君胤不做丝毫隐瞒，在童玲对面的位置挑衣落座，“母妃可是有事？” 　　童玲瞪了他一眼：“也就只有你母妃整日为你的事操劳费心了。”话落继续严肃道，“你可是为了云瑶与你皇祖母起了冲突？你皇祖母今日一早突然离开皇城，说是去五台山，这眼看可就是你的大婚了，这明显是为了避开。” 　　“本宫大婚是本宫与瑶儿的事情，别人要如何，本宫不强求。”凌君胤双手放在身前靠着椅子，姿态慵懒语气随意。 　　童玲见他这态度就来气，但也知道说了根本没用，只能平缓情绪：“你跟阮清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凌君胤眉梢一动，扯了扯嘴角只冷笑，不说话。 　　童玲低下眼睛：“虽然对云家大小姐也不是特别满意，但是那个阮清，本宫更是看不上眼，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真以为傍上了太后就天下无双了，整日鼻孔朝天认不清自己，这要是进了东宫，本宫这做婆母的恐怕都要被她气死。” 　　话落扯了扯袖子冷哼道，从语气中就已经能看出，童玲压根瞧不上凌阮清。 　　凌君胤笑了笑：“她怎么想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本宫的殿门，她凌阮清真以为好进。” 　　“你皇祖母的意思，你还能违抗？”这才是童玲最郁闷的地方。 　　凌君胤抬了头，眼底冷的让人不敢直视：“如果儿臣非要违抗呢？” 　　“君胤。”童玲不安的念了一声。 　　凌君胤重新仰头靠回去，抬手揉着额头：“母妃不要担心，儿臣心里还是很尊重皇祖母的，当年她在那种情况下都将儿臣护的紧紧地，儿臣又怎么能伤了她？只不过，她是她，凌阮清是凌阮清，儿臣一向分得很清楚。” 　　“这件事，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母妃也只能提上两句。”童玲看这凌君胤叹息着，悠尔弯了弯唇角，“不过时间还真是快，一转眼，你都要娶太子妃了。” 　　凌君胤目光看着旁边，对这番话没有再作出反应，就是童玲都鲜少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第71章 盛世大婚2 　　时间无聊，转眼即逝。 　　天都还没有亮，侯爵府已经张灯结彩，放眼望去都是火红一片，大门口的地方铺上红毯一直向深处延伸，直到前院大厅处。 　　下人都换上了喜庆的衣服，奴婢头戴红花，奴才腰缠红绸，在府中穿梭忙碌，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笑容满面，两人相碰的时候还会攀谈几句送上几颗喜果，这侯爵府大小姐，要出嫁了。 　　海棠苑，也是红色一片，但是相对外面冷清了很多。 　　屋子里亮着灯，云筱雅靠在外厅的椅子上绷着脸，手指在扶手上剐蹭发出咯吱的声响，在这种氛围下很诡异，也很吓人。 　　门口，三两个人低声交谈。 　　“大小姐真是好命，听说太子爷可是宠的不行，什么好的都给她留着，她说什么都听。”粉色短褂子的奴婢，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旁边年纪稍小的手里还捏着扫把：“真的吗？太子应该很俊朗吧？”一双眼睛很大充满好奇。 　　嗑瓜子的吐了口皮，斜着眼睛：“那是当然了，这太子爷什么风度还用去猜吗？那肯定是贵气饶身，俊朗迷人，身份气度都是不用说的。” 　　“大小姐真幸福。” 　　“可不是，你真以为是里面那个能比的？”讥讽的白眼扫向正屋。 　　小丫头压低声音：“小点声，被听见了。” 　　“哎呦，她算个什么东西，我还怕她听见不成？现在整个汉东城谁不知道，在老庄就让人碰过身子，也就慕容侯府的还乐意要她，若是我，直接给她塞井里去，咱们老爷还是心软，将这种货色还留着。” 　　云筱雅听着外面的议论，手指头一根一根弯起来捏住，骨节泛白，嘴唇颤抖，眼睛里的狰狞狠毒都要冲出来吞噬一切。 　　正院前堂，琉璃院。 　　几位端庄富贵的以嫁妇人穿戴得体，鱼贯而入向正屋涌过去，行走间说说笑笑，夹杂着对云瑶的夸赞，这些人，是专门前来送云瑶出门的五福夫人。 　　走在最前方的紫红衣衫，精致的牡丹头首饰琳琅满目，双手在身边甩着满面笑容，正是苍老的正夫人王氏，她今天可是来给云瑶梳发的，接到这个任务，王氏可是高兴了一晚上。 　　一行人进了屋子，九妈才刚把云瑶拽起来推到铜镜前，出到外厅行礼：“有劳各位夫人了。” 　　又是一阵嬉笑声，众人进了内屋。 　　云瑶坐在椅子上，眼睛都还没有彻底睁开，迷迷糊糊身子晃几下，好不容易抬眼皮瞅了瞅又闭回去，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太子妃果然是福气像，将来定要荣华一身。” 　　“可不是，这气度与太子爷真正是相配。” 　　“模样好看，家室出众，果真郎才女貌。” 　　围上来的人对着云瑶各种奉承夸赞，云瑶只觉得耳朵边嗡嗡嗡的直响，这一大早天没亮就给她拉起来，还要听这些女人说些虚伪的话，她只觉得成亲真的好辛苦，又晃了几下就有人扶着她肩膀。 　　云瑶抬了抬眼睛，与镜子里的那人对视，第一时间就清醒了：“舅母。”半晌，念出声来。 　　“真是个小迷糊，今天这种日子怎么还能坐着打瞌睡，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将自己风风光光嫁出去。” 　　陆氏环着她肩头，直直看着镜中的她，两人四目相会。 　　云瑶鼻子一酸就想哭，抬手盖住肩膀上的那手，动了动唇，她以为舅母今天是不会来的了，毕竟，姐姐刚去。 　　“傻瓜，你要是这个样子，舅母就有点后悔前来了，我是为了让你高兴，可不是为了让你哭鼻子。”陆氏在她耳边打趣，可也能听出来，声音已经颤抖哽咽，“我们的瑶儿，你可一定要幸福安顺，舅母现在就盼着你与太子举案齐眉，你替舅母，将你姐姐的那份幸福一起承了。” 　　这番话，让周围几位五福夫人齐齐落了泪，但是面容都带着笑。 　　王氏上前，拿起桌面上的木梳子：“臣妇王氏，夫君乃是太医院院首苍老，今日，就由臣妇来替太子妃梳发戴簪。” 　　云瑶看着笑眯眯一脸慈爱的王氏，原来，苍老的妻子长这样，他们确实很相配。 　　“有劳夫人。”云瑶轻轻点头。 　　王氏站在云瑶身后，往镜子里看了几眼往两边转了转：“这太子妃，果真是生的好颜色，太子有福了。” 　　一阵符合的轻笑，几位夫人对着镜前云瑶小声议论，无外乎都是些夸赞的。 　　陆氏就站在一边，握着云瑶一边的手，完全是看着女儿出嫁的状态。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云瑶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镜子里，那梳子从她三千发丝中穿插而过，留下痕迹，耳边回荡着一句句出嫁梳头歌，面前场景突然间就有那么一点恍惚了，上辈子在满怀期待中出嫁，迎接她的却是几年孤苦，而今再嫁，她才真正体会到何为新娘的喜悦。 　　陆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着面前长发被收起，戴上簪花头面，扣上凤冠，喜极而泣。 　　喜服拖地，凤冠垂下的珍珠帘让云瑶视线模糊，一张红盖头突然而来，云瑶直直坐着并不曾动作，反而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君胤，我来了。 　　鸣耳炸响的鞭炮声，侯爵府大门外已经热闹的不行，远远看到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红色高头大马戴着大红花，上方端坐挺拔身形，人群第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太子本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喜娘推开房门：“吉时到了，新娘子要出门了，太子亲自来接了。” 　　这么一声吆喝，房间里的人也都吃了一惊，纷纷看向云瑶。 　　云瑶明显颤了下，继而恢复平静，盖头之下的红唇情不自禁扬起弧度，这才是凌君胤的处事风格。 　　喜娘上前牵起云瑶：“新娘子，我们要出门了。” 　　云瑶轻轻点头，周围传来恭贺，云瑶步伐稳妥的跟着喜娘，一出门，隔着盖头依然能感受到艳阳高照，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 　　“我来吧。”秦章出现。 　　喜娘抬头看了眼，秦章将她手中的人接过去：“瑶儿没有大哥，这送新娘上花轿的事情，就让我这个表哥来代替。” 　　云瑶手臂一颤没有反驳，更不需要回应。 　　秦章转过身弯下背：“瑶儿，上来。” 　　云瑶袖子底下的手紧了紧，鼻子一酸伸手环上面前人的脖子，高度升起，秦章将她轻而易举的托在了后背，下了台阶，一步一步沉重缓慢的向侯爵府外前进。 　　秦章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过短的路，后背上明显的温度让他心情愉悦同时心酸，也许，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光明正大的与云瑶亲近的机会，出了这个府门，他只是她的表哥，更是有了君臣之分，他只需要站在她身后保护着她。 　　鞭炮声再次响起，震耳欲聋，乐队锣鼓声天，侯爵府外迎亲队伍场面宏大，随着秦章背着云瑶出门，高呼声，恭贺声来自围观群众，花轿前端，凌君胤手中拖着红花负手而立，目光紧紧落在秦章背上的红色身影。 　　云瑶隔着盖头看到那伟岸身形，情不自禁红了脸颊。 　　秦章抬头看了眼，漫步向前，直奔花轿，将背后的人送进花轿放下了车帘。 　　“恭喜太子，新婚大喜。”回头，对着凌君胤恭贺。 　　凌君胤似笑非笑看向他一眼，移开视线：“起轿，回宫。” 　　随着这声，群众再次吆喝助兴，两边随队的宫女从篮子里抓住大把大把的金裸子扔出去，围观群众疯了一样去抢。 　　“天呐，是金裸子，是金裸子。” 　　“那个是我的，是我的，你给我。” 　　“你们不许抢，我先看到的，我先来的。” 　　场面有点混乱，可不影响大婚进行，凌君胤一跃上了马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花轿愉悦扬唇，回头带路。 　　“起轿。”喜婆吆喝一声。 　　轿子离地，锣鼓声更加卖力，同来时一样浩浩荡荡从侯爵府门口离开，后方，跟着的嫁妆真正是证明了这场盛世大婚，十里红妆，一直连绵出街尾，迎亲队伍和花轿都走出好远，那红妆都还在眼前。 　　云战直到现在才出了府门，遥遥望去不能回神。 　　“她会过得很好。”秦章低沉出声。 　　云战没回应，眼里的失落酸楚藏不住，抿了抿嘴角：“养这么大的女儿，说走就走了。” 　　秦章抽了抽嘴角：“姑父，女大当婚，你总不能让将瑶儿留成老姑娘。” 　　“哼，那她要是不嫁给太子，我不就能找个入赘的，我自己闺女还是养得起的，侯爵府这么大，他们什么都不做也能逍遥一辈子。”云战这会儿明显因为不痛快开始胡说八道。 　　秦章将视线投向早已经看不到的迎亲队伍，淡淡道：“那你一开始就应该拒绝的。” 　　“什么？”云战没听清楚。 　　秦战低下眼睛：“没什么。” 　　他真是疯了，就算是没有凌君胤，也一定不会是他秦章。 　　敲敲打打，喜庆连天，花轿被人一路抬着进了宫门，这一入，便是一生。 　　云瑶坐在轿子上，随着节奏偶尔晃晃，低下的头抬起掀起盖头一角，看着面前轿门不知想到了什么弯唇笑起来，今天的她，美极了。 　　云瑶知道，就在这轿子前面不远的地方，是她即将相伴一生的夫君。 　　队伍越拉越长，转眼便进入东宫范围，宫门敞开也是人满为患，有人站在宫殿门口翘首以盼，看到迎亲队伍立刻往里面吆喝：“回来啦，回来啦，太子妃接回来了。” 　　吆喝落下，鞭炮齐鸣。 　　里面的宾客涌出东宫外，站在两侧迎接新人，待那最前方的马停下，凌君胤翻身下马无视所有人，转身便向花轿走去。 　　喜娘甩着手帕：“太子爷踢轿门。” 　　凌君胤在轿子前站定，轻扬嘴角，对着轿门duangduang两下，轿门被喜娘推开，纤纤玉手从那帘子后出现。 　　凌君胤看着，眼里视线灼热，伸出自己的手接在掌中，稍微用力将轿子里的人带到身边。 　　“恭喜太子，恭喜太子新婚。” 　　“祝太子与太子妃百年好合。” 　　“太子新婚大喜，恭喜恭喜。” 　　凌少霈从里面冲出来：“大皇兄，还不带着大嫂赶紧进门，还愣着做什么。”对着还站在轿前的两人吆喝。 　　周围一片哄笑，凌君胤不温不火扫过一圈，众人立马僵了脸，他们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凌少霈可不怕，双手环胸：“大皇兄，这人常说，男人有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还有…”眉梢一挑尽是戏谑，“洞房花烛夜。” 　　凌君胤以红绸牵着身边人向殿内而去，经过凌少霈冷不丁回头看过去，悠尔一笑：“本宫人生三大喜事，第一件，绝对不是他乡遇故知。” 　　“嗯？”凌少霈诧异求知。 　　凌君胤移开视线看向宫内热闹的场景，声色低冷：“八王爷入东郊军营调令。”话落，人已经离凌少霈好远。 　　凌少霈傻了好一会儿，回头挽回：“大皇兄，我错了。” 　　噼里啪啦…可惜，周围鞭炮声适时响起，将所有一切掩盖，来不及了。 　　新房，太子宫正殿，满堂入眼都是红色，身下坐着的拔床铺的很柔软，面积也很大，房间格调偏冷和严肃，可越是如此，越让人有种敬畏之感。 　　云瑶偷偷掀起盖头一角，房间已经没人了，大呼一口气将盖头扯下来，这都快晚上了，她让人可是折腾了一天，想起刚才的拜堂就忍俊不禁，抬手捂住自己面颊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她真的嫁人了，以后，她就要跟凌君胤朝夕相对，回头看了眼铺满红色被褥的拔床脸颊更红，放下一只手来回抚摸，心跳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宴会还在继续，凌君胤需要撑着场面。 　　云瑶从拔床上站起来往外面看了看，灯火通明，回头，看到桌上摆着的贡品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虽然女戒女德告知她接下来的举动都是不对的，可她真的忍不住了，上前端起一个盘子捏起来就往嘴巴里塞。 　　前殿，宾客还在热闹，主位的凌帝还有皇后震场，往下便是皇贵妃还有三王爷，最后的地方是八王爷和阮清公主。 　　“喂，这些东西跟你没仇吧？你总折腾它们做什么？”凌少霈摇晃着手中酒杯讥笑说道。 　　凌阮清捏着手里的筷子，骨节已经发白，慢慢回头冷声道：“与你有什么关系，凌少霈，最好管住你自己，不要来招惹我。” 　　“哈。”凌少霈笑了笑，“你以为本王乐意管你？谁知道这么倒霉居然会挨着你坐。”他都倒进胃口了，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凌阮清面庞一黑，用力摔下筷子：“凌少霈，你得意什么，你不想跟本公主坐就滚远一点。” 　　这张桌子坐的都是什么人？凌阮清突然发怒让凌帝面上不虞放下筷子，皇后轻笑不予理会，对这个凌阮清，她向来觉得只是空有其表的蠢货。 　　童玲擦了擦嘴角：“阮清这是做什么？干嘛这么大火气？” 　　“是他招惹我在先，凭什么羞辱我。”凌阮清红了眼睛，委屈的不行。 　　童玲皱了皱眉，有心不悦但是也知道，发落凌阮清势必到时候跟太后起冲突，看向凌少霈教训：“你干嘛要惹阮清，你这张嘴都吃了多少次亏了？” 　　凌少霈耸肩：“皇贵妃教训的是。” 　　童玲轻笑，看向凌阮清安抚：“他的这嘴巴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大皇兄哪次不是因为他乱讲与他生气，你也不要跟他计较了，今天，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最后这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童玲说完凌阮清脸色更难看了。 　　“阮清…阮清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故意在大皇兄…大皇兄婚礼上生气，只是…只是确实很不舒服，吃不下了，先…先请罪告退。”凌阮清撑着桌子站起来，脸色苍白唇瓣哆嗦说道。 　　凌帝淡然的点了点头：“行了，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回去歇着，不行就喊了太医过去。” 　　“谢谢皇上。”凌阮清扶了扶身，快速离席。 　　一旁的莲心赶紧上前扶着：“公主慢点。”同时对着桌子上其他人扶了扶身，目光有意无意扫向凌帝位置。 　　凌帝眉梢一簇多看了眼，她像是受惊的小鹿赶紧低头，面颊娇羞红了下扶着凌阮清就走。 　　“这宫女是阮清当初捡回来的那个？”凌帝眯着眼，像是不经意的提起。 　　童玲夹菜的动作一顿，隐晦冷笑没理他。 　　皇后给身边人夹了菜温婉轻笑：“皇上记性还挺好，这个奴婢叫莲心，听说以前是伺候在太子妃身边的，因为点小事被打断了腿赶出侯爵府，阮清一次出门正巧遇到心生不忍就带回来了，是个机灵的，也有眼色。” 　　话落，往童玲的位置看了看淡笑不语，实在不明白她这番话的意义在哪。 　　凌帝点了点头：“嗯。” 　　童玲埋头只顾吃东西，心里头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她只要有儿子就够了。 　　云瑶等的无聊，吃了两盘干果喝了一大壶烧酒，这会儿脑子里也是昏昏的，人坐在床沿两眼发直一副傻样，坐了一会儿有点坐不住了，撇嘴往前挪了挪，靠在床梆子上，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轻颤，醉眼朦胧。 　　门外突然想起说话声：“太子。” 　　“嗯。” 　　九妈熟悉的声音传来：“太子万福，小姐已经等着了。”上前推门，咯吱一声。 　　凌君胤抬起的脚收回来，冷冷昵向一旁的九妈低沉道：“这里没有什么小姐，只有太子妃。”应该算是一种警告。 　　九妈后背凉了一下抬头去看，那人已经进了门，她对上的是砰一声关闭上的门，九妈立刻低回头自己懊恼，她怎么就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凌君胤一边扯了腰带一边进了内殿，看到的正是云瑶靠着床梆子打盹的一幕，情不自禁就笑出了声，将手中玉带扔向椅子上，任由衣服敞开向床头边的人靠过去。 　　“嗯。”云瑶感到脸颊痒痒的，抬手挥了把哼哼。 　　凌君胤轻笑，伏下身：“睡着了？” 　　云瑶抬了下头，茫然的眨了眨眼：“君、胤。”语气还有点不太肯定。 　　“嗯，还算没有糊涂的彻底，还能认出我来。”凌君胤双手撑着膝盖玩笑调侃。 　　云瑶歪了歪头，她自然不知道目前她的表现有多么让人喜欢，晶莹剔透的红唇笑弯起来：“我当然认识你，你是我的夫君，凌君胤。”伸手，捏住面前男人的鼻子咯咯笑起来。 　　凌君胤无奈，抬手将鼻子上作乱的手握住，强行带离，转头看了眼倒在桌上的酒壶抽了抽嘴角，突然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来往侧殿去，怀里人有点不满意的扭了扭，屁股上挨了一下：“老实点，带你洗漱。” 　　耳边，温柔又宠溺的轻语回荡，温热的气息就在脸颊喷洒，云瑶脑袋更加晕了。 　　这人吧，脑袋糊涂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要一旦清醒就恨不得时间倒流，就比如现在的云瑶。 　　洗了澡，吹了风，脑子里的那团浆糊消失干净，此时剩下的就只有窘迫，她应该是汉东第一个在新婚夜喝醉酒的新娘了吧。 　　放在身边的两只手扯着身上宽大的袖子，一身鲜红寝衣都快要让她揉出褶皱了，站在床榻不远的地方埋着头不敢往上面看。 　　凌君胤实在绷不住了，忍俊不禁发笑道：“这边，过来。”在身边地方拍了拍招呼。 　　云瑶抬头看了眼，小脸忍不住通红的将要滴血。 　　“知道不好意思了？”凌君胤长发随意松散倾泻下来，同样的一身鲜红寝衣斜靠在床梆子上，屈起一腿姿态慵懒。 　　云瑶听言再次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乖，我又不会笑话你，快上来。”这要是再不哄哄，面前人说不定就要哭鼻子了。 　　见凌君胤完全哄孩子的口吻，云瑶更丢人了，也顾不上扭捏踢腾着跑上前，一跳上了床越过床边的人，翻了个身用最快的速度扯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从头到脚。 　　“哈哈哈。” 　　头顶上方来自凌君胤愉悦的大笑。 　　云瑶背对着他，听他笑的这么高兴更不好意思出来了，她今天真的有够丢人的。 　　凌君胤知道适可而止，咳了几声凑过来，贴着她后背：“你难道就打算今天裹着被子，与我度过这新婚之夜？” 　　云瑶听言反而将被子又紧了紧，闷声闷气：“反正是没脸见人了。” 　　“哈哈。”凌君胤再笑，皱了皱眉故作苦恼，“那可不行，这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孤苦度过，乖，这屋子就咱们两个，总归是要见证对方最窘迫不堪的一面，不过是喝醉酒而已，我倒是觉得，喝醉酒的你，很好。” 　　凌君胤这边温声浅语的安抚，嘴角弧度自始至终都保持在最愉悦的状态，手上轻轻将对方身上棉被往开拉，说到这，眼中也是一片柔情蜜意。 　　云瑶自然是争不过凌君胤，被子被拖着扔出去，对方手疾眼快圈住她拖了起来放到腿上，轻笑道：“这就觉得丢人了？我们可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将来，待我老了动不得了，那种不堪无用岂不是要被你嫌弃？” 　　“才不是。”云瑶抬头反驳。 　　凌君胤眼中流光更亮，抚了抚她一头长发，还有点湿意：“那便是了，你都能忍受那样的我，你这般又算的什么？在我看来，那样才是真正的你，无需任何对外的面具。” 　　后面的话更像是心疼的叹息，将人全数揉进怀里。 　　云瑶鼻子发酸，她就知道，最懂她的就是这个男人了，她如今什么都不想，伸手抱住对方的脖子将整个自己都陷入他怀里，寻求温暖和依靠。 　　一阵风袭来，床幔松缓落下，灯灭，一片安静中温度上升，美妙动听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时而高昂，时而粗重，清白的月光皎洁透亮，从不远处的窗口折射挥洒，地面银霜，倒映在床幔之上的，是那抵死纠缠的两道身影，此生不灭。 　　漫漫长夜，风凉如冰，看着那皎洁月光最终被日出替代，天空泛白。 　　门口，九妈站大殿外张望一番低声询问：“太子和太子妃还没有起来吗？”这都什么时辰了。 　　伺候的人是她们进宫之前凌君胤就安排好的，两人年纪都不大，左边粉衣右边绿衣，也自知这位九妈是太子妃身边的老人，很得宠和信任。 　　粉衣的扶了扶身：“回禀，太子还不曾宣召奴婢伺候。” 　　“九妈，可要奴婢进去喊一声？”一旁绿衣女子自告奋勇。 　　九妈皱眉摇了摇头，要是这番举动让那位主子不高兴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再交代：“我到厨房再去看看，你们听到动静立刻进去伺候，这皇贵妃可还等着太子妃敬茶呢。” 　　“是。” 　　大殿中，已经亮堂起来，一对龙凤烛早就燃烧干净。 　　凌君胤醒来了好一阵，斜靠在床头侧目凝视身边还在睡的人，松散的长发铺满枕头黑如墨，额前几缕遮挡娇容平添魅惑。 　　云瑶皱了皱眉睫毛轻颤，抬手遮了下额头，只觉身上传来酸痛，身子一僵，脑海反射昨天夜里的疯狂，那一幕幕就像是滚烫的岩浆让她全身发热，脸庞一红直接红到了脖子。 　　面前人还没睁眼先是这么一副反应，凌君胤眉梢竖起自然想到因为什么了，性感薄唇怎么都压抑不住弧度。 　　云瑶睁开眼，正对一张笑容明艳的俊脸，愣住，傻眼。 　　“怎么又傻了。”凌君胤带笑调侃，将人已经扶起来，“可要先洗个澡？”轻声询问。 　　云瑶猛然瞪圆了眼睛往外面瞧去：“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很随意的回应。 　　云瑶从床上直接跳了起来，问题是，后腰一阵酸痛还没穿裤子，尖叫一声又摔回去将自己裹起来，开口带着哭腔：“你…你…” 　　凌君胤被她一系列反应也是整的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就是放声大笑，上前抱住对方：“瑶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凌君胤。” 　　殿内一声怒吼，回荡半天传出殿外。 　　即使这些人训练有素，在听到太子妃如此凶悍，居然直呼太子名讳也是吃了一惊，但是震惊过后依旧秉持眼观鼻鼻观心。 　　九妈带着人进了殿内，其他人前去伺候太子，她亲自伺候云瑶。 　　“太子妃，这敬茶时间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九妈手上一边加快速度忙活一边提醒。 　　云瑶脸都是黑的，狠狠瞪了眼凌君胤。 　　凌君胤张着手，腰上玉带刚刚系好，冲着云瑶宠溺笑了笑：“不要担心，母妃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一会儿去了，我会与她好生解释。” 　　云瑶嘴角下垂，知道跟凌君胤解释不清楚，低下头帮着九妈整理。 　　她这可是嫁进来的第一天，结果因为睡过了头错过给婆母敬茶的时间，这简直丢人现眼，大逆不道，这传了出去，她不论因为什么，都是她这个做儿媳的失责，更是会给别人留下口柄发作。 　　两个人收拾好，凌君胤上前要哄人，云瑶给他冷脸选择忽略，端着手带人出门。 　　凌君胤站在原地愣了下无奈笑出声，这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云瑶放肆生出不满和不悦，看的周围伺候的人瞠目结舌，这太子，跟传言中的不一样哎。 　　悠尔面上一冷：“跟上。”阔步而去。 　　众人又是一个激灵埋下头，果然，温柔什么的都是幻觉。 　　春丽宫，这都等了一大早了，殿前高位，童玲的脸都冷得能冻肉了。 　　一旁伺候的陈嬷嬷小声说道：“娘娘，不然老奴去催一催吧？” 　　“这敬茶是本分，哪家还有需要别人去催的。”童玲双手握在一起，语气很冷淡。 　　陈嬷嬷面上纠结，往外面看了眼，这都什么时辰了，太子爷也太不靠谱了，刚进门就让新媳妇儿和婆母关系不和，往后哪还能有那个太子妃的好日子过。 　　“太子驾到，太子妃驾到。” 　　这边正纠结着，殿外就响起通报，童玲身子一颤就抬了头，旁边的陈嬷嬷也跟着扬起笑脸松了口气，可算来了。 　　两道身影，挺拔高大的一边便是娇小玲珑的云瑶，暗红色短褂斜颈穿插，同色的襦裙随着走动轻拂，妇人发髻上没有琳琅满目的首饰，简单的步摇很平稳，两人到了中间站定。 　　“儿臣给母妃请安。” 　　“儿媳给母妃请安。” 　　云瑶也算是有样学样，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侯爵府那个大小姐，而是皇家妇。 　　童玲懒洋洋瞅着下面，本来就对云瑶不是特别满意，因为敬茶来迟更加不满意：“本宫要喝上一杯儿媳妇茶，还真是难上加难，这都什么时辰了？”不冷不热的教训道。 　　云瑶颤了下没有抬头，扶了扶身：“儿媳有错。”反正，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是她不对就是了。 　　童玲被噎了一下，人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凌君胤轻笑：“母妃就不要与瑶儿计较了，这本就是儿臣不对，忘了时辰，她昨天本就忙了一整天睡得又晚。” 　　前面的话还让人挺理解的，后面的话，云瑶听得都面颊一红，上面的童玲更是抽搐嘴角瞪了眼不要脸的儿子。 　　转过头懒得继续这个话题，云瑶几不可见挖了眼身边男人。 　　陈嬷嬷正好瞧到这一幕，从心眼里替这两个人高兴，果然外面传的没错，太子果真疼这个太子妃。 　　宫女送茶上前，云瑶快速接上，双手捧起，面前蒲团已经摆放好，跪下：“儿媳请母妃喝茶。” 　　这番话出口，童玲心头火确实消了，淡淡扫了眼点头。 　　陈嬷嬷赶紧上前接过茶杯，对着云瑶扶了扶身，转身送向童玲。 　　童玲接到手里表情严肃的喝了口，对着陈嬷嬷示意：“赐赏。” 　　陈嬷嬷将一大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送到了云瑶手里，云瑶看了眼心头暗喜，很显然，童玲对自己虽然面上不表示，心里还是疼的，不然，不会一早就将东西准备好，还如此用心。 　　“你这进了宫，就比不得在外面了，没事就来春丽宫陪陪本宫，君胤一贯很忙，你既然不能帮他也不要拖他后腿。”虽然很不想承认，可童玲还是觉得云瑶站在凌君胤身边，很相配。 　　云瑶乖巧道：“儿媳省得。” 　　“嗯。”童玲明显满意了，看向凌君胤，“听说你皇祖母昨天夜里回宫了，你一会儿就去万寿殿请安。”眼中情绪作为提醒。 　　凌君胤低着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到是一旁的云瑶立时道：“儿媳会与太子一起前往万寿殿请安。” 　　童玲眉梢动了下，对云瑶这番体谅很欣慰，扫了眼凌君胤：“嗯，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 　　“是。” 　　和凌君胤从春丽宫出来，云瑶就松了口气吐出来，歪过头对着凌君胤吐了吐舌头。 　　“这么紧张？”凌君胤将她手牵到手中，感受一片潮湿。 　　云瑶扯了扯嘴角：“那是肯定的，我面对皇后都不会这样。”失笑摇了摇头。 　　“不用想那么多，母妃只是面上比较冷淡，但是，心不坏，她也不会刻意为难你。”捏了捏掌心中的手安抚道。 　　云瑶轻笑：“若是之前我可能不会这么紧张，但是今日确实有错在先。”自己婆母可是皇贵妃，她哪里敢有丝毫大意。 　　凌君胤见她这般心头熨帖，只能说明她是真的在乎的，否则，也不会这么紧张。 　　“回去吧。” 　　“不去万寿殿吗？”刚才在里面就已经说好的。 　　凌君胤斜昵她一眼轻笑：“你还真要去？”对于那个地方，他现在都是敬而远之。 　　云瑶拽住他袖子：“我这不是都答应了母妃了，你不能让我做言而无信的人。”完全一副撒娇的状态。 　　凌君胤挑起眉头：“你知道要去的是万寿殿吗？那里面的人，可是没有人会给我们祝福。” 　　“我知道。”云瑶平静下来，低下眼睛轻声说道，“君胤，好不好我们自己知道就行，她们要不要祝福根本不重要，但是，她毕竟是你的皇祖母，即便是有很多不满与阻拦，出发点一定是为了你好，只能说，我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而已，并无错。” 　　“她会让你不开心。”凌君胤冷声表达。 　　云瑶仰头笑得明媚：“怎么会，不是还有你在吗？就算她对我很冷淡又能如何？我又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我，有你，就够了。” 　　两人再出现，已经是在万寿殿范围，好吧，凌君胤承认云瑶最后说的那番话让他心软极了，没办法忽略她的任何请求。 　　“太子驾到，太子妃驾到。” 　　这两声通报，大殿中交谈中的人一愣，高处，允秋水锐利冰冷的眼直直对上大殿，半晌功夫对身边万嬷嬷眼神示意。 　　“请。” 　　两道身影渐行渐近，很快就到了大殿中央。 　　“孙儿见过皇祖母。” 　　“孙媳见过皇祖母。” 　　允秋水慈爱的目光从凌君胤身上略过放在了云瑶身上，眼尾上挑，眼底流光不明闪过，很快道：“真难为你们两个在今天还能想到来给哀家请安，万嬷嬷，赐坐。” 　　万嬷嬷眉头蹙了下：“是。” 　　两张椅子搬过来放在身后，云瑶哪里听不出来对方讽刺，但是于她，不重要。 　　允秋水看着下方落座的两人，表情缓和带笑：“这正商量过两天君胤和阮清的好事，你们就来了，正好，太子妃进了门，那就是东宫女主子，太子纳侧妃的事情，自然是要太子妃来操办。” 　　凌君胤抬头冷着脸，这刚进门就给他找不痛快？ 　　允秋水只当没看到，总之，自己说什么凌君胤都不会点头，她也不要跟他争辩。 　　云瑶起身行了礼：“太后如此看得起妾身，到是让妾身自行惭愧，这妾身不过昨日才大婚，太子东宫所有事宜都还不曾接手，更是对皇宫不熟，至于阮清公主与太子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太子做主，妾身不敢逾越。” 　　“云瑶，你该不会是找些借口搪塞吧？”太后身边的人抬了头，似笑非笑看着云瑶直呼名讳讽刺。 　　凌君胤冷笑：“凌阮清，云瑶也是你叫的？” 　　“我一直都是这么叫她的。”凌阮清很委屈的反驳。 　　凌君胤讽刺：“以前是以前，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那个资格？她是本宫的正妃，汉东太子妃。” 　　“太子哥哥，这叫什么就一定很重要吗？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件事吧？”凌阮清抬了抬下巴企图转移话题。 　　凌君胤弹了弹衣摆：“皇祖母，其实君胤今天更好奇的是，您前往五台山可曾解了心中疑惑？” 　　允秋水激灵了一下，嘴角弧度僵硬扯了扯，盯着下面的人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凌阮清开了口：“太子哥哥就算是厌恶阮清，也不需要这般逼迫皇祖母，控诉阮清做出那等灭绝人性的事情，阮清自然不会认，若是太子哥哥一定要将那些扣在阮清头上，阮清只能说，无愧于心。” 　　“哈哈。”凌君胤像是听到了笑话，也确实笑出声来。 　　云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快话题就变了，还是她听不懂的，只能看看凌君胤又看向高处。 　　允秋水已经平静，将目光落在云瑶身上：“这件事，哀家也是平心静气的与太子妃商议，这本就是你们大婚之前定好的事情，为了尊重你，哀家也选择了退步，不然，昨天本就该是阮清与你一同进门。” 　　“她想进，本宫未必同意。”凌君胤斜靠在椅子上讥讽道。 　　允秋水面色一沉，气的只能狠狠地瞪了眼凌君胤，身边的凌阮清上前靠着她膝盖：“皇祖母，不要因为我与太子哥哥再起争执，不然，阮清真的罪孽深重。” 　　允秋水看了眼腿边人，又看向下面凌君胤眉头皱着，眼中流光让人难以琢磨。 　　云瑶直直看着上面之人，凌阮清在几不可见的位置对她投去一抹挑衅的目光。 　　不禁挑眉，这是摆明了要跟自己过不去？云瑶心中冷笑，扶了扶身：“这件事，妾身这几日会好生安排。” 　　允秋水没想云瑶突然就松口了，愣了下。 　　椅子上的凌君胤唰的坐了起来，冷眼瞪向云瑶充满警告，似乎在说：你敢乱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云瑶暗地对着他翻了记白眼，又看向太后一脸儒幕：“这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虽然说，妾身只是刚进门的新妇，不过，会在今日尽快将东宫事宜接手，虽然是抬侧妃，当然也不能太过随便，太后如此疼爱阮清公主，眼下最应该的是先挑选一个好日子。” 　　“你同意了？”允秋水眯眼反问。 　　云瑶半低着头：“太子身份尊贵，侧妃良娣本就是平常之事。” 　　凌阮清抱着允秋水胳膊，眉头紧锁看着下方云瑶，心里头怎么都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幕，但是听到的又确确实实是这些，企图将云瑶看穿，看她打些什么鬼主意。 　　可惜，对方面上平平，笑容得体，突然抬头向她看过来，眼中神色莫名。 　　出了万寿殿，云瑶跟在凌君胤身后，几次想要打量他的神色都没有太敢，前面的人走的也确实快，一脱离万寿殿的范围云瑶猛然撞上一堵肉墙。 　　“嗯。”痛呼一声。 　　凌君胤下意识转了身，伸手就去查看，只是脸冷的简直吓人，云瑶还真没见过凌君胤生气的样子，对方都给她揉了好一会儿鼻子都没反应过来。 　　“你长能耐了。”头顶一声沉闷的呵斥。 　　云瑶心虚的低下头，扯着衣摆不敢反驳，但是心里憋着一肚子话想要说。 　　“你替我答应？你答应什么？让她进东宫做侧妃？瑶儿，你信不信就凌阮清这个人，能将你吃的骨头都不剩。”确实气急了，这句话凌君胤明显压抑着声调，一字一顿直戳心扉。 　　云瑶抬头略带委屈：“我只是不想你与太后因为这种事闹起来，等到以后不可挽回免得后悔。” 　　凌君胤抿着薄唇寒着脸不出声，不温不火的目光却足够犀利的戳进她心里，让她莫名敬畏。 　　不敢去看他表情，只能低着头说道：“君胤，你明知道的，让别的女人进入东宫，我心里难受的快要死掉了。” 　　软软的一句话，稍带委屈和哽咽，就如此，凌君胤立刻像是被戳漏气的气球干瘪了。 　　叹息声上前一步将人用力扣在怀里：“混淘丫头，你真让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说不得骂不得更是打不得，打心眼里让他发疼，总是能轻而易举让自己缴械投降，他自知，这一辈子他都栽在了云瑶手中了。 第72章 婚后风波 　　夜，云瑶被人压在床上变换各种姿势，直到大汗淋漓动都不能动，身上的男人才叹息声翻下去。 　　云瑶眼睛都睁不开，身上青青紫紫，哼哼几声想坐起来都不行，身子突然腾空被人抱了起来，下了床，晃悠着往侧间浴房走去，进了小门，湿气扑面。 　　凌君胤抱着她下了热水池，身子埋入水里让她总算有感觉活了过来，黏腻腻的痛苦消失，毛孔打开转过身子抱住凌君胤脖子，闭着眼睛叹息。 　　凌君胤轻笑，将热水往她身上弄，用帕子轻轻擦拭。 　　云瑶突然睁开眼，潋滟水润：“你就是故意的。” 　　“嗯。”凌君胤一点没打算隐瞒。 　　云瑶哀怨：“你就知道欺负我。” 　　“谁让你不听话。”凌君胤理所当然。 　　云瑶挣扎几下没用，只能砸了对方一拳：“给你娶妾还不好了，哪个男人不喜欢。”话落垂下嘴角低下头。 　　凌君胤叹息声，拖着她下巴抬起来：“心里舒服吗？” 　　云瑶紧紧抿着嘴角，但是眼睛里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心里都不舒服，我能舒服吗？”话中都是对云瑶的无奈与怜惜。 　　云瑶扑进他怀里抱住他脖子：“我信你，信你即使让凌阮清进了这个殿门也不会给她丝毫机会，但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会少了很多麻烦，与其这么僵持下去与太后不和，只是给她一个名分罢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凌君胤挑眉笑道。 　　云瑶撇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将他潮湿的头发一缕绕在手指上扯了扯。 　　“放肆。”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笑斥，可真没什么威慑力，在嘴边亲了亲，“其实本来也没有打算僵持多久，不过，我原本的计划是暗地里将她直接除了。” 　　云瑶吃了一惊，看着面前男人。 　　凌君胤扯了扯嘴角：“怕不怕？” 　　“不怕。”云瑶下一刻就恢复平静，靠回他怀里，“我知道，不管你对别人如何，都不会伤害我。” 　　这种自信她不知道为何而起，可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如此坚信的。 　　凌君胤听得心里头愉悦，将人圈着低着肩膀：“还算你有点良心。” 　　“不过，她若是真的出了意外，太后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云瑶乖巧的趴在凌君胤怀里轻轻说道。 　　凌君胤劝着她，虽然一点都不想妥协，但是没办法，谁让决定的人是云瑶：“好。” 　　“喂君胤。”云瑶听到回应抬了头，眯着眼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心里头其实乐翻了，只是嘴上强硬不肯要？” 　　“找打。”凌君胤低头凝视着她故作生怒恐吓。 　　云瑶咯咯咯笑出声来，在他怀里一阵乱蹭：“你激动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如果，你真的能看上凌阮清这种人，那我必须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休想。”凌君胤低吼一声，这次是真的不悦了。 　　云瑶收敛笑意亲了亲他下巴：“我就是说说而已。” 　　“说说也不行。”凌君胤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强调。 　　云瑶愣了好一会儿，悠尔笑了笑埋进他怀里：“好，以后都不说了。” 　　翌日，云瑶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的存在，重新闭上眼睛缓了缓翻身坐起来。 　　“九妈。”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大殿门被推开，九妈带着粉衣和青衣进了门，那两个人拿着洗漱用品还有衣服，九妈直接到了拔床跟前。 　　“太子妃醒了。”面上带笑行了礼，对着后面人招手，“伺候太子妃起身，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云瑶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坐在床沿，来回打量了一圈再次确定自己确实大婚了，不由失笑。 　　九妈见她心情并没有因为万寿殿那件事有所影响，也松了口气。 　　“太子爷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也交代过，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前去春丽宫请安就行，也不许奴才们进来打扰，要等太子妃召唤才行。”想到凌君胤的吩咐九妈就高兴，这证明，这主子是真的把他们小姐放心尖上宠了。 　　云瑶情不自禁翘起嘴角，被人伺候着穿戴好，肚子也确实很饿了。 　　殿外进来一人：“太子妃，阮清公主来了。” 　　云瑶回头看过去眉头一簇，这一大清早就跑到东宫来找晦气？这凌阮清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冷淡的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让人小心伺候着，本妃马上就来。” 　　“是。” 　　太子宫外殿，这里不似其她贵人的地方金碧辉煌，更多的是威严肃穆。 　　凌阮清端茶轻抿，旁边伺候的一干人训练有素，她旁边跟着的依旧是莲心。 　　将茶杯放下，将这个地方打量了一圈隐隐冷笑：“云瑶还真是命好，一个侯爵府小姐就能一飞冲天成了这东宫最尊贵的女人，将来，还是整个汉东最尊贵的。” 　　“她再好能跟公主比吗？咱们公主才是真正的贵人，有太后护着，谁敢说一个不？她再能耐，现在还不是一样要退让。”一旁的莲心压低声音得意奉承。 　　凌阮清抬手整了整鬓角的步摇，嘴角弧度压抑不住，证明很高兴。 　　“等公主进了东宫，她即便是太子妃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分量与公主一争高下。”莲心眉飞色舞说着，字字都迎合着凌阮清。 　　凌阮清斜靠着椅子笑容满面，不自禁溢出一声笑来。 　　莲心见状松了口气，将旁边的茶端起来递给她：“公主喝茶。” 　　“嗯。”凌阮清接过来轻抿，斜昵一旁的人，“本公主知道你忠心，你也放心，本公主绝对不会亏待你。” 　　“谢谢公主。” 　　云瑶在仅隔一门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半低着头，外面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嘴角翘起冷然弧度。 　　九妈板着脸推开了门：“太子妃到。” 　　大殿中，莲心抬头看了眼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 　　凌阮清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眼含讥讽，更不要说敬意。 　　云瑶阔步而来，一身风度与生俱来，相对在侯爵府，如今的她，冷傲更胜，气场迫人，将面前两个人纷纷打量过去，脸上都是得体端庄的浅笑。 　　凌阮清冷冷盯着她，扯了扯嘴角：“云瑶，真是当了太子妃就更目中无人了，本公主要见你一面，比见皇祖母还难。” 　　“有吗？”云瑶平静反问，不用她回应转身向高处主位走去，站定转身，长袖一挥落座，俯视下方，“阮清公主下次若是再上门，只需要提前通报一声，这样，本妃也不会让公主多等。” 　　言外之意，你自己没规矩说来就来，谁一天没事还候着你不成。 　　凌阮清移开视线捏了捏手指，轻笑：“行，这次算本公主不对，不该不请自来，不过，本公主来也不是与你聊家常斗嘴皮子的，对于昨日在万寿殿商议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云瑶浅笑看着一副高高在上询问她的凌阮清，这姿态，好像自己是她的奴婢一样，低下眼：“太子说了，这抬侧妃本就不是小事，又怎么能仓促大意？自然是需要慢慢准备，你说是不是？” 　　“莫不是在皇祖母那里装了贤惠，私下里又打算找借口拖着？云瑶，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有那么好心，果然小人。”见云瑶这么说，凌阮清情绪不满的冷声道。 　　云瑶眉梢一竖，面色也冷了几分：“凌阮清，虽说这件事太后交于本妃来办，可毕竟是太子纳侧妃，又怎么能过于仓促，钦天监看日子，太子宫内务操办，还有各种酒席人员调配，你真以为是你说今天办就能办的？若是如此，那本妃也便不再插手，毕竟，你凌阮清只需要一顶轿子就够了。” 　　话落上挑的眼尾闪烁轻蔑，斜昵向下方凌阮清。 　　凌阮清呼吸一窒，这根本就是嘲讽她自甘堕落，不介意被人一定轿子从侧门抬进来。 　　“依本妃看，这样也很不错，可以减少很多麻烦。”真以为她好欺负的，想丢人就让你一次丢个够。 　　凌阮清蹭的站起来：“你做梦。”反驳说道，“别想用些手段来糊弄我，我告诉你，你云瑶怎么进来的，我凌阮清一样要怎么进来，太子妃又如何？本公主的身份有哪一点比不上你云瑶？想让我受辱，你也看你云瑶有没有那个资格。” 　　云瑶失笑，对于她的言辞并没有作出反驳，要跟她比？ 　　“这要比什么？”突然传来的说话声，打破大殿针锋相对。 　　云瑶目光扫去，慵懒的身影甩着袖子进来，歪着头一直盯着凌阮清看，似笑非笑，到了跟前抬手：“臣弟见过皇嫂。” 　　“你怎么来了？”云瑶见是凌少霈，暗地白了他一眼问道。 　　凌少霈笑了笑，凑到一边位置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我这不是有事来求皇嫂嘛，你说说，我不就是在大婚上开了皇兄两句玩笑，他居然狠心的要将我这个可爱的弟弟踢到军营里去，那是什么地方？吃苦受累也就算了，一天下来保准脱一层皮，更可怕的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去花jie柳xiang了。” 　　云瑶嘴角一阵抽搐，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移开视线懒得理他。 　　凌少霈扒着椅子抬头哀怨的看着云瑶：“最好最好的皇嫂，你就帮帮可怜的弟弟吧，大皇兄可是最听你的话了，你让他放我一马，以后…以后臣弟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你闭嘴吧。”云瑶斜昵他一眼嫌弃道。 　　凌少霈再接再厉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凌阮清阴阳怪气：“凌少霈，看来你一天还真是挺闲的，没事就来陪太子妃聊天解闷，嫂嫂弟弟的还真是亲近，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太子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话落地，别说凌少霈和云瑶变了脸，就是九妈一双眼都差点脱窗吃了凌阮清。 　　“一直都听人家说狗嘴吐不出象牙，本王学疏才浅总是不能理解，今天见了你，终于明白了，凌阮清，你是狗吗？”这番话可谓不毒。 　　凌阮清直接反驳：“你才是狗。” 　　“呦，你不是吗？”凌少霈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双手撑在两边笑眯眯又道，“不是狗天天盯着别人，一有风吹草动就开始乱吠，还臭气熏天，主要还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一张嘴就能臭出二里地，让人作呕，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上方，本来恼怒生火的云瑶噗呲笑出了声，见下面人阴毒的瞪上来淡定的扯了扯袖子，只是，脸上笑意丝毫不加掩饰。 　　凌少霈抬了抬下巴：“看见没，皇嫂都赞同了。” 　　“你们…你们…”凌阮清受到奇耻大辱，来回指着凌少霈和云瑶，最后怒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不要以为你们能够随便欺辱我凌阮清。”一转头，瞪着眼睛盯着云瑶一字一顿，“我告诉你，大婚的事情你最好短期内尽快解决，若是让本公主不满意，本公主也不会让你云瑶痛快。” 　　云瑶挑眉，也不知道凌阮清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看着她甩袖带着人趾高气昂的离开冷嗤声。 　　“你就是对她太客气了，若是本王，这个门都不会让她进。”凌少霈看着凌阮清离开的地方，虽然在笑，眼神冷的让人生畏。 　　云瑶撇嘴，歪着头看向下方的人：“所以说呢，女人难为。” 　　若是女子也能像男人这样，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她还真不屑跟这些人勾心斗角，太累。 　　凌少霈抽了抽嘴角白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又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趴向椅子双手合十：“好皇嫂好皇嫂，你就帮帮我吧，你都不知道大皇兄有多阴险，他怎么能因为那么点小事就将我推进火坑，若是我真的去了军营，我可是很久都不能再出来，那种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呀……” 　　凌少霈这边凄惨兮兮的哭诉，上面的云瑶眉梢慢慢愉悦舒展，看着从大殿外逆光而来的挺拔身影，斜昵还一无所知的某人默默移开视线。 　　“嗷。” 　　果不然，云瑶一转头，凌少霈被凌君胤从椅子上一脚踹翻，无视惨叫滚出的人自己挑衣摆在一旁落座，看向高处：“来。” 　　云瑶起身迎上前，被对方轻而易举带到怀里：“可吃了早膳？” 　　云瑶瘪嘴摇了摇头，见凌君胤蹙眉轻声说道：“这刚起身，那个凌阮清就找上门了，才刚走一会儿。”生怕凌君胤以为是凌少霈耽误的。 　　那头，凌少霈已经爬了起来，呲牙咧嘴还不忘邀功：“可不是，如果不是臣弟早来一步，皇嫂还不知道被那个小蹄子怎么欺负呢。” 　　云瑶没客气的又送了他一记白眼。 　　凌君胤却领了他的情：“这次记你一功，下次再犯，直接滚去军营，从火头军开始。” 　　凌少霈别的没功夫听，但是知道自己这次逃过一劫不用去军营了，赶忙冲过来：“是是是，大皇兄说什么都对，肯定不会再犯。” 　　“滚。” 　　用过膳，落尘拿着礼单进了门，上前奉上：“太子，这是太子妃回府省亲的礼单。” 　　“嗯。”凌君胤从桌后抬头，看了眼就示意交给一旁的云瑶。 　　云瑶在听到落尘的汇报就从后面抬了头，看了看凌君胤又看向落尘，对方已经将东西递了过来，云瑶接到手里捏了捏没说什么，打开查看。 　　一目十行看过去，这一个省亲礼单也太过于丰厚了。 　　“侯爵大人将你抚养这么大，如今侯爵夫人又不在了，这些，都是应该的。”看出她在想什么，凌君胤抢先道。 　　云瑶感动的一塌糊涂，满眼柔光盯着凌君胤一眨不眨。 　　凌君胤被她看的也是心头发软，抬手摆了摆：“过来吧。” 　　云瑶展颜一笑迎上去，钻到他怀里低下头看着手中礼单：“君胤，你会把我宠坏的，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这样，肯定要被他们议论，朝臣也会不满。” 　　毕竟，一个太子对太子妃这般纵容宠爱，定不是汉东之幸。 　　“本宫宠自己的女人，难不成还要他们点头批准才行？谁家的规矩。” 　　云瑶抬头看了眼嚣张的男人笑出声来，重新靠进他怀里，扯着他外衫盘扣：“君胤，侯爵府现在已经没什么需要我再操心的了，唯独就剩下一个云筱雅。” 　　“这个你不用担心，凌少恒最近遇到了点麻烦，慕容靖也被折腾的够呛。”凌君胤幸灾乐祸说完低了头。 　　云瑶眼里一亮：“是你做了什么吗？” 　　“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这样的人吗？”相当不满的一句反问。 　　别说云瑶了，落尘在听了这句话都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说句：是，您更阴险。 　　云瑶扯了扯嘴角：“我能说，是吗？” 　　“是就是吧。”凌君胤不以为意，跟着轻笑，“不管如何，凌少恒现在也算是四面楚歌焦头烂额，不过，目前这种状况他应该更需要助力，不出意外，慕容靖与云筱雅的婚事会提前。” 　　“若是如此，我还有件事需要去做。”云瑶听言冷声道。 　　凌君胤看了眼她：“要做什么？我替你去办。” 　　“现在还不行，需要等省亲回府，不过君胤，现在不管如何都需要先将凌阮清的事情定下来，免得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麻烦事。” 　　凌君胤听到这件事表情就说不上好，幽深的眼更冷更黑。 　　“君胤，其实有件事我需要向你坦白。”云瑶抿了抿嘴角突然说道。 　　凌君胤愣了下，他自认云瑶的所有事情他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埋下头深深看着她产生疑惑，等待她继续。 　　云瑶很认真的抬头看向对方：“同意她进门，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咬了咬唇瓣眼中冷意泛起。 　　入夜，风凉如冰。 　　万寿殿灯光比平时都暗，内殿中，允秋水斜靠在贵妃榻上半磕着眼，身边伺候的万嬷嬷好几次都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 　　允秋水有了动静，转过头看向万嬷嬷皱眉：“你说，云瑶这个人到底信不信得过？” 　　“老奴不知道太子妃信不信得过，但是也看得清楚，她对太子爷的感情绝无丝毫假情假意，是真正放到了心坎。”万嬷嬷看向对面的人语气坚定。 　　允秋水换了个姿势，将双手交叠在身前：“嬷嬷呀，哀家是不是真的老了，君胤说的没有错，哀家老眼昏花看不清太多事情，若是先帝还在，一定会跟哀家生气的。” 　　“太后。”万嬷嬷红了眼轻声安抚，“咱们这不是在想办法挽救吗？再说了，太后一开始也都是为了太子，为了整个汉东，谁成想…” 　　“嗨。”允秋水摆手叹息，“不要把哀家说的那么伟大，错了就是错了。”说道间撑着自己坐起来，一头白发轻撒。撑着扶手眼中流光有点模糊，“万嬷嬷，改明你去给太子妃送个话，就说，哀家想见见她。” 　　“是。” 　　每天早上天不亮凌君胤便出了太子宫，这日，凌君胤刚走，万嬷嬷进了门。 　　九妈恭敬迎接，见是太后身边的人心里头咯噔一下出现不安：“万嬷嬷，不知道太后宣召咱们太子妃，是因为…？”小心翼翼抬了下眼睛求教。 　　万嬷嬷温吞的笑着：“你放心吧，咱们太后虽然严肃了点，可是，当年与太傅夫人私底下可是十分交好，就算太后和太子妃之间并不是很和睦，冲在太傅夫人的面子上，都不会为难了她，你说，对吧？” 　　“是是是，老奴糊涂，是老奴糊涂。”九妈赶忙迎合，扶了扶身，“您这边稍等，老奴立刻进去通传。” 　　“好。” 　　云瑶早一步到了万寿殿，殿内，伺候的人还在忙碌，太后还不曾出来，被万嬷嬷招呼着坐下奉了茶。 　　“辛苦太子妃先行等待，老奴先进去伺候太后。”万嬷嬷面上含笑恭敬道。 　　云瑶点头：“万嬷嬷去吧。” 　　万嬷嬷又行了一礼才前去内殿，对待云瑶，她是打心眼里尊敬。 　　云瑶拖着热茶，看着不断冒出来的热气，思绪，拉回出嫁前一日。 　　那天，她收到来自五台山的一封密信，上面的内容让她内心翻天覆地，更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真相。 　　允秋水收拾好，万嬷嬷扶着从内殿出来，视线落在外殿人身上英眉蹙了蹙，眼中情绪不明。 　　在她出现云瑶就察觉到了，不急不慢放下茶杯起了身：“孙媳见过皇祖母。” 　　“嗯。”允秋水沉声应道，带着人过来，上了高处正位，双手放在腿上看向下方，“这两日，休息的可好？” 　　这，算是允秋水第一次关心云瑶吧？ 　　云瑶弯起唇角，心情大好：“回皇祖母，休息的很好。” 　　“这就好。”话落将视线收回来，半低着，“要说起来，哀家与你本就不该这般针锋相对，当年，就数你外祖母与哀家关系密切，她也确实是汉东独一份，敢对皇后指手画脚的女人。” 　　回忆往事，允秋水眼中的混沌清明了很多，心情大好。 　　云瑶轻笑：“外祖母的美名，恐怕，也是那时候传遍汉东。” 　　“哈哈。”允秋水被云瑶说的话逗笑了，昵着下方人，“云瑶，你说，哀家可能信任与你？” 　　云瑶抬头，与之对视，面上的所有笑意最终回归冷傲，半晌后跪地行了一记大礼：“孙媳不会向皇祖母做任何保证，但是能告诉皇祖母，从心里决定与太子共度一生的那一天开始，孙媳再无二心。” 　　允秋水颤了颤唇瓣，悠尔浅笑：“起来吧。” 　　云瑶抬了头，看向上方，接触到允秋水面上的表情已经了然，她是信了自己的。 　　“你可知道哀家在五台山还遇到了一人？”这件事她当初送消息到侯爵府，并没有提。 　　云瑶浅笑：“看来，她还是不够安分。” 　　“野心大，也够毒。”这是对楚秀的评价。 　　云瑶看向上方允秋水：“皇祖母就没想过她真的是冤枉的？” 　　“哈。”允秋水笑出声来，“你们就是觉得哀家真的老眼昏花？”话落面上冷了冷，“错一次，付出的代价就足够了。” 　　看向云瑶缓和表情：“哀家也与五台山的人交代过，她这辈子，都不得离开。” 　　“谢谢皇祖母。” 　　允秋水摇头：“这往后，哀家还要依仗你，何须你来谢。” 　　“皇祖母这么说就是跟瑶儿见外，您如今，不仅仅是瑶儿的皇祖母，是太子最尊敬之人，更是外祖母在意之人，不论出于哪一点，就算皇祖母不帮瑶儿，瑶儿都会向着皇祖母。” 　　这番话说的发自肺腑，不奉承不讨好。 　　允秋水心里担忧彻底消散了，熨帖的嘴角上扬，对着万嬷嬷摆了摆手：“看看，真会说话，果真是戚氏家的人。” 　　“可不是，咱们太子妃能让太子那么喜欢，自是有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处。”万嬷嬷从最开始就对云瑶印象很好。 　　云瑶从万寿殿离开，刚出门就遇到凌阮清，这一幕让凌阮清吃惊不小。 　　“你怎么跑来了？”凌阮清冷冽质问。 　　云瑶撇嘴：“阮清公主这话太失体统，本妃已经成为皇家妇，来给皇祖母请安自然是分内之事，何来为什么？” 　　“你少惺惺作态，说吧，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恶毒的眼睛看谁都是恶毒的。 　　云瑶冷笑，昵向凌阮清满目轻蔑：“凌阮清，自己内心肮脏不要看谁都肮脏，你要明白，老天爷一向都是很公平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孩子都懂，你不会不懂吧？” 　　凌阮清不知道为何，今日再见云瑶，这目光让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云瑶眉眼再次柔和下来，漫不经心道：“抱歉，今日本妃还要出宫回府省亲，没时间陪你耗着，你请自便。” 　　“云瑶。”凌阮清意识到自己被云瑶瞧不起了，恼羞成怒。 　　云瑶轻轻淡淡：“不要那么冲动，你要记住，马上你就是太子侧妃，请注意自己言行举止，你自己丢人没关系，可若是牵连了太子与太子宫，那，掌管后院的本妃，只能以有失体统来教训你。” 　　凌阮清听了直接傻眼，瞪大眼睛狠狠挖着云瑶。 　　云瑶淡然的转身离开，经过她突然步子一顿，微微转过头悠尔一笑：“凌阮清，我们之间的游戏即将开始，你要记住，厉鬼就在我们左右，欠下的债，总要还的。” 　　毛骨悚然，这是凌阮清瞬间感觉，后背划过一道冰冷竖起汗毛冒出冷汗，脸唰的白了。 　　出宫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云瑶回到东宫就能出发。 　　“回来了。”凌君胤出现。 　　云瑶吃了一惊：“你怎么在的？” 　　今天是回府省亲，当然，她也是希望凌君胤能陪着她一起，可也知道对方有多忙，再者，太子身份尊贵，哪里有跟她一起回侯爵府的道理。 　　凌君胤上前握着她双手：“这要回府省亲，哪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自然是要尽快处理好公务陪着你。” 　　“君胤。”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这种宠爱她怎么会拒绝。 　　凌君胤戏谑的挑了挑眉：“得，又让你感动了一把，我好像又赚了。” 　　“贫嘴。”云瑶嗔怒道。 　　马车离开太子东宫，转眼出了宫门。 　　同一时间，凌阮清失魂落魄的也出了宫，目的地，三王府。 　　这天，云瑶回府云战老早就开始准备了，自己女儿成亲了，这回家省亲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下人忙碌，家里也是打扫的一尘不染，天没亮就起来折腾，这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什么意思？下个月初三？”云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一遍。 　　椅子上的人正是慕容靖，对着云战拱了拱手：“还希望岳父大人能够首肯，如今，侧夫人前往五台山，大小姐又出了嫁，这夫人眼看就要生了，雅儿一人在府上着实冷清寂寞，提前一两个月也并不影响什么，本侯爷也能照顾着点她。” 　　云战抽了抽嘴角，虽然知道云筱雅并不是自己生的，可慕容靖这话还是让他极为不爽。 　　“你们慕容侯府怎么打算？”云战深吸口气低冷询问。 　　慕容靖浅笑：“当然，我像岳父保证的都会做到，以正妻之礼迎娶雅儿进府。” 　　“你说的可算？”云战咧开嘴有点讥讽，冷冷继续道，“慕容侯府若是还无当家做主的人，这句话本爵爷也就信了，可是，听说那位尊夫人厉害的紧，侯爷似乎也很谦让，以正妻之礼迎娶一位妾室，她同意？” 　　慕容靖嘴角颤了颤略显僵硬，似乎也在衡量什么，过了会儿抬头：“这件事，本侯爷能够做主。” 　　“那也行，那就下个月初三吧。”他知道阻拦着也没用，毕竟，云筱雅也未必会感激他。 　　慕容靖见事情成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云战拱手：“在此，先行谢过岳父大人，待明日，本侯爷就让人送聘礼上门。” 　　“嗯。” 　　马车平稳行驶，到侯爵府门口停下，管家已经候着了，见马车到了冲门内就喊：“老爷，太子妃回来了，太子妃回来了。” 　　九妈先下了车，对着迎出来的下人交代：“后面车上的东西你们记得搬下来，都慢点。” 　　“哎。” 　　转身面对车门：“太子妃，下来吧” 　　云瑶伸出手，就着九妈的手出了车门，抬头望着侯爵府门匾不禁感叹，里面挺拔中年男人一席新衣快速冲了出来，还没到跟前就喊。 　　“你慢点慢点，你可算回来了，见你到了这个时辰还怕你被什么事情绊住，回来就好，我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子你喜欢吃的。” 　　云战一边过来一边絮絮叨叨，到了跟前就不住的将云瑶打量。 　　云瑶忍俊不禁，面前人突然跪地行礼：“臣，见过太子妃。” 　　云瑶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爹，你这是干什么？” 　　云战抬头红了眼眶：“太子妃如今乃皇家人，君臣有别。” 　　云瑶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生疼生疼，她从来不知有一天，自己父亲需要对自己行叩拜礼。 　　“侯爵大人为父，这种虚礼又何必斤斤计较。”车内突然传出说话声，凌君胤掀起帘子出现。 　　云战吃了一惊，太子？赶忙再次行礼：“臣，见过太子。” 　　“起来吧。”凌君胤甩手，双手交叠身前与云瑶并排，“虽说君臣有别，可到了这里，你便是瑶儿的爹，也是本宫的岳父。” 　　“臣不敢。”凌君胤的话让云战打了个哆嗦。 　　云瑶感激的看着凌君胤，扯着他袖子看向云战温软道：“爹爹，太子一向不是计较虚礼的人，你快起来吧，在大街上多不好看。” 　　云战也突然意识到，干笑几声赶紧站了起来，对着大门做出邀请的姿势：“回去回去，我们回去。” 　　云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身边凌君胤嘴角不禁翘起，牵着云瑶向侯爵府走去。 　　云战赶紧跟上，不忘吩咐：“你们将太子妃带回来的东西小心安放。” 　　“是。” 　　前厅，云瑶低头抿茶，云战和凌君胤交谈着，偶尔往云瑶这个地方看两眼，厅外进来一人。 　　云瑶抬头看过去，桃花被人搀扶着，肚子已经大的有点害怕，放下茶杯起了身：“怎么就过来了？” 　　“妾身听老爷说你今日回来，我这也坐不住了。”桃花胖了很多，接上云瑶的手笑道。 　　云瑶轻语：“你这眼看就要生了，能不出门就不要出了。” 　　“你这回府，我哪有不见得道理。”对于云瑶，她这辈子都用一颗感激的心对待。 　　云战见她们二人能这样相处却是欣慰，云瑶回头笑道：“我与母亲去院子说话，爹爹就有劳太子陪着了。” 　　“去吧。” 　　云瑶转身牵着桃花的手，两人轻声交谈中离开了外厅。 　　也是同一时间，云战骤然冷了脸：“臣斗胆问太子一句，前夫人的事情，何时能有一个结果？” 　　凌君胤端茶轻抿不做声，低着眼睛更是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云战面皮有些发抖：“你可知道，臣这些年等的有多辛苦？” 　　“爵爷稍安勿躁。”低冷安抚，抬头，流光锐利的冷眼凝视对方，“爵爷可知，这件事，瑶儿也已经知晓？” 　　云战呼吸一窒愣住，表情久久没办法平静。 　　中院，云瑶剥着橘子语气平静：“那边情况怎么样？” 　　“前段时间老爷给那个院子放了两个人，也让我有了最好的机会，我听你的，将那点东西隔两天往她饭菜里放一点，她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听那奴婢回报，有反应了。”桃花坐在软榻上瞅着云瑶。 　　云瑶轻笑抬头，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就这么着吧，等着她出嫁再说。” 　　“今天慕容侯爷进府了，就在你回来之前，刚走。” 　　云瑶听言皱了皱眉，果然让凌君胤说准了，低下眼睛轻轻淡笑：“他还真是急不可耐，爹的意思呢？” 　　“他跟老爷保证，会以正妻之礼将云筱雅娶进门，也说了，正夫人不会有意见，老爷也没有理由拦着，免得那个云筱雅借题发挥跟他闹腾。”桃花整了整鬓角温声道，悠尔一笑，“就是不知道，这位侯爷千方百计将人娶回去，后面事情发生能不能受得了。” 　　云瑶眼中冷意一闪而过，手指轻磕扶手：“总之，都不过是各取所需，他们之间，我还真不信他们有多情真意切。” 　　“对了。”桃花吞下口中橘子又道，“你可要去太傅府看看？” 　　“是有打算，就是不知道时间来得及。”云瑶有点犹豫道。 　　桃花表情有些担忧：“去看看吧，昨个儿那表少爷和夫人就来了一趟，好像说，太傅夫人不太好了。” 　　云瑶是急匆匆离开侯爵府的，出门还不忘抱怨：“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送消息给我，是当我死了吗？” 　　训斥声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九妈脚步也很快，端着手：“老奴并没有听说到这方面的任何消息，不然，也不敢瞒着太子妃。” 　　云战跟在后：“我就是怕你着急所以才压着没说，再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还要如何严重才能告知我？”云瑶蓦然回头红着眼质问。 　　云战动了动唇瓣没能发出声音来。 　　凌君胤上前，握住云瑶颤抖的手低声道：“瑶儿，爵爷只是关心则乱。” 　　正是因为知道戚氏在云瑶心里有多重要，云战才不敢轻易告知。 　　云瑶咬了咬唇瓣：“对不起，爹。”她失控了。 　　云战摇着头轻笑：“说什么对不起，你是我的女儿，没有哪个做爹的会跟自己孩子计较，快去吧，你去了，你外祖母心情就会好起来，病，也会很快就好。” 　　云瑶扯了扯嘴角，跟着上前抱住云战的胳膊：“爹！” 　　“嗨，这么大了还跟爹撒娇，快去吧，免得误了回宫的时间。”几下拍抚宠溺交代。 　　云瑶吸了吸鼻子，有点不舍的又看了几眼云战，这才跟着凌君胤出了侯爵府。 　　太傅府，中堂。 　　“臣，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臣妇叩见太子，太子妃。” 　　“太子，太子妃。” 　　秦广一家人都出来迎接，云瑶顾不上这些虚礼上前扶人：“舅母，外祖母可还好？” 　　“就因为你刚大婚，这件事才压着不肯告诉你，可还是没能瞒得过去。”陆氏握住云瑶的双手叹息道。 　　云瑶动了动唇瓣：“如此大的事情，又怎么能瞒着我。” 　　“让瑶儿进去看看吧。”秦章出声。 　　陆氏点头，带着云瑶往里面去。 　　秦广拱手：“太子，请上座。” 　　凌君胤点头，留在外厅由秦广父子相陪。 　　秦章看着主位上的男人：“听说太子要抬侧妃了？”这句话明显带着嘲讽。 　　“咳咳。”秦广用力咳了两声，挖了眼秦章笑看向主位的人，“太子不要介意，犬子说话一贯如此，并没有其他意思。” 　　“无碍。”凌君胤面无表情表示，昵向秦章更没有多少温度，“是，你待如何？” 　　“不能如何。”秦章温声笑道，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不过，如果太子不能给瑶儿一个安定的余生，臣觉得，不如放了她，让她寻找自己想要的自由，而不是让她委曲求全迎合你。” 　　“放了她？”凌君胤嗤笑，轻抿一口茶才抬头再次看向秦章，目光轻蔑，“你就知道瑶儿想要离开本宫？又或者，她跟你说的？” 　　秦章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面上冷寒。 　　凌君胤一字一顿：“不要擅自揣摩本宫的事情，更不要对本宫的太子妃存在任何幻想，秦章，作茧自缚这种蠢事不是你做的。” 　　直戳心扉的一句话，直白而不留余地，场面一时间僵持凝固。 　　后屋，云瑶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躺在床上混沌不清的人，赶忙迎上前。 　　陆氏靠近伏下身：“娘，瑶儿来了。” 　　这个名字似乎有某种魔力，陆氏出口床上人唰就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云瑶这边位置，先是有点恍惚：“岚…岚儿” 　　云瑶鼻子一酸红了眼，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外祖母，是我，瑶儿” 　　戚氏用力握住她，手上布满老茧，手背都是灰色老年斑，她是真的老了，似乎已经清明过来慈爱的笑出声来。 　　“看看外祖母，真是糊涂了，居然认错了人，可是，我们瑶儿长得真像娘亲，都一样的漂亮。”戚氏断断续续说着，有些吃力。 　　云瑶跪在一边，撑着自己身子嘴角轻扬：“外祖母这话说得，瑶儿是娘亲生的，自然是像娘亲，外祖母知道吗？太后跟瑶儿说了很多你们年轻时候的事情，原来，外祖母年轻时那么厉害，瑶儿更加敬仰外祖母。” 　　“那个…那个女人，她…她才不会说我好话，应该就等着看我…看我笑话呢，呵呵呵。”戚氏转过头来笑眯眯的嗔怒。 　　云瑶噗呲一笑，眼泪落下赶紧抬手擦了擦，脸颊贴着戚氏的手背：“外祖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都由瑶儿代替姐姐来陪外祖母，姐姐不在了，她能做的瑶儿都能，她没有做完的，瑶儿也都要做。” 　　“外祖母知…知道，瑶儿懂事…懂事了，乖…乖了。” 　　床上人突然就没有了声音，云瑶后背一凉僵在原地，唰白了脸，直直看着不敢相信，手臂哆嗦着又不敢去查看。 第73章 想为妾先低头1 　　陆氏擦了擦眼泪拍着她安抚：“别担心，睡着了。” 　　猛然松了口气云瑶软了身子，闭上眼睛缓了缓，好半天才睁开眼，看回床上睡过去的人无奈笑出声来。 　　“我们出去吧。”陆氏揽着她肩膀说道。 　　外厅，剑拔弩张，云瑶一出现就察觉到明显的□□味，愣了愣。 　　秦广看到云瑶立马跳起来：“哎呀瑶儿出来了，吃了晚膳在回宫吧。”故作轻松的语气不停地给云瑶使眼色。 　　云瑶将凌君胤和秦章来回打量叹了声，对着秦广点头靠向凌君胤：“君胤，外祖母睡着了，我们也会宫吧，时辰不早了。” 　　“嗯。”凌君胤立刻收敛了所有外放情绪，点了点头。 　　秦广意外云瑶这么有用，不过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对着云瑶点头：“是是是，不能耽误了你们回宫的时间。” 　　“不然，吃了晚膳再走？”陆氏显然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打算挽留。 　　秦广抽了抽嘴角，不停地给陆氏使眼神，陆氏一阵奇怪：“老爷，你眼睛不舒服吗？” 　　秦广噎了一口翻了翻白眼，背着手转开头。 　　陆氏莫名其妙，云瑶笑出声来看向凌君胤，又看看秦章：“大表哥，我先与太子回宫了，改日有空，再来叨扰。” 　　“随时欢迎。”秦章扬眉略带挑衅看着凌君胤说道。 　　凌君胤一眯眼，对秦章的放肆只有满腔怒火，秦章无所畏惧对视回去。 　　“那臣，恭送太子，恭送太子妃。”秦广见状赶紧高声道。 　　云瑶失笑摇了摇头，她虽然不太理解凌君胤和秦章闹起来因为什么，可这两个人的行为举止太过幼稚，索性也不打算理会了。 　　拜别秦广和陆氏，转身自行离开，凌君胤冷冰冰的看了眼秦章作为警告，甩袖离开。 　　“你以后，离瑶儿远一点。” 　　这人都离开了，大厅安静下来，秦广严肃提醒。 　　秦章抬头：“为何？” 　　“为何需要我告诉你吗？”秦广板着脸回头训斥。 　　陆氏皱眉很纳闷：“老爷这是发什么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话落，陆氏脑海中闪过什么吃了一惊，看向秦章，“你不会是…”后面的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秦章淡定的从位置上起来，弹了弹衣摆：“爹，娘，你们就不要乱猜了，在我心里，瑶儿与双儿的意义是一样的，若不是这次听到朝臣议论他要立侧妃，我也不会大逆不道的与他争论。” 　　“是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而我，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太子是何种身份？作为未来帝王又怎么可能只有瑶儿一个女人？你别在这种时候犯糊涂。” 　　秦章不赞同他说话，但现在也不予反驳，抿了抿薄唇：“儿子明白，先告退了。” 　　陆氏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看向秦广：“老爷。” 　　“没事的，他一向稳重，不会做出令人为难的事情。”秦广皱了皱眉头稍作思量安抚道。 　　马车向宫门方向行驶，上了马车开始，凌君胤就用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眼神瞅着云瑶，这让她从头到脚都不舒服，更是如坐针毡。 　　咳嗽两声正经道：“太子有话说话，别用这种阴阳怪气的眼神行吗？” 　　“秦章喜欢你。” 　　“噗。”能不能别一开口就这么劲爆，云瑶涨红脸，“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嗔怒瞪过去。 　　凌君胤竖起眉：“你不知道？你就没有发现，他每次不管在哪些场合，看着你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只要是你的事情，他比谁都着急。” 　　“他是我表哥。”云瑶自认这个消息接受无能。 　　凌君胤扯了扯嘴角：“那他这个表哥做的有点出格了。” 　　“君胤，他真的只是哥哥，对我，就跟雨双姐姐一样。”云瑶这番话说的开始有点底气不足，凌君胤不提，她从不会想，但是这么一提，她不得不想到了很多。 　　凌君胤承认自己心里很不舒服，他倒不是没信心，更不是不信云瑶，就是不舒服。 　　“你当他是哥哥，他未必当你是妹妹，我是男人，最懂男人的那种目光代表什么。”凌君胤黑着脸一字一顿。 　　云瑶不知该如何应对，僵在原地良久。 　　凌君胤移开视线：“我讨厌他。” 　　云瑶呼吸一顿，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大厅中的剑拔弩张是什么了，干笑两声往跟前凑了凑，发挥不要脸的技能：“君胤，你明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除了你，这双眼睛哪里还看得到别人，在我心里，秦章就是一个值得我尊敬的兄长，我固然欣赏他，但绝对无关风月。” 　　话落，虽然脸皮已经红的快要滴血，还是继续厚着脸皮伸手环上对方的胳膊，晃了晃：“君胤~~”拖长了尾音。 　　凌君胤一个激灵，后背一麻坐直身子，努力告诫自己不能妥协。 　　云瑶自然察觉到他的反应，心中暗喜，再接再厉：“君胤~~” 　　马车靠进太子东宫停下来，赶车的落尘跳下来耳朵诡异的发红，埋着头退后好几步站定等候，紧跟着他们这辆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九妈和八斤从马车上下来，见落尘只是守在一边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云瑶是被凌君胤抱下车的，云瑶将头整个埋在对方怀里，死死抓着他衣领。 　　凌君胤一脸神清气爽，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某小只笑的更加春风得意，将人往上掂了掂阔步向宫门内走去。 　　落尘这会儿才敢抬头去看，抽了抽嘴角：他们太子真是变了，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马车上就… 　　凌君胤带着云瑶先去洗澡，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对方死活都不肯再出门。 　　“不饿吗？这一下午你茶水都不曾喝。”床上人任由他说都只给一个背面。 　　凌君胤嘴角上扬尽显愉悦，伸手卷起一缕发丝：“那，既然不饿我们要不然继续，这时间总之还早。” 　　“滚。”云瑶翻身起来喊道。 　　凌君胤抿着的嘴角一阵颤抖，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将炸毛的人揉进怀里，亲亲额头，亲亲眼角：“好了好了，我跟你认错，是我不该那般放浪形骸不顾及你，乖，不生气了好不好？跟我生气也不能用饿肚子惩罚自己。” 　　“那就罚你饿肚子，你不许吃晚饭。”云瑶明显是恼羞成怒。 　　凌君胤故作苦恼：“你舍得吗？” 　　云瑶抽了抽嘴角，真是不要脸，自己有什么舍不得的，最后的结果两个人都出现在了外厅饭桌前。 　　凌君胤努力讨好面前人，将她最喜欢吃的东西都往她碗里放。 　　云瑶终于受不了了选择妥协：“我够了，吃饱了。” 　　“太瘦了，多吃点。”凌君胤颇显认真的要求。 　　云瑶憋着嘴，盯着碗里那么多吃的，她是真的已经饱了，抬头哀怨道：“君胤，你确定不是故意报复我？” 　　“怎么会，我哪里舍得呢，乖，你真的太瘦了，再吃点。” 　　云瑶就差热泪盈眶了，这位爷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了，说得好像他没干过打击报复的事情似得。 　　凌君胤抬头莞尔冲她笑了笑，都是宠溺。 　　殿外突传行礼声：“阮清公主，太子和太子妃正在用膳。” 　　“嗯。” 　　还真是嚣张的可以，带人直接入殿，云瑶向后靠了靠嘴角弧度扬起，对面的凌君胤余光都不曾施舍，给云瑶亲手盛了碗汤送过去。 　　凌阮清走进看到的正是这一慕，尊贵的太子居然也会伺候人？眼底狰狞一闪，趾高气昂的看向云瑶：“太子妃还真是好福气，能让太子如此宠爱。” 　　“这是命，羡慕不来的。”云瑶端起汤笑道。 　　凌阮清轻蔑冷笑：“云瑶，你可不像是有富贵命的，别太看得起自己。” 　　“是吗？”云瑶侧目凝视。 　　凌阮清讨厌极了云瑶这种目光，明明自己比她尊贵，比她强，可是为何每次面云瑶这种漫不经心的视线会让她感到自行惭愧？ 　　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捏着，刻意抬起下巴。 　　云瑶嗤笑，视线突然转向她身边的人眯了眯眼：“你居然还留着她，凌阮清，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蠢笨。” 　　“这就不用你多费心了，莲心很好，对本公主，忠心耿耿。”凌阮清颇显得意的炫耀。 　　莲心同时扶了扶身：“奴婢受公主恩惠，定当尽心尽力的伺候。” 　　“也对。”云瑶点了点头赞同，“你们两个本就是一路人，在一起，才是绝配。” 　　“你是什么意思？”将她跟一个奴才相提并论。 　　云瑶歪了歪头：“这有什么听不懂得，很简单呀，自己理解吧。” 　　“云瑶，你别太嚣张了。”每次过招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凌阮清情绪失控。 　　凌君胤冷眼扫过来：“再敢大声一次，本宫将你扔出去。” 　　“是她羞辱我在先。”凌阮清不甘心的扭头告状。 　　凌君胤笑了笑，低着眼都懒得看她：“是你自己送上门找羞辱的，瑶儿不满足你，岂不是让你失望。” 　　云瑶挑眉看向凌君胤，这人说话，比她还狠。 　　凌阮清脸都白了，哆嗦着唇瓣，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差在哪里，这个男人要如此无情对待。 　　一旁的莲心低着头小声道：“公主，你不是有事与太子妃商议？” 　　凌阮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事前来的，深吸口气将情绪平复看着云瑶：“本公主嫁衣已经做好了，你这边安排的如何了？别再跟本公主说什么需要时间安排的废话。” 　　“你急着做什么？”凌君胤转头讥讽。 　　凌阮清咬着唇满是委屈，双手扯了扯袖子：“太子哥哥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阮清，阮清对你不好吗？” 　　“别恶心本宫。”凌君胤冷漠移开视线，多看一眼觉得伤眼睛。 　　云瑶温浅的看向凌君胤，以眼神示意他注意忍耐。 　　凌君胤着实无法忍受凌阮清，从椅子上起身上前，俯身亲了亲云瑶眼帘：“乖，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处理，想做什么，随自己高兴。” 　　“嗯。” 　　凌君胤接过旁边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凝视向凌阮清扯动嘴角笑的残忍，扔了帕子阔步离去。 　　经过凌阮清身边，凌阮清骨头都凉了一下，呼吸慢了一拍僵在原地，直到那人彻底离开大殿范围才好似活了过来，稍微闭了下眼睛松了几口气。 　　“这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初三，确实是个好日子。”看着面前人，云瑶不温不火说道。 　　凌阮清手上一紧闪过兴奋，往前一步：“你确定？”下个月初三？那就还有十天而已。 　　“嗯，我也是今天回府听父亲说的，这天是个好日子，云筱雅也是这天出嫁。”不以为意的跟着说道。 　　凌阮清表情却僵了，冷嗤：“你居然将我跟那种货色放在一天？她配吗？” 　　“那你又以为你有多高贵？”云瑶咧嘴笑的轻蔑，不给她发怒的机会，“凌阮清，你记清楚了，你就是再尊贵，如今要做的也只是太子侧妃，没让你直接从东宫侧门进来已经是天大的殊荣，进了门第一天，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跪地替本妃斟茶请安，你真以为你有多了不得。”一字一顿说的又轻又慢。 　　凌阮清脸都黑了，双手死死握着还在颤抖：“你说什么？” 　　“这么清楚都还听不到？你不但脑子有问题，耳朵也有问题。”云瑶扬眉讥讽。 　　“云瑶，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不是忘了这件事可是皇祖母钦点，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公主趾高气昂，你是太子妃又如何？本公主哪里差了你，就算是侧妃，那也不比你云瑶差。”怒吼，让凌阮清五官有点扭曲。 　　云瑶从椅子上起身，整了整衣服：“差不差，到时候可不是你说的算，凌阮清，想为妾，先低头，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也配与本妃如此嚣张气焰的说话吗？若是学不会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妾，那这个大婚，就暂且搁置吧。” 　　“你休想。”凌阮清嘶吼。 　　云瑶笑语嫣然：“那你要不要试试，看本妃能不能做到。” 　　凌阮清倒抽一口冷气，咬牙切齿，她知道，没有进入东宫之前，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逐渐让自己冷静扯了扯嘴角：“云瑶，这次，算你赢了。” 　　“这不就对了，人，有时候要学会识时务。” 　　凌阮清愤愤不平的看着云瑶，悠尔一笑：“有输有赢，本公主从来不信有人能够一帆风顺，走着瞧。” 　　话落转身，嘴角下垂变得阴冷恶毒，挺着僵硬的后背离开。 　　云瑶面上所有情绪也在一瞬间成了冰冷，摸着自己尾指上的长指甲：“九妈，将从府上带来的那一对太岁拿着，去春丽宫。” 　　“是。” 　　早已过了晚膳时间，天都黑透了，陈嬷嬷看到来人也是吃了一惊，赶紧小跑着迎上前：“太子妃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今日本妃回府省亲，也没能来得及过来给母妃请安，太子有事要忙，本妃便一个人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母妃。” 　　陈嬷嬷笑的脸上都出了褶子，引着她往殿内去，忙道：“你这能来，娘娘可是高兴得很，怎么还能说打扰。”这一进殿门，陈嬷嬷稍微快了几步，“娘娘，太子妃来了。” 　　上方，童玲撑着额头看着手中书籍，听到汇报愣了下看过来。 　　云瑶上前行礼：“儿媳见过母妃。”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童玲皱眉冷声道，话出口觉得不太合适稍作缓和，“本宫的意思是，太晚了就应该歇着，今天不是回府省亲吗？应该也是累了一天了。” 　　云瑶抬头轻笑：“妾身身子骨还行，并不觉得累，正好有点东西拿给母妃，顺道说说话。”话落眼神示意九妈。 　　九妈拿着东西上前，陈嬷嬷赶紧代替对方接到手里，打开看了眼笑容满面：“这有些年份了吧，品相极好，是个宝贝。”说完转过去对着童玲，“娘娘，是上好的太岁。” 　　童玲虽然面上没有多大的表现，可眼中柔和说明了一切，放下手中书籍：“给太子妃赐坐。” 　　“是。” 　　搬来椅子，云瑶落座，下人立刻奉茶。 　　“你这身子骨就是瘦了些，这虽然说刚大婚，本宫不该提这些话，可还是需要叮咛你几句，这女人，有了孩子才是真正的根深蒂固，所以，你要抓紧时间。”上方童玲轻声提醒。 　　云瑶怔了下羞红了面，往童玲这边点了点头：“妾身省得，会将母妃的话记在心里。” 　　“嗯。” 　　应该说，任何一个做长辈的都喜欢云瑶这样的，对长辈顺从，更何况，是这种位高权重之人，童玲对云瑶的看法和印象又一次加了分。 　　“其实，妾身这会儿过来也是有点事情跟母妃汇报。”云瑶抬头略显认真道。 　　童玲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云瑶抿了抿嘴角：“太子立侧妃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初三，也就是十天之后，妾身也是查过的，是个好日子，今天先过来与母妃商量，明日一早就去万寿殿回禀太后。” 　　“下月初三？”童玲念叨，低着头也看不清什么来，半晌才道，“也好。”抬头看向下方云瑶皱着眉严肃道，“毕竟只是一个侧妃，侧妃即是妾，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纵然是太后身边长大的公主，那进了太子东宫就要守着东宫的规矩。” 　　“妾身明白。”云瑶站起来扶了扶身。 　　童玲目光没有移开：“本宫说实话，就因为一开始这个儿媳妇不是本宫亲自挑的难免心里有些芥蒂，不过，也是看着你与太子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之间，本宫没什么可怀疑，这大婚之后，你也着实让本宫刮目相看，你成功向本宫证明了你自己，所以你莫要多想，你是妻她是妾，本宫自然是向着你的。” 　　云瑶听言感激抬头，看向童玲扶了扶身：“妾身谢母妃厚爱。” 　　“不要谢本宫，本宫也是有私心。”童玲依旧一本正经满是严肃，“君胤贵为太子，他为了你可以不要这个天下不要本宫这个娘，爱屋及乌，本宫还是做得到的。” 　　云瑶并不因为对方的话有什么不舒服，至少，够真实。 　　云瑶轻扬嘴角：“也请母妃放心，妾身自不会成为阻拦太子脚步的那块石头，更不会让他为了妾身，舍弃天下，舍弃母妃。” 　　童玲眉头没有松展，目光到是变得更深更重，良久叹息声面上恢复释然。 　　夜，云瑶躺在凌君胤的怀里，把玩着他散落的长发：“下个月初三，你满意吗？” 　　“你安排。”凌君胤抚着她长发。 　　云瑶撇嘴挑着眼睛，似笑非笑：“君胤，这立了侧妃，以后可就要分日子在哪边睡了，我这里是单日还是双日呢？” 　　“你是找打呢还是找打？”凌君胤不紧不慢低下眼睛凝视她，笑的十分温柔反问。 　　云瑶一抿嘴巴没了骨气，撇开头低下眼睛不再出声。 　　凌君胤叹息着将人圈住，拖到怀里心疼的揉来揉去，抵着她额头：“我们不是说了，一切的一切只为达到目的，为什么一定要做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瑶儿，让你不舒服，我就只能让所有人不舒服。” 　　“算了。”云瑶大大松了口气，总之是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仰起头贴着对方下巴，“君胤，我就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真的只有一点点。” 　　“好，随你闹，随你折腾，都让着你，好不好？”凌君胤将人抱得更紧。 　　云瑶突然心里头的那点拥堵就没了，熨帖的在他胸膛蹭了蹭：“这都是你说的，那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都我说的，自然是一言九鼎。” 　　云瑶闭上眼睛，圈住对方脖子：“你这样，真的就要把我宠坏了。” 　　“这样更好，最好宠的这个天下只有我一个人能受得了你，谁也休想将你从我身边抢走。”有了云瑶他才发现，他并不是无懈可击。 　　…………………… 　　御书房，一声怒吼，同时从高处扔下来一块东西，准确的落在凌少恒脑袋上。 　　后方，凌君胤只是随意抬头看了眼就移开，凌少恒噗通跪地，双手撑在身前深深埋下身子：“儿臣请父皇息怒，这件事，儿臣着实冤枉，这些账本一直都是江淮总督过目，不过也会时时汇报，并无什么问题，可是…可是怎么会…” 　　“他都汇报了些什么？你也信？”桌后，凌帝黑着脸斥责，“缺失三千万两白银都能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脱？三王爷，你的处事能力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凌少恒抬头，眼中闪过慌乱，突然转头看向凌君胤：“大皇兄应该最清楚这账本怎么回事吧？”一字一顿带着痛恨。 　　凌君胤面无表情低着眼睛：“之前江淮提督无端暴毙府中，本宫便让人全力搜查线索，调查此案，前几天总算是有点眉目，据说，那提督大人在死之前正是在调查江淮两岸私盐之事，本宫便想，他定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遭人灭口，便让人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最终发现，除去江淮县令，道台，刺史，太守还有总督都牵扯在内，贪污数目高达三千万白银。” 　　凌少恒的面上已经发白，死死盯着凌君胤唇瓣颤抖，半晌沙哑质问：“大皇兄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能提前告知臣弟，否则，也不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这番话明显再说，不是凌君胤，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告诉你？”凌君胤可不是什么好性子，冷冷嗤笑，“本宫可是记得，当初是三弟信誓旦旦跟父皇保证，江淮两岸的事物希望能全权负责，本宫又怎么能突然插手？这岂不是让三弟不快？” 　　凌少恒呼吸一窒，袖子底下的手都差点能给捏断了去，这人还真能睁眼说瞎话。 　　凌君胤送他一抹似笑非笑的眼神，就是说瞎话，你能如何？ 　　“简直一塌糊涂。”凌帝冷喝，将面前的几个账本甩出去，“从现在开始，你无须再插手江淮事物，这件事，交由太子全权处理。”话落，转头凝视凌君胤一字一顿，“你也给朕听好了，小打小闹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乱了江淮关卡要塞，朕，绝对不会轻饶。” 　　凌君胤立时回应：“是，儿臣明白。” 　　凌少恒僵了下，这种结果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摧毁，可又无从改变，对着高处的人深深拜下去：“儿臣，领旨。” 　　出了御书房，凌少恒扯着嘴角笑的狰狞：“大皇兄，真是让臣弟措手不及呢。” 　　“好说。”凌君胤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冷漠道。 　　“哈。”凌少恒转身大笑，唰的又猛然转过来，面色发青都能看到额头绷起来的的青筋，“大皇兄惯会赶尽杀绝，可是觉得，这番下来臣弟便没有了对应之策？一个江淮而已，本王不稀罕。” 　　“嗯，你确实不稀罕。”你的心多大，要的可是整个天下。 　　凌少恒压低声音又是一阵发笑，这笑声怎么听都不像是好人，抬起眉峰冷冷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们走着瞧。” 　　凌君胤淡然的看着他，没有做出丝毫反应，看着他甩袖阔步离去扯了扯嘴角发出不屑冷笑。 　　万寿殿。 　　云瑶一大早就去春丽宫请了安，接着又到了这里，坐在下方抬头看着上面打盹的某人，抽了抽嘴角看向一旁的万嬷嬷。 　　万嬷嬷也是无奈，轻声道：“这昨夜又是一晚上没怎么睡，老奴怎么劝都没用，还时不时说睡着了总见到先帝，先帝责怪她办事不利。” 　　云瑶稍微蹙眉，再看向允秋水，人好似老了很多，也没有了初见时的那份容光，反而面上带着点灰白。倒吸口冷气云瑶像是想到了什么。 　　上面，允秋水脑袋一点一点，又一次晃下来人醒过来，看到下面担忧看着自己的云瑶展颜一笑：“嗨，真是老了，晚上睡不着白天坐不住，让你看笑话了。” 　　“哪有，皇祖母若是累了就去歇着吧。” 　　允秋水听言摆了摆手，看向一旁：“万嬷嬷，倒杯茶给哀家。” 　　“是。” 　　看向下方：“你这难得过来一趟，跟哀家说说话。”神色稍显严肃再次道，“日子可定下了？” 　　“嗯，昨天就去与母妃商量过了，下个月初三。”云瑶神色深沉的说道。 　　允秋水手指来回动了动，喃喃道：“快了。”低下头思量了一会抬头，“瑶儿，你听皇祖母跟你说，她很狡猾，绝对没有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玩弄哀家这么久，想要从她手里将东西拿到定不容易，到时候…” 　　“阮清公主到。” 　　殿外突然一声遥唱，云瑶回头看过去，高位上的允秋水也是瞬间噤声，眉头打结颤了颤，很快恢复到了正常神色，笑容慈爱看向殿外身影。 　　那身影渐行渐近，到了面前，姿态高傲的回头挑起嘴角：“太子妃真是空闲，这大清早就来皇祖母这里了，真是比本公主还要孝顺。” 　　“公主也说了，既然已经是太子妃了，太后也便是瑶儿的皇祖母，孝敬是应该的，分内之事。”云瑶不温不火的清浅说道。 　　凌阮清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来，抬头又是天真烂漫，孩子气十足：“皇祖母，昨个儿阮清的嫁衣就已经送过来了，本说要穿给您看看的，可来了两次，您老人家都在睡觉。” 　　允秋水听言笑出声：“这两日，哀家这精神头不行了，白天总是觉得困。”说完对着她摆了摆手，“我们阮清的嫁衣好了？” 　　凌阮清高兴的迎上去，抱住对方的胳膊：“可不是，京坊的大师傅专门连夜做的，真的很好看。”半蹲在对方身边，目光刻意斜昵过去落在云瑶身上。 　　云瑶心里冷笑面上不显，只当看不见。 　　允秋水拍着胳膊上的手：“嗯，我们阮清穿上嫁衣，一定是最美的。” 　　“真的吗？”凌阮清抬头仰视着允秋水，充满期待。 　　允秋水俯视相对，恍惚中，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孩子，软软的一团哭的肝肠寸断，抱着她的腿：太后，阮清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皇祖母？”凌阮清晃了晃唤道。 　　允秋水笑了笑：“这一晃眼，我们阮清要嫁人了。” 　　“不管阮清是不是要嫁人，最亲的，都是皇祖母，再说，阮清只是嫁入东宫，离这边很近的，以后，天天早上来陪皇祖母用早膳。”凌阮清明眸皓齿的笑容确实娇美。 　　允秋水听言心情极好：“哈哈，那是极好的，有阮清陪着，哀家精神也好。”说完看向下方云瑶，“你没事也多来这边走动，这往后都是要伺候太子的，和睦相处才是正理，切记，家和万事兴。” 　　眼中流光波动最终隐去，看着云瑶像是提醒着什么。 　　云瑶眼尾动了动，从椅子上起身：“瑶儿切记皇祖母教诲。”抬头，笑容清浅的看着凌阮清，“虽然阮清公主比本妃大了一岁，可往后毕竟主次有别，本妃就没办法称呼你一声姐姐了。” 　　凌阮清脸色一沉，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客气话，反而是挑衅。 　　云瑶扶了扶身：“时辰也不早了，皇祖母本就乏了，让万嬷嬷伺候着去歇息吧。” 　　“嗯，确实累。”允秋水眯着眼笑道，转头慈爱的看着凌阮清，“嫁衣恐怕是看不成了，不过，再有几天我们阮清就要美美的抬出门了，到时候，皇祖母再看，不迟。” 　　“好。” 　　从万寿殿出来，身后传来讥笑：“云瑶，你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吧？这往后，太子哥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我凌阮清，会让你很快体会到什么叫失去的痛苦。” 　　云瑶脚步停在原地转了身，脸上没有因为她说的话有丝毫波动，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是吗？那我还真是挺期待的。”轻笑。 　　凌阮清见她如此怒从心来：“你别对自己太有自信，男人，可是最多变的。” 　　云瑶忍俊不禁，将面前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摇着头。 　　“你看什么？”凌阮清皱眉质问。 　　云瑶叹息：“虽然呢，男人是很多变也很幼稚，可是，就本妃的观察所得，你这样的，太子可能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难道，阮清公主都没有察觉吗？从头到尾，这所谓的侧妃都是你自己强求的，若不是有皇祖母，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话落，嗤嗤就是几声冷笑。 　　“你闭嘴。”凌阮清面色尤为难看，表情有点扭曲警告她。 　　云瑶耸肩：“不说就不说。”转身就要离开。 　　“云瑶。”凌阮清突然在身后高呼一声她，并未回头，对方语气明显带着猖狂和得意，“有时候自信是好事，可是太过自信就是自以为是，你大可以睁开眼睛好好等着瞧，看看太子哥哥是怎么将你抛弃，我凌阮清，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云瑶冷傲淡然，抬手整了整垂下的步摇，微微侧目冷笑道：“那我就恭祝你，早日达成心愿。” 　　身影越来越远，凌阮清咬牙切齿冷哼声，甩袖转身离开。 　　殿内，万嬷嬷绕过屏风伏下身：“太后，都走了。” 　　床上人慢慢睁开眼皮，眼中的流光不再精锐而是有些混沌，抬手揉了揉额头：“万嬷嬷，你说，瑶儿那个丫头到底能不能成功？你知道吗？这两天哀家心里都很慌乱，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太后，您要放宽心，不管怎么样，不都还有咱们太子。”万嬷嬷上前将人扶好，给她垫上东西靠着。 　　允秋水转头看着她：“君胤跟绍恒争得不可开交，当年那件事，虽然最终不了了之，可是，哀家心里明白呀，心里…心里明白。”像是想到了什么，老泪纵横。 　　“太后。”伺候面前人大半辈子，见她如此，万嬷嬷哽咽跪在床边。 　　允秋水干笑，靠回身子叹了几口气：“当初，先帝就那么撒手走了，若不是皇上登基后还不够稳，哀家…哀家一定跟着他去。” 　　“老奴知道，都知道。”万嬷嬷笑着流泪安抚。 　　允秋水又突然睁开眼睛：“万嬷嬷，你说，她若是连君胤都害，该怎么办？” 　　“不会的，太后放心不会的，她这么些年为了什么？说白了，还不是皇权富贵，对于太子爷，她想尽办法哪怕为妾，又怎么能轻易伤害太子爷。”万嬷嬷抓住太后的手，用力的。 　　允秋水好像也反应过来：“是呀，对，她不会的，我感觉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君胤，喜欢的不得了，不会的。” 　　“如今，就要看太子妃的手段了，只要东西到手，就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万嬷嬷嘴角下垂，说这番话得手能够所觉那点痛恨。 　　允秋水苦笑：“哀家真是糊涂…糊涂呐，居然…居然就那么错信了她，这么多年，哀家是那么的疼爱她，万嬷嬷，虽然一开始有所目的，但是疼爱不假，不假呐。”像是承受很大的打击，允秋水眼中发红。 　　“老奴知道，她不配，她不值得。” 　　允秋水摆手：“罢了罢了，不想了，哀家不想了，哀家相信瑶儿，她会做到的，会帮助君胤做到的。” 　　东宫正殿，云瑶百无聊赖练着好久不练的梅花小纂，灯火摇曳亮堂堂的，看着宣纸上出现的黑色字体，云瑶烦躁的心也慢慢沉淀安静下来。 　　“太子妃，侯爵府送信过来了，侯爵夫人临盆了，不过难产，生死难测。” 　　落尘从外面进入，对着桌后人通报。 　　云瑶手腕一抖滴下一大滩墨汁，猛然抬头面色有点变化：“如今可还好？” 　　“没有最新消息，不过，侯爵大人告知太子妃安心，不会有事。”落尘看了眼桌后人再次道。 　　云瑶反应过来将毛笔扔下，音量变大：“九妈，收拾一下，回侯爵府。”这话落地已经绕出桌子，经过落尘沉声吩咐，“落尘，备马车，告知太子爷本妃必须回府一趟，让他无需挂心。” 　　落尘下意识赶忙跟上：“是。” 　　九妈和八斤都从殿内冲出来，九妈手里是一件披风，追上云瑶披上安抚道：“太子妃莫要焦急，这夫人是个有福相的，老爷天一定会保佑她，孩子和她都会平安无事。” 　　云瑶没办法不担心，回头交代：“八斤，你把该带的都带上，回府你过去帮忙。” 　　“是，奴婢明白。” 　　上了马车，就听一声吆喝：“驾。” 　　速度很快，车身因为速度太快明显的摇晃，只是，车里的人毫不在意。 　　当马车在侯爵府门口拉停，云瑶快速跳下马车，身后紧跟着下来的九妈和八斤，九妈脚步很快：“小姐，你慢点。”情急之下直呼小姐。 　　云瑶一入大门管家迎面就冲了上来，点头哈腰：“太子妃，老爷还有太医都在主院候着呢，这人从昨天夜里就开始疼，到现在了都还没有什么动静，刚才产婆出来问老爷，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老爷说了，保大人。” 　　后面三个字突然说的很小声，急匆匆的脚步突然就停下了，僵在原地直勾勾看着冷清的前路，云瑶心脏本人好像一下子就那么抓住了。 　　保大人…保大人…保大人。 　　这是她此时此刻脑海中仅有的一个信息，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夫人在自己父亲的心里已经有了绝对的地位，那么，她娘呢？ 　　“小姐。”九妈到了跟前见她这样心也跟着狠狠一疼。 　　云瑶倒吸口冷气抬头看了看挂着明亮圆月的天空，好似出现一抹模糊的容颜俯视着她，慈爱轻笑，这不就是她一手促成的吗？ 　　“小姐，我们先去院子吧。”九妈再次出声。 　　云瑶稍微侧头：“八斤，跟上。” 　　一行人再次神色匆匆向主院赶过去，刚进范围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诧然而止没有了动静。 　　房门敞开冲出来一名双手是血的婆子，急切喊道：“夫人血崩了，夫人血崩了。” 　　“八斤，快。” 　　如今，云瑶根本来不及想任何，只知道，那个将死的女人是替母亲来照顾父亲的，她一向懂事，不争不抢，而那个还没有来得及生下来的孩子，是她的弟弟。 　　云战红着眼转身，看到迎面而来的人差点落泪：“瑶儿”开口，沙哑悲痛。 　　云瑶上前抓住他双手，那么明显的颤抖，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抿了抿嘴：“爹，不会有事的。” 　　“我…”云战自认，他早已经没了当年无谓，面对多次失去，他是真怕。 　　云瑶回头：“八斤，去看看，一定要想尽办法，尽量让母子平安，实在不行…”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再开口，凝重痛惜：“保大人。” 　　云战抬头惊愕的看着云瑶，他以为，云瑶一定要保存孩子的。 　　云瑶与他对视轻笑：“虽然是我弟弟，是侯爵府的未来希望，可是，只有人活着，才能有更多的未来。” 　　从八斤进入房间，时间对于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漫长的，从黄昏等到深夜，房间里终于被一声婴儿啼哭撕裂开一条口子，传达给每一个人，孩子出生了。 　　云战身子一僵抬了头，眼泪纵横。 　　云瑶不可抑止心中的喜悦，红着眼眶看着房门，喃喃道：“出生了。” 　　“桃花。”云战却在半晌的怔楞后念出这个名字，接着冲向房门。 　　云瑶反应过来想阻拦已经来不及，看着云战冲进去，接着就听到几个产婆嚷嚷声：“哎呦爵爷，你怎么就跑进来了，这不吉利呀，不吉利，夫人没事，母子平安，哎呦大胖小子，侯爵府有后了。” 　　在听到这一连串的声响，云瑶闭上眼睛，那眼泪怎么都忍不住了，抬手捂住心口的地方她根本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脚下不受控制后退两步。 　　“不高兴吗？”被人从身后圈住，抵在她肩膀的下巴传来宠溺询问。 　　云瑶睁开眼，看着人影重重的窗户：“不知道，说不上来这种滋味。” 　　“觉得对不起岳母？”来人正是凌君胤，轻声再问。 　　他处理完手里事物匆匆回宫，得到的是侯爵府夫人难产，云瑶出宫的消息，索性也一路出了宫，刚进门，看到的便是站在房间远处，失魂落魄的某人。 　　“我不知道，当初为了制衡楚秀，我不顾父亲反对让她成了侯爵府填房，我以为…我以为…”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能够替代母亲。 　　凌君胤叹息，将人转过来抱住：“傻丫头，岳母无人可替代，莫要看轻了岳母，也看轻了你爹，这些年，桃花在侯爵府也算是安分守己，对你爹，对你，更是从无二心，在加上年纪轻轻就做了你爹填房，一开始，或许感激多余感情，可是，如今孩子都有了，身为男人，更是需要一份为父的责任心，而对桃花，难免日久生情，这与你娘并不冲突，逝者已逝。” 　　“我知道，都明白。”云瑶靠在他怀里深吸口气平静道。 　　凌君胤将她紧紧圈着，温声道：“你应该替他高兴，证明，他已经从过去那些事情中走出来了，还有，岳父早就已经知道岳母惨死真相。” 　　云瑶猛然抬头，对上凌君胤幽深的眼，其中给与她的是肯定，颤了颤唇瓣终究是没有再发出声音来。 第74章 想为妾先低头2 　　房间中，地龙都烧了起来，虽然这种天气真的已经开始热了，但是对于刚生产完又经历了大出血的桃花来说，保暖真的太重要。 　　云瑶热的有点心烦，可是看到靠在桃花怀里撅着小嘴的孩子，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毛绒绒的头发：“天呐，真的太奇妙了。” 　　“所以说，你也快点给太子爷生一个吧。”桃花抬头，本来红润的脸现在都是病态，白的有点让人心疼。 　　云瑶被对方调侃红了脸颊，瞪了眼桃花：“要你多嘴。” 　　“哈哈。”桃花笑出声来，怀里孩子被她吓到了，赶忙噤声轻轻拍打同时说道，“我是真的为你好，虽然如今你与太子关系和睦，他也是宠你宠的不像话，可是，孩子真的是很重要的纽带，有了孩子，在宫里的地位无人能撼，这往后，谁又敢对你放肆。” 　　云瑶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低着头也不予回应，手指轻轻蹭着弟弟的脸颊。 　　桃花抿了抿嘴角：“我知道，我不太有资格说这个话，但是，也希望你能放在心里考虑。” 　　“无碍。”云瑶抬头温笑，“有什么该说不该说，我们之间，没那么多虚礼。” 　　桃花翘起嘴角，但是很快下垂：“不过，我听老爷提过两句，太子似乎马上就要立侧妃了，跟云筱雅出门同一天？”虽然是疑问，可已经很肯定了。 　　云瑶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嗯。” 　　“你怎么还有心情笑出来？”桃花猛然一下坐起来，接着头晕又重新靠回去，手握着拳，“你这才大婚几日，他怎么就能这么对你。” 　　“多大点事，你别生气，免得对身子不好。”云瑶拍了拍对方安抚道。 　　“你…”桃花无语，自己都快要气死了，这人怎么还这么不以为然。 　　云瑶始终漫不经心：“不过是个侧妃而已，我若是又哭又闹，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平白笑话了，再说，那个凌阮清总归是太后的人，太子一向尊重他的皇祖母，而外祖母与太后，关系一向密切，无话不说，我不能毁了这和睦。” 　　“是，你是为他们每一个人着想了，他们谁为你着想？”桃花气愤。 　　云瑶见她这般为自己，心头一暖，突然也庆幸自己没有犹豫的救下她：“行了，我都不生气，你再这么生气真的就要让我无地自容了。” 　　桃花实在想不通，以云瑶的脾气手段还有对凌君胤的在意，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云瑶自然也不会告诉她这其中的原有，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 　　门外，传来笑声交谈，接着，伺候桃花的奴婢进了门，小声道：“夫人，太子妃，这二小姐来了，说是看看夫人，同时想跟太子妃说说话。” 　　奴婢汇报完低着头，床上的人和床边的人都是一愣对视一眼。 　　桃花低下头小声道：“这两天她反应越来越大，估计也意识到了，这眼看就到出门的日子，应该忍不住了。” 　　“她也会怕。”云瑶冷笑，回头看着婢女，“告诉她在院子候着，夫人刚生产需要休息，我马上就来。” 　　“是。” 　　奴婢出了门，云瑶给桃花整了整被子。 　　“你准备怎么办？”桃花看着云瑶好奇问道。 　　云瑶对着她莞尔一笑：“什么怎么办，自然是让她尽快出门，做上慕容侯府的姨娘。” 　　“她现在这样，恐怕最不想的就是初三到来，也许，还会有所动作。” 　　云瑶起了身，整了整身上衣服一字一顿：“她又能如何？日子已经订好了可不是她能改变的，就是她想改变，侯府也不会给她机会，至于要做什么动作？戚。” 　　院中，云筱雅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上颜色也蜡黄的吓人，半低着头来回小心翼翼打量，也不知道她在防备什么。 　　云瑶一出门，看到这样的云筱雅眉梢竖起。 　　云筱雅也是第一时间抬头，眼里流光惊慌，扯了把袖子赶紧先行了礼：“臣女，见过太子妃。” 　　云瑶失笑，移开视线打量别处，过了一会儿才将视线重新转过来：“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懂礼数了。” 　　“姐姐真是会开玩笑，不过，以前确实都是雅儿不懂事，做了很多让姐姐伤心生气的事情，但是…但是现在雅儿都要马上离开侯爵府了，也从心里感到后悔，无比自责，今日听姐姐回府就立马赶来了，只希望，在这最后的时间，能得到姐姐的原谅。”云筱雅半低着头，一边说一边哽咽掉眼泪。 　　抬头，红着眼眶实在可怜的不行，噗通又跪在了地上：“求…求姐姐能可怜妹妹，如今，妹妹什么都没有了，真的都没有了，娘…娘亲也是生死不明，姐姐就看在…看在过去我们也是一家人的份上，帮帮妹妹吧。” 　　哽咽道颤抖的哭诉，这若是别人听了真会被云筱雅的可怜样蛊惑了，可惜，云瑶一点都不信。 　　“云筱雅 ，你这一声声姐姐喊得亏心吗？”云瑶半天没反应，突然歪头轻笑。 　　云筱雅僵了下抬头，怯怯看了眼云瑶又重新低下头：“我知道…知道姐姐是太子妃，雅儿已经不配，但是…” 　　“错。”云瑶轻柔打断她，冷然道，“不是身份问题，而是，你云筱雅背着我侯爵府二小姐的名头过了十几年也差不多了，这件事本妃虽然压了下来，但是不代表它不存在，更不代表本妃和本妃的爹还要继续做冤大头。” 　　云瑶每说一个字，地上跪着的云筱雅就颤抖一下，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恨得。 　　云瑶挑眉毫无怜惜看着地上人，对于云筱雅，她又如何能怜惜。 　　“好，雅儿…雅儿都记下了，但是…但是太子妃，雅儿是真的…真的诚心求太子妃原谅，帮帮雅儿。”云筱雅已经不管不顾了，她现在彻底没有了方向内心惶恐，只要能解决眼前的事情，她不介意求云瑶。 　　云瑶皱眉：“你只说让本妃帮帮你，到底是何事？” 　　云筱雅没有回答，反而来回张望一圈，埋下头身子颤抖小声道：“求…求太子妃移步…移步说话。” 　　靠进琉璃院的走廊，这个地方鲜少有人出。 　　“说吧。”云瑶站定冷声道。 　　云筱雅猛然转身再次跪在地上，仰着头双手合十：“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知道，我知道我过去罪该万死，我知道我不该做出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云瑶，你就看在…看在我只是一时糊涂不要再跟我计较，你已经是太子妃了，太子那么宠爱你，你以后…你以后可是汉东最尊贵的女人，求你帮帮我，我不想…不想死。” 　　“到底怎么了？”云瑶皱眉语气沉了几分，有些不耐起来。 　　云筱雅脸色蜡黄中透出点清白，唇瓣哆嗦失魂落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我最近…最近身体很不舒服，就是不舒服…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舒服？那就请大夫，我又不会医术。”云瑶昵着地上的人态度冷淡，转身就要走。 　　云筱雅声音拔高：“求你不要走，不要走。”跪着扑过来，抓住云瑶衣摆，“求求你，我看过了，看过了，他说…他说…他居然说我有了身孕。” 　　最后几个字说完，云筱雅一脸绝望，天塌地陷一般扬起头，哆嗦着唇瓣发出咕咕的一串声音，接着歪着脑袋神经兮兮再次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的，在老庄…在老庄那个畜生碰了我之后，我就吃下避子汤，怎么会怀孕，我怎么会怀孕呢。”突然的嘶吼，云筱雅搓着自己身上拽着自己头发。 　　云瑶神色淡然，听到这种消息，甚至没有给与丝毫的反应和惊讶。 　　“怀孕？”事不关己反问一句。 　　云筱雅再次抬头，盯着云瑶发愣，良久点了点头，又突然跪好不停磕头：“救救我，救救我，再有几日侯府就要来接人了，我不能…不能让靖哥哥知道，不能让他知道，不是的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这孩子…这孩子不该有的，不该有的，云瑶，云瑶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该死，你帮帮我吧呜呜呜，我偷偷买了藏红花，明明那么疼，明明那么疼的，可是没用，居然没用。” 　　这段时间以来，云筱雅想尽各种办法要将肚子里的那块肉弄掉，可惜，无论她怎么做这个孩子都根深蒂固像是长在了她身上，经过几次之后，晚上更是做起了噩梦，她已经三天没有入睡，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孩子的哭泣。 　　“本妃又能如何帮你？这可是沉塘的大罪，云筱雅，恕本妃无能为力，你自求多福吧。”云瑶用力挣开她冷冷道，转身就走。 　　云筱雅被推倒在地，赶紧爬起来还要追，但是那人已经到了走廊另一头，尖叫着：“不，不是的，那个畜生，是那个畜生羞辱了我，我爱的只有靖哥哥，云瑶，你也是畜生，你是魔鬼，你居然都不帮我，你根本就是想看着我去死，贱人，贱人，贱人。” 　　身后，嘶吼不绝于耳，云瑶下了长廊脚下一阵趔趄，赶忙扶住身边的一棵树闭上眼睛平息情绪，思绪翻江倒海慢慢回归风平浪静，嘴角翘起冷然弧度最终溢出冷笑。 　　回宫之前，云瑶又去了侯爵府一趟，看过戚氏才坐上回宫的马车。 　　她很累，需要好好休息，进了宫门就像是卸掉了最后一口气，只是，有人偏偏不让她痛快。 　　“云瑶，你上哪里去了？”来自身后的质问特别嚣张。 　　云瑶冷了脸，慢慢回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质问我？” 　　凌阮清接触到云瑶射过来的视线呼吸一窒，在她听不客气的反问更是黑了脸：“你别不识好歹，本公主问你，是看得起你。” 　　“那真是敬谢不敏，本妃不需要你看得起。”弹了下衣袖态度轻蔑。 　　凌阮清气得发抖，她只要对上云瑶就没有痛快的时候，深吸口气移开视线：“本公主只是提醒你，离大婚可没几天了，你最好准备妥当别让本公主不高兴。” 　　“那真是不好意思，本妃最想看到的就是你的不高兴，你不高兴，本妃就很高兴。” 　　云瑶心情十分不好，这个凌阮清居然还来给她不痛快，那也别想听到一句客气的。 　　“你…” 　　“你什么你？”云瑶转身负手而立，“凌阮清，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即将成为东宫的侧妃，在本妃面前也敢趾高气昂？自以为是？如此目无尊卑岂不是嘲讽我汉东皇家门规，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犯，本妃定会命人掌嘴，以儆效尤。” 　　“你敢，云瑶，你是个什么东西？”凌阮清目呲欲裂的叫喊。 　　云瑶冷冷一笑;“那，本妃就让你见识见识，敢不敢。”一甩手，“来人。” 　　早就候着的落尘立刻出现，同时还有多日不见得落冰。 　　“凌阮清尊卑不分，掌嘴三十。” 　　“是。” 　　落尘和落冰可不会跟面前这个人客气，再说，又有了理由怎么能轻易放过，接了令就上前拿人。 　　凌阮清见云瑶真敢，脸上闪过惶恐，抬手指着靠过来的两个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如今本公主还不是太子东宫的人，你们胆敢对本公主动手，信不信…啊放开本公主，你们放手。” 　　猖狂的叫嚣很快成了尖叫，一旁的莲心先是吓得够呛，接着硬着头皮冲上前：“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两个奴才好生大胆，居然敢碰我们公主，信不信太后砍了你们狗头？” 　　落尘随手一动，莲心这个瘸子就站不稳闪了出去。 　　云瑶漫不经心把玩着自己手指，抽空抬了下头：“这奴婢都没有个做奴婢的样子，公主受罚，她难辞其咎，掌嘴四十。” 　　“是。”跟在身边的九妈沉声应道，二话不说就往莲心那边去了。 　　莲心摔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后面的话整个人都傻了，见九妈气势汹汹冲过来抬手护住脑袋尖叫。 　　很快，巴掌声清脆响起，凌阮清一开始还愤怒嘶吼：“云瑶，贱人，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本公主不会放过你啊…啊不会…啊…你们这群狗奴才啊…啊…” 　　很快，凌阮清只顾得上左右摇晃，整个脸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肿起来成了猪头，脸颊血红透紫，嘴角渗血，剩下啊啊哦哦一连串的惨叫说不出话来。 　　莲心直接被九妈拽着头发左右开弓，尖叫声都变得支离破碎。 　　云瑶懒得再看，转身进了东宫。 　　一进屋子，粉衣青衣推开殿门，扶了扶身：“太子妃回来了。” 　　“太子呢？”进了门随口问一句。 　　粉衣恭敬道：“太子刚出门不久，也交代了，若是太子妃回来先让太子妃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他很快回来。” 　　“嗯。” 　　云瑶懒洋洋应了声进了内殿，也不需要人来伺候，自己往侧殿摸过去。 　　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热水中，云瑶靠着池壁打起了瞌睡，确实很累，再泡进热水更累，不多时，呼吸均匀起来。 　　再醒来，云瑶皱了皱眉，转头一看自己回到了殿内卧房，外面，还有依稀的说话声。 　　外殿，凌君胤修长手指磕打着桌面：“让落玄那边加大动作，这几个人需要连根拔起。” 　　“是。” 　　“还有。”凌君胤抬头，冷眸凝视下方，“送信前往北楚战王府，告知与他，还想要那三分利，就不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否则，本宫不介意翻脸不认人。” 　　“是。”落冰埋头赶紧道。 　　凌君胤手指又剐蹭几下：“今天，发生了什么？” 　　“太子妃回宫正好碰到前来挑衅的阮清公主，出言不逊，刻薄放肆，太子妃便以宫规对她作为警示，掌嘴三十，她身边婢女掌嘴四十。” 　　凌君胤抬头面容冷冽，一字一顿：“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找了东西来打，最好让她以后没办法张嘴说话。” 　　“是。”落尘差点笑出声来，他们主子果然比太子妃狠多了。 　　云瑶在殿内听到也是不由抽了抽嘴角，可他这么护着自己，让她心里头说不出的舒坦。 　　落尘落冰离开，凌君胤让宫人摆饭，自己进内殿喊人。 　　一进门，云瑶斜靠在床梆子上看着书，听到动静抬头莞尔一笑。 　　“起来了？”凌君胤没想到她已经醒来。 　　云瑶点了点头放下书，姿势坐好对方已经上前，握住她放在身边的手交代：“下次，不要在洗澡的时候睡着，太危险。” 　　他回来找不到人，最后在浴池找到让他吓了一跳，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晚点回来这人会不会自己把自己淹死。 　　云瑶咬了咬嘴角：“嗯”看着凌君胤。“我饿了” 　　凌君胤见她还真是一点没往心里去，无奈笑了笑：“走吧，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云瑶心情极好，感觉现在的她真的越来越懈怠了，只要有吃有喝，似乎就很满足了。 　　时间飞逝，这转眼，汉东迎来两件喜事，慕容侯府的侯爷抬妾，东宫太子立侧妃。 　　当然，有了太子立侧妃，慕容侯府的事情都没有人关注了，最热闹的，无外乎就是城中最高的那座酒楼。 　　一人蹲在椅子上，拿着一根筷子挥舞：“话说，咱们这太子真是厉害有手段，刚娶了太子妃这就立侧妃，啧啧，侯爵府那位爵爷也是大气不敢出，太子妃享有刁蛮的名声，居然也乖乖就范，日子还是她挑的呢。” 　　“呸，这是人家太子妃贤惠识大体，太子有福。” 　　“嘿嘿，说不定外面传的都是假的，太子妃根本不喜欢太子。” 　　“怎么可能？汉东还有哪个男人比得上咱们太子爷？要是有，我就把这脑袋剁下来给你们当夜壶。” 　　“哈哈哈哈。” 　　酒楼上方包厢，一人靠着窗户坐，看那迎亲队伍往侯爵府延伸而去眯起眼，阴鹜让人心惊肉跳。 　　“爷，小的已经将爷的意思传给了公主，但是，对方似乎很敷衍。”站在窗口人身边的灰衣侍卫，低着头冷声道。 　　凌少恒低下眼睛看着手里的酒，猩红薄唇翘起来意味不明：“她长大了，翅膀硬了，她以为进了太子东宫，再也不需要本王的助力，呵呵，她凌阮清真以为能如此轻易挣脱？本王等着她回头来求。” 　　“王爷，那东西如今下落不明，属下也是多番打听，肯定不在太子手中。”身边的侍卫突然转移了话题。 　　凌少恒抬眼：“哼，本王很坚信，那东西定在凌阮清手上。” 　　“这么多年了，如果在，那可是最大的王牌，她没理由忍到现在。”侍卫皱眉分析，就这么一点怎么都想不明白。 　　毕竟，凌阮清这么野心勃勃的一个女人，若是能换到最大的利益她不可能不去做。 　　凌少恒一口喝掉手中酒：“去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就算是太子，也不要放过。” 　　凌君胤是什么人？他怎么能轻易的让世人猜透他的一举一动，所以，越是不可能越让人怀疑，当年，现场只有他一人，凌少恒不敢放松警惕。 　　东宫大殿，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和喜庆，简单的布置了一番，便是两桌宾客，一辆鲜红的轿子烘托着敲敲打打，鞭炮齐鸣，从长寿宫的方向过来，在东宫正门前落下。 　　喜婆上前甩着帕子：“侧妃来了，接新人。” 　　这么一声喊出去，没有丝毫动静，喜婆蹙了下眉回头望了望花轿，又重新看向大门里，来来往往忙碌的下人都像是没听到一样。 　　“侧妃来了，请太子接新人。”喜婆再次高呼。 　　花轿里，盖头下，凌阮清表情难看起来，这摆明了就是打她的脸，一声又一声，她才不信没有人听到，肯定是云瑶搞鬼，强忍着将盖头掀了冲出去的欲望，喜服宽大的袖子下，指甲都快要刺破手心。 　　喜婆站在原地迎风凌乱，抽了抽嘴角张开想再喊。 　　一人懒洋洋背着手晃了出来，挑眉玩世不恭，道：“呦，本王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皇兄的侧妃到了。”这么一句讥讽谁听不出来，这不待她们回应，对着喜婆眯眼训斥，“你这喜婆怎么当的？难道连这点常识和规矩都不懂？呵，这正妻太子妃早已经入了门，侧妃进门，哪里还有走正门的道理。” 　　喜婆怔楞住无言以对，这…这交代给她的不是这么一回事呀。 　　凌阮清唰扯下了盖头，听着来自凌少霈毫不遮掩的讥讽和轻蔑，唇瓣抖了抖咬住，眼底怒火恨不得烧了轿子。 　　“行了，别耽误了吉时，总归已经来了，也别喊了，进去吧。”凌少霈甩了甩袖子大发慈悲道。 　　喜婆抽抽嘴角埋下头，稍作犹豫说：“八王爷，这侧妃还是要太子爷接进去的。” 　　“什么？”凌少霈特别夸张的喊了一声，已经也有人从里面出来打算看热闹，凌少霈大笑几声对着周围几位朝臣摆手，“来来来诸位大人，你们说句公道话，这太子侧妃虽然比不得普通人家的妾，可她终归是妾，既然是妾室，进门哪里还有要被新郎官迎接的道理？”话落，毫不客气嗤笑，转头看向喜婆继续嘲讽，“到底是无知还是自以为是？没让你们从侧门进已经是咱们太子妃给了殊荣，还想让大皇兄来接？这还是本王今年听得最好笑的笑话。” 　　“凌少霈，闭上你的嘴。”轿子里，终究是冒出一声咬牙切齿的训斥。 　　凌少霈双手环胸眯了眼，笑容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看看呐，这就是太子侧妃的本色，成亲之日还是如此嚣张跋扈，啧啧，真是替大皇兄堪忧，有你这样一位侧妃，太子东宫恐怕，将来没有什么安宁了。” 　　“凌少霈，你少给本公主在这里妖言惑众，本公主与太子哥哥会如何也不是你能随意评判，我奉劝你最好安分点，离这个地方远点。”一字一顿的警告不难听出愤怒。 　　凌少霈失笑，撇嘴：“侧妃还真是好大的口气，本王要去哪里，你管得着吗？大嫂可都说了，太子东宫，本王想来就来，你又是哪根葱？”质问一句翻了翻白眼。 　　周围朝臣抿着嘴偷笑，他们一直都想不太明白，这阮清公主照理说也是身份尊贵，可怎么就想不开非要给太子做个侧妃，看看，这大喜的日子让一个八王爷就糟践的一文不值。 　　花轿里，凌阮清手指头抠着座椅边缘，都能给指甲掰断了。 　　轿门外面传来低声说话声：“公主，不管怎么样都先进了这个门吧。” 　　凌阮清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她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让自己失去冷静，坏了好事，弯起嘴角再次变回温软动人：“喜婆，起轿吧。” 　　喜婆看了看轿子，又看了看门口不好惹的八王爷，一甩手：“起轿。” 　　跟在后面的乐队再次敲敲打打，鞭炮声炸响，面前升腾起硝烟模糊了众人视线，轿子被拥簇着抬近太子东宫正门。 　　凌少霈没有继续捣乱，让开位置笑看着不断远去的花轿。 　　正殿高处，云瑶与凌君胤并排坐于主位，凌君胤一席玄衣都不曾换下来，斜昵身边人不爽道：“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到场？你是这东宫的主子，想怎么折腾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云瑶头都没回，看着那已经进入视线的花轿：“太子，这是给你立侧妃，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凭什么我一个人应付？” 　　“那是你出的主意。”凌君胤反驳。 　　云瑶被他没有风度的表现噎了一下，冷着脸：“那我又是为了什么？” 　　凌君胤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伸手去拉对方的手。 　　云瑶冷哼声躲开，眼眶也红了起来，她已经够难受了，够不痛快了，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心情来跟她抱怨。 　　凌君胤从座位上起来，靠近她半蹲着：“生气了？”轻笑声尽是讨好，伸手将对方双手强行包裹在自己手里，“是我不好，不该因为自己心里不痛快就迁怒到你，你知道的，我并没有真的要怪你的意思。” 　　此时，门外又是一阵鞭炮声，伴随着喜婆吆喝：“花轿落地，请侧妃下轿。” 　　凌君胤后面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打断，眸色骤然一沉就要发怒，云瑶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抬头面上展现笑容，手指轻点：“君胤，你的侧妃到了。” 　　凌君胤头都没回，起身在她身边落座，放下衣摆弹了弹：“嗯。” 　　云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似乎还真没听说哪个男人抬小妾不高兴的，凌君胤的表现完全是苦大仇深，不过，她承认自己心里很高兴。 　　轿子压下，帘子掀起，一身凤冠霞帔的人被旁边的莲心扶下来，盈盈身姿入内。 　　云瑶双手交叠身前，直直看着那鲜红到刺眼的身影，真是足够嚣张，居然凤冠霞帔，到底是谁给的勇气。 　　“站住。” 　　这突然响起的命令，一旁的凌君胤来了精神，看向身边的云瑶：“怎么了？”只待云瑶说一句不满的话，自己就让人拖凌阮清下去。 　　云瑶斜昵他一眼重新看向下方，莞尔说道：“本妃只是有些好奇，这侧妃身上的，可是凤冠霞帔？若是本妃记得不错，这，只有正妃才能穿吧？”说完脸上一寒拍了下扶手，扫视过所有跟在凌阮清身边的人，“你们到底怎么办事的？这么粗显的道理，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奴才都明白，而你们呢？居然能让侧妃穿着凤冠霞帔进门。” 　　“奴婢该死。” 　　“太子妃息怒。” 　　“奴才并不知道，太子妃息怒。” 　　这跟着凌阮清进门的一干奴才被云瑶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埋着头只顾求饶。 　　凌阮清唰的掀了盖头，冷冷凝视上方：“云瑶，不要欺人太甚。” 　　“哦？”云瑶轻轻软软，“欺人太甚？侧妃可是弄错了什么，本妃何须要欺你？这本就是老祖宗的规矩，难道，侧妃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可以破除老祖宗的规矩？” 　　“你少污蔑人。”这顶帽子可不是随便认得。 　　云瑶歪了歪头无辜道：“难道本妃说错了？”一回头，看着殿旁代替童玲前来的陈嬷嬷，“陈嬷嬷，你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了，这懂的见的肯定不同，可否解答一下？” 　　“老奴遵旨。”陈嬷嬷恭敬行礼，向前一步抬头，面容冷霜，“要为妾，先低头，不论你何等出身，进了夫家门，你就只是一个妾，凤冠霞帔乃正妻之礼，为妾者，不得穿红，不得跪拜公婆。” 　　“可听到了？”云瑶挑眉询问。 　　凌阮清的脸已经能够用难看来形容，眼珠子都恨不得掉出来，从陈嬷嬷一口一个妾开始就恨不得杀了面前那个女人，双手颤抖身子僵硬。 　　“今日能让妹妹从正门进来，也都是看在往日情分还有皇祖母的面子，但是这凤冠霞帔，本妃无论如何都不能纵容。”云瑶气势凛然一字一顿，冷声吩咐，“来人，伺候侧妃更衣。” 　　“是。” 　　两边伺候的人应声，快速上前将凌阮清围了起来。 　　凌阮清反应过来怒吼，甩动手臂阻拦，怒视上方：“云瑶，你莫要欺人太甚，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想羞辱我吗？就算是凤冠霞帔又如何？我是阮清公主，就算是侧妃，那也是可以穿的，谁都不许碰我，否则，我撞死在这大殿上。” 　　最后一声嘶吼目呲欲裂，凌阮清挣扎着就要往一旁的梁柱撞过去。 　　一干下人惊慌失措，吓得惊呼。 　　莲心赶忙冲上前抱住凌阮清：“公主，你不能这么想不开呀，太子妃，您怎可这般羞辱公主，她并非有意冒犯，为何一定要逼得她死，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云瑶眉梢一挑看着这两个主仆，还真是恶人先告状了，她还真不信凌阮清舍得去死。 　　委屈的转头：太子，妾身说错什么了吗？” 　　“要死就快点。”凌君胤嗤笑声无情说道。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凌阮清不可思议转过头看向高处的男人。 　　凌君胤目光厌弃：“不想死？那就守着规矩，换了你那身衣服，本宫看着也碍眼。”什么东西也配穿嫁衣。 　　凌阮清气的浑身哆嗦，可真往柱子上撞…她没勇气。 　　刚才企图给她换衣服的宫女见她傻眼了，抓住机会冲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莲心立刻跳起来打算护着凌阮清。 　　云瑶看到这一幕差点就笑出声来了，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莲心这么忠心呢？ 　　凌阮清尖叫，但是几个人都速度很快也很强势，将莲心推到了一边，把凌阮清身上的嫁衣从身上扒了下来，扔到地上，又有人送上一身粉色的半肩甲，同样颜色的襦裙，几个人再次七手八脚的给她穿上。 　　待所有人推开，凌阮清头发已经乱了，晃了几下好不容易站稳，抬头，目光凶狠阴毒的看向高处的云瑶。 　　云瑶只当没看到，清浅淡笑：“这不是很好吗？” 　　“你少得意。”凌阮清嗤嗤笑了几声绝对不承认自己输了。 　　云瑶收敛表情：“本妃有何需要得意的。”视线扫向一旁，“九妈，上茶。” 　　凌阮清咬牙切齿，九妈端着茶送上前：“请侧妃给太子妃敬茶。” 　　看了眼九妈手中的茶杯，凌阮清冷笑，又看向高处云瑶：“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在这个时候退缩？云瑶，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这个侧妃，都是我凌阮清的。” 　　话落，伸手，人已经恢复平静，将茶捧在双手跪在地上：“妾身，请太子妃喝茶。” 　　云瑶撇了撇嘴：“你还真是想多了。”她压根就没想能让凌阮清退缩，也一定会让她成为太子侧妃，可她就是要折腾她，怎么样？ 　　九妈接了茶笑了笑，转身，端茶走向高位送到了云瑶手中。 　　“这往后，你便是太子侧妃，本妃也希望你能够更加注意言行举止，尤其是像那天宫外发生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毕竟，如今的你代表的可是太子东宫，太子，丢不起这个人。”云瑶像是不经意提到那天凌阮清被打的事情，还不忘警告。 　　凌阮清愤怒抬头，狰狞的扯动嘴角：“那真是不劳太子妃费心。” 　　“嗯，那就好。”云瑶放下茶杯漫不经心。 　　凌阮清气的浑身发抖，对方却始终风轻云淡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似乎，对她这个多出来的太子侧妃根本不在乎。 　　“送你们太子侧妃下去吧。”云瑶吩咐，转头笑看着身边人，“今日侧妃进门，太子还是要腾出点时间陪陪的，也不能让妹妹委屈了。” 　　凌君胤懒洋洋挑起眼皮似笑非笑看着她，云瑶只当没察觉他眼里的憋屈。 　　下面准备走的凌阮清兴奋地转头，看向那日日思念的身影，嘴角弧度怎么都压抑不住。 　　“滚。”凌君胤不耐烦的冷喝道。 　　凌阮清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云瑶轻声安抚：“你先下去歇着吧，太子到时间了自会去你宫里。” 　　凌阮清诧异于云瑶会有这么好心？ 　　云瑶浅笑：“都还愣着做什么？送侧妃回去。” 　　“是。” 　　凌阮清虽然还想要她一个保证，但是无奈，只能被人拥簇着离开正殿。 　　这边剩下的人被九妈眼神示意全部遣散，离开时，关上了殿门。 　　云瑶撑着下巴眯眼看着面前黑脸的某人：“太子，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怎么愁眉苦脸的？”歪了歪头，无辜的问道，伸手挑起对方身后垂下的黑发。 　　凌君胤一把握住她手腕，将她往跟前扯了扯：“可是看着本宫前去她宫殿，你很高兴？”将人轻而易举拖到了腿上，挑着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云瑶见他恼羞成怒，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笑出来，强忍着一本正经：“怎么可能，瑶儿是这种人吗？我对你的心，那是天地可鉴。” 　　“是吗？”凌君胤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云瑶扯了扯嘴角，捏着他衣襟：“不要生气嘛，这不是只有你亲自出马，她才会老实点，这些年了，皇祖母都没能让她将东西拿出来，不是没办法嘛。” 　　软软的撒娇声，这一点点渗进耳朵里还真是让凌君胤没有了脾气。 　　凌君胤只能往她屁股不轻不重扣了下，沉声道：“居然让我去出卖色相。” 　　“喂，我可没让你真的出卖色相，你最好注意分寸。”云瑶听了他的话，两眼一瞪威胁道。 　　凌君胤弯了唇角斜看过来：“这会儿知道紧张了？我是男人，你让我去用色相诱导她的时候不紧张不担心，现在急了？” 　　“哼，我才没有。”云瑶傲娇的撇开头，跟着愤愤道，“你若是要做什么，也随你的便。” 　　凌君胤让她着实噎到了，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你还真是好狠的心。”话落不解恨，将人就着腿上的姿势拖起来，直奔内殿。 　　云瑶几下挣扎无果，只能嚷嚷：“你要做什么？” 　　“哼，我就是要出卖色相也是对你，绝对不是别人，臭丫头，办了你再说。”凌君胤咬牙切齿故作凶狠。 　　云瑶察觉危险，扑腾着打算脱逃，问题是，到了狼嘴巴里的肉，还有可能掉吗？ 　　凌阮清被送进了自己的宫殿，所有人安静退下，大门闭合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翠莲跪在她脚边：“公主可不能中计了，这云瑶，惯会使用一些这样的手段，以前是现在也是，所以，她越是如此公主越要冷静，不然，她岂不是更要得意。” 　　凌阮清目光狰狞，手死死抠着桌岩：“凭她云瑶也想与本公主斗？她有什么？她配吗？四年前，本宫能让她娘死的悄无声息，四年后，也能让她云瑶有更凄惨的下场。” 　　“吸。” 　　莲心乍一听这个消息哆嗦了下，她跟在这个人身边如此长时间，居然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怎么，这就害怕了？”凌阮清既然能说出来就不怕莲心听到，眯着眼伏下身，“我警告你，聪明一点，若是本公主出一丝丝的意外，你莲心，下场只会更惨。” 　　“奴婢对公主绝对忠心耿耿。”莲心懂得这个道理，她如今能依附的只有凌阮清。 　　凌阮清收回视线靠向椅背：“呵，你何止对本公主忠心耿耿，能给你荣华富贵的，你都会忠心耿耿，以前的云筱雅，后来的云瑶，只可惜，她们能给你的远远有限，而今的本公主，啧啧，莲心，你是否真以为你这点手段别人都不懂？”斜昵过来满目讥讽。 　　莲心后背一凉冒出冷汗，埋下头声音颤抖：“求公主明鉴，以前…以前奴婢真的是…真的是无从选择，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奴婢…奴婢对公主是绝对的服从忠心，绝对…绝对不敢有丝毫二心。” 　　“哼，谅你也不敢。”凌阮清扯了扯嘴角冷冽道，半低下眼睛凝视着她：“还有，本公主让你做的事情做得如何了？你也有点太没用了，白白浪费这么一副身子和脸皮。” 　　“公主。”莲心吓得不敢抬头。 　　凌阮清懒洋洋的挑着眼睛：“本公主知道，你这个腿是大麻烦，但是你记住，男人惯是肤浅的，他们有时候要的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快感，你只需要抓住这一点，哪里还有不上钩的鱼。” 　　“奴婢…奴婢定当全力以赴。” 　　凌阮清轻闭上眼，嘴角上扬：“莲心呐，你一贯是最聪明的，你知道的，只要你够争气一举得男，本公主也会想办法让你地位稳固，看到八王爷了吗？就算是浣衣局奴婢生的又如何？依旧封王赐地，皇祖母多宠爱呢，太子哥哥多器重他呀，你还有什么犹豫的。” 　　莲心低着头，眼里却是充满挣扎，但是，随着凌阮清那一字一句的往她耳朵里钻，眼里又充满了贪婪，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不断地握紧。 　　太子正殿。 　　云瑶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长发凌乱披散闭着眼睛，而某人，穿戴整齐一脸餍足的站在旁边，嘴角弧度越来越深。 　　凌君胤轻笑出声，上前俯身，在她眉眼上落了一吻：“乖，你好好休息，我呢，去完成任务了。” 　　“你、混、蛋。” 　　云瑶手指抠着被褥，从牙缝挤出这三个字，委屈的不要不要。 　　凌君胤听言怔了下接着放声大笑，用力在她眼帘上又亲了一口：“好好休息。” 　　云瑶撑起身子再去看，人已经出了大殿，闭上眼睛重新摔回去埋进被褥，呼吸证明着她并睡不着。 　　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凌阮清休想再从太子东宫活着走出去。 第75章 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1 　　凌君胤阔步进了侧殿，守在门外的几名奴婢看到来人都慌了一下，接着赶紧都跪在地上匍匐下身子。 　　“奴婢叩见太子。” 　　凌君胤如风一般掠过，不曾理会，闪身，进了大殿正门。 　　殿内，也是张灯结彩，贴着大大喜字的地方下面是一张大桌子，摆放着各种吉祥果，龙凤花烛。 　　凌君胤进了门看到这一幕翘起嘴角，目光轻蔑冷冽。 　　莲心已经迎了出来，扶了扶身：“太子，侧妃已经等着了。” 　　凌君胤冷眸扫过去一眼，对莲心还是很有印象的，嗤笑声向内殿走去。 　　房间中，凌阮清端坐拔床边缘，笑语嫣然的看着从门口进来的身影，慢慢起了身，身段窈窕五官柔美，凌阮清确实是个美人，有让男人倾倒的资本，只可惜，她要的东西，都是不属于她的。 　　“妾身叩见太子。”向前几步盈盈俯身。 　　凌君胤站在与她几步远的地方，低着眼睛凝视着她，看不清情绪，而凌阮清的身子因为这视线已经开始僵硬，甚至出现颤抖。 　　稍许，凌阮清索性自己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前笑看面前男人：“太子哥哥，既然已经已经选择妥协，又何必闹得这么不开心？” 　　“凌阮清，你总是学不乖。”凌君胤一字一顿说的面无表情。 　　凌阮清放声大笑，最后笑的身子乱颤抬手掩住半张脸，潋滟水眸下显现狰狞：“我争取自己想要的有什么错？太子哥哥，阮清一直以来都是很喜欢你的，自认不比她云瑶少，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呢？” 　　美人楚楚动人，眼中厉色也消失了，看着凌君胤满眼都是爱慕。 　　“嗤。”凌君胤冷笑，不再看她往里面走动几步，转身落座：“凌阮清，不要给自己的贪婪找借口，本宫可不会信你任何一个字，” 　　“是吗？”凌阮清身子柔柔转身，动作妙曼整了整袖子：“可是太子哥哥，我已经是你的侧妃了，而且，我也坚信，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好。”扬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凌君胤冷眸幽深看着她并不曾言语，对凌阮清，只有厌恶。 　　凌阮清向这边靠过来，叹了声道：“其实呢，阮清也不是不清楚，你们所有人，你，三王爷，太后，包括如今的云瑶，哈哈哈，还不都是为了那么一块死物，其实你们直说我就会告诉你们，那东西还真不在我手上。” 　　凌君胤冷眼看着在自己身边落座的女人，脸上姿态嚣张。 　　凌君胤双手交握半眯着眼：“不在你手上，本宫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漫不经心冷冷道，接着起了身向外走去。 　　凌阮清也在第一时间蹭的站起来：“你站住。”怒吼一声，“凌君胤，如果你这辈子都不想再找到想要的东西，那便走吧。” 　　凌君胤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凌阮清却已经得逞，大笑几声扯着袖子：“东西是没有在我手上，可我也没有说，我不知道东西在哪。”轻轻柔柔的得意语调，人往这边慢慢踱过来，“我凌阮清也不傻，那可是我最大的依仗，如何能随身携带呢？太子哥哥，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办到。” 　　人从身后依附过来，圈住凌君胤的腰贴在她后背喃喃深情说道。 　　凌君胤身子明显一僵，强忍着转身将人一巴掌拍死的冲动，半晌沙哑低冷道：“瑶儿的娘呢？本宫的祖父，还有，镇国将军夫妇，都为何？” 　　凌君胤不曾反抗凌阮清的举动，让她从心底愉悦，对他的提问更是不再隐瞒：“这样呀，云瑶的娘死就是个意外，谁让云瑶惹本公主不开心，她居然让太子哥哥那么对待我，还将我扔下画舫出尽了丑，我偏要让她承受比本公主强烈百倍的痛苦。” 　　话落，凌阮清面上笑容狰狞痛快，又抬了抬头，不过，看不到凌君胤是什么表情，抬手在对方胳膊上轻轻摩擦。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很生气呢？”凌阮清略显失落的询问。 　　凌君胤冷冷道：“还有呢？” 　　“还有？”凌阮清皱了皱眉像是思量，接着咬牙冷冽，“他们该死，他们要阻拦我的荣华富贵，算什么父母？他们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母，皇祖母有意带我进宫养着，如此殊荣他们居然不知感恩还想拒绝，他们都不替我想想，我自然不能让他们阻拦了我的富贵。” 　　凌君胤猛然将人挣脱，转身，冷眸幽深的看不清具体情绪，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就像是锋利的匕首幽冷森森。 　　“怎么了？”凌阮清不解的问他。 　　凌君胤骤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凌阮清瞪大了眼睛充满不可思议，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她被迫使点起了脚尖，面上涨红开始发紫，情急之下双手胡乱的抓着对方的手臂，好几次抠掉对方手背皮肉都没什么用。 　　咕咕咕！ 　　从嗓子冒出这种溺水一样的声响，眼珠子爆出来十分可怕，身子被凌君胤提着悬在半空，眼中情绪只剩恐惧。 　　“凌阮清，你父母怎么死的本宫还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瑶儿的娘，本宫一直以来都想不太明白，毕竟，你们之间没什么正面冲突，不至于惨遭你的毒手，而今，终于证实，你觉得本宫还能留下你吗？” 　　凌阮清已经有些听不清面前人说的什么，模糊中只见他性感的唇瓣一开一合，脑子里嗡嗡嗡的直响，身子从开始的挣扎踢腾也逐渐失去力气，双手滑落垂在身边两侧。 　　门外突然一声仓促的禀报：“太子爷，太傅府传来丧号了。” 　　砰！ 　　手里的人脱落在地，凌君胤挺拔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殿外，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 　　云瑶天塌地陷，被人从殿内扶着出来，看到冲进来的凌君胤满面担忧伸出手，对方冲过来将她接到手里带入怀中。 　　“没事，没事的。”凌君胤不知道做什么安慰，只能不断地拍抚她后背反复念叨。 　　云瑶久久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埋在他胸膛中憋着一口气，紧紧拽着他衣领用力，十分用力，指头已经发白，好长时间的沉默，才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哀嚎从她齿缝挤出来。 　　身后，八斤和九妈不停地擦着眼泪，小文拿着一些东西从大殿中出来咬紧唇瓣不敢吱声，就是伺候时间不长的粉衣和绿衣都受不了这种场面替云瑶心疼，默默转开头擦拭眼泪。 　　马车从东宫外一路行驶，离开皇宫，长长的一条街道往常都觉得很短，今天却怎么都走不到目的地一样，再停稳，云瑶不顾凌君胤的安抚挣脱他冲下马车，仰头，看着太傅府门前扬起的白帆嚎啕大哭。 　　府里冲出人来，看到台阶下的一幕受到冲击后退一步，接着赶紧迎上来，秦广对着从马车下来的凌君胤拱手行礼，看向哭的不能自已的云瑶也红了眼眶。 　　“孩子，乖，莫不可这般哭嚎，会伤了身子。”秦广颤抖着手臂想要去安抚。 　　凌君胤快了一步，上前将人已经圈到了怀里：“听话，不管如何，先进门上香，送外祖母一程。” 　　云瑶哭的身子都在抽抽，抓住凌君胤的袖子擦了擦脸，转身对着秦广拜了拜：“让舅舅看笑话了，瑶儿…瑶儿真是没用。”话落，眼泪又一次决堤。 　　“傻话。” 　　陆采文被秦章扶着迎接出来，看到云瑶眼泪怎么都忍不住了，抬手用帕子掩着面，步履趔趄到了跟前。 　　“臣妇见过太子，太子妃。” 　　“舅母。”云瑶迎上前搀住她，抬头看秦章眼睛还红肿着，“大表哥。” 　　“哎。” 　　“进去吧。”秦章应了声抬手整了整她凌乱的头发。 　　凌君胤快速上前，圈住云瑶的腰看了眼秦章，对方大方的让他看，自认心胸坦荡。 　　“进去上炷香吧。”陆采文牵着云瑶的手拍了拍。 　　云瑶点头，跟着她向灵堂的位置走去。 　　这会儿，灵堂上也是有了不少人，前来恭送的朝臣还有家眷，有些年纪都和戚氏差不多，上了香对陆采文出言安抚，让她多多保重。 　　毕竟，女儿刚死不久婆母又走了，这太傅府好似不怎么太平。 　　云瑶站在棺木前，想着过去几年，自己每一次受委屈，戚氏都像是那只老母鸡将她护在身后，对着那些让她不痛快的人挥舞拐杖，嘴角轻扬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双手合十放在面前贴着唇瓣。 　　凌君胤上前与她并排，点燃几根香，心怀尊敬，将香奉上，回身，将云瑶带到跟前：“外祖母不想看到你这样的，乖了。” 　　云瑶哽咽吸了吸鼻子，转身向椅子的地方走去，凌君胤始终陪着。 　　“三王爷到，慕容侯爷到。” 　　云瑶蹭的下坐直了，冷着脸：“他们怎么来了？” 　　“别紧张。”凌君胤握住她的手，“虽说你那表姐已经去世，可不管怎么说还留下一个孩子，这凌少恒自然与太傅府脱不开干系，这长者逝，他自然是要来的，至于慕容靖，显然不过是跟着凌少恒过个情面场合。” 　　云瑶咬着牙：“谁稀罕。” 　　“是是是，没人稀罕，你不要生气。”凌君胤此时只在意云瑶的情绪。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在看到凌君胤已经到了，自然上前。 　　“大皇兄，大皇嫂。”凌少恒拱手问好，完全忘了之前受到凌君胤算计，丢了江淮管理权的事情。 　　慕容靖面上带笑：“太子，太子妃。”话落直直看着云瑶眉梢挑起，“现在算起来，本侯爷与太子妃还是一家人，雅儿今日进府就一直跟本侯爷提过去太子妃对她多番照顾，希望以后，太子妃能常常去慕容侯府走动。” 　　云筱雅说她好话？这简直比天下红雨还让人惊讶。 　　云瑶轻轻淡笑：“本妃往日没多少空闲，走动就算了，不过，慕容侯爷若是有时间还是多多关心雅儿妹妹的身体比较好，这在府的时候她身子骨就不太好，进了慕容侯府更要小心将养。” 　　“这就不劳太子妃挂心了。”慕容靖被噎了一下，僵硬着表情嘴角扯了扯道。 　　云瑶依旧在笑，眼中轻蔑不言而喻。 　　慕容靖气的牙根痒痒，凌少恒只是轻眸扫过，看向灵堂正中：“慕容，给太傅夫人上香。” 　　“是。” 　　慕容靖知道，这是提醒他注意场合，上前拿香。 　　凌君胤将手覆在云瑶手背：“不需要将他们放在眼里，一群跳梁小丑。” 　　“可不能小看了这种角色。”云瑶冷冷淡淡轻声道，转头，凝眸，“君胤，你一定要小心凌少恒还有慕容靖，他们，绝对比表面看上去的还要恶毒百倍。” 　　凌君胤接触到她眼底深处的沉重，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说，不过还是顺从着点头，将她手包裹在掌心：“放心吧，我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你一定要听我的。”云瑶真怕他敷衍自己，反手也握住他的，再次严肃要求，“君胤，你千万不能大意，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记得防备他们，不要被他们任何举动蒙蔽。” 　　从时间上算，还有好几年凌君胤才会被这两个人暗算惨死江淮两岸，只是，前世的所有事情都与今生背道而驰，从她重生开始都变了，可她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谁知道途中会不会再次发生变故。 　　凌君胤皱了皱眉，只当云瑶过度紧张，不过，也不想她替自己如此忧心，认真安抚：“我向你保证，一定保护好自己，莫要怕。” 　　“君胤。”云瑶鼻子一酸。 　　凌君胤揉了揉她的手：“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很多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不要为难自己。”圈住对方肩膀柔声安抚。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影，凌君胤都视若无睹，只在乎怀中这个人。 　　云战从远处而来，一身丧服引起众人注意力，云瑶第一时间看到就从椅子上起了身。 　　秦章秦广已经迎了出去，三人交谈听不到说些什么，云战很快进了灵堂，深深看了眼云瑶才向棺木走去，跪地叩拜。 　　周围议论纷纷：“这秦氏也死了挺长时间吧，爵爷还是挺重情重义的，为老夫人披麻戴孝。” 　　“可不是，这新夫人都进门几年了，还生了个儿子，如今还能如此确实少有。” 　　“你们懂什么，当年，爵爷跟那前夫人可是伉俪情深，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哎，可惜，天妒红颜。” 　　不管周围人说什么，云瑶都听不进去，掩唇落泪，他以为，父亲已经忘了她的娘。 　　从地上起身，云战整了整衣服向云瑶那边去。 　　“爹。”云瑶轻唤。 　　云战红着眼，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你外祖母生前最疼你，你哭成这样不是让她走的不安心。” 　　“我知道。”整理情绪擦了擦眼泪。 　　云战转头看向凌君胤，轻笑：“以后，都要劳烦太子照顾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了。” 　　“瑶儿是本宫的太子妃，照顾她，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慕容侯府，这种时候天都快黑了，灯笼都挂了起来，正厅里，欢声笑语。 　　几名妇人围坐一堆，嗑瓜子喝茶，不远的地方跪着一人捧着热茶，手都已经红透了。 　　“哎，你还不让她起来？”青色衣服的女人，往跪着的人瞅了瞅问道正位上的人。 　　正位上，女人容华无限，美的不可挑剔，端茶轻抿，姿态慵懒，听言抬眼清浅端庄的笑了笑：“林夫人这就不太懂了，妾室进门那便就是我们这些做主母的责任，不将规矩一次交待明白了，只怕，这往后出了错就该给府中带来祸事。” 　　“对对对。”对面灰色半肩夹袄黑色襦裙的女人接腔，点了点头放下杯子抬着下巴，“就我们那老爷，惯是个喜新厌旧的 ，我也不拦着他，但是这小妾一房一房抬进来，我这个做主母的就不能当看不到，该有的规矩都要有，尤其呐，有些小妾往往容易忘了自己身份，一不小心可就跃到了主母头上。” 　　这话明显隐晦暗指，斜昵向跪着的人幸灾乐祸。 　　开始的林夫人轻笑几声：“还是两位姐姐有主意，哪里像我。”话落埋下头咬着唇。 　　“所以呢，我上一次就与你说过，你是那府上的正主子，就是说破了大天，也没有小妾在你面前作威作福的权利，你就是性子太温吞，善良好说话。”侯府夫人一字一顿给身边人灌输。 　　一抬眼，看向已经手臂发抖，身子发颤的人，脸上冷汗往下淌紧紧咬着唇瓣。 　　挥了挥手：“行了，你起来吧。” 　　云筱雅心里恨得撕心裂肺，但是此时，她也只有叩谢的资格。 　　“谢谢夫人。” 　　从地上站起来膝盖钻心的疼，有一下子差点没能起来，还是旁边一名婢女生了怜惜扶了她一把。 　　侯爷夫人轻笑：“果真是在侯爵府娇生惯养的，不过是跪了几个时辰就这个样子，行了吧，今天本夫人也乏了，你明天一早过来吧，别忘了立规矩。” 　　云筱雅骤然握紧袖子底下的手，埋着头眼里狰狞沸腾，扯了扯嘴角：“是。” 　　侯爷夫人看着转身离开的人，趔趄摇晃好几次差点摔倒。 　　这人刚一走看不到了，身边的张夫人就讽刺道：“真是贱骨头，不过夫人，我可是听说了些事情，就是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关氏凝眸看向询问她的人，低了低眼睛：“何事？” 　　林夫人咬了咬唇瓣想阻拦，但是张夫人可不会理她，双腿交叉伸出去抿了口茶：“这坊间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也不知道侯爷知不知道，要是知道怎么还能将这个贱蹄子抬回来？不过，也希望夫人心里有点数，男人嘛，有时候逢场作戏在所难免，可这整个侯府后院都是夫人打理，若是出了什么丑事就是夫人的失责。” 　　关氏端着茶的手颤了下，淡淡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张夫人干笑几声：“看看我这嘴，我也就是替夫人不值才念叨一句，不过，夫人真的要好好盯着点了，听说，这侯爷抬回来的侯爵府二小姐当初被那爵爷发配到乡下老庄幽禁，回来之前被那里做工的小厮……”后面的话没说完就中断，只是眼神示意另外两人隐晦笑了笑。 　　关氏砰的放下茶杯，不悦的瞪着张夫人：“张夫人还是少说这种闲话为妙，难不成，我们侯爷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小心，祸从口出。” 　　林夫人瞪了眼对面的张夫人，汕媚笑道：“夫人不要生气，张夫人也就是随口提这么一句，咱们私底下说的话没道理还要往外传。” 　　张夫人也意识到说错话，抽了抽嘴角从椅子上起来，虽然很不爽关氏这种装模作样的姿态，但是自己相公毕竟只是慕容靖手底下可有可无的一员，只能小心巴结着。 　　“对对对，夫人不要跟臣妇计较，臣妇…臣妇并没有什么恶意，就这张嘴…哎呦你看看，让夫人生气，对了，我那府上还有点事需要臣妇回去处理，就…就不打扰夫人了，夫人…夫人息怒。”免得让事态更加严重惹祸上身，张夫人舔着脸奉承几句找个借口就溜。 　　林夫人也不敢多留，扶了扶身快速离开。 　　关氏逐渐冷却面庞，手紧紧抠着扶手目光锐利骇人。 　　云筱雅进了门，屋子里连一盏灯都没有，冷冰冰，黑漆漆，咧开嘴笑了几声往里面走去。 　　后面跟着刚才那个扶她的丫鬟，往门里面看，犹豫了一小会儿轻声道：“云姨娘可要让奴婢点灯？” 　　“不用了。”云筱雅冷冰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丫鬟皱了皱眉：“哦。” 　　旁边有人靠过来，压低声音嗤道：“你管她死活干什么？我看你还真是糊涂了，夫人摆明了整她你还敢往她身边凑，不想活了？” 　　香悦歪过头：“我就是看她挺可怜的，除了抬过来咱们侯爷跟她见了一面就匆匆离开，一直都跪在前厅正堂，也没吃东西，更别说喝口水了，这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没一盏灯。” 　　“戚。”最开始说她的丫鬟整着自己袖子，“你可别瞎操心了，反正我也是好心提醒你，这府上谁是做主的那一个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最后呀，好心给自己惹祸上身。”对方翻了翻眼睛离开。 　　香悦撇了撇嘴，又往门里面看了看，她们在这说了半天话里面也没有一点动静，好歹也是侯爵府的小姐，怎么嫁过来连个陪嫁的丫头和婆子都没有？思量不明白香悦也不再多留，离开了春香堂。 　　房间里，云筱雅将唇瓣都咬出了血，手指头扣在椅子扶手上磨破了皮，咧开嘴，黑暗的房间里突然这般表情，实在是吓人的很。 　　翌日晌午，东宫的马车才进了宫门。 　　下了车，云瑶还穿着出门的衣服，确实不舒服的很，一向有洁癖的凌君胤也差不多，衣服都出现了褶皱。 　　“回宫先洗个澡，舒服一下，明日外祖母盖棺你再去。”凌君胤温声交代。 　　云瑶一脸疲惫：“嗯。” 　　凌君胤牵着她向里面去，后面的人赶紧跟上。 　　这刚进门，就看到万嬷嬷在殿门口转悠，见他们出现赶紧就迎了上来。 　　凌君胤挑眉，一旁的云瑶愣了下：“万嬷嬷。” 　　“老奴参见太子爷，参见太子妃。”来人扶了扶身，抬头表情凝重，“太子爷太子妃，咱们太后让两位一旦回宫，立刻前往万寿殿，不得有误。” 　　云瑶与凌君胤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 　　云瑶上前，接下粉衣手上的玉带替凌君胤亲手去戴，对方扶着她肩膀亲了亲额头，云瑶轻笑仰头。 　　“你到底干什么了？”云瑶系上腰带拽着他领口询问。 　　凌君胤嘴角下垂，将她揽入怀里：“没干什么，差点掐死她。” 　　“你疯了。”云瑶惊呼。 　　凌君胤眸色一沉：“她亲口承认当年你娘的死就是她干的，还有镇国将军夫妇，那两个人死活与本宫无关，但是娘的，她必须付出代价。” 　　“我知道。”云瑶紧抿嘴角，“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恨不得第一时间杀了她，后来，太后告知于我，不管要做什么，一定要先让她交出那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君胤，莫要冲动，你是太子，更多的时候要为整个汉东着想。” 　　“瑶儿。”他有心瞒着，便是出于私心想要拿到那件东西。 　　只是，他并不知道，云瑶已经早就知道这个真相，却因为他一忍再忍，这才是促使凌君胤不计后果，打算直接杀了凌阮清的原因。 　　“都这么几年了，我也不在乎这么几天。”云瑶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突然又抬头，“先帝呢？也是她？”说完皱了眉意识到不对。 　　“不是。”凌君胤紧抿唇瓣，“凌少恒。” 　　万寿殿，人都还没有进入，就已经能听到哭诉声。 　　“母妃，皇祖母，阮清是有多么无恶不赦才会让太子哥哥想要杀了阮清。”凌阮清跪在地上，声音就像是被人踩到了脖子，沙哑刺耳。 　　童玲皱眉，对她这种表现很不满，可是，接触到对方脖子上青紫肿痕又替凌君胤感到心虚。 　　“阮清，你可是冲撞到了他？”童玲半晌冷声询问。 　　很明显，到这种时候童玲都不肯相信凌君胤会无缘无语要杀凌阮清，自己儿子性格乖张可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一个女人。 　　凌阮清捂着脖子看向童玲：“母妃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太子哥哥要杀了阮清，还是阮清的错？难不成，非要阮清死了才是对？皇祖母，你可知道当时阮清有多无助害怕，若不是…若不是太子妃外祖母传来死讯，阮清已经见不到您了呀。” 　　正位，允秋水目光混沌，神色迟钝，听到这会儿才颤了下，俯视下方哭诉的人颤了颤嘴角，对身边童玲摆手：“你怎么到现在还帮着那混账东西，你看看阮清的脖子，那都成什么样了。阮清说的没错呀，她这是死里逃生，他要不是突然有事，可就真的掐死哀家的阮清了。” 　　“皇祖母。”凌阮清悲痛欲绝跌倒在地。 　　莲心赶忙在她身边跪下，埋下身子：“求太后给我们侧妃做主，昨儿个进门，那太子妃就百般刁难，更是在大殿上让人扒了侧妃的衣裳羞辱她，我们侧妃性子软，也知道…知道太子妃向来深受太子喜爱，可是…可是如今都成了太子东宫的笑话。” 　　哭哭啼啼的陈诉完全颠倒黑白。 　　童玲听得脸都黑了，这一对主仆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死死捏着扶手瞪着下方两人。 　　凌阮清几不可见投去一抹挑衅的目光，在她心里，童玲从未将她当过儿媳，她也不需要将对方放在心中尊敬。 　　“太子驾到，太子妃驾到。” 　　这一声遥唱将场面的压抑打破，所有人都往殿外看过去，万嬷嬷也从外面跨进来，扶了扶身：“太后，皇贵妃，太子太子妃到了。”话落低着头退开。 　　云瑶与凌君胤一前一后进入，无视地上哀怨看过来的人。 　　“儿臣见过母妃，见过皇祖母。” 　　“儿媳见过母妃，见过皇祖母。” 　　两人行礼，童玲的面色好了很多，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允秋水：“母后，这件事妾身不得不说上两句，云瑶是什么性子，这进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待人都是谦和，得过且过，婚礼当天的事情，妾身身边的陈嬷嬷也在场。” 　　“回太后，老奴当时确实在，太子妃生怒扒了侧妃衣服，不过是因为侧妃坏了老祖宗的规矩，穿着凤冠霞帔，这…”陈嬷嬷皱眉稍微抬了下头，“这本就是不敬之举。” 　　童玲深吸口气瞅着下方凌阮清：“这种事情，平头老百姓都懂，难不成，侧妃都不知道？” 　　“妾身…”凌阮清心中痛恨，张了张嘴无言以对，看向允秋水，“皇祖母。” 　　允秋水颤了下，睁了睁眼睛很不悦：“这又怎么了？规矩都是人定的，再说了，如果没有云瑶，阮清本来就应该是君胤的太子妃，既然被人家抢了先，这凤冠霞帔弥补她一下有何不可？这本来就是哀家点头答应的。” 　　胡搅蛮缠？允秋水说的掷地有声。 　　云瑶眼中闪过诧异，抬头多看了眼对方，余光扫向身边凌君胤。 　　凌君胤薄唇隐隐翘起来意味不明，昵向一旁地上的凌阮清：“本宫看你得到的教训就是不够，那么不怕死？”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是非要这么护着姐姐吗？”凌阮清仰着头，目光哀怨落泪。 　　云瑶嘴角抽搐，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非要扣在她头上。 　　“凌阮清，不要胡搅蛮缠，我们现在说的是君胤为什么与你动手，跟瑶儿有什么关系？”童玲冷着脸训斥。 　　凌阮清愤愤转头，抬手指着云瑶：“难道不是太子妃教唆的吗？阮清已经是太子哥哥的侧妃，可是呢？太子哥哥来了侧殿一开始也挺好的，突然就对阮清动手想要杀了阮清，我才不信与她无关。” 　　云瑶差点就笑出声来，这人做了什么才招来杀身之祸自己心里没数？还能睁眼说瞎话到这种地步。 　　凌君胤握住她的手，手指轻点作为安抚，抬头看着高处：“为什么要掐死她很简单，她口无遮拦说了些让本宫不悦的话，母妃也知道，这凌阮清自小就在皇祖母膝下长大，可皇祖母离开数年无人管教，以至于…”回头，似笑非笑看着地上已经傻了眼的凌阮清，“目中无人，放肆之极，所以，本宫并不是要真的杀了她，只是给她一个深刻点的教训，提醒她东宫之主是谁。” 　　说瞎话？凌君胤心中嗤笑，她凌阮清可以，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凌阮清已经无言以对，瞪圆了眼睛看着比她还能编的男人，那每一个字都是假的，可惜，一出口变成了事实，动了动嘴巴只能将愤恨往肚子里咽。 　　云瑶低着头，手指在对方手心挠了挠，表达着对他的崇拜。 　　凌君胤转过头低垂下眼，挑眉，毫不掩饰得意和对她的宠溺。 　　童玲见此哪里不知道这个儿子就是瞎掰，不过，乐见其成：“母后，这件事已经很明白了，君胤并非要真的伤害阮清，也是因为她过度放肆惹怒了君胤，这夫为妻纲，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妾，君胤又是太子，这规矩便是规矩，如何能破？” 　　允秋水皱眉眯眼有点混乱，抬了抬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往旁边万嬷嬷的地方看，万嬷嬷赶紧迎上去替她整了整身上的毯子。 　　“太后，皇贵妃说的有道理，太子可是万人之上，侧妃不懂规矩该罚，虽然是重了点，可并未危及生命，这件事，就过去吧。”万嬷嬷说的声音很轻。 　　允秋水看着万嬷嬷，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又看向下方凌阮清直勾勾盯着她的那双眼睛心里头晃了一下刺疼袭来，抬手捂住心脏的地方闭上眼睛急促喘息。 　　“快请太医。”万嬷嬷急切的喊了一声。 　　凌阮清埋下头颤抖，好像受到了不少委屈和惊吓。 　　太医院的人差不多都来了，苍老不在，换成了另一个稍微年轻的院首，在内殿忙碌了很长时间。 　　“万嬷嬷，皇祖母这样有多久了？”云瑶今天进了大殿就觉得太后感觉不是很好，人似乎有点迷糊。 　　万嬷嬷擦了把眼泪：“也不是很长时间，就是前段时间太后总是白天犯困晚上睡不着，老奴只觉得是太后年纪大了，尽量晚上给她点上安神香，可是没多大的效果。老奴想着，也最多就是几日，可是这两天太后开始泛起了糊涂，也就是阮清公…老奴说的是太子侧妃，每次只有她来，太后还能好一些。” 　　云瑶皱了皱眉，并听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凌君胤低下眼手指捏在一起：“本宫会送信去北楚，招仁寿堂的容先生来一趟。” 　　“好。”万嬷嬷听到这松了口气。 　　云瑶愁眉不展：“皇祖母可不能有事。” 　　“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事。”凌君胤握住她的手安抚。 　　一声遥唱：“皇上驾到。” 　　殿外守候着的一干人都向后退了点，对来人行礼。 　　凌帝大概看了一圈摆手，询问凌君胤：“皇祖母如何了？” 　　“太医正在诊治，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儿臣会请容先生前来一趟。”凌君胤不温不火说道。 　　凌帝吸了口气皱眉，神色凝重：“这样也好。”一转头，看到地上还跪着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莲心哆嗦了下咬着唇瓣，不敢直视龙颜：“奴婢…奴婢…”欲言又止。 　　凌帝有点不耐：“别在这跪着挡地方，出去吧。”话落，甩袖向内殿走去。 　　莲心石化，她觉得自己表现出来的已经是最动人的一面。 　　旁边站着的凌阮清几不可见冷下脸，昵向莲心：“父皇的话没听明白？滚出去。” 　　“是。”莲心备受羞辱，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服从。 　　云瑶余光扫向离开大殿的莲心，对方也在出门的那一瞬顿住回头看了眼，正好与她对视上悠尔一笑，看着莲心面色大变才收回视线。 　　“无须理会。”凌君胤握住她的手安慰。 　　云瑶轻笑：“我一向不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只是觉得，她逍遥的够久了。” 　　“会有机会的。” 　　“嗯，我知道。” 　　从万寿殿离开，云瑶只想先好好休息，跟上来的人都懒得理会。 　　“姐姐看上去好累，是要早点回去休息。”凌阮清颇显关心道。 　　云瑶歪头看了她一眼半眯着眼，笑了笑：“劳你费心了。”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关心姐姐是应该的，毕竟，若是姐姐病倒了 ，妾身就只能代替姐姐伺候太子哥哥。”凌阮清整了整有点凌乱的发髻说道。 　　云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她，从头到尾一阵打量笑道：“凌阮清，出门不照镜子的吗？就你这个鬼样，你觉得太子会多看一眼吗？” 　　“你…”凌阮清本是想气云瑶，没想到被这番羞辱。 　　云瑶扯动嘴角冷笑：“别自取其辱了，凌阮清，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你知道的，我也许只会跟你玩玩阴谋诡计，但是太子不一样，小心你的脖子。”话落，抬手在脖子的地方摸了一下，转身就走。 　　凌阮清气的浑身发抖，正好莲心跟过来，转身就是一记耳光：“废物。” 　　“公主。”莲心吓得噗通跪地。 　　凌阮清阴鹜的眼凝视地上人，一字一顿：“莲心，你要明白，有价值的人才有活下去的资格，你若是还做不到本妃交代给你的事情，你便自行了断吧。”恶狠狠的沙哑警告，甩袖离开。 　　莲心还捂着挨打的地方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凝聚充满痛恨不甘，凭什么都要这么对她，凭什么？以前在侯爵府是如此，如今在皇宫依然是如此，她不过是想活的好一些又有什么错。 　　一进门，云瑶揉着发胀的额头：“太子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你们先去忙，有事我再喊你们。” 　　“是。” 　　九妈跟上云瑶：“太子妃，先睡一会儿吧，明日老夫人入棺你还要过去，只怕吃不消。” 　　“嗯。” 　　确实累的不行，云瑶进了内殿，倒下来翻了个身就没动静了。 　　九妈放了个东西再过来，看到合衣睡着的人一阵无奈，上前，动作轻慢的给云瑶将衣服解开脱掉，又盖上被子，见她确实睡熟了才离开。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云瑶抬手遮了遮额头还有点迷糊，动了下，腰上的手臂就突然用力将她拖到了怀里，靠在强而有力的胸膛。 　　“怎么醒了？”沙哑低醇的询问在耳边响起，还不忘蹭了蹭她。 　　云瑶深吸口气：“睡不着了。” 　　“呵。”凌君胤闷笑，已经翻身坐了起来，“饿不饿？”不用云瑶回应已经披着外衣下了床，出了殿门就听他低冷吩咐，“灶上的吃食给太子妃送进来。” 　　云瑶坐起来，那人已经进来，快速到跟前再上来，将一旁的外衣拿过来给她穿好。 　　“君胤，皇祖母的状况怎么样了？”云瑶自己整了整衣服询问道。 　　凌君胤薄唇紧抿：“不太好。” 　　“怎么回事？”云瑶心也是一跳，抬头焦急再问。 　　凌君胤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唇瓣动了动：“太医不能肯定，因为他们查过之后有中毒迹象可体内不曾有任何毒素，所以还没有下最后结论，只是，皇祖母一直睡到现在还不曾有醒来的迹象，需要等容华来了之后才能确定。” 　　“怎么会这样。”云瑶只觉得心里面有点东西被人挖走了，喃喃念叨。 　　凌君胤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将她抱在怀里：“我们不能先倒下，皇祖母也一直在跟自己身体中不好的东西做抗争，我们都不能先认输。” 　　“君胤。”云瑶哽咽靠在她怀里，“你知不知道，我特别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娘亲走的那一天我就在想，我想，她就这么被老天爷从我身边带走了，老天爷会不会更加怜惜我？再也不会让我承受亲人分离的痛苦。可是好像并不是这样，先是姐姐，后是外祖母，如今…如今连皇祖母也是如此。” 　　凌君胤听着从自己怀里散发出来的哽咽，心尖都像是被人捏了一把。 　　“君胤，会不会是凌阮清？”云瑶突然坐了起来，抓住凌君胤瞪圆了眼睛询问。 　　凌君胤皱眉，目前根本不确定太后具体什么原因导致，他还不能下定结论。 　　“你知道我是如何知道娘亲死亡真相吗？”云瑶面如寒霜突然道。 第76章 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2 　　凌君胤眉梢一竖, 那天晚上, 云瑶抱着自己告诉他：君胤，你可知道毒死我娘的, 正是凌阮清。 　　他只顾着震惊云瑶会知道这件事, 但是却忘了追究如何得知。 　　此时听她突然说到这里, 心中有了点苗头。 　　“大婚之前，我收到皇祖母从五台山送来的消息，当时我有所怀疑，更是不太明白一直宠爱凌阮清的皇祖母为什么会突然倒戈将这个消息送达给我, 我深怕是个陷阱, 直到大婚后, 我与皇祖母再一次相见。” 　　“我才知道, 她领养凌阮清的真相。不过, 皇祖母虽然有目的于她，可是对她的宠爱从未作假, 但是, 她始终小看了凌阮清，那么多年都不曾从她口中听到想要的消息。无奈之下, 以替汉东祈福为由到五台山清净，正好想想该怎么做，再回宫，将她推给你也只不过是无奈之举。更是没想到, 会从你这里听到那么大的一个秘密。”云瑶说完抬头, 凝眸神色凝重, “你可知道，我们大婚之前皇祖母前往五台山是做什么？” 　　凌君胤半眯着眼睛：“据说，当年镇国将军死前有一名十分器重的亲信，都传言在镇国将军死后他也自杀追随，但是也有人说，他去云游四海，若是本宫猜得不错，他正是藏在五台山上。” 　　“对。” 　　“知道她毒杀你娘，是在四年前。”凌君胤抱着云瑶终于将这件事说出来。 　　云瑶僵了一下，她虽然知道凌君胤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想到这么久，不过，埋在他怀里闭眼倾听。 　　“我一开始不敢确定需要证实，便让落尘和落冰夜里潜入长寿宫听到了一些事，只不过，出于私心，我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知于你，更没有替你将她弄死在长寿宫报仇。”凌君胤说完这些将云瑶抱得更紧，他当初有太多顾虑。 　　云瑶憋着一口气不做声，她理解对方的做法，可是没办法在这么快时间消化。 　　“再到后来，我有很多次都想将这件事解决掉，可都犹豫了，因为，你的事情我们能等，皇祖母的，等不了。” 　　原谅他，在这几年来多次犹豫中倾斜了，他觉得，他和云瑶之间还有很多的以后，凌阮清也会得到该有的惩罚，可是，允秋水年纪大了，在对方一次次哀求之下，凌君胤不得不顺从。 　　“皇祖父死的那一天，宫殿里只有本宫一个人，空荡荡的大殿，地上尸体七孔流血死的很惨，太医确诊中毒而亡，面对父皇目呲欲裂，母妃痛哭哀求都无用，是她，将本宫护的紧紧地，任别人说的证据确凿她都不肯将本宫推出去，直到今日，本宫都记得那天皇祖母掷地有声告诫他们的那句话：只要哀家还没死，只要这个汉东还认哀家这个太后，你们谁敢动哀家皇孙一根手指头，除非从哀家身上踏过去。” 　　凌阮清披上黑色斗篷从侧殿角门离开，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莲心，简单的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向宫门口行驶。 　　“要通知太子爷吗？”宫殿高处，两道身影背对背靠着，其中一人抬了抬下巴询问。 　　落冰低头看了眼，擦着手上武器：“太子说了，不管她要做什么都不用拦着，应该就是不用汇报。” 　　“喂，你说，她到底把东西藏在了哪里？”落尘眯眼凝视着已经看不到的马车位置。 　　落冰摇头没做声，落尘托着下巴依旧还在思量。 　　“不管藏在哪里，这么多年了，终究是该有个结果了。”落冰将短刃举起来端详，眯眼冷声道。 　　落冰搓着下巴：“怕只怕，让那个三王爷捷足先登。” 　　“哪有那么容易。”落冰嗤笑，“别小看了这个凌阮清，她的野心，不亚于那三王爷，与虎谋皮的道理她可是清楚得很，哪能在自己还不曾达到目的就轻易将王牌送出去，她可不傻。” 　　“倒也是。”落尘点头。 　　落冰忽而跃了出去，连点几下消失在殿门前，落尘也在下一刻快速跟上，两人离开了太子东宫范围。 　　月朗星疏，微风舒爽。 　　大街被黑暗笼罩，偶尔能听到打更的声音，巷子口延伸向远处的拐角，出了范围便是坐落京城东面的慕容侯府。 　　耸立高墙，大门紧闭，不算张扬的门匾，宅子内，摇曳的灯笼已经暗了下去。 　　主院厢房，光线明朗。 　　关氏伺候面前人更衣，换上简单舒适的居家服，低着头轻轻柔柔道：“侯爷，你可听说了坊间风言风语？”似不经意询问。 　　慕容靖眉头一簇：“你又听说什么了？”稍显不满的质问一句，绕过她往内屋走去。 　　关氏深吸口气愤愤不平，转身，对方已经斜靠在床铺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动。 　　咬了咬唇瓣盈盈上前：“妾身不就是因为听到了些才问侯爷的，这么大的事情，侯爷之前居然都不与妾身商量，侯府无公婆，妾身就当全力以赴管理后院，这种事情怎能是随意开玩笑的。” 　　“能有什么大不了？”慕容靖不耐烦的翻起来，挑眉冷眼看向关氏，“你好歹出身名门，受良好教养，你怎么能相信坊间那些人传的闲言碎语？这是你该做的吗？你还知道你是侯府主母。” 　　见慕容靖生怒，关氏心里头更生不悦，还要说什么对方已经站了起来。 　　整了整自己身上衣服斜昵她一眼：“今天我要去春香堂过夜，你自己早点睡吧。”这结果无疑是对关氏最大的打击。 　　后退两步直勾勾看着慕容靖，对方连一丝眼角都没给他阔步离开，双手颤抖着紧握紧咬着牙，才让自己维持住了最后的那点骄傲。 　　慕容靖出了门，带着小厮往春香堂去。 　　还不曾进入范围就听到小声的啜泣，隐隐从房间里面传出来，心脏跟着一缩眉头皱成一团，他知道，这是来自云筱雅的哭声，环顾一圈，这个地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瞬间暴跳如雷。脚下生风向房间位置冲过去。 　　咣啷！ 　　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惊呼一声，鼻音浓重的胆怯质问：“谁？” 　　“是我。”灯笼被举起来，慕容靖的身影出现。 　　云筱雅眼睛哭得红肿，在看到出现的人还有点没能反应过来，半晌后哭的很委屈：“靖哥哥。”从椅子上撑起身子迎上前。 　　慕容靖接住对方，入手小小一团，更瘦了。 　　低头满目怜惜：“你怎么又瘦了？昨儿个有突然事件所以我才临时离开，不是故意冷落你。” 　　“没有，雅儿没有这么想。”云筱雅立马破涕而笑，擦了擦眼泪，“靖哥哥能来，雅儿已经很高兴了。” 　　“怎么都没有灯？外面也是。”慕容靖让小厮将灯笼放在桌上摆手示意退下，问着身边人。 　　云筱雅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双手在身前搅动。 　　慕容靖反应过来还有什么不明白，冷笑声：“我就知道，她可没表现出来的大度，不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对关氏，慕容靖真的喜欢不起来，太过强势，哪里有云筱雅这般楚楚动人的姿态惹他心软。 　　云筱雅赶紧摇了摇头：“靖哥哥，夫人…夫人还是很好的，真的，她…她对雅儿还是挺照顾的。” 　　这解释还不如没有，反倒让慕容靖脸色更加难看。 　　云筱雅弯唇浅笑，靠进慕容靖抱住他：“靖哥哥能来看雅儿，雅儿真的很高兴，很幸福，不管别人做了什么，雅儿都不在乎，如今，终于能和靖哥哥在一起了，有了靖哥哥保护，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她的依赖和信任，让慕容靖作为男人的优越感得到满足，将她抱得更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皇宫中，因为太后的病乌云笼罩，伺候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万寿殿进进出出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 　　凌君胤带着容华进了大殿，轻声交代几句让他先去查看。 　　凌少恒一大早就在这个地方候着了，见他出现眯了眯眼上前：“大皇兄，容先生。” 　　容华只是清浅笑了笑，没有多余反应转身向殿内走去。 　　凌少恒身边的手握了下，扯了扯嘴角：“大皇兄与北楚来往还真是挺密切。” 　　“北楚与汉东本就是友谊之邦，为何不能密切？”凌君胤面无表情看过去反问。 　　凌少恒动了动嘴巴无言以对，干笑几声：“大皇兄说什么都对。”移开视线不知道看着哪里，声音低沉笑道，“就像当年，那么多证据证明大皇兄害死了皇祖父都能万事大吉，大皇兄的手段和本事，一直都是臣弟望尘莫及的。” 　　“知道就好，所以收起自己的尾巴好好夹着，免得被人给砍了。”凌君胤抖了抖袖子漫不经心讥讽回去。 　　凌少恒脸皮一僵，转头过来瞪向他。 　　凌君胤似笑非笑看向他，眼中深意让人不敢造次。 　　凌少恒只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将怒火咽回去，咬着牙转身移开视线。 　　一声嚷嚷传进来，凌少霈冲进来到了两人跟前：“大皇兄，皇祖母怎么样了？” 　　他刚回宫就听说太后病倒，一路狂奔到了这个地方，要知道，这些年来，除去凌君胤就是太后最疼他，在他心里，十分尊敬太后的。 　　凌君胤皱眉：“去哪里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冷声质问。 　　凌少霈难得没有嬉皮笑脸打哈哈，低下头满是愧疚：“hua街。” 　　声音小的都要听不到，凌君胤听得清楚，瞬间眸色暗沉缩了起来。 　　凌少恒嗤笑：“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正妃不娶，整日游手好闲，你这王爷做的还真是逍遥自在。” 　　凌少霈心里难受也理亏，难得没有反驳凌少恒。 　　凌君胤背着手，冷冷瞪了他一眼训斥：“成何体统，明日开始，就给本宫滚去军营历练，从火头军开始。” 　　这要是搁以前，凌少霈一定又叫又喊的抱怨装可怜，这次就埋着头抿着唇瓣，听了这话用力点了点头，红着眼眶看向内殿的方向。 　　凌君胤收敛眸色：“有点凌家血脉的样子，你是本宫的弟弟，是汉东王爷，将来用你的铁血手腕来跟这个天下交代，而不是风流成性。” 　　“大皇兄教训的是，臣弟，铭记在心。”凌少霈难得这么正经，还让人有点不适应。 　　凌少恒眯着眼瞧着，心里讥讽，什么兄弟手足？什么兄弟情深？他从来不信这种东西，那尊贵的位置只有一个，想要站在巅峰就注定要舍弃所有，心狠手辣。 　　容华从内殿出来，与凌君胤眼神交流一番并没有说什么。 　　凌少恒上前：“皇祖母如何？” 　　“还好。”容华歪头冲他温和笑了笑说道。 　　凌少恒皱眉：“什么叫还好？你到底看没看清楚？” 　　“三王爷是在怀疑在下的医术？”容华将手上东西摘下来放进袖口，不冷不热眯眼反问。 　　凌少恒接触到对方不悦的视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整理情绪：“请容先生不要在意，本王只是关心皇祖母的身体，有些着急失言。” 　　“三王爷客气了，您是王爷，在下只是一届草民，您要说什么草民不敢反驳。”容华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无视凌少恒已经扭曲的表情转头看向凌君胤，“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总该请我去你太子宫坐坐吧？我可是都想了好久瑶儿手里的那点茶叶。” 　　凌君胤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容华招呼着凌少霈：“走走走。”急匆匆跟上，摆明了就是把凌少恒当成透明的。 　　几个人都一走，凌少恒一张脸冷如寒霜紧绷着，额角的青筋都能看到，悠尔冷冷一笑：“凌君胤，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有多久的日子嚣张。” 　　太子宫！ 　　云瑶带着人出现，扶了扶身：“太子。” 　　“大皇嫂。”凌少霈离开了万寿殿就像是又活过来了。 　　云瑶白了他一眼选择无视，反而是对容华客气道：“容先生，上次一别已经有好几月，近来可还好？” 　　“嗯，好的不得了，去了好多个地方，可是没有一个地方的茶叶能比得上你的。”容华摆手一边往里面去一边回头对着云瑶说道。 　　话落，好似怀念极了眯了眯眼砸吧着嘴。 　　云瑶见他如此不由从心感到喜悦：“这很简单，容先生来了，别的不敢保证，这个茶叶一定是管够。”说完对着身边九妈交代，“泡茶。” 　　九妈也是一脸愉悦，应了声赶忙去泡。 　　几个人都进了大殿，分开落座，云瑶靠着凌君胤，下方依次凌少霈和容华。 　　凌君胤面无表情看着容华，对方也心知肚明，弹了弹衣摆：“我说了你们也要冷静点，太后那身体确实被掏的差不多了，不过，要说中毒也没有错，是蛊。” 　　“蛊？” 　　两道惊呼，来自云瑶和凌少霈，他们对视一眼又纷纷移开看向容华，但是，对这个消息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蛊这个东西，在还不曾一统天下之前就已经被禁止，那时候处于战乱年代，到处都是硝烟弥漫，而毁在蛊毒这个东西上面的人数不胜数，那时候的开祖皇帝争夺天下，统领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废除蛊毒，没想到，如今还有这种东西。 　　“怎么会这样？”云瑶震惊的不能消化，喃喃道。 　　凌君胤轻握住她的手：“凌阮清的生母，并不是汉东人，而是苗族，那时候刚一统天下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苗族，用的一手蛊毒出神入化，之后被驱逐出汉东地界，之后，了无踪迹，而镇国将军的原配夫人正是苗族后人。”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凌少霈冲动的站了起来吼道：“她真是疯了，皇祖母将她养大给了她公主身份，让她荣华一身，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居然想要害死皇祖母。” 　　“冷静点。”容华抬头瞪了眼凌少霈。 　　凌少霈呼吸粗重，想要冷静谈何容易，脸上都是铁青，不过还是坐了回去，用力握着身边扶手。 　　云瑶半低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悠尔笑出声来。 　　“怎么？”凌君胤询问。 　　云瑶抬头叹息：“这个凌阮清，还真是丧心病狂，杀人的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她要的又是什么？” 　　“她的野心，还真不是一般能够想象的。”凌君胤嗤笑。 　　凌少霈咬牙切齿：“杀了她。” 　　“不能。”容华淡定否决，斜昵向身边怒视自己的凌少霈，“太后身上所中蛊毒俗称子蛊，而操控它的便是母蛊，从你们目前的分析，很显然，那个母蛊就在凌阮清身上，她呀，这是做了万全准备，就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所以，先擒了太后。” 　　凌君胤第一次内心剧烈波动泄露了情绪，他之前若是杀了凌阮清… 　　“君胤。”云瑶察觉到覆盖在他手背，轻轻摇头，“这件事我们都不知道，索性，没有铸成大错。” 　　凌君胤薄唇紧抿，眼中波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转头看向下方。 　　容华见对方看过来耸了耸肩：“虽然有办法，但是不能百分百的确定，毕竟，蛊毒我虽然一直都有研究，但是…”干笑几声往自己身上指了指，“你们也看到了，我如今这个样子都是拜蛊毒所赐，这个东西，冒然不得。” 　　云瑶愣了下，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容华保留年轻容颜的原因，扯了扯嘴角：“这不也挺好，永远不死，永远年轻，随你逍遥自在。” 　　“你懂什么。”容华端起茶吹了吹抬眼苦涩道。 　　云瑶确实不懂，容华也不太想细说，低下头：“我会替你想办法，但是需要时间。” 　　“好。”凌君胤应承。 　　凌少霈咬牙切齿：“那不就是说，这段时间还不能杀了那个贱人？” 　　“何止不能杀，最好别惹她，她要是发了狂催动母蛊，受罪的可就是你们皇祖母。”容华说的简单可语气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同时深深看着凌少霈作为警告。 　　“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凌少霈对他的目光不满。 　　容华摇了摇头：“你自己心里清楚，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太冲动。” 　　“你…”凌少霈平时看着嘻嘻哈哈，可性子从来说不上好。 　　凌君胤冷声突起：“他明日就要前去军营历练，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容华扬眉笑看向凌少霈，从上往下打量点着头：“嗯，确实需要好好历练一番。” 　　“要你管。”凌少霈恶狠狠警告。 　　容华活了大半辈子，对凌少霈这种外强内干的人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漫不经心挖了他一眼看向高处。 　　“丫头呀，这本来还想着瞒着你，都知道了？” 　　云瑶见他这么问还有什么不明白，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嗯。” 　　“想怎么做？”容华认真问道。 　　凌少霈已经冷静下来，听到这有点莫名其妙，看看容华，看看上面的云瑶。 　　云瑶漫不经心摩擦着身边扶手，嘴角含笑：“那我想做的可就多了，不过，我自认目前的那点忍耐力还是有的，我不仅要让皇祖母好起来，还要让她一无所有，这种下场对于她无疑是最凄惨的。” 　　那双眼，透漏出来冷冽和痛恨，可让人生不出反感，反而心疼。 　　凌君胤目不斜视，手覆盖在了她手上：“不急。” 　　昏暗的大殿中，只有一个人坐在镜子前。 　　凌阮清给自己梳着头发，看着自己脖子上那刺目的伤痕咯咯咯笑出声来，将梳子放下撑着桌岩歪了歪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真以为我是傻瓜吗？不知道你收养我的目的？呵呵呵，其实呢，本来一直都挺好的，终究是不侵犯到彼此利益，可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你为什么就不让我好过？你不是说…不是说相信我的吗？那…那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好好享受蛊毒带给你的痛苦。” 　　镜子里的凌阮清很狰狞，眼睛瞪到最大，自己跟自己咬牙切齿说着话。 　　悠尔又是一脸明媚笑意，挽着自己肩膀上的长发：“他们想要阻碍我的荣华富贵，那我只能送他们去死了，云瑶那个贱人也跟我过不去，那我就让她尝尝至亲惨死的痛苦，哈哈哈，看看她那个蠢样，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是谁杀了她的娘亲。至于你，皇祖母，阮清真的是迫不得已，你若…你若不去调查当年的那件事情，阮清…阮清怎么舍得害你呢？你知道我走到今天…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吗？” 　　先是狰狞痛快的讽刺，接着变成愧疚不安的喃喃自语，最后是狰狞扭曲的低吼。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御花园，葱葱郁郁，花团锦簇，站在长廊下往那边看过去，一时间就能陷入缤纷多彩的世界。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借鉴：虞美人】 　　轻细悦耳的曲声从茂密花簇后方传来，断断续续，悠扬婉转，轻灵的传入向这边走来的人的耳中，令他不禁驻步，威严的双目正对声音来源的地方凝视，精准犀利，穿过层层花簇盯着那抹翠绿色皱眉眯眼。 　　“何人在此喧哗？”凌帝身后的张公公伸长脖子对着那个地方喊了一声。 　　美妙的歌声诧然而止，花簇颤动，翠绿身影惶恐不甘的出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该死。” 　　凌帝愣了下，面前那妙曼身影长得很好看，双丫髻戴着朴素的簪花，斜颈短褂一边挽着帕子，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埋着头，可越是如此，那纤细的脖子，紧咬住的唇瓣，无疑都是勾人心魂的。 　　张公公要再继续呵斥。 　　“你是何人？”凌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很随和。 　　莲心后背一颤，小心翼翼抬了下眼睛：“奴婢莲心。” 　　“莲心？”凌帝眯眼默念，悠尔睁开眼扯了扯嘴角，“朕想起来了，你是阮清身边的那个丫头，以前在侯爵府当差。” 　　莲心受宠若惊抬了头，明眸中如春水荡漾，轻翘嘴角又半低下头：“皇上居然…居然还记得奴婢，奴婢惶恐。” 　　“既然惶恐，还在这个地方逗留唱歌？依朕看，你胆子可不小。”凌帝半开玩笑半严肃。 　　莲心面色稍变，将身子又往下埋了很多：“皇上恕罪，奴婢…奴婢自幼喜欢唱曲，以前…以前也会给主子唱上几句，只是如今进了宫，规矩严明，凌侧妃也并不喜欢听曲，所以…所以奴婢才会在空闲之余来这里偷唱两句，不是有意冲撞皇上。” 　　这番解释到是挺合理，凌帝也不是有心要斥责追究，凝视着地上鹌鹑一样跪着的女人眯着眼情绪难测，转过头对着身边张公公交代两句转身就走。 　　张公公稍愣，看着凌帝远去又看向御花园跪着的莲心。 　　莲心余光看着那不断远去的伟岸身影，虽然年纪有些太大了，可毕竟是一国帝王，那尊贵和□□是普通人不可比拟的，挺拔高大也足够俊朗。 　　“你叫莲心是吗？”张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 　　莲心赶忙重新压下头，已经出了很多汗：“是。”双手放在膝盖两边，都已经刺进了土里。 　　张公公甩了下手中拂尘笑了笑：“起来吧，跟杂家走吧。” 　　莲心猛然抬头，张公公已经转身向长廊另一边前进，心跳骤然间加快，来不及欣喜爬了起来，虽然腿有点跛，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跟上了前面张公公。 　　凤鸾宫。 　　官嬷嬷脚步匆匆进了大殿，没停顿直接到了皇后跟前：“娘娘，刚才皇上下早朝的途中，凌阮清身边的那个婢子在御花园偶遇，这会儿已经让张公公带走了。” 　　“偶遇？”柳忆霜撑着的身子坐起来，挑眉冷声嗤笑。 　　官嬷嬷神色也不太好看：“可不是，听说唱的一口好曲，这会让，都传遍整个皇宫了，娘娘，可要老奴…”声音突然一顿，官嬷嬷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眼中闪现狠辣。 　　柳忆霜抬手，半眯着眼：“不用，一个跛子而已，别忘了，三王爷与凌阮清之间还有交易，不能坏了少恒的大事。” 　　“那就让她这么放肆？”官嬷嬷皱眉询问。 　　柳忆霜嗤笑，重新撑着身子靠回去，带着指甲的手指轻轻剐蹭身边扶手：“一个贱婢而已，皇上嘛，毕竟是男人，这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贪腥的，不过是找个新鲜玩意儿过瘾罢了，本宫贵为皇后，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不能有，还如何更好的统领后宫。” 　　“是是是，是老奴糊涂了。”官嬷嬷反应过来立马奉承。 　　柳忆霜斜昵过去：“想必，过了今天晚上她也不再是什么奴婢，官嬷嬷，明日一早，替本宫送份礼给那位贵人，还有，送消息给三王爷，将这件事告知与他。” 　　“是。” 　　春丽宫，主位上。 　　云瑶与童玲对弈下棋，童玲从头到尾都很严肃，时而皱眉时而急切，最终以三子的结果输给了云瑶。 　　坐直身子叹口气，放下手中多余的棋子看向云瑶：“确实厉害，也难怪君胤动不动跟本宫炫耀你的棋艺。” 　　“母妃可不要听太子乱说，他不过是恭维妾身。”云瑶一边整理棋盘一边笑道。 　　童玲抿了抿嘴角，她就是喜欢云瑶的不骄不躁，这种性子能成大事。 　　“别谦虚了，这输了就是输了。”童玲大气说道。 　　云瑶笑了笑：“母妃也很厉害呀，也难怪太子说，他的棋艺都是母妃练出来的。” 　　“他说的？”童玲心头一喜面上也不由显露了出来。 　　云瑶见她这么高兴顺着道：“自然，这种谎话，妾身可说不出来。” 　　“嗯，本宫谅你也不敢糊弄。”明明高兴地很，还非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淡淡道。 　　云瑶忍俊不禁，但是也不敢明显表达出来，否则，这比她还傲娇的婆母估计就要恼羞成怒了。 　　“娘娘，太子妃。” 　　陈嬷嬷脚步匆匆进了大殿，扶了扶身行礼。 　　童玲斜看过来皱眉：“可是有事？”这两日皇宫似乎都不太平，总是大事小事不断。 　　云瑶将棋子放回盒子里，也看向下面出现的陈嬷嬷。 　　陈嬷嬷半低着头犹豫不绝，上面童玲有点不耐了：“陈嬷嬷，你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明知道本宫最讨厌支支吾吾的样子了，有事直说。” 　　“娘娘。”陈嬷嬷双手握在身前抬了头，“老奴刚才听到消息，说，今天皇上下了早朝路过御花园，那阮清侧妃身边的那个丫头在御花园唱曲冲撞了皇上，不过，并没有引来皇上不悦，而是被张公公带走了。” 　　云瑶眉梢一抖微微侧目看向旁边的童玲。 　　童玲面上一沉，眼中情绪波动了只有那么一瞬便恢复死静，半低下头整了整袖子：“他是皇上，九五之尊，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有什么可惊慌的。”抬了眼，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云瑶看的心头一凉，女人在面对自己丈夫宠幸她人的时候，万万做不到心如止水，若是做到了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不爱了。 　　“母妃。”云瑶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面前人，这便是后宫女人的悲哀。 　　童玲扬眉笑看向她：“你在可怜本宫？” 　　“不。”云瑶果断摇头，“只是替母妃不值。” 　　“没什么值不值得。男人，便是如此。在本宫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种下场，可惜，当年还是有太多的看不透，放不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本宫在这后宫没什么好争得了，只要君胤好好的，本宫心满意足。”童玲一字一顿说的轻缓释然。 　　要说对凌帝，应该是当年先帝之事出现之后便已经失望，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居然与那些人一样企图杀了自己的儿子泄愤，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原谅，既然不能，那便忘却。 　　黄昏初上，云瑶从春丽宫先去了一趟万寿殿，看过太后才回了太子东宫。 　　晚膳时，饭桌上。 　　“多吃点，你怎么总是吃不胖。”凌君胤将记忆里云瑶喜欢吃的都往她碗里放。 　　云瑶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戳着，眼睛虽然看着碗但是明显心不在焉。 　　“怎么了，不合胃口？”凌君胤如何发现不了，温声询问。 　　云瑶叹息声抬头，直直看向凌君胤开始发愣，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凌君胤叹息，伸手将人拖到跟前放到腿上：“他是一个好帝王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云瑶怔了下，抓着凌君胤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凌君胤整了整她碎发：“不要想那么多，这些事本就不是我们能够阻碍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明显，这是莲心自己凑上去的。” 　　“我在意的不是莲心。”云瑶转头注视着他，“你可知道我今日在母妃那里，在陈嬷嬷告知她这件事的时候她连一丝在意都没有，君胤，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却各怀异梦，这是如何的悲哀。” 　　“是他愧对母妃。”凌君胤抱着云瑶低冷道。 　　云瑶紧紧抱住面前的男闭上眼睛：“我知道，我知道不该有这样自私的想法，可是君胤，将来的你也是要坐上这个位置的，面临的便是后宫佳丽，就算…就算我是皇后也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凌君胤呼吸一窒，将人圈着转过身子，捧着她的脸迫使与自己对视：“看着我。” 　　云瑶微红的眼可怜巴巴与对方对视，圈着他脖子舍不得松开。 　　“我向你发誓，这辈子，都只要你，帝王固然尊贵，佳丽三千也很吸引人，可都不是我想要的，明白吗？”凌君胤指腹轻柔蹭过怀中人眼角，一字一顿，“自幼看着母妃度过孤苦寂寞，我又如何舍得让最爱的人经历。” 　　云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再三确认，对方眼中都是那般的坚定。 　　抬手扯了扯对方衣襟：“女子善妒，是要犯了七出之条的。” 　　“哈哈哈哈。” 　　凌君胤说了那么大一段感性的话，换来的却是云瑶心虚的这么一句，怔愣了好一会儿忍俊不禁的爽朗大笑。 　　翌日，莲心被人从朝阳殿侧门抬了出去，送入新赐大殿【美人阁】！ 　　金碧辉煌，这应该是莲心做梦都想要住的地方，到处摆放的东西是她过去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站在大殿中央，莲心还有种身处梦境中的幻觉，眼里情绪激动波澜，转了一圈仔细打量，最终泪流满面。 　　殿外，涌进来数十名宫女太监，纷纷跪地。 　　“奴婢见过贵人娘娘。” 　　“奴才见过贵人娘娘。” 　　娘娘…她做娘娘了，从奴婢到娘娘可是天壤之别，莲心俯视着地上匍匐身子的奴才，想着自己如今身娇肉贵，念及过去种种不堪与磨折，眼中是畅快，是狰狞，是恶毒，从唇角溢出一串低沉的笑声来。 　　一下午时间，美人阁都是进进出出的人，莲心是真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飞上枝头变凤凰。 　　“妾身谢皇后恩宠。”莲心跪在殿中央叩谢。 　　官嬷嬷轻蔑的昵她一眼，将送来的东西放在案桌上：“皇后娘娘说了，这往后，还需要莲贵人仔细伺候着皇上，皇上高兴了她也便放心了，这些东西都是赏你的，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去凤鸾宫多走动走动。” 　　莲心手指头都蜷起来了，是因为兴奋，连皇后都主动对她示好了：“妾身定当听从皇后吩咐。” 　　官嬷嬷自然不知道莲心想的什么，不然一定大嘴巴子赏她一个，让她清醒清醒。 　　官嬷嬷前脚离开，莲心起身看着桌上放着陈列的东西，嘴角怎么都压抑不住。 　　“太子侧妃到。” 　　莲心触碰桌上东西的手一颤，哆嗦了下赶紧转身迎出去，对方已经跨入大殿，似笑非笑昵了她一眼直接向高处走去。 　　莲心双手交叠身前动也不敢动，她最怕的就是凌阮清。 　　凌阮清嚣张的可以，直接在主位坐下，整了整衣服都不曾看莲心：“如今，你水涨船高，可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你这一切是谁给的？” 　　莲心噗通跪在了地上，撑着地面：“公主明察，奴婢不敢。” 　　说这句话时候，莲心心中是痛恨的，是不愿的，因为在凌阮清这里，让她重新感觉到，她还是一个奴才，一个只能卑微求全的奴才。 　　凌阮清从唇瓣里溢出笑声：“本妃就是随口提一句，你快起来吧，如今，你可是父皇的人，哪能跪我。”话落，见莲心不敢动，招呼身边新提携的丫头，“快，去扶你们莲贵人起来。” 　　“是。” 　　莲心见藕粉身影到了跟前，也便借势起来，扶了扶身很乖顺。 　　“莲心呐，虽说这一夜之间成了贵人，但是你也不能忘了自己应该要做什么，本妃就是来给你提个醒，这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得了宠，只有这一夜春宵可是不够的，你要争气，懂吗？”凌阮清语句温柔的交代着。 　　莲心抬头看向高处，似乎不太明白。 　　凌阮清笑了笑：“皇家子嗣单薄，你这肚子只要争气，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莲心呼吸漏了一拍反应过来，她当然也明白母凭子贵的道理，抿了抿嘴角：“莲心明白。” 　　“其实呢，看你如今这样本妃也替你高兴，人往高处走本就是人之常情，但是也希望你能知道，本妃能让你走到高处，也能让你一夕之间坠入尘埃。” 　　莲心惶恐看向上方笑着把玩自己手的女人，她当然知道凌阮清有多恶毒，她想做的，恐怕还真没有人能改变。 　　咬了咬牙强忍心头不忿，俯身低头：“是，奴婢谨记。” 　　“这就对了。”凌阮清心情极好的点了点头，起身抬手，一旁的丫鬟赶忙扶着她，“莲心，本妃一直都是很器重你，很信任你的，也相信，这件事你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莲心接触到对方看来的那双目光，不明所以产生一股不安，但是再看，又只是平平淡淡的冷冽，埋下头遵从。 　　太子宫。 　　“容先生可有消息了？”云瑶靠在椅子上抬了头问道。 　　离她不远的凌君胤，坐在桌后看着奏折，抬头宠溺的看向她这边：“需要点时间，急不得。” 　　“我也不是想急，只是担心皇祖母。”云瑶满脑子都是这事，什么都做不进去。 　　凌君胤无奈放下手中东西，对着她招了招手。 　　云瑶也将手里的书籍扔出去向他那边靠过去，凌君胤将她双手包裹在自己手中：“若是闷得慌，我就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能出宫？”云瑶兴奋了好一下，不过很快皱眉严肃道，“不行，我们如果出门了，凌阮清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还是觉得盯着她更好些。” 　　“乖，不要这么紧张，你想一想，她做这么多不都是为了在这个皇宫生存下去？会那么愚蠢自己给自己挖坑吗？我们不在，她更安分才对。”凌君胤将她双手捧着亲了亲，沉声安抚。 　　他觉得云瑶这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晚上会做噩梦惊醒，白天醒来后又不记得，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不管如今宫中形势有多紧张，他都需要带着云瑶出去散散心。 　　云瑶直直看着他：“真的？” 　　“我向你保证。”凌君胤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云瑶同意了，收整了一下午的东西，她们打算前往郊外别院住上几天，九妈和八斤都会跟着去，凌君胤带着落尘落冰。 　　所有东西塞进马车，只需要等第二天一早出发。 　　凌阮清远远而来，看着东宫门口的马车弯唇笑的隐晦，脚下速度不减，当在殿门口站定看着面前两辆马车眼中闪过痛恨，一转头，直勾勾看向深处正殿。 　　九妈进了大殿，扶了扶身：“太子妃，侧妃来了。” 　　云瑶倒茶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面前撑着下颚的男人，对方都没有要理得意思。 　　云瑶轻笑低下头，将茶杯满上：“请她进来。” 　　“是。” 　　“姐姐真是会偷闲，这么好的天气，是打算与太子哥哥出门吗？”九妈才刚出门，就听到凌阮清欢快亲热的招呼声，天真烂漫的带着人进了大殿。 　　云瑶心中冷笑，这凌阮清还真是神经失常的可以，一天一个样。 　　端茶，吹了吹轻抿，享受的眯着眼看向下方：“人生在世，自然是要懂得及时享乐，正好太子近来无事，明日打算出门。” 　　“太子哥哥。”凌阮清咬了咬唇看向一旁的男人略显失落。 　　凌君胤眼睛都不曾睁开，听到她的声音也只当没听到。 　　凌阮清见没用，咬了咬牙看向云瑶：“皇祖母如今还不曾苏醒，这般危难之时，姐姐还要想着出门去玩，会不会…会不会不太合适？” 　　很小声的一句询问，表情是对病重太后的忧心，言外之意，是指云瑶不孝，皇祖母都病重了还要出去玩乐。 第77章 江淮提督居然是亲戚 　　“皇祖母生病, 这皇宫上上下下谁不痛心，而且, 你又怎么得知我是出宫玩乐？”云瑶清浅淡笑, 眼中只有轻蔑。 　　凌阮清噎了一下，抽了抽嘴角：“那是妾身多想了。” 　　“凌阮清, 往日没事就安分的待在侧殿, 如今多事之秋，可莫要因为一时不小心惹上了什么祸事, 这就得不偿失了。”云瑶看向下方悠尔笑了笑。 　　凌阮清掐着自己虎口才没能失态，扶了扶身：“太子妃教训的是, 不过, 妾身也是很好奇, 姐姐出宫是为了哪般？这段时间确实出了很多事情，皇祖母又突然病倒了, 妹妹心想，姐姐既然出宫就带着妾身一起吧，正好, 妾身能够去替皇祖母祈福。” 　　云瑶心头冷笑, 这坏事做尽的人, 祈福有用吗？别是被祈福的人都要跟着受苦。 　　“你要跟着？”云瑶反问。 　　凌君胤唰的睁开眼睛，直直看着云瑶。 　　云瑶自然看到了，她也不想凌阮清跟着, 这出宫清净可不就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跟着道：“你要替皇祖母祈福, 就去五台山，皇家寺庙更是庄重威严，皇祖母当年也在那个地方吃斋多年定是有感情的，最是合适不过。” 　　意思很明白，要祈福自己去。 　　凌阮清当然是找个借口，听云瑶也不曾客气脸皮僵了下，扯了扯嘴角：“姐姐说的也是。” 　　“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我乏了。”云瑶冷冷淡淡道。 　　凌阮清面无表情看着上方，从心里诅咒云瑶不得好死，歪过头看向令凌君胤悠尔笑了笑：“太子哥哥，不妨离开之前去妾身那里一趟，妾身，有些话想与太子哥哥单独说说。” 　　话落，笑容俨然眼声爱慕，刻意表现得春心dang漾。 　　云瑶端茶轻抿不以为意，余光扫向旁边的凌君胤，对方一脸厌弃移开视线正好与云瑶对视上，用眼神向她抱怨自己的不爽。 　　“太子哥哥。”凌阮清见对方都不理自己，有些不悦的提高音量。 　　凌君胤蹙眉不耐看过来：“本宫听到了。” 　　凌阮清欣喜，扶了扶身：“那，妾身先行告退。”离开的时候又看了眼云瑶，目光挑衅。 　　“你猜，她要跟你说什么？会是那军令的事情吗？”云瑶歪过头严肃询问。 　　凌君胤低着眼睛，手指剐蹭面前的茶杯：“恐怕不会，她现在王牌在手，自以为掌控了所有局面，正是嚣张的时候。” 　　“那会如何？”云瑶挑眉。 　　凌君胤凝眸看着云瑶清冷道：“她恐怕是想威胁本宫委身与她，哼。” 　　云瑶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结果对面男人用着十分恶心的语气说出这么一句，让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咳了几声撇开头。 　　“你在偷笑。”凌君胤冷冷淡淡的陈述道。 　　云瑶快速转过头看着他，一本正经：“不，我如何会在这种时候看笑话？不过君胤，离开之前就只能辛苦你了。” 　　凌君胤眯眼，怎么也没办法错过云瑶不停抽搐的嘴角。 　　凌君胤只要看到凌阮清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杀意，但是，他由不得不应付着。 　　“妾身见过太子。” 　　凌阮清带人门口迎接，看到心心念念的男人确实来了，又是欣喜又是得意。 　　凌君胤摆手示意她起来，阔步上了高位落座。 　　下人赶忙恭敬奉茶，凌阮清双手交叠身前，也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眉眼动人凝视着上方。 　　“你有事直说吧。”凌君胤目光都不曾放到对方身上。 　　凌阮清一脸喜悦稍有冷却，嘴角下垂，不过很快笑了起来：“太子哥哥非要这么冷淡的对待阮清吗？我们如今已是夫妻，可是成亲这么些日子了，太子哥哥只有那天夜里来过一次，甚至，还差点杀了阮清。”话落，抬头面容冷清看向凌君胤。 　　凌君胤幽深的冷眸无情对视。 　　凌阮清被看的从心底发寒，依旧努力忍耐与他对视，半晌轻轻道：“不过嘛，也算太子哥哥悬崖勒马，不但放了阮清一条命，也挽回了皇祖母一条命。”话落，咯咯咯的笑起来，抬袖半遮面。 　　凌君胤眯眼闪烁杀意，下方凌阮清无所畏惧，她如今母蛊在身，就是自杀，凌君胤说不定都要求着她不要死。 　　甩着袖子女儿家娇态十足：“太子哥哥，我们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对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告诉你，那个东西三哥也要，她许诺与我，待他一统山河许我皇后之位，但是你知道，他给的皇后之位，我可不稀罕。” 　　媚眼如丝抬头，看着上方正位上的男人，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凌君胤被她看的一阵恶心，几不可见撇开头，手指在膝盖轻点。 　　“太子哥哥，这个天下你不想要吗？只要有了那军令，不要说凌少恒，就是北楚都在你的五指山下，你只需要将你的心分一点给我就好，只需要一点。”后面的话不再是高高在上反而带着哀求。 　　凌君胤嗤之以鼻，冷眸扫向下方凌阮清：“凌阮清，你是舍不得死的，你更舍不得放下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你想威胁本宫？那也要看本宫稀不稀罕。” 　　凌阮清沉了脸：“你就不怕皇祖母受到牵连吗？” 　　“怕。”凌君胤冷笑着回应，从主位上已经起来，缓慢稳重的步子从高处而来，转眼逼近凌阮清，“怕又如何？凌阮清，若是你安安分分，本宫会让你在这个地方舒舒服服做你的侧妃，一辈子雍容华贵，不然，本宫的怒火总要有一个人来承受，而你，定是那个人。” 　　幽深冷眸好似蒙上了一层不知何物的东西，星星点点渗透入心脏让人呼吸困难。 　　凌阮清只觉得自己灵魂都被面前那双眼睛束缚住，无处可逃，瞪大眼睛直直看着动了动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凌君胤抬手拍了拍她脸蛋悠尔一笑，快速越过她离开。 　　人都走了，凌阮清僵着身子没能缓过劲，良久，倒吸口冷气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额头密汗冒出来，眼眶发红充满劫后余生，只是心头的那点不甘和愤怒让她很快表情狰狞起来。 　　“凌君胤，云瑶。” 　　天将亮，前一天准备好的马车就从太子东宫正殿前离开。 　　马车里，云瑶闭着眼睛趴在凌君胤腿上，对方斜靠在车璧半磕着眼，一手拿着书一手轻抚怀中人的秀发。 　　云瑶突然睁开眼睛蹭了蹭脸下的腿：“君胤，我们回宫之后解决了所有问题，就搬出宫去住吧？带着母妃，就我们一家人。” 　　凌君胤怔了下，没想到云瑶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听着，很好。 　　唇瓣轻扬，微微低头看着腿上安逸的人：“好。” 　　“以后每天早上，你上早朝，我就去院子陪母妃喝茶说话，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午膳，到了下午，你处理你的公事，我就陪母妃下棋，再在我们院子种上好多好多的木棉花。”云瑶对将来的日子充满了向往。 　　凌君胤听得眼中也充满向往，嘴角弧度加深，将腿上人情不自禁圈进了怀里：“这样的生活，真好，真安逸。” 　　“君胤，这辈子不求富贵，只求平安。”云瑶将自己埋入凌君胤怀中轻声道。 　　凌君胤心尖因为这话颤了下，抵在云瑶肩膀上，身为太子，更多的时候身不由己，他甚至明白，云瑶虽然爱他，可是爱的没有安全感，这个女人自小经历太多，承受太多。 　　“瑶儿。”凌君胤心疼，将人搓揉着叹息。 　　云瑶轻笑，环住他脖子：“君胤，我答应过母妃，绝对不做那个阻碍你脚步的人，更不会让你放弃天下，放弃她。” 　　这句话，无疑不是在提醒对方，不要因为她而有丝毫犹豫。 　　凌君胤沉默，只是抱着云瑶轻抚敛下鹰眸，无人得知这个时间他在想些什么。 　　马车，早已经离开了皇宫大门，一路向郊外平缓行驶。 　　正是凌君胤的郊外别院，这里环境优美安静，这种季节更是葱郁环绕，高墙后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竹林，隐约可见隐入云端的山峰一角。 　　云瑶是被凌君胤抱下马车的，昨天夜里没有睡好的人此时睡得很沉，后面几个人也都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尽量减小存在感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临近黄昏云瑶才幽幽转醒，来回张望发现是在陌生的地方，闭上眼睛缓了缓想起来，今日她与凌君胤出了宫，来到郊外别院。 　　房间外，有隐隐说话的声响，云瑶翻身坐起来。 　　大厅。 　　凌君胤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修长手指轻磕身边桌面。 　　“爷，最近消息，三王爷频繁让人前往江淮走动，还出现在北楚范围。”落冰眉头紧蹙冷着脸汇报。 　　凌君胤神色冷淡，听了也没有多大反应。 　　“爷，三王爷到底想干什么？”落尘有些不解的询问。 　　凌君胤嗤笑，往后一靠冷冷道：“他想做的事情多了，每一件都不简单，他最想要的就是这个天下，所以，如今一为财二为兵，江淮乃汉东重要关卡，这个地方每年进入国库的盈利可想而知，至于兵…”薄唇翘起来斜昵向落尘，“北楚那边的动向具体如何？” 　　随着凌君胤分析，落尘两眼一瞪高声道：“太子说的没错，那三王爷的人频繁前往北楚战王府。” 　　“那就对了。”凌君胤嗤笑。 　　珠帘玉翠叮咚响，大厅中交谈终止，都向声音来源看过去。 　　云瑶愣了下：“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过来吧。”凌君胤轻笑回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云瑶松了口气盈盈上前，落尘落冰揉了揉鼻子对视一眼，这要是给别人打扰了自家主子说话，一定不会管你为什么，先拖出去一顿板子再问原由。不过，到了他们太子妃这里，太子还有什么原则可讲。 　　凌君胤自然都不知道，他在属下眼里成了毫无底线的妻奴。 　　倒了杯茶递出去，低垂着眼帘：“不用管他北楚的动静，战王府那边早已经与本宫有了协议，永世交好。” 　　谁都不会喜欢战争，即使，他是人人敬畏的战王。 　　落尘和落冰惊讶一番，只知道当初自家主子与战王有什么协议，但是并不知道居然是永世交好。 　　“不说这个战王府我都要忘了，改明派人去五台山一趟，看看楚秀。”云瑶突然说道。 　　凌君胤笑了笑，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放心吧，本宫已经让人安排过了，之前皇祖母也曾给寺中打过招呼，不会出现乱子。” 　　云瑶低着头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总觉得有点不安。 　　“不用担心，就算是让她离开五台山，她也掀不起风浪。”凌君胤见她表情凝重，覆盖住她的手轻声安抚。 　　云瑶深吸口气抬头：“嗯，我知道了。” 　　“太子，新任的江淮提督昨天就已经上路，不出意外，明日就能到，可是要让他来别院？”落尘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出声汇报。 　　凌君胤抬了抬下巴稍显不悦，他带云瑶来这里是散心的。 　　云瑶反手握住他：“正事要紧。” 　　云瑶知道凌君胤还有正事忙，自己带着八斤还有粉衣离开院子去转转，走到位置比较宽敞的后院，看着那当年栽种的木棉花，云瑶心情好得很。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别院重地不知道吗？太子可是有令，除去园丁，任何人不得入内。” 　　突然从身后挺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娇喝，听着很凶，也同时伴随着着急的脚步。 　　云瑶莫名其妙皱眉回头，阳光下，步摇微晃，容颜姣好。 　　冲上来的人看的一愣接着咬唇黑着脸：“我就是在跟你说话？你是什么人？” 　　云瑶歪了歪头，看着面前梳着双丫髻的丫头，冲着她横眉怒目双手叉腰，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点好笑。 　　“笑什么笑？”她也确实笑出来了，惹来这丫头更大的不满。 　　云瑶收敛：“没笑什么。” 　　“别阴阳怪气的，不管你是谁家的贵人，但是，太子一向军令如山，这里不能来就是不能来，赶紧出去。” 　　粉衣从后面冒出来护着云瑶，不满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这都是什么态度？不就是个院子吗，怎么就不能来了？” 　　那丫鬟鄙夷挑起眉毛：“院子是没错，那你也要看是谁家的院子，戚，你们知道这地方有多金贵不？这可是我们太子爷给太子妃专门开辟的，就用来种木棉花，我们太子妃人美心善，就像这木棉花一样，现在走还来得及，如果一会儿太子知道了，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小丫头扬起下巴一副得意的嘴脸，其实也不能怪她，云瑶进门的那会儿是被凌君胤抱着，又遮住了脸，没人看到太子妃到底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云瑶再次忍俊不禁的失笑。 　　就是本来不悦的粉衣和八斤都没忍住笑出声，这别院怎么还有如此呆笨的丫头，不过，看在她都不认识云瑶还如此夸赞的份上，两个人对她到是多了点好感。 　　半盏茶的时间。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丫头这会儿跪在地上，一脸惶恐，抽了抽嘴角：“奴奴奴…奴婢有眼有眼…有眼不识泰山，不不不…不知太子妃尊荣，该该该…该死。” 　　刚才伶牙俐齿的人这会儿直接结巴上了，不停地擦着冷汗。 　　云瑶见她如此笑容更加明艳，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六斤。”跪着的人赶忙道，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赶紧抬头，“奴婢出生的时候有六斤，所以被娘亲用来做名字，只不过后来因为穷，以至于奴婢怎么都长得不是很大。” 　　说完就觉得失言，后面的几个字被风一吹都感觉要听不到了。 　　云瑶却被逗乐了，转过一边：“你叫六斤，本妃这里有一个八斤，你们还真是上辈子的姐妹。” 　　八斤被说得面皮一红，看向地上埋着头的人嘴角也压不住翘起来。 　　六斤小心翼翼抬了抬头，看向八斤，咧嘴一笑，眼中光彩明亮，一点没有因为八斤长相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来。 　　“你起来吧，不要这么跪着了。”云瑶轻声吩咐。 　　六斤傻笑两声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忘了规矩，兴奋的直打量云瑶。 　　云瑶被她看的莫名其妙，无奈笑道：“你看什么？” 　　“太子妃跟传说中真的一样，又漂亮又温柔心地还善良，对人和蔼平易近人。”六斤很认真的夸赞道。 　　云瑶失笑，斜看向六斤不以为意：“不过都是世人武断的说法，信不得。”话落转过头，看向院中深处，眼里情绪莫名。 　　“不，奴婢觉得太子妃就是这样的，奴婢看人从来不会错。”六斤歪着头掷地有声坚持道。 　　云瑶轻笑，不过这次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中嗤笑：善良？地狱而来的人还知道什么是善良吗？ 　　翌日，一辆马车停靠在了别院位置，从车厢中下来挺拔俊朗的一男人，青年才俊，气度不凡，藏青色斜颈白领长袍，水袖微动，深黑色祥云玉带束腰，左右两边各垂下一块玉佩，抬头看了看别院的地方转身。 　　“夫人，到了。” 　　门帘再次掀起来，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水烟色绣着碎花边缘的袖子垂落，手腕上套着好看的龙凤镯，被男人大手轻而易举握在手中牵下了马车，玲珑妙曼，姿态端庄，精致的妇人发髻只戴着清雅的步摇，踩着马凳落地。 　　“这里便是了，就是不知，你家那位亲眷可还认识你。”男人斜眸轻笑调侃。 　　女子笑容得体，嗔怒看了眼身边人：“老爷这是在打趣妾身吗？”如此容颜确实莫名的眼熟。 　　男人正是江淮新晋提督，姓朱名贵，二十有四却已经多次立下功绩，才有了如今这顶乌纱帽，现下替太子效力，也是很得凌君胤赏识的一位。 　　“姐姐，姐夫。” 　　朱贵宠溺的还想再说什么，后面跟上来的马车停稳，跳下一人挥手高呼，完全不在意形象问题， 　　女子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愧疚的看向面前男人。 　　朱贵轻握她的手给以回应，淡淡回头：“身为女子，还不曾出阁，这番作态成何体统？你若不能遵守出门前答应的事情，本官就让人送你回去。” 　　“要不要这么凶嘛。”来人立马收敛，委屈的撇嘴娇滴滴撒娇道。 　　朱贵身边的女人脸一下子就黑了，真是不要脸，当着她的面还想… 　　朱贵脸色更是不好看，索性冷漠移开看向别院的位置：“这里可不是申洲，你最好给本官有所收敛，若是做出出格的事情，本官绝对不容情面。”牵上身边人的手，向府中而去。 　　留在原地风中凌乱的人面上情绪冷却，瞪着已经跨入门槛的两人，朱贵身边人不经意回头瞅了眼让她呼吸一窒，继而是更大的愤怒和不甘心，用力扯了扯袖子咬牙跺脚，嘟囔一句：“我就不信了”提这裙子小跑追上去，“姐姐，你等等我，姐夫…” 　　云瑶看着下方熟悉的面孔，嘴角翘起悠尔一笑。 　　“不曾想，一别便是多年，太子妃近些年，可还好？”椅子上的人起身，行礼问候。 　　云瑶看着完全不同的人，不正是当年府中的云素心，她如今，散发着为人妻子的幸福，眯了眯眼，只可惜，她对这申洲来的亲戚并无太多好感。 　　不过，朱贵既然是在太子手下做事，云素心也与她没有直接冲突，不介意和平相处。 　　“没想到素心姐姐还惦记着本妃，这些年很好。”云瑶态度亲和。 　　一旁的云玲讥笑道：“真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真当上太子妃了，这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话落翻了翻白眼，任谁都能听出羡慕嫉妒来。 　　云瑶只是轻笑并未作答，不经意扫过云玲一眼。 　　云素心手指一紧表情冷却，回头警告性的看了眼云玲：“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做哑巴。” 　　“怎么了？难道我说话还犯法吗？”云玲愤愤不平抱怨。 　　云瑶摇了摇头轻笑，低头喝茶，这几年不见，云素心更稳重也懂得隐藏心思，可是这个云玲反而更蠢了。 　　云素心呼吸一窒气的哆嗦，这云玲还真是不将所有人祸害死不甘心。 　　冷冷一笑：“你可是忘了老爷的话？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老爷找你谈话了。” 　　“你…”云玲是真怕那个朱贵，咬了咬牙只能咽回去，陪着笑脸，“姐姐干嘛总是用姐夫吓唬我，我不说话了就是。”咬着唇低头装可怜。 　　云瑶对这种场面没兴趣，低头轻抿香茶任由她们两个人随意。 　　云素心尴尬笑了笑，整理下鬓角：“让太子妃见笑了。” 　　“没事。”云瑶不在意。 　　云素心笑容可掬：“这些年，申洲的变化也是很大的，不知道太子妃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应该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云瑶也不藏着掖着。 　　云素心却意外她的直接，不过想想，这才是云瑶的风格，淡淡一笑：“也是。”话落低头，像是不经意继续道：“云家在祖母去世第一年就败了。” 　　云瑶冷眼听着，云家什么样，早已经和她没有关系。 　　云素心深吸口气抬头：“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云家产业一夕之间遭受外界打击全部面临崩塌，一家连着一家，父亲和三叔想尽办法都没什么用，后来，三叔提出分家企图保全最后一点体己，不过，才分家一个月，就传出柳氏与人有染，三叔气的中风瘫痪，柳氏也跟着人跑了。” 　　这话听得云瑶虎躯一震，云家怎么竟出些这样的女人，眼中闪过惊愕跟着平静。 　　云玲咬牙切齿：“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要不是我爹无能我娘能跟着人跑吗？她不过是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你们不用将这件事整日挂在嘴上，我爹都不计较了，你们有意思没意思？” 　　云素心被云玲的理直气壮堵得说不出话。 　　云瑶差点就笑出了声，这柳氏果真会教女儿，真极品。 　　云素心抽了抽嘴角看向高处云瑶：“让你见笑了，这些年也没什么人管她，后来索性就跟着我上了提督府，往日夫君在她还能收敛一下，夫君若是不在，她谁都不怕。” 　　说完对着云瑶苦笑，之后又低下头。 　　云玲得意：“那又怎样？我就乐意听姐夫的，他聪明有手段，他说的自然是道理，难不成听你的？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撇了撇嘴满脸鄙夷。 　　“你闭嘴。”云素心忍无可忍喝道。 　　云瑶这次真的笑出声了，斜靠着的身子笑的一阵发颤。 　　“你笑什么？”云玲不满的回头质问。 　　云瑶挑眉：“本妃想笑就笑，笑什么还要让你知道吗？你有资格质问吗？”当她是云素心呢，由她搓揉。 　　还真是几年了一点没变，勾搭有妇之夫都是如此明目张胆，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果然跟她那个娘一模一样。 　　云玲虽然蠢笨，但是也看得出云瑶眼中对她的轻蔑。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你不就是gou搭上了太子，不然你有今天吗？祖母果然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不要脸。” 　　“放肆。”一声怒吼。 　　云素心匆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门外，朱贵铁青着脸阔步而来，站在院中的凌君胤负手而立只是冷眸无波的看着屋中一切。 　　云素心咬着唇瓣委屈的看向对方，扶了扶身：“让老爷失望了。” 　　朱贵直冲云玲面前，抬手一巴掌：“无法无天。”啪… 　　“啊！”云玲也是吓了一跳傻在原地，巴掌上了脸惨一声跌坐回去，撑着扶手抬头，“你凭什么打我？”反应过来哭着怒喊。 　　“打你都是轻的。”朱贵冷冷咬牙切齿，回头，单膝跪地，“下官教导无妨，冲撞太子妃冲撞太子，待回去，下官一定严加看管。” 　　他之前就见识这位小姨子有多离谱，如果不是她一直哭求，看在云素心的面子上，他绝对不会将这么一个祸害带来京城，可她有些太过嚣张，居然敢…谁不知道太子妃可是太子心尖肉。 　　云素心跪下：“请太子妃开恩，云玲自幼不懂事太子妃是知道的，待回府，臣妇与老爷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求…求太子妃开恩。” 　　云瑶撑着身子懒懒轻笑，抬眼看向门外的凌君胤，对方那一双眼凝视在云玲身上，都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了。 　　“都是一家人，口无遮拦罢了，本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云瑶悠尔说道，起了身，弹了弹衣摆向外走去，“太子。”在人前，她向来尊礼。 　　凌君胤快速伸手将她扶起来带到跟前：“本宫所说的那些事情，你回府自己琢磨，如今先暂住京城别院，本宫已经让人安顿好，有任何事物交代人送去太子东宫便好。” 　　“下官，领旨。” 　　凌君胤摆手：“去吧。”带着云瑶走人。 　　等凌君胤离开，朱贵铁青着脸站起来，深吸口气转身扶起一旁的云素心，替她整理衣服头也没抬：“你立刻给本官滚出这个地方。” 　　“姐、姐。”云玲恐慌的看着云素心喃喃道。 　　朱贵猛然回头：“找死？”眯眼冷声质问。 　　云玲从椅子上跳起来，已经顾不得所有，几乎是用着小跑的方式冲出了大厅，很快消失。 　　“老爷，太子会不会…”云素心满是担忧询问。 　　朱贵看向她，安抚一笑：“不会，放心吧，太子处事从来不会秋后算账，真有怪罪之意刚才就会发落。” 　　云素心听言松了口气，抿着嘴角满是歉意：“是…是我不好。” 　　“与你无关。”朱贵拍了拍她胳膊，“不过我还是要提一句，若是她还是如此，总有一天酿下大祸。” 　　云素心身子一颤眼中忧愁，不过心里恶狠狠的诅咒：最好快点去死，免得拖累我。 　　云瑶被凌君胤带着去了后院，微风拂面，景色宜人。 　　“没想到，她居然嫁了个好男人。”云瑶端着手轻笑。 　　凌君胤赞同点头：“嗯，朱贵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这几年一路从新秀爬到了这个位置，我对他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欣赏，当初，三王爷凌少恒多次有意招募，不过，他这个人脾气也挺怪，硬是没给凌少恒好脸色。” 　　云瑶不由笑出了声，歪过头来：“你是在跟我炫耀自己比较有魅力吗？” 　　“难道不是？”凌君胤诧异反问。 　　云瑶实在受不了了，这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笑了几声叹息看向院中深处的木棉花，一时间，失神。 　　“在想什么？”凌君胤从身后拥住她，低着肩膀温柔询问。 　　云瑶面上笑意收敛，低下眼睛：“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给娘亲一个交代。” 　　“瑶儿。”每当提及这事，凌君胤就愧疚。 　　云瑶抱住他胳膊软软道：“不要这样君胤，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只是选择了该选择的，我都理解，真的理解，我只是…只是心里总是放不下。” 　　“我明白。” 　　云瑶闭了闭眼睛：“她如今母蛊在身，猖狂的嘴脸让人作呕。” 　　“不用担心，她可是最舍不得死的那一个。”凌君胤抱着她嗤笑。 　　云瑶扯动嘴角声色冷了几分：“她如何舍得死呢？呵呵。”满满都是轻蔑。 　　凌阮清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怕死的，毕竟，走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不然，也不会兵行险着对太后出手。 　　在别院的日子清闲，容易让人忘了时间，可也有人水深火热，恨不得时间飞逝。 　　慕容侯府，只要慕容靖离府，便是云筱雅的地狱。 　　春香堂，几个奴婢跪在院子里，一张椅子摆放中间，关氏端坐其中。 　　一名嬷嬷从房间中冲出来，往地上扔了一团东西还有一个灰色纸包，冲向关氏跟前：“夫人，这东西都是从那贱蹄子身上扒下来的，她那个肚子明显超过三个月了，已经能够摸到胎位，还有这些东西，老奴不是很肯定，需要大夫。” 　　关氏面无表情，眼睛阴冷幽幽的盯着地上的东西，那一团的白色东西是很宽的布条，正是云筱雅这段时间用来缠绕包裹肚子的，至于纸包里，还不能确定。 　　手指在扶手上哒哒哒磕着，抬眼，冷冷凝视着房门：“将那个贱人拖出来。” 　　“是。” 　　那婆子应了声，气势汹汹冲回了房子，很快传来惨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 　　云筱雅的惨叫十分凄厉，被人扯着头发从房间里面拖了出来，扔在了院子里，婆子啐了口将人踩在地上，扯着她头发掰起云筱雅的头。 　　一脸褶皱因为狰狞变得很吓人，瞪大眼睛对着云筱雅怒吼：“说，你这肚子里的ye种怎么来的，你说不说？你可最好想清楚了，咱们侯爷不在府里，你这条小命要不要留下来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不老实，就不要怪咱们对你手下无情。” 　　吼完，扯着云筱雅头发一阵乱晃。 　　“啊…啊不要求你…啊。”云筱雅叫的惨绝人寰，用手护住脑袋身子挣扎，睁开眼睛充满绝望，“夫人明察，夫人要明察，这孩子…这孩子真的是靖哥哥的，是他的…真的是他的，求你明察，妾身…妾身是清白的。” 　　“放肆。”关氏冷喝，抬手指着哭诉的云筱雅一字一顿，“你还敢胡编乱造，坊间流传着什么你真当本夫人不知道？你那身子早在老庄的时候就让人占了去，肚子里怀着别人家的nie种嫁进慕容侯府，你不就是仗着你这张楚楚动人的脸蛋欺骗侯爷吗？可本夫人不会被你混淆，更不会让你混乱了慕容侯府的血脉。” 　　云筱雅惊慌失措，脑子一阵空白，她不能出事，她绝对不能出事，这个罪名无论如何都不能认。 　　头皮火辣辣的，只能一边撑着身子一边哀求：“夫人可以去查，去查，这个孩子真的是侯爷的，当初…当初妾身从老庄回府与侯爷见面，就是那个时候，就是那个时候有的，只是…只是夫人还不曾有孕，妾身不敢直言，不敢呐。” 　　云筱雅这话说得让关氏脸更加漆黑，这是在嘲笑她进门多年还不曾生孩子吗？ 　　“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关氏紧握着扶手狰狞冷笑道，抖着手，“齐妈妈，给本夫人掌嘴，好好教训。” 　　“是。” 　　扯着云筱雅头发的婆子沉声应道，再次用力将她脑袋掰上去，左右开弓，噼噼啪啪。 　　“啊…啊夫人…啊夫人饶命…啊夫人冤枉…妾身冤枉。” 　　这种惨叫在院子里源源不断此起彼伏，跪在地上的几个奴婢都是大气不敢出，身上冷汗直冒。 　　关氏猩红着眼看的畅快，听着云筱雅惨叫，看着她无助挣扎。 　　黄昏，慕容靖从三王府才离开，回了府就听到下人来报，第一时间派人出府找大夫，自己直奔主院。 　　关氏端坐主位喝茶，姿态慵懒。 　　“那个贱人如何了？”斜眸，冷笑着询问。 　　齐妈妈痛快道：“跟只死狗一样，她算个什么东西，自然是不敢跟夫人作对的，夫人要让她死，那都是容易得很。” 　　“哈哈哈。”关氏畅快大笑。 　　“贱人。” 　　一声咆哮突然砸进来，齐妈妈转头看过去吓得哆嗦下跪在地上。 　　椅子上的关氏花容失色，仓促着起身想说什么都没来得及，迎面一道虚影，一巴掌就落在了自己脸上，身子跌倒出去。 　　“啊夫人。”地上的齐妈妈惊慌失措的喊出声扑过去。 　　慕容靖黑着脸，眼神几乎都要吃人，对着陈妈妈踹出去好几脚。 　　“哎呦哎呦，老爷。”齐妈妈被踢翻在地一直惨叫。 　　关氏从椅子上再站起来：“老爷，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扑过去阻拦。 　　慕容靖反手又是一巴掌将关氏打出去，对方跌落在地，目呲欲裂伸手指着对方恶狠狠道：“你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她，你可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正是本侯爷的种，哈哈哈，可笑的礼法，什么正妻不孕妾室不得先孕，她就是为了替你的颜面着想才委屈自己，用那东西缠着自己肚子掩饰，你可知道她有多痛苦？你居然…你居然趁本侯爷不在对她出手，你该死。” 　　这番话将地上的关氏震得外焦里嫩，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是侯爷的孩子？ 　　连滚带爬冲出去：“侯爷，侯爷你听妾身说，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是她，是她对不起你，那个孩子…” 　　啪…“你给我住嘴。”慕容靖怒火滔天，又是一巴掌甩出去。 　　“啊。” 　　关氏惨叫跌倒，脸已经红肿不堪，捂着烧辣辣的脸转过身悲痛欲绝的看着爱惨了的男人，他对自己居然如此无情冷漠。 　　慕容靖指着她咬牙切齿：“你给本侯爷听好了，若还想坐稳主母之位，就不要再去碰雅儿，还有，本侯爷要将她抬成平妻，本侯爷的孩子自然是要做嫡子的。” 　　“不可以。”李氏面色惨白嘶吼一声。 　　慕容靖站好身子弹了弹衣摆：“不可以？这个慕容侯府当家做主的是本侯爷，你若善妒，别怪本侯爷将你扫地出门。”冷冷嗤笑一声，甩动袖子离开。 　　“啊…你怎么可以？啊…慕容靖，你这个没心肝的男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不可以，不可以。” 　　齐妈妈连滚带爬冲向关氏，将人七手八脚扶起来哭着道：“夫人要冷静，夫人你要冷静，不能就这么被她打倒了，不能呀。” 　　“齐妈妈，他要将她抬成平妻，我是什么？我算什么？我这个侯府夫人算什么？我算什么。”此时的关氏有些失控，歇斯底里哭喊质问。 　　春香堂。 　　云筱雅轻轻抚摸着肚子，青紫的嘴角慢慢扬起弧度，继而发出笑声，与她斗？她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只等那个愚蠢冲动的关氏跳进来。 　　当初刚回府她便已经发现自己有了怀孕征兆，便在与慕容靖见面的机会有了实质关系，出嫁前一日便送信见了慕容靖一面，告知她自己有孕，她忘不了慕容靖高兴地的样子，更是体贴懂事的告诉他，这个孩子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毕竟，主母还不曾有孕，先不说对主母不敬更是有违礼法，说不定孩子就保不住了！ 　　关氏，果真没让她失望。 　　门外有人张望几圈进了门，紧接着到了她床边：“侯爷大发雷霆，动手打了夫人，还扬言说…”话突然一顿看了看床上神色凄苦的女人抿着嘴角。 　　云筱雅笑了笑，伸手抓住香悦的袖子：“谢谢你，不管侯爷说什么了，我都受得住。” 　　“姨娘放宽心，侯爷还是很疼你的，因为这件事可发了好大的火，也说了，明日就要将姨娘抬成平妻了，说，他的儿子自然是要做嫡子的。” 　　郊外别院。 　　云瑶懒洋洋拨着面前桌上的香炉，眯着眼。 　　九妈弯着腰小声说道：“京城送了消息过来，她还真是有能耐，把慕容侯府闹得天翻地覆，那位关氏看着是个厉害的，这才两个回合就让人打落尘埃，对了，那慕容侯爷说了，明天就要给那位抬了名分做平妻。” 　　“哈哈。”云瑶笑出了声，接着越笑越高兴。 　　九妈有些心疼的望着她，半晌：“小姐，咱们可要再推动推动？” 　　“不要急。”云瑶收敛笑意低下头，慵懒的姿态让人看着就舒服，“这人呐，只有体验了天堂的安逸才会知道地狱有多可怕绝望，自然是要让她先安逸几天的。”话落嗤笑，“这慕容靖还真是蠢笨如猪，也难怪三王爷越来越不如意，有这么一个帮手，能成功吗？” 　　“是他自己鬼迷心窍，居然会觉得那个云筱雅单纯无辜。”九妈翻了翻白眼不屑道。 　　云瑶半撑起身子：“送话给那位张夫人，让她找机会再见一次关氏，将她不是为父亲亲生的消息隐晦透漏给对方。” 　　“这样可好？”九妈皱眉有点犹豫。 　　云瑶转身趴着，眯了眯眼叹息：“有什么不可？虽然未必能让那情根深种的慕容侯爷有所动摇，但是，绝对是往后将云筱雅推入深渊的一根重要□□，再有，让张夫人提醒关氏，打蛇要打七寸，否则，只有被咬的份。” 　　“顺便让那个丫头机灵点，别漏了马脚，最近只要好生伺候着云筱雅就行，别的不用她做，只要等着本妃的消息就成。”云瑶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颇显困乏的交代。 　　九妈一一都应下了，将毯子往她身上盖了盖：“太子妃乏了就休息会儿，老奴去办。” 　　云瑶没有再回应，九妈无奈笑了笑转身离开。 第78章 救1 　　大清早的，小鸟脆鸣, 阳光明媚。 　　云瑶睁开眼就看到身边斜靠着的某人, 心情大好，伸手, 拽住他垂落的长发绕在指尖。 　　凌君胤将视线从手中书籍移开, 抓住她作乱的手拖到嘴边亲了亲：“可要起来？” 　　“嗯。”云瑶懒洋洋应道。 　　凌君胤愉悦轻笑，将人拖着坐起来，将身边的衣物拿给她。 　　云瑶自己动手, 一边穿戴一边问道：“江淮提督走了？” 　　“还不曾。” 　　云瑶有点诧异，见他这个时辰了还在屋子里，以为是忙完了。 　　凌君胤指腹在她嘴角蹭了蹭：“该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要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情, 若是这种情况还都做不好，我养着他们做什么？” 　　“好嚣张。”云瑶扯着嘴角忍俊不禁的调侃。 　　凌君胤稍作苦恼：“那没办法了，从小就习惯了。” 　　早饭都是以清淡为主，凌君胤的口味更随江淮那边的, 云瑶偏爱重口一点，尤其是油炸的小吃, 只不过, 在饭桌上这种东西是少之又少，被凌君胤严令禁止。 　　一碗清粥，一小碟素菜。 　　“吃这个, 虽然清淡, 不过味道很好, 搭配着清粥暖胃。”推过来的小碟子上，是一块水嫩的豆腐，上面淋着酱油，撒着拍碎的花生米。 　　云瑶确实不怎么喜欢吃这种清口，不过今天看着就很有食欲，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哈哈。”凌君胤注意到她这个反应没忍住笑出声来。 　　云瑶脸颊一红，娇嗔的挖了眼凌君胤，潋滟水眸当真没什么威慑力，夹起一块放进嘴巴里，酱油的香醇不会很咸，豆腐的清甜入口滑溜。 　　“嗯。”云瑶惊叹声看向凌君胤，“好吃！” 　　“多吃点。” 　　只要看着云瑶吃凌君胤就觉得很满足，这种‘饲养员’的快乐别人怎么能够理解。 　　……………… 　　云玲昨天被人训斥了一下午，朱贵对她向来不会客气，说的话也是犀利刻薄，大早上的就心情不顺出了房间瞎转。 　　走在别院的小路上，周围建筑耸立，环境优美，这种地方可比江淮那个提督府大多了，脚底下的青石路打理的很干净，两边花圃修剪整齐，灌木丛翠绿，假山环绕，越看心里越不平衡。 　　“也不知道那个云瑶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成了太子妃。”扯着手中帕子咬牙嘀咕，美目中都是羡慕嫉妒恨。 　　踩着步子上了台阶进了后门，突然变宽的视野，一大片木棉花引入眼帘好看的不得了，花瓣洋洋洒洒飘落，一时间，让人如遇梦境。 　　云筱雅出了神，眼神迷醉，伸出手接下从高处落下的花瓣到掌心，粉里透白，直直看了好半天扯了扯嘴角，眼中迷醉被一片黑色所代替，慢慢握住了手掌。 　　晌午，六斤嚎啕大哭进了主院。 　　“太子妃呜呜呜…坏了，全坏了，太子妃…”六斤还真是不管不顾，站在主院中央又喊又哭，也看得出来很着急。 　　九妈挑着帘子冲出来，后面还跟着八斤。 　　“哎呦，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九妈连忙招呼上前。 　　虽然来这里时间不长，但是九妈对这个六斤还是很喜欢的，八斤也一样，这会儿见她哭到院子里来就觉得她受了欺负。 　　六斤噗通跪在地上：“九妈，快去后院看看吧，全毁了，太子妃的木棉花全毁了。” 　　这话哭喊出来的，云瑶正好从里面出来，听言晃了下脚步加快：“你说什么？” 　　“木棉…院子里的木棉花全毁了。” 　　云瑶冲进了后院，身后面跟着的八斤六斤还有九妈都是神色匆匆，九妈是最怕云瑶一时间气坏了自己，脚步不停还不忘安抚。 　　“太子妃不要着急，这木棉花没有了都还可以重新种，身子要紧，不要气坏了自己。” 　　云瑶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回应，一入后院，地面上都是凌乱的花瓣，到处散落的枝丫，那一株株本是繁茂的木棉花都变得半秃，树上枝丫也都被折下来扔在地上，满院狼藉，何来美景。 　　“六斤。”云瑶半天才低冷出声。 　　六斤赶紧上前，偷偷看了眼云瑶，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是这样的气势骇人：“太子妃。” 　　“你每日都会来这里照顾木棉花？”云瑶微微侧目低着眼睛问。 　　六斤赶紧道：“是的，每天早上奴婢都回来一趟，到了下午也回来一趟。” 　　“可有看到什么人出现？”云瑶深吸口气转过身，面上情绪已经恢复平静。 　　六斤皱眉像是思索，半晌抬头有点愧疚摇了摇头：“奴婢没用，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今天…今天与往常一样前来照看木棉花，谁知道…谁知道就这样了。” 　　云瑶笑了笑像是发泄，可感觉没什么用，转身凝视着满院子残败的木棉花，心里头有无数根针刺一样，若是不能将人揪出来，她是真的没办法痛快了。 　　“这个别院，数来数去就是那么多人，本妃院子里的人不会有人敢如此，太子更不用说，落尘落冰也排除在外，六斤本妃也信，如今，除去管家和几名别院管事就剩下提督府一家子了。” 　　这段话冷冷说完，云瑶眼眸一眯嘴角弧度加深，她还有什么猜测的，这种事情还真就符合某人的作风。 　　西侧院，朱贵刚从太子书房回来，刚进院子，就见落尘落冰带着人浩浩荡荡冲进来。 　　朱贵趔趄下差点摔倒，顿在原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落尘落冰直接就到了院中，朱贵赶忙迎上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大人这是要？” 　　“朱大人，您深得咱们太子器重，太子也知大人办事能力与忠心，可是，这府上之人所做之事可就难以让咱们主子不与计较，请大人让夫人家妹出来吧，看在大人替太子办事的份上，咱们也不介意给她一份体面。”落尘抬手，笑容可掬说着字字犀利的话。 　　朱贵前面听得莫名其妙，后面乍一下反应过来，云筱雅惹事了。 　　“大人…”朱贵皱眉，咬了咬牙沉重道，“本官可否问一句，她做了什么？” 　　落冰冷冷淡淡：“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太子妃要做什么。” 　　朱贵动了动唇无言以对，藏在袖子里的手颤了下，他自然不会因为云筱雅葬送自己前途，他可是肩负整个提督府还有江淮百姓。 　　抿着嘴角黑了脸，一甩手转身：“还不给本官滚出来。” 　　云玲让人五花大绑，一路又叫又喊，时而求饶时而怒骂。 　　“云瑶，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云瑶。” 　　“姐姐救我，姐夫救我，我冤枉，我是无辜的，她们冤枉我，云瑶是想要害我，救我救我，求求你们。”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救命。” 　　云玲被噗通一下扔到了地上，滚了两圈堪堪停止，跟条毛毛虫一样用力拱起来企图往外爬。 　　主位上，凌君胤倒茶的手一顿，微微侧目冷眸凝视，眉梢一动。 　　落冰立刻上前一脚踹在对方拱起来的后背：“哎呦啊。”云玲惨叫冲出去摔倒，脸着地。 　　抬起头来呲牙咧嘴，愤愤不平瞪向主位上的云瑶，目光狰狞：“你要干什么？太子妃就能随意草菅人命吗？” 　　“杀了你，不亏。”云瑶冷冷淡淡嗤笑。 　　云玲见她无动于衷更加害怕，摇着头：“不能，不可以，你不能杀了我，云瑶，你不能杀了我。” 　　“不能？你以为你是谁？云玲，这都几年不见了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当年府中杀了本妃的小耳朵，如今你们来了，本妃念及一家人予以招待，你却毁了本妃的木棉花。” 　　云玲脸色苍白，身子发抖的看着上方凝视过来的云瑶，哆嗦着嘴唇：“不不不…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我，你凭什么说是我？这么大个别院任何人都有嫌疑，你凭什么说是我？拿出证据，否则，我不服，不服。” 　　“本妃的话，就是证据。” 　　云玲没想云瑶如此坚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顾摇头。 　　云瑶动了动袖子：“六斤，平日那些木棉花都耗费哪些工序？” 　　“回太子妃。”六斤上前，狠狠挖了眼旁边被人捆着的云玲，看向云瑶才道，“浇水施肥，还有将它身上多余的枝丫定期修剪，而且，浇水不能过多，三天一次就好，施肥五天一次。” 　　云瑶端茶轻抿，歪头看向一旁的凌君胤：“太子，本妃想要种一颗特别的木棉花，你觉得可好？” 　　“瑶儿高兴就好。” 　　云瑶愉悦轻笑，转头看向地上已经面无人色的云玲：“你毁了本妃的所有木棉花，本妃就这么放了你可怎么跟它们交代，只能将你种在它们旁边作为陪伴，直到它们恢复，你才能离开。” 　　“不…不可以。”云玲听完就差尿裤子了 ，居然要把她当树种。 　　云瑶低下眼睛：“可不可以，你很快就知道了。”放下茶杯冷漠的不含丝毫温度。 　　“太子妃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也是你姐姐的份上，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愿意赔，我赔你树，别把我种起来。”云玲在地上一阵乱拱，企图爬到云瑶跟前。 　　云瑶无视，从位置上起来，转头看着凌君胤：“我累了。”面上都是疲惫。 　　凌君胤皱了下眉，伸手将人揽到怀里，看了眼落尘：“将人拖下去，按太子妃的方法去做。” 　　“是。” 　　“不、救我…啊不要不要，云瑶饶了我，太子妃，太子…姐姐…姐姐救我…姐夫。” 　　任由云玲喊破了喉咙，整个屋子都没有一句话作为回应，云瑶跟这凌君胤离开，她向来不是什么心软良善的人，对云玲这种人更不需要什么同情，自作孽不可活。 　　云瑶跟着凌君胤回了屋就去睡，沾上枕头就没动静了。 　　凌君胤修长手指在她脸颊轻轻略过不由轻笑，起了身，去外面忙碌积攒的公务。 　　“姐姐，你明知道靖哥哥喜欢的是我，你为什么还要与我争呢？呵呵呵，如今这种下场，可不就是你自食其果，侯爵府嫡女？是呐，过去是风光无限，可如今，你卑微如狗。” 　　“哈哈，云瑶，你看看你像什么？别挣扎了，你这辈子就算付出再多，靖哥哥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能有今天，都是我与靖哥哥商量好的，你也真是没让我们失望，蠢笨如猪。” 　　狭小的空间十分昏暗，云瑶用尽全力敲打面前的木门，用力摇晃那一根木栓，没用，她耳边都是门外传来的大笑声，嘲讽声，门缝外人影重重，她们笑看自己的狼狈，嘲讽自己的失败，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人生早已经改变，她很幸福，凌君胤很爱她。 　　“啊。”云瑶尖叫声翻坐起来，茫然的来回打量。 　　凌君胤从桌后绕出来冲到跟前，坐在她身边替她擦冷汗，眉头紧皱：“怎么了？做噩梦了？” 　　云瑶目光还不曾恢复焦距，抬头将面前人仔细打量，半晌，一点点清晰，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往外涌，到后面索性也不再压抑嚎啕大哭，哭的肝肠寸断。 　　凌君胤有瞬间惊愕愣了下，下一秒将人轻轻圈到怀里靠在怀中：“是做噩梦了吗？不用怕，没什么可怕的，我在呢，一直都在。” 　　云瑶伸手紧紧抱住面前人，她不敢想象，若是如今的一切才是一场梦，当醒来的那一刻她会是何样的绝望！ 　　“君胤。”云瑶稍微平静，带着鼻音软软道。 　　凌君胤抵着她额头宠溺应道：“嗯，在呢。” 　　“君胤，有你真好。”云瑶埋在他怀里无比感激。 　　凌君胤轻笑：“有你，更好。”若不是她，自己又如何知道，原来人生可以是如此的美好。 　　云瑶也总算赶走心中阴霾，抓了抓对方衣服：“君胤。” 　　“嗯。” 　　“我饿了。”特别可怜的一句。 　　凌君胤无奈笑出声来，将人拖着亲了亲额头：“能不饿吗？你都睡了一下午了，晚膳时间早过了。”说道间起身，去了外间吩咐摆饭。 　　回来，云瑶已经翻身下来，穿好鞋子起身。 　　凌君胤上前将她头发别在耳后：“出去吃？” 　　“嗯。”云瑶笑容总算出现在了脸上。 　　当那只温热的大手与她十指紧扣，云瑶那颗心终究落地，踏踏实实跟着他向外走去。 　　前世，早已成破碎硝烟，如今，才是她云瑶辉煌盛世。 　　烛光下，两人相对而坐，吃着并不丰盛却很美味的晚饭，这种简单的幸福才是最珍贵的。 　　门帘突然被人掀起来，落尘进屋，单膝跪地沉声道：“太子爷，容先生进城了，送信告知，请太子太子妃尽快回宫。” 　　云瑶蹭的下就站起来了，急切的看向落尘。 　　凌君胤也已经起身，覆盖住云瑶的手作为安抚，幽深的眸看向地上跪着的落尘：“马上准备，回宫。” 　　夜已深，月如银盘高高挂起。 　　云瑶裹着披风跟着凌君胤出了别院，一股脑上了马车，没一会儿探出脑袋来：“六斤，天一亮就让云玲跟着朱大人离开吧。” 　　“是。” 　　隐入马车靠在车璧，半磕着眼，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在这一刻爆发。 　　车外，凌君胤一连串的指挥交代，很快人进了马车里，与她挨着坐下将她拥着到怀里：“一定是好事，不用担心。” 　　“嗯。”云瑶闭着眼睛用力点头。 　　落尘扬鞭的吆喝响起，马车晃了下从原地前进行驶，之后，速度提升上来向城中方向前进，迎着月光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翌日，天蒙蒙亮，歇斯底里的一声痛哭在别院后方炸开。 　　“别嚎了，哭什么哭？看看被你摧残的这些树，难道它们就不知道疼吗？要不是太子妃有事回宫，可没那么便宜你。” 　　六斤单手叉腰冷着脸训斥，面前不远的地方，一个脏的都看不出原来样子的人跌坐在地，两眼无光还在哭嚎。 　　云玲抬手擦了把脸，愤愤不平的瞪着六斤。 　　六斤不以为意撇嘴：“你瞪什么瞪？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你要是不满意，我不介意替太子妃多效劳几天。”手中的铁锹晃了晃，威胁性的看向云玲。 　　云玲声音诧然而止目光闪躲，她承认这两天吃尽了苦头，也尝尽了恐惧，从地上跌跌撞撞起来。 　　朱贵从外面进来，负手而立凝视向云玲，锐利的眼压迫骇人。 　　云玲僵在原地不敢再动，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 　　六斤翻了翻白眼杵着铁锹：“我们太子妃交代了，人，朱大人可以带走了。” 　　“有劳。”朱贵对着六斤点了点头，一甩手，“自己跟上。”转身阔步而去。 　　云玲见朱贵没有要将她就地□□的意思，抬手擦了把眼泪，同时还有满脸的汗，也顾不上委屈和想太多，踉跄追上去消失在后院位置。 　　来时的那辆马车，云玲还没上去就听到一声训斥：“云玲，这次的教训你最好铭记在心，这里是京城，到处都是达官贵人，没有人会像你娘一样纵容着你，更不会让着你，如果你非要找死，往后，也不要说是我提督府上的人。” 　　云玲僵在马车前，声音，来自与她这个马车并排的车厢里，正是朱贵。 　　哆嗦了下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半晌沙哑道：“是…是明白了。”呲溜一下上了马车，钻进车厢缩成了一团，紧紧抱着自己默默流泪。 　　另一辆马车，朱贵吩咐离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 　　“老爷。”云素心打心眼里是高兴地，毕竟，云玲确实欠教训。 　　朱贵叹息声，握住她的手：“我们尽力了，她若是还要如此下去，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也都是怪我，以前…以前太过迁就她，才会让她这般无法无天。”云素心颇显内疚的自责。 　　朱贵拍了拍她手背：“子不教父之过，你只是她的姐姐，于她，没有任何责任，你能做到这般已经实属难得，你可知道，你最珍贵的便是这份善良。” 　　“老爷。”云素心睫毛轻颤有些不好意思。 　　朱贵轻笑，抬手捏了捏她下巴：“还有这害羞的模样，真正是旁人没得比的。” 　　看得出来，朱贵是将云素心放在心尖上心疼的，也不外呼他这样，当年，他还只是一届新秀，这个女人义无反顾嫁给了他，陪着他走过风风雨雨多年，有了如今的地位，如此的成绩，他又怎么会对不起糟糠之妻！ 　　凌君胤携带云瑶，进宫第一件事便是去万寿殿，看望太后。 　　万嬷嬷天天守着人，见两人前来到床跟前开心汇报：“太后，太子和太子妃来看您了。” 　　话落，红了眼，看着已经瘦的不成人样的太后，转身擦了擦眼泪：“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不过，中间有醒来一次，提醒老奴前去五台山，生怕那皆空师傅受到牵连，老奴去时，人已经离开五台山。” 　　“本宫让人带他离开了。”凌君胤轻声道。 　　万嬷嬷怔了下，不过确实松了口气。 　　云瑶上前，看着床上成了皮包骨头的允秋水，将手轻轻放在她手上拂过，入手干瘦，低下眼睛：“皇祖母，你要快点好起来，瑶儿有件好事告诉你。” 　　沉睡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感情，手指一颤。 　　云瑶颇显激动地抬头去看，可依然是沉睡迹象，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眼中闪过失落但是很快平息。 　　“容先生已经有了消息，最晚明天就会进宫。”凌君胤低冷的对身边万嬷嬷说。 　　万嬷嬷颤了下有点激动，赶忙冲到床边：“太后，听到没有，听到没？没事了，马上就要没事了。” 　　这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老泪纵横，哽咽起来。 　　云瑶退离床边，凌君胤上前将人圈住抵着她肩膀：“瑶儿，你有什么好事要告诉皇祖母？” 　　带着少许诱惑的询问，凌君胤还真是只要关于云瑶的，一点都不放过。 　　云瑶轻笑出声，回头砸了他一拳：“那也是要先告诉皇祖母，先告诉你，皇祖母该生气了。” 　　“怎么会？你悄悄告诉我，皇祖母不会知道。”凌君胤包裹住她打人的拳头继续诱惑。 　　云瑶白了他一眼怎么都忍不住笑意：“那不行，皇祖母可不是好糊弄的。” 　　“我跟你保证，皇祖母肯定不知道。” 　　云瑶实在无奈了，这凌君胤要是无赖起来比真无赖还要强大。 　　万嬷嬷见两人如此恩爱，擦了擦眼泪回头看向床上的允秋水，那紧闭的双眼落下两行清泪，显然，她是听得到的。 　　万嬷嬷伏下身，很小声带着笑：“太后放心吧，孩子们都很好，都很好。” 　　太子东宫。 　　知道凌君胤回宫，凌阮清打扮了一番就找了过来，还带着如今正得宠的某人。 　　“给姐姐请安。”凌阮清进了大殿老实热情，对着高处行了礼。 　　莲心只是一个贵人，份位自然在下，对着上方人扶了扶身：“妾身，见过太子妃。” 　　云瑶看着下面两个又凑在一起的人，实在是无语的要命，放下手中茶杯轻笑：“莲贵人怎么也来了？” 　　“莲心怎么说都是从妾身殿里出去的人，宫里也没什么朋友，自然就与妾身走的近一点。”凌阮清略显得意的说道。 　　云瑶轻笑并不回应，扫了眼莲心。 　　果然，莲心脸色都变了，看来，凌阮清还是有些不太了解这个人呢，就莲心这般的心高气傲，爬到了这个位置哪里还甘心别人压制轻看？更何况，凌阮清这是直接说她以前在自己身边做奴婢。 　　莲心扯了扯嘴角：“妾身平日也确实无聊，能与侧妃走动，也是妾身的福气。” 　　凌阮清似笑非笑看了眼莲心，这才重新看向云瑶：“姐姐与太子哥哥出门这么久，好玩吗？” 　　“太子只是前去别院处理公事，何来的玩？”云瑶低眼语气平静，再抬起看向下方满是锐利，“侧妃可不能胡言乱语，这在本妃宫里说说也就罢了，让旁人听了去，可不是要给太子安上一个闲手散漫的名头。” 　　凌阮清没想到云瑶没上套还把她教训了一把，咬了咬牙僵硬笑了笑：“是妾身理解错了，以为…以为天子哥哥是带姐姐出门散心的。” 　　话音在很快的时间里恢复，同时暗讽：你也不过如此。 　　云瑶懒得想她心里揣摩什么，如今，她只希望明天容华进宫能带来好消息。 　　“姐姐可曾去万寿殿看过皇祖母？”凌阮清端茶轻抿突然抬头，像是才想起来。 　　云瑶俯视下方，见她那最脸上都是得意和嚣张，颤了颤唇瓣：“嗯。” 　　“可还好？”凌阮清好似不知的问道。 　　云瑶皱眉有些诧异道：“难道，这些日子你都不曾去万寿殿看过？” 　　凌阮清一窒没能第一时间回应，云瑶面色不虞：“本妃不在之时你便要担起责任，这万寿殿也是交代过的，一天至少要去三次，你不会一次都没去过吧？” 　　凌阮清一时没忍住反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看？再说了，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不也是那个样子，终究是没治了。” 　　说完愣在原地，面皮有些僵硬抽搐几下，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云瑶赶忙又道：“妾身的意思是…” 　　“你是什么意思没人会关心。”云瑶抬了抬下巴眯眼冷声道。 　　凌阮清与她对视，眼中流光恶毒唇瓣紧抿，悠尔一笑：“也是，确实不会有人在意，可惜了，既然没有人在意妾身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你说对吗，太子妃？” 　　一回头，嚣张的嘴脸得意洋洋，眼中透着绝对的警告。 　　云瑶面无表情实则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她有多恨凌阮清她自己最清楚，可无奈，现今都只能忍着，不过还好，快了…真的快了。 　　“侧妃原本需要顾及什么吗？”云瑶收敛神色轻笑，端起茶看着漂浮的茶叶，“不过，本妃倒是觉得这宫里该有些大喜事了，侧妃也进门有些日子，可无奈太子一直忙于公务疏忽了你，今夜本妃会安排，让太子宿住你侧殿。”话落，稍顿，抬手喝茶。 　　凌阮清心头一喜，眉飞色舞：“看来还是姐姐知道疼妾身，妾身也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好生伺候太子哥哥，尽快替太子宫添丁。” 　　最后这句话说出口就是一脸挑衅的看着云瑶，言外之意：我会比你更快生下孩子。 　　云瑶端着茶杯的手指都泛了白，始终不曾表达出愤怒，只是嘴角弧度明显生硬了很多。 　　莲心沉默不语看着两人争斗，内心也是不断替自己的未来谋划，她已经不甘心屈居在凌阮清脚下，她如今可不是以前的奴婢莲心了，她是皇上宠爱的莲贵人。 　　“呕。”云瑶突然从软榻上翻过身子干呕，刚喝进去的茶水都吐出来了。 　　下面，莲心和凌阮清都是一愣，接着大变脸色纷纷看向对方，同时得到一个惊愕的反应。 　　云瑶从椅子上撑起来脸色颇为难看，擦了擦额头：“让两位扫兴了，今日身子不舒服，本妃乏了，你们回去吧。” 　　云瑶下了逐客令，一旁的九妈又是给云瑶擦嘴又是给她换茶，将人挡住也看不到了。 　　凌阮清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侧妃，我们该走了。”莲心已经到了她跟前，提醒一句。 　　凌阮清恍然惊醒，抬头，看着面前对她眼神示意的某人，双手死死抠着扶手，转头又看了眼高位上斜靠贵妃榻的女人，眼睛直勾勾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内心情绪不断发酵。 　　离开了正殿，站在花圃茂盛的后方凉亭。 　　“你怎么看？”凌阮清抓住一朵牡丹捏在手中，来回把玩一阵揉成了碎末冷冷询问。 　　莲心皱眉：“那反应是有点像，可也不能确保是吃坏了肚子，毕竟，若是太子妃有孕，宫中不可能不动声色，这是何等大事？以太子的性格怎么能悄无声息？” 　　凌阮清眯着眼，她也是犹豫不决确定不下，可她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能错过。 　　“只怕，有什么隐情。”凌阮清冷冷道。 　　莲心安抚：“侧妃也不要想得太多，就算真是有了能怎么样？” 　　“你懂什么？”凌阮清猛然转身，目光不曾掩饰的狰狞，“她凭什么替太子哥哥生儿育女？她已经占了太子妃的头衔，难不成还要，替她孩子抢了皇长孙的头衔。” 　　“侧妃，你冷静。”莲心见她发怒，来回张望一圈劝阻。 　　凌阮清瞪着眼睛一片发红，她绝对不能让云瑶就这么得逞：“莲心，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笑看向对面的人，凌阮清幽幽询问。 　　莲心嘴巴动了动，明明想说不关她的事，可接触那双眼睛就是如何都说不出话来了：“当然，莲心有今天都是依靠侧妃，定是不会忘了这大恩。” 　　“果然忠心。”凌阮清眯眼满意道。 　　莲心皱了皱眉头：“那，妾身要做什么？”她实在怕凌阮清想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主意拖她下水。 　　凌阮清转过身，直直看着远处：“要做什么目前都是空谈，你先自己争气点，尽快怀上龙种，这样，我们才有更多的把握。” 　　“我…”莲心唇瓣颤了颤，眼底闪过惶恐。 　　凌阮清随手拨弄着面前花圃，轻轻笑道：“你别怕，本妃怎么会舍得伤害你肚子你的小可爱呢？只是需要这么个小东西当做助力，莲心，你知道的，本妃可是一直都希望你过得很好，当然，你也要全心全力的帮助本妃才是。” 　　莲心呼吸一窒看着凌阮清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她又说不出问题在哪，虽然有心抵触可又不敢反抗，只能埋下头。 　　“莲心知道了。” 　　凌君胤听说云瑶生病了，抛下公务立刻回了东宫。 　　一入门：“到底怎么样了？” 　　云瑶从贵妃榻上抬头，见他回来意外了一番，很快明白过来有点内疚：“没事了，真的，就是突然犯恶心了，九妈过于紧张。” 　　“现在呢？”凌君胤上前将她双手包裹版蹲下身子，满眼都是担忧。 　　云瑶浅笑，咬了咬唇：“自然是没事了。” 　　“怎么就突然生病了？一定是昨天连夜奔波吹了冷风。”凌君胤满是自责。 　　云瑶扯了扯嘴角有心说什么，不过还是咽了回去，只能在心里对凌君胤默默说了句抱歉。 　　凌君胤也没有察觉她有什么不对，端起一旁的热茶：“多喝点水，今天没事就躺着吧，不要再出门了。” 　　云瑶接了茶，突然道：“对了，今天凌阮清和莲心一块来了。” 　　“做什么？”凌君胤冷笑反问。 　　云瑶拽着他袖子：“我答应她，今天晚上让你去她那边宿住。”哼哼哧哧的一句话说的都快听不到了。 　　凌君胤愣了下，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反手抓住云瑶手臂：“你、说什么？”他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云瑶干笑两声：“只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你这犯恶心，所以诚心也要让我犯恶心是吧？”凌君胤弹了弹衣服起身，在她身边落座阴阳怪气道。 　　云瑶知道，这是生气了。 　　伸手拽住对方袖子一阵摇晃：“君胤，皇祖母这边还不能确定，我真的没有办法放心她，正好，你今天也能从她口中再问问那军令的事情。” 　　这番话半商量半交代。 　　凌君胤斜昵身边云瑶，云瑶脸色还有点苍白，仰着头，满眼讨好和小哀怨，凌君胤还真就一点火气都聚集不起来了，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要让这个女人吃的死死的。 　　放下茶杯半眯眼：“这件事，我也让落尘落冰一直跟着，除去她每隔两日会上一趟三王府之外，就没有再去过任何地方，而那块令牌确实也不在她身上。” 　　“君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会不会就藏在三王府？”云瑶惊呼一声分析道。 　　凌君胤稍作沉默，良久淡淡道：“没有，三王府我也查探过多次，而且，我们能想到凌少恒应该也怀疑过，所以，若是真有也早已经到了凌少恒手里，不过，看目前的状况根本不是。” 　　“那还能在哪里？”云瑶手指屈起轻轻磕打。 　　凌君胤转过身：“你别想这么多了，先照顾好自己身子，你这一病，我做什么都不能安心了。” 　　云瑶听言心里头沉了下，咬着唇瓣仰头很愧疚的看着凌君胤。 　　凌君胤接触到她眼神心口一跳，紧紧握住她胳膊：“你不许胡思乱想，我就是担心，很担心。” 　　“没事的君胤，真的就只是有点恶心，也许就是吃多了然后有点凉。”云瑶安抚说道，内心不断默哀：原谅我撒谎，原谅我撒谎。 　　凌君胤叹息声将人从原位带起来，到了自己怀里：“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我懂。”云瑶熨帖的靠在凌君胤怀里。 　　宫外，三王府。 　　奶娘抱着刚足月的孩子给凌少恒看。 　　那一张粉雕玉琢的笑脸，一双大眼睛像极了生前秦雨双，凌少恒直愣愣的看着发呆。 　　孩子张了张嘴吧打了个哈欠，在襁褓中一阵乱扭。 　　奶娘笑出声来：“小世子最近吃的多了，身体也好的不得了，也长大了些。” 　　凌少恒眼睛放在孩子身上，听着身边奶娘跟他汇报，他多年前就做了父亲，然而，对这个孩子到来的喜悦远远不同，那是一种真正责任感的油然而生。 　　伸手，接过孩子，手指轻蹭孩子额头，表情愧疚：“是父王，对不起你。” 　　“三王爷，慕容侯爷求见。” 　　侍卫突然进入单膝跪地汇报，将场面温馨打破，再次恢复到铁血沉肃。 　　凌少恒还低着头，看了孩子半晌递给了奶娘：“好生伺候着。”起身，弹了弹衣摆。 　　“哎。”奶娘赶紧接下来应着。 　　凌少恒向前院大厅而去，进入，见慕容靖已经候着。 　　慕容靖赶忙起身：“下官见过三王爷。” 　　“怎么样了？”凌少恒落座，冷面询问。 　　慕容靖也是愁容满面，还有些心虚：“整个汉东城下官都带人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三王爷，不如直接将人喊来问个清楚，下官就不信了，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与三王府作对。” 　　“蠢货。”凌少恒冷冷斥责。 　　慕容靖被骂表情一僵扯了扯嘴角，尴尬的又不知道怎么回应。 　　凌少恒将目光射向大厅外，微微一眯：“她可不是什么闺阁女子般的小白兔，那是一只嗜血的狼，把她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你没见识过？” 　　“下官…”慕容靖颤了颤唇瓣无言以对。 　　凌少恒冷哼：“她胃口可大着呢，这几年越发的嚣张，如今，更是‘依附’上了太子，她以为，本王已经拿她没有了办法。” 　　“三王爷，那我们目前要怎么办？”慕容靖犹豫半晌问道。 　　凌少恒冷眼瞅向他嗤道：“什么都要本王教你，要你有什么用？” 　　慕容靖面色稍显难看噎了一下，抖着脸皮：“是下官无能。” 　　“你知道自己无能就好，还有，解决好你府中内务，如今江淮掌权被剥夺，我们就是要做什么也需要大量资金，你现在，应该好好利用到你那位貌美如花的夫人了。”凌少恒一字一顿说道轻柔缓慢，斜昵过来笑看向慕容靖。 　　慕容靖嘴角一阵抽搐，脑海中突然想到昨天府上下人窃窃私语的话，脸色微沉。 　　“有问题？”凌少恒询问。 　　慕容靖马上恢复正常，抱拳拱手：“没有，这件事下官会马上去准备，当初那侯爵大人与下官装糊涂，如今，下官夫人已经有孕在身，有了这么一个外孙，侯爵大人怎么也不会置之不理。” 　　“那就好。” 　　马车一路从三王府行驶到慕容侯府，停稳，慕容靖下车，弹了弹衣摆阔步进门。 　　前几日，抬了云筱雅为平妻，慕容侯府上下一番热闹，关氏却收敛安静下来，已经好几次没有出门，真是足不出户。 　　春香堂。 　　云筱雅身边两名婆子伺候着，替她挽发熏香。 　　香悦挑起帘子进了门，到跟前扶了扶身：“夫人，奴婢传了话过去，齐妈妈说关氏不舒服，让夫人不用劳累跑一趟了，安心养胎才是正事。” 　　香悦说完咬了咬唇，有点替云筱雅不忿。 　　云筱雅对着镜子端详嗤笑声：“夫人这么厚爱我，我又怎么能让夫人失望，行了，你们不用弄了。”摆了摆手挥退身边两名婆子，转身握住香悦的手，“我也知道，这个府上也就只有你打心眼里真心为我好，所以，一会儿紧跟着就行了，把昨个儿侯爷带过来的那两盒东西拿着。” 　　香悦抿嘴一笑：“是。” 　　云筱雅还真是一飞冲天，几天不见就不一样了，身后丫鬟婆子拥簇，绫罗绸缎，穿金戴银，气度立刻变得不再一样，身上披风都是用最好的云南锦缎，双手端在身前抬头挺胸，精致的眉眼退去颓丧，气势逼人。 　　一入正院，齐妈妈老远就看到了 ，皱眉眼中闪过不安，赶紧进了正堂。 　　“夫人，那小蹄子带着人来了，老奴刚才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不需要她过来，看来，就是来者不善。” 　　正位上，穿着素雅的关氏半撑着身子，冷冷一笑：“她还真是得了势，迫不及待的要给本夫人好看了。” 　　“她算什么东西。”齐妈妈咬牙切齿低吼。 　　问题是，如今的云筱雅在慕容靖眼里，就是个最金贵的‘东西’。 　　已经能够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关氏手指抠着扶手，弯起红唇：“齐妈妈，昨儿个不是有人送话来，说是能证明云筱雅肚子里的ye种是他的？” 　　齐妈妈愣了下，半晌沉声道：“是，不过那人看着就是个乞丐，并不知道靠不靠谱。”不然，昨天她也不会急切之下将人赶走。 　　“去，你马上去找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出现，记住了，不管要多少银子都满足他，只要他…”关氏冷眸一眯话音中断。 　　同时，门外响起云筱雅热情的招呼声：“听说姐姐身体不适，妹妹这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昨儿个侯爷从三王府回来带了两份血燕窝，据说是北楚新下来的极品，特意拿过来孝敬姐姐。” 　　如此的懂事体贴，门帘掀起来，笑容明艳，妆容精致的人穿的更像是侯爵府主母，身后同时拥簇进来伺候的丫鬟婆子。 第79章 救2 　　冷眼看着面前虚假的样子, 明里暗里都是在跟她炫耀，这是关心她吗？恨不得她早点气死吧。 　　关氏不以为然的低头整了整裙帘, 抬头讥讽：“你的东西, 本夫人是不敢吃的, 你拿回去吧，慢慢补。”话落，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因为衣服的原因看不出来什么。 　　云筱雅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态度。 　　察觉到她目光嘴角上扬, 手抚上肚子自顾坐在椅子上，舒服的靠着：“姐姐应该也要努力了，有个孩子，往后也不会觉得日子太过无聊, 晚上夜深人静也有个能陪着你的。” 　　一边说，一边低头满目慈爱的盯着肚子看，每一个字都是刻薄。 　　关氏手指一紧，倒吸口气笑出声来，这笑声听着就凄凉多了。 　　云筱雅抬头一脸歉意：“你看看我这嘴, 惯不会说话, 又说了不该说的让姐姐不高兴了！”咬了咬唇瓣转开头。 　　关氏直勾勾看向椅子上的人，还真是嚣张的可以, 就是不知道，真有人能够指控这个孩子是谁的那一刻, 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悠尔一笑, 眼中流光畅快。 　　云筱雅余光扫到稍微愣了下, 很快笑道：“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害喜的厉害，侯爷交代厨房将菜单都换成了清淡的，听说姐姐最近食欲很差，应该是吃不惯吧？” 　　真是关氏哪里疼，云筱雅往哪里戳。 　　人被欺压久了，一旦得势应该就是云筱雅这样吧？明艳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挑衅。 　　门外，一声叩拜。 　　“侯爷。”下人挑起帘子恭迎。 　　云筱雅扶着腰起了身：“侯爷回来了。”盈盈上前，俯身请安被面前人快速扶起来，扬唇浅笑。 　　看到云筱雅慕容靖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只是很快又沉下去。 　　椅子上，关氏看着这样的两个人，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坐着也没动。 　　云筱雅几不可见扫了她一眼，拽着慕容靖袖子：“妾身早上就听说姐姐身子不舒服，所以带着侯爷给的血燕窝来看看她，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心意。” 　　慕容靖皱了下眉，转头看向关氏：“你不舒服？” 　　关氏冷冷一笑移开视线懒得理他，对慕容靖，她已经死心了。 　　慕容靖恼火：“爱死不死，你真以为本侯爷愿意管你不成。”呵斥一声。 　　关氏脸色大变，身子都绷紧了开始发抖。 　　云筱雅赶忙安抚：“侯爷不要生气，姐姐这不也是心里委屈，本来也就是雅儿不对，不该…不该一开始就隐瞒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而今…而今侯爷厚爱让妾身成了平妻，还怀着孩子，姐姐这么深爱侯爷，自然是…” 　　话没说完，低垂下的眼睫毛轻颤，眼泪出现。 　　看话里话外都是替关氏说好话，但是这好话不会有人感到同情，反而更生气。 　　慕容靖狠狠挖了眼关氏：“这件事你本就是为她着想，她不领情便算了，还敢嫉恨，甚至差点害死你肚子里的孩子，本侯爷没有休了她，已经是开恩，她还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侯爷。”云筱雅颇显委屈的仰头软软道，“她…她怎么都是侯爷三媒六聘抬进门的，不能因为雅儿…不能因为雅儿让侯爷与姐姐之间生了间隙。”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关氏突然一字一顿冷冷道。 　　云筱雅哆嗦了下满是惶恐，回头小心翼翼看了看关氏。 　　关氏双眸冷冽，盯着云筱雅似笑非笑：“你真以为你做下的腌脏事无人得知？云筱雅，你敢指天发誓，肚子里的孩子是侯爷的吗？你敢指天发誓本夫人是在冤枉你吗？若是说谎，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你敢吗？” 　　突然地嘶吼质问，关氏怒到极致身子颤抖，死死抓着扶手才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云筱雅心中冷笑，面上震惊不已，抬手半掩唇瓣：“姐、姐姐…你还是不相信雅儿对吗？”转头急切的看着慕容靖，“侯爷，雅儿不是不敢发誓，雅儿过去犯了错，死不足惜，可是…可是这个孩子没有错，他没有错。” 　　眼泪含在眼眶不落，楚楚可怜的凝视面前男人哽咽轻语。 　　慕容靖心口好似被人锤了一记，揽过云筱雅目呲欲裂瞪向椅子上的关氏：“你到如今还要盯着雅儿的肚子做文章，本侯爷已经多次警告你，这个孩子，本侯爷更是能确定就是本侯爷的骨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抹黑到底是何居心？” 　　“抹黑？”关氏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晃了晃哭着喊道，“侯爷，你我夫妻多年，我待你如何你都感觉不到吗？是，这些年妾身无所出，那是自己不争气，侯爷要以正妻礼数迎娶妾室进门，妾身也答应了，可是，妾身就是不能容忍这么一个腌脏的玩意儿一直欺骗你，你为什么就不能仔细想想，妾身骗你有什么好处？诬陷她又能得到什么？” 　　云筱雅靠在慕容靖怀里，听到关氏这一通吼面色稍变，余光扫向慕容靖，对方表情居然有所松动。 　　“靖哥哥，是…都是雅儿不好，如果一开始…一开始不曾告诉靖哥哥，自己偷偷做了了结，没有这个孩子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云筱雅悲痛欲绝，身子颤抖的不能自已。 　　慕容靖再次被她蛊惑，抬头瞪向关氏：“你简直就是个毒妇，当年，本侯爷念及你也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才同意你进门，可惜，你这都不过是表面做戏，内心堪比蛇蝎，本侯爷真后悔将你娶进门，败坏慕容侯府和睦。” 　　晴天霹雳，成亲这么多年，从自己最爱人口中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她的付出，她的努力，在对方眼里果然都是从未看到过的，一文不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关氏哭着笑出声，哭的越是肝肠寸断笑的便越是疯狂，摇摇晃晃看着面前那两个人。 　　云筱雅嘴角隐隐勾起得逞的冷笑，慕容靖将她紧紧抱着皱眉厌弃的看着关氏。 　　“疯子。”不悦的讽刺。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名侍卫：“侯爷，门外突然来了一名乞丐，还带着好多人，说是…说是…” 　　这名侍卫打破了屋中气氛，关氏的癫狂也是诧然而止，猩红着眼直射地上之人。 　　慕容靖一腔恼火，转头喝道：“要说什么直说，支支吾吾做什么？” 　　“他要让侯爷交出他的娘子，不然，就告到衙门去。”侍卫说完这句话脸都铁青了。 　　此时，慕容侯府大门外人满为患，一名穿着又脏又臭的乞丐，个子不高还很瘦，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斜靠在台阶上，翘着二郎腿。 　　“慕容靖，爷爷我警告你，马上将爷爷的媳妇儿送出来，不然，我马上就去衙门状告，慕容侯爷强抢民妻，我倒要看看，这汉东是不是官官相护。” 　　“慕容靖，你这个狗儿子。” 　　“交出爷爷的媳妇儿，你听到没有，别给爷爷缩着脖子当孙子。” 　　这难听的叫嚣一句比一句响亮，周围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穿过人群，不起眼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只不过，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在意。 　　乞丐换了个姿势，打了个哈欠，一边在身上乱挠一边继续喊：“慕容靖，你听到没有？你出不出来？你马上给我把媳妇儿交出来。” 　　咯吱…沉闷的响声，大门往里面敞开，慕容靖铁青着脸带着人气势汹汹冲出来，一双眼睛冒着火焰几乎都要吃人，直盯乞丐。 　　一挥手：“将这信口雌黄在府外捣乱的乞丐，抓起来。” 　　“哎呦。”那乞丐速度也是快，蹭的下跳起来冲下去，站在人堆前张开手，“大家快来看看喽，慕容侯爷恼羞成怒要杀人了，要杀人了，草菅人命，我不服，我不服。”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乞丐什么都没有，自然更是什么都不怕，见慕容靖这样只管更加凄惨的嚷嚷。 　　周围看管不满的指指点点。 　　“这慕容侯府怎么干这种事了？真抢人家媳妇儿？” 　　“这谁知道，不过，这乞丐能这么闹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不然，疯了呀。” 　　“这也说不准喽。” 　　“戚，管他是为什么，反正我可不觉得慕容侯府是什么好人，看看那侯爷，显然就是要杀人。” 　　慕容靖藏在手中的手气的都在发抖，但是面对民众的指点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今，三王爷最需要的就是民心，他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对方大事，一定会被扒了皮的。 　　咽了咽口水稳定情绪：“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慕容侯府叫嚷？本侯爷告诉你，这里没有你的媳妇儿。” 　　“戚。”乞丐擦了一把脸，仰着头，“我叫赵四，之前在侯爵府乡下老庄做工，你们府上是不是有一个叫云筱雅的姨娘？哼，别跟老子说不是或者没有，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你给我把人交出来，那可是老子的媳妇儿，都睡过觉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乞丐连哭带喊，最后一屁股又坐在地上耍起了疯。 　　周围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全部将视线投射向慕容靖，云筱雅可不就是慕容侯爷娶回府不久的姨娘？听说宠爱的不行，前几天还抬成了平妻，都在官府登记了。 　　慕容靖更是脸色铁青，目光凶狠，咬牙切齿：“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让你到这里来如此污蔑本侯爷的夫人？” 　　“费什么话，若是人在，你就给我交出来，我污蔑她做什么？她本来就是我媳妇儿，你随便找人去老庄打听，她就是我赵四的媳妇儿。”地上的乞丐叫嚣着又跳起来，晃着身子抖着腿，抬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不要说你是侯爷，侯爷怎么了？这夺妻之恨不管是谁老子都不会放过，你要是不把人给我，我立马就去报官，我要报官。” 　　慕容靖此时一双眼中风雨欲来，身子轻颤脑子嗡嗡直响，闪现的都是这些日子听到的风言风语。 　　“哎，你们知道不？那个云姨娘似乎进府前就在老庄跟那里的家丁有染？” 　　“对对对，这件事传了好久，不知道咱们侯爷怎么想的，居然不信。” 　　“人家好歹是侯爵府二小姐，那也是有身份的，侯爷自然有他的考量。” 　　“呸，我昨天给夫人房间里奉茶，听到那张夫人透漏，当出侯爵府生变，那个楚姨娘被送上了五台山根本不是什么看透红尘，就是因为年轻时偷人，而云筱雅就是证据，被那侯爵府大小姐查出来才赶出了侯爵府。” 　　脑子又是轰隆一下，慕容靖喉咙只觉得一阵拥堵向后退了几步。 　　乞丐两眼一瞪双手叉腰：“我就问你最后一句，人，你给不给我交出来？” 　　慕容靖此时思绪翻涌，内心坚定开始动摇，但是，看着面前乌央央看热闹的群众他绝对不能承认，死都不能承认。 　　唇瓣动了动，还不曾出声，人群后挤进来一个人：“赵四，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嘿，你怎么变成乞丐了？到底怎么回事？” 　　见突然多出来的人，众人再次提起兴致。 　　慕容靖暗知不好就想要阻拦，可还是慢了一步。 　　“李妈，我这是没办法呀，我没办法。”赵四愣了一会儿就悲痛欲绝的跪地，抱住面前人的腿，“老爷突然将二小姐召回府，可是…可是二小姐已经自愿下嫁我们赵家，娘连聘礼都准备好了，她更把身子给了我，可是突然就走了，我只能从乡下找过来，可我人都没有见到就被人打了个半死，醒来就在郊外山坡上的庙里，之后，我试过几次都没办法见到人，一直到她大婚，我实在是逼得没办法了，不然…不然我也不能找到慕容侯府孤注一掷。” 　　李妈听的直皱眉头，扶着地上跪着的赵四，抬头：“侯爷，这位真是我们侯爵府老庄的赵四，只不过，他口中的事情我们侯爵府并不知情，当初，楚秀做下不知羞耻的事情，与府中侍卫si通，老爷一怒之下将人休弃赶出府，而那二小姐也并不是我们老爷亲女，但是怎么说都是老爷抚养大的，也是打心眼里疼过来的，也希望她过得好，可谁会知道…会知道这孩子…” 　　李妈后面的话已经难堪的不知道怎么往外说，更是不经意间将云筱雅与侯爵府撇清了关系。 　　周围哗然，群众都被这个听到的消息震傻了，原来那楚姨娘上五台山的真相是这样？很快，满是同情看向慕容靖，果真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女儿！ 　　慕容靖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嗡嗡嗡的，之后，就有几声特别急切的呼喊，自己眼前一道白光喷出一口血来，轰然倒地。 　　角落的马车，帘子晃动。 　　“走吧。”里面传来吩咐。 　　带着黑色斗笠的车夫一跃上了车，扬鞭挥动：“驾。”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看完了大戏，又不知不觉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马车上，云瑶闭着眼睛深深松了口气，趴伏在一旁人的腿上“”“君胤，我想亲自处治云筱雅。” 　　“好。” 　　云瑶抬头看了眼无底线纵容她的人，抿嘴：“都不问问为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你想做的，我都支持。”凌君胤抚过她额头低声道。 　　云瑶舒坦的趴回她怀里：“这件事一直都是我的心头刺，我的目的便是要让她舒舒服服体会过尊贵与安逸后，再将她打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她活该。”凌君胤不认为云瑶做的有什么不对。 　　云瑶闭着眼睛在她腿上蹭了蹭：“君胤，解决了她，再治好了皇祖母，就该到了凌阮清付出代价的时候。” 　　慕容靖受不了打击，吐了心头血就瘫倒在床。 　　关氏，更是对云筱雅恨之入骨，接到云瑶的意思便迫不及待将人送了过去。 　　黄昏初上，太子东宫。 　　一间废弃的宫殿昏暗无光，做工讲究的一架壁橱就摆放在中央位置，繁杂的镂空雕刻图案，两层格局，上面两扇相对小一些的门，下面的很大，四角矗立，稳稳当当，通体棕红色好看极了。 　　伴随着一阵沉闷声，外面光线投入，明艳似火的身影缓缓而入，又一声沉闷大门紧闭，只有微弱的一些光线，但是并不影响什么。 　　云瑶的薄唇悠尔弯起弧度，乍一看，诡异骇人，步伐又慢又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别人心尖上似得。 　　壁橱中，光线更加阴暗，只有一条缝隙能看到外面的微弱光线，眼睛半睁的人满脸是血，嘴巴被堵着，身子用一根绳索捆得紧紧地，在看到熟悉的身影越靠越近瞪大青紫红肿的眼睛，嗜血狰狞。 　　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咯咯咯。”在殿内空旷回荡，久久不散。 　　“唔唔唔。” 　　云筱雅用尽全力扭动身子，被绑在一起的脚用力踢着身边壁橱，发狠的瞪着缝隙外的人，想要怒吼，想要尖叫，想要诅咒，可是做不到。 　　云瑶笑声慢慢收敛，手指摸着壁橱上的纹路，一点点从指腹摩擦过去，围着壁橱转了一圈重新回到门前。 　　“我特地为你定制的，与前世，一模一样。”云瑶幽幽开口，声音缥缈空洞。 　　云筱雅气息急促，她的话听不懂，什么前世？什么一模一样？只是一味的瞪大眼睛怒视着，憎恨着。 　　云瑶自然也不需要她懂，歪着头，看着从门缝不断往外渗的血嘴角弧度越来越深，轻柔缓慢述说：“云筱雅，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呢？你是不是以为，嫁入了慕容侯府自己的好日子也就要到了？再也不需要寄人篱下？可惜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要放过你。” 　　“哈哈。”云瑶心情很好的笑了笑，盯着壁橱上的花纹继续道，“从落井的那一刻开始，我云瑶就不再是云瑶，而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灵，是满腹不甘，充满仇恨与毁灭的魔鬼，当我爬上那冰冷的水井便是获得新生的开始，而你云筱雅，终究是注定要惨败我手中。” 　　“唔唔唔唔。”凄厉的嘶吼，能听得出不甘，绝望，恐惧。 　　云瑶无视，她越是如此自己心中越是畅快，轻轻柔柔继续道：“你还真是愚蠢，以为进了老庄就没事了？赵四对你可好？哈哈哈，真的想不到，咱们侯爵府骄傲的二小姐，在那种地方为了不做苦工而委身一个看门的混混，怎么样？他的手段让你舒服吗？” 　　“云筱雅，自以为是的聪明，那你可知道，其实从头到尾赵四都不曾碰过你，你更不知道，你并未怀孕，你的身子不过是被赵四用一根棍子所破，而孕状也不过是本妃让人在你的吃食里下了点特殊的东西，哎，云筱雅，你不是惯会用下药的手段吗？怎么？难道自己每天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察觉不到？哈哈哈，亏你还用了那么多藏红花，亏你每天胆战心惊想着如何瞒过慕容靖。” 　　壁橱中传来咚咚咚的撞击，还有从嗓子挤出来的嘶吼哀嚎。 　　云瑶挑眉：“这就受不了了？”撇嘴讥讽道，“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呢，香悦对你好吗？一定是很好的，毕竟，本妃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生照顾着点你，将你每天一点一滴都不漏的记下来，传达给本妃，哈哈哈，对了还有，昨天夜里五台山的人送来消息给我，你娘，不服管教半夜逃离皇家寺庙，今天一早被人在半山腰发现，可惜了，已经被山腰上的野狼撕咬的不成样子，本妃念她在侯爵府为奴为婢十几年，格外开恩，将她葬在乱葬岗旁。” 　　柜子里，云筱雅的血从鼻子里，嘴巴里往外冒，最后连眼角和耳朵都有，身子剧烈抽搐，就是这般依然将云瑶的话一字不漏的听清楚，脑袋和腿仍不放弃用力撞击着壁橱，无用。 　　鲜血，一地，前世仇今生怨，终究随着而去！ 　　伴随着沉闷声，大殿门敞开，云瑶面无表情的出现，轰隆关闭。 　　九妈和八斤都迎上来，九妈有点担心，低声询问：“小姐？” 　　云瑶只是慢慢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一点波动都没有又再转开，直直看着前方，定在原地也不曾动 ，这番举动让人莫名有种心酸和怜惜。 　　“九妈。”云瑶终究是开腔了。 　　九妈赶紧道：“哎！” 　　“送丧号去侯爵府，告诉爹，云筱雅殁了。”云瑶一边摇摇晃晃向前走一边交代。 　　九妈赶紧伸手扶住云瑶：“太子妃保重，她不过是罪有应得，一切因果报应，这件事老奴会尽快送消息回侯爵府，慕容侯府那边也已经扬言，云筱雅与他们再无瓜葛，慕容靖也出了休书，这件事，终究是了了。” 　　云瑶从齿缝溢出笑来，这笑意情绪复杂，难以捉摸。 　　侯爵府。 　　正院厢房，桃花斜靠在主位上，看向面前汇报的管家：“死了？” 　　“是，太子妃传来消息，说，不管如何，当初都是以侯爵府二小姐的名义嫁出去的，这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死后没有个归宿，让夫人看着办办。”管家双手交叠在身前将云瑶传来的意思交代清楚。 　　桃花点了点头：“老爷那边呢？可有人去通知？” 　　“老爷今日跟太傅府秦大人有酒宴，还不曾回来。”管家回应。 　　桃花心中了然：“不管如何，死者为大，将尸体接回来吧，交代一下府里的人，挂白帆。” 　　“是。” 　　侯爵府开丧了，云筱雅死了。 　　前来相送的人真没有几个，除去云战在朝的几位同僚便是他们自家人了。 　　冷清的灵堂，一尊棺木，几名奴婢围着火盆替死去的人化纸，门口，云战双手背后站的挺拔，看着院落西侧面不知道想些什么，已经很长时间了。 　　“太子到，太子妃到。” 　　云瑶挽着凌君胤出现，云战回了神赶忙迎上去，对这凌君胤拱了拱手看向云瑶：“你来了。” 　　云瑶见他面上难掩伤感和疲惫，伸手覆盖在他手背上：“爹，人死不能复生。” 　　“哎。”云战叹息，握住她的手念叨，“我本以为，她不过是年纪小，做错了些事情总会意识到，心，是不坏的，但是没想到，她一错再错不知悔改，而今，更是将自己送上死路。” 　　虽不是亲生的，可云战向来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也是他养大的。 　　云瑶将视线放入灵堂，瞥了眼身边凌君胤。 　　“你去吧，我来陪爵爷。”凌君胤轻声交代。 　　云瑶熨帖的对他笑了笑，带着九妈和八斤去了灵堂。 　　云战回头看着云瑶背影，见她进去了才转身，两手抱拳对着凌君胤：“太子爷，下官昨日与秦广秦章商议江淮河道的事情，觉得太子的办法可行，财力方面，臣会顶囊相助，至于别的，下官就不比不得秦大人了。” 　　“爵爷严重了。”凌君胤难得带着客气，“修改河道造福百姓，爵爷能顶囊相助便是最大的帮助，将来，也一定会受百姓爱戴。” 　　“嗨！”云战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虚名，转头看向灵堂中，“下官这辈子没什么可求的了，岚儿死了，下官只要瑶儿好好的，将来下去了，也能给岚儿一个交代。” 　　“放心！” 　　凌君胤从不跟人保证什么，可云瑶，他给。 　　云筱雅死的可以说很凄凉，灵堂摆了一天就匆匆下葬了。 　　翌日，云瑶和凌君胤终于等到了好消息，容华进宫了。 　　只是…当看到出现在大殿的人时，两人都忘了反应，就是一贯目空一切的凌君胤都哑然的说不出话来。 　　“看什么看？”苍老的人，苍老的声，瞪着云瑶翻了翻白眼，“怎么？这就认不出来了？” 　　云瑶倒吸口气捂着嘴巴，另只手抬起来指着容华一阵乱抖，不太相信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凌君胤。 　　凌君胤已经消化掉面前事实，拍了拍云瑶手臂上前：“怎么会这样？” 　　这辈子，凌君胤欣赏的人寥寥无几，容华绝对是一个，但是一段日子不见，他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容华抛给他一个东西：“拿好了，蛊王。” 　　凌君胤快速接到手里，手指蹭过手中竹筒的纹路眉头紧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容华不言不语。 　　“你这是做什么？这本来就是我该有的样子，你如此，反而会让我心里有所负担。”容华撇嘴瞪了眼凌君胤沉声说道。 　　双手背后又看向云瑶：“傻愣着做什么？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泡茶。” 　　云瑶已经反应过来，赶忙交代一旁的九妈：“九妈，泡茶。” 　　九妈看着突然变得比她还老的男人，记忆里，那样的风华绝代好似是一场梦，听到吩咐颤了下还有些找不到北，慌乱点头离开大殿。 　　八斤站在云瑶身后将容华细细打量了一遍，凑近云瑶：“这位先生以前身上有种味道，如今没有了，想必，应该跟他容颜大变有关系。” 　　这句话在场的都听到了，容华蹭的下抬头皱眉看向八斤：“懂医术？” 　　云瑶眉梢动了动，容华这种反应已经证明了八斤的话。 　　八斤扶了扶身，不卑不吭：“回先生，奴婢以前跟着师傅穿街走巷，学了点不入流的。” 　　“呵，可不见得。”容华端起九妈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口，摇头看向八斤，“都能分辨我身上蛊王的味道和气息，还自称游医，真是谦虚的可以。” 　　“八斤确实没什么本事，只是跟师傅学了点皮。毛”八斤低着头依旧冷冷淡淡。 　　容华眉头一簇：“你师父叫什么？” 　　“真名八斤并不知道，自从跟了师傅就知道他有一个癫狂的名号。”八斤看了眼容华歪着头做思量状，半天后说道。 　　容华刚靠回去的身子突然又坐直了：“癫狂。” 　　“嗯。”八斤又点头给以确认，然后有点好奇，“先生认识？” 　　“认识。”容华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瞪着八斤都恨不得把她给吃了，“要不是他，老子也不能把那只破蛊王一直养在身体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哼。” 　　八斤倒吸口气，感情是她师傅的仇人，又瞄了几眼容华对方真的恨不得要吃人，往云瑶身后缩了缩。 　　云瑶咳了一声几不可见挡住八斤：“容先生。”轻轻出声作为提醒。 　　容华抬起眼睛看了看云瑶，淡定的移开并没有要做下一步的举动。 　　凌君胤转了转手里的竹筒：“这个东西一直都在你身体里？” 　　“嗯。”容华闷闷的应了声，抬头又看向八斤目光不是很友善，“就是她那个什么鬼师傅，年轻的时候我们有过几面之缘，三番五次交手之后打了赌，输的人就要用身体将最毒的蛊王养在身体中。” 　　话突然一顿，但是几个人还有啥不明白的，容华的下场很显然，输了。 　　云瑶想笑不敢笑，怎么这些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脾气。 　　凌君胤看着容华：“没了它，对你可有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容华往后一靠，“这些年我也受够了，想尽办法与它对抗，虽然说我是得到了不少好处，容颜不老，但是，真的没意思。”声音突然消弭，目光落向大殿外不知道想些什么。 　　突然又转回来：“难怪你的医术与人不同，原来是他的徒弟，喂，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北楚，仁寿堂应该更适合你。” 　　仁寿堂，多少医者的梦想，能进入这个地方的都是有一定造诣之人。 　　八斤听得眼睛瞪了瞪，一点犹豫都没有摇头：“不去。” 　　“嗨，不去？”容华是一点没想到，惊呼反问。 　　云瑶回头看了眼八斤，其实，如果八斤愿意去，她也不会拦着。 　　八斤噗通跪在地上：“太子妃不会不要奴婢吧？” 　　云瑶愣了下，反应过来轻笑摇头：“不会不要你，不过，仁寿堂真的是一个能让你更好发展的地方，毕竟，你有这一身医术，若是有了仁寿堂，你会比如今的位置更好，而不是留在我身边过端茶递水的生活。” 　　“不，奴婢这辈子都只想留在太子妃身边，若是没有太子妃，奴婢连端茶递水的资格都没有，奴婢也不需要什么更高的位置，现在，就很好。”八斤抬头，红着眼说着发自肺腑的话。 　　云瑶听言怔楞，嘴角弧度怎么都压不住。 　　容华摸了摸鼻子：“真是个怪脾气的。”他其实也就是随口提提，看向凌君胤，“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你何时方便？”凌君胤自认已经欠了容华大人情。 　　容华双手交叠身前：“这么客气？”眯着眼戏谑道。 　　八斤已经起来跟在云瑶身后，云瑶上前：“我觉得越快越好，这个东西就像是□□，一日不解决，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好。”容华严肃下来，没有什么犹豫。 　　凌君胤将东西又递给容华：“那便今天晚上。” 　　夜还没有降临，云瑶先行前往万寿殿，途中相遇坐在轿撵上的凌阮清。 　　对方见到她都不曾有要下来的意思，斜靠在轿撵一边撑着下颚，居高临下：“真是好巧，姐姐要去哪里？” 　　“这还用问吗？”云瑶双手收在袖子里挑眉反问。 　　凌阮清好似恍然大悟，笑出声道：“看我糊涂的，这里可不是前往皇祖母寝殿的地方嘛。” 　　云瑶冷眼看着她不想计较，总归也就是这一晚时间，移开视线招呼九妈八斤离开。 　　“哎姐姐。”凌阮清又侧过身子召唤，不用她回头自顾自道，“忘了跟姐姐说件事情，就昨儿个，莲心传来好消息，她有喜了。” 　　云瑶转过身来不以为意：“跟本妃有关系吗？这种好事应该是皇上开心吧？你若有时间还是想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喜吧。” 　　淡笑声，转身阔步而去。 　　凌阮清一张脸都黑如了锅底，一巴掌砸在扶手上：“走！” 　　万嬷嬷老早就在殿门前等候了，看到云瑶出现，踩着碎步子迎上去，扶了扶身：“太子妃来了。” 　　“皇祖母今天怎么样？”云瑶问道。 　　万嬷嬷抬头皱眉有点忧愁的看了看她：“还是老样子。” 　　“万嬷嬷，将大殿所有人遣散出去，留下可靠的人，弄热水，越热越好，让人抬皇祖母沐浴。”云瑶端着双手往大殿中阔步而去，同时气势如虹的吩咐。 　　万嬷嬷怔了下定在原地，看着已经进了大殿的身影不太明白是要做什么，可是，之前收到消息说容先生进宫了，有救太后的办法了，反应过来根本不再多想冲进大殿。 　　一池的热水，比往常的温度高很多。 　　云瑶脱掉了所有衣服只穿着寝衣，与留下来的三四个宫女包括万嬷嬷，将抬进来放在软塌上的太后小心翼翼除掉了衣服，身上，骨瘦如柴布满密密麻麻的猩红血点。 　　云瑶手一抖，万嬷嬷擦了把眼泪哽咽着：“最近几天，太后身上开始陆续就出现了这些东西，皇上甚至请了宫外的游医前来救治都没什么效果，老奴又不敢到处讲，只能每天晚上用温水给太后擦拭希望能舒服一点。” 　　“万嬷嬷，会好的。”云瑶指腹轻轻蹭过那些血点，沉睡中的身子都不由一紧。 　　云瑶心疼，看了眼完全变样的太后，在她心里，这个老人有着与外祖母同等地位。 　　“来，一起帮忙，将人放进水里，浸泡半个时辰。” 　　“是！” 　　所有人开始动作，七手八脚将软榻上的人抬起来，慢慢没入水中，当那身体接触到热水，皮肉就像是吹气球一样饱满起来，接着变成肿胀，一条条青筋都紧绷起来。 　　“太子妃。”万嬷嬷惊慌失措叫了一声。 　　云瑶最初也吓了一跳，想起容华交代的：看到什么都不要怕。慢慢冷静：“不用紧张，冷静。”柔声安抚。 　　其她人也逐渐平静下来，手上动作再次恢复到正常。 　　等将太后从热水中带出来，皮肤已经透红发亮，又七手八脚给人穿戴好放回软塌，几个人抬着离开净房。 　　一入大殿，凌君胤带着容华已经前来。 　　万嬷嬷乍一看不认识，又看看凌君胤再看容华终于反应过来了，倒吸口气。 　　这会儿没人有空替她解释什么，容华上前检查，看着躺在软榻上呼吸微弱的允秋水，在她脖颈摸了摸眉头紧皱。 　　“过程可能有些费时间，不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容华交代一句，将袖子中的竹筒拿出来。 　　一回头，笑着咧开了嘴：“你们确定要在这里？” 　　云瑶刚要说什么，凌君胤上前将人圈进怀里：“我们去殿外等着。” 　　“君胤，我们在这里陪着不是挺好？皇祖母醒来就能看到我们。”云瑶拽住凌君胤的袖子软软道。 　　凌君胤包裹住她的手：“乖，知道你担心皇祖母也敬重她，但是我们出去等比较好。”容华那副嘴脸还能说明什么？一会儿的场面肯定很恶心。 　　云瑶回头看了看，容华已经恢复正经：“跟他出去等着吧。”交代一句低头，再次检查允秋水的状态，同时不温不火的嘟囔，“你这太子确实挺对的起天下人，但是，唯独对不起你枕边人，真是够粗心大意的。” 　　“什么？”凌君胤都往外走了听到这句话，转头皱眉询问。 　　容华直起身子，手里的竹筒一掂一掂似笑非笑，看了看云瑶，对方抿着嘴角也是莫名其妙，又看回凌君胤嘿嘿一笑：“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好参与呢是不是？这反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等，你们在外面好好谈谈，你这做丈夫的要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妻子，问问她可有什么瞒着你的。” 　　这话落，容华对着云瑶挤了挤眼睛不做理会了，忙自己的。 　　云瑶身子一僵心跳加快几拍，余光扫到身边人已经凝视向自己，眼中都是疑惑询问，云瑶抬手挠了挠额头。 　　“额，我觉得有点累了，我们出去坐着等吧。”努力保持镇定，云瑶慢慢转身向殿外走去。 　　即便是如此，凌君胤狭长的鹰眸眯了起来，转头看着离开的背影又看看低头不再继续说话的容华，嘴角翘起来意味深长，转身跟了出去。 　　殿外，一边一个。 　　凌君胤板着脸弹了弹衣摆，整了整袖子，动作优雅随意，但是却让身边人就是感觉到了一股威压。 　　云瑶双手放在膝上搅动着手指，半晌，干笑两声汕媚的看向凌君胤：“君胤，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凌君胤一字一顿说的很轻也很慢，视线投过来满是深沉和担忧。 　　云瑶心里的内疚油然而生，她还是让他担心了，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君胤，我不是故意将这件事瞒着你的，因为皇祖母病重昏睡，我就想，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等皇祖母痊愈再告知于你们。”话落抬头，略带讨好的眼神让人心软。 　　凌君胤告诫自己心要硬，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人糊弄过去，将她手从自己袖子上拽开，一板一眼很严肃：“那就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今日皇祖母便能好起来，不在乎早一点晚一点，可如今我既然知道你隐瞒着我一件事情，我会心中不安。” 　　云瑶对着那双深邃的眼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辩驳了，抿了抿嘴角半低着头。 　　到是九妈急的不行，她就说这件事瞒不得瞒不得，可是这云瑶自小脾气就倔，冲上来跪在了地上：“太子妃不说老奴说，太子，这也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太子妃有孕了。” 　　最后的六个字，那绝对是一道惊雷从半空横劈而下，正中凌君胤脑袋。 　　脑门里轰隆一声人都僵硬了，放在膝盖的手明显条件反射弹了一下又落回去，看着那几根手指头一点一点屈起来又攥成了一团，颤抖着越来越紧，青筋绷起，骨节泛白。脸上波澜不惊却一动不动。 　　云瑶双手紧张的放在腿上等候凌君胤发怒，可身边人半天没动静了，好奇的歪过头去看，正对上凌君胤已经傻了的目光，颓然也是一愣。 　　“君…君胤！”云瑶将手在他面前一阵晃动。 　　凌君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清晰可觉的颤抖，对方直直看向她目光犀利，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将人小心翼翼拖着抱到了腿上，揽住她肩膀揉到怀里，动作又慢又轻。 　　做好一切，凌君胤有点不知所措开始念叨：“有身孕了，有身孕就是要做娘了，这往后，不能乱跑不能乱跳，你这身子骨向来单薄更要多吃一点了，还有，不要再这么任性了，有任何事情都跟我商量着来，当然，我也一定让着你迁就着你，但是一定要让我知道，你说，你还这么小怎么就怀孕了，这往后…” 　　云瑶整个人都蒙了，他这种反应，应该叫做语无伦次吗？ 　　下方的九妈已经乐的合不拢嘴，凌君胤这种反应还有什么说的，人都已经高兴傻了！ 　　八斤忍俊不禁抬手掩住半张脸，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云瑶一张脸也红了起来，听他念叨了半天伸手拽住他衣领：“君胤，你是不是很开心？” 　　凌君胤这一刻才将心脏真的放回了原位，将人稍微拉开一点凝视着她双目，嘴角弧度怎么都压抑不住，连眼睛里的流光似乎都在诉说着他对老天的感激，对云瑶的疼爱。 　　“是，本宫要做爹了。” 　　云瑶鼻子一酸终究是没有忍住，她若是知道，若是知道这个消息能让一贯风轻云淡的男人开心成这样，她一定早早告诉他与他分享。 　　“抱歉，身为父亲，现在才让你知道。”云瑶靠回他怀里有点不好意思说道。 　　凌君胤叹息声，将人再次心疼的揉回怀里：“嗯，是呀，你真是太坏了，居然现在才让我知道，不过，还好不迟，下一次，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可是要做母妃了。” 第80章 喜悦背后的黑手1 　　太子侧宫, 凌阮清对着镜子打扮着，换上一席颜色鲜艳的装扮, 发髻戴上步摇, 媚眼如丝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拿起胭脂盒用手指挑起一丝, 擦拭在唇瓣上。 　　“侧妃果真明艳动人, 比太子妃美多了！”旁边伺候的人赞叹道。 　　凌阮清听言喜悦极了, 又整了整鬓角：“是吗？” 　　“当然，整个皇宫都鲜少有人能跟侧妃比较容颜的。”身边人伺候也有一段日子了, 自然知道凌阮清喜欢听什么。 　　凌阮清转身, 往她脑门点了一下：“惯会哄本妃高兴。” 　　“奴婢才没有，说的都是实话。”扶着凌阮清向桌子边走去，又倒了一杯茶。 　　殿门外挤进来一个人，半低着头速度很快到了桌子跟前：“侧妃, 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太子妃去了万寿殿就不曾回来，之后, 太子更是带着一名陌生的老头去了万寿殿, 这已经半个时辰了都不曾见到丝毫动静，万寿殿周围, 都是严密把守。” 　　这番汇报普通人也能听出来有点不对头，凌阮清更是不要说了, 手中茶杯一颤站了起来,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呀，自己身体中养着母蛊，他们若是敢轻举妄动母蛊一定会躁动不安，驱使子蛊杀了宿住。 　　但是，此时此刻自己一点异样都不曾有。 　　眉头蹙了蹙：“可还有别的消息？” 　　“对了，奴婢回来的那一会儿，看到皇贵妃带着人浩浩荡荡也去了万寿殿，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汇报的丫鬟又一次说道。 　　凌阮清这下子坐不住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胡乱的扔了茶杯就往外走：“跟上。” 　　万寿殿。 　　童玲从进了大殿就笑的合不拢嘴，这还是鲜少能见到的，盯着云瑶一阵猛瞧。 　　云瑶有点不自在了，咬了咬唇：“母妃，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童玲立刻回道，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招呼陈嬷嬷，“快，把东西拿出来，给九妈，让她给太子妃收起来，这往后呐，双身子的人了就更要注意饮食，该讲究的一定要讲究，母妃宫里别的没有，这大补的东西可不少，不要省着。” 　　说道间，陈妈就让后面跟着的人把东西往外送，那好几盒的东西看得人有点咋舌。 　　“母妃，这月份还小，吃不了这么多的。”云瑶心里熨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母凭子贵。 　　当然，她也知道童玲对她还是很不错的，不完全因为孩子。 　　“说什么糊涂话。”童玲拍了拍她手背，“这越是刚开始越要小心注意。”突然皱眉看向九妈，“你这房间里就一个婆子？这可不行，如今有身子了，身边伺候的人更是要寸步不离，虽然九妈能干，但是也马虎不得，明个儿，本宫让陈嬷嬷替你挑几个得心应手的。” 　　“母妃！”云瑶实在无奈了。 　　凌君胤翻了眼旁边人，将云瑶手从她手底下夺过来自己包裹着：“母妃，太子宫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 　　“是，你是太子东西都很金贵，那又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这是本宫给自己孙儿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得，童玲这显然是要孙子不要儿子的节奏。 　　云瑶抽了抽嘴角，一旁的八斤和九妈看的乐呵，也是从心里替云瑶高兴。 　　陈妈笑的尖牙不见眼，也能理解童玲这种心态，等儿子结婚可是等了这么多年，云瑶又争气，成亲不久就见了喜。 　　内殿的大门轰然一声打开，容华显得更老了，一头白发有几缕散落鬓角边。 　　云瑶赶紧起身就要迎过去，凌君胤压制住她作为安抚。 　　童玲更激动，直接站了起来：“你别动你别动，有母妃和君胤呢，你坐好了。”一连好几声交代和安抚，转身向容华的方向迎过去。 　　凌君胤眼神示意她听自己一次，也起身向容华走过去。 　　容华对着凌君胤举起一只手，竖起大拇指闭了下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见，冷汗从他额头跟下雨一样往下冒。 　　“来人。”凌君胤冷喝。 　　门外立刻冲进来好几个人，凌君胤吩咐：“将容先生送回太子东宫休息。” 　　“是。” 　　太监宫女齐上阵，笑话，他们太子都那么客气相待，他们哪里敢有丝毫大意。 　　容华确实虚脱了，也不逞强，被人搀扶起来离开，经过凌君胤赶忙交代：“对了，半个时辰记得给太后喝一次水，不出意外，明天天亮她就会醒过来。” 　　“好。”凌君胤不说谢谢，因为他知道，容华不需要。 　　这容华刚被人送走，大殿陷入死寂，众人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距离明日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云瑶从座位上起身有点忧心：“君胤，不会有事了吧？” 　　“不会的。”凌君胤赶忙上前扶住她回应。 　　童玲故作轻松：“你呀，现在最应该的就是担心自己的身子，你别忘了，你是做娘的人了。” 　　“放心吧母妃，这个孩子，妾身很珍惜。”云瑶将手放在还看不到的肚子上，轻抚。 　　这个动作更是激发了凌君胤心底为人父的责任与悸动，情不自禁抬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好似，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联系她们之间的生命。 　　童玲看着两个人如此，欣慰了。 　　“太子侧妃到。”门外，突然想起通报声，大殿中所有人面色一变。 　　云瑶没有抬头，但是手抖了下，被凌君胤轻柔握在掌中给她安抚。 　　童玲恢复冷淡，整了整鬓角翻了下眼睛：“得，好心情全没了。” 　　她如此到是让云瑶没那么烦了，轻笑出声。 　　凌君胤松了口气看向童玲，突然觉得，自己母妃还是有点作用的。 　　童玲也看了眼云瑶，拍了拍她胳膊：“别想那么多，她是迟早的事情，走，与母妃那边坐着，你现在不能老站着。” 　　“嗯。” 　　凌阮清带着人从殿外跨进来，一席红的刺眼的装扮让殿里的几个人都挑了眉，童玲嗤之以鼻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云瑶。 　　凌阮清好似没有看到所有人的表情，自顾到了众人跟前行礼：“阮清，见过母妃，见过太子妃。” 　　童玲并没回应的意思，压低声音跟云瑶交代：“这往后，你如果不舒服的厉害就去春丽宫，本宫和陈嬷嬷都是有经验的。” 　　“是的，老奴虽然别的不行，但是伺候孕中人还是很有经验，当年，咱们皇贵妃有孕可是极为辛苦的，都是老奴一手伺候的。”陈嬷嬷笑容满面自荐。 　　“谢谢母妃。”云瑶感激道。 　　童玲慈爱道：“都是一家人，什么谢不谢。” 　　凌阮清被人彻底忽视了，自己还半蹲着的身子僵硬，腿发酸，更是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云瑶怀孕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地面眼珠子都要脱窗，手指死死抠着手掌心。 　　“你起来吧。”云瑶感觉才想到她一样。 　　凌阮清慢慢起身，也不曾道谢，仰头，盯着正位上的云瑶，眼中骇然狰狞。 　　“干什么？”童玲接触到心中不满，厉声呵斥。 　　身边伺候的人立刻小声提醒：“侧妃。” 　　凌阮清心里头像是有几十把刀子分割她的肉，疼的五官扭曲，眼中生恨，身子哆嗦的控制不住。 　　撇了眼童玲无所畏惧，嘴角上扬冷笑看向云瑶：“你怀孕了？”这还是疑问，她心里是不愿意承认的。 　　云瑶嘴角含笑，眼中流光温暖：“是呀，本妃有孕了。” 　　“你也会怀孕，你有什么资格怀孕？”凌阮清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咬牙质问。 　　所有人面色都变了，尤其是凌君胤，蹭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居高临下：“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凌阮清，别弄脏了这个地方，趁本宫还有点耐心，滚回去。” 　　“哈哈哈。”凌阮清疯了一样开始大笑，笑的身子站不住晃来晃去后退几步，突然一伸手指着凌君胤：“凌君胤，你就不怕你这番举动害死皇祖母吗？” 　　“那你大可以试试，你的母蛊还有没有用喽。”云瑶承认自己现在就是有点嚣张。 　　凌阮清听了她这句话心头生出一丝不安，暗地里感觉，母蛊却一丝反应都没有了，完全断了联系一般。 　　“你们做了什么？”凌阮清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抬头目呲欲裂质问。 　　云瑶懒洋洋的斜靠着扯了扯嘴角：“我做什么还需要跟你汇报吗？凌阮清，难道只允许你做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还不允许我们见招拆招？” 　　云瑶似笑非笑的一番话闯入耳朵，凌阮清面色更加灰白，身子都有点站不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蛊毒已经没用了，已经被这些人破了，而自己最有利的一张王牌没有了。 　　一把抓住身边奴婢，抬头笑看着云瑶：“那真是要恭喜你们，更要恭喜皇祖母，大病初愈。”很快调整好心态，一脸欣喜说道。 　　云瑶见她这样就恶心，嗤笑声移开目光。 　　凌君胤低着眼睛：“你最好离开这里，不然，本宫真会掐死你。” 　　“太子哥哥！”这凌阮清肯定有严重的精神问题，这会儿又满是委屈哀怨的看向凌君胤，“太子哥哥不要对阮清这么冷漠好不好？阮清心里很难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从小…从小就没办法不把你放进心里。”后退两步，眼中含泪喃喃道。 　　凌君胤脸上的表情叫什么？那是恶心。 　　云瑶撑起身子：“这种话你说过很多次了，但是你的喜欢，君胤要不起，也太昂贵。” 　　凌阮清看着云瑶毫不掩饰的厌弃眼神，愤怒：“你凭什么如此看轻我？凭什么看不起我对君胤哥哥的感情？我比你更爱他，我更爱他，你有什么？你从拥有太子妃身份开始就只会享受太子哥哥给你的宠爱，他在你这里只有付出。” 　　“那你又给了什么？”云瑶不冷不热讥讽。 　　凌阮清咬牙切齿：“我能给他所有想要的，甚至我的生命。” 　　“戚。”云瑶翻了白眼送给她不屑一顾。 　　凌阮清楚楚动人的看向凌君胤：“太子哥哥，我真的…真的会，真的愿意，我…我也愿意为你生孩子。” 　　“滚。” 　　凌阮清最后一句话是真的恶心到凌君胤了。 　　童玲看着这闹剧，对凌阮清更是看不起，眉头紧蹙严肃训斥：“你这般样子成何体统？如今，你好歹是君胤的侧妃，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乱语，让这一干下人看了去成什么样子。” 　　“那也是他们逼得。”凌阮清怒吼，抬手指着上方主位的两个人。 　　云瑶冷笑：“没有人逼你。”从头到尾不都是她贪心不足，一步步谋划来的吗？ 　　凌阮清歪着头红着眼，有点癫狂：“云瑶，不是你逼的吗？凌君胤，不是你逼得吗？”说完大笑，指着云瑶，“如果不是你非要跟我抢太子妃的位置，我会毒死你娘吗？云瑶，你才是罪人，你居然还能问心无愧的风光大嫁还要替这个男人生孩子，你对得起你娘吗？” 　　这一重磅消息炸的在场所有人都头晕目眩，尤其是九妈，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真相，瞪圆了眼睛，看看凌阮清又看看云瑶，最终满是悲痛。 　　童玲惊呼一声，转头看向云瑶。 　　云瑶冷笑：“做足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还要将源头都算在别人身上，凌阮清，你果然没救了。” 　　“是呀，我没救了，那不也是被他逼得吗？”指向凌君胤，又笑又哭，“如果…如果他多少看我一眼，如果…如果他愿意对我好一点，我凌阮清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我哪里不如云瑶，我哪里不如她？我好歹是尊贵的公主，太后宠爱，万人追捧，你凌君胤凭什么不要我？” 　　满殿都是歇斯底里的质问和哭喊。 　　凌君胤眼带嘲讽，凝视下方一字一顿：“你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有资格与本宫瑶儿相提并论，你浑身都散发着让本宫作呕的腐臭气息，你凌阮清做下的所有种种，任何一件都足够你死千百回。” 　　“哈哈，那真是可惜了，你杀了我呢！你来杀了我呢。”凌阮清慢慢平静，笑看着凌君胤猖狂大喊。 　　凌君胤手指一根一根与扶手贴合，好似都要抠进去一样，幽深的眼冷冽如锋。 　　“君胤！”云瑶轻声安抚。 　　凌君胤已经平静，反手握住云瑶的手斜昵一眼。 　　下方，凌阮清慢吞吞得意道：“所以说，你们奈何不了我，知道我做的又如何？你们又能将我如何？哈哈哈，告知天下，禀告皇上，都随你们高兴，但是别忘了，只要我凌阮清一旦有丝毫意外，你们这辈子都休想知道开祖皇帝的军令在哪。” 　　云瑶与凌君胤面如寒霜，看着下方仰头猖狂威胁他们的女人。 　　凌君胤猩红的薄唇妖冶翘起来，盯着她好似都要将她灵魂吸入，沙哑低冷道：“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将你好好养在太子宫终老，绝对不会让你有丝毫损伤。” 　　“哈，还是太子哥哥明事理。”凌阮清抬手整了整鬓角，一回头，“母妃好似很不喜欢阮清呢，不过也没关系，阮清一直也不喜欢母妃，所以，到现在为止都不曾前往春丽宫给母妃请安，这往后，也不会去，所以，希望母妃能理解，”话落响起清脆鸣耳的笑声。 　　云瑶已经不在意了，看着下面已经猖狂到无所畏惧的某人，只替她感到悲哀。 　　“既然如此，阮清也不在这里陪着各位了，告辞。” 　　大殿中气氛压抑，凌阮清带来一场风波，如来时一样离开。 　　“君胤，这么久了都没线索吗？”童玲实在是对凌阮清厌恶到了骨子里。 　　凌君胤低着眼：“没有。” 　　“别急。”云瑶安抚，索性已经跟对方撕破了脸皮，也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了。 　　凌君胤拍了拍云瑶情绪已经正常：“我知道，这件事落冰落尘一直都在跟进，我也不是轻易能被她影响的。” 　　“那便好。”童玲叹息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紧张看向云瑶，“瑶儿，这往后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个凌阮清本宫也看出来了，真正的丧心病狂，你娘居然都是她毒死的，母妃真的很不放心你，不如，我们搬出宫吧？” 　　这询问是问云瑶的，目光却扫向凌君胤。 　　搬出宫？这件事凌君胤是从未考虑过的，不是他贪图宫中什么，而是过去童玲从不提及，自己也没有那个概念，但是如今童玲突然提起来凌君胤心里反而咯噔一下，掀起千层浪。 　　云瑶思量，这个注意很不错，可是转念一想，道：“搬出宫确实很好，不用在与这些是是非非纠缠不休，可是母妃呢？母妃是皇贵妃，自然是不能迁出宫的，若是不能，瑶儿也不会安心离开。” 　　“傻丫头。”童玲心里熨帖极了，突然觉得，自己儿子给她讨了个好媳妇儿。 　　握住面前人的双手语气更加轻柔慈爱：“本宫是皇贵妃，便是皇后，与本宫争斗这么多年也难较高下，如今，只要一天太子与三王爷不曾正面敌对，我们都不会轻易动作，这番局面下也是相互制衡，皇上最想要的就是如此，而凌阮清，她还没有那个资格与本宫一争高下。” 　　云瑶还想说什么，童玲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你不同了，如果是以前，母妃相信你能解决好所有事情，你有头脑有手段，可是，如今你肚子里有君胤的孩子，那是本宫的亲孙，别的我们都可以放在一旁不提，容本宫自私一次，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承受任何风险。” 　　云瑶动了动嘴巴没有发出声音来，看着面前童玲坚定而又稍带祈求的目光，她真的拒绝不了了。 　　凌君胤深吸口气，包裹住云瑶的手：“这次，我也赞同，这件事我来处理，需要两天时间。” 　　“君胤。”云瑶急切的抓住凌君胤袖子。 　　凌君胤拍了拍她：“你放心，我还是要每日都进宫的，母妃身边还有很多人照应，而你，只有远离这个地方，母妃才能真正放心，而我，才能无后顾无忧！” 　　东宫侧殿。 　　凌阮清一入门便卸下了所有伪装，眼中狰狞恨不得去吃人，冲向梳妆台尖叫着推翻上面全部东西，满屋子都是霹雳咣啷的一阵响动。 　　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见她这样齐刷刷跪在地上埋着头。 　　凌阮清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本来娇好的容颜都已经扭曲，看着不再有任何美感反而像厉鬼一样可怕。 　　咧开嘴，从嗓子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撑着桌岩看着自己唇瓣开开合合：“我不会认输的，一定不会认输的，你们总有一天要来求我，哈哈哈，我要让你们跪在我脚下求我。” 　　天已经全部黑透了，凤鸾宫灯火通明。 　　高处，柳忆霜神色严肃看着下方人：“你到底怎么想的？若是能尽快解决就快点，那个凌阮清就像是一条毒蛇，莫要遭了她毒口。” 　　“她不肯透漏儿臣也没有办法，急不得。”凌少恒想到这件事就脑门突突，冒出来的青筋彰显着他的隐忍。 　　柳忆霜手指在扶手快速磕打几下：“万寿殿那边已经传来了动静，太后已经脱离危险，不久便会醒来，还有，太子有后了。”最后几个字从牙缝挤出来的，目光锐利的落在凌少恒身上。 　　凌少恒猛然抬头与之对视：“云瑶有孕了？” 　　柳忆霜皱眉，对这个消息听说的时候也是满心凝重：“是，应该有几天了，听说是瞒着的，今天皇贵妃听说了这件事都要高兴疯了，哼，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也不知道她高兴着有什么用。” 　　“是男是女那都是太子嫡出，都金贵着呢。”这话还真听不出来一点高兴的意思。 　　柳忆霜面色更加不好看，瞥了眼凌少恒：“你们府上到是有世子爷，可有什么用？本宫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续弦？玉儿的死本宫没办法阻拦，这柳家已经将本宫恨上了，你若是还想要母族的支持就快点下决心。” 　　“母后，儿臣并没有续弦的意思。”凌少恒没什么情绪表明意思。 　　柳忆霜拍了下扶手：“你这是胡闹，难不成这往后三王府连一个管事的女主子都没有吗？” 　　见凌少恒冷着脸低着眼睛不出声，柳忆霜还真不知道秦雨双在他心里有这样的位置，叹息声：“少恒，母妃知道你心里惦记秦雨双，可人终归已经死了，世子还小，你是办大事的人，这世子身边总要有个懂事的人教导。” 　　凌少恒不温不火：“以后再说吧。” 　　“你…” 　　“母后，儿臣先出宫了，时间不早了。”椅子上的人快速起身打断对方还要说的话，随意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柳忆霜还想说什么也来不及，转眼，凌少恒已经看不见了。 　　翌日，万寿殿外，几个人都不曾离开，万嬷嬷一直也都守在内殿。 　　天，刚刚泛白，里面的人冲出来喊道：“太后醒了…太后醒了。”这么几个字，已经听到万嬷嬷喜极而泣。 　　云瑶猛然站起来有点头晕，一旁的凌君胤吓了一跳，紧忙将人扶好：“慢点。” 　　“我没事。”云瑶摇头。 　　童玲在一旁抱怨：“本宫就说这里用不到你，让你晚上回去休息，你就是倔强不肯听，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云瑶有点歉疚，咬了咬唇瓣摇头没说话。 　　童玲也意识到自己着急说重了话，不过这会儿都顾不上这些了。 　　等他们进了内殿，太后已经被扶着靠在拔床一边，见她们进来展颜轻笑跟着落泪。 　　“皇祖母。” 　　云瑶和凌君胤纷纷上前，一边一个。 　　允秋水略过凌君胤，看向云瑶握住她的手：“沉睡的时候，哀家总是听到有个人在耳边念叨，让哀家一定要坚持下来，一定要好起来，哀家知道是你的声音，哀家也一直不曾放弃，云瑶，哀家做到了。” 　　“是，皇祖母做到了！”云瑶此时此刻总算松了口大气。 　　面对外祖母离世她无能为力，可是这一次，她从阎王手中将皇祖母要回来了。 　　“君胤。”允秋水转头红着眼看向自己的皇孙。 　　凌君胤嘴角轻扬没说话，伸手，覆盖在太后手背上诉尽千言万语。 　　“皇祖母，瑶儿也说话算话，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云瑶突然道。 　　凌君胤抬头看过去，终于也反应过来云瑶为何一直瞒着有孕的事情，也想起来，皇祖母病重时她多次说过的好消息。 　　云瑶往前凑了凑，小声而喜悦：“皇祖母要做□□母了。” 　　“太、□□母！”允秋水双手一颤，一只伸过来抓住云瑶的手，“你是说…你是说，哈是不？告诉哀家，是不是？” 　　云瑶落泪，突然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怀孕真的很及时：“是，皇祖母要做□□母了，瑶儿有孕了。” 　　“哈…哈哈哈万嬷嬷…万嬷嬷你听到了没？哀家有皇太孙了，对得起先帝，对得起了。” 　　“是，老奴听到了，听到了！”万嬷嬷高兴地擦着眼泪蹲在床边，握住允秋水的手，“所以，太后不能再这么吓唬老奴了，更要快点好起来，这皇太孙可还要太后亲自教导呢。” 　　前堂御书房。 　　案桌后，凌帝挑起眉毛掀起眼帘：“迁出宫？你怎么想的？”放下手中毛笔反问道。 　　凌君胤不温不火：“没怎么想的，儿臣只是觉得如今已经成亲，迁出去比较好，本来也应该是如此，只不过，近来事情确实很多耽误了这件事。” 　　“你若是要这么做，朕也不会拦着。”凌帝也不觉得这种情况有什么不好，很快又道，“朕听说，太子妃有孕了？” 　　“回父皇，是的！”凌君胤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心情很好的。 　　凌帝也打心眼替他高兴，嘴角扬了扬。下一瞬又恢复冷凝：“太子，有件事情朕不得不提醒你，你是太子，最应该的便是心系天下，你宠爱太子妃朕也欣慰，毕竟，这辈子朕做不到的事情你都做到了，朕替你感到骄傲。”这番话，发自内心，凌帝看着凌君胤幽深眼中是对这个儿子的自豪。 　　然而，眸色一沉：“但是你别忘了，你是她丈夫之外还是太子，是这个天下未来的主人，你知道的，朕心里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也认为，你适合这个位置。” 　　“父皇，其实你明白的，儿臣对这个位置兴趣不高，三弟手段也是了得，再说，父皇如今还年轻，再做个几十年都不是问题，这期间也可以好好重新考虑。”这番话绝对不是临时之言。 　　凌帝一张脸都黑了，手指屈起抵在桌岩很用力，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点：“老三是有实力，也有手段，可他错就错在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够狠心，可他这般，绝对不是这个天下想要的好皇帝。” 　　凌君胤低着眼睛面无表情听着，并没有任何波动。 　　凌帝叹息：“朕也不是非要逼你，但是你知道的，不得已。” 　　“军令下落不明，一天不坐实儿臣一天便是太子。”凌君胤翘了翘嘴角抬头看向桌后人。 　　凌帝呼吸一窒，接触到对方眼神有种被看破的心虚，抿了抿嘴角 ：“朕，不是这个意思。” 　　“儿臣知道。”拱了拱手，“儿臣今日就会搬出宫迁居太子府，以后，只能早上来朝给父皇还有母妃请安，儿臣先行告退。” 　　“哎…”凌帝还想说什么对方没给机会，快速离开。 　　凌帝抬起来的手还在半空，最终只能握成拳头无力放下，苦笑一声：“他，还是有怨呐，当年的事情朕是错了，他终究是不肯原谅。” 　　“皇上，太子不小了，眼看也是要做父亲得了，当年先帝突然暴毙，所有矛头都是指向他，皇上雷霆之怒的爆发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最后不也已经反应过来？将他送去江淮都是权宜之计，太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皇上莫要忧心。”一旁的张公公皱眉，语重心长的劝慰。 　　凌帝靠在龙椅上，高高在上，一国帝王，打理了整个天下却连简单的家事都管不好。 　　太子迁新居，坐落在东大街中央的最好地段，一座拔地而起的宏伟建筑，黑色门匾突出来一小部分，上方暗红色字体--太子府。 　　在朝为官的都会送来贺礼，太傅府，侯爵府，甚至慕容侯府的人都出面了。 　　“恭喜太子迁新居！”朱贵携带夫人前来道贺。 　　云瑶上前，云素心扶了扶身：“在这里，还要恭喜太子妃有喜。” 　　“你那府中一对儿女都会说话了，本妃也确实该与你看齐努力了。”对于云素心，云瑶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嫉恨，也能够和睦相处。 　　在她周遭打量一圈：“云玲呢？” 　　云素心尴尬笑了笑，压低声音：“那日离开太子别院，老爷就喝令她在家中闭门思过，总之，以后也绝对不管她的事情。” 　　云瑶眉梢挑了下，低下眼睛：“你夫君是个聪明人，是该这样。”说完歪头笑看着云素心，“不管你最初心里打算的是什么，但是本妃一直都觉得你是聪明人，会计较得失更知轻重，云玲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和祸事，远离，就对了。” 　　云素心抿了抿嘴角轻笑，这次，是真的从心里敬佩云瑶，略显自嘲道：“什么聪明人，当年，若不是太子妃留了一丝底线，点醒臣妇，可能，如今的臣妇也会是第二个云玲，对于这件事，臣妇一直打心底感激太子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此处的一家人别有深意，自然是指朱贵投靠太子门下的意思。 　　这忙了一天，云瑶如今的身子确实很吃不消，都不曾跟桃花还有父亲多说几句，就是陆氏都来去匆匆，不过交代了她不少要注意的事项。 　　九妈端了杯茶：“太子妃，老奴听说了，那位在宫里闹起来了，闹到了皇上那边去。” 　　“她想做什么？”云瑶抬了下头冷声询问。 　　九妈皱眉也是不太放心：“她毕竟是与太子大婚过得，身为太子侧妃自然是要跟着太子一起迁居搬出宫，不过，后来皇贵妃也去了，据说是压制了下来，虽然用什么办法不知道，总之，皇上也没有点头。” 　　云瑶听言没出声，低头喝了口茶重新抬头，笑了笑：“本妃出宫就是为了躲她，眼不见心不烦，她还想跟来？怎么想的。”一歪头，“可曾有皇祖母的消息？” 　　“有有有。”九妈笑着安抚，跟着道，“太后那边恢复的很好，容先生今天就会过来。” 　　云瑶心里头彻底落下了一块石头，往后靠过去。 　　门帘被挑起来小文进门：“太子妃，容先生来了。” 　　云瑶立马没有什么疲惫感了：“快请，九妈泡茶。” 　　如今，在云瑶这里，容华可是他们的大恩人，这说话的功夫外面的人已经进来，真的再也不一样了。 　　云瑶起身，直勾勾看着苍老的容华，比他父亲还要沧桑。 　　“看什么看？”容华翻了记白眼嘟囔，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不客气道，“过去风华绝代你不多看几眼让君胤那小子嫉妒嫉妒，你现在看还有什么用？没得吓唬自己。” 　　“哪有！”云瑶如今才真正有了跟容华感觉上的距离。 　　容华落座轻笑，九妈将热茶奉上退开。 　　容华端茶轻抿，享受的眯上眼睛：“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今天专门过来看看你，过来。”对着云瑶招了招手。 　　云瑶不明白，依然靠了过去，对容华，她是打心眼里信任。 　　“伸手！”容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云瑶反应过来了，这是要给她看脉，笑了笑伸出手说道：“这段时间我都没有耽误平安脉，大夫也说了，孩子很好。” 　　话落，容华就跟着点了点头，抬眼睛瞅着她都是笑意。 　　半晌，收了手：“是很好，强而有力有节奏，想必是个淘气的。”说完盯着云瑶肚子又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 　　云瑶将手放在肚子上一阵磨蹭，余光扫着容华，过了会儿笑道：“不然，孩子生下来，认你做个外公？” 　　这句话在耳朵里炸开，容华虎躯一震。 　　夜里，上了床，云瑶跟只毛毛虫一样不规矩，拱来拱去。 　　凌君胤失笑，扔了手里的书侧过身子：“怎么了？”宠溺询问，伸手将人圈着拖到了跟前。 　　云瑶埋在枕头里的脸抬起来，很快红了红才道：“君胤，有件事情跟你商量。” 　　“你说！”凌君胤直接道。 　　云瑶讨好的笑了笑，坐起身子：“那你先答应我。” 　　凌君胤挑眉笑出声，这还没说什么事呢就让答应，不过也没多余犹豫就点了点头：“行！” 　　“君胤，今天容先生来了，给我诊平安脉。”云瑶靠在他肩膀上轻轻说道。 　　凌君胤将手落在她肚子上轻轻摩擦，心情极好：“应该很好吧？” 　　“嗯，很好。” 　　凌君胤抬头有点疑惑：“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不太可能吧。 　　云瑶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凌君胤，让对方一下子魂都好像没有了，云瑶半晌有点心虚继续道：“那个，我答应容华，孩子出生认他做外公。” 　　外公？凌君胤犹如雷劈傻了眼，若是认哥哥他一点都不介意，但是认外公，那个容华岂不是平白无故成了他‘岳父’生生涨了一辈！完全忘了，容华本来就是比云瑶爹辈分还要大的。 　　抽了抽嘴角，盯着云瑶半晌道：“那不是我要喊他一声岳父。”仔细听，明显咬牙切齿。 　　“只是让孩子认他做外公，又不是让你认岳父。”云瑶特别认真的解释道。 　　凌君胤眼皮子都是一跳，这句话不但没有让他舒服反而更难受了。 　　云瑶自然没意识到哪里说的不对，拽着他袖子：“你不知道，容先生要回北楚了，他要走之前还惦记着我们还有孩子，他总是盯着我肚子瞧，我看得出来的 ，他很孤单。” 　　“好。” 　　云瑶没想到身边人突然就答应了，愣住抬头。 　　凌君胤叹息将人圈住揉到怀里：“你想做，我就支持，我也知道，若是不让你做会觉得永远欠着他的。” 　　虽然拿儿子换人情债有点不道德，但是，谁让是他儿子呢。 　　好吧，这还没出生的某人自然不知道，在他老爹眼里，他的作用就是还人情债！ 　　翌日，一辆马车停靠在太子府边，上面的人气势汹汹冲下来，冷着脸抬头，看着那让她心头火更旺的府门牌匾。 　　低头，直视大门眯着眼：“敲门。” 　　“是。” 　　没两下大门敞开，落尘落冰同时出现，两个人横在门口位置。 　　“你们给本妃让开，好狗不挡路。”凌阮清看到出现的两个人咬牙切齿说道。 　　落尘慢吞吞的动了动腰上的剑：“咱们太子说了，任何闲杂人等要进府，都需要得到太子批准，若是侧妃有，那就随意，若是没有，请回。” 　　“放肆，落尘，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本妃是闲人吗？这个太子府也有本妃的位置。”凌阮清冷脸呵斥。 　　落冰面无表情：“有没有咱们也不知道，总之，这里是太子府，自然要跟着太子的吩咐办事。” 　　“可不是，所以，侧妃就不要为难我们做下人的了，你大可以前去找太子，只要太子同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落尘笑着符合。 　　凌阮清瞪着他们，恨不得抽他们筋扒她们皮，牙齿都磨得咯噔响。 　　周围，已经围上来很多看热闹的，对着大门口的景象指指点点，凌阮清这样的人物还是认识的。 　　落尘落冰眯眼看着外面场景，眉头一簇。 　　凌阮清立刻楚楚可怜的哭诉：“难道姐姐非要这么欺负人吗？本妃虽然为侧妃，可是从进了太子东宫对她都是毕恭毕敬，如今她刚有身孕就怂恿太子迁居出宫，甚至不要我这个侧妃，姐姐同样是女人，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与我？” 　　周围人都对这个消息挺吃惊的，一直觉得太子妃刚大婚就给太子抬侧妃是个端庄贤惠的，现在看看这可怜的侧妃，连门都不让人家进，感情都是装的？ 　　“听说太子妃待人一向菩萨心，怎么对侧妃就这样？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太子娶回去的。” 　　“对呀，这迁居哪能不带自己女人的。” 　　“嘿嘿，这就不懂了吧，人家是太子妃，表面上做尽好人，背地里做什么谁又不知道，这叫双赢。” 　　“啧啧，这就有点恶心了，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 　　落尘和落冰是忘了闲言碎语这一块，很快就有点收敛不住了，议论声越来越响。 　　一辆马车从远而来，围观的群众都轰然向外散开去，将前方位置空出来。 　　马车停稳，凌君胤挺拔伟岸的身姿出现，接触到门口哭哭啼啼的人眸色一沉。 　　“太子爷！”人群中不知道谁惊呼一声。 　　刚才还说的起劲的一干人都往后不停地缩，有种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先买埋了的感觉。 　　凌君胤冷冷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子哥哥这话问的未免太过分了，阮清自然是回家，难道，太子哥哥就为了太子妃打算不要妾身了吗？”凌阮清余光将围观者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头得意，更卖力的演出。 　　凌君胤挑眉弹了下衣摆，想用舆论压他？疯了吧。 　　漫不经心上前，跨上台阶斜昵过来：“凌阮清，本宫从皇宫迁出来不就是为了躲你？天天面对你这张脸本宫怕短命。” 　　哗然，人群散发出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凌阮清更是被打击的后退几步，这也太不给她脸面了，如此羞辱她。 　　“你想要侧妃的位置，本宫给了，你想要住进太子东宫，现在，那整个太子东宫都是你一个人的，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再敢往本宫太子府来一次，本宫就将你打废了活埋。”最后一句冷冽充满警告，身子一闪进了门。 　　凌阮清反应过来就要追，落尘落冰同时出手将她拦下，面无表情也转身进了太子府，轰隆一声…大门紧闭。 　　凌阮清见凌君胤是真的不管不顾了，在这种状态下都能将她拒之门外。 　　“哎呀，真是挺可怜的。” 　　“其实我倒是觉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什么太子就那么宠爱太子妃，对她就一点不待见呢？他们认识的时间更久更早吧？” 　　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就像是一盏明灯，照亮所有黑暗，拨开浓雾。 　　“别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这么厌恶她。” 　　“哎哎哎，她以前不是那个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吗？后来家中生变就被太后领进了宫，你们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 　　周围说什么的都有，凌阮清眼睛布满血丝愤怒不已的瞪着太子府大门，唇瓣颤抖微弱的溢出一句话来，说的什么听不清楚。 　　一转身：“回宫。” 　　人快速上了马车，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还是能偶尔捕捉到几句，凌阮清深吸口气紧紧咬着牙，袖子底下的手都被她掰的发白，悠尔翘起嘴角笑的阴毒。 第81章 喜悦背后的黑手2 　　黄昏下, 伺候在莲心身边的宫女手里挑着灯进了春丽宫。 　　陈嬷嬷神色凝重的进了大殿：“娘娘, 美人阁那边人过来传话, 说是莲贵人突然身子很不舒服, 似乎是梦魇了，希望娘娘怜悯她过去瞧瞧。” 　　斜靠贵妃榻的人失声笑出来，手中的书移开点挑眉：“她梦魇了应该去找太医，找本宫做什么？本宫又不会瞧病。” 　　“可不是说呢，但是这会儿那丫头就跪在外面哭哭啼啼, 老奴心想,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不太方便说而已。”陈嬷嬷心有疑虑的分析道。 　　童玲扔了手中书坐直身子：“那莲心，当年在侯爵府做奴婢的时候, 本宫听说就不是个不安分的，瑶儿只将她赶出侯爵府都是手下留情了, 她后来又投靠了凌阮清，呵。”一声讥笑, 撑着胳膊冷冷淡淡，“凌阮清什么人？本宫自她小就看出来了, 表面是只有点骄纵, 头脑又简单, 可那肚子里头装的那颗心都是黑的，能与她纠缠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的。” 　　“娘娘说的是。”陈嬷嬷符合, 她从来也不认为那个莲心是个好的。 　　童玲眉头皱了皱, 从贵妃榻已经站起来：“陈嬷嬷, 吩咐人去太医院找太医，你跟着本宫过去一趟。” 　　“娘娘，不如老奴让人去找了太医过去瞧就好，咱们不需要特意走一趟，她只是一个贵人，娘娘可是皇贵妃，何须降低了身份去看她。”陈嬷嬷并不希望童玲去。 　　童玲整了整鬓角碎发：“人家这都上门了，本宫若还是置之不理，岂不是给了他们更好的由头和机会编排？”斜昵向陈嬷嬷意味深长。 　　宫外，太子府。 　　灯火通明，整个府邸都挂上了灯笼，夜已经降临，云瑶撑着胳膊坐在桌边等着出门的某人归来一起用饭。 　　“太子妃，不如你先吃吧，太子爷这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可是双身子，不能饿着自己。”一旁九妈见时间不早了，只能上前提醒。 　　云瑶撇了撇嘴，看不到凌君胤她吃饭都没什么兴趣胃口了。 　　咕噜…虽然这样，但是肚子已经发出讯号告诉她，该吃饭了。 　　揉了揉肚子叹息：“嗯，摆饭吧。” 　　“快，摆饭！”一听云瑶松口，九妈赶紧吩咐下人忙活。 　　这饭菜还没端上来，门口急匆匆冲进来一人，落冰单膝跪地：“启禀太子妃，太子让属下传话回府，告知太子妃今天晚上不用等他了，让太子妃早点用饭早点睡。” 　　“出什么事了吗？”云瑶下意识急切询问。 　　落冰不敢抬头，生怕泄漏什么被对发看出端倪，淡淡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宫里有些事物将太子绊住不能第一时间离开，太子心挂太子妃，特让属下回来禀告。” 　　云瑶听着落冰回话，心里头第一反应是不对劲。 　　与凌君胤成亲快半年了，他从未有过一次夜不归宿，更不要说不回家吃晚饭，她不会怀疑凌君胤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只担心他出现什么不可说的麻烦。 　　突然呼吸一窒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冲到了落冰面前：“落冰，太子爷是否真的在京？” 　　落冰被云瑶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云瑶脸上毫不掩饰的恐慌意识到，面前人需要安抚。 　　“太子妃莫急，太子真的是有事情处理，此时就在皇宫，并没有什么危险！” 　　云瑶猛然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后退一大步被身边九妈赶紧扶上。 　　“你别这么忧心，他是太子，自然是公务众多，难免有时候会牵绊住。”九妈温柔轻语的在一边解释。 　　云瑶点了点头，也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半晌不语，只是心里头根本没有平静下来，她也说不清楚今天是怎么了，特别慌。 　　“九妈，今天就是觉得很不好，这心里，特别乱，特别慌，我…”话没说完，云瑶抬头皱眉看向九妈不知道怎么解释。 　　“小姐小姐，不好了。”门外面传来慌乱的嚷嚷声，称呼都错了，小文气喘吁吁冲进来，“小姐，出了事，宫里出事了。” 　　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云瑶蹭的下站起来，若不是撑着桌子都能摔倒在地上，瞪大眼睛不安的看着小文。 　　落冰脸上血色退却看向小文，半晌懊恼的握拳撇开头咬牙切齿，终究是没能防得住。 　　“到底怎么回事？”云瑶冲着落冰怒吼。 　　深宫之中，夜色浓浓。 　　美人阁周围几十丈的范围都空荡荡的，死寂沉沉，不见活物，最外围，禁卫军严密把守让人跟着呼吸一紧，胆战心惊。 　　美人阁中，灯火通明，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最高处，皇上铁青着脸大刀阔斧的端坐，下方，除了跪着的那些太监宫女，还有一地鲜血，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莲心就躺在血泊中，肚子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空空，乍一看让人倒吸口气，死的也太惨了。 　　右手位置，童玲面无人色倒在椅子上，双手鲜血淋漓，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染透，脚边，陈嬷嬷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带着陈嬷嬷来了美人阁，黑洞洞的地方不见一人，她心中生疑打算先离开再说，却不想一回头，当头一棒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双手和身上都是血，殿外，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便有了此时一幕。 　　抬头，苦笑：“皇上就是不信了？” 　　“你让朕，如何信你？”听到质问，凌帝看向她一字一句冷声反问。 　　凌君胤就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另一边，皇后还有三王爷都抬手掩面皱眉，看了看地上惨死的莲心又看看童玲，此时此刻并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 　　啼哭声，凌阮清跪在地上，抬头痛惜：“父皇，若是妾身能在莲贵人说不舒服留下来陪她，可能…可能今天也不会惨死了。” 　　“母妃，你怎么能如此残忍？就算不满莲心得到父皇宠爱，可她好歹怀了身孕，那都是皇家子嗣，是太子的亲弟弟，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凌阮清突然转过身对着童玲的方向厉声指控。 　　童玲呼吸一顿，差点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死死抠着身边扶手居然无言以对。 　　凌君胤冷冷淡淡抬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母妃做的？” 　　凌阮清痛哭：“阮清知道，知道太子哥哥肯定不信，阮清也不想相信，她是妾身的母妃，妾身打心底尊敬她，可是…可是亲眼所见，你让妾身还如何替她辩驳？还如何违背良心说谎？” 　　“依本宫看，这残害皇家子嗣可不是什么小事。”柳忆霜适时冷冷道，抬头看向童玲皱眉，“妹妹怎么能这般糊涂？虽说这莲心身子低贱得了盛宠，可她毕竟是皇上放在心里的人，也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这肚子里的更是龙种，你这脾气一向是比较稳重的，居然做出…”话语突然中断，语气都是不可思议。 　　凌少恒双手交叠身前，冷冷看着面前一幕。 　　凌帝死死瞪着下方，虽然莲心身子有缺陷，但是真心会讨人喜欢，又会唱好听的曲，最重要的她已经有了身孕，后宫已经很久没有妃嫔传来喜讯，莲心有孕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毒妇。”厉声嘶吼。 　　童玲睁大眼睛瞧着，每一个人鄙夷嘴脸，高处，那当年将她护在心尖，如今恨不得弃之如敝履的男人，已经不觉得疼了，真的不疼了。 　　悠尔一笑，满目嘲讽，她不屑做出丝毫争辩。 　　“父皇！”凌君胤突然起身，笑看高位之人，“枕边多年的人还不如一个得宠几月的新人，父皇的做法，还真是让人寒心。” 　　“大皇兄这话就不对了。”凌少恒嘴脸多少带上一点幸灾乐祸，“这莲贵人虽然只是一个新人，身份也不如皇贵妃，可别忘了，她肚子里的好歹是皇子，母凭子贵的道理，大皇兄不会不懂吧？” 　　“是，母凭子贵，那母妃的儿子还是当今太子，敢问父皇，今日，可否要将一并问罪？” 　　突然闯进来的清丽质问，所有人都生出诧异向门外看去。 　　云瑶被人搀扶着速度很快进了大殿，扑鼻闯入的一股腥臭味让她面色微变差点吐出来，努力忽略，强忍着到了大殿中央。 　　凌君胤反应过来皱了眉头，上前，动作很自然的将人接到自己手里：“怎么就来了？” 　　“我不放心！”云瑶抬头轻笑。 　　童玲本来紧绷的身子突然松了下去，嘴角笑意加深，她还有什么好争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儿都有了，她应该是幸福的。 　　凌帝看着下方一幕，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姐姐是来替母妃开脱的吗？”凌阮清看向云瑶询问。 　　云瑶似笑非笑看向她：“开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母妃何罪之有需要本妃替她开脱？” 　　“呵呵，姐姐难道看不到吗？莲心惨死，就是肚子里还不曾成型的孩子也被人残忍挖出，姐姐，您也有身孕了吧？每一个做母亲的那都是百般呵护自己肚中孩儿，绝对不分贵贱，更何况，莲心肚子里的何其尊贵，她往日就是出去转转都小心翼翼，可是如今呢？这般凄惨你们还能视若无睹？就是欺负她只是一个奴婢出身吗？” 　　掷地有声的指责控诉，说的别人罪不可恕就她菩萨心肠，云瑶冷冷一笑闪过讥讽，歪了歪头眼中流光诡异。 　　“凌阮清，你也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待腹中孩儿有多重要，你们需要知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那可知，为人子女也是亦然？”云瑶冷冷质问，见凌阮清一脸茫然不太理解，又是一笑，“你当然不知道，你不曾做过母亲，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连自己亲生父母都能杀害，你会知道什么叫亲情吗？也许，从小到大你也不曾体会过娘亲给与的温暖吧？你简直就是个可怜虫。” 　　“你胡说，你给我闭嘴。”云瑶的话像是刺痛了凌阮清某个地方，尖叫响起。 　　高处，凌帝乍一听这个消息人都傻了，直愣愣盯着地上疯了一样的凌阮清。 　　凌少恒双手一紧忙道：“太子妃莫要信口雌黄，不要为了给皇贵妃开脱就说些无中生有的事情。” 　　“无中生有吗？”云瑶转头笑看向凌少恒，“啧啧，三王爷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挺让人开眼的。” 　　“放肆！”柳忆霜冷声喝道。 　　云瑶气势更强：“那妾身今日就真的放肆一次，你们一个个心怀不轨的聚集在一起，出谋划策想尽办法将我母妃与夫君逼入死角，整日道貌岸然装的像个人，可是，你们那肚皮底下装的可都是人心吗？依我看，就算是，那也不是红的，一定是黑的。” 　　凌君胤手上一紧，握着云瑶的双手并未打算说什么。 　　云瑶挑唇笑的讥讽，抬头看向高处的那个男人：“皇上，高高在上，九五之尊，这个天下尽在您的掌中，操控生死大权，可是妾身今日就斗胆的问您一句，您有眼睛吗？这天下之事您自认看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这后宫之中呢？先帝的死，镇国将军夫妇的死，当年太子冤案，今日皇贵妃冤案，还有皇祖母中du所受的苦，您看见了吗？” 　　一字一顿，气愤酸楚交织，声音颤抖破碎。 　　凌君胤将身边人一把拽到怀里抱着，拍抚她后背轻语：“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你如今可是双身子，莫要为了这些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值得。” 　　凌帝唇瓣发抖，他应该发怒的，应该问罪下面以下犯上的云瑶，但是，他却嗓子发堵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因为，云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戳进他心窝子里，无言反驳。 　　童玲慢慢坐好，整了整自己凌乱的长发，身上血液已经干枯，低下眼睛看着刚才为护她惨死的陈嬷嬷。 　　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刺耳：“皇上，这件事你觉得是妾身做的，那就是妾身做的，妾身不为自己辩驳，也不想辩驳，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经历过了品尝过了，妾身也确实累了，你认为该死那便下令斩了妾身，若还想念及这几十年情分，那就放了妾身，赶妾身出宫去吧。” 　　这番话，说的很平静，没有一点音节起伏。 　　凌帝听罢面色唰的褪尽只有一片白，双手颤抖的不能控制，眼中情绪翻云覆雨。 　　柳忆霜呼吸一紧差点惊呼出来，她自然是更希望与她斗了如此多年的童玲去死。但是，她也知道，上面高处的男人不可能舍得让她去死。 　　就算不能死，滚出这个地方，永远离开皇宫也足够了。手指一点点扣住扶手紧张的呼吸都变粗重了几分。 　　凌帝唇瓣动了动：“你…” 　　“父皇！”地上的凌阮清突然嘶吼，“难道就要让莲心白白惨死吗？就算您不怜惜莲心，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呀。” 　　“你闭嘴。”云瑶冷喝，咬牙切齿，“凌阮清，你装什么悲天悯人的善人？你是真可怜她吗？你若是真可怜她就不会利用她去gou引父皇，更不会以她有孕为筹码，今天莲心的下场怎么来的，你想必才是最清楚的。” 　　“你胡说什么？”凌阮清控诉的瞪向云瑶，“云瑶，你别忘了，当年是你冤枉莲心将她赶出侯爵府，是我看她可怜才收留在身边，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狠手辣没有仁心。” 　　“哈哈！”云瑶像是听到了笑话，仁心？凌阮清也敢大言不惭。 　　凌君胤拍抚云瑶：“凌阮清，你猜猜，本宫今日收到了什么好消息？” 　　“什么？”凌阮清愣住莫名其妙。 　　一旁椅子上的凌少恒双臂一紧挺直后背坐起来，双眼锐利的射向凌君胤等待他下文。 　　可惜，凌君胤突然往他那边讥讽的扫过一眼，撇嘴道：“本宫就是不想告诉你，但是，你凌阮清的好日子马上到头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 　　凌君胤不曾理会她，只是帮云瑶整了整衣服：“父皇，母妃既然已经这样要求，就放她出宫吧，至于莲贵人的惨死，儿臣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一个交代。” 　　凌帝皱眉看向他，目光暗沉。 　　云瑶仰头看着面前凌君胤，眼神担忧，事情摆明了就是凌阮清跟凌少恒合伙想要冤枉童玲，这件事还有什么好查的。 　　凌君胤拍了拍她作为安抚，转头看向高处：“父皇不信儿臣吗？” 　　“好。” 　　都没想到凌帝突然松口了，地上的凌阮清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恐慌，抬头看向凌少恒的位置眼神示意。 　　对方，冷冷的昵了她一眼淡漠的移开视线。 　　柳忆霜装模作样挤出两滴眼泪：“最近这后宫也真是多事之秋，先是母后如今又是…”往一旁凄惨的莲心瞅了眼，赶紧又挪开顿住话音。 　　童玲笑着从椅子上起来，跪地叩拜：“民女，谢皇上开恩。” 　　一句民女，一次叩拜。 　　凌帝双手差一点将扶手掰断，眸子幽深看着下方匍匐叩拜的某人，脑海中，记忆闪现。 　　当年的一顶红色花轿将这个心仪多年的女人从侧门抬回了太子府，多年恩爱，走过无数风雨，她看着自己登基为皇，看着他将一个又一个女人迎入后宫，她看着他在每一个女人中周旋恩宠。 　　而他，再回眸，只来得及看到，她的冷漠疏离。 　　天色将亮，马车在太子府门外停靠。 　　云瑶被人先扶下来，跟着是凌君胤，两人又将出现的童玲搀扶下马车。 　　童玲欣慰浅笑，拍了拍胳膊上云瑶的手：“我可没有那么娇气，哪里还需要被人这么搀扶着。” 　　“母…”母妃两个字生生打断，云瑶抿着嘴角，“娘，这往后您就要跟我们一起住了，瑶儿也不需要每天一个人无聊的等太子回府了，真好。” 　　一声娘，很普通，普通的童玲从未听过，鼻子一酸莫名就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激动。 　　“这种日子才好，才好。”童玲将面前府苑打量了一遍叹息道。 　　虽然说凌帝撤销了童玲册封迁居出宫，而凌君胤依旧是太子，这结果可不是谁都会满意。 　　后宫，凤鸾宫。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不能，绝对不能。”下方，椅子上的凌阮清低吼，她到现在都不会忘记大殿上，凌君胤意味深长的那一撇。 　　凌少恒端茶轻抿不做理会，高处柳忆霜有点烦她了，皱了皱眉淡淡道：“那你还想如何？本宫一开始就告诫过你，皇贵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撼动，就算死了一个贵人又能如何？就算那个贵人有身孕又能如何？凌阮清，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才不信，哼，就算不能撼动，她如今一样是个平民，皇上还不是将她赶出了皇宫。” 　　凌少恒抬眸冷冷凝视向她：“太子依然是太子。”不冷不热提醒，意思不言而喻。 　　凌阮清深吸口气瞪着眼睛，满满都是不甘。 　　柳忆霜往下面看了眼，与凌少恒正好接触到低垂下去，半晌又道：“其实，本来就有很简单的办法，交出你的东西，与少恒真正联手，将来，别说是她童玲要看你脸色，就是云瑶，都只配跪在你脚下哀求。” 　　这番话一出口，凌阮清呼吸慢了下来，人也逐渐平静。 　　凌少恒轻叹：“东西你守着也没用，凌阮清，本王答应你的要求，待登基之时绝对不杀凌君胤，让他任你处置。” 　　“你确定？”凌阮清抬起下巴有些怀疑。 　　凌少恒轻笑：“到那种时候，他死不死本王都不介意了，不过，你们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守在江淮那个地方，永世不得入京。” 　　当然，等他得了天下，凌阮清也就再无利用价值。 　　凌阮清半眯起眼睛，扯动嘴角：“好，我答应你。” 　　万寿殿。 　　“太后，你冷静点，已经没什么大事了，老奴觉得这种结果未必不好，您就不要跟着上火了。” 　　允秋水眼睛布满血丝，抓着万嬷嬷的胳膊：“你说，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以前小时候还是很听话，很乖巧的，也是会为了小动物受伤而难过的一个孩子，可现在…现在就这么丧心病狂。” 　　最后几个字用吼得喊出来，眼泪在眼眶出现。 　　万嬷嬷见她动怒心里头不是滋味，只能安抚：“索性还是有人能看得明白的，皇上这一次到是难得没有糊涂将皇贵妃发落，否则，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哼！”允秋水表情愤怒，“昨天若不是你非要拦着哀家，君胤又说了那样的话，哀家怎么也要出面主持公道，别说这件事不是皇贵妃做的，就是她做的，那不过是死个奴婢，难不成，还要杀了皇贵妃偿命才行？皇上简直糊涂。” 　　“皇上确实糊涂，但是太后应该庆幸，他心眼里还是偏着皇贵妃和太子，否则，这件事怎么也要将皇贵妃打入冷宫，不过现在也好，皇贵妃搬去太子府也能落个安宁，这个地方，真的太伤人。”万嬷嬷叹息。 　　允秋水眼中闪过失落还有痛惜，确实呐，这个地方真的太伤人了，当被那顶轿子抬入那宏伟的高墙，厚重的宫门，谁又能料到，一入宫门深似海，便是人的一辈子。 　　太子府，不及皇宫那么大那么宏伟，但是一家人住足够了。 　　一大早云瑶就去了前堂主院，陈嬷嬷就那么死了，云瑶打算找个靠谱的人跟在童玲身边伺候，只是一时间，没什么合适的。 　　一进门，粉衣快速迎上前：“太子妃，皇…”粉衣这话头刚打开就停住，埋着头稍显紧张，“奴婢的意思是，夫人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太子妃可以直接进去。” 　　云瑶轻笑：“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们怎么叫顺口就怎么来，娘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是。” 　　云瑶带着人进了正房，掀起帘子，童玲坐在椅子上发呆。 　　“娘！” 　　听到呼唤，童玲醒神，看向门口进来的人莞尔一笑，对着她招了招手：“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这有了身子应该是很容易犯困的，没事就多睡一会儿，我这里不需要总是惦记着。” 　　云瑶轻笑在她跟前已经坐下了：“我这并没有多少嗜睡的毛病，这早上的空气也很好，起来早些，多动动。” 　　童玲听着欣慰，下人奉上热茶，她满脸慈爱瞧着身边的云瑶。 　　云瑶转头看向她：“娘，可是有什么事？” 　　“哎。”童玲叹息，踌躇了一小会儿道，“这以前吧，想尽了办法去争，去抢，去斗，突然一下子就什么都放弃了，这一放弃才发现，不争不抢不斗是这么的安逸，那时候，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替君胤守住太子的位置，如今看看，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的好。” 　　“娘！”云瑶放下茶杯，“君胤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该怎么去做，我们能做的便是照顾好自己，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 　　“对!”童玲轻笑赞同。 　　云瑶抿了抿嘴：“所以，以后都有我陪着娘亲，娘亲不需要再想其它的，外面的事情，就让君胤去做。” 　　三王爷府，书房。 　　慕容靖斜靠在椅子上脸色铁青充满病态。 　　凌少恒皱眉看了他一眼心生不悦，屈指在桌面上磕了磕：“为了一个女人要死不活，她那种货色值得吗？” 　　慕容靖动了动身子，自知现在他这样确实很没用，低下头。 　　凌少恒移开视线冷冷道：“如今，我们要开始有大的举动，你给本王打起精神，只可成功不许失败，你知道的，这一场，我们输不起。” 　　“是。”慕容靖抬头，“三王爷放心，下官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出乱子。” 　　凌少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磕打，发出唔唔唔的节奏，猩红薄唇弯起充满得意：“就是不知道，本王那了不起的大皇兄可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侯爵府，灯笼高挂，府苑相比过去冷清了太多太多。 　　云战双手背后在院子无聊的溜达，走到了琉璃院门外，直直看着里面昏暗的环境发呆。 　　“爹爹，你看瑶儿的木棉花又长高了。” 　　“呀爹爹，你用的是瑶儿绣的香囊，这个一点都不好看，待瑶儿手艺好了，再给爹爹一个更好看的。” 　　“爹，娘，你们能不能守着瑶儿，瑶儿一个人晚上害怕。” 　　深吸口气，云战从回忆中退出，眼眶发红，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真是年纪越大越喜欢往回看，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回忆过去。 　　一转身，走上青石小路，向另一个方向前进。 　　不多时，进入水墨轩的位置，自从秦梦岚死后，他很少再进入这个院子，疼…连呼吸都是疼的。 　　站在拱门前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石化了。 　　身后靠过来一人，将披风落在他后背：“老爷，夜深了，这么站着总是要吃凉的。” 　　轻轻柔柔的声音充满担心，桃花在云战身后出现。 　　云战低下头并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半晌笑道：“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是呢，大小姐都快要当娘了。” 　　云战转头，看着桃花眉眼尽显怜惜：“这些年，苦了你，也感激你。” 　　“老爷！”桃花一下子红了眼睛，用力摇头，“不要这么说，桃花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被人卖来卖去，索性遇到了一个好的主子，是大小姐，是大小姐看的起我，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家，是桃花应该感激，用这辈子都还不完。” 　　“别哭！”云战赶紧给人擦眼泪。 　　他是真觉得挺对不起桃花的，自从这个女人进了这个府，从来不争不抢也是小心翼翼，甚至，他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她也不问不妒。 　　桃花轻笑：“知道老爷心里有着夫人，桃花不介意的，这是情，无可厚非，桃花更是相信，老爷如此重感情，自不会亏待了桃花。” 　　云战颤了颤唇瓣，多余的不需要再说。 　　“回院子吧。”交代声，带着桃花离开。 　　这深更半夜，整个汉东都被死寂包裹，月光下，耸立入云的宫殿更像是一只蛰伏在黑夜下的猛兽。 　　咣啷一声，御书房的大门被人撞击开，挺拔身影背着黑夜而来，嘴角弧度上扬目光阴冷，步伐沉重缓慢，暗含杀机。 　　张公公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皱眉闪烁不安。 　　案桌后，凌帝抬头看过来，眼中的情绪动了动，半晌平静道：“老三，你这是要做什么？” 　　“儿臣只是来跟父皇商议一下，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父皇似乎坐的很久了，父皇应该换个人了，您觉得呢？”凌少恒在中央站定，似笑非笑看着上方。 　　凌帝只觉得这个人疯了，冷冷一笑：“不要在这里跟朕胡言乱语发神经，这次，朕只当是你一时冲动犯了糊涂，回去吧。”抬手整了整面前的东西说道。 　　凌少恒仰头哈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从眼角溢出来了，身子乱颤，声音穿透力极强，穿过了大殿屋顶，余音绕梁，穿过凌帝耳膜。 　　凌帝骤然抬头直直看向下方，锐利的眼里情绪复杂。 　　凌少恒的笑声也是诧然而止，张开双手面对凌帝，笑容与往常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转了一圈观望着整个御书房。 　　“父皇便是如此，从本王出生就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不能得罪皇贵妃与大皇兄，嗯，毕竟父皇是那么的偏心，任何时候都会向着太子和皇贵妃，就算，母妃统领后宫执掌凤印也没能改变了什么。”一转身抬头，笑看着凌帝，“父皇，你觉得儿臣说的对吗？” 　　凌帝不语，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已经开始发抖，这是气的。 　　凌少恒再笑：“无所谓，这些儿臣都不在意了，儿臣从那时候就明白，想要什么就一定要靠自己双手去争取，依靠别人施舍，就活该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不想被人永远地踩在脚下，就要挺直腰杆站在最高的地方。” 　　“哈哈，父皇呢？先帝惨死，全场就只有大皇兄在，父皇果然是没让本王失望，一剑刺穿大皇兄，啧啧，只是可惜了，差那么一点点才能刺穿心脏，让他逃过一劫。所以说，父皇还是偏心的，就是那种情况还能手下留情，后来更不用说，索性也包庇起这个‘凶手’。赶去江淮？父皇，若是这件事当初换在本王身上，那把剑，一定是刺穿心脏吧。”眯着的眼冷意森森毫无笑意，更是充满痛恨与不甘。 　　最后的一句话声音变得沙哑，更不是疑问。 　　凌帝的双手都开始颤抖，嘴角抽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下方中央的男人，半晌一字一顿：“你想做什么？造反吗？” 　　“哈哈哈，父皇果真是老糊涂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才反应过来。”凌少恒无所畏惧的大笑，撇嘴移开视线，“这个天下父皇也管理很长时间了，如今，本王可不稀罕什么太子之位了，更想要的，是这帝王之位。” 　　天才刚刚亮，太子府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击，伴随着嘶吼，下一瞬，轰隆声大门破开，外面领头之人正是慕容靖，森冷的眼，张狂的笑，抬手一挥。 　　“给本官将太子府包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后方众军听令，一窝蜂涌进了太子府，就在这么一个清爽的早晨太子府沦陷，全府上下主子带下人一共116人全部入狱，童玲和云瑶被打入天牢，只可惜，他们翻遍了太子府都不曾发现凌君胤。 　　黑暗的空间，到处充斥着发霉的味道，还夹杂着不算很浓烈的腥臭。 　　云瑶抓着牢门往外面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转过身走到里面，找个稻草最厚的地方坐下。 　　“你能撑得住吗？”童玲往她跟前靠了靠，很担心的询问道。 　　云瑶看上去很放松，摇了摇头：“别担心娘，我没有那么虚弱的。” 　　这个地方除去她们还有九妈和八斤。 　　八斤赶忙过来将手搭在云瑶手腕上，童玲紧张的看向八斤。 　　过了会儿八斤抬头笑着安抚：“放心吧皇贵妃，太子妃的脉象强而有力，咱们世子爷精神着呢。” 　　“那就好。”童玲总算松了口气。 　　云瑶稳稳当当的坐着，眉头紧促：“这凌少恒还真是大胆，居然逼宫造反。”话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难道东西到手了？” 　　回头看向童玲眼中满是担忧，童玲此时也担心的是这个，若是凌少恒真的拿到那样东西，那么，就真的完了。 　　云瑶冷静下来，抿着薄唇坚定道：“我信君胤，他突然离开定是有突破口，他也绝对不会看着汉东就这样落入凌少恒手中，更不会看着我们受难。” 　　“对。”童玲与她双手相握。 　　这种时候，她们婆媳二人便是彼此最坚固的依靠，她们绝对不能让敌人打倒。 　　皇宫中，乌云笼罩，彻底变天了，周围所有禁卫军换上了新面孔，皇上早朝都不曾出面，凌少恒出现告知大臣，皇上突然恶疾缠身，疑似中毒，乃太子爷所为，如今，太子府被抄，全城通缉叛逃太子。 　　凤鸾宫。 　　凌阮清风风火火冲了进来，高处，柳忆霜心情很好的挑拣着盘子上的首饰，见有人进来只是随意瞥了眼就没打算再理。 　　凌阮清怒吼：“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凌少恒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你放肆。”柳忆霜面色一沉看向她斥责，冷冷道，“你是什么身份？少恒什么身份？一次两次本宫念你不懂事迁就着你，可别得寸进尺，这往后，汉东的皇帝便是少恒，就是本宫都未必能对他大呼小叫，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有什么资格？” 　　凌阮清听得目瞪口呆，翻脸不认人了？哆嗦着唇瓣抬起手来，指着柳忆霜：“如果没有我凌阮清，他凌少恒有什么资格做皇帝？没有我，他只是太子哥哥手下败将，没有我，他凌少恒这辈子就只能做个没能耐的王爷，苟延残喘。” 　　“够了！”自己儿子哪能被人如此羞辱，柳忆霜面色沉冷，“凌阮清，你在本宫这里发疯就别怪本宫对你问罪，将你拖出去掌嘴。”话落，慢慢平静，脸上依旧冷着，“没什么事就回你的东宫待着吧，你放心，少恒也会兑现对你的承诺，保你下半辈子富贵无忧。” 　　凌阮清被人摆了一道，此时心里如何能够平静，咬牙切齿满眼血丝瞪着柳忆霜，悠尔冷冷一笑转身就走，速度很快。 　　“皇后。”官嬷嬷有点忧心的出声。 　　柳忆霜继续挑拣面前金贵的头面，斜昵向对方冷冷道：“呵，不用那么担心，她如今可没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少恒已经掌控所有局面，军令在手，太子府那两个贱人也已经打入天牢，太子呢？呵呵，成了一只丧家犬四处躲避，你觉得，本宫还要给她脸吗？” 　　官嬷嬷听罢面色缓和点了点头，跟着符合：“皇后说的是，这凌阮清也嚣张了多少年了，依老奴看，更不需要给她什么好脸色，那么喜欢太子，不如就让她随着太子一起去了。”一眯眼，笑容恶毒。 　　天牢。 　　九妈将稻草铺的厚厚的：“皇贵妃和太子妃这两天就要辛苦一点了，不过所幸好的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忍受，那三王爷以前看着就不太像是个好相与的，这往后，我们必定是要与他对抗下去，你们两人不能有半分闪失。” 　　云瑶看向对面的人轻笑，童玲与她对视上也同时一笑。 　　童玲转过头，看向黑暗的天牢走廊：“其实，这辈子也是很丰富多彩，做过千金小姐，做过太子侧妃，最后做到了皇贵妃，如今，又到了这天牢中做囚犯，可能，迄今为止我还是头一个。” 　　“嗯，妾身差不多！”云瑶失笑。 　　九妈看着这婆媳两个人，大概，也只有她们在面对这种境界还能这么不在乎的开玩笑。 　　突然响起脚步声，接着，从远远的地方往这里传过来，很快，听到压低的沙哑声交代：“这些都是给兄弟们拿去喝酒的。” 　　“谢谢侧妃，谢谢侧妃。” 　　牢门里，云瑶几个人相拥坐在一起，目光直直看着声音来源处，半晌之后，那说话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黑色的一身斗篷将她包裹着，其实是谁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见对方站定也都没有要开腔的意思。 　　来人，掀了围帽，漏出下方容颜。 　　“真想不到，你们到了这种地方还能如此开心，知道吗？你们没有几天活头了。”凌阮清痛快的看着牢门里面的几个人。 　　云瑶歪着头笑容不变：“凌阮清，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凌阮清目光瞬间狰狞，很快，恢复平静笑了笑：“云瑶，你不用刺激我，我也不会再上你的当，哈哈，可悲？要说可悲谁能跟你云瑶比，啧啧，凡是你在乎的人可是一个不剩，云瑶，你若是聪明就告知我太子哥哥的下落，我也许还能救他一命。” 　　“就你？”云瑶讽刺，冷漠的移开视线。 　　凌阮清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轻蔑的眼神，一步向前抓住牢门：“云瑶，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自大？你不是太子妃了，如今，整个朝堂都在三王爷掌控之下，你可不能那么自私呀，怎么？你去死还非要太子哥哥替你陪葬吗？云瑶，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最后一句是咆哮出来的。 　　云瑶皱眉看向对方，那表情应该不是作假，那就是说，凌少恒一行人也都没有找到凌君胤，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心，落回原位。 　　“你本事那么大自己去找喽。”云瑶不痛不痒的笑道。 　　凌阮清抓着牢门一阵摇晃：“云瑶，你真是个贱人，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凭什么到现在还要霸占着太子哥哥，你能给他什么？你能给他什么？你给他的只有灾难，我…我才是最爱他的，只有我才是。” 　　云瑶讥讽的看着在门外冲她目呲欲裂叫喊的人，对她所说只有嗤之以鼻。 　　“凌阮清，不要再口口声声说爱他，你的爱是什么？哈，真是可笑极了，用你所谓的爱做尽伤害他的事情，还妄想君胤心中有你？你配吗？如今凌少恒壮势不就是你一手促成的吗？你又跑来我们这里说这些，有意思吗？你才是贱人。”云瑶一字一顿冷冽如霜，盯着门外的凌阮清蔑视道。 　　凌阮清已经泪流满面，听言唇瓣动着不停地喃喃，双手一松后退两步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我爱他，我爱他，我一直都爱他，是他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我给过他很多次机会，我给过的，是他不要，是他不要。” 　　凌阮清退无可退，贴着身后冰冷的墙声嘶力竭的哭喊，这番话，不知道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云瑶嗤笑，默默移开双眼不做理会，只在心中道：君胤，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82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1 　　侯爵府, 与太子府同一天就被包围抄家，不过，云战与桃花并未找到。 　　侯爵府大厅。 　　慕容靖斜靠在主位的椅子上，外面冲进来一名精兵单膝跪地：“侯爷, 整个府邸已经搜查过了, 值钱的都不见了，那云战和侯爵夫人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除去一干没用的下人，这个府上，什么都没有。” 　　慕容靖咬牙切齿的握拳, 悠尔冷冷嗤笑：“果然是老奸巨猾, 这么快就溜了。” 　　“侯爷, 我们现在怎么办？”地上跪着的人询问。 　　慕容靖眉头锁着, 稍过一会儿问道：“太傅府那边的消息呢？” 　　“那边已经清点, 与侯爵府的情况所差无几。” 　　慕容靖呼吸漏了一拍，总觉得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又没能来得及抓住, 不过蹭的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收队, 回府。” 　　行色匆匆, 一溜烟出了侯爵府大门上了马，扬鞭而去。 　　深宫中, 皇上寝殿。 　　金碧辉煌的外厅，那当初总是坐着凌帝身影的位置换上了新面孔, 更年轻, 更威严, 一双眼更加阴毒锐利。 　　凌少恒换上了龙袍，双手展开放在身边两侧，弯曲着腿俯视下方。 　　地上，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最前方，张公公怒视高处之人，半晌嗤笑一声：“三王爷果真是好手段，让杂家都为之震撼。” 　　“是吗？”凌少恒不屑冷笑。 　　张公公表情愁苦：“三王爷这么做，就不怕列祖列宗难饶，往后，必遭天谴难入皇陵。” 　　“哈哈哈哈。”凌少恒突然放声大笑，冷冷盯着张公公，突然一挥手，“杀。” 　　“啊。” 　　“救命！” 　　“啊，救…” 　　刀剑入肉，鲜血迸射，大殿中央跪着的所有人都在那禁卫军手中武器下变成了尸体，鲜血，顺着那都不曾闭眼的尸体上流出来，凝聚一条小河。 　　凌少恒从上方起身，抖开袖子：“这便是与朕作对的下场。” 　　万寿殿，死气沉沉。 　　“太后。”万嬷嬷从外面冲进来，刚开口，就被后方射来的一根长矛穿透。 　　允秋水端坐高处，看着下方一切眼眸皱缩，呼吸跟着漏跳，直直看着瞪大眼睛轰然倒地的万嬷嬷，后方，凌少恒带着一批禁卫军涌进来。 　　凌少恒抬着眼皮冷笑：“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了。” 　　允秋水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一言不发，手指，在袖子底下已经扭曲成了一团。 　　凌少恒来回环顾一圈：“孙儿可能要先请皇祖母暂时搬去别的地方住了，不过，皇祖母放心，那地方朕已经打扫干净，也有足够的下人伺候，皇祖母只需要安心静养就成。” 　　“哀家还是看走了眼，你这手段，用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允秋水意外的很平静。 　　凌少恒轻笑，对她的态度和言辞都是不以为意：“事已至此，成王败寇，皇祖母要怪就怪当初下错了注，看错了人，你看清楚，如今，朕才是赢家，而你最疼爱的那个皇孙还不知道在汉东那个犄角旮旯躲着当缩头乌龟。” 　　咬牙切齿的刻薄言辞不难看出，即使已经成功，凌少恒依旧不满，依旧痛恨他口中的失败者。 　　允秋水轻蔑嘲笑，笑声渐渐变大，逐渐散开。 　　半晌，从椅子上起身双手垂落，看向大殿外的日头笑了：“你错了，哀家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有君胤这么一个皇孙，他，才是有着真正凌家血脉的男人。” 　　天牢里。 　　云瑶脸色不太好，这两天时间让她如今开始焦虑，加上吃的不好很快有些虚弱起来，再时不时呕吐一会儿，人显得更加病态。 　　“这可怎么办？”童玲拍抚着云瑶后背担心的不行。 　　八斤替云瑶把脉眉头紧皱，一旁的童玲不停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事。 　　八斤放了手，松口气：“还好，脉象上小世子没有什么问题，还是很健康的，只是，太子妃的身体有点跟不上了，这若是再不能吃点好的，可能会更虚弱。” 　　童玲蹭的下站起来了，冲向牢门抓住就开始晃：“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人呐，快来人呐。” 　　云瑶大惊，在她印象中，童玲是一个很具有骄傲的女人，处事不惊，更多时候都是冷傲清贵，这么不顾形象声嘶力竭，还是第一次。 　　九妈和八斤都是一惊，不待他们多想有人过来了。 　　“喊喊喊，喊什么喊？还以为自己是宫里的娘娘呢？真是找死。”过来的是个大肚子中年狱卒，穿着灰蓝色的衣服，腰上挂着刀，一脸横肉凶神恶煞，往里面瞪了眼，拔了腰上的刀往门上砸了几下，“找死是不是？大中午的不让人舒坦，喊什么喊什么？再喊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童玲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加上突然，哆嗦下赶紧后退。 　　“娘！”云瑶吓了一跳，赶忙冲上去将人扶着，抬头冷冽看向门外，“好嚣张的狱卒，我等如今便是被关在天牢，皇上不曾问罪，我看谁敢放肆将我们砍了？” 　　“嘿！”门口的狱卒啐了口咧嘴狞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还挺泼辣，你以前是太子妃，现在只是一个马上要被处死的贼妇，就是老子把你玩了再砍，你们谁又能奈何？” 　　“放肆！”童玲听言怒喝。 　　门外的狱卒放声大笑，靠在牢门：“放肆？老子今天就放肆给你们看看。”一边说一边扯着裤腰带，掏出钥匙去开牢门。 　　童玲眼里闪烁绝望，下意识先将云瑶护在了身后，那牢门咣啷一声铁链落地，那猥琐的狱卒裤子已经脱下来大半，笑眯眯的往里面来了。 　　云瑶瞪圆了眼睛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脚下向里面的位置挪，九妈八斤都纷纷护在了两个人身前。 　　噗！ 　　那人刚跨脚进来，身子触电一样哆嗦下停止，喷出口血瞪大眼睛，慢慢往一边倒下去，砰！ 　　“母妃，大嫂。” 　　冲进来的人皮肤黝黑，一身黑色铠甲身后红色披风，手中握着的是一杆红缨枪，如此硬朗铁血的男儿一开口，童玲整个人卸了口气跌倒下去。 　　一声大嫂，即使面前人变了很多，云瑶也听出来是谁。 　　“少霈！”云瑶惊呼。 　　凌少霈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大皇嫂，我们又见面了，我凌少霈回来了。”手里的红缨枪铿往地上一杵，嚣张的很。 　　云瑶看着面前人顿感欣慰，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救你们。”凌少霈快速道，接着将地上的童玲扶起来，“大皇兄目前情况有恙不能亲自来救你们，但是，从你们被凌少恒那畜生抓起来他便就一直在计划，如今，大势已定，你们这边跟我走，我们先行出城，剩下的大皇兄自会解决。” 　　“君胤呢？他可还好？”云瑶一把抓住凌少霈，红了眼眶哽咽询问。 　　这也是童玲担心的问题，如今的局势有多混乱，她们虽然是女人可也知道代表着什么。 　　凌少霈皱眉一脸沉重，语气却相当坚定：“你们要相信大皇兄，他最担心的无外乎是你们二人，只要你们没事，他还能有什么后顾之忧？不过是个凌少恒，于他，不在话下。” 　　另一边，兵临城下。 　　城楼上方，凌少恒坚守着最后阵地，充满痛恨，居高临下看着那方乌央央大军，他如何能接受刚到手中的天下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拱手让人。 　　军旗飘展，上方赫然是金色邵字，先帝座下最具有战斗力的邵家百万大军。 　　最前方，中间的枣红马上，凌君胤戎装在身，手握红缨枪，高举对准厚重的城门弯起猩红嘴角。 　　“破城。” 　　“啊冲呀。” 　　“杀。” 　　“杀，冲呀。” 　　漫天的火光一触即发，硝烟四起，狼烟滚滚，并不是多么惨烈的战争，却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成败，如凌少恒的那句话：成王败寇！ 　　金銮殿，凌君胤从大殿外缓慢沉重的迈入，手中红缨枪头顺着地面摩擦向前，擦出火光。 　　凌少恒披头散发的从外面冲进大殿，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趔趄向前，噗通倒在地上滚出去很远的位置，蜷缩着身子转过来面对大门口，往外吐出一口血放声大笑。 　　凌君胤脚步迈入，冷冷凝视。 　　“你…哈哈居然…居然拿到了邵家军令牌，那我的是什么？是什么？”凌少恒不肯相信，明明应该是他拥有最强悍的军队，可是到头来…… 　　“呵！”凌君胤站定，手中□□向前一挥，“你的嘛，只是一块本宫让人用废铁打造出来的假货，不给你一点甜头，你又怎么能放松警惕？不让你登上巅峰，你又如何体会坠落云端，粉身碎骨的剧痛？” 　　狠，这一招绝对的够狠！ 　　“噗。”话落，凌少恒一口心头血喷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凌君胤撇嘴不屑：“别那么不甘心，你好歹还做了几天皇帝，本宫也算是圆了你的梦想。” 　　“凌、君、胤。”凌少恒目呲欲裂不甘怒吼。 　　凌君胤挑起眉梢，幽深的眼中毫无波澜：“怪只怪你够蠢，居然信凌阮清那种蠢货，若是她那么能干，做下的那些事就不会留下诸多破绽，东西她藏得够久了，本宫已经没那个耐性陪你们玩下去了。” 　　凌少恒身子已经没办法撑起来了，试了好几次都跌下去，最终仰头怒吼：“啊…” 　　凌君胤只是冷冷看着，对他，没有丝毫怜悯。 　　天空泛白，呼啦啦一群大雁飞过，朝霞笼罩的汉东皇宫又迎来了新的生命，起起落落，快的让人有些不能适应。 　　披头散发的人光着脚，疯了一样冲出凤鸾宫大殿，尖叫着，眼里充血。 　　周围守卫的禁卫军立刻出现冲上去，将人压制住。 　　“啊，放开哀家，哀家是太后，你们这群畜生，这群狗奴才，放开…放开哀家…你们好大的胆子，哀家要见皇上，要见皇上…” 　　嘶吼声支离破碎，被压住的人挣扎中头发散开看到了那张脸，可不正是柳忆霜。 　　有人盈盈而来，双手交叠身前，雍容华贵的身姿高高在上，嘴角上弯轻笑，到了柳忆霜跟前慢慢蹲下。 　　修长手指挑起她下巴：“唔，太后？那真是要让您失望了，这往后，凤鸾宫便是冷宫，你的余生都要将在这没有希望的孤寂度过。” 　　幸灾乐祸的得意，地上人费力抬头，盯着面前那张脸：“凌阮清。”咬牙切齿。 　　没错，过来的人正是凌阮清。 　　凌阮清起身，整了整衣服抬头看向别的地方：“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怪只怪，你自己的儿子没用，斗来斗去都只能是太子哥哥的手下败将。哎，我也很无辜的，我又如何知道太子哥哥那么聪明，居然将我藏的那般隐秘的地图都能找到，哈哈哈，不过，我倒是很开心你的儿子没有得逞。太子哥哥做皇帝，那我好歹也是个皇贵妃，哈哈哈哈。” 　　“啊…你这个贱人，贱人，是不是你计划好的？贱人是不是？你居然敢害哀家，你敢害皇上，哀家不会放过你，不会不会…” 　　“不放过我？”凌阮清挑眉讥讽，“柳忆霜，你以为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柳家已经被太子哥哥判决抄家，男的全部流放，女的世世代代为奴，你们柳家没了，至于凌少恒？戚，他可是被太子哥哥钉在了城楼上，他罪孽深重，以示民众。” 　　柳忆霜突然噤声，双眼空洞的看向凌阮清，对她说的这一番话还没有办法消化，更是无从接受，柳家完了？少恒死了？ 　　“不…不…不可能，不可以。” 　　凌阮清轻蔑的白了眼柳忆霜，整了整鬓角：“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难道太子的吩咐都忘了不成？还不将人抓回去好生看管，本妃警告你们，最好不要再出现这种乱子，让她跑出来闹点什么事情，看太子会不会严厉发作。” 　　这凌阮清好歹是太子侧妃，如今整个汉东都还是太子代劳打理，谁敢得罪？对凌阮清都顺带着畏惧。 　　“是。” 　　凌阮清感受着来着这些人的畏惧与尊敬，心里头别提有多得意了。 　　城门下，人满为患，对着城楼上方的位置指指点点，一辆马车从巷子口的拐角冒出头，帘子被人挑起来一角。 　　关氏红着眼直勾勾看着那个地方，城楼上，两个人被死死钉在上方。 　　风吹过，衣袂掀起，而人，已经没有丝毫动静。 　　“这也是活该，还好太子足智多谋才没有被这坏人算计，否则，如今死的可就是太子。” 　　“哎，终归是残忍的，好好的一条生命。” 　　“这便是皇权之争，成王败寇，我们这些老百姓只求能在盛世之下活着，至于别的，都不是我们能管得起的。” 　　“可不是，残不残忍也看处于什么位置。” 　　“行了，散了吧，散了吧。” 　　围观的百姓慢慢都从城楼下方散开，视线高处，两具身子偶尔摇晃一下，正是慕容靖与凌少恒。 　　城楼上方后围，云战负手而立，旁边站着秦广。 　　“你怎么看？”秦广回头瞥了眼身边的男人。 　　云战撇嘴：“我看什么看？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瑶儿是太子妃，那自然是要站在太子这边的，再说了，如今也算尘埃落定，我也该真正退隐了，没事在府里养养花，逗逗儿子就是美事，别的，管不了喽。” 　　秦广听得胡子一颤，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嫉妒的，凭什么他就还要每天为了这些公事忙的焦头烂额？自己那个儿子也不争气，二十好几也不赶紧成亲给他生个孙子玩。 　　云战自然察觉到他的表情，嘿嘿一笑：“这种事情也是嫉妒不来的，不过大哥，这章儿是真的该娶个媳妇儿了，不然这样，我也让人给打听打听，若是有好姑娘就介绍给她，这娶妻生子可是人生一大要事，再忙都不能耽搁了。” 　　秦广皱眉看向云战，觉得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咬了咬牙：“行。” 　　太子府，主院厢房。 　　云瑶眉头皱的很紧，额头冒出很多汗，睡得不安稳，梦境不断。 　　“啊！”惊呼声翻了起来，大口喘息眼神空洞。 　　外间的人用最快的时间冲进来，见云瑶这个样子心口也是一紧，上前单膝跪在床沿将人轻轻揽入怀里。 　　“又做噩梦了？”低醇的声音很有安抚魔力。 　　云瑶重新闭上眼睛平息内心，她是做噩梦了，很可怕的噩梦，梦到凌君胤被凌少恒打败了，满身是血倒在她面前，那么真实，血，都是滚烫的。 　　点了点头闷闷应道。 　　凌君胤深吸口气轻笑道：“知道之前的事情给你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不过，都过去了，如今什么事都不会有了，我向你保证。” 　　云瑶在他怀里蹭了蹭，闭着眼睛很安逸，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可是她偶尔还是会做些有关的噩梦。 　　凌君胤将人拖着坐好，拿起一边的外衣：“母妃那边让人在锅上给你留着汤，交代过，你醒来就让人拿给你，你吃了以后再出去转转，总睡着，怕你精神反而不好。” 　　凌君胤亲自动手伺候面前人穿戴，很有耐心的交代。 　　云瑶很快接下他手底下的工作，抬头抿唇轻笑：“真是太劳烦母妃了，这段时间都要让她替我担心，还要给我做好吃的，君胤，母妃怎么就对我这么好，我都快幸福死了。” 　　云瑶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太赚了，有爹有夫君有婆婆，虽然还有那么多爱她的人离开了，可她依然幸福。 　　凌君胤见云瑶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愉悦，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因为，瑶儿这么好，母妃又怎么会对你不好。” 　　“君胤。”云瑶鼻子一酸，为了掩饰自己的矫情埋入凌君胤怀里，软软的念着。 　　前厅，云瑶吃饱肚子带着人出门，阳光好得不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眼看，就要入夏了，天气还是这么的舒爽。 　　“太子妃！”云瑶走过，下人恭敬行礼。 　　云瑶笑容可掬的点点头，基本都会回应一次，如今云瑶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形象可是很和蔼可亲的。 　　太子府大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同时还有众多宫女太监跟着，拿着琳琅满目的东西。 　　下来的人整了整自己仪态，下巴微抬：“你们都给本妃小心着点，这可都是孝敬皇贵妃的东西，若是有磕碰，你们看本妃会不会扒了你们的皮。” 　　“是。” 　　凌阮清笑容洋溢，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牌匾深吸口气，双手端在身前进了大门。 　　皇宫，万寿殿。 　　风雨过后，当允秋水再回到这个地方，已经物是人非，每天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发呆，在大殿外一坐就是一早上，精神头也不如以前好了。 　　“太子万安！” 　　外面响起叩拜声，允秋水就跟被人招了魂似得突然就精神过来，抓着扶手笑看门外，一脸慈爱。 　　凌君胤进了大殿，阔步上前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起来起来。”允秋水赶忙道，一转身，“万…”笑容瞬间在脸上凝固，乍一想，那个人不在了。 　　“皇祖母。”凌君胤皱眉出声。 　　允秋水扯了扯嘴角摆手：“没事，哀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调整好心情看向下方，“瑶儿可还好？你母妃呢？她好不好？” 　　“劳皇祖母记挂，她们都很好，瑶儿近些日子也胖了点，嚷嚷着要来看皇祖母。”没有刻意的讨好奉承，都是真心话。 　　允秋水心情大好，笑了会儿交代：“你跟她说，要看皇祖母以后时间多的是，现在，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前段时间那么折腾已经让她吃尽苦头，可不能再委屈了。” 　　“孙儿明白。” 　　允秋水神色突然一正，声音小了几分：“那个人呢？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几天她在宫里可是活跃的很，哀家看她是选择性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发生过什么。”一双眼中，慈爱温和都变成了锐利。 　　凌君胤弹了弹衣摆，笑的隐晦：“皇祖母觉得，这次孙儿怎么做才能大快人心？”抬头看向上方。 　　允秋水神色一怔，对这个问题也是在心里翻滚了很久，应该说，从她知道镇国将军夫妇死亡真相的那一天开始，就在无数次想这个问题。 　　“君胤，绝对不能姑息！”一字一顿的冷声。 　　凌君胤轻笑，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笑意：“孙儿又怎么会姑息她？伤了皇祖母，害死瑶儿亲母，又企图陷害母妃，这些事情任何一件都足够她死上千百次。” 　　这会儿太子府也是热闹得很，院中，云瑶笑看着出现的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斜昵向一旁的童玲。 　　童玲给自己到了杯茶嗤笑：“你来做什么？凌阮清，认识你之后，我才对不要脸有了真正意识上的了解。”轻抿一口茶转头看向凌阮清，面上讥讽，“真正让人大开眼界，你到底是从谁身上借的勇气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凌阮清扯了扯嘴角，她如今心里是最清楚的，若不能将童玲和云瑶哄好，她是真的要完了。 　　噗通跪地，眼眶说红就红，即难过又愧疚：“我知道我做下的那些事情任何一件都不值得被原谅，但是，我还是来了，我就是希望能在母妃和姐姐面前真心悔过，也希望你们二位能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是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以前…以前都是凌少恒跟柳忆霜逼我的，真的是他们逼我的。” 　　“哈！”云瑶是真的忍俊不禁笑出声。 　　童玲抽了抽嘴角，冷冷盯着凌阮清：“永远都是这样，做错了事，便将罪恶之源归咎在别人头上，凌阮清，你那肚皮底下的心真的是黑色吧？” 　　“母妃！”凌阮清哀怨看向童玲。 　　童玲讥笑：“别叫我母妃，我可担当不起，如今，我也不过是一介草民，你还是快起来吧，跪我，我都怕折寿。” 　　凌阮清见童玲是一点不打算留情面，咬了咬牙又看向云瑶，颤颤巍巍道：“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当年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我向你道歉，向你认错，云瑶，我不敢奢望你现在就能原谅我，让我给你当牛做马，这以后…以后在你身边为奴为婢来赎罪。” 　　云瑶面无表情，看着地上就算到了现在都是一脸虚伪的某人，扯了扯嘴角：“不必，本妃可不敢将你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更何况，本妃不缺奴才。” 　　“你…” 　　“生气了？”云瑶挑眉似笑非笑反问。 　　凌阮清明显脸皮都在抽搐，僵硬的抖了抖嘴角笑道：“没有，太子妃说什么都是对的，也都是我如今该承受的。” 　　“你如今该承受的可不是这些。凌阮清，你这番作为想干什么真当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们也都见识过了，更是不敢恭维，所以，起来吧，回到你自己该去的地方，对于你的审判迟早会来。”一字一顿的冷声低沉轻缓。 　　凌阮清面皮一下子白的没有血色，唇瓣颤抖，她不能就这么失败，她不能就这么失去所有。 　　跪着扑过去，云瑶没有防备让她抱住了腿。 　　“太子妃，太子妃我求你了，求你跟太子哥哥说说好话吧，以前是我错了，真的，我都…我都改，我一定改，求你不要赶尽杀绝，求你…我…我这两天夜里都会在反省，都在后悔，都是真的，求你。” 　　云瑶不悦的皱起眉头，冷着脸挣扎几下。 　　童玲愤怒：“你这是做什么？跑到太子府来耍无赖不成？来人，都愣着做什么，将人拽起来扔出去。” 　　威严怒喝，周围守着的侍卫赶忙向这边冲过来。 　　九妈从院子外面进来，这去了一趟厨房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赶紧也冲了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抓住云瑶腿边的人就往一边扯。 　　侍卫顺势将跌倒在地凌阮清一左一右控制住。 　　“云瑶，你不能这么狠心的，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明知道太子哥哥不会放过我，你不能这样对我。”凌阮清猩红着眼看向云瑶的地方怒吼。 　　说的好像她的今天都是云瑶一手所赐。 　　云瑶都被她气笑了，整了整让对方刚才拉乱的衣服。 　　童玲皱眉担心问道：“有没有撞到你？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人已经起来到了云瑶身边。 　　云瑶抬头见童玲这么紧张她，小孩子心性委屈了一下，红着眼眶笑着摇头：“娘，我没事，她刚才就是抱着我的腿，除了吓了一跳没什么不对的。” 　　童玲松了口气，脸色难看的回头：“将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扔出大门。” 　　侍卫听令，拖着挣扎尖叫的人就往外走。 　　凌阮清尖叫：“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不可以，云瑶，你好狠的心，云瑶，你会得到报应的，你不会幸福，云瑶…” 　　这每一个字都是恶毒刻薄，在院子回荡，进入耳朵。 　　“不要听。”童玲皱眉冷声道。 　　云瑶轻笑：“娘，老天爷是公平的，恶有恶报，瑶儿自认没有做过主动害人，伤天害理之事，瑶儿有何可怕？我与她不同，她如今得到的便是报应。” 　　“你这么想，娘就放心了。”童玲还怕云瑶心里有什么疙瘩，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 　　云瑶淡笑不语，其实，她虽然不会主动害人，可也绝对不是什么良善单纯之人。 　　夜间，凌君胤才回了太子府。 　　经过逼宫事件，凌帝瘫倒在床一病不起，虽然凌君胤只是以太子身份暂代打理朝堂事物，其实，已经和汉东皇帝差不多了。 　　回了府，第一时间就往正院去。 　　云瑶饭都没吃，撑着胳膊在桌岩脑袋一点一点，一旁的九妈愁的不行，双手在身前来回搅着，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眼睛一亮。 　　门帘已经挑起来，九妈张嘴要出声，凌君胤抬手示意。 　　九妈张开的嘴又闭上，看向桌子旁打瞌睡的某人无奈笑了笑，往后退出去，对着周围伺候的人招了招手。 　　凌君胤站在离云瑶两步的地方看了会儿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叹息声上前，将人从身后拖着抱起来。 　　“嗯。” 　　“醒了？”凌君胤轻声询问，怀里的人已经睁开眼睛，看到他自然地伸手抱住他脖子靠在怀里，“你怎么才回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若是我忙不能及时回家，你便要先自己吃饭。”凌君胤抱着她坐下，将人就安放在腿上，还好，每个菜都还热着，夹了最近的放进盘子递给她，“快吃，真是胡闹。” 　　云瑶撇嘴：“谁让你这么晚回家。”脱口一句。 　　凌君胤不但没恼反而笑出声来，这丫头还真是不讲理。 　　“最近公务很多，积攒下来的事情必须立刻解决妥当，不然，会给汉东造成很大的困扰，这往后很多位置操作起来都会很麻烦。”凌君胤一边伺候怀里人吃喝一边解释。 　　云瑶也知道自己有点胡闹，但是她目前确实有点控制不了自己，半低着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我喜欢你这样。”将最真实的她展现给自己，这是一种对他的依赖对他的信任。 　　他高兴，他满足。 　　晚上，云瑶收拾好上了床，人刚靠过去，后面倾身贴上来一人，将她揽腰圈住拖出去，下一瞬到了对方怀里。 　　凌君胤宽厚大手轻轻放在了她肚子上，已经有几个月了，冒出了尖，不似以前平坦柔软，如今硬硬的，放的时间长一点还能偶尔感觉到轻微的动静。 　　“呀！”云瑶惊呼一声。 　　凌君胤眉梢也已经竖起来，惊愕的转头看向云瑶。 　　云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双手轻轻在小腹上来回摩擦一会儿，转头：“他在跟你示威，是个淘气的。” 　　“这也有五个月了吧？”凌君胤低声询问。 　　云瑶轻笑，低头看了看：“嗯，不过还差几天。” 　　“小东西！”凌君胤不加掩饰自己的慈爱和喜悦。 　　云瑶将身子全部放在对方怀里：“君胤，你打算怎么处置凌阮清？” 　　“你怎么想？”凌君胤将人圈在怀里贴着额头。 　　云瑶面上冷伐，半晌一字一顿：“若是以前，我会将她五马分尸。” 　　凌君胤并没有因为她的话产生多少不好的反应，反而将云瑶揉的更紧。 　　云瑶叹息声，转过身在他怀里蹭了蹭：“只是，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我似乎越来越没办法下狠心，君胤，送她上路吧，安安静静的就好，这也算是我最后的让步。” 　　“好。” 　　云瑶闭着眼睛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嘴角弯起来：“君胤，我明天想要回侯爵府看爹爹，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我那个弟弟了，听说，昨天都能坐起来自己玩了，可有趣儿了。” 　　“你高兴就好，明天一大早我就让落冰安排马车，让他备上几分体面的礼物。”凌君胤拍抚着怀里人轻声交代。 　　云瑶也不跟他客气：“我爹很喜欢那南贡的茶叶，给他带上两份吧。” 　　“好，都会安排上。” 　　“君胤，你以后，是要做皇帝了吧？”云瑶突然睁开了眼，清清淡淡的询问。 　　凌君胤却从她这句话中听出一种惆怅，更多的是失落。 　　凌君胤将人全数圈入怀里，抵着她肩膀宠溺温和：“这个天下不可一日无主，我不能看着先祖打下的天下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沦陷，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依旧是我，瑶儿不喜欢，待着一切步入正轨，我就带你离开汉东，去过我们想要的田园生活。” 　　翌日，天蒙蒙亮，凌君胤就已经离开了太子府。 　　西苑厢房，灯也已经亮了起来。 　　这几天都是粉衣在童玲这边伺候，虽然不及过去的陈嬷嬷，但是也胜在话少能干，眼中有活。 　　“娘娘，可是起来了？”粉衣带着洗漱用品进了屋。 　　童玲就一个人坐在镜子前发呆，听到动静只是轻微应了声，眼睛没有从镜子前移开。 　　粉衣也不会再多问，将东西放下低着头准备退下。 　　“粉衣。”童玲突然出声。 　　粉衣站定扶了扶身：“是，奴婢在呢。” 　　“过来给本宫梳头，将柜子右边的箱子最底下的那件水烟色衣服拿出来，今日，本宫要进宫。” 　　粉衣听言惊愕一下，抬头，只是一瞬间对视又埋回去：“是。” 　　马车，从太子府门口晃晃悠悠离开，除了守门的侍卫，真没有人知道。 　　深宫，经过翻天覆地的一场洗礼，依旧屹立不倒，还是那样的无情模样。 　　童玲再回到这个地方心中情绪万般复杂，乘坐着马车时而摇晃，一路进入过去最熟悉的地方，这里，相比过去冷清了很多，可是，让人至少有了安心。 　　大殿中，冷冷清清，伺候的人也没有一个，空气中弥漫草药的味道。 　　童玲往熟悉的地方走过去，穿过最外面的大殿进入角门，转过弯进入最里面的内殿，草药味道更浓，单薄的背影对着她，人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想什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可是一双眼睛没闲着。 　　童玲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皇上。”开口，沙哑。 　　椅子上的人颤了下，一边的手跟着抬起来，想要转过来却做不到，凌帝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从嗓子中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声响来，之后动作有点激烈，他急切的想要看看身后的那个人。 　　童玲已经动了，他没有办法往自己这边来，她就过去。 　　“皇上。”童玲到了跟前轻声道。 　　凌帝仰头看着面前人，堂堂帝王，在这种时候才像是一个普通人，哭的不能自己，悔恨当初。 　　太子东宫，这个地方比任何时候都要萧条，四周弥漫着死亡气息。 　　侧殿大门轰然一声被人推开，两名宫女拖着木盘跨入，里面深处，凌阮清神经兮兮面对镜子坐着梳头，她可是爱极了自己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笑容清浅，眸色动人。 　　微微一回头，看着已经快要到跟前的两个人，骤然变得狰狞：“你们想要我死？我凌阮清绝对不能死，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妃，你们给我滚。” 　　进来的两个人面无表情。 　　左边的看了看自己手上拖的黑色药碗：“喝了吧，太子与太子妃已经法外开恩，只需要你安安静静的上路，自己识趣点，免得，自讨苦吃。” 　　“若是□□不喜欢，这里还有白绫与匕首一把，你自己选。”另一边的宫女跟着冷冷淡淡道。 　　凌阮清从椅子上摇晃着站起来，目呲欲裂抬手：“你们休想，哈哈哈，我没有输，我也不会输，不会，永远不会。云瑶，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不会，不会…” 　　两名宫女面面相觑一眼，对凌阮清此时的表现只有嗤之以鼻，纷纷向她迈开步子逼近过去。 　　侯爵府。 　　这样的午后温暖而惬意，只不过，宅门里并不是很安宁。 　　云瑶进府的时候就冷冷清清，虽然从她出嫁，云筱雅的离开，这个地方就已经很冷清了，但是这种冷情还是第一次。 　　一入主院，就听到桃花愤怒呵斥：“你们可是觉得本夫人往常脾性太好，已经到了让你们可以随意算计，任意拿捏的地步？” 　　云瑶乍一听还惊讶了下，招呼着身边九妈和八斤加快了步子。 　　“太子妃，你慢点。”见她着急，九妈只能出声提醒。 　　这声正好也让离得不远的人听到，往这边张望一番回头看向门内：“夫人，太子妃来了。” 　　一声通报，云瑶还不曾到门口，里面的桃花已经出来，想给云瑶一个安抚的笑意却做不到，嘴角抽了下眼眶更红了。 　　“这是怎么了？”云瑶步子慢下来，皱眉询问，人到了跟前。 　　桃花行礼：“臣妇，见过太子妃。” 　　“行了行了，起来。”云瑶摆手示意，人已经往屋子里面走去，看到地上跪着一排伺候的奴婢，回头看了眼桃花没说什么，直接往主位走过去。 　　桃花擦了擦眼泪跟了进来。 　　云瑶已经坐好，下人奉茶，端着茶轻抿一口凝视下方跪着的下人。 　　云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向桃花：“站着做什么？我这在府里闷得慌，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可不是看你掉眼泪的，坐着，跟我说说。” 　　用的是我都不再是本妃，到是让桃花紧绷的神经也松下来，越发委屈。 　　这人到了椅子边坐下就哭：“我也确实没骨气，遇到事情向来性子软，便是让这一屋子的人都拿住了这一点，真就是觉得我好欺负了。这几个狐媚子在我眼皮底下都开始不安分了，我不介意老爷会不会纳妾，我就想安分的守着他就成，我现在也有了招儿哥。但是，这一群不知死活的居然害的招儿哥从床上摔下来，磕破了脑袋。” 　　云瑶听得脑子里都是嗡的一声：“孩子如何了？” 　　“当时出了血，老爷又不在府里，我一下子就慌了神，不过好的是血很快就止住了，也喊了太医，苍老亲自来了一趟检查过并没什么大碍，但是瑶儿，你知道我这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桃花眼睛都肿了，可见没少哭。 　　云瑶怎么不清楚，当娘的，那孩子就是从自己身子里挖出去的一块肉，那绝对比自己遭罪还要让自己难受痛苦。 　　伸手，握住桃花还在颤抖的手，低着眼睛扫向下方一干奴婢，一个个还真是模样出挑，风姿犹在。 　　扯了扯嘴角：“侯爵府内院还不是你说的算，这当不好差事的奴婢，让侯爵府少爷受创，虽然现在是没事了，担保以后会不会还有第二次。这种奴婢还留着做什么？找人打发出去就行了，没得气坏了身子。” 　　“太子妃不要。”地上有人最快抬头，哀求道，“奴婢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并不知道少爷会突然爬起来，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云瑶好笑，“伺候少爷就是你们最主要的工作，这少爷突然爬起来的空挡你们在哪？又是在做些什么？” 　　话落，地上其她人将头埋得更低，那辩解的人也是嘴巴动动忘了说话。 　　云瑶面色一冷：“擦脂涂粉，妖力妖气，你们浑身上下有哪一个地方像是伺候人的？依本妃看，你们更像是在府中做少奶奶的。” 　　桃花从头到尾都是冷眼看着不做声，她真是后悔给屋子里面放了这么几个祸害精。 　　被斥责，一干人也都只能瑟瑟发抖，就是一开始反驳的奴婢这会儿也埋下头不敢再出声。 　　云战回府的时候，那一干奴婢都被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招儿哥怎么样了？”云战还有点气喘吁吁，脸色也不太好看。 第83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2 　　桃花委屈的红了眼, 回头看了看内室：“没什么事了，已经睡熟了。太医说, 这段时间要精心点，不能再让他受了吓。” 　　“爹，这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都该用点心了, 招儿哥还小, 这身子边离不开人, 可那些若认不清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便坚决不能进这个院子。”云瑶斜靠在椅子上能看得出她的气愤。 　　云战赶忙道：“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当时只是想着，找几个标志点的桃花看着也舒心，做事可能更讲究点，当时那人牙子也说了, 这几个都是个顶个的出色，做事利落我才点头的。” 　　云战可最知道云瑶对招儿哥这个弟弟有多心疼，他可不敢含糊。 　　云瑶慢慢坐好身子：“是出色，当姨太太肯定无人能比。”花落讥讽笑出声。 　　云战立马跟吃了苍蝇一样, 被自己女儿这么讽刺还是第一次，但是乍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抽了抽嘴角一阵尴尬没出声反驳, 愧疚的看向桃花。 　　半晌叹了声：“你跟瑶儿坐着说会儿话, 我去看看招儿哥。” 　　云瑶从侯爵府回到太子府已经是黄昏, 只不过, 一大早就离开的童玲并没有回来。 　　一进门, 落尘就迎了上来，跟在云瑶身边：“太子妃，宫里传过来消息，凌阮清死了。” 　　云瑶脚步晃了一下，接着没什么多余的反应继续向前，淡淡应道：“嗯。” 　　落尘抬头看了眼往前不停的人，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赶紧跟上：“对了，太子说了会晚上回来与太子妃用膳，不过，皇贵妃就不会回来了，她要留在宫里陪着皇上。” 　　“母妃她…”云瑶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转头看向落尘，半晌后失笑，“果真是，情字难躲。”叹息声转身进屋。 　　一直天都黑透了凌君胤才回来，帘子被人挑起来：“太子回来了。” 　　云瑶抬头满面喜色的看过来，见人闪进来，扔了手中的篮子跳下贵妃榻，向那边迎过去。 　　凌君胤弹了弹衣摆扯了披风，将人接住，第一时间往她肚子上摸：“乖儿子，今天听不听话？”抱着云瑶坐在桌后的位置。 　　云瑶不满的晃着腿：“这进了门就问儿子，都不问这个娘亲了。” 　　“吃醋？”凌君胤诧异挑眉，继而无奈笑出声，亲了亲她额头，“‘娘亲’不被抱在怀里吗？那可是比儿子还要金贵的。” 　　“你确定不是母凭子贵？”云瑶傲娇的抬了抬下巴得理不饶人。 　　凌君胤抽了抽嘴角，在她下巴咬了一下：“胡说八道。” 　　“呀。” 　　“明天我有公事处理，回来的会很晚，你不要再等我，自己吃过晚膳就自己先休息。”凌君胤总是怕云瑶不管多晚都在等着他，提前交代。 　　云瑶撇嘴，但是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任性，点了点头，从凌君胤腿上下来坐在一边：“君胤，母妃是打算回宫了吗？” 　　“嗯。” 　　“她，不恨了？”云瑶抬头看向凌君胤有点不太理解。 　　凌君胤轻笑，给她夹了她喜欢吃的东西，淡淡道：“有什么恨不恨的，她这辈子都守着这个男人，不管他当初有多少女人，也不管他负了她多少情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如今，后宫只有她了，放不下那便不放。” 　　“只是，替母妃不值。”云瑶闷闷不乐。 　　凌君胤伸手捏了捏她脸蛋：“有什么值不值，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说不清楚，付出多的那一方可能在我们看来是比较可悲，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也许是一种幸福。” 　　“那得多自虐。”云瑶不由笑出声来，但是悠尔一愣。 　　凌君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开始碎碎念：“你要多吃一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消化，你这一身肉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养出来的，不许挑嘴，不许说不饿，你吃得多营养才跟得上…” 　　翌日，凌君胤又是和往常一样，等云瑶睁开眼就看不到了。 　　云瑶环顾了一圈抬手放在额头上闭了闭眼做缓冲，门外面的九妈笑眯眯进了房间：“太子妃醒来了？太子出门前就让人将早饭准备好热着呢，起来就能吃，对了，表少爷来了也有一会儿了，在前院大厅等着呢。” 　　云瑶赶紧撑着坐起来：“怎么没有人通知我？”掀了被子下床，只穿着单衣肚子会更明显一点。 　　九妈轻笑：“这还不是表少爷不允许，知道你有身子，让奴才都不要打扰，什么时候醒了算什么时候。” 　　“那岂不是等了很久。”云瑶有点懊恼，怎么说都上门是客。 　　这边匆匆收拾好，外面桌上早饭已经摆放妥当，交代九妈：“我这边吃，你去招呼大表哥，让他先喝点茶。” 　　“哎，放心吧太子妃。” 　　云瑶端着碗吃东西，她虽然也想现在就去见客，可无奈肚子根本不允许她不吃东西，一碗粥下肚子舒服了很多，人也精神了。 　　前院大厅。 　　秦章端着茶轻抿，遮住面容半天也没有移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表哥！”云瑶出现。 　　秦章赶忙移开杯子放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被人扶着的人进入恍惚了一小会儿赶忙抱拳行礼：“臣，见过太子妃。” 　　“没什么外人，大表哥不要跟我这么见外了。”云瑶轻笑，人已经在一边坐下来，“舅舅还有舅母最近都好吗？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太傅府，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怪我。” 　　“怎么会，母亲知道你有孕在身，还生怕你自己不知道好好休息，这不，今天也算是替她跑一趟，看到你很好，我们也就都放心了。”秦章宠溺的看着那好久不见的人。 　　话落又再次道：“我今天来，也是有件事要跟你说说，我，要成亲了。” 　　“啊！”云瑶惊叹，接着满面欣喜激动地差点站起来，“什么时候有心仪的姑娘的？我居然都不知道，大表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可能，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是姑父介绍的巡抚大人的小女，与我年纪相当八字也和，所以，两人也有共同语言便就定了下来，就在下月十六。”说这番话的时候，秦章的眼睛都没有从云瑶身上移开过。 　　云瑶到这会儿了兴奋都不曾减退，深吸口气：“真好，你这成了亲就算是了却了舅舅一件心病，他也算是有时间能停下来好好休息了，太傅府，以后就要靠大表哥了，若是外祖母和姐姐还在，一定会更加开心。” 　　“她们即使不在，在天之灵也会收到。” 　　云瑶笑意收敛：“对。” 　　“瑶儿，怀孕可辛苦？”说完了正事，秦章终究是没能忍住心疼道。 　　云瑶扯了扯嘴角，虽然身上都有些浮肿，但是，看着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与自己之间有了更多的默契，低着头，满眼都是母性光辉，让此时的云瑶万般迷人。 　　秦章一时间移不开眼。 　　云瑶轻轻柔柔道：“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这个孩子，让我一直都在期待。” 　　“真好！”秦章由衷叹息。 　　云瑶抬头笑眯了眼，揉了揉肚子：“所以大表哥更要抓紧时间了，娶了娇妻，再给舅舅多添几个乖孙，这下子，太傅府还愁不够壮大吗？” 　　秦章听她孩子的话跟着忍俊不禁，眉眼都是对待她的宠溺。 　　黄昏，云瑶知道凌君胤今天不会回来，便也是早早用了膳，让下人收拾干净准备休息，门外传来通报。 　　“太子妃，江淮提督夫人来了。” 　　云瑶进屋的脚步一顿回头，皱眉有点意外，这都什么时间了云素心怎么跑来了。 　　九妈压低声音：“太子妃，老奴先去看看。” 　　云瑶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继续往内屋去，转过身子又重新向外厅走去。 　　烛火摇曳，云瑶斜靠在贵妃榻上皱眉听着面前人哭诉。 　　云素心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看向主位的云瑶：“如今老爷迁居进了京，我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一个朋友，更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去跟谁说说，便上了太子府，还望太子妃不要与臣妇计较才是。” 　　这会儿，云素心真的看不太出来往常的端庄美感，面色苍白头发微乱，什么仪态与气度都没有了。 　　“她怎么就又来了？难道你与申洲那边没打过招呼吗？即使别人不在乎你的感受，曲氏呢？”云瑶对她口中的事也听得无语。 　　云素心擦了擦眼角：“母亲您也是知道的，虽然看上去人很强势，其实，遇到了事情还不如我来的果决稳重，她又向来听从父亲的 ，这父亲是个什么人？说白了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死爱面子活受罪，如今申洲百姓都在他的吹嘘下知道我过得很好，夫妻恩爱老爷深受太子器重，将来更是要了不得。这…这三叔又成了那番，跟着父亲又哭又闹，父亲为了面子只能将就我这个女儿。” 　　说起这件事云素心心里就有恨，凭什么她就要为了那么一大家子忍耐忙碌，她如今的幸福，都是靠她自己挣来的。 　　云瑶低下眼睛，按理说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大可以不管，可牵扯到朱贵就不太好办。 　　“她现在人呢？在你府上？”云瑶手指磕了磕扶手抬头懒洋洋问道。 　　云素心咬了咬唇瓣：“嗯，还能去哪，她这次被三叔送过来确实老实了很多，可是举止越发放肆，以前，也最多是言辞上跟我挑衅，可是现在，明目张胆的想要往…”朱贵床上去，当然，这句话终究咽回去了。 　　云瑶发笑，她自然也知道云素心后面的话是什么，她突然对这个云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人做到她这种地步只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管怎么说，朱大人明媒正娶的人是你，你才是朱府主母，她不过是府中客，适当时候提醒提醒，让她不要忘了什么是客与主。” 　　云素心苦笑，看向云瑶：“她什么性子你也见识过的，她若是有这种认知还能好办些。” 　　“那有何难？先礼后兵，她既然都能抛下脸面不管不顾，你又何须再给她留余地。”对于云玲，云瑶打心眼里厌恶。 　　云素心咬了咬唇瓣显然还有点犹豫。 　　云瑶撇嘴，这人还真有意思，哭着跑到她这里寻求安慰，自己给了主意又这么犹豫，最后反倒是她云瑶成了坏人。 　　淡淡一笑放下茶杯：“这件事终究是你们朱府的私事，要怎么解决，还是你自己要好好考虑的事情，本妃不管说什么都只是一个随口的建议。” 　　“不，我只是…”云素心听出云瑶画外音想要解释。 　　云瑶摆手不以为意：“你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回去自己想吧，我也乏了，刚才就要睡下了，你这一来又晚了半个时辰。”话落已经起身。 　　云素心见此也知道，说什么云瑶也不会再继续跟她聊了，只能讪讪起身告辞：“叨扰太子妃了，臣妇便先回去了。” 　　待她被下人送出去，云瑶闭上眼睛。 　　“太子妃，这云夫人还真是有点意思，自己见不得那云家二小姐便想拿您做筏子，自己又装出一副心慈手软的作态，这是把人都当傻子呢。”一旁九妈心情特别不舒服。 　　云瑶轻笑睁开眼，转头：“她把别人都当傻子，别人难道就真傻？行了，我是真的很累了，明天早上起来还想去看看皇祖母和母妃。” 　　“哎，太子妃歇着吧！” 　　云素心坐上马车手紧紧缠绕着帕子，眼中流光慢慢就平息下来隐入最深处，当马车在朱府大门口停下来，车上的人被奴婢搀扶着下来。 　　“姐姐，你回来啦。”雀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云素心下来的动作僵了下，抬头冷冷凝向冲过来人没有回应。 　　云玲有点不满，撇嘴：“你这样子看着我做什么？还亏我在这个地方等了你半天，大晚上的还挺冷。” 　　云素心见面前理所当然埋怨自己的某人，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对方。 　　“我又没让你在这里等我，你等着做什么？怨谁？”冷冷淡淡讥讽回去，带着人绕过对方就要走。 　　云玲赶紧就去拦：“哎你别走嘛，我这等你自然是有话跟你说。” 　　“干什么？”云素心被用力扯了一下，差点摔倒转身烦躁呵斥。 　　云玲不以为意，双手环胸在她面前站好抬了抬下巴：“姐姐，如今你可是身份金贵的朱夫人，这整个朱府也就你这么一个女主子，也有四五年了吧？怎么说我们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你看看我？早已经过了出阁的年纪，可是呢？你好歹是我姐姐，自己荣华富贵，恩宠不断，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想？” 　　云素心真是大开眼界，听得目瞪口呆。 　　云玲继续理直气壮：“姐夫对你那么好，什么好的都给你，发生任何事情都向着你，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云素心，我也没有什么地方比你差吧？如果说，姐夫不肯要我，那我也认了，但是你凭什么从中阻拦破坏我的好事？你就这么见不得我这个妹妹出头是吧？你这人怎么就那么自私，只顾自己过好日子，就忘了我还在沼泽中挣扎是吗？” 　　云素心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这都是什么世道，做下不要脸的事情难道她还要帮着她，还要为她鼓掌呐喊才是好吗？ 　　一字一顿冷冷道：“你给我滚。” 　　“我不，你爹可是答应我爹的，你也说过的，会在京城替我谋一份好亲事，你倒是说话算话呢。这都多长时间了？现在我也不用你替我谋什么好亲事，我觉得姐夫就挺好，你直接让他收了我不就是了。” 　　啪…“滚！”云素心怒气攻心抬手就是一巴掌，气度全无对着云玲怒吼。 　　云玲挨了一巴掌人都傻了，半晌瞪着云素心冷冷道：“你居然敢打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打我。” 　　云素心倒吸口冷气差点气晕死过去了。 　　云玲眼中布满血丝瞪着她一字一句：“云素心，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有多了不起我云玲就要卑微的哀求你，就要匍匐在你脚下。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云玲不差你什么，咱们走着瞧。” 　　云素心急促喘息，那人撞了她一下冲进府向主院位置快速赶过去。 　　云素心抬手捂住心脏的地方，指向云玲离开的位置尖叫咒骂，摇摇晃晃都开始有点站不稳了。 　　“夫人！” 　　跟着的奴婢急的面色大变，惊呼出声。 　　夜，那么漫长那么纠缠，也不知道寒了谁的心扰了谁的梦。 　　太子府。 　　云瑶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贴过来，是那熟悉的气息，自动的往里面钻了钻抱住某个地方。 　　凌君胤俯身轻笑，眉眼都被愉悦和宠溺渲染，见已经抱住自己脖子整个埋入怀里的小人儿，小心避开她的肚子躺下去，将人圈进来，叹息声。 　　每次不管有多累，回到府中，抱住这个小东西就什么疲惫感都没有了。 　　天色大亮，云瑶还说要起来早一点进宫，但是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睁开眼睛就愣了下，下意识翻起来。 　　“做什么？”一旁翻着书的人，被她这么大的动作吓了一跳。 　　云瑶怔了下直直看着面前出现的人，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接着傻笑起来伸手抓住对方耳朵。 　　“君胤！”软软略带撒娇。 　　凌君胤被这一声叫的骨头都酥了一下，嘴角弧度压抑不住将人圈到怀里：“怎么了这是？” 　　“你今天居然没出门。”云瑶趴到他怀里哼哼道。 　　凌君胤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是早出晚归，再看云瑶的反应，心头莫名被人抓了一下酸疼。 　　“对不起，这段时间冷落你了。”凌君胤抵着她肩头轻轻道。 　　云瑶不停摇头也没有说话，半晌撑起来一些：“坏了，我还说今天要起来早一些进宫去陪母后皇祖母，结果又到这个时候了，你今天在居然都不喊我。” 　　凌君胤见怀里的人那么委屈的跟他抱怨，不禁失笑，揉了揉她额头：“我也不知道你今天要进宫呐，也不急这么一天时间，再过几日，你便有时间天天陪着她们，说不定又要抱怨烦了。” 　　云瑶过了好一会儿还在发楞，不太理解凌君胤的话中意思。 　　凌君胤嘴角弧度慢慢平展，轻抚怀中人：“宫中朝臣已经上奏，要求我尽快登基，钦天监也已经订好了日子，就在五天之后。” 　　心跳漏了一拍，云瑶只是瞪着眼睛出神，话听得很明白，意思更是清楚，但是，她没有那种应该有的激动和喜悦，反而说不出的难过和担心。 　　“瑶儿！” 　　云瑶一把抓住了面前人衣袖，贴着他没有动，沉默良久才喃喃道：“君胤，我害怕。” 　　她怕，看着他登基为皇。她怕，看着他身不由己。她怕，将来的某一天他在不得以的情况下周旋后宫佳丽之间。她怕，子孙膝下绕，却都不是自己的。 　　凌君胤将人揉搓了好一阵，云瑶气喘吁吁从凌君胤怀里滑出去，默默翻了个身，想着刚才自己在对方那双手底下表现出来的悸动与放纵，一双眼睛都快要瞪得掉出来，额头上的头发还湿哒哒的。 　　凌君胤斜昵了眼旁边背对着他的某个小人儿，半晌淡淡道：“还敢不敢胡思乱想？” 　　“不敢！”颤抖的小奶音，绝对的小媳妇儿。 　　凌君胤唇瓣怎么都控制不住翘起来：“能不能做到信任我？” 　　“能！” 　　“下次你再这么乱想怎么办？” 　　“夫君说的算！” 　　“嗯，孺子可教也，乖，哈哈哈哈。”凌君胤终究是绷不住了，放声大笑，伸手将缩成一团的人抱起来放在腿上。 第84章 一家人幸福就是美满1 　　云瑶一张脸都涨的通红, 哀怨控诉的瞪着面前笑容怎么都收敛不住地男人，还能听到嘎嘣的磨牙声。 　　“轻点，别把牙再给崩没了。”凌君胤见面前人的表情越来越凶悍，咳了两声赶紧收敛调侃道。 　　云瑶哼了声，挣扎着从他怀里下了床, 拿起衣服自己穿戴。 　　“生气了？”凌君胤黏上来。 　　云瑶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会他，实在太过分了, 居然那样欺负自己。 　　凌君胤在云瑶这里早没什么男儿气概, 讨好的笑着将人从身后抱住：“瑶儿身上有种不一样的香味, 总是让我忘了所有克制, 不过, 太医不是也说了吗？这月份已经大了，轻微的举动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不解释还好, 一解释云瑶的脸哄一下更红了，连耳朵都没躲过, 咬牙切齿将人挣开理都没理，脚步很重往净房的位置走过去。 　　凌君胤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笑容满面看着往净房去的气愤小女人，斜靠在一边。 　　门口突响一声通报：“太子、太子妃，朱府夫人来了，还有云二小姐。” 　　云瑶进去的脚突然收回来, 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眉头一簇转过去看向床头斜靠着的某人, 两人四目相对，凌君胤眼中只有轻蔑。 　　云瑶是不想管云素心这点烂事的，但是这人已经闹上了门。 　　凌君胤出门前在她额前落上一吻：“不高兴就让人打出府去，我先去忙。” 　　“嗯。” 　　她不会拖着凌君胤陪她，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个太子需要出面的。 　　前院大厅，这人还没有进去就已经闻到一股浓烈的□□味，还有云玲那恬不知耻的讥讽。 　　“姐姐这是想做什么？跟太子妃告状让太子发落老爷吗？呵，姐姐，这老爷是什么身份？那可是江淮提督，如今更是受太子爷厚爱，你这是要毁他前程吗？” 　　“你闭嘴。”椅子上的云素心面色比昨天还要难看，冷笑道，“你有什么脸在这里与本夫人叫嚣？你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我说给你听吗？” 　　“我做了什么？”云玲讥笑一点都不在乎，整了整鬓角，“不就是与老爷有了鱼水之欢。再说了，老爷都认下这件事了你还要闹腾什么？太子再厉害，也不能管朝臣后院的事情不是？” 　　“你下jian。”云素心不能理解，云玲怎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云玲冷笑：“随便你说我什么，我与老爷那是情投意合，你就是闹去了天边也没用。” 　　云瑶在外面听到这些已经心里有点数，此时此刻只想干笑几声，翻了翻眼被九妈扶着才上了台阶。 　　里面的人也察觉到动静看过来，云素心最先站起来，扶了扶身：“臣妇，见过太子妃。” 　　“臣妇见过太子妃。”云玲有样学样，还不忘往云素心那边挑衅看了一眼。 　　云素心指甲都掰断了，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她是真没有了主意。 　　见云瑶从外面盈盈进入，眼眶一红噗通跪地：“臣妇希望太子妃能替臣妇做主，教训这个不要脸的小娼fu。” 　　云瑶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一旁的云玲尖叫：“你骂谁呢？自己守不住男人就骂别人，云素心，这就是你所谓的端庄贤惠？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外面传的那些都是假的吧。” 　　“我不想与你说话。”云素心冷着脸一字一顿，抬头泪流满面，“臣妇心中太苦，便是这人，昨夜使下不入流的手段迷惑了老爷，失了身，老爷无奈只能点头将她收入房中。可是，臣妇这心里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认下这件事，臣妇的苦谁又知道？太子妃一定要替臣妇做主。” 　　“笑死人了。”云玲扯了扯嘴角讥讽。 　　云瑶也是头疼，冷冷扫了一眼，无聊的绕开往主位的方向走过去，下人赶紧奉上参茶。 　　“昨日本妃就说过，这是你们朱府的家事，跑到太子府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云瑶也是十分不悦。 　　云素心将身子埋下，额头触地。 　　云玲看着云素心笑着：“可不是，太子妃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话落转身对着云瑶扶了扶身：“还是太子妃深明大义，这件事本来就是朱府的内务事，可是呢，这姐姐偏生想不明白，说到底也不过是嫉妒作祟。这男人，哪一个不是三房四房的往回抬，这往后，有个人跟你作伴不是好事嘛。” 　　云瑶还好没有喝茶，不然一定能喷出来一口，默默移开视线，觉得多看云玲一眼都能脏眼睛。 　　地上云素心抬头，眼中血丝很严重，直直盯着云玲：“是你自己下作不要脸，你对老爷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更不要以为这个亏老爷会忍气吞声咽下去，而我，更不会这般轻易让你得逞，你想进朱府的门，这辈子都休想。” 　　云玲一急：“就算你是主母，你也不能拦着老爷收了我，你懂不懂什么叫三从四德？你这般阻拦便是犯了七出之条，是要被休出门的，再说了，我的清白身子可是给了他，他吃什么亏了？” 　　“你自己不要脸，下药给老爷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云素心红着眼怒吼。 　　云玲尖叫：“你少血口喷人，明明是他喝醉了走错了屋子，我还没有到这种地步，需要用如此卑劣手段将自己送上别人的床。” 　　“那你又以为你自己有多高贵？”云素心嗤嗤笑道。 　　云玲眼睛瞪圆，脸上铁青：“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是你自己不想要这份婚约企图让给我，可是呢？后来又突然变卦让我落了空，你如今还装什么端庄仁善？不就是发现朱贵手段不凡大有前途，你不过是个小人。” 　　“哈！”云素心轻蔑冷笑。 　　云玲吼道：“你笑什么笑？我们彼此彼此，都不过是有所图，别把自己看的太过高尚，我至少比你还能强一点，最起码，我敢于表达自己想要的，你呢？人前端庄得体，私底下是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吗？”瞪着眼十分狰狞的表情，着实不怎么美观。 　　云瑶听两个人争吵头都疼了，落尘这时候正好进来，抱拳出声：“太子传话，朱大人上府了，请两位夫人尽快离开这里。” 　　云素心后背一僵挺直身子，一旁的云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是真心很怕朱贵。 　　云素心半晌松了神经，嘴角弧度扬起从地上起身，整了整衣服对云瑶拜了拜：“臣妇一时冲动所以叨扰了太子妃，还望太子妃不要予以计较。” 　　“回去吧。”云瑶端茶轻抿淡淡道，悠尔抬头看向云玲，“收敛点，不要真以为别人处处忍让着你是怕你，别因为愚蠢送了命。” 　　云玲动了动嘴巴，眼中不悦想要反驳。 　　云瑶直勾勾看着她似笑非笑，让她将所有想说的咽了回去，下意识感觉到一股惊慌。 　　她反应过来，一旁的云素心已经离开大厅，云瑶再次低头悠闲的喝茶。 　　“告辞。”云玲哆嗦着憋出两个字，转身就跑。 　　这人总算都走了，大厅清净下来。 　　“这二小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九妈小声嘟囔。 　　云瑶摇了摇头：“这当年在侯爵府就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聪明的，但是绝对是个难缠的。” 　　“这朱夫人恐怕以后也不会太好过。”九妈撇嘴。 　　云瑶轻笑抬了头，看向大厅外：“也未必，那个朱贵可不是什么好想与的，他对云素心当真是念及过去同甘共苦的情分，对云玲可就未必，加上云玲用不正当的手段算计他，就朱贵…”说到这云瑶眯着眼停了话音。 　　九妈有点好奇后面想说的是什么，转头看着她。 　　云瑶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将手里茶杯放在身边位置上起了身，肚子已经将衣服撑了起来。 　　九妈上前扶着她：“慢点。” 　　“没事，我哪里有那般无用！”云瑶笑着调侃。 　　九妈有些无奈：“这月份终归是越来越大了，平日都要十分小心才是，这临盆的日子是初冬，不会特别冷也正好不热，坐月子的时太子妃也能舒坦些。” 　　“九妈，其实心里还有点怕怕的，以前就总是听人家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转了一圈。”云瑶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忧心的嘟囔。 　　九妈笑了笑：“别担心，八斤不是每天都有把脉吗？你的胎位很好，世子爷也很健康，再加上我们每天都会出门锻炼，这种情况是对生产很有利的，心一定要放宽，太子妃可不能自己给自己压力。” 　　“嗯，我知道。” 　　两个人渐行渐远，这个地方再次陷入平静。 　　至于另一头，朱贵带着两个人离开了太子府正门，站在外面好半天都没有下面的举动。 　　云素心哀哀的看着他背影有点失神，一边的云玲明显很紧张，眼睛不敢往对方身上放。 　　朱贵转身，视线落在云素心身上。 　　“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温和的话语让面前女人红了眼，落了泪。 　　云玲双手一紧愤愤不平的看着，咬紧了牙。 　　朱贵突然转头面对她，悠尔一笑：“你也差不多，过来也有一段时间，够辛苦。” 　　云玲被这笑容震慑到，因为真没什么温度和情分所言。 　　云素心擦了擦眼泪，朱贵再次道：“你上马车吧，我让人先送你回府。” 　　“那我呢？”云玲急忙道。 　　朱贵轻笑着：“你别急，你这来了这么多天，我一直都忙得不可开交，正好趁这个时间带你到处转转，事情已经至此，你又是素心的妹子，不能亏待了你，带着你去挑些首饰和衣料。” 　　云玲本来还觉得面前人哪里怪怪的让她心慌，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待遇让她立马就冲昏了头，什么都不顾了。 　　冲下台阶兴奋道：“真的吗？”转头得意抬起下巴，看着云素心带着挑衅，“那就只能让姐姐先一个人回府了，玲儿跟着老爷要出门转转，姐姐不用惦记着我们。” 　　云素心手指一颤，但是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看向朱贵。 　　朱贵只是给与她安抚的一记眼神，转身率先离开。 　　兴奋的云玲只觉得朱贵发现了她的好，嚣张的对云素心炫耀着，并不知道，那个人一转身，脸上所有的情绪都转化为了一抹杀伐。 　　夜已深，云素心确实坐立不安，她嫁给朱贵这么多年，她知道今天的朱贵有点不正常。 　　门口响起一声：“老爷回来了。”跟着门帘就让挑起看来，外面人笑容满面走了进来。 　　云素心起身迎上来。 　　朱贵见她还没休息，动了动嘴角：“怎么还没睡？” 　　“您不在，我这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哪里还睡得下。”说完往对方后面看，白天跟着一块离开的云玲并没有出现。 　　收回视线重回面前人脸上，云素心眉头皱成了一团，手指都扭在了一起。 　　朱贵抬手，抚上面前人的脸颊：“以后，不会有人再给你委屈受，也不会再有人横在我们中间兴风作浪。” 　　云素心眼眸一点点睁大，朱贵的话一点点消化反应过来是何意，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唇瓣颤抖。 　　“是她逼我的是不是？素心，你应该知道的，这些年我都是能忍则忍，可是她越发得寸进尺，她让你痛苦让你难过，我又怎么能让她好过。”朱贵始终都是在笑，眼睛里的情绪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云素心觉得心脏有点被人捏着的感觉，但是也慢慢平静下来，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她不是哭云玲的可悲凄凉，她是哭，原来，她云素心也有被人如此呵护在意的一天。 　　“老爷！”声音轻的风一吹就散。 　　“时间不早了，睡吧。”朱贵给她整了整头发淡笑。 　　这夜晚深的很黑，风吹过来让人都跟着哆嗦一下。 　　九妈掀着帘子进了门，云瑶撑着下巴还靠在椅子上看着书：“太子妃，朱府传来消息，说，云二小白天出城去上香，在半路上遇到了土匪惨死，明天下葬。” 　　云瑶皱了下眉头都没抬，愣了一会儿翻了一页书：“嗯！” 　　九妈见她的反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上前将她身边的冷茶换掉。 　　云瑶沉默了一阵才淡淡道：“这种结果本就是必然的。”就云玲那种性子，一而再再而三咄咄逼人，朱贵本就不是什么好像与的，能忍到如今，已经是她云玲赚了。 　　而今，人死，又能换回来什么？谁都不会对她生出丝毫怜悯。 　　一年四季，时间飞逝，第一场雪就这么在汉东降临了。 　　皇宫内院都分布下了最后一批木炭，还有各种生活用品，各宫也都安排就绪，这个冬天，没什么可需要惦记的了。 　　咦，不对，还有一个人那绝对是个大事。 　　万寿殿。 　　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来，一入大殿门，驱赶了森冷寒意，高处，太后…不对，如今应该称她一声太皇太后了，笑的红光满面，慈爱的看着自己右手边的某个人。 　　元宝髻，垂下的步摇因为她的动作也在晃动，人圆滚滚的面色红润，因为高兴笑出了眼泪，正拿着帕子擦拭，最明显的就是她那个好大的肚子。 　　“这衣服又快穿不了了吧？可有让内务府做新的？”一旁的童玲慈爱的将手放在云瑶肚子上询问。 　　允秋水也赶忙道：“可不是，这可不能委屈了自己肚子，衣服若是不合身会很辛苦。” 　　“皇祖母不会的，我这衣服很合适，一点都不会觉得紧，再说了，这眼看就要临盆了，等麟儿生下来，目前所有的衣服都是不能再穿的，何必浪费。” 　　童玲欣慰浅笑，将自己身边的果脯盘子端过去放到云瑶手边：“你这口味也是挺奇怪，以前哀家怀胤儿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酸果，你就独爱吃甜的。” 　　“酸的有什么好吃，甜的多好，吃起来，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云瑶拿了一颗往嘴巴里塞还不忘记心情很好的说道。 　　允秋水见她那副馋样子忍俊不禁：“甜的也好，孩子生下来水当当。” 　　“嗯！”云瑶突然惊呼一声，嘴巴里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咳嗽好几声靠在椅子上。 　　“怎么了这是？”太皇太后吓了一跳就要站起来。 　　童玲已经站起来了，往云瑶跟前靠过去。 　　云瑶赶紧将东西吞下去摆着手：“没事没事，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就不高兴了，狠狠踢了我一脚。”云瑶红着面颊看看允秋水又看看童玲，颇显不好意思。 　　允秋水松了口气，笑骂道：“真是个混淘，跟他那父皇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不是，那时候哀家经常被他踢。”提起过去的事情，童玲表情明显很不一样。 　　高处，允秋水眉眼轻柔：“这瑶儿眼看也要临盆了，正好在年关之前，皇上应该不会很忙了吧？” 　　“这几天积攒下来的事情他估计已经连夜处理的差不多了。”说到这件事童玲就无奈。 　　云瑶更是有点愧疚，想到那个男人，自己半夜睡得呼呼香，他还在御书房批奏折，将一些决定吩咐下去，尤其马上就要过年了，他需要将汉东每一个地方都安顿的好好的。 　　殿外一声嚷嚷：“我说应该早点回来，皇上非不让，不过还好，总算能赶上了。” 　　几个人都是一怔接着无奈，纷纷向大殿门口看过去。 　　凌少霈昂头挺胸进入，相对过去，这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不一样了，身子骨精壮了，五官更凸显棱角。 　　一进来双手抱拳：“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妃请安，给皇后嫂子请安。” 　　云瑶见他这幅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知道他如今在军营大有造诣，也立下不少功劳，但是每次看到他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呦，大嫂见到我这么高兴呢，看看，我回来的还是很及时，很有用吧。”凌少霈双手叉腰一脸得意。 　　童玲忍俊不禁的白了他一眼笑着移开。 　　太皇太后索性笑出声来：“你这张脸皮倒是多日不见，厚了不少。” 　　“有吗？”凌少霈表情怪异的搓了搓自己的脸，接着咳咳几声站好，“皇祖母，您这样就不对了，孙儿如今可是很正经很稳重的，就是皇上都多次给了夸赞，怎么您一见孙儿就调侃？” 　　允秋水笑着撇嘴，抬手指着她看向云瑶：“看到没有，打小儿这张嘴巴就是这样，得理不饶人，就为这个可没少让君胤收拾，这去了军营也不少日子了，别的都变了，就这嘴…” 　　“那没办法，这张嘴可是天生的，要怪只能怪父皇了。”凌少霈无赖的嘟囔。 　　云瑶清脆的笑出声来，大殿外又是一声遥唱：“太傅府夫人到，吏部尚书夫人到。” 　　这一连两声通报云瑶蹭的坐了起来，肚子太大行动明显也笨重很多，撑着身子就要站起来。 　　“你急着做什么？不许动。”童玲赶忙安抚身边人让她坐稳了，“这人总归是要进来，又跑不了。” 　　云瑶红了下脸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看了眼上面的太皇太后，显然，人肯定是对方请来的。 　　允秋水双手放在膝上冲她慈爱笑着：“见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知道你这马上临盆了不好受，哀家再不找人进来陪陪你，恐怕就要罪过了。” 　　“谢谢皇祖母。”云瑶感激道，转头看向殿门。 　　陆氏带着一名容貌不算美可精致清秀的女人进入，那是秦章新娶的夫人，大婚的时候见过一次，也看得出来，舅母很满意也很喜欢。 　　巡抚大人小女，品性自然是不用挑的，脾性也很好，谈吐优雅，举止大方，形态端庄，总之，与秦章真的是天作之合。 　　“臣妇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太后，见过皇后。” 　　“臣妇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太后，见过皇后。” 　　“起来吧！”高处，允秋水笑容温和。 　　中央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陆氏直接看向一旁的云瑶：“皇后近些来可好？这肚子看样子是该生了吧？” 　　“是！”云瑶应了声，伸手招呼九妈，对方扶着她起身，“这也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舅母了，府上一切可好？”从椅子上起身，云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靠向对方。 　　陆氏见她过来，赶紧向前迎过去：“臣妇哪里能惊动皇后起身，快点坐着吧，肚子这般大，如今正是辛苦的时候。” 　　“舅母，瑶儿哪里有那么娇气。”云瑶娇嗔的小声嘟囔。 　　一声舅母，到是让陆氏差点没能忍住落泪，上前包裹住面前人手细细一阵打量：“真好，气色好，身子骨也好，看到你这样我总算是能放下一口气了，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话落擦了擦眼角赶忙向高处和童玲的地方行了礼：“臣妇失态，要让太皇太后还有太后见笑了。” 　　高处允秋水摆手，童玲将胳膊撑在扶手上：“你这舅母就好比瑶儿的亲母，她跟你亲，与你心近，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最基本的反应，有什么失态可说。” 　　陆氏感激的看了看童玲，这位太后可见是真把云瑶放在心尖上了。 　　“张氏看着气色也是不错的。”云瑶笑容可掬的看向陆氏身边人夸赞。 　　张晴抿着嘴角稍显娇羞，扶了扶身：“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终究是进了宫，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云瑶并未称呼她表嫂，她也以皇后尊称。 　　陆氏失笑，轻声道：“有身孕了，已经一个多月，太医刚刚确定。” 　　“真哒！”云瑶欣喜惊呼。 　　张氏眉眼都是笑意，那是即将成为母亲的慈爱光辉，点了点头：“臣妇今日进宫也能在皇后这里沾沾喜气，希望能够一举得男。” 　　“哈哈哈。” 　　笑声中，陆氏嗔怒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不管是男的女的那都是秦家宝贝，难道我这个做祖母的还会挑剔？” 　　“可不是，这在你肚子里的，那就是独一无二，都是金贵的。”云瑶瞅着对方肚子笑语嫣然。 　　允秋水和童玲对视一眼，虽然两人对云瑶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期待了这么久，也是心心念念希望一举得男，不过此时听言心头那口气彻底松开了。也是，只要是自家的，那都是金贵的，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这日子就像是指缝间的流沙，你握不住，待你要扬起时，已经消失。 　　又是好几天过去了，云瑶肚子沉的站起来都费劲，整日最多的时间就是坐在躺椅上消磨时间。 　　“皇后，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下方杌子上的小文，举了举自己手里的东西献宝问道。 　　云瑶懒洋洋瞅过来，半眯着眼：“肚兜吗？”话落笑眯眯的伸手。 　　小文递过去：“奴婢手艺不是很好，只会做简单的，九妈那边做了好多都给皇后收着呢，奴婢看着心痒痒没事的时候也跟着做，你看看，虽然简单，但是布料都是九妈特地找来的 ，往后咱们大皇子穿着肯定很舒服。” 　　云瑶拿在手里一阵打量手指蹭了蹭，确实又软又滑。 　　“很不错！”即使很简单，一针一线都充满了真心。 　　小文被夸赞脸一红，激动地只知道傻笑。 　　“里面还有什么？”云瑶又将目光放在那簸箕上。 　　小文端起来举了举：“还有各种寝衣，不过奴婢做的并不是很好。” 　　“本宫看看。”云瑶才不介意。 　　小文递过去，人也站起来靠到云瑶身边：“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喜欢什么样的，颜色都是以浅色为主，奴婢想着，这些都是要贴身穿的，自然舒服最重要，看，线头奴婢都留在了外面，绝对不会扎着大皇子皮肤。” 　　“真好，这些都收起来，很快就能用到了。” 　　小文兴奋地将东西接回来抱住：“是，奴婢一定收拾妥当。” 　　云瑶抬头笑看她一眼，将目光投向门外，又开始下雪了。 　　“皇后，咱们皇上前往江淮也有好几天了，突然又下起大雪，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您临盆的时候赶回来。”小文歪着头，跟着云瑶目光也看向门外，嘟嘟囔囔听得出有些抱怨。 　　云瑶轻笑：“就算不能回来，本宫不是还有你们？还有母妃和皇祖母。他是皇上，不能因为本宫而耽误了整个天下，若是如此，本宫也会自责不安，麟儿生下来也是背负罪责，这都不是本宫想要的。” 　　这何其也不是一个身为后宫女人的悲哀，可是，又能如何呢？ 　　小文满是心疼的看向塌上人。 　　云瑶并不是很介意这些，她知道凌君胤心里有她，知道对方不管在哪里都会将他们母子放在心上惦记，这些就够了。 　　门帘子突然挑起来，九妈脸色不太好看的从外面进来：“皇后，皇上的马车回来了，不过直接一路去了太医院，老奴不太放心让人追着过去看了，听说，落尘和落冰从马车下来一身的血，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还是皇上的，这…” 　　九妈一晃神将这一系列的事情汇报给了面前人。 　　云瑶脑子里嗡的一下，好像被人一瞬间把心口中间的东西给掏出去了，面上血色褪尽，手里的东西翻落在地呼吸顿了顿。 　　九妈见面前人神色不太好，大惊失色：“皇后，皇后你要冷静，小文，小文端茶，皇后你别吓唬老奴，别吓唬…” 　　“他人呢？”云瑶总算回了神，慌忙的从软榻上起身，撑着硕大的肚子抓住九妈又一次问道，“人呢？太医院吗？是在太医院吗？” 　　“是！” 　　“走，跟本宫过去。”云瑶已经要往外面去了。 　　九妈赶紧追上：“皇后冷静，目前具体情况根本不能确定，不能自己先吓坏了自己，你这个身子外面又下着雪，怎么也要为自己想想，为这个孩子想想。你安心等着，老奴替你跑一趟去打听，皇上不会有事的，你听老奴一句。” 　　便是九妈这么劝，云瑶是听不进去的，挣扎着已经到了门口。 　　九妈一拍手喊道：“拿斗篷过来。” 　　小文白着脸红着眼，匆忙拿了斗篷冲出来，云瑶已经快速下了台阶踩在雪堆上，咯吱咯吱小跑起来，双手捂着肚子。 　　八斤端着安胎药看到这一幕，药碗直接打翻在地：“天呐，这是做什么呀？”惊呼声赶紧追上去。 　　云瑶头也不回，大雪飞落在身上，进入眼睛里，干涩冰凉，与她热泪混合滑落，后面的几个人赶紧都追上一边一个将她搀扶在中间。 　　“快小文，给皇后将斗篷披上，皇后，你可不能这样，你不要吓唬老奴，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该死，老奴不该多嘴的。皇后，你要冷静，要冷静。”九妈见云瑶失控自己说不出的悔恨，哽咽着劝慰。 　　云瑶确实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凌君胤，脚步更快，虽然被大雪阻挡了视线，依旧没能让她减慢速度。 　　太医院，气氛并不是很好，也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的太医都涌进了最里面的大殿，苍老往外面喊了一声：“把地龙再烧热一点，你们所有人都退开点，要让这个地方空气保持流通，你们两个止血，你们去熬参汤，人参多放两块，熬得越浓越好。” 　　一系列有条不序的吩咐，被点到的人都手脚麻利的赶紧去忙。 　　床榻上，凌君胤头发散乱脸上都是血，胸膛被一根箭矢穿透，银白色箭头已经变成了乌黑明显是有剧毒，倒弯箭头挂着皮肉。 　　“苍老，可否能够直接□□？”一旁有人紧张询问。 　　苍老眉头都成了一疙瘩，将伤口一阵打量，衣服已经被剪开，伤口皮肉外翻看着十分骇人，半晌摇了摇头沉声严肃：“不行，这若是直接往外拔肯定要带走一块血肉，创伤太大容易止不住血。” 　　“那可怎么办？这个东西不能这么放着。” 　　苍老回头看了眼：“烧剪刀，用烈酒泡刀，速度都快一点。”吩咐完回了头，挽着袖子，胳膊上都能看到清晰的青筋。 　　大殿外，落冰落尘失魂落魄跪在地上，允秋水被人扶着有点站不稳，童玲跌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眼泪就没有停过，坚强了半辈子的两个女人，在这一瞬间天塌地陷。 　　有人从外面气势汹汹冲进来，伴随着九妈急切叫喊。 　　所有人都向这个地方看过来，见云瑶挺着大肚子疯了一样冲进来都慌了神。 　　童玲都顾不了伤心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向云瑶一把抓住她双手，冰冷僵硬，颤抖的不能控制。 　　云瑶瞪大眼睛一片血丝：“娘，他呢，他人呢？没有事对吧？不会有事对不对？” 　　这么无助的询问，一声娘，叫碎了童玲心坎。 　　云瑶执拗的看着童玲，童玲也只是掉着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允秋水上前，严肃的看着云瑶：“坚强一些，你想想，你肚子里还有着他的麟儿，这眼看就要生了，哀家最了解君胤，他绝对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万万不能抛下你们母子。” 　　云瑶慢慢转头看向允秋水，半晌喃喃道：“是的，是的，君胤最疼我了，他最疼我了，我就是掉一次眼泪他都会心疼半天，他不会看着我这么痛苦的，不会的，他不会的。” 　　不断地反复说着不会，也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落冰落尘同时跪着到了云瑶这边，两人用力将头磕在地上。 　　“属下愧对皇后，没能将皇上保护好，属下罪该万死。”落尘哽咽的的声音充满愧疚。 　　云瑶深吸口气看向他，并未言语。 　　落冰面无表情，脸上还都是血，双眼无神看着地面，也不说话，总之，若是凌君胤有一丝意外，他们绝对不会苟活。 　　“大皇兄如何了？” 　　外面冲进来一人，手中拿着红缨枪，脖子上都是血，身上戎装都还不曾换下来。 　　云瑶回头，凌少霈看了她一眼直接往她这边靠过来：“皇嫂，是我不好，没有能够保护好大皇兄，我万万没有想到，慕容侯府还会留下这么一个余孽。” 　　慕容侯府？这四个字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震，那个地方都快要被他们遗忘了。 　　“慕容侯府？”云瑶吃了一惊，颤抖询问。 　　凌少霈阴鹜的眸子下冷光森森：“不错，慕容靖与凌少恒造反，当初落败慕容侯府就已经被大皇兄下令抄家，可唯独漏了一个人。” 　　“关氏！”云瑶咬着牙一字一顿。 　　凌少霈抿了抿嘴角没有回答，但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云瑶眼中杀意出现，手指一根根都蜷缩到了一块，骨节泛白，身子颤抖的不能控制。 　　“皇后，你要保重自己，这皇上可是心心念念都惦记着你和皇子，你若有点好歹，让皇上可怎么办？”九妈扶着云瑶察觉到她的不好，哭着喊道。 　　童玲擦了擦眼泪赶忙上前：“云瑶，你给哀家振作点，你想想君胤，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你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吗？” 　　云瑶眼睛发红，眼泪跟开了闸一样往外冒，直勾勾看着大殿内。 　　“皇后保重！” 　　“皇后保重！” 　　而此时，大殿内传来一声怒吼：“苍老快，皇上不好了，快止血，不行了，止不住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点动手呢。” 　　“皇上你坚持住呀！” 　　“皇上。” 　　“快点拿参片，你们用力捂着不许松开，皇上，你想想皇后，想想还没有出世的孩子，皇上！” 　　这么一连串慌乱的节奏，大殿外众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云瑶骤然一声嘶吼，身子双腿一软往地上跪下去。 　　九妈和八斤同时大惊失色，惊呼：“皇后！” 　　“天呐，皇后破水了，血…好多血！”小文突然的尖叫在这大殿犹如一道惊雷，打破最后的平静，波涛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童玲和允秋水两人脑子里都是嗡的一声，允秋水毕竟年纪大了，见状趔趄后退几步，身边人赶忙扶着：“太皇太后！” 　　允秋水反应过来顾不上自己心口难受，指着云瑶的地方：“快…快送她回去，送她回去…” 　　“云瑶，深吸气，听娘的，不要忍着，呼吸放松，你听到没有？听娘的话，你给我振作一点。” 　　云瑶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肠寸断，死死拽着身边的衣服瞪大眼睛，任由周围人如何的恐慌不安她都憋足了一口气。 　　“不要，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是他…一定是他，我不要…他若是不能活下来，我不要生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 　　众人哗然死寂，红着眼眶看着崩溃的云瑶，那没有血色的脸悲痛欲绝，跌坐在地上，身边都已经被那夹杂鲜血的羊水浸透，依旧瞪大眼睛看着凌君胤躺着的内殿。 　　很快都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她不生这个孩子，因为怕是凌君胤投胎转世。 　　“云瑶！”童玲嘶吼。 　　云瑶捂着肚子咬牙，疼，真的太疼了，心口疼肚子疼，那一阵阵的撕扯，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喘上一口气，接着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撕扯，但是，都不及她心中的痛。 　　“君胤，君胤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君胤。” 　　喃喃默念，云瑶哭的不管不顾，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周围所有人都已经与她无关，大殿中突响一声嘶吼。 　　“云瑶，给朕滚去生孩子！” 　　云瑶哭声诧然而止，颓然瞪大眼睛呼吸都没有了，生怕一喘息刚才的都是幻觉。 　　一阵欢呼回应她，接着是苍老冲出大殿的身影：“皇上醒来了，血已经控制住，待老臣清理过伤口避免往后感染，过上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没事了！”允秋水终于松了口气差点跌倒，接着反应过来急切道：“快，快抬皇后去侧殿，快点，你们动作都快点。” 　　童玲亲自搀扶倒在地上的云瑶，试了好几下都起不来。 　　云瑶这会儿已经像是被人抽掉了魂儿，别说是配合着动一下，就是说话都已经做不到了，脸色苍白冷汗跟下雨一样，唇瓣哆嗦着想要说什么。 　　“啊！”冲出口的却是一声惨叫。 　　“皇后。”八斤赶紧给面前人把脉，感受到强而有力的脉象松了口气，抬头吩咐，“马上准备生产，孩子要出来了，将屋子里地龙烧的越热越好，热水剪刀催产药，还有产婆，大家动作都快一点。” 　　云瑶只剩下掉眼泪的功夫，真的太疼了。 　　九妈让她整个靠在自己怀里，与别人联手将云瑶抬起来，动作尽量放轻将人往侧殿抬，一边走一边安抚：“皇后不要怕，这才刚破水并不会影响什么，皇上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就是给他最大鼓励和支持，放宽心，深呼吸。” 　　云瑶这会儿已经听不进去什么了，肚子上的剧痛占据了她所有神经，被人抬入大殿，紧跟着，提前准备在后宫等待她临盆的四个产婆都已经到达，跟着进了侧殿。 　　外围，那些人一边担心凌君胤伤势一边又忧心她的进展。 　　这产婆才进去半个时辰就有人冲了出来：“不好了，皇后娘娘难产，血崩了！” 　　允秋水这下子真的难以承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太皇太后。” 　　人仰马翻，童玲脚下也是一软后退两步被人赶紧扶上，闭了闭眼睛平息自己内心波动。 　　大殿内，伤口正在缝合状态的某人蹭的下就翻了起来。 　　“皇上疯了！”苍老已经顾不上什么尊卑，黑着脸怒吼一声，招呼着其他人，“压住皇上，这伤口若是不能处理好，这往后便是大麻烦，还请皇上配合。” 　　“苍老，你敢！” 　　凌君胤第一次觉得如此挫败，全身没有一点反击之力的被人压制回去，目呲欲裂瞪着苍老怒吼，滔天愤怒。 　　苍老低下头继续动作，一字一顿：“老臣今天便是豁出这条命都要以皇上身体为重，待皇上痊愈，就是要砍了老臣，老臣也认了。” 　　凌君胤想挣扎却做不到，耳朵里都是大殿外的慌乱，还有产婆问的那句：血止不住了，奴婢斗胆问一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瞳孔骤然收缩：“瑶儿！” 第85章 一家人幸福就是美满2 　　——五年后—— 　　鹅毛大雪, 这种场景真的还算是少见, 下了三天三夜都不见停歇, 站在江淮最高的位置往下看，一片银装素裹，漂亮的让人惊叹。 　　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好不容易出现的脚印转眼就被大雪重新覆盖。 　　年关将近，大红灯笼高高挂, 到处都是新年新气象。 　　一座耸立而起的大宅院, 门匾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两顶大红灯笼悬挂两侧垂下摇晃，烛火被冷风吹得让你觉得马上就要灭了，但是又突然更旺, 大门紧闭，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九妈挑起帘子对着里面主位上斜靠的美妇人笑着道：“姑爷回来了！” 　　云瑶转头笑眯了眼，扔下手中瓜子从软榻上跳下去, 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一旁椅子上的童玲端茶轻抿，看着云瑶这番不顾仪态的举止只是抿嘴轻笑。 　　凌君胤一进门, 扯了披风抬手阻止：“别过来, 这外面寒气重, 别给你传过去。”满目宠溺, 弹了弹自己衣服残雪。 　　云瑶歪着头站在原地看了他一小会儿, 下人捧着热毛巾上前, 云瑶直接接到了手中自己上前, 放在凌君胤手上。 　　“舒服吗？”仰头笑弯了眉询问。 　　凌君胤见她如此, 心头跟着一软熨帖极了，将双手快速擦了擦扔了毛巾，把她双手包裹在自己手里：“你自己感觉感觉。” 　　“呀，真温暖！”云瑶故作夸张的惊讶道。 　　凌君胤忍俊不禁：“哈哈哈哈。” 　　童玲见小夫妻这样也跟着笑出声，一旁的杌子上坐着的妇人怀里端着一胖娃娃，梳着双丫髻还在流口水，手里捏着一个大苹果，听到笑声惊愕的看过来，瞪大眼珠子。 　　凌君胤这会儿才往孩子跟前去，弯腰将她拖着举起来，面对自己眉目慈爱：“小绵有没想爹爹？” 　　那小娃娃好似不太懂他说什么，但是却将手里的苹果往他嘴巴里塞。 　　凌君胤心情好极了，就着她的手就咬了一口：“真甜。” 　　“咯咯咯！” 　　孩子虽然不懂，可因为他的举动高兴极了，银铃一样的笑声晃着另一只胳膊。 　　“她今天一天都不高兴，恐怕就是见你不在。”云瑶也靠过来，贴着凌君胤笑道。 　　凌君胤一手托着女儿一边歪头看着云瑶，皱眉：“这性格随她娘。” 　　“你少臭美。”云瑶抬手砸了对方一拳嗔怒道。 　　凌君胤这几年别的没怎么变，脸皮真厚了，眉梢一杨：“难道说的不对？你便是等不到我回家可是不吃不睡的。”话落尽显得意。 　　云瑶翻了翻白眼：“总算知道麟儿那脸皮随谁了。” 　　“他人呢？”凌君胤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 　　云瑶见他如此已经懒得说他，看向童玲抱怨：“娘，你看到没有？咱们麟儿多可怜，这当爹的进了门看到的只有闺女，自己儿子若不是我这个做娘的提起来，他都忘的一干二净。” 　　“你怎么能如此冤枉我。”凌君胤看向云瑶轻笑道。 　　云瑶从他怀里接过女儿，送回给奶娘：“时间差不多了，带小姐回屋睡吧。” 　　“哎，时间是不早了，我也要去歇着了，你们小夫妻说说话吧。”童玲也跟着起身，一旁伺候的人赶紧过来搀扶。 　　云瑶浅笑有点不好意思，面颊也红了起来。 　　凌君胤上前牵住她的手：“送母亲。” 　　“别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待着吧。”童玲可不想做那个跟媳妇儿争宠的人，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人已经出了房间。 　　九妈将该收拾的已经收拾妥当，遣散屋子里其他人，自己也快速离开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果然还是回家最舒服。”没人了，凌君胤再也不需要掩饰什么，转身就将云瑶揉进了怀里。 　　云瑶没有挣扎，顺从的埋入他胸膛，稍微抬了抬头：“是吗？这也到年关了，你该忙的可都忙完了 ？” 　　“都处理好了，也送了信回京城，今年岳父他们会来江淮过年。” 　　“真的？”云瑶兴奋抬头双眼放光。 　　凌君胤见她这般，也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对了，叹息声将人再压回怀里：“来这里都五年了，我们也鲜少回去，只能麻烦他们往这边跑了。” 　　“君胤，你会不会后悔放弃那个位置，跟我待在这里？”云瑶拽着对方袖子小声询问。 　　凌君胤轻笑，低下头：“我应该问你，会不会觉得给不了你那个尊贵的位置，你会觉得我没用？” 　　“才没有。”云瑶撇嘴快速反驳，抠着他胸前盘扣，“我觉得如今，很幸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幸福，有娘，有你，有儿有女，君胤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 　　“当真？” 　　“当然，我是像会说谎的人吗？”云瑶抬头嗔怒瞪着眼。 　　凌君胤嘴角弧度怎么都压抑不住，将人突然打横抱起来就往内屋走去。 　　“那我真的就要放心了，更是庆幸做下这个决定，如今，真的很好。” 　　烛火之下，倒映在墙壁上纠缠的两道身影，都是那么希望将彼此融入自己的骨血，翻云覆雨结束，云瑶气喘吁吁躺在凌君胤怀里闭着眼睛。 　　凌君胤轻抚她长发，邪眸低垂，眼中都是爱意。 　　“君胤，该给麟儿找个老师了，虽然他很聪明，但是启蒙老师会能给他更好的启发和推动。”云瑶抬头，声音还透着点qing欲过后的沙哑。 　　凌君胤见她这样喉咙又动了动，伸手穿过她脖子将人往上拖了拖，贴着她额头轻轻低哑道：“这件事你做主就好，明日让人拿了名帖前去孟子堂就好，那里的老师都是江淮最优秀的。” 　　“你干什么？”云瑶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察觉不对，眼中闪现防备。 　　凌君胤悠尔一笑人已经翻身过来，速度很快，更是强势霸道，让云瑶顿时无路可逃。 　　“喂…” 　　“嘘，时间还早呢，你又不打算睡。” 　　“凌君胤，你能不能克制？” 　　“那不行，面对自己最爱的人，你让我克制这不是开玩笑吗？乖！” 　　“啊啊啊…” 　　“省点力气，免得一会儿又只能哼哼唧唧哭求。” 　　“你混蛋、呀…” 　　喜气洋洋的大清晨，门外已经能够听到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孩童嬉闹，偶尔还有几个孩子从门缝外面探进脑袋，咧开没有门牙的嘴巴怯怯一笑，与门内人讨要糖果。 　　远远地，两辆马车很快到了跟前，在府门外稳当停靠，第一辆的车帘快速掀起来，已经能看出老态的云战半蹲着身子，抬头，凝眉肃穆看着大门，嘴角慢慢翘起来。 　　“爹愣着干什么，下去呀，我要看姐姐去。”身后一名孩童稚嫩的嚷嚷响起。 　　云战回头瞪了眼，墨绿色已经挤了出来，不管不顾跳下来马车。 　　“哎，你慢点招儿哥。”美妇人很快急切的冲出来，对着云战笑了笑，“老爷，下去吧。”冬日里的桃花，果真是明艳动人。 　　云战深吸口气下了马车，弹了弹衣摆转头看向另一边。 　　那里，马车帘子也已经挑了起来，陆采文与一名夫人中间夹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双丫髻分别戴着毛茸茸的装饰，垂下流苏，红唇齿白好看极了、 　　招儿哥两眼一亮，欢呼着冲过去：“沁儿妹妹。” 　　马车上的女娃听言抬头，咧嘴一笑：“招儿哥哥！”着急的就让陆氏跟张氏将她弄下马车，整了整身上衣服。 　　转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招儿哥盈盈一礼：“新年快乐。” 　　招儿哥原地站稳皱了皱眉，半晌人小鬼大：“沁儿妹妹客气了，你也快乐。” 　　“哈哈哈哈。” 　　见两个半大的孩子一板一眼做着大人才有的举动，都乐的合不拢嘴。 　　张氏交代沁儿几句便与陆氏往云战和桃花那边靠过去。 　　大门咯吱一声敞开，有人急匆匆跨出门来：“老爷夫人，秦老夫人秦夫人。” 　　这一连得招呼，来人正是九妈，一一看过去红了眼睛。 　　“九妈呀，瑶儿可起来了。”桃花率先出声。 　　九妈连忙道：“起来了起来了，一大早就在屋子里候着了，这左盼右盼，这不，老奴都出来第三趟了，不过所幸接到了，都接到了。”一转头，看到马车边两位少爷小姐，眼睛一亮：“这是秦大小姐和招儿哥吧？” 　　“是呢！”张氏掩唇轻笑。 　　“老奴…老奴几年没见了，都这么大了。”九妈一激动就红了眼，赶紧擦了一把就招呼，“快，快府中请，看老奴多糊涂，让诸位都站了这么长时间。” 　　府内，主院。 　　一声欢呼：“姐姐！” 　　“表姑姑！”后面跟着一声更稚嫩的。 　　门帘挑起来，出现的是一个差不多半大的孩子，斜颈坎肩藏蓝短袄，同样颜色的长衫下摆，一出门，见到这么多人愣了下，将视线从站在原地不动的两个孩子身上略过，看向后方，大概一阵思索。 　　“麟儿见过外公，见过外婆，见过舅姥姥，见过表舅母。”这一圈转过去，居然一个都没有错。 　　陆氏稀罕的就冲上前，抓住麟儿就叹道：“第一次见面，我们家麟儿居然一个都不曾认错，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说着说着陆氏就红了眼。 　　麟儿一板一眼：“母亲书房都有众位画像，麟儿从小就看。” 　　“真的吗？”陆氏表情慈爱。 　　云战看着那孩子，眉眼棱角真的跟凌君胤像极了，不过，那嘴巴就很像他们家瑶儿，颤抖着手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桃花轻轻柔柔上前：“真是像极了太子爷。”回头看向云战，“老爷，你说对吗？” 　　“像瑶儿。”云战笑了笑，声音还有点沙哑。 　　门帘又被云瑶挑起：“爹！”唤了一声便哽咽不能言语。 　　云战抬头，看向门口出现的那个人，已经多年不见，她依然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瑶儿！” 　　一家团聚，新年欢乐。 　　房间中，云瑶靠在软榻上，看着在她不远处的三个孩子，奶娘怀里还抱着一个，总共四个，三个大的就属麟儿不怎么爱笑，也有点太过老成，但是也能看得出来，心气儿还是稚嫩的，再看向招儿哥的时候，明显对对方说的那些话感到很有兴趣。 　　“在这里，过得还好？”陆氏伸出手放在云瑶手背上。 　　云瑶看了眼轻笑：“如何不好？这个地方清净，没有那么多乱世纷争，更没有勾心斗角，我喜欢，也安逸。” 　　“那就好！”陆氏欣慰。 　　桃花放下茶杯：“你们这说走就走，也真正是放得下，不过，新皇也着实有点手段，汉东如今也是蒸蒸日上，百姓安康。” 　　云瑶低下眼睛，凌君胤既然能放心将皇位交给凌少霈，那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这些，都不需要担心。 　　云战叹息：“你这离我们远了，就更要将自己照顾好，别的都抛开不说，你们好好的，我们做长辈的才能安心，以后没事也是能回去走动走动的。” 　　虽然知道她们这种身份不进京是最好的，可还是忍不住带着一点希望。 　　云瑶端茶抿了口：“会有机会的。” 　　门外传来九妈通报：“夫人，姑爷回来了，老夫人也回来了。” 　　云瑶第一个站起来，其他人都也跟着站了起来。 　　五年前，凌君胤将那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在允秋水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道圣旨将皇位传给了凌少霈，带着云瑶与孩子还有童玲，迁出京城，回到江淮这个地方。 　　虽然不再是皇上，童玲不再是太后，这些人，对待他们依旧带着一份尊敬。 　　“岳父不要这样。”凌君胤一进门就接了奶娘手中孩子，见云战要行礼摆手，浅浅淡淡，“这里不是京城，我，也已经不是什么皇上，就是江淮普普通通一个老百姓。” 　　“这…”云战抬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瑶上前，挽住凌君胤胳膊，逗弄着他怀里的小绵：“爹，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一直都想过这样的生活，君胤，他做到了。” 　　凌君胤回头看了看她轻笑。 　　童玲笑着招呼：“都不要客气了，这进门就是一家人，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才是正经事，九妈，摆饭。” 　　“是。” 　　就靠在主厅右手边的侧厅，一道屏风相隔，孩子一边，大人一边。 　　桌子上，摆放着最是平常的团圆饭，琳琅满目，色泽诱人，每一道菜看着就知道用足了功夫和心思。 　　童玲坐在主位，笑容满面，偶尔与身边的陆氏攀谈几句。 　　张氏与桃花挨着云瑶坐，三个人交头接耳，云瑶从头到尾笑容都不曾淡化过，时不时点头附和着什么，有时候还惊讶的看一眼身边两个人接着笑的更加灿烂。 　　凌君胤挨着云战，云战看的出来还有点局促，偶尔跟凌君胤喝上一杯，眉眼中都是肃穆，饭厅欢声笑语，情意浓浓。 　　突然一声清脆且稚嫩的声音很大的传出来：“你就是表姑姑的儿子？你长得真俊，懂的也多，将来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哗然，大人席面上死寂下来，陆氏和张氏一阵尴尬，纷纷往童玲的那边看，见对方只是慈爱的笑着并没别的反应又看向凌君胤。 　　凌君胤眉梢挑起眼中带着得意，心中暗自思量：果然是他的儿子，人格魅力就是强大。 　　云瑶抽了抽嘴角喝了杯茶，她太明白凌君胤在想什么。 　　很快，麟儿一板一眼的声音响起：“我不能娶你，我将来，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要向我爹对待我娘一样，一辈子就只要她一个人。” 　　“为什么不娶我？你怎么知道将来不喜欢我？” 　　“喂沁儿，你明明去年还说喜欢我的，将来要嫁给我的。”招儿哥急切的抱怨。 　　麟儿特别不满意的出声道：“我不喜欢朝思暮想的女人。” 　　沁儿声音明显急了：“我才不是什么朝思暮想。”喊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窃窃私语，“招儿哥，什么是朝思暮想？” 　　“大概意思就是看着他还想着我。”招儿哥这个回答稍显自恋。 　　沁儿似懂非懂，转头扯了扯嘴：“你走着瞧，等以后长大了，我就要给你做媳妇儿，哼！” 　　麟儿很苦恼的皱紧了眉头，似乎对这个事情很不能接受。 　　招儿哥酸溜溜的盯着麟儿：“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我还想娶沁儿给我当媳妇儿呢，也没有看出来你有什么好。” 　　“她看不上你。”麟儿很认真的说道。 　　招儿哥脸一下子就黑了：“你到底会不会说点好听的？” 　　“我娘说了，男人不能信口雌黄。”麟儿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正经。 　　招儿哥握紧拳头牙齿磨得咯噔响，沁儿现在看麟儿怎么都好，转头瞪着招儿哥：“对，麟儿哥哥说的都对。” 　　“你有没有立场？” 　　“什么是立场？”沁儿奶声奶气不解道。 　　此时，外间的大人席面已经笑的人仰马翻，这三个孩童的稚嫩言辞让他们忍俊不禁，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张氏与云瑶之间意味深长的一记眼神对视。 　　直到多年后，一辆花车将貌美如花的沁儿从太傅府接出来，挺拔俊朗的招儿哥手持□□横在大门口，抬着下巴似笑非笑调侃某人：喂小子，当年说的话就这么快忘了？怎么着？你可别想那么轻易将人就这么带回家去。 　　某人挑起猩红薄唇，那抹邪性像极了其父，看着对面人只笑不语。 　　沁儿抬手扯了一把面前男人的腰带低喝道：“有你什么事，你给我让开。” 　　如今的童言无忌，谁又知道在将来，一语成真------------------------ 　　【全文完】 本书由 青青果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