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强制征服之先婚后爱 作者:柒草 =================== 001有夫之妇   乔予笙身着乳白色职业正装挤出人群。   她个头很高,净身高一米七,长发全部梳在脑后扎成个很高的马尾,相貌出众,气质浑然天成。   只是,脸色太差。   名牌大学一等一的高材生,又一次面试失败。   这几天,云江市各中小企业她都跑遍了,但凡听到她名字的主考官,无一人敢录取,有的甚至直接把她轰出来。   乔予笙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得罪过什么人。   回到出租屋内,她淡描的额眉,仍是阴云密布。   乔予笙所租住的地方,是栋拆迁楼,她已经应下房东的话,一找着工作马上就搬,可这会儿,半点希望都没有。   叹口气,乔予笙进了卧室。   床头柜上,平躺着一本鲜红的结婚证,想着连日来发生的怪事,她喉间有些窒息。   一看再看,结婚证上的女主角依然是她,而配偶一栏,却有个陌生的名字:谈枭。   照片上的男人,鼻梁坚挺,五官生硬,眉角锋利的掩入发梢内,单薄的唇瓣紧紧抿着,相貌好到一种极致。   半年前,她收到一封神秘的快递,里面装的,就是这张结婚证。   而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长久以来,她几乎跑遍了有关部门,别人给出的答案如出一辙。她的确是已婚妇女,其余的概不清楚。   想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埋入双手内,心情越发低落。   正此时,楼下传来阵嘈杂。   乔予笙从窗户探出个头,邻里街坊几十个人围在下面,七嘴八舌的拦着不让那辆挖掘机施工。   “说强拆就强拆,谁准了?”   房东站在前头,对着几个胸前挂工作牌的人嚷道,“赔偿款才多少钱?我们小区几百口人让不让活?”   “这是上头的意思。”工作人员态度强硬,“你们这帮居民,违规违纪,阻碍政府发展,劝你们识趣点趁早搬,别到头来吃不了兜着走。”   “谁的权利这么大?”群众不依,各个手头都抡有家伙,“现在处处讲王法,我们老百姓也不是好惹的!”   两方人手站到一块儿,合着有百来号人,挤在五米宽的巷子里,原本还显得宽敞的地方,这会儿人山人海,步子都难挪动一下。   吵闹持续十来分钟,双方仍旧僵持不下。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加长悍马闯入人群,京字开头5个6的车牌,在云江市这种二线城市很难见到,一看,便是身份显赫的官拢门阀。   轿车停稳后,右侧车门正好对准二楼的乔予笙。   副驾驶内率先下来个中年男人,紧接着,汽车左侧涌出多名老外,各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凶神恶煞的,有点像黑帮电影里功夫不错的打手。   乔予笙的目光,顺着黑色车窗,隐约中,似乎看见车内还坐着个人,只是,由于玻璃的阻碍,看不清他的长相。   之前听人说过,这条街的所有旧楼,被一位从京城下来的大人物以私人的名义收购,而且对方出手阔绰,赔偿款丰厚。这种风声传到住户耳朵里,瞬间转化成野心和贪念,想要的自然就更多。   所以,才闹得今日这出。   手肘压在窗棂上,乔予笙上半身倾出去,还没怎么看的仔细,恍然失神间,一把榔头已经狠狠砸向房东头部。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只见鲜红染进所有人潭底。   乔予笙吓得掩住唇瓣,打人的正是站在最前面的老外,那股狠劲儿,恨不得把房东的头给爆了。   枪打出头鸟,眼瞅着房东栽倒在地,老外本想再上前,却被身旁的中年男子伸手拦住,“先生吩咐过,不能闹事。”   闻言,老外拧了下颈部的筋骨,退开几步。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鸦雀无声,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群众,这会纷纷睁大眼睛,面色惶恐。   中年男子的脸,照例如常。   “很抱歉,这是一场误会。”他看了眼几近昏厥的房东,彬彬有礼的对众人说道,“先生是一个很谦和的人,关于这片区域的拆迁,他很乐意和大家合作。”   话虽如此,民众却无人敢应声,只有三两个人拿出手机,退到人群外拨了120。   中年男子一一扫过众人,转而笑道,“如果还有谁对这里的拆迁存在争议,不妨亲自到车里同先生面谈,他有的是时间。”   乔予笙的凤目,随着中年男子的眼角望出去,黑色车窗内,一个模糊的剪影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沉稳而神秘。谁都不知道车内坐着个怎样的男人,仅从别人对他奉若神明的样子来看,她猜测着,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在场的政府工作人员,也似乎都很敬畏他。   车子里,到底是谁?   中年男子口中的先生,无端端的,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只有乔予笙的表情是最平静的。   别人的事,顶多看几眼就好,想着自己还要在网上找工作,她对眼前的一切,瞬间没了兴趣。   然,就在她侧身的同时,肘关节不慎擦过阳台上那盆盛开的丁香花,易碎的花盆借由向外的力,朝着一楼跌下去。   乔予笙吓了一跳,埋下腰身,眼急手快的想去捧住,却已来不及。   啪——   花盆砸在水泥地上的清脆,惊醒了在场所有人,无数双眼睛仰起时,她上半身微悬在空中,双手还做着抓盆景的动作。   幸好,没有砸中人。   “予笙!”   楼底下,有抹清亮的男音喊出来,乔予笙的目光很快锁住人群中的周俊。   阳光,帅气,人如其名。   周俊冲她挥了挥手,眼角漾起笑容。   乔予笙有点尴尬,这种场景不太适合打招呼,毕竟,她正被全巷子的人盯着。   包括——   车内的男人。   许是那道视线太强,下意识的,她的眼神便挪向车子。后座内,车窗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男人整张脸,也跟着暴露出来。   他正慵懒的枕在椅背上,右手那五根修长的指头在大腿处轻轻敲打着,优雅中又不失一种该有的严谨,一身纯黑色手工西装,更衬得男人那一对眸子,越发深不见底。薄如刀裁的唇瓣张弛有度,这样一张脸,倾倒众生。   但是——   在乔予笙眼里,却变成种惊吓!   她黑曜石般的瞳孔,在认清男人的长相后,瞪成铜玲般大小,仿若连呼吸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结婚证上的脸,和这张脸……   一模一样!   所以,他很可能就是,她结婚半年以来,第一次见到的那位名义上的神秘老公?   乔予笙难以置信,除了在结婚照上,她敢发誓,自己真的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可以说是素不相识。   可在户口薄上,她早被标注已婚。   太诡异了!   直到后来乔予笙才明白,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黑白分明的瞳仁内,装着的这个男人,是即将改变她一生的羁绊!   逃,都逃不掉。   而此刻,两人的距离,算下来也不过十来米,四目相对时,她甚至能从他潭底瞧见一抹淡淡的色彩,男人唇角的弧度,看上去若有似无。   乔予笙浑身僵立着,半天抽不回神。   要找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离婚,她觉得很是滑稽。并且,没有当事人在场,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是怎么办理的结婚登记手续?   看来,要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必须得当面和照片上的男人谈谈。   乔予笙拿起桌上的电话和结婚证,在门口换了双船鞋后,急匆匆出了门。   就在她拉上防盗门的刹那儿,手机屏幕上瞬间就弹出无数条微博评论,那种消息提醒的铃声,像突来的狂风暴雨,气势汹汹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细看,全是些对她的谩骂。   贱货。   狐狸精。   你使用的是什么下三滥手段?   心机婊!   乔予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微博米分丝只有百来个,几乎都是些相熟的同学,这会儿哪里钻出这么多陌生人?   停在楼道口,她只能被迫点开微博。   关注数量由原来的138人,猛地涨到3800人,甚至还在不断上升,而且全是些人身攻击的言论。   这是怎么回事?   她得罪谁了?   大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倏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谈枭。   又是他。   他的微博米分丝千万有余,关注的人数却只有乔予笙一个,微博更新数量也只有一条,时间恰巧在刚才,更新的内容是直接自她微博上转发的,并附上一组英文。   My—cat。   这条微博上,有她的两张全身侧影照。阳光下,她嘴角浅勾,水眸微眯,轻风扫过后,长发飘飘,别提有多养眼。   这是当初,宋贤为她拍的,于乔予笙来说,意义非凡。   然而,它们现在却被第三个人使用着。   乔予笙收紧双拳,这一切像是有人刻意操纵般,让她更加确信,所有事情解不开的谜团,都会在她那位陌生的老公身上找到答案。   如此,她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可——   人群中,早已不见了那辆车的影子。   乔予笙一下慌了神,像是猛然惊醒般,她赶忙调出微博中的聊天,手指快速的给对方发去几条信息。   ‘你好,谈先生。’   ‘请问我们认识吗?’   ‘能和您谈谈么?’   许久之后,几条消息仿若石沉大海,微博那端始终无人回应。   乔予笙的脸,越发凝重。   难道,又要让她再等个半年? 002我们结婚吧   入夜,冷风刺骨,黑沉沉的雨水压下来,拍打着路面,哗啦啦的响彻整座城市。   乔予笙撑了把花伞,急速走在柏油路上,船鞋交错着踩在水潭里,雨珠溅起时,能瞧见她露在裙子下方的一双腿,修长笔直,嫩的像是能捏出水来。   转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她在指定地点,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   乔予笙小跑上前,副座车门打开后,她把雨伞收了起来。   “宋贤。”   驾驶室的男人,薄唇紧绷,握住方向盘的两只手,分别有一道青筋凸起。   见他没有回应,身旁的乔予笙又喊道,“宋贤?”   “予笙。”   许久之后,男人侧头望向她,头顶橙黄色的路灯劈开雨帘,自挡风玻璃直射下来,令他一张脸看上去,有些苍白,“我们结婚吧。”   “结婚?”   “对,结婚,明天就去登记。”   宋贤突然抓着她的手,乔予笙凤目圆睁,一股凉意由脚底涌上脑门,直传入四肢百骸。   “明,明天?”   她的嗓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宋贤修长的五指,更加用力的箍紧她,“予笙,你不愿意么?”   “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男人的瞳仁,浅眯如线,带着抹探究,“这不是你很早就期盼的吗?”   乔予笙敛下眼睑,容颜血色扫尽,透明如纸。   她已经结婚的事,宋贤至今不知。乔予笙的婚姻,来得不明不白,滑稽可笑,她不知道要如何对他开口,宋贤同她相恋三年,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在她满心期待着为他披上婚纱时,一纸婚书,把原本规划好的人生,撕扯的支离破碎!   乔予笙精致的下巴垂到胸口,说不出一句话。   “予笙。”宋贤右腕一拉,让她被迫迎向自己,“我们明天早点去登记,你说好吗?”   他的话听在耳中非常真诚,乔予笙清澈的眸子,逐渐蓄起一股翻滚的热浪,模糊了所有视野。   宋贤追问,“好吗?”   乔予笙屏住呼吸,摇了摇头,“我们暂时还不能……”   “为什么?”紧接着,他的音量上扬,“还是说,你真的爱上了别人?”   “我没有!”   “没有?”他忙从裤兜内掏出手机,一把砸上仪表台,清脆的声音,快要掩饰住车外瓢泼的暴风雨,“那你告诉我,微博上的东西是什么?秀恩爱么?”   乔予笙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不认识你会惹上他?”   “我真的不认识。”   宋贤脸色难看,浑身被怒意和阴郁笼罩,他抽出根烟叼在嘴角,打火机扳亮后,双手颤抖的,几次都未能将其点燃,最终,他一拳砸在车窗上。   “妈的!”   乔予笙很少见他这样,“你相信我。”   手中的香烟,被他狠狠捏成碎沫,宋贤松掉脖子上的领带,阴沉的目光飘出车窗,出神的盯着停在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宋贤。”乔予笙伸手去拉他。   沉默半响,男人从外面别回视线,忽然问道,“予笙,你知道谈枭是谁吗?”   乔予笙浑然一震,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让她从午夜梦回中,惊醒过多少次。   想了想后,她实话实说,“不知道。”   “可以说,他手中的权势,能掌控半壁江山。”   乔予笙潭底一惊,“比宋家还厉害?”   宋贤自嘲的哧笑一声,目光凝向跟前不断摇曳的雨刮片,“宋家在他眼里,算个屁!”   乔予笙凤眼微瞪,十根手指的指关节跟着变白,这样一个男人,她就更不可能认识了。   众人皆知,云江市的经济产业链一直由宋家掌控,曾经多次的货币动荡,皆因宋氏企业在弹指间引起的。可这会儿,宋家二公子却说,他的家族及不上谈枭分毫。   而这个人,还是她有名无实的……   老公。   乔予笙越发觉得头疼,她猜想着,会不会是谈枭把新娘搞错了,所以才弄巧成拙的和她结为夫妻?   不然,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为什么会偏偏被捆绑在一起?   反正,不管怎样,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离婚!   非离不可!   她要嫁的人是宋贤。   只要找到结婚证上的男人,这事儿就好办了,他们的想法应该都是一致的,关于离婚的问题估计很好协商。   乔予笙在心中做出肯定。   宋贤怒过之后,眸底的光线柔和下来,说到底,他还是不舍得冲她说些太重的话,“答应我,别去招惹他。”   “我不会的。”   男人把她的手握入掌心,眉间的神情总算冷静下来。乔予笙长得本就漂亮,兴许,谈枭只是偶然间在网上看见了她的照片,一时来了兴趣。   宋贤想着,可能过段时间,事情就会被平息。   “方才说要结婚的事,确实是我太心急了。”   乔予笙直勾勾盯着他,“我都明白。”   约莫个把小时后,她撑开伞,自他车上下来。宋贤埋下身子,视线越过副座探在她脸上,口中还在坚持,“予笙,真的不让我送?”   “不用了,几步路而已。”她把伞举过头顶,“快点回去吧。”   宋贤知道,对于宋家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事,乔予笙至今耿耿于怀,她从来都是这样,性格倔强,不愿低头,不愿服输。   以至于,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她也不肯让他帮忙。   工作上的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眼瞅着车轮碾过水潭,逐步消失在雨帘,乔予笙留在原地,默默望着那个方向,“宋贤,你要等着我。”   她抹了下眼泪,正准备往回走,一阵强风嗖地在空中刮起来,乔予笙眯了下眼睛,右手上的伞顺势脱离掌心,在雨幕中翻飞着,径直掉落在马路对面,仍旧停着的商务车的引擎盖上。   顿时,风雨席卷全身!   乔予笙抬手遮住额头,白皙光洁的玉腿,穿过路面,朝着那辆车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汽车后座内,车门打开,露出一条被黑色裤管包裹严实的长腿。   司机眼明手快,迅速为他撑起把伞。   乔予笙的视线,顺着男人静立在跟前的身影微微上扬,他个头很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剪裁得体的西装下,白衬衫烫染出的身材,精致有型,诱惑力十足。   男人的眼珠,属于一种深到极致的褐色,内勾外翘,尾部细长,一直延伸到太阳穴附近,眸中的神色,开合间敞亮逼人,且,深不可测!   乔予笙的剪瞳,在雨幕中,惊蛰般放大!   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就算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003给她回家的钥匙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她的唇色渐渐白皙,试探性喊着,“谈先生?”   男人二话不说,脱掉身上那件纯黑色手工西服将乔予笙湿漉漉的双肩裹上,他接过司机手中的雨伞,全部遮于她头顶。   外套内,有他滚烫又暖和的温度,一直包至乔予笙臀部,严严实实的,不留任何缝隙。   细看男人,后背整个露出伞外,豆大的雨珠落下来,他的白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背部生硬的肌肉线条,流畅紧致,近乎一种令人疯癫的完美。   乔予笙站在原地,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敏捷自然,并不像对待一个外人。   越是这样,她越发困惑了。   乔予笙对自己这21年来的记忆清清楚楚,她成绩优异,读书时跳过几次级,母亲癌症病逝后,由姥姥抚养长大,所以,身上并不会存在什么失忆的狗血剧情。   更不可能,有机会认识这种身份的男人。   她目光抬起后,直勾勾盯在他脸上,漆黑的夜空,一道闪电劈开,像是有鬼魅作祟似的,他细致的五官咻地被点亮。   那一刹,男人的潭底淬上层流光,乔予笙还未来得及细看,他深褐色的眼锋,又重新藏入黑暗里。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夜空。   轰隆隆——   乔予笙双瞳微眯,她对雷鸣,从小就有种恐惧感。   谈枭见状,一把攫住乔予笙手腕,霸道的将她塞入车内,“走。”   造作的雨势,用力抽打着车顶,她拂开贴在眼圈的刘海,屁股靠上座垫,周围浸湿大片。   谈枭背椎枕于椅背,“开车!”   “是,先生。”   司机调转车头,朝着乔予笙租住的地方,缓缓驶去。   车窗外,电闪雷鸣,谈枭的俊脸藏在忽明忽暗里,乔予笙侧目凝视,心中戒备油然而生。   连他的司机都知道她的住处?   那么他呢,又知道她多少事情?   谈枭凤目微阖,两腿搭起,修长的食指落在大腿上,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乔予笙的视线滑至他滴水的裤管,为了帮她挡雨,他整个后背没有一处干涸。   秋季的风雨,冰冷刺骨,哪怕身体被他的外套裹着,乔予笙仍是冷的瑟瑟发抖。而谈枭,身上只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却能从容的坐在那里。   一个陌生人,对她,竟比男朋友还无微不至。   “谈枭,谈先生,是吗?”   乔予笙斟酌再三,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借此机会,她一定要把困惑半年之久的事情弄清楚。   男人正要落下的指腹,停顿在大腿上空,只那一瞬,又恢复动作。   他没有说话,可乔予笙已经能够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老公。   连法律都认可的。   “谈先生。”她抓住机会,切入正题,“半年前,我无意间收到张有效的结婚证,配偶一栏,是你。”   谈枭如隼的眸子睁开,视线斜向她。   乔予笙同他四目相接,“我想要个说法。”   他今晚的出现,不会单单是个巧合。   乔予笙不傻,她原本以为结婚证的事,其中有什么误会,可这会儿看来,没那么简单。   车子行驶的速度缓慢,路面积水一指深,鞋子踩上去,连脚背都露不出来。这是云江市3年来,第一场特大暴雨,也是在这个不一样的夜晚,乔予笙认识了他,一个叫谈枭的男人。   一个……   在她曾经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给过她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他单薄的唇峰紧紧抿着,深邃的凤眸内,清清楚楚映着乔予笙的脸。   结婚证上,她二十岁,而他,年满三十,有着十年差距的两个人,不仅仅是年龄上的跨度,身份背景更是……   如此大的天壤之别,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到底是什么,非要把他们捆绑在一起?   “谈先生?”   见他没出声,乔予笙再次开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谈枭唇角动了下,一抹极浅的弧度掀起,尔后,稍纵即逝。   男人自裤兜中掏出串钥匙拈在两指间,“帝府宫7号,我的住处,这是你回家的钥匙。”   他十指纤长,圆润的指甲修剪的犹如贝壳般漂亮,小拇指戴着枚尾戒,同他气质极为相符。   她问,“什么意思?”   “帝府宫那座庭院,也有你的一半房产。”   乔予笙眸底蓦地一惊,“有我的一半?”   谈枭将她左手摊开,把钥匙轻放上去,“这是我婚后购置的房子,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这段婚姻我是不会承认的!”   男人眼角染笑,“你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吗?”   乔予笙眉心一蹙,潭底升起的厌恶,如同把剪刀,恨不得扎进他血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以权压人,用势谋私,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何必如此?   “这个你暂时不必知道。”谈枭丢给她个明确的态度。   车子转过个红绿灯,车轮淌入水潭,瓢泼大雨中,前方路段突然出现严重拥堵,许许多多的车辆挤在一处,根本无法通行。   车室内的空气压抑着,乔予笙呼吸困难,她这会儿,一刻都不想同他呆在一起,这个人是个疯子,一点不正常。   实在不行,她会起诉离婚的。   左手的钥匙被乔予笙弃在座椅上,她折过身,用力去拉紧锁的车门,“我要下去!”   谈枭将钥匙捡起,重新递给她,“拿着。”   “我要下车!”   男人食指挑着钥匙圈,口中问道,“你拿吗?”   他嗓音里的威胁,饶是再蠢的人都听得出来。   很显然,不拿钥匙,别想走!   乔予笙贝齿咬住嘴唇,眼角余光瞥下他,谈枭的容颜明明很平静,却让人有种莫名的不寒而栗。   她伸出手,一把夺过钥匙。   男人笑了下,“乖。”   “我现在可以走了?”   谈枭深沉的目光,透过内视镜看眼司机,只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眼神,司机立马将锁解开。   乔予笙推开车门,男人把伞丢给她。   “以后晚上没有我在,一个人不准出来。”   她置之不理,举着伞,逃也似的离开。   车群中,只见一袭娇小的身影穿梭而过,堵车源头,有辆白色小轿车卡进大货车底部,消防员冒着雨势,正全力抢救车内的人。   乔予笙加快脚步,急匆匆往出租屋方向跑。   二楼的灯点亮时,她这才发现,身上还穿着他那件黑色外套,衣服上隐隐约约带着抹好闻的男人香。 004宋老爷子出殡   “先生,回去吧,夫人已经平安到了。”司机撑把伞,冲着跟前的男人恭敬道。   二楼下,谈枭单手插兜,欣长的身子静屹在原地,他视线抬起,一瞬不瞬盯着乔予笙点亮的房间。   雨珠哗啦啦落下来,男人膝盖以下,全都被淋湿了。   或许,乔予笙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跟了她一路。   两天后,云江市一则新闻轰动全市!   宋家德高望重的宋老爷子,因车祸命丧黄泉,出事时,风雨交加,小轿车死死卡入大车底部,消防员费尽心机才将人救出来。   而乔予笙,亲眼目睹了那场车祸。   从网络上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她满脸怔仲,眸中很快氤氲出潮湿。   宋爷爷,是宋家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以前有宋佬撑腰,哪怕其余人再怎么反对她和宋贤的事,也只能私下说说,不敢明目张胆摆上桌。   如今……   出殡那天,天空飘着零星小雨。   宋贤开车,一大早便将乔予笙接了过去,这一路,她心情低落,到了宋家大院,眼睛已经哭得通红。   很多商界名流,都赶过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乔予笙跪在软垫上,烧着手中的纸钱,在她心目中,宋爷爷如同亲爷爷,和蔼可亲,慈眉善目,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令人敬重的好人,会出了这趟事。   她咬着下唇,眼泪在潭底偷偷打转。   宋家人戴着手孝,男女各自并排站在一旁,三名儿媳中,没有一个是真正痛哭流涕的,都只是做做样子,意思意思罢了。   宋贤的母亲,宋家大儿媳,自乔予笙进门,女人的眼神便凌厉非常。   碍着特殊情况,傅雪一口气只能压着。   宋贤守在灵柩前,他脸色苍白,眼睑下方笼罩有一团黑青色,爷爷过世,他连日守夜,却依然强撑着自己。   乔予笙玉手内的纸钱,一张张放入火盆中,大堂外,陆陆续续的人捧着鲜花进门,沉痛哀悼。   谈枭冗长的身影刚走进大厅,宋家上上下下的视线全部落向男人,他一身纯黑色西装,英气逼人,淡薄的目光,穿过那些灯雾,直直坠在乔予笙娇瘦的背部。   对于他的出现,周围人皆一阵惊愕,宋老爷子虽功成名遂,但还不至于能让谈枭亲自前来祭拜。   西城那块拆迁地,宋家早就有意收购,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谈枭来云江市发展不到个把月,宋家便损失惨重。   他的名字,在这座二线城市,仅用短短数日,就令人闻风丧胆。   火光将乔予笙面容染得璀璨生辉,谈枭脚步临近,同她影子交叠。   宋贤的脸,转瞬阴鸷。   乔予笙专注于手中动作,并未察觉异常。   谈枭拿了几张纸钱,用右手送入火盆。他小拇指上的尾戒,精致、炫目、独一无二,看过第一眼后,很难会忘却。   乔予笙越看越眼熟,这不是……   她杏目圆瞪,瞬间侧过头去。   谈枭将最后一张纸烧尽,上半身优雅挺回。乔予笙看清他的脸时,嘴唇上飞溅的红润,一瓣瓣脱落下来。   男人斜视着她,居高临下的姿势,更显那双眼眸狭长尖锐。   她浑身似被施了定术,脑袋嗡嗡作响。   那晚见过他后,她草拟了份离婚协议书,乔予笙甚至在网上查过有关谈枭的资料,百度百科记载不祥,除了寥寥几句文字外,她一无所获。   他的个人资料,神秘的像是解不开的千年谜团。   谈枭的凤目,很快从她身上抽回,神情冷漠,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谁都察觉不出,他们之间会有牵连。   眼见男人大步迈向宾客圈,宋贤的心微松,看来是他想多了。   谈枭坐上张椅子,宋家长子携妻过去,有说有笑的打了声招呼。   宋贤将乔予笙扶起,她视线顺着迎来送往的宾客望去。一见谈枭,傅雪容光焕发,像是瞅着尊价值连城的金佛,势利的眼神,在哀痛的场合下,尽力隐忍着。   宋老爷子的二儿子和二儿媳互挤眼神,没过多久也拥簇上前。   这就是宋家,亲情淡薄,没有丝毫家庭温暖,利欲熏心,阳奉阴违。   宋贤大拇指拂去乔予笙脸上的泪痕,“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她拉住他,“我没事。”   宋贤唇上渗着胡渣,精神不佳,“待会出殡你跟紧我,今天人多,别走散了。”   “好。”   上午8点45分,宋老爷子吉时已到,宋家上下三代跪于灵柩前,嘤嘤哭泣。   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犹在哭,天空黑沉沉盖下来一团,笼罩着整座城市,仿若张无形的网,要将所有人困入黑暗。   宋佬的墓地,建在宋家后园内。   一行人跟随丧葬人员,步伐沉重往前走。   乔予笙等人群走远后,才缓缓出了大堂门,她不想跟在宋贤身侧招摇过市,以免讨得宋家人不喜欢。   她更不想,和谈枭碰面。   门口有几级石阶延顺下去,乔予笙刚走出大厅,就看见谈枭高大的身影背对她,单手插兜,优雅的站在台阶最底层,像是等着什么。   她眉尖微挑,忙折回身。   “乔予笙!”   一抹清亮的女音,陡然从灵堂内传来。   谈枭轻瞥回头,乔予笙惊慌失措,步子一下踩空,差点同迎面的女孩相撞。   宋悠悠凝眉,“你干嘛?”   为了避开谈枭,乔予笙没理会她,径直向里走。   宋悠悠目露不悦,伸手把她推出去。   “趁着我们宋家没人,你到底想打什么鬼主意?”   “悠悠,我现在没空和你扯。”   宋悠悠冷笑下,“现在我爷爷死了,宋家已经没人给你撑腰了,你想做大爸大妈的儿媳,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是宋贤的堂妹,宋老三的女儿,年纪不过十八,却没少给过乔予笙难堪。   “这是我和你二哥两个人的事。”   “你不就是为了宋家的钱吗?”宋悠悠双手环胸,口不饶人,“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玩意儿,我们家也是你能够瞎惦记的?死贱人穷疯了吧你!”   谈枭眯起狭长的桃花眼。   阳光晕出来的光圈一道道透过男人绝美阴戾的脸,他眼角冷凝,静谧的潭底因宋悠悠一番话猛地掀起汹涌! 005我们是夫妻   乔予笙忍着,“我念你是宋贤的妹妹,不和你计较。”   “跟我装好人?”宋悠悠伸出手,抓扯她的衣服,“这里是宋家,你滚出去!”   乔予笙擒住她手腕,眸光犀利,“够了,今天是宋爷爷安息的日子,你别再闹了!”   谈枭提起长腿,大步迈上石阶。   宋悠悠没注意到他,她专横跋扈惯了,哪会轻易收手?   两人在灵堂门外拉扯起来,乔予笙束起的马尾被她揪住,紧贴头皮的发根火辣辣的,像要挣脱出去似的。   乔予笙恼羞成怒,照着宋悠悠的脸,连抽了几巴掌。   谈枭的皮鞋正好跨到最上层台阶,他连英雄救美的剧情都想好了,可这个彪悍的女人,没给他任何机会。   他本以为,她的性格该是很柔弱的。   “贱货,你敢打我?”宋悠悠厉吼,两颊上阵痛的穴位跳个不停,她眸中的眼泪很快涌出来。   “这几巴掌,是我替你爷爷打的!”   “我跟你没完!”   宋悠悠急昏了头,她抓起手旁一个关闭成伞状的花圈,单臂扬起。   乔予笙面不改色,举起右手去接。   身后突然抬起只手,在她玉掌更高处,将花圈紧紧握住。   乔予笙五指落了个空,视线顺臂而下,谈枭鹰眸半眯,深邃的五官,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男人将花圈夺过去,丢在一旁。   宋悠悠认得他,方才在灵堂内,宋家所有人对他敬畏不已,显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可他为什么,要帮着乔予笙?   宋悠悠目光在两人间穿梭,他们并肩站立,谈枭高大的身躯把乔予笙笼罩在阴影下,乍得一看,竟有种天造地设的般配。   “你们认识?”   乔予笙看她眼,“这不管你的事。”   “知道我二哥不如他,所以又转移目标了是吗?”   宋悠悠手背擦下眼角,唇边的冷笑渲染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宋老爷子下葬在即,她没做多久停留便离开了。   乔予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潭底的温度逐渐碎裂,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转移目标?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乔予笙嘴角溢出抹酸楚,她目光斜视,一眼睨在谈枭深不可测的俊脸上。   “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   他削薄的唇瓣溅起笑意,“我能有什么目的?”   “跟踪我是不是?”   乔予笙想起她和宋贤见面那晚,谈枭的车子早就停在路对面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个男人仿若有无所不知的本事,能把她的一切死死捏在手心。   男人挑了下眉峰,没有否认。   乔予笙收紧双拳,贝齿相扣,她眼里的光芒,像小兽伸出的利爪,恨不得把他撕碎。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扬起笑容,凉薄的唇瓣勾勒出的弧度魅惑人心,低沉浑厚的嗓音,犹如穿过万重迷雾,在她耳膜内像道魔音般,一圈一圈晕染开,“我们是夫妻。”   他喊她,“予笙。”   乔予笙心脏箍紧,脚底的血液逆流而上。   他是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把她的生命源泉搅的浑浊不堪,可笑的是,她竟毫无招架能力,甚至连如何反驳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   谈枭抬起手,将她的刘海别至耳后,“西城的房子,我过两天就要拆了。”   乔予笙躲开几步,“这话什么意思?”   “早点收拾好行李,到时候我去接你。”   “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没地方去的,予笙。”   谈枭心中有数,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必会手到擒来,再多挣扎都没用。   “你开个条件。”她说,“离婚的条件。”   “离婚?”   谈枭俯望身前这张小脸,她睁着一双分明的大眼直逼他潭底,“对,离婚,有什么要求你说。”   男人双手落兜,挺拔的背脊显成个完美的衣架,把身上所穿的衣物撑得精致耀眼。   谈枭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同他谈条件。   “予笙,我的条件你给不起。”   乔予笙目光仰视他,“说说看。”   男人敛起神色,眼中的光彩被点亮不少,他埋下腰身,薄唇紧贴在她耳边,话语很轻,很柔,犹如阵阳春三月的风,撩于她颈间,“我要你的初夜,给吗?”   乔予笙目露惶恐,眼底有流华惊蛰。   “你怎么知道……”   谈枭倾起身,嘴角浅漾,“敢给吗?”   他背光而立,灿烂的阳辉齐刷刷射在肩头,仔细一看,谈枭背后犹如多出双翅膀。   或者说,是黑天使的魔掌。   她和宋贤三年,的确没有行过鱼水之欢。   这种极为隐私的事,除了两个当事人,怎么可能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男人,到底监视她多久了?   宋老爷子下葬的时候,细雨绵绵,乔予笙排在人群边缘,面颜微垂,眉间一股阴云笼罩,心事重重。   她从谈枭跟前仓皇逃走后,脑海中一直有种挥之不去的愁闷。   于乔予笙来说,她现在的处境好比是掉落深坑的猎物,如果找不到自救的方法,到头来只能任人宰割。   而宰割她的人,就是谈枭!   宋贤行完仪式,注意到乔予笙眉间凝重的神色,他动身走向这边,“予笙。”   她心不在焉,像座僵硬的雕塑并未听见宋贤叫喊。   男人来到她面前,“怎么了?”   乔予笙这才回过神,一眼对上他的风眸。   “什么?”   “我喊你呢。”   “噢。”   她强装镇定,面颜恢复如常。   宋贤拉起她的玉手紧握在掌心,他的大手像暖炉一样,能起到镇定剂的作用,乔予笙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   有宋贤在,她什么都不怕。   傅雪见状,脸色有袭阴兀散开,“儿子。”她招手喊着,“律师要念你爷爷的遗嘱了,快过来。”   宋贤握了下乔予笙的手,“你等我会儿。”   “好。”   男人松开她,小跑着走到人群最前排。   乔予笙杵在原地,她抬头望向头顶这片天空。   人为什么结婚?   是为爱。   我们活着是为了让自己快乐,让身边的人快乐,而结婚是为了让这份爱完整,丰满。   可她的婚姻,没有爱。   一点都没有。 006遗嘱归向   小雨渐停,云层内的阳光越发肆意妄为。   谈枭站在棵大树旁,身型挺立,潭底夺耀而出的东西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落在乔予笙肩背上,有种猛兽般的野性。   中年律师手握宋老爷子生前遗嘱,宋家人杵成一排,各个望眼欲穿,这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问题。   傅雪见人员到齐,提醒道,“赵律师,可以开始了。”   她睇眼斜侧的宋老三,对于老爷子在外留的这个私生子,心里难免担忧。   自己的公公到死,都没有忘记他的初恋。   自然,宋老三也是最得意的。   律师拆开信件,“宋老先生升天极乐,按照他的遗愿,宋家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统一归咎到一个人名下。”   此言一出,宋氏哗然。   “爸!”宋悠悠行至宋老三跟前,双手吊住他的胳膊,喜极而泣,“爷爷果然还是向着你。”   身旁的三媳刘芝夏不动声色,眼角强忍的笑意,却满满的透露出来。   不疑有他,宋老爷子护了小儿子将近二十年,任其恃宠若娇,横行霸道,偏心的程度可想而知。   傅雪脸色铁青,就算老爷子再心狠,也不至于把其余子嗣逼上绝路!   “赵律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宋老二插句话,“爸是不是老糊涂了?”   一时之间,三家人据理力争,吵得不可开交,全然不顾场合。   乔予笙目光盯着宋贤的侧脸,他薄唇紧紧绷直,自始至终都没吭声。   赵律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好半天,他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宋老先生的财产继承人,不是宋三爷。”   闻言,起先的争执不休逐渐停歇,傅雪心头又重燃希翼。   “那会是谁?”   赵律师的目光在场中扫了圈,穿过色彩缤纷的光线,乔予笙瞅见一双明确的目光直直投向自己,她耳膜内,很快传来道比雷声还要震耳的话。   “老先生的遗产继承者,是乔予笙小姐!”   “什么?”宋老三失声尖叫,“这不可能!”   一语激起千层浪!   于乔予笙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宋贤俊脸惊怔,望着她的眸子满怀深意。   傅雪不信,她走上前去,一把夺过律师手中信件,白纸黑字上写得清清楚楚,老爷子的亲笔落款和手印都在上头,那红艳的拇指痕迹,差点将她凤目戳瞎!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大太太,这就是宋老先生的意思。”   宋老三性急,揪住赵律师衣领不松,“我爸的巨额财产不留给我也就罢了,居然给了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虽然遗嘱上有言,这笔遗产会被冻结三年,这期间乔予笙无权使用,可说到底,她终归成了个外来闯入者。   唯一最合情理的地方,是宋家这栋老宅,子女们仍有终身居住权。   望着这一幕,谈枭眼里那潭幽黯,逐渐变得讳莫如深,阳光从四面穿透而来,形成一个光圈,仿佛,他才是最迷人的聚光点。   “这的确是老先生的意思。”赵律师重申道。   “这份遗嘱怎么都说不过去。”刘芝夏心有不甘,到嘴的鸭子不翼而飞,任谁都无法接受。   更何况,夺权的还是乔予笙,宋家没人愿意承受这个事实。   赵律师单手夹个公文包,“我只是遵循当事人的遗愿。”对于宋家的家事,他不便参与。   赵律师走后,乔予笙被推上风口浪尖,她双脚踩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露在裙子外的两条腿,显得非常单薄,一股无形的重力自头顶压下来,她面色苍白不少。   傅雪眉角捎上阴氲,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乔予笙跟前,“予笙。”   傅雪第一次这么喊她,“遗嘱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   “真的?”傅雪目露怀疑。   乔予笙鼻尖酸涩,眼泪夺眶而出,“我发誓!”   这是天大的事,她不敢乱说,宋爷爷和蔼可亲,对自己百般疼爱,犹如亲孙女,可乔予笙怎么也没想到,他竟能拱手将宋家全部送给她。   一切,并非人之常情。   傅雪目不转睛看着她,若有所思。   “老爷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这份遗嘱,一定有他的道理。”   “大嫂!”   “好了。”傅雪打断刘芝夏的话,“都别再说了。”   她率先冷静下来,目光不着痕迹从丈夫眼部擦过,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宋老大心领神会,他瞥眼默不作声的儿子,语重心长,“改天选个日子,和予笙订婚吧。”   乔予笙听后,吃惊胜过宋贤。   订婚?   他们的事,宋家向来极力反对,在这节骨眼上松口,意图这么明显。   宋贤抬下头,“爸?”   “这件事,你提过好几次了,我和你妈也认真考虑过,如果你们真心相爱,我无话可说。”   宋贤背对着宾客,抿起的唇色稍暗,“爸,我不会利用她。”   “儿子!”宋老大恨铁不成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乔予笙眼圈通红,宋贤来到她身侧,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我不允许我们的婚姻渗有任何杂质。”   她的侧脸埋进他胸前。   他说这些话时,口吻铿锵有力,乔予笙只觉无形之中,有一双手擒住她的心脏,拼命朝两边拉扯。   就算和谈枭离婚,她户口本上也会留下二婚的印迹,这个污垢是永远抹不掉的。   倘若宋贤知道,会原谅她吗?   傅雪脸色微变,“你还不懂你爷爷的意思吗?”   宋贤手掌贴在乔予笙腰部,沉着嗓子不说话。   “他也是为了让我们同意这桩婚事,不得不出此下策。”傅雪说的头头是道。   死无对证,谁又能知道宋老爷子真正的意图?   老二和老三默不作声,宋家人各个算盘打得精,如今乔予笙变成张藏宝图,怎么争抢,都是私底下商议的事情。   葬礼结束后,宾客们悄无声息散去。   谈枭也在不知不觉中离开。   宋贤不想乔予笙再趟入宋家的浑水,他随便找个借口,把她带走。   “我先送你回去。”   “嗯。”   宋贤拿着车钥匙迈向车库,乔予笙站到个隐蔽的拐角处,还没能从遗嘱的幻境中挣脱出来。   直到裙兜内一阵短信铃响起,她才从恍然失神中找回自己。   乔予笙细看,是个陌生号码。   ‘予笙,别再让我看见你们搂搂抱抱的场景,否则的话,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些什么。’   一看短信,乔予笙心底猜出个大概,可她大拇指还是忍不住敲出一句:   你是谁? 007要离婚,可以   乔予笙久等不来答案。   宋贤的车滑至她跟前,阳光明媚的照射下来,乔予笙坐入副座后,脸上仍是积雪盈尺般的透白。   银灰色跑车一路驶出去,宋家这会儿乱作一团,乔予笙瞅眼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继而开口,“宋贤,遗嘱的事,我真的很意外。”   “别想太多。”   她折过头,盯着他细致的侧脸,“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宋爷爷怎么会……”   宋贤单手握住她,“爷爷是生意人,他能白手起家把宋氏做到海外,在每一件事上,都是步步为营。”   “宋贤。”   “我妈有一点说得很对,他做事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其中肯定有他的道理。”   乔予笙抿住唇,话虽如此,她依然心有余悸。   “可你爸妈方才说的订婚……”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减速停下,宋贤黑眸侧向她,立体的五官融聚在一起,潭底的复杂被阳光照耀的明亮许多。   “予笙,我想娶你,做梦都想。”   他声音细腻温柔,右手将她紧紧握着,像是怕失去什么。   “你是说……”乔予笙微怔。   “借此机会,订婚吧!”   宋贤肯定的说,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也许,老爷子就是这个意思。   回到出租屋,几辆挖掘机已经停在路边蠢蠢欲动,乔予笙记得谈枭说过,过不久,这里就要被拆了。   送走宋贤,她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拦了辆计程车,去了某个地方。   “小姐,您不能进去!”   “我有急事。”   “小姐,小姐!”   乔予笙不顾阻拦,推开办公室的门,赵律师听见动静,从里面间屋子迈出来。   助理面露难色,“赵先生,这位小姐……”   赵伟光抬下手,打断助理的话,“你先出去。”   “是。”   双扇门带上的刹那,乔予笙近身过来。   “赵律师。”   “没想到,乔小姐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   乔予笙目光探寻,“你知道我要来?”   赵伟光笑了笑,伸手示意,“请坐。”   她屁股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问道,“赵律师,宋爷爷的遗嘱,究竟怎么回事?。”   “宋老先生还有两样东西,让我交给你。”   “什么?”她抬起头。   赵伟光自办公桌上执起份未开封的文件,和着一支录音笔,沿着茶几缓缓推到她面前,“老先生想说的话都在里面,我想,看完之后,乔小姐什么都会明白的。”   乔予笙半信半疑,她视线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两个物件,要不要拿它们,犹豫不决。   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赵伟光站在茶几对面,“怎么,乔小姐不敢拿了吗?”   “这里面是什么?”   “是你此行的目的。”   “好。”她伸出手,将它们一同握在手心,“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我再来向赵律师请教。”   乔予笙从沙发上倾起身,赵伟光目送她至门口,却见她静屹在原地,没有马上离开。   “乔小姐还有事?”   她转回身,再三思量后,还是开了口,“赵律师,关于离婚的案子,如果找你的话,胜算高吗?”   “那要看案情的复杂程度。”   “如果,”她说,“案子很离奇呢?”   赵伟光正要弯腰去拿水杯的动作僵住,他扬起视线,一瞬不瞬凝住她娇小玲珑的脸。   乔予笙捧住胸前的文件袋,“你接么?”   “谁的离婚案?”   “我的。”   事到如今,她没什么好隐瞒的,除了赵律师,她再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宋贤说的订婚,她很想如期举行。   赵伟光听言,神情淡定,并未展现出惊讶。   “你要离婚?”   “是!”   赵伟光捏着杯耳,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   “你丈夫同意吗?”   “他不是我丈夫!”乔予笙话语坚定,眼见赵律师退到办公椅内坐下,她玉腿上前,同他隔张桌子,“只要你帮我打赢官司,钱我一分都不会少。”   “可是,”   赵伟光欲言又止,他杯子压住唇肉,目光有意无意瞟向她,“谈先生不会给你离婚的机会。”   “你说谁?”   乔予笙杏目圆睁,腹部像是有一束阴风鱼贯而入,随即恍然大悟,“原来你们……”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屋那道门,毫无先兆的被人拉开。   谈枭躯长的身影,犹如神邸,在那一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乔予笙听见自己的嗓音从喉底爆发而出,“怎么又是你?”   谈枭来到她身旁,阳光由百叶窗纷至沓来,尽数落到他脸上,越发显得,他一对茶色眸子,幽戾且高深莫测!   他唇弧浅翘,喊道,“予笙。”   乔予笙闻言,心头咚咚似被砸了两下。   “原来你和赵律师早就串通好的。”   男人靠近时,一道暗影压在她脸上,乔予笙鼻腔沉闷,换不过气。   有一种人,生就令人甘于服从的气场,不消言语,锋利的眉眼间也掼着窒息的压迫感。   谈枭就是这种人。   她单手支住桌案,“宋爷爷的遗嘱也是你做的手脚?”   “予笙,别把我想的这么恶劣。”他表情温和,神色捉摸不透,“这件事同我无关。”   乔予笙冷哼道,“谁知道。”   “亲笔遗嘱和口头录音,能造假吗?”   男人侧身斜倚着桌沿,他外套微敞,白色衬衫整整齐齐扎入裤腰内,亮在腰间的黑色爱马仕皮带分割出来的玉腿,又长又直,上下的黄金比例,近乎种垂涎三尺的完美。   赵伟光适时退出办公室。   乔予笙紧咬下唇角,背部抵到棵两米高的盆栽树上,她抚顺脑后被叶子碰乱的马尾,强装镇定,“谈先生,你别再玩我了,算我求你,成吗?”   “玩你?”   男人噗嗤笑出声来,“我倒是想玩,你给吗?”   他咬横嚼字间,暧昧到极致。   乔予笙一时语塞。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如何招惹上这个人的,结婚证上,谈枭的住址在京城,天高皇帝远,她从未去过那种地方。   可他,却硬生生闯入她的生活。   乔予笙一眼望进他眸底,“谈先生,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婚?”   “我说过,要离婚,可以。”   男人笑下,咬字极轻,“把你的初夜给我。” 008我不会强迫你的   谈枭挺拔的身影朝她靠近。   乔予笙退了下,鞋跟撞向花盆,她上半身后仰,整个人朝树枝深处栽去。   “啊——”   男人及时扣住她的腰,把她带入怀中。   他胸膛的肌肉结实健硕,乔予笙侧脸撞上去,隐隐作痛。谈枭的衣服上,有抹淡淡烟草味,和那晚在他外套上闻见的一样。   “你不觉得,我们很般配吗?”他滚烫的手掌,紧贴于她的腰际,眸底的神色炙热,像是被火焰烤过似的。   “谈先生是段子手么?”乔予笙立直双腿,略有恼怒的退了退,把自己放在个离他较远的安全范围。   “予笙,别不承认,我们才是一对。”   她收紧双拳,“我会离婚的!”   “离婚?”男人的语气突然强硬,眼神透露出令人害怕的阴冷凶悍,“这辈子都别想!”   “你——”   乔予笙眉头轻皱,一道声音如鲠在喉,半折起的百叶窗稀疏探入的光线,在她肩背上打上层薄薄的凉漠。   谈枭嘴角划开袭冷峻的笑意,“别做无谓的挣扎。”   他想要的一切,势在必得!   “懂吗?”男人伸出手,稳住她的下巴。   乔予笙的身体,不由轻抖下,所幸,房门在这会儿打开。   “先生。”进来的人是个中年男子,毕恭毕敬,西城强拆那日,乔予笙见过他,“您两点钟有趟去英国的班机。”   他要出国?   这于乔予笙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脱离掌控,感激的目光睇向门边的男子,岂料,头顶却传出道薄怒的吼声,“出去!”   “先生,这次的会议很重……”   谈枭一个眼神丢到他脸上,“还要让我重复?”   中年男子余光瞟眼乔予笙,她眼里的求助,被他的妥协打断,“是。”   男人脚步退离开,乔予笙紧随其后,她想走,可胳膊却有道强劲的力将她带回。   乔予笙目光警惕,“你到底想怎么样?”   谈枭的样子冷冷的,生硬的五官凑在一起,有种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来跟我住?”   “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是吗?”他垂下视线,像个捕食者,紧盯着跟前的猎物,“你就这么确定?”   乔予笙吸口气,态度越发坚定,“不管你要如何对付我,我都不会妥协!”   谈枭微眯起凤眸,男人垂在大腿处的右手,几根指腹在裤管上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   随后,她发现他茶叶色的潭底,掬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   乔予笙直勾勾望住他,猛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男人眼底,娇小的像是能被他轻易玩弄股掌。   他的话,再次环绕在耳畔,“比起这样,我更喜欢你先主动。”   说完,谈枭将两手揣入兜中大步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拐角处,乔予笙的心情,久久没能平复。   她总觉得,所有的戏码,才刚刚开始!   出去律师事务所,日照生辉,乔予笙将文件放入腰间斜挎的包内,宋贤的车停在暗处,透过倒车镜瞧见了她的身影。   谈枭的商务车,由车库驶出来,滑行至乔予笙脚尖前。   他放下后座车窗,“需要我送吗?”   乔予笙别开脸,“不用你送。”   “那你自己小心点。”男人笑下,玉手探出车窗,握了握她的手,眼中尽显温柔,“记得给我打电话,宝贝。”   他突来的亲昵,弄得乔予笙一头雾水。   谈枭上半身收回,眼角目光瞄向宋贤车子尾部时,不着痕迹,“开车!”   他阖上一对深褐色眼锋,车轮碾过地面的碎石,自她身旁缓缓驱出去。   宋贤牙关紧扣,脸颊两侧咬肌绷起,他抬腕看眼手表,乔予笙从进去到出来,花了近个把小时。   他的眸子,不由轻眯。   予笙,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是瞒着我的?   宋贤眼中,有冰一样的东西,渐渐下沉。   乔予笙敛起神色,拔脚走向拥挤的公交站牌。   刷卡上车,她习惯性坐在最角落的靠窗位置。   玻璃窗上印着她姣好的容颜,长发全部梳于脑后扎成个很高的马尾,轮廓精致,额头饱满,秋水剪瞳明亮有神,乔予笙的气质水木清华,显得很干净。   只是,脸色太差。   离婚的事,宋爷爷的事,全都一股脑聚集起来,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   乔予笙面颜低垂,心不在焉。   公交车开过几个站,车上已经人满为患,闷热的空气压抑着,她被挤得浑身乏力。   十多站后,乔予笙勉强挤下车。   回到屋内,她疲惫的换上拖鞋,之前在网络上投了几十份简历,至今仍无回应。   再找不着工作,她真就揭不开锅了。   乔予笙叹口气,把挎包从肩上取下来,赵律师说,宋爷爷留给她的这两样东西,有解开遗嘱谜团的答案。   乔予笙将包打开。   那一眼,可算是把她气坏了!   包底,开了个大洞,她的钱包手机,但凡里面的东西,全都被洗劫一空。   宋爷爷留给她的东西也不见了。   现在的贼,太猖獗了,什么都偷!   乔予笙跑到楼下超市,用公话报了警。   警察让她等消息。   就算她能等,宋爷爷留下的物件也不能等。   与其在家坐立不安,倒不如回去赵律师那里问问,看他知不知道文件和录音笔的内容。   乔予笙动身折返。   赵律师的助理方才见过她,这次并未拦着。   她径直走向办公室。   “予笙和谈枭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二少不该来问我。”   宋贤两只手分别撑在办公桌两侧,他上半身逼近,冷冷注视着椅子上的男人,“赵伟光,你别惹我。”   “乔小姐的私事,我并不清楚。”   宋贤埋下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是不说?”   “我真的不知道。”   乔予笙站在门外,单手握在门把上,这会儿浑身僵硬,连眨下眼的工夫都没有。   宋贤他,已经有所察觉了?   猛然间,她似被人一下扔进冰窖。 009今晚,给我好吗?   “那么遗嘱,又是怎么回事?”宋贤问道。   “宋老先生亲笔。”   宋贤凝眉,“你以为我会信?”   “二少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乔小姐?”   屋内一时没了声儿。   乔予笙垂下眼,视线紧盯着自己落在门把上的手,越看越模糊。   说到底,宋贤还是不信她。   她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六点,乔予笙随便到个小餐馆要了碗面,解决温饱。   随后,她便坐在电脑前,继续忙碌着找工作。   关于遗嘱的事,也不想再去探究,乔予笙决定,三年后,等她真正继承宋家的财产,再将它们全部还回去。   个把星期后,她带着个人简历,跑去参加了场上万人的招聘大会。   乔予笙读书时品学兼优,再加上外表出众,面试官连连点头,对她各方面都非常满意。   只是,一看她的名字……   “你叫乔予笙?”   乔予笙双手放在大腿并拢处,有些紧张,“是。”   “很抱歉,我们不能录用你。”   “为什么?”   面试官将简历退给她,“抱歉,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我可以从最基层做起,对薪资也没太大要求。”   “对不起乔小姐,这是公司的规定。”   面试官面色稍变,态度恶劣起来。   乔予笙被人从座椅上强行拉开。   之后,她又面试了十多家公司,皆受到这种待遇。   整个硕大的云江市,竟没有安身之所。   乔予笙挤在人群中,脸色尽显疲惫。   艳阳高照,一簇簇光线铺撒下来,她抬起简历遮在头顶,目光四处游走。   看来,今天找工作又无望了。   乔予笙叹口气,正准备折身往回走,却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班长,班长,乔予笙?”   她寻声望去。   徐真真右手高举简历,艰难的从人海中挤出来,灿烂的笑容中透露吃惊,“班长,真的是你?”   乔予笙回望她,“真真?”   某家奶茶店。   徐真真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轻皱,“你到底得罪谁了?”   乔予笙捧住奶茶杯,“没有啊。”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被封杀?”   乔予笙咬住吸管,垂头丧气,“我也想知道。”   徐真真见状,立即笑起来,“没关系,我们高三一班的精神,不屈不挠,永不言败,你可是我们班的核心,加油!”   她单手握拳,为乔予笙打气。   这么多年没见,徐真真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支持她,信任她。   “真真,谢谢你。”   “班长你别这么说。”徐真真眼里雾气横生,“当初我打胎要不是你帮忙,我可能早就被退学了,我爸妈不是气死,就是把我打死,该谢谢你的人,是我。”   乔予笙从她潭底,看见了无数个自己。   “你跟那个人……”   “我们早就分手了,他是个渣,别提了。”   徐真真泪眼婆娑,她虽然从未说过经手人是谁,可乔予笙看得出,她当年动了真情,而且至今不能介怀。   乔予笙敛起眉间的神色,适时止住话题。   “我们聊些别的吧。”   徐真真点点头,“好啊。”   下午四点,乔予笙接到房东女儿打来的电话,她急匆匆跑回家,工人们正在对这里的旧楼实施拆除。   乔予笙来不及阻止,一声巨大的爆破,整栋六层房屋轰然倒塌,顿时,硝烟弥漫。   她抬手捂住唇鼻,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行李,掩埋在废墟当中。   这会儿,她身上除了个新买的手机外,什么都没留下。   乔予笙拉住个就近的工人,“师傅,今天要拆房,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   “上头临时决定的。”   “谁决定的?”   “我不清楚。”   工人说完,拿着工具走向废墟。   这下,她真可谓无路可走。   乔予笙咬住唇瓣,她紧紧握着手机,任其边缘的棱角深陷入掌肉中。   谈枭,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做梦!   你做梦!   乔予笙蹲在地上,双臂环住自己。   夜晚,宋贤闻讯赶来。   车头灯直射出的光线,把宽阔的巷子照耀的比白天还要亮堂,那抹强光打在乔予笙脸上,她双瞳微眯,抬手挡了下。   宋贤拍门下车,“予笙!”   车灯熄掉后,她蜷起的身子缩成团模糊的黑色,男人走近,伸手去拉她,“起来。”   乔予笙动了下,两腿一阵酸麻钻入骨头,“我腿麻了,走不了。”   “我背你。”宋贤二话不说转过身。   她盯向他的后脑勺,“不用了。”   “上来。”宋贤单膝微跪,“我带你离开。”   乔予笙没再坚持,爬到他背上。   男人一路驱车,将她带到个星级酒店住下。   一进门,宋贤脸上清冷的色彩,满满的从眸底溢出来。   “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予笙纤细的玉腿踩在地毯上,起先在西城,她吃了三个多小时灰尘,这会儿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垃圾桶内捞出来似的。   “我不想让你担心。”   “都快露宿街头了,还逞能吗?”   乔予笙无言以对。   宋贤剑眉阴沉,他松开脖子上的领带,眼里攥着的东西,活生生地,仿佛要吃人。   “予笙,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男朋友?”   乔予笙凝视他,“我当然有。”   “是吗?”他冷笑下。   “宋贤,你要相信我。”   一句话,使他的黑眸不由眯起。   水晶灯的白色光芒,自天花板掉落下来,两道折断在墙角的暗影交叉,乔予笙露在外头的双腿,更显单薄。   宋贤盯了她好一会儿,却一句话都没说。   一阵难忍的静谧过后。   他叹口气,“去洗澡吧,我出去给你买几件衣服。”   乔予笙点头答应,“好。”   二十多分钟后,宋贤回来时,她已经洗完澡,坐在单人沙发上用帕子擦着头发。   乔予笙眼见他迈向衣柜,将手中几条裙子挂进去,她垂下眼,把围在胸前的浴巾朝上拢了拢。   宋贤旋身时,正好发现她这个动作。   酒店的浴袍向来很短,上至酥胸,下至大腿根部,乔予笙这副出水芙蓉的样子,别说男人,就连女孩见了,也奇痒难耐。   宋贤喉结轻滚,不动声色靠近她。   “予笙。”   “嗯?”   她扬下脖子。   宋贤眸底的斑斓,陡然烧灼起来。   “今晚,你把自己给我好吗?”   ------题外话------   谈哥,你媳妇要被人拐跑啦~ 010谈枭回国   乔予笙捧住帕子,摩擦着湿润的长发,宋贤好听的声音传来时,她动作瞬间僵住,眸子轻睁开,将他的俊脸紧紧收入眼底。   很长的一段寂静。   她没有说话,宋贤变得急不可耐,“你说好吗?”   乔予笙的眸光,闪烁不定。   宋爷爷曾说过,只要他们在婚前相敬如宾,互相保持干净,待到事情水到渠成后,他便同意两人结婚,宋贤当时一口答应,他还发誓在婚前绝不碰她。   他的誓言,仅存于宋爷爷生前么?   “宋贤,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男人打断她,“可我现在就想要你。”   他站在茶几旁,同她的距离只有半米不到,宋贤高大的黑影打下来,足够把她整个身躯覆盖住。   这刻,乔予笙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把自己完整的交给他?   现在社会不是七八十年代,乔予笙骨子里没有那种刻板与保守,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她并不认为婚前性行为有什么不妥。   可是——   说到底,她名义上已经是谈枭的老婆,这个芥蒂在心中一日不除,乔予笙就做不到心安理得。   这不是……   偷情么?   没有离婚,她便不能和宋贤在一起。   宋贤那么好,那么完整,乔予笙实在不想他背上奸夫的骂名。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应该被人践踏!   乔予笙别开脸,“我想等到我们结婚以后。”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是。”   她歪侧着头,五指穿过发丝,将其梳顺。下一秒,男人一把扣住她手腕,乔予笙只觉向上一股拉力,等她回神后,整个人已站立起,放在腿间的帕子滑落于地。   宋贤的凤目里,有种隐忍的怒意在跳跃,“你是为了把那层膜留在婚后,还是留给别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将她腕部高举,“我什么意思,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他的话,犹如一记当头棒喝。   她想起之前在赵律师门口听到的谈话,心尖上突然涌现出绞痛,宋贤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明说,可他心里已经开始怀疑,宋家的财产,是她和谈枭联手打的鬼主意。   相爱的两人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一旦有了猜忌,等同于出现一道裂缝,想要再去修补,就很难了。   乔予笙抽了下手,“宋贤,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   他笑下,“是吗?”   这种口气,像一把刀,扎得她浑身颤栗。   乔予笙凤眸一阵温热,在灯光的映射下,一双大眼看上去晶莹剔透。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先是她结婚,再是遗嘱,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冥冥中像是被谁操控着,一下一下踩进深渊。   宋贤舍不得她哭。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一流泪,他就慌了。   “予笙,对不起。”   他神色立即缓和下来,单臂微用力,将她拉入怀里,“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了,我思绪有点乱。”   “宋贤,你给我些时间,等我把某些事情解决清楚,到时候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他说,“好。”   半个小时左右,乔予笙目送男人离开。   宋贤下电梯前往柜台,一口气交了一周的房钱,他单手搁上台面,修长的身子斜倚着,等待着工作人员刷卡。   柜台小姐看眼账单,“不好意思宋先生,301刚刚有人交过钱了。”   男人瞥在某处的视线收回,“什么意思?”   “乔小姐的房间,已经付了三个月。”   宋贤凤目眯了下,“谁交的?”   “不清楚。”   他面色突见冷硬,“给我查查。”   柜台小姐知道他的身份,不敢怠慢,“宋先生请稍等。”   她在电脑上敲了几分钟,一排信息显出来,柜台小姐盯着上面,照实说,“钱是从谈先生账户划走的。”   谈枭?   宋贤的舌尖,轻轻抵在唇角,潭底藏匿的东西,一时间难以捉摸。   柜台小姐正好看见,他俊脸上有种铁青的颜色。   一连数日,乔予笙都睡了个安稳觉。   自从谈枭去到英国后,已有半月不曾出现,见不到他,她的生活步入正轨,一切像是回到从前,自由自在。   宋贤三天两头过来一趟,带她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两人手拉手,仿佛又回到上大学时,那种甜蜜的恋爱状态。   “胡巴好可爱啊,萌死我了。”   副座内,乔予笙两手捧住胸前的绒毛娃娃,又亲又吻,恨不得把它陷入自己身体里。   宋贤认真开车,眉宇间尽是温柔,“又哭鼻子了吧?”   “多感人啊。”   男人哭笑不得,“那天看煎饼侠你也这么说。”   乔予笙皱了下鼻子,学着怀中胡巴的模样,冲他摆出个萌萌的造型。   宋贤被逗乐,眸底染笑。   十多分钟后,轿车在酒店门口停下,乔予笙解开安全绳,扬了扬手中绒毛玩具,“宋巴,我走了啊,不要太想我。”   “好。”   她随即炸毛,“我让你别太想我,你居然说好!”   宋贤嘴唇内,溢出抹轻轻的笑声。   “反应真快。”   乔予笙哼了下,复又嘟唇凑上去,男人心领神会,在她嘴上啄了口。   “发微信。”   她推开车门,“嗯。”   宋贤驱车离开。   乔予笙拥着一尺多高的胡巴,坐电梯上到三楼,她掏出房卡,将门打开。   往里走时,她腾出只手,按住微信说话键,“宋巴,我到了,你到家要马上给我回消息,哼哼,不然,我罚你一个星期不准见我。”   她足蹬一双白色流苏鞋,踩在地毯上能发出阵细腻的摩擦声,悉悉簌簌,很好听。   顺着屋内短暂的走廊,她的身影很快暴露在整间卧室。   静立于落地窗前的男人,单手插兜,笔挺的身子折回。   谈枭抬了下眸仁,茶色的潭底,深到极致。   “好玩吗?”   闻言,乔予笙垂在手机上的视线陡然掀起,当看清屋内男人后,她怀中的胡巴掉坠在地。   唇色,瞬间白皙。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居然从英国,回来了? 011被下套   “我来看看你。”谈枭长腿走近,健硕的腰部弯下,将胡巴从地上捡起,“等下陪我去趟饭局。”   男人两指拈住胡巴一只耳朵,伸手递给她。   乔予笙没接,“我没空!”   “那就把时间腾出来。”   “我都说了没空!”她吼道。   谈枭勾了下嘴角,把绒毛玩具丢在身侧的桌案上,一张俊脸风云不变,平静得很。   “予笙,听话。”   “我不想和你有牵扯,放过我行吗?”她凤目抬起,直勾勾盯入他眼中。   这个掠夺者,一而再再而三闯进她生活,乔予笙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都快被他给剥夺了。   男人唇边牵开的弧度,忽变成种冷戾,“到了现在,你还有得选?”   乔予笙双拳紧握,下唇从贝齿上狠狠滑咬过,凝聚在心底的巨大愤懑,将一双黑曜的眼珠淬得暗淡无光。   她脱下背上的双肩皮包,放在身前仔细翻找,很快,一张打印整齐的纸,被她拿出来扬在手中,“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没什么要求,你只要签字就成。”   谈枭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的优等生,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天真?”   乔予笙把协议推上他胸膛,“你先看看再说,觉得哪里不满意,我可以再改。”   男人身上只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剪裁适中,包裹有致,他胸前的铂金纽扣整整齐齐,一颗一颗系紧,沉稳内敛,乔予笙的手指无意间抵上去,能感受到那块腹肌有多生硬结实。   衬衫尾部,直扎入裤腰内,由一条爱马仕限量版皮带束起,乍看之下令谈枭的身材有种倾倒众生的精致。   她觉得,上天很不公平,似乎过于垂爱这个男人,不仅给了他滔天的权势,还有一副羡煞旁人的好皮囊。   谈枭两指夹过那张纸,乔予笙三个字,已经迫不及待的签在了甲方栏中,正等待乙方回复。   男人大致扫了眼,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闹离婚。   眼见他凤眼收回,乔予笙忙追问,“怎么样?”   谈枭忍俊不禁,“性格不合,天天打架,你真写的出来。”   “我讲求的是逼真效果。”她说的理直气壮,末了,还不忘补充,“而且我还明确标注自己出轨,所有家产全部留给你。”   “家产?”男人看她眼,“就你账户上那一毛四角钱?”   乔予笙一怔,他连这个都知道?   “至少我没要你的钱。”   西城的房子拆后,她损失惨重,行李一件都没留下,在加上数月找不着工作,还指望她有多少钱?   谈枭眯了眯眼眸,“予笙,没有我,你在这座城市根本呆不下去,离婚对你来说没好处。”   她冷笑道,“你说反了吧?”   “是吗?”男人薄如刀刃的唇瓣渐渐划开,“你觉得,云江市这个地方,你能找到工作么?”   闻言,乔予笙杏眸睁大!   “原来是你!”   她食指伸出去,扬在他鼻尖前方。   困惑半年多的谜团,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谈枭,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乔予笙姣好的容颜陡变。   他几乎,断了她的后路!   男人唇角微弯,一对眸子水色无边,“你没有收入来源,所以说,还是要我来养你。”   要他养?   开什么玩笑?   乔予笙牙关紧咬,一语不发的看着他,那种凶狠的目光,似要将他俊脸剜出个洞来。   宋贤到家后,在她手机上回复条微信,语音提示消息弹出来,乔予笙如梦初醒。   谈枭见她将手机收起来,并没有要看的意思,他抬腕看下表,“时间不早了,走吧。”   “走?”   “吃饭。”   “我不去!”乔予笙一口拒绝,“我等会自己吃。”   男人拎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放在手腕上,离婚协议顺势揣入裤兜中,他长腿迈开,擦过她肩侧大步走向门口,几乎头也不回。   “陪我吃顿饭,或者让你的心上人知道我们已经结婚,该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房门开合间,谈枭的身影消失在卧室内。   *   饭桌上,迎来送往。   谈枭坐在主位,接受着身边人围绕的阿谀奉承,白酒几杯下肚,他一直冷佞张脸,所有人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乔予笙挨坐在他左侧,默不吭声。   她手边点了瓶奶,吸管插入瓶口,她心不在焉,一口都没喝。   整张圆桌上,十多个人,全是云江市有头有脸的官僚体系,其中不乏领导,地位都是各比各的,在谈枭面前,却又毕恭毕敬的像个孙子。   酒过三巡,几个不胜酒量的人喝得有些高。   “谈太太,恭喜恭喜。”   一人突然站起身,冲她敬酒,“谈先生当初找我的时候,我还纳闷,向来清心寡欲的谈少,怎么可能想到成家,今日一见谈太太,果然是有内情的。”   有人揶揄,“郑局长,等我结婚的时候,可要去你的民政局,让你亲自给我颁发结婚证。”   “一定,一定。”   乔予笙心中一惊,所谓官官相护,原来是这么来的。她侧头,瞥眼旁边的男人,谈枭面无表情,眉宇间不见多少神色,他筷子伸入鱼盘中,掏出颗鱼眼,放进她碗里。   “多吃点,我都没见你动筷。”   鱼眼,是她的最爱。   乔予笙不动声色。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只要有权,便可只手遮天,虽然她尚不清楚谈枭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可仅凭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来看。   她猜测着,他的地位,说出来估计真能吓死几个人。   越是如此,乔予笙越慌张,越觉得自己无法摆脱困境。   谈枭,是把无穷无尽的枷锁。   “真要比起来,谈太太可算是全天下女人中,最幸福的一个。”赞美的话不绝于耳,乔予笙浅笑不语。   这种虚假的场合,她着实不喜欢。   可乔予笙却不知,能有资格坐在谈枭身旁的女人,除了她,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   “哎哎哎。”郑局长喝红了脸,抬腕看下时间,食指在表盖上连连敲打,“宋二少也真是,都迟到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   宋,宋贤?!   郑局长的话,像根鱼刺,瞬间卡在她喉咙上。   乔予笙猛然回头,看向谈枭。   四目相对时,他的眼神太深,乔予笙犹似在悬崖边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掉了进去。   先前约会,宋贤说晚上有场饭局,故而不能陪她吃晚饭。   却原来……   是谈枭下的一个套! 012你会不得好死!   男人伸手绕过她的腰际,手掌顺着她的腰线,缓缓上移……   “今晚。”他薄唇凑近,不顾旁人,在她的耳膜内呵气如兰,“你陪我么?”   乔予笙愕然,继而皱眉,“你休想拿这个威胁我,我同你顶多是吃个饭,宋贤不会乱想的。”   “他有这么相信你么?”谈枭的五指停在她的肩胛处,大拇指在衣料上细细摩擦。   乔予笙浑身战栗,只得强逼自己静下来,脑子里尽量不去想别的,“他当然相信我!”   “是吗?”谈枭笑着,鼻尖蹭过她的发丝,嗅着那抹清香的洗发水味道,“万一他看见你留给我的那张离婚协议书,该怎么办?”   她这才惊觉后怕,双目瞪向跟前的男人。   他的睫毛浓密,近在咫尺,乔予笙甚至能清楚看见,他潭底肆无忌惮的狂狷,邪戾无比。   她和宋贤,相识四年,因为宋家的阻拦,他们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彼此支撑,哪怕前路再艰险,也从没有谁先提出放弃。   宋贤曾经说过,她是他的全部,只要有她在,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这份执念,紧紧将两人绑在一起。   可如今,却有另一个人,用锋利的剪刀夹住绳子,稍一用力,再坚固的链条也会断。   乔予笙承受不住。   至少,不要让她亲眼看见宋贤心底的绝望。   那样,比杀了她还难受。   乔予笙将脸别向窗外,天色早在不知不觉中暗沉下来,无边无际,她左边牙齿紧紧咬住唇肉,铺天盖地的窒息袭来,乔予笙两手握紧,眼泪几乎在同时逼到了眼眶。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凉风拂过,好半天才能开口,“快点带我走,行吗?”   谈枭唇角弯着,嗓音犹如一道魔笛穿耳,“你果然是急着要给我的。”   乔予笙心中顿觉悲凉,如果自己的人生真要交到这种人手里,她以后应该怎么活?   宋贤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迈上二楼。   他回家时洗了个澡,换了身烟灰色休闲服,一眼看上去,眉清目秀,令人觉得干净舒服。   “宋二少。”   守在楼道口的迎宾小姐笑意盈盈,宋贤双手插兜,点下头算作回应。   “请问您订的……”   “谈先生的包间。”   “好的,二少这边请。”   迎宾小姐将他带至包房门口,宋贤手掌伸向门把,房门推开的瞬间,屋内的谈笑风生悉数传来。   “哎呀,宋二少,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郑局长偏过头,醉醺醺的开口,“酒席都快散了,你太不够意思了。”   宋贤脚步走进去,“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谈先生刚走。”   宋贤视线投向主位,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上,“看来,我要重新找个时间,约谈先生吃饭了。”   郑局长食指隔空点点他,嘴角笑意放大。   谈枭开着车子,一路驶往酒店方向。   酒桌上,被人灌醉才能称得上喝高兴了,谈枭在席间,十多个人端着白酒轮番上阵,男人一杯一杯下肚,喝得并不少。   车室内,充斥着浓烈的酒气。   乔予笙放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把这些气味吹淡,“你还好吗?”   男人松下脖子上的领带,“没事。”   “你把车停下,让我来开。”   乔予笙知道,区区酒驾治不了他,那种法律法规都是用来惩戒老百姓的,可她还想长命百岁。   谈枭斜睇来个眼神,“你行?”   “再生疏也比你现在强。”   她长这么大,除了在驾校学车那几个月碰过车以外,的的确确没再开过。   但至少,比个醉鬼厉害。   “成。”谈枭车子减速后,慢慢停下,“你来。”   乔予笙解开安全绳,推门走出去。   马路上,车来车往,两条交叉路口各自向两边延伸着,一眼望不到头,她眼见男人从车内出来,乔予笙站在副座门外,脚下步子没动。   谈枭的目光越过车顶望向这边,秋风萧瑟,吹得他一双浑浊的眼眸越发清醒。   乔予笙心想着,如果她在这时候跑路,他还能不能有力气追上来?   答应他的要求,原本就是缓兵之计,这一路上,她绞尽脑汁寻思着,要怎么样才能找借口搪塞过去。谈枭又是个狡猾的聪明人,如果骗他说大姨妈,很明显行不通。   那么……   唯一的办法,就是现在走,能有多远跑多远。   谈枭似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目光黑邃而致命,“还不过来?”   “你把离婚协议还给我吧。”她打着小算盘。   男人浅笑,远处一道车灯打来,乔予笙正好对上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仔细一看,竟有抹淡淡的梨涡,谈枭见她盯得出神,随口调戏,“不是要离婚么?怎么突然就舍不得我了?”   “反正你也不会签的。”   男人双手放在隐去玻璃的车窗上,左腿半弯,“你这么了解我?”   乔予笙收回凤目,眉梢尽显疲惫。   果然,同他说再多都是徒劳无功。   谈枭欣长的身影绕过车头,玉腿朝她靠近,乔予笙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我要的女人,是逃不掉的。”男人说的笃定,像是一盘棋已稳操胜券。   “为什么!”   “因为宋贤,你爱的男人。”   黑夜中,两人相对而立,谈枭拂开她额角吹散的刘海,乔予笙眸子的光彩暗了下去,抬手将他挥开,“你敢对付宋贤,我会和你拼命!”   男人深不可测的眼神,一瞬不瞬直逼她眼底,“那就要看你今晚的表现。”   “谈枭,你会不得好死的!”说到最后,她喉间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伴着一丝慌乱。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拉着你陪葬。”   男人拉起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将车钥匙放入掌心,乔予笙胸腔起伏不定,肩臂一松,车钥匙瞬间失去重心,咣当落地。   谈枭埋下腰,手指刚刚触碰到钥匙扣,一滴豆大的水珠,从高处狠狠溅在他手背上,摔得米分碎。   紧接着,他听见一道强忍的哭声传进耳朵里。   ------题外话------   今天更晚了,嘤嘤嘤,捂脸! 013善意的谎言   夜幕低垂,带着袭寒凉。   谈枭将车钥匙捡在手心,倾身而起,乔予笙对上他,眼眸写满恨意,她紧抿双唇,热泪打在冰凉的脸上,在颊边滚落。   男人一把攫起她的下巴,“你在为别人哭?”   乔予笙一手握在胸前,身子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马路旁,树荫撑起一道很高的屏障,路灯的光芒只能依稀穿透下来,零零碎碎覆在男人肩背上,他那一对鹰眸,仿若瞬间融进黑暗里。   乔予笙掬开眼眶内的湿润,“我这辈子爱的人,只会是宋贤。”   “马上就不是了。”   谈枭阴霾着脸,一颗一颗解开衣服上的纽扣,白色衬衫被拉开,露出他古铜色的诱人胸膛。   她一惊,“你要干什么?”   “干你!”   男人风目眯起,一步步逼近,却并不显得急躁。   酒精在他周身飞斥,像潮起般来势汹汹,侵染着茶色潭底,连晚风都难以将其吹散。   乔予笙脚跟向后,直至椎骨撞上车门,她退无可退,眸光附满恐惧。   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要在这里……   做,那种事。   “你别乱来!”   “和自己的老婆车震,天经地义。”   谈枭两臂伸出去,支在她左右两边,乔予笙被困在车与男人之间,动弹不得。   鼻翼内,能够闻见一股浓烈的酒味,伴着淡淡烟草香,混杂起来,令她一阵惊慌。   “我们不是说好的去酒店。”   “我突然想来点刺激的。”   “无耻!”   “是么?”男人一笑,健硕的身材压近,滚烫的大手顺着乔予笙裙底探入,想要去拉扯她最后一层障碍物,“更无耻的还在后面。”   乔予笙惊慌失措,忙的挣动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禽兽!”   “禽兽怎么可能放人呢?”他唇瓣勾下,“禽兽是吃人的!”   乔予笙双手抵在男人靠上前的胸膛处,眼球酸胀,“滚!滚开!”   谈枭不语,却是步步紧逼,邪佞之容,透着些许阴冷。   一声清脆的布料断裂,她唯一的防线被撕开,乔予笙容颜陡变,下腹寒意入倾,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漆黑的夜,一望无垠,犹如一口巨大的漩涡,硬生生要把这座城市吞噬!   乔予笙脸上几滴凉意,夹杂着冰冷的寒霜。   她张开唇线,直呼救命。   谈枭死死禁锢着她,让乔予笙动不得分毫,朱唇带着凉薄的气息,用力吻上了她!   一股致命的阴风撩过,乔予笙热泪盈眶,心底深处,强劲的反抗冲上头顶,她扬手,甩在男人脸上的巴掌,震得自己的耳朵都嗡嗡作用。   ‘啪——’   这声清脆,令他即刻清醒。   乔予笙泪流不止,拔声厉吼,“人渣!”   谈枭性感的唇紧紧抿起,迷离的眸中似是恢复了几分神色,只有精壮的胸膛仍在起伏着。   乔予笙衣裙褶皱,马尾凌乱,沾湿的刘海随意贴在脸上,模样狼狈不堪。   男人阖了下眼,虽是没有几分力,眸光却犀利的让人惧怕,“上车。”   他把车钥匙丢给她,“回去再说。”   乔予笙抬了抬眼,瞳仁内一片血红,“你觉得我还会跟你走?”   “你别无选择!”谈枭语气冰冷入骨。   乔予笙眼见他拉开车门,径直坐入副驾驶,她颓败的睁大了眼。   到底是有多狠的男人,才会这般铁石心肠?   回去途中,两人皆沉默寡言。   乔予笙双手握住方向盘,眼角好几次有温热翻滚出来,都被她用手背挥干净。   目光向前,她直勾勾盯着挡风玻璃外,汽车油门的砝码一直爬到一百二,车子像支箭,疾驰如风,一层层劈开前方的风景。   乔予笙心想着,如果就这样把谈枭送进地狱,她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如果是,那就同归于尽!   乔予笙像是承载着巨大的痛苦,那对清亮的凤目忽然闭起,眉头一拧,隐约间,似乎放空了自己。   谈枭斜目凝视她,深邃的眼,平静的瞧不见一丝涟漪。   猛地,乔予笙裙兜内的手机,响起阵独特的来电铃声。   她睁开眼,如梦初醒。   自己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就这么点承受能力?   乔予笙挽唇自嘲,渐渐降下车速。   她取出手机,调整下情绪后,划开接听键,“姥姥。”   谈枭侧头,不着痕迹望向她。   王秀兰温和的声音露出关切,“予笙,吃了没?”   “早就吃过了。”   乔予笙强颜欢笑,嗓音甘甜清悦,完全听不出有哭过的迹象。   王秀兰寒暄几句,“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别舍不得花钱,姥姥手头宽裕,不用你的钱。”   “我都长工资了呢。”乔予笙笑出声儿,“老板夸我上进,以我的实力,过不了几年就能把你接来城里享福。”   “你自己过得开心,姥姥就高兴。”   谈枭瞅见乔予笙眼睑处有抹晶莹掉出来,可她把自己伪装的太好,光听口吻,没有丝毫破绽。   “我上班的地方是个大公司,全球五百强,同事各个都是精英,特别好相处,姥姥放心吧,我人缘很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王秀兰连连点头。   乔予笙从小到大,一直没让她失望过。   挂完电话后,王秀兰把手机放在兜里,忙跟邻居道谢,“淑芬,谢谢啊。”   “王婶哪里的话。”   “每次都要麻烦你教我按电话。”   “王婶别这么见外。”中年妇女把王秀兰送出门,“予笙在城里怎么样?”   “好啊,好着呢。”王秀兰眉开眼笑,满脸骄傲,“我们予笙进的大公司呢,能挣很多钱,还说要让我享清福。”   “你一个人把这孩子拉扯大,总算熬出头了。”   “我们予笙很孝顺,经常给我打电话,她上大学的钱都是自己勤工俭学挣的,没让我操心,你看看,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予笙买的,之前李大娘说,要两百多块呢。”   王秀兰理顺那件深色呢子大衣,衣服穿在身上暖暖的,十分平整,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看得出来她非常爱惜。   贾淑芬看眼她白发苍苍的脸,在这个小镇上,王秀兰平日里自己缝些鞋垫拿到集市去卖,关于乔予笙有出息的事,邻里街坊也是人尽皆知,她几乎见人就说。 014打小人   乔予笙收起电话,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巴掌大的小脸埋进去,双肩发颤。   车室内,一阵静谧。   谈枭慵懒的枕着椅背,两腿搭起,横出窗外的胳膊折回后,纤长食指在薄唇上细细摩擦,微眯的双瞳,似在回味方才同她接吻时,那种头晕目眩的滋味。   乔予笙趴了好一会,慢慢直起腰背,原先通话时,她神采奕奕,笑逐颜开,现在倒像个被针尖扎破的气球,再无那种热情。   男人侧眸,坚毅的下巴倾斜成好看的弧度,他从上至下,目光紧紧打量她,带了种耐人寻味。   若非亲眼所见,单凭她刚才的声音,连他都能被蒙骗,更不要说其他人。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与众不同,是他尚需去发觉的?   谈枭垂眼,深褐色瞳仁中的炙热,毫不掩饰的落在乔予笙裙子上,仿佛能够透视进去,看穿里面的一切。   她的内裤已经被他撕了,这会儿,那里应该是空的。   男人视线之中,像是蕴含着刀锋般的尖锐,以及,那久久压抑的欲望。   乔予笙斜眸,潭底露出凶戾。   他抚在唇间的指腹,一下一下按着,俊脸添出一袭波澜不惊的慵意,“打了我一巴掌,还不解气?”   “我恨不得杀了你!”   谈枭笑了笑,“谋杀亲夫的戏码,不适合你。”   乔予笙满脸愤恨,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谈枭,你给我的这种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男人略有深意的望向她,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透过狭长的眼角,能够瞧见他一双凤目,越发幽褐。   似乎,没什么事,会真正刺激到他。   她更加觉得,这种男人,是没有良心的!   狼心狗肺!   半晌,乔予笙收回眼,视野重落于挡风玻璃外,她抬手去拧车钥匙,准备起车。   一只大手,毫无征兆的覆盖上来,抓住她的手背,阻止着她下一步动作。   乔予笙皱眉,“你还想怎样?”   两人近在咫尺,她一转头,便是四目相接,周边的男性气息很浓烈,难以让人忽略。   谈枭棱唇贴近她耳旋,勾眼浅笑,“你身上的刺,我会一根一根,把它们通通拔了。”   乔予笙横眉冷视他。   “不过。”他轻道,“并不是现在。”   男人说完,折身推开车门,长腿走出去。   乔予笙瞥眼倒车镜,谈枭单手插兜,朝着同她背道而驰的方向,优雅的身影,大步离去。   很快,在镜子里渐渐成点。   一辆纯黑色,网络报价三百多万的保时捷,留给了她。   乔予笙双掌紧握方向盘,谈枭这个人,实在令人猜不透。   她以为,今天晚上,她会在劫难逃。   乔予笙抬手,掌心贴上额头,整个脊椎靠在椅背内,面容上的悲哀缓缓藏去。   她再次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宋贤耐听的嗓音递来,‘一个星期不理我,这么狠?想我被你虐死么?’   一句玩笑,却在她心里变成根榔头,咚咚咚地敲击。   甩甩头,挥去眉间的烦躁,乔予笙拧开车钥匙,发动汽车。   最后,消失在这暗无天日的夜空下。   一连个把星期,时间悄无声息过去,谈枭没有出现,更别说来拿车,保时捷一直放在酒店地下停车场,她也没去动过。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区区三百多万,根本不放在眼里。   乔予笙露出嘲讽。   被封杀没关系,她是只打不死的小强,在逆境中只会越挫越勇。   谈枭,走着瞧!   坐在沙发上,乔予笙拿出张白纸,在上面画出个简单的人形图案,用剪刀沿着边缘线剪下,头顶写好‘谈枭’二字后,她抄起脚下的拖鞋对准上去,一顿猛抽。   她相信科学,不迷信,但这种小人不得不打。   解气!   夜晚,徐真真过生日,邀了一帮好友,乔予笙也受邀参加。   徐真真家里有钱,订的餐厅自然高档。   乔予笙买了盒蛋糕,按照短信上的地址,匆忙赶过去。硕大的餐厅内,人烟稀少,徐真真坐在张靠窗的位子,正冲她挥手,“班长,这边。”   桌上,摆设精美,看起来很漂亮。   乔予笙迎过去,“不好意思,来晚了。”   徐真真接过蛋糕,非常高兴,“没关系。”   “真真,生日快乐。”   “谢谢班长。”   徐真真拉她入坐,只有两米长的餐桌上,仅放着两张椅子,没有任何多余的。   服务生走来,语带恭敬,“徐小姐,可以上餐了么?”   “可以了。”   “好的,请稍等。”   徐真真将蛋糕放在一旁,笑容满面,“班长,你喜欢这里吗?”   “真真。”乔予笙瞥眼四周,“你不是说会有很多人来吗?”   “我骗你的,其实只有你。”   乔予笙隔着张桌子,直视着她,徐真真捧住脸,维持笑颜,“我人缘一直很差,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肯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你爸妈呢?”   “离婚了。”徐真真耸耸肩,“我爸两年前找了个小三,我妈也再嫁了。”   乔予笙勉强笑了下,伸手抓住跟前一个水杯捧在手心,“真奇怪,突然觉得好饿。”   “我点了你最爱吃的酱汁牛排,七分熟。”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那个?”   “哈哈哈。”徐真真掩嘴,“我偷看了你写给杨春丽的同学录。”   个把小时后,两人酒足饭饱。   徐真真抱住乔予笙买的蛋糕,爱不释手,“班长,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蛋糕,谢谢你。”   乔予笙展颜,“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真的?”徐真真眼神放光。   “我亲手做的。”   乔予笙把手提包放在大腿处,在里面仔细翻找,尔后,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谈枭的小人,被一并带出来,落到地方。   她没有来得及去捡,先把盒子递过去,“打开看看。”   灯光下,徐真真凤目湿润,晶莹剔透,“是条手链。”   “虽然它没花什么钱,却是我用心做的。”   “我很喜欢。”徐真真赶紧戴上,“对我来说,它很贵重,你是第一个肯送我礼物又不歧视我的人,班长,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予笙握住她的手,“真真,别想太多。”   徐真真抿紧唇,使劲点点头,“嗯!”   半敞的窗外,一股凉风袭入,拂过乔予笙身上那件浅米分色针织衫,直吹到地上。   小人挺起腰,往前翻滚下,咻地,贴在一双呈亮的皮鞋鞋尖上。   ‘谈枭’两个字,大摇大摆的显在灯光下,被几个黑色拖鞋印覆盖。   男人倾下身,修长的指头夹住小人,拿了起来。   茶色眼锋,浅眯如线。   打小人?   亏她做的出来! 015老婆,你真香   谈枭抬下眸,三米外,乔予笙侧对着他,双手捧住个温水杯,正和朋友聊得投入。   她长发悠悠,披及腰部,发质乌黑柔顺,扫在颊边的青丝被轻轻别至耳后,高挺的鼻梁显出,第一眼看上去非常纯净。   乔予笙难得像今日这般不扎头发。   谈枭身着黑色手工西装,唇角染笑,目光直勾勾望着她,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   徐真真手肘压在桌上,“班长,我今天真开心。”   “你开心就好。”   “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班长啊!”徐真真忍不住感叹,“天生丽质,又温柔又善解人意,该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啊!”   乔予笙展颜,“别再夸了。”   “事实嘛。”徐真真抬手捧住锥子脸,“真期待你未来老公是什么样子,我猜呢,他一定高大英俊,帅气多金,行为举止温文尔雅,体贴入微,只有这种男人才配得上你。”   闻言,乔予笙敛下眼睫,嘴角笑容渐收。   “班长,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徐真真见状,忙追问。   乔予笙摇摇头,旋即笑开,“没有。”   只是这笑,不达眼底。   老公?   现在这个称呼,于她来说,除了特别刺耳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意义。   其实大多数女人都曾幻想过自己未来另一半的样子,乔予笙也不例外,以前上高中时,她常常站在教室走廊上,抬头仰望天空,猜测着未来那个男人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他会不会有喜欢的人,也或许正在谈恋爱。   她天真过,傻过,可却从未想过,当鲜红的结婚证摆在面前,竟会是这种场景。   从难以置信到如今默然接受,这其中的过程有多么备受煎熬,只有乔予笙自己才明白。   她脸上的表情,由喜到忧,谈枭敏锐的鹰眸,全都收入眼底。   男人扫眼两指间的小人,她的字和人一样,干净漂亮,看上去令人舒服,只是这拖鞋印……   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谈枭勾唇,忍俊不禁。   这个女人,下起手来倒是一点不懂心软。   他迈开腿,朝她靠近,“小姐,你的小人掉了。”   两个女人同时转头。   谈枭左手放入西裤内,另一手伸出,夹过指尖的小人递在乔予笙跟前。他面如冠玉,朱唇润泽,锋利的剑眉有棱有角,多了几分英气,加上他本就身材修长,此时一动不动杵在那儿,犹如尊隽刻精致的雕像,气质高雅出尘。   徐真真认清这张脸后,手捂嘴唇,惊呼声抑制不住的自指缝里掷出来。   乔予笙望了他一眼,声音冷淡,不带丝毫情感,“那是我刻意送走的瘟神,不想再看见。”   男人唇瓣浅弯,“能送走的瘟神,就称不得瘟神了。”他将‘自己’放到她手边,“还是拿着吧,上面有你的笔迹,可以用来伪造很多事。”   乔予笙忙的抬起脑袋,胸腔愠怒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两边,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伪造的事,还少吗?   她身侧,一阵压迫感越逼越近,熟悉的邪魅气息,贴在她耳膜处暖暖吐气,“原来你穿36码的鞋。”   “你!”真变态!   谈枭嗓线低沉细腻,在她发丝间飘荡,“你还是这么香,老婆。”   乔予笙脸色骤变,碍于徐真真在场,又必须强忍怒火,一句话都不敢反抗。   她迟早,要被这个男人逼疯!   谈枭食指在小人上叩了几下,继而挺回上半身,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嘴边划出个优雅的弧度,“不打扰了,小姐们,慢慢聊。”   徐真真脸露红霞,依然没能从这种震仲中摆脱出来。   乔予笙将脸别开。   男人信步往餐厅二楼走去。   徐真真望着他近乎完美的背影,激动的缓不过神,“班长,你们认识?”   方才谈枭喊老婆的时候,声音极低,徐真真并未听见。   乔予笙目光投在生日蛋糕上,“不认识。”   “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乔予笙目光略微一抬,对上徐真真那双兴奋过度的眸子,“怎么了吗?”   “他可是谈枭啊!妈呀!吓死本宝宝了,谈枭居然跟你搭讪!”   乔予笙仰着小脸,细致的肌肤白里透红,“你认识这个人?”   “谁不认识啊!在京城当官的,当大官儿的!”   “有多大?”她不以为意。   徐真真双手横放在桌上,身子向她倾来,降低声儿,“国家级正职!”   乔予笙手一抖,手中的水杯撒出几滴温水,她慌忙用纸巾擦干,“真真,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骗你。”   徐真真解释道,“你不信上网搜他的新闻,很多的,光是他资助的贫困学校就有两百多所,还不包括其他的,谈枭可是国内最年轻的政治家,慈善家。”   慈善家?   乔予笙一颗心吊了起来,就算全球都是好人,她也不相信谈枭是好人,她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他的手段,但总有种感觉,谈枭是兽,一头凶猛嗜血的野兽!   一个冷血动物,怎么可能心存善念?   她轻咬下唇,手心里头全是冷汗。   明亮细碎的灯光透过她的头顶,一层层屡下来,那种不染尘埃的美,连徐真真都有些呆滞。   “班长,你说,谈先生会不会看上你?”   “不会!”乔予笙蹙眉,一口否决。   “我看未必,你长得多好看啊。”徐真真喝了口饭后果酒,又道,“他刚才看你的眼神真的有所不同,像是,像是……”   乔予笙听不下去,“真真,我去趟洗手间。”   她抓起桌上的小人,推开座椅,脚下的步子逃也似的,变得很急。   好巧不巧的,洗手间设在餐厅二楼。   乔予笙顺着楼梯,举步维艰往上走。   “予笙。”   她快行至最上层台阶,身后猛然间传来抹男音。   乔予笙停稳脚步,直视而下,目光在瞥见男人后,露出几许吃惊,“宋贤?” 016你可是我的老婆   楼上,迎宾小姐站在楼梯口,正往下张望,“宋先生,谈先生已经到了。”   男人点下头,“好。”   这家高档餐厅,中西结合,一楼西餐,二楼中餐,适合各类人群。   乔予笙垂眸,凝向宋贤眉锋上那一颗黑痣,她知道,为了宋家生意,他不得不跟谈枭打交道,可每次听到这些,乔予笙仍如一剑悬喉,心虚的要命。   她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而牵着线的人,就是谈枭。   宋贤轻步上前,“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陪一个高中女同学过生日。”   “苏堇?”   “不是。”   男人两条长腿,一前一后踩在不同的台阶上,健硕的身子紧贴着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乔予笙背朝扶梯,“估计还要等会儿。”   宋贤手指抚过她颊侧,那里皮肤光滑,吹弹可破,嫩得像是能捏出水来,乔予笙向来喜欢素面朝天,不施米分黛,浑身闻不见丝毫脂米分味。   “到时候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不行。”宋贤坚持,“太晚我不放心。”   他掌肉的温度,暖和适中,黏着皮肤渗透过来,仿佛能将她冰冷的血管一并融化。   乔予笙捏紧小人边缘,“那好吧。”   宋贤眼角的目光,随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往下,定晴一看,她手持张剪纸,娃娃头中,‘谈枭’的名字,写出来足有半个手掌大小,视力不弱的人,能够清楚看见。   男人眉心微拧,潭底突见冷冽,所有神情只一瞬又恢复如常,被隐藏得极深。   “我先过去了。”他收回手,垂于身侧。   说完,便越过她的身子,径直向前走去。   乔予笙并未察觉异常。   她动身进入洗手间,将小人撕碎后,丢向马桶冲走。   国家级正职?   乔予笙猛然想起徐真真先前说的话。   摇了摇头,她在心里否定。   不可能!   她查过的,百度上关于他的资料明明少之又少,而且,能有如此大的官衔,年龄皆在五十岁以上,谈枭不过三十出头,不会有这么大的实权。   乔予笙上到盥洗台,埋下腰洗了把脸,她折身回到一楼,徐真真已经拆开蛋糕盒,正耐心等着她,“班长,我们一起点蜡烛吧?”   乔予笙接过她递来的打火机,弯眼浅笑,“好啊。”   细心的服务生关掉这边的灯,徐真真站在生日蛋糕前,闭上眼,双手合十。   她偷偷许了个愿。   希望班长不嫌弃她,愿意和她交朋友。   烛光映照,徐真真白皙精致的五官被衬得冉冉生辉,乔予笙静静注视她,眸光柔和,眼中没有任何嫉妒和歧意。   她始终坚信一句话。   不要轻易去评价别人,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   徐真真,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初,全校人冷落她,讽刺她,学校论坛上关于她的帖子搜出来比比皆是,谩骂,诋毁,甚至涉及家人,祖宗十八代!   那段日子,生不如死!   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徐真真睁开眼,笑靥如花。   “班长,吹蜡烛了。”   乔予笙在她脸上,完全看不出颓然的痕迹,其实这是种无形的力量,可以感染很多人。的确,过去了就过去了,这就是每个人的成人礼!   吃完一小块蛋糕,两个人撑得不行。   徐真真斜躺在椅背上,“我最近在减肥,都不敢吃这么多甜食。”   “你又不胖。”   “我都110了,还不胖?”   “你一米六五,110斤很正常。”   徐真真捋了下齐肩的中长发,“你净身高一米七呢,才九十多斤。”   两人有说有笑,足足聊了一个多钟头。   玻璃窗外,夜色越来越浓,夹着些许微风,乔予笙一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还未压上唇线,就听见走下二楼的服务生冲柜台说道,“宋先生买单。”   “好的。”收银员应声。   乔予笙侧去目光,黑亮晶莹的眸中,洋溢着旋转的流光,她猜想着,宋贤很快就会下来。   “真真,我等下介绍我的男朋友给你认识。”   “原来班长有男朋友?”徐真真扫向她。   乔予笙莞尔而笑,“刚上大学时认识的,大二就在一起了,到现在有三年多了。”   “真幸福。”徐真真执起个铁勺,伸进蛋糕内挖出一小块,“他是做什么的?”   “估计你认识。”在云江市,没人不认识宋家,何况徐真真的父母也是做生意的,“他叫宋贤。”   “叫什么?”她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予笙重复道,“宋贤。”   顿时,徐真真睁大双眼,如遭雷击,翦瞳深处,所有的事物化为一滩废水,模糊不清,她仿若全身力气被抽尽,惊得匙子落地,拍打出一阵刺耳的清脆声。   宋贤?   她何止认识?!   乔予笙被她强烈的反应愕住,“真真,你怎么了?”   徐真真脸容惨白,她陡然起身,抓住椅子上的包包,避开乔予笙探寻的眼神,“班长,我有些不舒服,想先走了。”   “真真,到底怎么回事?”   “对不起了,班长。”   徐真真话落,几乎仓皇而逃。   乔予笙喊了几声,徐真真越走越急,权当没听见。   她脚步追出门,“真真?”   徐真真惊慌失措地小跑起来,这是条繁华的步行街,摩肩接踵,借着人多的优势,她很快消失在乔予笙瞳底。   只剩,清风徐来。   乔予笙站住双腿,睬了人群一眼。   为什么听见宋贤的名字,真真会变得这么激动?   似乎,里面有着某种渊源?   她正若有所思,肩膀陡地被人握住。   乔予笙回过头,看清楚那张脸后,忙要躲开,谈枭大手一紧,冗长的身影笼罩在阴冷的灯光内,“再躲,我就吻你,让姓宋的看看,我们到底有多恩爱。”   “又想威胁我?”乔予笙切齿,米分拳紧握。   “我怎么舍得威胁你呢?”他笑了笑,“你可是我的老婆。”   “住口!”   乔予笙拔高音线。 017你的女人?   宋贤见状,大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谈先生,还没有正式向你介绍过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   谈枭两手送兜,他俯视着宋贤紧贴在乔予笙腰部的手,眼角荡漾的冷笑轻落。   宋贤回望他,张唇宣布主权,“这是我的未婚妻。”   “是么?”男人扫了眼乔予笙,嘴角浅抿出的弧度,越发意味深长,“不知道乔小姐,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乔予笙抬眸,直勾勾瞪着他。   宋贤握紧她腰间的衣料边缘,略带寒冽的眼神显得五官有些生硬,“我们结婚的时候,会拿着请柬亲自登门拜访谈先生。”   乔予笙侧头睨眼宋贤精致的下巴,胸口好似被无数只手给用力挤压,战战兢兢,如屡薄冰。   她不知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谈枭瞥见她面色稍白,不由挽深嘴角。   “我真希望能看见这一天。”   男人说完,拉过散开的西装,纤长的手指一颗一颗扣上铂金纽扣,随即,越过二人,纵身钻入一辆和他衣服同色系的轿车内。   街角的路灯拂下,每一簇昏黄华而不实,目视车子渐行渐远,乔予笙星眸半敛,四周的压抑感仍不断袭来。   宋贤余光睇向她,黑眸浑浊,难以望入,“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眼见他转身,乔予笙忙喊道,“宋贤。”   男人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怎么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乔予笙盯着他的脸发怔,想起徐真真,走时狼狈慌乱,双瞳露出的恐惧,她这会还记忆犹新。   宋贤长眼探来,瞄见她发丝在身前轻飞,“好,你问。”   乔予笙张了张唇,没有拐弯抹角,“你认识徐真真吗?”   “徐真真?”   “我的高中同学,她今天在这里过生日。”   宋贤面色如常,“我只听你说过苏堇,徐真真是谁?”   乔予笙认真看着他的脸,“你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   “可是,”   乔予笙想了下,要说的话被咽回。   宋贤表情平静,潭底不见丝毫波澜,如果他真的知道徐真真这个人,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至少——   也应该有点吃惊才对。   可徐真真当时做出的第一手反应,不像是骗人。   这究竟怎么回事?   两个人,谁都不像在说谎。   宋贤近身,抬手为她别了下耳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予笙摇了摇头,“没有。”   “不管是苏堇还是徐真真,只要是你的朋友,我以后都会认识的。”   宋贤的眼神真挚宠溺,和以前一样能够令她感到温暖,乔予笙阖下凤目,这么多年,他一如继往疼她,宠她,尽到了男朋友应尽的责任。   宋贤是什么人品,她比谁都清楚,乔予笙心想,能让真真觉得恐惧,一定另有其人。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不是?   十多分钟后,宋贤驱车,送她到酒店门口。   乔予笙解开安全绳,“回去开慢点,注意安全。”   男人应了声,“早点睡。”   乔予笙凑身过来,在他唇峰覆盖个吻,“晚安。”   她坐电梯上到三楼,期间给徐真真敲去几条短信,许是对方已经睡了,一直没见回应。   乔予笙叹口气,将手机放回包内,她想,找个时间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   回到房间,落地窗外一缕月光探头进来,挥开黑暗,照得卧室微亮。   乔予笙换双拖鞋,没有点灯,径直走至电脑前坐下。   电脑打开后,屏光在她潭底不停跳跃,乔予笙打开百度,指尖敲动键盘,输入一串徐真真起先说的,有关谈枭的新闻。   一点回车键,果然,瞬间跳出很多相关链接。   乔予笙大致看眼,一篇篇报道,全是夸赞,有人形容他温润如玉,正直无私,有人形容他平易近人,一言九鼎。   总之,民心所向。   乔予笙越往下看,越觉得眼睛酸疼。   这个社会,只认权势,不认人。   当她终于证实了谈枭的地位,除了难以置信外,更加觉得,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又勒紧了力度,无论她想如何挣扎,如何反抗,都无法挣脱他的桎皓。   乔予笙两手捧住脸,思绪很乱。   包里,猛地传出阵手机铃。   她看眼备注名,划开接听键,“喂,苏堇。”   “予笙,在干嘛呢?”   “上网。”   苏堇握着手机,盘腿坐上床,“还在找工作?”   “没有。”她用耳朵夹住手机,忙敲键盘,“查一个人的资料。”想了想,乔予笙又问,“对了小堇,你知道谈枭这号人吗?”   “谈枭?”苏堇拿过枕边一只绒毛熊抱在怀中,“谁啊?不会是你的新欢吧?”   “很出名的一个人。”   “明星?”   “比明星牛X太多了。”乔予笙凝向屏幕,她翻找半天唯一找出他的一张照片,“不过是个很讨厌的人。”   “能比以前那个换脸的整容女,徐真真还讨厌?”   “小堇,真真怪可怜的。”   “哈哈,我没别的意思,都是学校论坛骂得太难听了,人家有钱,整不整容的那都是资本。”苏堇下巴放在熊头顶,徐真真堕胎的事,乔予笙一直瞒着,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苏堇都没提过。   “最近我和她还有些联系。”   “你是说徐真真?”   “嗯。”乔予笙食指百无聊赖的点着鼠标,“她好像认识宋贤,但我不能确定。”   苏堇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自从上大学后,她去了另一座城市念书,很少有机会和乔予笙相聚,更不要说见闺蜜传说中的男友一面,宋贤不喜欢拍照,所以苏堇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予笙,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乔予笙从脖间取出手机握着,她背部靠向椅背,声音疲倦,“说来话长。”她现在最头疼的不是别的,是谈枭。   苏堇安慰道,“没关系,反正我过几天就来市里找工作了,到时候你慢慢跟我说。”   “嗯。”   乔予笙挂上电话,她视线再次投入屏幕,谈枭绝俊的脸,谦和平易,嘴角上扬的弧度,染得一双茶色眸子越加魅惑。   乔予笙越看,越觉得虚伪。   她食指狠狠戳上去,“谈枭,走着瞧!”   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抓起脚下的拖鞋,像拍小人般,对准照片抽上去!   “臭不要脸的!”   “电脑砸坏了,不用赔么?”   倏地,卧室内毫无预兆的响起抹清亮动听的男音。   乔予笙吓了一跳,“谁?”   不远处,有个男人慵懒的枕在单人沙发内,他一双长腿伸直,交叠在跟前茶几上,手中执着个高脚杯,借着稀薄的月光,能见到杯底装有半指高红酒。   “你的警惕性,向来都这么差么?老婆。”   乔予笙容颜微变。 018惹不起,躲得起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坐在电脑椅内,侧身凝视斜后方。   一束月光笼罩而下,担于男人双肩,乔予笙的视线拨开朦胧,一眼就睇见他嘴角勾起的弧型,玉树临风,翩翩如玉。   只是,潭底不知藏有什么,才能令一对眸子,如此幽暗且讳莫如深。   谈枭举着高脚杯,玉手轻晃,嫣红的液体在杯沿一圈一圈漾开,妖娆迷醉,“我等你很久了。”   乔予笙估摸着,他刚才从餐厅走后,应该是直接到了这里。   她勾唇冷笑,起身将卧室的灯拍亮,月光被水晶灯吞噬的瞬间,屋内,顿如白昼。   乔予笙抬脚行至床头柜,二话不说便弯腰抓起座机听筒,食指按下呼叫前台,“来我房间一趟。”   “好的,乔小姐请稍等。”   谈枭目光一直紧锁着她,乔予笙扣上电话,从抽屉里翻出个夹子,两手拢了下长发后,她把头发全部绾在脑后,束成个高高的发髻。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她瞬间变换了气质,男人半眯左眸,盯得有些出神。   她就像是他手中这杯酒,醇香,迷人,仿佛淬过剧毒一般。   不知道尝起来,味道是不是也一样……   能叫人,无法自拔?   约莫两分钟,门铃响起,“乔小姐,客房管理。”   乔予笙走过去,伸手拉开门。   门外立了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态度谦和,毕恭毕敬,“请问乔小姐有什么吩咐?”   乔予笙看着他,眉眼间淡若秋菊,“你是酒店管理?”   “是的。”   “正好,我有个问题。”乔予笙退开身,脚步往里走,与谈枭隔张茶几停下,她扫眼跟进门的男子,笑问,“你们酒店什么陌生人都能往客人房间带吗?”   陌生人?   谈枭挑了下眉峰,这个女人,撇清关系的本事,倒是不弱。   酒店管理看眼沙发上的男人。   “非常抱歉乔小姐,我们对谈先生是核实过身份的。”   “核实过什么身份?”   “谈先生是您的……”   “我根本不认识他!”乔予笙知道他要说什么,适时打断,“证件也分真假,人民币都有高仿,酒店这种做法,有没有考虑到客户的利益?”   她字字珠玑,男子被问的哑口无言,“这……”   谈枭唇弧微挽,食指指腹在杯口边缘来回摩擦着,他深褐色眸底剔起的斑驳,难以琢磨。   乔予笙两臂环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任谁的忍耐都有限度!”   男子埋了下头,“对不起乔小姐,为您造成困扰。”   “困扰?”她目光直视,“我的损失,岂是一句困扰这么简单?”女人上到衣柜前,自里面拿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胡乱编出理由,“我的钻石不见了。”   酒店管理眼眸轻睁。   乔予笙将空盒丢在他脚边,“我出门前还在,一回来就没有了,到底是谁拿的,有必要看看监控。”   她这话想说谁,意图明显。   “乔小姐……”   “如果不给我个说法,我会选择报警。”她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谈枭浅允口酒,不动声色的陷入沙发内。   他的猫,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够反咬人了?   有意思。   虽然她的利齿,撕扯住的人是他。   不过……   他喜欢。   乔予笙这么做,无非是想给管理员提个醒,只有吃了苦头,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他便不会随意放人进来。至于谈枭,被栽赃成贼,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讨了个口头报复,心里舒坦。   在云江市,谈枭名气盖过宋家,即便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有权有势,惹不得。   管理人员也明白,乔予笙说东西掉了,不过是个瞎编的幌子,可又不好说破。   “乔小姐别急,这件事我们酒店一定会查清楚。”   她站在灯光下,高挑的身材气势凌人,“怎么查?”   “如果乔小姐真的不见了贵重物品,我来承担这个责任。”谈枭突然倾起身,长腿绕过茶几来到她身侧,他嘴角浅勾,带了些许玩味,“我这正巧有颗钻石要赔偿给你,乔小姐要么?”   乔予笙眸色渐暗,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收不回来。   “我为什么不要?”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逼你。”   男人自裤兜掏出枚独特的珠宝盒,他擒住乔予笙的手,将钻石婚戒放上去,她目光下调,刚好看见谈枭左手无名指上,带了个同样的款式。   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   她拢紧眉梢,忙缩回手,谈枭紧抓着她不松。   “我给你戴上。”   “谁要你的东西!”   婚戒套上她指腹,男人用力往上推,乔予笙不从,指关节顺势曲起,戒指卡在她无名指第二个关节处,“放开我!”   “这是我欠你的。”说完,他摁直她的指头,婚戒刮着皮肤,滑进指根时,一路泛起红印。   谈枭满意笑道,“看,同你多配。”   乔予笙抽回左手,把戒指向外扯,可它停在指关节处,怎么都挣不出。   无名指一时疼的厉害。   “谈枭,把它取下来!”   “这枚婚戒是特订的,只要戴上,就再也拿不下来了。”他笑了笑,“除非,你把那根指头切了。”   “你——”   乔予笙偏不信,右手用力去拔,几番波折,戒指非凡没弄下,手指都快被拧熟了。   乔予笙又气又恼,“你究竟想怎么样?”   偷鸡不成失把米,她没想到,自己反而被他摆了一道。   男人灯光下的脸甚比桃花,“予笙,是你答应我才给的。”   “好,好,我斗不过你!”   乔予笙眼里闪过阵阵刺痛,他经商涉政,心思缜密,运筹帷幄间杀伐果断,她只不过是刚步出校门不久的学生妹,纵使成绩优异,社会经验这块,仍属于张白纸。   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乔予笙折身,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她把保时捷车钥匙拍在茶几上后,肩膀撞开管理员,拎着行李往外走。   惹不起,躲,她还躲不起么? 019想姥姥了   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只要谈枭想进她的房间,酒店管理员不可能阻拦。   与其这样,倒不如流落街头。   乔予笙拖着行李,一路步出酒店。   深夜十一点,城市的喧嚣依旧未散,路灯灼影下,她漫无目的走着,本来想给宋贤打电话,又诸多顾虑。   无名指上的钻戒,明明大小适中,却像捆很粗的绳索,紧勒住她的脖子,乔予笙再次试图拔下,但徒劳无功。   它好似在她指头上生了根一样。   乔予笙出来时走得急,脚上拖鞋都没来得及换下,她拉着行李转过个街口,远远听见身后传来阵汽车喇叭响。   她没多走几步,车子便追上来。   “上车。”   乔予笙定晴一看,隐去车窗的驾驶室内,谈枭侧头对上她的视线,一张俊脸深邃犀利,静如清潭的眸子连月色都照耀不进。   乔予笙呼吸一紧,双腿如被注满石灰再难动弹。   “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手里捏着支烟,火芯刚刚烧到一半,“上车。”   “我不。”   “别闹。”谈枭搭出车窗的手指弹了下烟灰,“太晚了。”   乔予笙敛眉,嗓音黯淡冷漠,“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强拽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谈枭放低车速跟在后面,车头两盏远光灯放亮,自女人肩胛处透过,能够照明她前方很远的路程,乔予笙没有理会,她这会儿无力阻止什么。   宽阔的马路上,车来车往,谈枭冷峻萧瑟的脸穿过挡风玻璃,别向她固执的背部,两指间的烟头任其燃烧,他没抽过一口。   乔予笙步屡轻缓,权当他不存在。   烟芯子一点点烧尽,直至烫到指腹,男人将烟杆丢开,手臂正要收回,前方不远处,有辆水蓝色轿车行驶不稳,左摇右晃冲这边撞来。   乔予笙心不在焉,并未发现。   水蓝色车子像失控一般,坚硬的车头几乎对准乔予笙,毫不闪躲,按照这个力度,能将她撞进路边的花台,碾压得米分身碎骨。   谈枭抬眸望去,脸色瞬息万变。   果真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他的女人都敢碰。   不要命的做法!   谈枭双掌握住方向盘,猛地朝斜前方打去,脚下油门踩到底,男人净无瑕疵的脸上,有道逼仄的阴戾浮现出来。   潭底两道光影交叠。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人来得及发现,只听一道震耳声剧烈响起!   砰——   乔予笙眯眼,身子侧躲时,下意识掩住耳朵。   这声巨大的碰撞,让人吓得不轻。   一辆三百多万的保时捷和一辆十万出头的轿车相比,水蓝色车子的车头严重损毁,它冲出人行道,直接翻进花台。   谈枭提脚踹开车门走下来,领口半敞的衬衫,古铜色肌肤性感迷魅,他精致下巴微扬,视线抬起望向出事车辆。   乔予笙惊得忙健步靠近他,“怎么会撞车?”   男人似笑非笑,神情自若不见半点慌张,“估计是个醉驾。”   “打120。”乔予笙掏出手机,大拇指按出解锁键,谈枭宽厚的手掌已将她握住。   “回去了,我送你。”   乔予笙凝他眼,“你什么意思?”   “这里我会找个人处理。”   他拥住她肩膀往回带,乔予笙来不及从方才的惊魂中出来,这会儿走几步腿都是软的。   好端端的竟出车祸了,而且她完全没看见怎么一回事。   乔予笙目光自他颈间往后瞥,水蓝色轿车的撞毁程度惨不忍睹,车头深深往里凹陷,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车内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她余光扫在谈枭侧脸上,“他会死吗?”   “不知道。”   “谈枭。”乔予笙怔立脚步,一对眸子六神无主,惊魂未定,“你不害怕吗?”   男人斜下双深邃的凤目盯视她,“我怕什么?”   “你可能撞死人了!”   谈枭眼角邪佞一挑,落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微微松开些,虽笑着,语气却毫不犹豫,“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怕的人是你,你信么?”   简约路灯下,昏黄的光线在地面映衬出两道重叠的暗影,乔予笙抿住嘴唇,似在他眼底发现了细碎的波澜。   怕她?   她能有什么威胁?   乔予笙单手扣上自己肩头,将他覆盖的掌心甩开,五指收回时,却觉得指尖有种黏稠样的东西,她仔细一看,掌肉内全是血。   鲜艳的红色,在她瞳孔上染成相同的色彩,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   “一点小事。”他将手放回裤兜中。   乔予笙垂头往下看,男人长袖挽于肘间,左臂上半截的衬衫颜色由白淬红,妖冶又血腥,看起来伤得不轻。   她身体一僵,双唇张了下,口中像被塞了棉花,最终,乔予笙选择视若无睹。   说实话,她心里并未有任何心疼。   甚至……   会有一丝丝爽快。   每个人都有善与恶两面,她并非绝对的恶,但也并非绝对的善,即便眼前这个人认真说来,和她有非常重要的关系。   可他毕竟,给她带来了同等伤害。   断一只手最好。   她勾唇笑下,眸中盛起的幸灾乐祸,正被一双凌厉的眼锋捕捉住。   她的小心思,谈枭并未说穿。   回想起来,曾经有多少女人挤破头妄想得到他的眷顾,名媛贵族、巨星美女,无数的女人,才华横溢,家世显赫,使着各种心机手段,无非就是想上他的床,想要他体内一颗精子,以求踏入谈家。   一个谈太太的名讳,究竟价值多少,无法估计,它代表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是地位,只手遮天的地位!   但这些,他执意要娶的女人,一点都不稀罕。   这段婚姻,虽是他抢来的,可若要让他放手,绝不可能!   哪怕死,都要让她陪着!   乔予笙拖着行李箱,同他步伐交错向回走,身边,很长一段时间都听不到男人的声音,只有一深一浅的呼吸。   她俯视自己拉长在前方的影子,“你先走吧,我等下打车回去。”   “你觉得,你的倔强对我有用?”   乔予笙一时说不出话。   的确没用。   他要跟着,她赶不走,他要闯进她的世界,她无力抵挡,主动权向来在谈枭手里捏着,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反抗久了,她除了再不想做无谓挣扎外,没有别的选择方式。   男人见她埋头不语,他弯腰接过她的行李箱,“我来。”   乔予笙没有拒绝,月光皎洁,在她脸上打上层淡淡的光圈。   此时,她想家了。   想姥姥了。 020是他救了她?   两人乘计程车回到酒店,谈枭同她坐电梯上楼,一进门,乔予笙忙着赶人,“好了,我已经被你送到了,谈先生请回吧。”   男人靠墙角放下行李箱,“口渴,给我倒杯水。”   乔予笙拿着杯子,依言照做。   谈枭动身坐上沙发,一只腿搭起,慵懒舒适的状态就像呆在自己家一样。她余光瞟眼他的左臂,鲜血湿润,肩袖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衣料,红得刺目,乔予笙倾下身将水杯落向茶几,“给。”   男人凤目随她立起的动作上扬,“予笙,这么听话,不像是你。”   “我反抗了这么久,有用吗?”   就算再有耐心的人,到了这一步也会累,无谓的执着,她不想再做。   谈枭噙笑,随手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如果我在这里过夜,你是不是也不反抗?”   “开什么玩笑?”   她划开嘴角,几不可闻笑出声。   男人指腹不停换台,似乎心思并不在电视上,乔予笙贴墙站立,她身子斜倚着,困倦感袭来,时钟走在凌晨一点,饶是再精神的人也扛不住,可屋内还有匹凶猛的狼,她不得不像打了鸡血般强撑眼皮。   谈枭折脸,见她抬起双手将眼睑扳开,竟有些忍俊不禁,“想睡就去洗澡,我不会碰你。”   她揉了揉发疼的眼睛,“我不爱洗澡。”   男人眼神望去,“是么?”   乔予笙取下发夹,长头凌乱散开,认真说道,“夏天一个星期洗一次,冬天半个月一次。”   她五指伸进发根抓抓头皮,脸上表现出来的感觉,就像头发多久没洗过一样。   模样,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完全颠覆了乔予笙干干净净的形象。   谈枭眼锋深沉,一瞬不瞬紧盯她的动作,眉宇间的笑意,点缀在绝绝容颜上,细看之下,分外迷人。   他心想着,真会演。   乔予笙背抵墙体瓷砖,要和谈枭比耐性,她撑不了多久,脑海中困顿一波接着一波,若再这样下去,她估计自己站着都能睡着。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男人视线重回电视,“我说过要走吗?”   乔予笙盯着他手中的遥控器出神,“我有香港脚,鞋子一脱满屋都是脚气。”   谈枭含笑不语。   她从拖鞋中举起右脚,“不信你闻闻。”   男人头也不回,“我不介意。”   乔予笙皱眉,脚丫踩回鞋面上,能在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都像他这么有承受力吗?该使的招数都使了,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轰他走。   乔予笙顺墙蹲下身,又气又恼。   谈枭侧对着她,面朝电视机,单手支头,这个姿势一直维持了半个多钟头,乔予笙惊醒一觉,自大腿内侧扬起惺忪睡眼,他仍是一动不动。   她扶墙站起,“两点多了,谈先生你别再整我了行吗?”   百平米的空间内,除了重播的新闻报道,没有其余声音。   “谈先生?”   乔予笙揉下发麻的双腿,“睡着了?”   电视屏幕中,画面显示深夜十一点半,一则监控录像呈现出来,女主持人说道,“东项路发生一起严重车祸,肇事司机疑似深度醉驾,当场被撞身亡。”   很快,监控里出现个女人拖着行李箱的背影。   乔予笙毫不掩饰的露出吃惊,这不正是她么?   水蓝色轿车横冲直撞,她当时低头往前走,根本没有发现斜上方的致命危机。   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   然,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猛地冲出辆保时捷。   如此清晰的画面,任谁都可以看出来,是保时捷车主不顾安危救下她,新闻报道也说,这辆车是有意冲上来救人的。   乔予笙看后,脸色陡变。   回想当时一幕,自己曾和死神擦肩而过都不知道。   如果没有谈枭,她这会儿已经睡在殡仪馆了。   可他,为什么要救她?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   乔予笙走至男人跟前,他双眸阖起,苍白的脸色稍显安静,不同于醒来时浑身戾力,他现在犹似个毫无威胁感的婴儿。   而他左臂的血迹,染在沙发上,也有大片。   乔予笙一惊,忙推他,“喂,谈先生。”   她指头刚触及男人右肩,他隔着单薄衬衫传来的温度,烫得她赶紧缩回手。   发烧了!   乔予笙手背朝他额头贴去。   果然!   “谈枭,谈先生?”   她伸手去拍他的脸,男人毫无知觉,已经陷入昏迷。这是她的房间,谈枭若出了什么事,她吃不了兜着走,“谈枭,醒醒!”   乔予笙吓的不轻,第一反应是送他去医院,她两手在他身上摸了下,拿出男人西裤内的手机翻找通讯录,准备通知他的家人。   电话薄里,存储的号码只有一个。   ——老婆。   乔予笙来不及多想,直接按出拨号键。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传来阵来电铃声,乔予笙掏出一看,说不出什么心情。   他所谓的老婆,居然是她!   乔予笙立即拨打120。   约莫十来分钟,医护人员到达,一见谈枭这情况,医生吩咐随行人员,“失血过多,马上准备输血,伤口可能感染,需要动手术!”   “是,程医生。”   酒店里,上上下下全被惊动。   相关管事见状,各个目瞪口呆,吓得说不出话来。   谈枭是什么身份,谁惹的起?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全家人的命都不够赔!   护士为男人挂上氧气罩,程医生扫圈屋内众人,“谁是家属?”   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乔予笙,事已至此,她只好被迫承认,“我。”   “好,你跟上。”   乔予笙换下拖鞋,紧随其后。   到了人民医院,谈枭直接被推进手术室,乔予笙签了几张单子,手术同意书落款人都是她的笔迹。   之后,她坐在手术室外,直勾勾盯着墙上亮起的灯。   这会儿,哪还有困意?   ------题外话------   晚上有二更哟~ 021她变了   一场手术,从推进去到结束,前前后后有十个钟头。   刘盛处理完交通事故,急忙来到医院。   “我是谈先生的助理。”   护士站小姐查了下表,“谈先生在二楼。”   刘盛匆匆爬上楼梯,高级病房内,乔予笙趴在床沿,一张脸埋进肘间,睡得特别香甜。   谈枭手背挂着点滴,醒来后一直盯着她的头顶出神,刘盛房门推到一半,他举目往里看去,脚步还未走进,又悄无声息退出来。   乔予笙一觉睡到下午,她渐渐挺起身,搭在背上的一件西装外套滑坠在地。   “你醒了?”   护士小姐推着新床单走进门。   乔予笙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病床上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谈先生呢?”   “谈先生出院了。”   她睁了下眼,“他好了吗?”   “是谈先生的私人医生亲自过来接的人。”护士小姐拆开枕套,换上个洗干净的,“据说那个团队,比我们医院都要专业。”   “谢谢。”   乔予笙捡起地上的衣服,信步走出病房。   外套残留的味道,和下暴雨那晚,谈枭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味道一模一样,走廊上徐徐阴风吹来,他的气息环绕在鼻间,要忽视很难。   她把衣服交到护士站,“这是谈先生留下的东西,如果他还回来拿的话,麻烦请转交给他。”   “好的。”那人接过去。   谈枭虽救了她,但一码归一码,他的东西,她能不碰就不碰,他的人,她能躲则躲,说她铁石心肠也好,冷血无情也罢,这段婚姻,她永远都不可能接受!   宋悠悠回到宋家,傅雪约着几名好友正在客厅中打麻将,她在玄关处换双拖鞋,准备上楼,恰巧听见宋贤的车从外面开回来。   宋悠悠干脆坐在沙发上等着。   傅雪连赢几把大胡,难得心情好,“悠悠,大妈炖了些补品,你等下去厨房盛些来喝。”   “谢谢大妈。”   没过一会儿,宋贤走进门,宋悠悠瞅眼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越靠越近的身影,她抬头喊道,“二哥。”   “嗯。”   男人错过沙发走向楼梯口,他刚从公司回来,忙了一天,累得连话都不愿多说。   傅雪从麻将中抬下眼,“儿子,妈给你煮了东西在厨房。”   宋贤解下左腕的表带,长腿踩上楼梯。   宋悠悠立起身,忙喊道,“二哥,我今天在医院看见乔予笙了。”   闻言,男人行至楼梯中央的脚步停下,他折回脸,眼眸深深往下望。   傅雪听后,更是别过头来。   宋家的移动财产,稍有动静就会有人关心。   宋悠悠站在沙发和茶几中央,“她和谈枭在一起。”   “悠悠,不许胡说。”傅雪惊得手中砌好的牌都被碰散了。   宋悠悠绕开沙发,细腿站离机麻不远处,她说的话正好够所有人都听到,“我说真的,两个人看上去关系不一般。”   傅雪推开椅子,神色凝重走出来,“儿子,你跟予笙没什么事吧?”   宋贤倚立在扶手旁,他站的角度太高,一时看不清眼中的神情,“好的很。”   “二哥,乔予笙她……”   “悠悠。”男人冷冰冰打断,“你今天不是该在学校么?还有分身去医院?”   “二哥!”   “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学业上吧。”宋贤说完,大步迈到楼上。   傅雪挥手示意牌友散去,待把三人送出门后,她旋身返回,“悠悠,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觉得乔予笙不简单,她肯定榜上别人了。”   “你是亲眼看见的?”   宋悠悠垂下头,吱吱唔唔半天才说出,她有个在医院当护士的朋友。   傅雪听后,甩开她的手,“原来不是亲眼所见。”   “大妈,我朋友不会骗我。”   傅雪冷笑下,命佣人收拾好麻将桌,转身上了二楼。能有权住在这个家里的,虽然大多姓宋,不过她也不得不防,现如今知道乔予笙是块肥肉,人人都想争抢,挑拨离间的计量更不会少。   宋老三要打什么鬼主意,谁能知道?   宋贤将卧室门掩好,傅雪步子经过时,还是听出了里面有摔花瓶的动静。   女人并未多做停留,顺着宽阔的走廊向前走去。   逼近傍晚时分,乔予笙回到酒店,屋内的血迹该清理的早被打扫干净,她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手机铃闹个不停。   乔予笙一看显示,是宋贤打来的。   她盘腿坐上沙发,一手擦着头,“喂。”   “在干嘛?”   “刚洗完澡。”   男人站在窗边,黑曜的目光放远,“去哪里玩了吗?”   乔予笙夹着电话,两手揉搓发梢。   “没有啊。”   宋贤单手拉住合在身边的沉重窗帘,五指收紧,能见手背有几条青筋狰起,在意大利灯光下,倍显凶戾。   “予笙。”他说,声音柔软,“我爱你。”   乔予笙眼角浅弯,笑容自眉宇间渗透出来,“傻瓜,我也爱你。”   天色早早暗下来,夜空云变,宋贤抬眸望向头顶那片阴沉,本还勾着的嘴角化为苦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   可他却一直在原地等候。   三天后,乔予笙算好时间,把苏堇从长途车站接回酒店。   她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进门看见屋内的豪华程度,当场傻眼,“这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人住的地方吗?”   “房钱是宋贤给我付的,我准备等你来了重新租个房子。”   “有男朋友真好啊!”   苏堇倒在床上,摸着身下舒适的床单,羡慕不已。   乔予笙用脚踢下她的小腿,“去洗澡,一身汗味熏死了。”   “有了男朋友你就嫌我。”   “那当然,宋贤多爱干净啊。”   苏堇翻个身,双手撑住下巴睨视她,“今晚有饭局吗?赶紧把传说中的宋大美男约出来,我要好好敲诈一笔,你最好的闺蜜都来了,他够不够大方就看这回了。”   乔予笙白她眼,“德性。”   “赶紧的,去去去,打电话。”   苏堇推着她的肩,“我去洗澡,让他订个好地方,太便宜的我可不干。”   乔予笙拿她没辙,只得握着手机走到边上,除了姥姥之外,苏堇和宋贤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乔予笙早就想介绍两人认识了。   正好,眼下有个机会。 022绝种好男人   入夜,幕色笼罩。   乔予笙身着一条长裙,落及脚背,一根腰带束于小腹处,高挑的身材更显修长,她左手戴了个蕾丝手套修饰五指,恰巧能够遮住无名指上那枚钻石婚戒。   苏堇见她拿着把木梳站在镜子前扎起马尾,“予笙,今晚要喝酒吗?”   “可以不喝。”   “你不是说,宋贤他大哥的酒吧在今晚开业么?”   乔予笙从镜中对上苏堇的视线,“只是去捧个场而已,刚好你今天过来,最主要是介绍宋贤给你认识。”   宋老爷子名下的财产虽然都给了她,可宋家其余人并非一无所有,这些年,他们经营公司,建立了自己的产业,要拿出些钱发展,并不难。   对于宋家大公子宋尧,乔予笙不是很了解,之前他一直在国外,宋爷爷去世都没来得及赶回,昨天宋贤打电话说起酒吧开业的事,她还有些吃惊。   总之,宋家很复杂,一时半刻说不清。   约莫十来分钟,两人打车出门,酒吧建在市中心,取名‘魅惑’,听说今晚请了著名男歌手出席,场面热闹非凡。   出租车到后,魅惑已是人山人海,不少米分丝举着手牌高喊偶像的名字,好不壮观。   苏堇揶揄道,“城里人真会玩儿。”   “你等下,我给宋贤打通电话,让他出来接我们。”   乔予笙走到路灯处,手机紧贴耳朵,她单手环胸,正等待对方接听。   脚边传来阵车轮碾压碎石的动静,她扭头望去,身侧不知何时停了辆黑色奥迪,只见后座车窗落下,里面坐着个男人,他高挺鼻梁上虽架了副墨镜,照样掩不住那张脸的精致。   男人目光顺着耀眼的灯光睇出去,一双藏于黑暗的眸子毫不避讳打量她,嘴角,似乎还隐约勾着。   乔予笙抿唇,只觉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大少。”男人身旁的助理突然说道,“我刚收到通知,酒吧的人差不多到齐了。”   “通知谈先生了吗?”   “正在联系他的助理。”   “好。”宋尧收回眼,“等谈先生到了再剪彩,我要借他的影响力打响魅惑。”   “是。”   车子没有停留多久,待前方人群散出条道后,缓缓开走。   宋尧的出现是个小插曲,乔予笙原本不该在意,可当她听见谈枭会来,心里难免被木锤冲撞一下。   她似乎在任何地方,都摆脱不了那个男人。   宋贤接到电话,自酒吧迎出来。   “宋贤,这里。”乔予笙扬下手,她手边挽着苏堇,眼瞅男人脚步临近,忙介绍,“这是苏堇。”   宋贤牵唇,“你好。”   苏堇目光微抬,定晴细看之后,脸上的表情有片刻惊讶。   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短暂招呼后,三人并肩往里走,宋贤为她们安排了个卡座,旋即去厨房拿吃的。   酒吧四周昏暗,只有桌上烛光闪耀,今晚这里并不对外开放,能进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   乔予笙见苏堇坐下后,一直不说话,问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觉得宋贤好面熟。”苏堇实话实说。   “是吗?”乔予笙掩唇,显然不信,“你除了高中三年在云江市呆过,哪还有机会见到他?”   苏堇想想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   乔予笙随手把挎包丢在旁边,她搭起条腿,酒吧门口猛地传来阵骚动,她赶忙侧过头去,瞄见一抹高大身影正优雅走进。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谈枭。   他的风头,几乎盖过原本要进场的明星。   桌上的蜡烛将苏堇投在谈枭身上的目光照亮,“谁啊?这么大派头。”   乔予笙白色V领长裙衬得一张小脸苍白,谈枭动完手术不过几天,这会儿却说来就来,男人狭长的桃花眼流溢出撩人光彩,完全看不出曾受过伤。   “长的真帅。”苏堇目不转睛,“只可惜,是个结了婚的。”   乔予笙掬起眼,“你怎么知道他结过婚?”   “你看。”苏堇食指朝前指去,“他左手无名指上有婚戒。”   乔予笙随她眼角望去。   那一眼,她真觉得自己无名指有种被人折断的疼痛。   谈枭进门不久,酒吧老板宋尧也现身出来,“谈先生,感谢赏光。”   谈枭薄唇轻漾。   两个男人相邀去了包间,男人谈事情,向来喜欢清静的地方。   随后,十来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跟入包厢。   苏堇见状,嗤之以鼻,“果然都是些好色之徒。”   乔予笙眉眼浅淡,没多大表情。   谈枭能玩多少女人,她不关心,也碍不着。   宋贤命人端来不少果盘及小吃,苏堇并不客气,在吃货眼里,填饱肚子才是第一。   男人拿来盅骰子,问着苏堇,“要喝酒吗?”   苏堇挑眉,“谁怕谁?”   酒桌上,这种游戏是熟络感情的最快方法,苏堇没理会乔予笙的劝阻,姐妹的男朋友,她自然要打好关系。   宋贤将骰子摆放好,“玩什么?”   “吹牛。”   男人一口答应,“好。”   苏堇定好游戏规则,她把骰子放入盒中开始摇晃,乔予笙坐在旁边看着,苏堇玩吹牛是把好手,倒是宋贤,似乎没见他玩过。   几轮下来,苏堇连胜,宋贤被灌得面红耳赤,酒壶内的黑啤大半都被他喝下。   苏堇开心的手舞足蹈,全酒吧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宋贤散开领带,受不住酒精的冲击,“我去趟洗手间。”   “快去快回啊。”   眼见男人走远,苏堇一手擒住乔予笙腕部,“姐妹儿,这男人值得托付终身,不会错。”   “你别欺负老实人,让让他。”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堇笑道,“一直都是他在让我,玩吹牛是不是高手,三把下来我就能断定,宋贤看在你的份上,一直装糊涂不肯赢我。”   乔予笙瞪开眼,“真的?”   “看得出,他酒量不行。”苏堇一脸老派模样,“喝成这样他都没喊停,就为了能把你的好姐妹逗开心,予笙,他真的很爱你,这种男人早绝种了。”   乔予笙盯向桌上那烧掉一半的蜡烛,她突然掐住左手上的戒指,力道大的恨不得挣脱枷锁!   她的幸福,全被它捆绑了。 023渣男,是宋贤?   宋尧枕入沙发,浑身散出一副慵意,他身边美女如云,两只手臂伸开也搂不完。   谈枭一条玉腿优雅叠起,手中夹着根宋尧递来的烟,身侧除了刘盛外,再无别人。   宋尧说话时嘴里冒出烟雾,“谈先生如果不喜欢这些,我重新喊一批新货。”   “不用了,家里有个母老虎管着。”谈枭勾唇,他弯腰将烟杆卡入烟灰缸边缘,任其燃烧,一口都没抽。   他的警惕性向来很高。   宋尧笑了笑,“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将谈先生架得住。”   “我的女人,想必宋大少早已耳熟能详。”   “哦?”   “她叫乔予笙。”谈枭唇角弧度渐深,一对茶色眼锋水色无边,“认识吗?”   宋尧的左眸,浅压成线。   大厅内,五颜六色的灯光交替,舞池中央,性感火辣的美女绕着钢管跳舞,DJ音乐嗨爆全场,聚集在此的纨绔子弟们跑上台,借机卡油。   请来的著名歌手只是走个形式,才唱两首歌便匆匆消失,据说单是这样,出场费也砸了不少钱。   宋贤喝得有些多,接连去厕所吐了三次。   乔予笙找服务员要了杯葡萄糖,“别再喝酒了。”   “予笙,我高兴。”男人拥住她,俊脸埋进她颈窝内亲吻,“有你陪着,我高兴。”   苏堇拿开骰子,起身将桌面收拾好,“他还好吧?”   乔予笙拍着宋贤背部,“没事。”   苏堇给她递张纸过去,宋贤高大的身躯站在沙发跟前,他双手将乔予笙圈得死死的,似乎不这样,就会失去什么。   女人反搂着他,两臂穿过宋贤腰间,紧贴在他肩背上。   宋贤的吻由脖子一路探向她耳垂,他嗓音沙哑,口中呵气如兰,“予笙,我要你今晚陪我。”   乔予笙脸颊红红的,不说同意,但也没反对。   聊完事后,谈枭走出包间,目光顺过人群恰巧投向这边。男人一张精致容颜绷紧,潭底神色阴戾晦暗,却被掩饰的极快。   刘盛跟了他多年,自然知道谈枭这会儿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先生,需要处理吗?”   男人一个眼神丢去,“处理谁?”   “对不起先生,是我失言。”   男人沉下脸,双手拉拽过散在胸前的西装扣好,玉腿朝向门口大步迈出去。   谈枭前脚刚走,宋尧后脚便出了包间,他单手落入裤兜,另一手拈着杯红酒,勾起的眼角,因宋贤和乔予笙相拥的场景渐渐收起。   看来,今晚注定不太平。   男人侧头,吩咐身边手下,“多派些人手盯着二少,稍有动静立刻来通知我,谈先生绝对不会留活口!”   “是,大少爷。”   宋尧一口饮尽酒水,望向乔予笙背影时,锋利的眉眼间掼着袭冷黯的光芒。   女人,   真够麻烦。   宋贤吐过之后,其实清醒不少,只是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的非常难受。   乔予笙让他喝了口葡萄糖,“多休息会儿。”   男人两指揉下鼻梁,“嗯。”   苏堇没料到他酒量差到这种程度,才半壶黑扎啤而已,他整个人都飘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不怪你,我喜欢喝。”   “……”   苏堇心想,这还算喜欢喝?   纵然要把女朋友的闺蜜陪高兴,他也不至于拿命来拼。   太实在了!   苏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俯身用纸擦去桌上的水垢,昏暗的环境里,乔予笙放在上面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一串悠扬的来电铃声,苏堇扫了眼,将电话拿起来,“徐真真给你打电话。”   酒吧内太吵,这个时候她也没空去外面接听,“帮我发条短信,说明天回给她。”   苏堇手指按向屏幕,“好。”   宋贤刚坐下没多久,又冲进洗手间要吐。   苏堇抬头瞟向他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发给徐真真的短信成功后,她恍然觉醒般一手猛拍上脑门儿。   “我想起来了!”   苏堇一惊一乍的,乔予笙瞥她眼,“想起什么了?”   “说起徐真真,我这才想起,高三的时候我的确见过宋贤,就在我们学校门口。”   “我们学校?”   苏堇拉着她的手坐上沙发,“当初宋贤去学校找过徐真真。”   闻言,乔予笙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那天我妈生病住院,我上完早自习就请假回家了,出校门正好看见徐真真哭哭啼啼的站在个角落,当时她整容不是成了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吗?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来就看到了宋贤。”   “真的是宋贤?”   “我不会看错。”苏堇认真回忆着,“我连他开的什么车都记得,红色的敞篷,特耀眼,再加上宋贤长得帅,谁都会记忆深刻,而且徐真真哭的很厉害,我隐约间似乎听见什么孩子,什么姓宋之类的。”   这些话,于乔予笙来说,绝对是个晴天霹雳!   她凤目圆睁,十根指尖掐入大腿处,狠狠地,不留余地。眼睑内升起的温热,犹如道汹涌的潮流,怎么止都止不住,以至,手脚冰凉。   一颗心,万箭穿破!   徐真真17岁那年堕胎,作为班长,乔予笙帮她瞒天过海,去医院那天,徐真真站在雨里等了很久,乔予笙劝她。   徐真真说,他会来的。   可那个男人,自始至终不曾出现过。   脱裤子的时候倒是爽快,真当要担负责任时,却换掉所有联系方式,躲着装龟孙子不见人,一切的后果,全丢在一个女孩身上,让她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扛!   乔予笙不知道,那段身心都备受煎熬的日子,徐真真是如何挺过来的。   而现在,真相却告诉她……   渣男,是宋贤。   难怪徐真真那天听见宋贤的名字,会是那种表情。   可是宋贤呢?   态度平静,完全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乔予笙和他认识四年多,相恋三年,难不成她所认识的宋贤,也是装出来的?   多么好的一个男朋友,多么好的人品,都是假的吗?   她巴掌大的小脸埋入双手间,喉间的哭声难以自制传出来。   苏堇吓了一跳,“予笙,你怎么了?”   乔予笙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024和宋贤分手!   要知道,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这种痛,好比骨头裂开,被强行灌入硫酸,全身腐烂,溃不成军!   泪水自指缝中流出来,乔予笙双肩微颤,脑袋这会儿嗡嗡作响,似有无数只蚊虫叮咬。   苏堇急得团团转,“予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宋贤和徐真真可能有过一段。”   她鼻头哭得通红,声音自喉咙里哽出时,苏堇凤目骤然瞪开,“什么?”   乔予笙一一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一会儿,宋贤回到卡座,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双眸顿时精神不少。   乔予笙接过苏堇拿来的纸巾吸下鼻子,沉重的心情逐渐稳定下来。   男人发现不对劲,走至乔予笙脚边,“怎么了?”   乔予笙同苏堇对视一眼。   空气中,有袭阴闷的东西压抑着,像一根紧勒住的橡皮筋,只差一点力,就会被扯断。   宋贤蹲下身,抬眸望向她哭红的眼睛,眉头轻蹙,“谁欺负你了?”   乔予笙安静的坐在那里,她分不清他此刻的紧张是真是假,某些事情一旦被挑破,当再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会感觉很陌生。   苏堇敛过眼,目光中充满悲恸,她原以为,宋贤是个好人,至少,她今晚真的是用心在看。   见乔予笙闭口不言,男人擒住她的手,迫切的口吻令眼神都寒冷几分,“予笙,是不是酒吧有人骚扰你?”宋贤目光投向苏堇,她也不作声。   耳边,只有彼此深浅不一的呼吸。   似乎是过了许久,乔予笙挣开他,径自站起身,“宋贤,你跟我出来趟,我有话要说。”   平静的语气,却暗藏汹涌。   男人双腿立起,视线望向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没有多想,三两步跟出去。   苏堇坐回原位,再无玩乐的心情。   街道口的路灯拂过乔予笙苍白的脸,她单手环在胸前用力裹紧自己,脚底犹如沥青粘黏,每走一步都要使尽浑身解数。   宋贤尾随她,来到一处昏黄的深巷。   “宋贤。”   乔予笙旋身后喊道,生硬的嗓线说出口竟无半点犹豫,“我们分手吧。”   男人一时未做反应,他睁着双深邃的黑眸凝视她,半响后才难以置信回问,“你是说,你要跟我分手?”   她表情坚定,“对。”   “为什么?”他的目光,尽量对准她。   “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你结婚了?”他似是不信,唇角还弯起股酒精催促后的笑意,“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半年多前,我无意中得知的。”乔予笙边说边脱下左边的手套,亮出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我本来打算继续瞒着你,等到离婚后才说的,到时候你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可现在,没必要了。”   “予笙,你在说笑吗?”她无名指上的东西,宋贤看都懒得看一眼,“这又是什么游戏?规则有哪些?还是说,你想考验我什么?”   乔予笙站在个靠墙角的垃圾桶旁,健康的秀发一根不少束在脑后,她眼睛定在男人出色的面容上,原本准备强硬的语气突然哽咽,“和我结婚的人,是谈枭。”   宋贤失笑。   他脚步向后退的瞬间,皮鞋鞋跟踩进杂物堆中一个废弃的啤酒瓶,乔予笙冲动之余想跑上前拉他,宋贤快要跌倒时自己先一步扶住了墙。   紧接着,她听见男人口中难以控制的笑声。   他不一直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宋贤曾想过千百种她和谈枭之间暧昧不清的理由,却独独猜漏了最能令他生不如死的结果。   果然,爱的有多深,受伤时,就会有多痛!   他几乎要撑住墙面才能勉强站立,“今天不是愚人节,乔予笙。”   乔予笙抬起手背往眼角抹去,“我的婚姻是被迫的,于我来说它就像令人窒息的牢笼,一开始我并不认识谈枭,甚至结婚半年之久我才第一次真正见到他,我试图离婚,可他不同意,我也曾试图告诉你,可我不敢,因为我认识的宋贤是个有正义感,有责任心的男人,我不想让他背负着道德上的骂名,我不想看到他对我失望透顶的眼神!”   乔予笙悲哀的直不起腰,巷口地方,两盏车头灯打到她身上。   一辆黑色奔驰沿着小道缓缓而来。   在云江市,京字开头后面一串连号的车牌,全世界唯有一个人。   乔予笙透过深色挡风玻璃,能隐约瞧见驾驶室的男人,他仿佛也正用一对鹰眼,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宋贤夹在两人中间,进一步是深渊,退一步是沼泽。这场三人游戏中,他终归成了个外人。   “你走吧,到他那儿去。”男人的声音变得精疲力尽。   人这一生,每分每秒都面临着选择,而这一刻,该是她做出决定的时候。   乔予笙眼眶有些发热,她之所以没将徐真真搬出来做为分手原因,就是想证明他们之间感情走到尽头和这件事无关,她的婚姻才是那道跨越不过的梗。   宋贤很介意这种欺骗。   分手,早晚的事。   乔予笙哭出声来。   光有骤然而至的冲动和百折不挠的顽强精神还不是生活,生活还包括了妥协和忘却。   或许,对一个人最好的就是放下,无论曾经有多相爱。   谈枭静坐在车内,一对眸光直逼乔予笙脸蛋,他自裤兜内掏出支烟,没有立即点燃,而是放在鼻尖前轻轻闻着味道。   如此惬意的姿态,只为等待猎物一步步踏入陷阱,有时候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是需要极大耐心的。   正好,他多的是。   宋贤站直自己,挺拔的身材仍然一副风姿卓越,他眼见乔予笙渐渐靠近,再从他肩侧擦过时,这段路程消耗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漫长,   她脚下迈出的每个步伐,都像是注满铅水般沉重,落下去,又尽数虚空,踩得并不真实。   “你走了好。”她听见耳后传来宋贤隐忍的哭腔,“不然总担心你要走。”   乔予笙拉开副驾驶,坐进谈枭车里。   浑身抽噎的一刹,她感觉自己心痛的快要昏过去了。   最可惜的不是离别,而是,没有好好告别。   ------题外话------   断网两天了,今天早点更,免得到时候又手忙脚乱。 025上了贼车   奔驰上,车窗紧闭,硬生生将车里车外的人划为两个世界。   宋贤眸底布满血红,一双眼盯向挡风玻璃时,又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撕碎!   车灯射在他身上,宋贤的影子拉的极长,压断在墙根处,却显得那般狼狈萧条。   他视线探至副驾驶,看不太清,只能凭空想象她此刻的表情,“深爱过你,我以后不会爱别人。”   乔予笙两手捧住脸,不敢再去看。   谈枭微微勾起唇,放在指尖的香烟被他一点点捏成米分末,毕竟是亲眼看见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难舍难分,要说他心里没有任何波澜,那是假的。   不得不说,谈枭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   他的东西,哪怕扔掉不要,自然也属于他。   所以,   他听不得这些浓情蜜意。   谈枭身子往后靠,半响后才道,“真感人。”   “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乔予笙两眼红肿,脸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我和宋贤能走到今天这步,全是拜你所赐!”   “予笙,你想想清楚。”男人手掌抚向她的脸,尼古丁的味道还流连于他的指腹间,“这辆车子是你主动上来的,我没有逼你。”   乔予笙躲开他,眼神阴鸷。   她这会儿已无心再去辩驳什么。   谈枭收回眼,余光从她左手上带过,钻石的璀璨闪进凤眸,说到底,他们才是连为一体的人。   男人发动汽车引擎。   乔予笙眼见车子慢慢倒出去,她埋下头,紧闭双眼,才发现,胸腔似被一块石头挤压着,呼吸久久上不来。   黑色奔驰退出巷口,很快在宋贤面前消失。   深巷外,隐于树荫下的另一辆车上,刘盛见状,挥手示意车后座一帮人,“做的干净点儿。”   车门划开,手持榔头的十来个人走下面包车,他们个头极高,身强体壮,每个人上半身只穿件单薄的灰色背心,周遭肌肉绷出来,有种令人退避三舍的恐惧。   夜空,黑的如一张血盆大口。   酒吧休息室,一人猛推开大门,“大少,出事了!”   宋尧自躺椅上挺起身,一对眸子冷冽犀利,男人玉腿匆匆往外,“走。”   路上人多,谈枭车子开的缓,乔予笙浑身麻木未消,肩膀无力的侧倒在车门上,眼望窗外。   昏黄的路灯从车身上一一划过,黑色的油漆泛着寒光,如同她此时的心情。原来一个人的悲伤到了一定程度,便再感觉不到那种痛。   谈枭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搭在大腿上的手,冰凉感传开,纵使他的掌心再暖,也暖不了她的心。   乔予笙纹丝不动,没给任何反应。   男人紧紧抓着她,“你打算永远摆出这副脸色给我看?”   她不作声。   谈枭直视车头前方的路,一环人流向来如此,特别是在晚上八九点钟,稍不注意就容易撞上人。   乔予笙视线停在人群某处,没有焦距,少倾,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车室内响起。   “我要下车。”   谈枭正停车等着红灯变绿,“上都上了,还想下去?”   “我朋友还在酒吧里,我要回去。”   男人指头在方向盘上轻点,“我会派人送她回去。”   乔予笙不从,情绪恢复后两手握拳开始砸窗,“我要下车,放我下去!”   “你想都别想!”   绿灯亮起,谈枭握住变档杆提速,擦过几辆车竟在闹市区疾驰起来,乔予笙慌忙吊住头顶扶手,她身上没系安全带,车子左右摆动时,她吓得不轻。   “住手,你疯了!”   男人问她,“还要下车吗?”   “疯子!”   “还想回去见你的情郎?”谈枭语带笑意,音线却无任何温度,“乔予笙,你把我这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和宋贤好好的!”   男人目光深沉,盯着某处的视线晦暗不明,他减速的同时,车厢内弥漫着说不出的怪异,“你说这些话,摸过良心吗?”   她目光转向他,紧紧注视,“同你这种人讲良心?”   “乔予笙。”谈枭嘴角冷冷弯下,“你真以为你和宋贤的感情无坚不摧?没有我,你们就能走到最后吗?”   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她承认,徐真真的事,在分手事件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当两个人彼此间的信任产生猜忌,要想再去修复这道裂痕便难了,她总让宋贤相信她,其实,这也是他们互不信任的一种表现。   有些东西,回不去了。   她结婚是事实,宋贤接受不了。   既然如此,她何不让这颗心死的彻彻底底?   乔予笙抬手撑住额头,目光顺着挡风玻璃向外看,嗓音软软的非常虚弱,“去哪儿?”   “帝府宫。”   路灯掠过时,打在她苍白的脸上,乔予笙阖了阖眼,窒闷的呼吸沿着四肢趟了个遍。   当自己上贼船了。   约莫半小时,轿车驶进七号院。   云江市人尽皆知,帝府宫属于富豪区,能在这里买上栋别墅,没有个家财万贯,甚至连每月物管费都难以维持多久。   七号院很大,依山傍水,奢华程度可想而知。   谈枭车子停稳在门口,“你先进去,我去车库放车。”   她扬下头,“我?”   “你不是有钥匙吗?”   “不见了。”她手上做着推开车门的动作,“西城拆迁那天被埋了。”   男人眼瞅她走下车,潭底有一束光同景观灯重叠,令他一双眼,越显深曜。   “等着。”   他一踩油门,乔予笙目送车子从脚尖前驶过。   往后,她是不是注定要和这个男人,纠缠不休?   谈枭的车库内,一排排停放整齐的名车多到使人咋舌,他拔掉车钥匙,长腿刚走出来,刘盛便打来电话。   男人接后,听到对方说了几句。   他脚步往外迈开,手机贴在耳边,没多久便挂断。   细看,那一对眼锋,明明是褐色,却又黑成了吃人的漩涡。 026弱肉强食   谈枭自车库出来,乔予笙双手环胸,背部抵在门边的大理石柱上,她眼见男人大步迈上石阶冲她走来。   “饿吗?”   乔予笙扬起头,露出双红肿的眼睛,“什么?”   谈枭拿出钥匙开门,“我给你喊了外卖。”   “你觉得我看着你吃的下?”   “吃不下也得吃。”男人进门前做了个回身的动作,一双凤目盯向她,“以后你还要天天对着我,习惯就好了。”   “你——”   谈枭进门,“跟上。”   玄关处,一双崭新的米分色绒毛拖鞋装在透明的精品袋中,还未开封。   谈枭换上旁边同款男士拖鞋。   乔予笙看后,内心只闪过两个字——   变态。   三十出头的大叔级人物,干嘛要穿情侣鞋?   男人见她杵着门背不动,“当门神?”   她脱掉高跟鞋,极不情愿的把拖鞋换上。   放眼四周,客厅很大,室内装潢精致奢华,天花板吊顶上,一排排吸顶灯亮起,照耀着反光的大理石墙壁,混淆视觉之后,有种金碧辉煌的震撼。   谈枭欣长身影坐入沙发,随手打开挂于墙体两米多长的液晶电视。   乔予笙望向他那头干净的短发,男人双臂张开,整个身子往后靠。   看得出,他平时是个非常警惕的人,只有回到家,才会呈现出这种放松。   谈枭搭起条腿,“你喜欢看哪个台?”   乔予笙坐上张单人沙发,同他保持一定距离,“动物世界。”   男人一把眼斜视过来,“黄片儿?”   呸!   她瞪起双眼,由于方才哭的厉害,这会儿眼睛越来越肿,隐隐还泛出些刺疼。   那模样,哀怨的像个女鬼。   而谈枭,一脸的容光焕发,似乎永远都一副高高在上,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迷倒众生,既优雅又绅士。   财貌双全。   老天爷果然是瞎的。   乔予笙别脸到电视中,谈枭转了几个台后,选定动物世界,她看见一只狮子张口扑向猎物,弱肉强食的时代,适者生存,不管狮子身下的小鹿如何挣扎,终将会被撕扯干净。   这一刻,她干涩的眼眶再度湿润。   谈枭从电视内收回神,瞥向她眸中那一抹晶莹,“果不其然,女人是水做的。”   乔予笙忙擦眼角。   男人咬字极轻,“你的水真多。”   这话越听越暧昧。   她皱起好看的眉头,“我愿意跟你来这,并非承认这段婚姻。”   而是,无路可走。   她和宋贤,既然要断,就该断个干干净净,虽然很痛,但,长痛不如短痛。   呆在谈枭身边,或许,是让宋贤彻底死心的方式,这样对两人来说都好。   谈枭单手把玩着遥控器,但笑不语。   门铃在这时响起。   男人起身去开门,乔予笙目光投出去,只见身着餐厅制服的几名男子手持袋子陆陆续续进来,外卖摆在茶几上,占据了大半位置。   这也太夸张了!   点这么多,两个人哪里吃得完?   再说,她真没多少胃口。   谈枭掏出皮夹付了钱,“不用找了。”   “谢谢谈先生。”   送外卖的走后,将门带上。   谈枭手中皮夹随意丢在一旁,他站在乔予笙扶手边,高大的身影把她全部笼罩在阴影下,“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都买了。”   “你不用这样。”她表情冷淡,“我什么都不想吃。”   男人拆开个袋子,取出装有宫爆鸡丁的盒子。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谈枭,你存心的是不是?”她仰头,望向他时目光瞪起,“我失恋,你看不见?”   “失恋?”男人好笑的勾住唇,“你老公就在面前,你失谁的恋?”   明知故问。   她冷笑声,“你是我老公?”   “要看结婚证么?”他坐在她扶手上,单手压向女人肩头,乔予笙惊蛰避开,谈枭却一伸手,将她整个拉往自己,“看来,谁是你真正的男人,你还没有认清。”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乔予笙尽量保持平静。   “法律认可的东西,我的心里不一定认可。”   “那你认可谁?宋贤?”谈枭高高举起她一只手贴向自己侧脸,一道道亮丽光线撒在头顶,令他一对眸子更显狭长,“他受的起吗?”   乔予笙闭紧菱唇不说话。   “我就算现在强X你,都是合法的,你去问问宋贤,他敢么?”   乔予笙闻言,脸色明显变化。   “你没学过法律吗?你敢婚内强迫,我一样可以告你!”   “是么?”谈枭挑下唇角,“那就先试试,看你告不告得了我。”   话落,男人在她肩上一推,乔予笙不受控制向后倒,她扣住扶手边缘,慌忙想要站起,谈枭单腿跪在她身侧,朱唇逼近。   乔予笙没有任何说话机会,唇瓣便被封住。   一股窒息感冲上脑门儿,她十指握拳用力捶打他背部,手腕却被男人攫住,高举过头顶。   乔予笙玉腿蹬动,嘴里发出破碎的反抗声。   谈枭像是没听见,一双茶色眼锋,早已烧成赤红。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吻,狂野,霸道,甚至不留余地!   她睁大眼睛,眸底灯光照射的亮度,使其显露出绝望的恐惧,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在极大的排斥。   上天最不公平的地方,还有男女力道上的差别。   控制她,简直易如反掌。   乔予笙椎背深深陷入沙发内,谈枭舌尖在她口中乱扫,男性荷尔蒙操控着,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予笙,给我。”   他的呼吸炙热,源源不断由胸腔散发出来,那双眼,迷离的犹似雾丛,一眼望不到底。   乔予笙抿紧唇,小脸别开。   “我来大姨妈了。”   “这不是理由。”   “我说真的。”   她竟真就大着胆子拉起裙角,谈枭让了下压住她衣料的腿,视线往下滑去。   一个女人有没有贴卫生巾,单从内裤上便能瞧见。   乔予笙没有撒谎。   既然敢来这里,她自是心有准备。   谈枭眉峰微阖,“第几天?”   她张口道,“第一天。”   “你有几个第一天?”   “我没骗你,不信你看看血量。”   男人绷紧唇,左眸眯成条线。   她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027谈枭,你混蛋!   “好,我不碰你。”谈枭站起身,舌尖舔下嘴唇,对于方才的吻,意犹未尽,“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   乔予笙拉起滑下肩膀的衣服,忙将长裙整理好,扎紧的马尾由于激烈挣扯也松散下来,她干脆取下橡皮筋。   秀发顺至小腹处,在加上她一张清纯的脸,美得不像个真人。   谈枭看着她,盯得出神。   乔予笙用五指梳了下头发,“我想睡了。”   男人点下头,一手解开系紧的西装扣,白衬衫露出后,能看见性感的锁骨,“我的卧室在二楼左边第一间。”   “那我的呢?”她问道。   男人拎着外套,折身朝向楼梯口,“我没打算和老婆分房睡。”   乔予笙抬起头,视线顺着他健硕的背影望去。   这里是狼窝,当她决定来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什么后果。   只是……   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包括宋贤在内,她都从未尝试过。   乔予笙愣在原地,目光看眼茶几上摆放的外卖,一双清亮的眸子,很快灰暗下来。   谈枭走至台阶中央,折身回头,“还不跟上?”   她随口撒了个慌,“我认床。”   “只要不认人就好。”   “如果我也认人呢?”   话落,乔予笙看见男人唇边的弧度渐渐染开,明明笑着,却总带了种冷冷的阴霾,“太固执不是件好事。”他单手放入兜内,“我不喜欢。”   两人的距离不过十来米,谈枭屹立在楼梯高处,身姿修长挺拔,一张俊脸英气逼人,许是他生来就有种尊贵的气场,无论何时何地,自他周遭散发的光芒,都能令旁人黯淡无光。   仿佛,这个世界仅仅围绕他一人在转。   乔予笙没有多言,和他比心思,她只会输的一败涂地。   女人整理下情绪,提脚跟过去。   “明天我要出席一场拍卖会,你陪我。”谈枭推开卧室门,踩上纽西兰羊毛地毯往里走,乔予笙瞅见他将外套丢向衣架,轻应,“噢。”   室内空间极为宽敞,装潢精致,天花板吊顶上,一袭淡雅色帷幕隔出里外两间,看起来非常豪华。   她立在墙边,身侧是一副巨大的壁画,绚丽的油彩把乔予笙紧紧罩在其中,她就像是刚从画里走出似的。   谈枭坐上张大红色,欧洲风格波浪状沙发,他在手中烧上根烟,“你的睡衣在浴室。”   “好。”   男人吸了口烟,袅袅烟雾朦胧在脸上,他一对瞳仁睇来时,乔予笙根本看不清他眼底装有些什么。   她心想,自己真是个奇葩。   有个奇葩老公,有段奇葩婚姻,关键是……   她该怎么同这个男人相处?   别人两口子相亲相爱,不敢保证相敬如宾,至少是一路恩恩爱爱走过来的,而她呢?   爱?   笑话!   她恨不得杀了他!   想起宋贤,她鼻尖又涌上抹酸楚,除了逃避,她别无选择,“浴室在哪里?我去洗澡。”   谈枭伸手往前一指。   乔予笙拎起包,急忙跑进浴室。   她面容上的落寞,他并非真的看不见。   谈枭目光投向关紧的浴室门,鼻翼间掷出的烟丝,熏得他一双锋利的眼角微眯起。   她要痛,他可以陪着,但她要走,他誓死都不会放手!   绝不!   乔予笙在浴室呆了足有个把小时,洗尽纤尘。   然,洗完澡,她却发现放在衣架上的睡衣根本没法穿。   因为——   她抬手抹掉镜面上的水雾,镜中人很快呈现出来,她穿在身上的东西,哪是睡衣啊?   该遮的没遮,不该遮的也没遮,除了私密处用一片两指宽的布料勉强挡了下,其余地方整的就一个……   凹凸有致,性感至极。   乔予笙觉得,这件衣服顶多算麻绳,就几条绳线捆完了事。   她差点气哭了!   先且不说在正常情况下,她根本不会穿这种所谓的情趣内衣,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大姨妈!   像什么话?   姥姥要知道,非得急出脑冲血不可。   可整间浴室,除了这件衣服再无旁的,只有两条干净的小毛巾,遮脸用的吧?   她怒火中烧,扬手猛拍门背,“谈枭,谈枭!”   这个色狼!   “谈枭,你过来,我们谈谈!”   喊了许久,也没见外面有任何动静,浴室离客厅只间隔了一堵墙,她拔高嗓门,估计楼底下都能听见,“谈枭,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说话!”   半响,门外传来阵嘈杂的女音,乔予笙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那一刻,把她给气的!   居然是电视上一则新闻报道。   太过分了!   谈枭指腹按住遥控器,音量键调至最高,无论乔予笙说什么,他慵懒的枕卧在沙发内,充耳不闻,左嘴角勾着,那模样别提多坏。   乔予笙满脸沮丧,她还真信了谈枭的话,误以为会有件像样的睡衣,结果把自己换下的长裙扔在盆里,拿水泡好准备待会洗。   现在呢?   她身上除了条内裤,就剩麻绳睡衣了。   甚至连……   内衣都没有,全在盆里泡着。   怎么出去?   难不成要她睡在浴室?   她扫眼湿漉漉的防滑地板,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谈枭,你混蛋!”   乔予笙娇好容颜胀得通红,门外的电视声比雷鸣还大,她没办法,只好拿起两张帕子捂在身前,蹭手蹭脚将浴室拉开道细缝。   她眯起一只眼向外看,原先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不见了。   乔予笙试探性喊道,“谈枭?”   回应她的,只有液晶电视。   下楼了吗?   她心想着,会不会饿了去吃外卖了?   乔予笙敞开门,露出颗头往外探,卧室内并不见任何人影。   等到确定谈枭不在后,她鼓起勇气冲出去,想要到衣柜里找件衣服套上。   猛然间,余光瞥见个人影,乔予笙吓的大叫了声,慌忙抓住落下来的帷幕,一转圈将自己裹进去。   门口处,男人两手提个外卖袋,优雅的身影刚走入客厅,就看见某个女人把自己折成条毛毛虫,只露出颗脑袋瓜,双颊坨红的瞪视他。   她脚上,什么都没穿,光脚踩在地毯上。   谈枭的眸光,上下打量过去,潭底满满的笑意忍不住溢出来。   这个女人,   说好的香港脚呢? 028小人得志   谈枭来到桌前放下手中的外卖盒,关掉电视屏,“你这是做什么?”   乔予笙凤目攥火。   男人站直身子望住她,“要给我表演什么杂耍呢?”   小人得志!   乔予笙暗骂,她拥紧跟前厚重的帐幔,把自己包裹的动弹不得,“谈枭,我要睡衣!”   “你不是已经穿上了么?”   男人近身走至她面前,乔予笙面露警惕,“你那叫睡衣?”   一块布都谈不上!   “买的时候,我看见吊牌上确实这么写的。”他朱唇弯起个弧度,“你方才拆封的时候,没看衣服名称吗?”   乔予笙恨得牙痒痒的,“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种衣服!”   “反正都是睡衣,有区别么?”他抬手抚上她脸颊,薄唇凑近时,在她耳漩笑得分外惹眼,“你穿什么都好看。”   乔予笙被帷幕夹着寸步难行,包在里面的双手也不敢掏出来,稍不注意就怕走光,她这副模样,倒更像自己把自己绑了送进虎口。   谈枭在她唇上亲吻两下,乔予笙想躲闪,可全身被勒着,连脖子都没法儿转。   还真成了任人宰割的木乃伊了!   “床头柜上有衣服。”少倾,男人退开身。   “帮我拿一下。”   “你没长脚吗?”   她蹙眉,“我这样子怎么出来?”   “我是你的男人,你浑身上下哪里不能看?”他折身回到桌前,坐在个和她面对面的位置,男人翘起条腿,背部靠于椅后,慵懒的注视她这边,“想换衣服,就出来,自己去拿。”   “你——”   谈枭弯唇,一张俊颜惬意十足,在灯光演绎下,魅惑至极,“怕什么?我不会吃了你的。”   乔予笙张口骂道,“变态!”   他食指抵在唇峰,笑出了声儿,“你着急的样子真可爱。”   呵呵……   她干笑两声,双唇抿出个假笑容。   想让她出糗?   她还真就偏不信了!   乔予笙并拢两腿,试着往旁跳了下,吊顶上的划轮跟着她的动作摆动起来。   然后——   谈枭就看见卧室内某只毛毛虫像打了鸡血似的,围着条帐帘到处蹦跶,他一对鹰眼笔直睇去,嘴角笑意深达眸底。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人?   身上的物件太重,乔予笙每跳一次都很吃力,她眼见床头柜近在咫尺,心下一喜,双腿用力再次向前蹦。   然——   身后的帷幕却拉扯着,不再随她走。   它的长度只够到这个地方。   乔予笙皱眉,不服气又朝前跳了几次,照样,原地踏步。   她气喘吁吁累得不行,“谈枭,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凝视着她的背影,单手落在扶手上轻敲,“我能怎么样?”   “我错了还不行?”   “错哪儿?”   乔予笙腹诽乱骂一通,嘴上却又不得不硬逼自己吼道,“哪儿都错了!”   最错的就是不该上他的贼车!   床头柜上,有件崭新的睡衣套装,乔予笙目光投过去,第一次渴望某样东西,渴望到望眼欲穿。   睡衣旁,有本靠墙立起的相簿,她只是无意间扫了眼,剪瞳却在那一瞬瞪大。   那不是她的么?   她记得,西城拆迁那天,她的所有行李包括这本相册一同压入废物中,可它这会儿,居然完好无损的摆在这里,连一点灰尘都看不见。   “我的相薄,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乔予笙跳了下,旋身对上他。   谈枭坐在沙发上,姿势不变,“拆迁的时候,我提前收拾了你的屋子。”   “你说什么?”   男人看向她,“你的其余行李,我放在了书房。”   “你,你居然……”   “可是予笙。”他道,“我并未看见我给你的钥匙。”   谈枭说出这话时,瞳仁半眯,眼底卷起的光斑高深莫测,似能探究一切。   乔予笙同他对视一眼,“我把钥匙扔了。”   他笑了笑,“果然是。”   “我先前骗你说钥匙弄丢时,你不就猜出来了吗?”   但他并未在第一时间说破。   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谈枭起身来到她跟前,“你知道那把钥匙代表着什么?”   乔予笙抬眸望向他,只见男人冷冷勾了下眼角,“除了你,我没有给过第二个女人,这栋宅子的女主人,永远只有你一个,懂吗?”   “我不稀罕!”   “不稀罕也得稀罕。”   “我知道有很多女人盼望能成为谈太太,你有权有势,有金钱有地位,我承认你很优秀,你甚至有宋贤都没有的光环,他比不过你,像你这种男人,能令全世界太多太多女人如痴如醉,你有那个资本,我从来就不否认!”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脚步靠近,两人的距离不过巴掌宽,她能够看清男人眸中每一个表情,他的俊脸光滑细腻,找不见任何毛孔,一双细长的茶色凤目,明明显露清澈,乔予笙却很难看穿进去。   “可我对爱情,对婚姻的理解很简单,爱情就是看对眼,和那个人在一起很开心,很放松,时时刻刻都想有他陪伴,婚姻是两个人一辈子的责任,我甘愿跟着这个男人,穷也好,累也好,只要自己认定了他,苦也跟着,病也跟着,死也跟着。”   她越往下说,目光中的水雾越浓,“我只求内心的一份踏实和平淡,谈先生,这些,你是不会明白的。”   男人斜倚在床头柜上,左腿微弯,手中翻起她那本相册,某张照片中,她扎着两个小辫,冲镜头比出V字,笑起来时,门牙缺掉两颗。   “你认定了谁?”他头也没抬,“宋贤?”   “反正不是你!”   谈枭正欲翻页的动作一顿,他眸光扬起,轻轻落到她脸上。   淡雅的浅棕色帐幔拥至全身,头顶的布料拧成麻花状裹下来,乔予笙这副装扮,犹似巫婆披了件袈裟,很是滑稽。   谈枭合起相册,“口才真好。”   “我说实话而已。”   “说实话是好的,但总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男人抬手往某个方向一指,“你看。”   乔予笙随他眼角瞅去。   硕大的梳妆镜前,她被厚厚的帷幕悬挂着,浑身被包成粽子,除了脸还能看,连头发都瞧不见,整个就一小丑不说,关键还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她一时没忍住,自己都笑了。   这人谁啊?   搞笑来的吧? 029同床共枕   谈枭手臂环住她双肩,视线穿过镜子望向乔予笙,两人侧脸相抵,形成鲜明对比。   那一刻,乔予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   帅哥与野兽。   她笑容渐收,目光在镜面上同他相撞,笑过后,换来的只是更多的悲悯,“谈枭,你究竟看中我哪一点?”   一个女人,不至于让他如此大费周章。   很多事,她都想不明白。   男人绕到她身后,胸口贴近就势把手搂在乔予笙腹部,这个姿势从梳妆镜看去很是暧昧。   “我看中你每一点。”   虽然隔有帐幔,但被他这样抱着,乔予笙仍旧排斥,“你的癖好,就是挖人墙角么?”   真会比喻。   谈枭勾了勾唇,“除了你,我也没挖过旁的。”   灯辉下,他星眸透亮,眼神缱绻中,竟有抹说不出的性感。   乔予笙目光渐沉。   一想起宋贤,她的心便会疼的一阵阵抽搐,所以,她只能尽量转移注意力,不再去胡思乱想,可换来的,却是要长期面对这个男人。   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乔予笙无力的阖了阖眼,她余光瞄见墙上挂钟,抓住机会提醒道,“已经十点了,你不说明天还有事么?”   难不成真要继续死磕下去?   经过一番折腾,她精神已现困乏,谈枭细想过后,也不打算再逗弄她,“亲一个我就放过你。”   “你起先不是亲过了吗?”   “亲不够。”   乔予笙脸蛋一红。   趁她分神之际,谈枭一个热吻瞬间压下,乔予笙来不及细想,脸前已然罩下个人影。   他的唇瓣,湿润、柔软,在她嘴上辗转反侧,肆意妄为。   乔予笙屏住呼吸,浑身僵硬的连细胞都会抗拒。   谈枭两手捧住她的脸,舌尖妄想近一步深入,乔予笙死咬牙关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次,男人没有强迫,悻悻然结束这个吻。   乔予笙心头一松。   谈枭单手解开衬衫扣,“我去洗个澡。”   衣服脱下后,露出小麦色的健壮体魄,他的身材匀称完美,腹肌上显出的曲线,仿若是由某种工具一刀刀雕刻而成,迷人且蛊惑人心。   乔予笙视线往上,陡然瞧见男人左臂处包扎了块纱布,绷带一层层缠绕上去,看得出这个地方伤得不轻。   她至今记得,视频中,他开车冲撞出去时的情景,那种凶狠,致命到不留余地。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救她!   乔予笙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谈枭丢开衬衫走向浴室,她竖耳倾听,确定浴室传出水声,乔予笙慌忙从帐幔中跑出来,拿起床头柜的睡衣迅速换上。   黑色蕾丝裙,勉强遮住臀部,很透,她诱人的身材若隐若现,想看哪里几乎都可以一览无余。   这就是他的癖好。   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男人,等真正接触过后,才知道有多色情。   不过,比起刚才的麻绳,这件睡衣索性还能穿。   乔予笙掀开被褥躺上床,被子拉至颈窝处,只要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今晚发生的一幕幕,从宋贤到谈枭,从分手到住进帝府宫,像放电影似的。   原来一个晚上,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原来一个晚上,就能令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乔予笙面朝天花板,手背不住擦拭眼角,她尽量压低声儿,轻喊,“宋贤…”   这个名字再被唤起时,她整个人像被掏了个空,明明昨天还可以喊的,今天怎么就变了呢?   “宋贤,宋贤…”   她双目紧闭,似是累极,冰冷的呼吸吸入肺里,蔓延全身。   倏地,她感受到身上一股重力压下来。   乔予笙睁开眼睛,看到谈枭的俊脸罩于眼前,在她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男人端详着她的神色,潭底划过道冷冷的戾气。   “在我的床上喊着别的男人,乔予笙,你觉得合适么?”   她没料到他洗澡的速度这么快,“我说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你倒是自由了,那我呢?”   谈枭按住她两手交叉在头顶,湿润的短发上,水珠一滴一滴自他颈部顺向胸膛,一路撩起的性感,并不会让她心动,“谈枭,你管得了我的人,管得了我的嘴,管得了我的心吗?”   男人左眸渐眯,硬挺的剑眉向中折拢,一张绝色俊颜,陡变凶鸷,“你不要逼我。”   面对他越挨越近的脸,乔予笙故作镇定,双眸笔直盯住他,没再说下去。   她不想火上浇油,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我想睡了。”   谈枭绷紧唇线,脸色虽难看,但并未过于强求什么,他翻个身躺在边上。   如果不是她身体不方便,今晚,他一定会像方才那样压住她,然后——   狠狠地,要了她!   拼了命的要!   乔予笙翻过身,拥紧胸前的被子,将他背在身后。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这一晚,她该怎么熬?   谈枭拍亮打火机,在唇上烧了根烟。   他靠于床头,一条长腿伸直,另一条腿曲起踩在床单上,乔予笙静静听着他吸烟的声音,不一会儿,男人掐灭烟头,身子平躺回去。   谈枭侧头看她眼,乔予笙始终维持那个姿势,少倾,他熄掉卧室的灯,一只手臂搭过来搂在她腰间,黑暗中,乔予笙咻地睁开眼睛,面部像是有什么燃烧起来,烫的厉害。   她以为,他这样就会安分下来。   岂料,男人的手掌一路上移,透过丝滑的蕾丝面料,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乔予笙惊蛰推开他手背,“做什么?”   谈枭温热的气息正停留于她颈后,“第一次和男人睡吗?”   “关你什么事?”   “你的心跳得真快。”他低沉的嗓音带笑,“我都摸到了。”   “……”   乔予笙巴掌大的小脸,犹似喷了火一样。   不要脸! 030有事秘书干,没事儿...   翌日醒来,睁开眼便是谈枭的身影,男人站在镜子前,身上的衣服早已穿戴整齐,乔予笙爬起床,谈枭听到动静回过头,“醒了?”   “几点了?”   “八点。”   她揉了下眼角,“整吗?”   男人整理领带的玉手顿住,狭长的凤目望过来,眸中神色略显怪异。   网络上有段关于这种对话的黄段子,很火,乔予笙猛然想起自己说错话,她立马转移话题,“有我穿的衣服么?”   谈枭打开衣柜,“想穿哪件?”   乔予笙只是随便望了眼。   成排衣架上,挂满了不同种类的女装,各种牌子都有,没有一件是重复的。   她这二十多年加起来都没穿过这么多衣服。   “这些是……”   “给你准备的。”   “……”   乔予笙无话可说。   “赶紧洗漱,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吃早餐。”谈枭扣好袖口的铂金扣,眉眼间还残留着醒来时的慵意,他脚步走向门口,“对了,今天的拍卖会很重要,打扮漂亮点,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人。”   “你是说宋贤?”   “你脑子里除了他就没别人了吗?”   乔予笙坐在床边,被子抱起来遮于胸前。   她知道,这个人不该再提,越是常念起,越是难忘记,她不想活在过去,既然选择结束,那就结束了。   谈枭身子走出门,乔予笙找了件简单的套裙换上,昨晚一声不响从酒吧离开,苏堇打了不少未接来电,微信消息也一连串发了好多条,她看到后忙回拨过去。   “你什么情况?”电话接通,苏堇口气很冲。   “小堇,对不起。”   “你知道我多担心吗?我他妈都一夜没合眼了,真怕你一时想不开去自杀!”   “对不起。”   这通电话持续二十多分钟,苏堇昨晚的确是被刘盛送回酒店的,对于发生过的事,乔予笙没瞒着,什么都告诉了她,闺蜜有时候不仅仅是朋友,更是最好的倾听者。   听到她结婚,苏堇不敢信。   “你姥姥知道吗?”   “我不敢同她说。”   “太奇葩了!”   收掉电话线最后一刻,苏堇依旧没能缓过神。   一想到谈枭,一想到结婚证,乔予笙手抚额头,觉得头疼。   楼下,男人坐在餐桌前,抬腕看眼手表,跟前摆放的早餐,他一口都没动过。   柒婶把茶几上坏掉的外卖收拾干净,她在七号院做佣人也快大半年了,难得看见男主人这个时间点还没出门。   乔予笙盘起长发,拖鞋踏过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谈枭听见身后的动静,适时放下手中报纸,“柒婶,给太太的粥重新盛碗热的。”   “好的。”   乔予笙下楼时,柒婶只敢偷偷瞄了眼,没怎么看清长相,只是觉得她露在外面的一双腿白皙修长,特别好看。   这栋宅子出现个女主人,真难得。   乔予笙坐在谈枭对面,她目光平视过去,他咬着块面包,吃相优雅,慢条斯理的动作看上去很让人舒服。他是个极有修养的男人,这点乔予笙无法否认,许是和自幼的家庭教育有关,他不管做什么,都能使人联想到优雅二字。   “粥来了。”柒婶自厨房走来,“太太,小心烫。”   乔予笙挽起抹笑,“谢谢。”   谈枭捏住牛奶杯的杯耳,抬眼凝视她。   她的笑,可以给很多人,哪怕是刚见第一面的陌生人,却独独吝啬于他。   难道,他真有这么可怕?   一顿早饭,要不了多长时间,刘盛掐着这个点,将车子行驶到门口。   谈枭在玄关处换好鞋子上车,乔予笙紧随其后。   徐真真的来电,她打算等晚上找个时间再打过去,她现在还没想好该同她怎么说,毕竟,不是件小事。   拍卖会现场,人山人海,宽阔的大厅中央,许多竞拍者坐在位子上,谈枭自大门进去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些人的表情甚至是——   谈云色变!   宋贤坐在第一排,面色苍白。   “不回头看看?”身侧的宋尧一双眼投向门口,“她也来了。”   宋贤抿紧唇,“没什么好看的。”   他单手握拳抵上唇峰,口中干咳两声,背部的伤口传来阵撕扯般的疼痛。   “少去招惹也好。”宋尧收回目光,“没死在谈枭手里,已经算你命大了。”   谈枭拥着她往里走,“今天你扮演的角色,是我的秘书。”   “秘书?”乔予笙躲了下,身子又被男人强行带回,“我没见过有人大庭广众之下抱着秘书的。”   “有句话你没听过么?”他削薄的嘴唇,溅起抹撩人弧度。   “什么?”乔予笙抬眸望住他精致的下巴。   谈枭双唇贴在她耳膜处,缓缓道,“有事秘书干,没事儿……”   干秘书!   啊呸!   乔予笙瞪他眼,嘴里想要骂出什么,却被一抹男音打断。   “谈先生,久仰久仰。”   来人相貌年轻,仪表堂堂,着装打扮典型富家子弟模样。   对于这种小辈,谈枭向来不放在眼里,“有事?”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男子话未说完,谈枭抬了下手打断,“要说什么,找你老子来跟我谈。”他大掌握住乔予笙腰间,“走。”   两人步伐交错朝前排走去,乔予笙擦过男子肩膀时,无意间瞄了他一眼。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过一段年轻气盛,自然,这个男子也不例外,他双手握拳,盯着谈枭的背影,眼中的尖锐,毫不掩饰的透露出来。   妈的。   走着瞧!   男子在地上啐了口唾沫。   越靠近第一排,宋贤的背影越清晰,即便他没有回头,乔予笙照样能从万人丛中认出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一双腿僵在离第一排不远处。   谈枭先前说会碰上的人,果然是他。   他想看的好戏,还没看够吗?   男人手掌扣在她腰处不松,“怕了?”   “你还想怎么样?”   “有些东西,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迟早要面对。”谈枭环过她背部的那只手微用力,乔予笙被他推着向前走去。   宋贤转过头,她的身影,正好停在他搭起腿的脚尖前。   两人四目触及。   随后,宋贤的目光滑向她细腰处,谈枭的大手刺痛了他黯淡无光的潭底。   “这两个是我的座位。”   谈枭伸手指了下宋贤右手边两张空位,他对准乔予笙的侧脸,笑说,“你想坐哪张,自己选一个。”   ------题外话------   闲着无聊,我来客串一把,本柒婶戏份可是很重的哟~ 031什么仇,什么怨?   乔予笙不假思索,同宋贤隔了张空位坐下。   她会怎么选,其实没有悬念。   宋贤眼望拍卖台,面无表情。   谈枭坐在两人中间,仅仅只隔了一个人的间距,却仿若刀山火海,没有跨越到一起的可能。   不过一晚而已,恋人变成陌路人,这就是现实。   乔予笙目光朦胧,面容上却要强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谈枭见她坐稳,自然的伸手将她一只手拉入掌心。   “怎么了?”   她下巴垂至胸口,见不得他一副明知故问,“没什么。”   男人食指撩开她耳际几根头发,“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动的太累了?”   他的口气暧昧不明,宋尧视线穿过宋贤俊冷的侧脸,面有深意的在谈枭和乔予笙之间穿梭。   有些东西不用说破,只消一句话就能令旁人明了。   乔予笙瞧见谈枭嘴角噙起的笑容,她抽回手臂,指甲盖无意间扫到男人无名指那枚戒指,原本浑浊的思绪,像是猛被敲醒般。   她不再反抗,嗓音透出淡淡的暗哑,“还好。”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宋贤只觉有谁在他脸上扇了个巴掌,无比难堪。   回想这三年的点点滴滴,竟全是假的。   可笑。   待人全部坐定,大厅内响起阵开场音乐,乔予笙双手放在大腿处,借由音乐的掩盖,她的话只够谈枭听见,“你不用使这种手段,这场游戏,你早就赢了。”   男人旋来一把目光,茶色眸底勾起抹浅笑,“我怎么了?”   “还要装吗?”   “你昨晚缠着帐幔在我房里跳来跳去,我关心下你累不累,这样也有错么?”   “好,”她握紧拳头,“我说不过你。”   谈枭纵横商界政坛多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碰上几个能同他并驾齐驱的对手,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哪能算得过他?   乔予笙背部往后靠,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台上。   既然此行的目的是这场拍卖会,她就该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   经过一番解说,拍卖师摆出第一件拍卖品,一幅中国水墨画,出自某位近代名人的手笔,底价爆出后,乔予笙听见身后有人举牌。   一连十多件珍品分别被不同的买家拿走,宋家选了两样看好的东西,成功竞拍。   谈枭慵懒的枕入椅子内,自始至终没出过声儿,乔予笙拿着他的手牌,静坐在一旁。   他说过今天的拍卖会很重要,却并未出手,难不成就是看戏?   不知不觉中,个把小时过去。   谈枭正襟危坐,仍没有动静。   乔予笙眼皮越显沉重,她手肘撑住下颚,拍卖槌定音的响声并未激起她多少兴趣,耳边的嘈杂也是越来越远,几近消失。   “现在将要拍卖的是最后一件藏品。”   拍卖师的声音沿话筒传入大厅各个角落,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等的,就是今天的重头戏!   宋贤和宋尧对视一眼。   谈枭翘起条腿,坐姿不变,嘴角划出的弧度极为浅淡,深褐色瞳孔里像是有光环绕,但要仔细去看,又瞧不出个所以然。   身侧,一颗脑袋,突然搭上男人肩膀。   谈枭偏过头,紧紧盯着那张脸。   乔予笙睡态安详,这个角度往下看,她面若桃花,睫毛忽闪而下,又长又浓密,美的让人心悸。   男人唇边弧形愈深,她现在就像是只养乖的宠物,极力需要他来依靠,比起她清醒时总甩出脸色的模样,谈枭被她这副样子吸引住。   宋贤敛紧剑眉,胸腔有道闷气压抑着,他忍不住一阵咳嗽。   身旁男人递来瓶矿泉水,“实在不行就回家休息,这里有我。”   “没关系,上过药了。”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宋尧意有所指,“我是怕你被气死。”   宋贤绷直一张惨白的薄唇,神色清冷没再多说。   谈枭单臂环在乔予笙肩头,本想就这种姿势让她睡好,岂料,她没一会儿便醒了。   男人退回手,“真会掐时间。”   “什么?”   谈枭拉拢半敞的西装,换条腿搭上,“你的工作时间到了。”   台上,拍卖师手持一份文件袋,站在话筒前说道,“这是东城区的土地使用权,底价三千万。”   乔予笙坐直上身,“等了近两个小时,原来你要的是这个。”   男人笑而不语。   席中不少人举牌争抢,这块地的价格一路上升,被炒得很热。   谈枭耐着性子,一直按兵不动。   宋尧看准时机,一扬手中牌子标价,“八千万!”   场内哗然,东城区这块地究竟能创造多少价值,那就要看开发商本人有多少商业头脑。   八千万,不是个小数目。   有人加了些价,宋尧并不示弱,土地直涨到八千六百万,再没人敢盲目喊下去。   “八千六百万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出价?”拍卖师扫向众人,问道。   谈枭五指落于大腿,指腹上下缓缓打着节拍。   “八千六百万第二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钱?”   乔予笙看眼谈枭,一颗心悬着,她是向着宋家的,自然不希望有人跑去争。   宋贤舌尖抵住唇,只要一锤定音,这块地会给宋氏创造更多的价值。   场面一时非常静谧。   谁都知道,谈枭不会出现在没有意义的场合,既然他今天能来,那一定必有所图!   人人都在等着他做回应。   乔予笙捏紧手中的牌柄,她闭眼等待拍卖师敲响第三槌。   谁知,耳旁却压来个低低的嗓音,“予笙,我要这块地。”   乔予笙睁开眸子,谈枭温润的俊脸近在咫尺,“帮我叫个价,你想喊多少喊多少。”   “我?”她有些听不懂。   “我希望这块地,是你亲自帮我拿到的。”   她黑眸内,他的长相迷倒众生,那如刀雕般的脸庞,俊得一塌糊涂。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势在必得!   这点,乔予笙比谁都清楚。   “好。”她一口答应,“不管我叫多少,你都买?”   “你报的价,我当然买。”   乔予笙咬住一边唇角,她并不知道谈枭究竟多有钱,但有关商业的东西,她至少了解些皮毛,商人讲求的只赚不赔。   她虽然并不能报复他什么,但让谈枭赔钱,眼下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是你让喊的,高了可别怪我,你们生意上的事儿我也不懂。”   男人点点头,“是。”   乔予笙扯动双唇,她的笑意极浅,不难被看出。   “还有人喊价吗?”拍卖师最后问道。   一块木槌举起,正要狠狠砸下去。   足有百平米的大厅,一道洪亮的女音骤然响起,几乎传遍整个空间!   “两亿!”   乔予笙臂膀竖直,高高举起手中的木牌。   宋贤转过头,似有片刻恍然。   场面刹时沸腾无比!   这个价,可是实打实的亏啊!   能亏出个大窟窿来。   谈枭斜眼望向她时,一对深眸不由眯起。   这该要多大仇?   够狠啊! 032借刀杀人   明码标价,两亿!   不经有人猜想,这个女人是谁?   能让谈枭如此纵容,花两亿买个赔本生意,她不简单。   拍卖师也有些愣,好半天才回神,“两亿第一次,还有更高的价吗?”   宋贤两指撑住下巴,食指在唇瓣间细细摩擦,他眼里充盈的斑斓,并未被现场的各大媒体捕捉到。   乔予笙放下手腕,“两亿,你喜欢么?”   这个天价,估计没人会再加。   “老婆。”谈枭侧身贴近,眼部笑容不变,“我没有公证过婚前财产,你让我损失两亿,其中有一亿都是你的,值吗?”   乔予笙抬手捋了下耳发,她若红唇再靠近些,便能同他亲上。   “我巴不得你倾家荡产!”   “真调皮。”谈枭唇弧深勾,“不过,只要能博你一笑,花个两亿又如何?”   她勉强扯起嘴角,“真大方。”   “为了老婆,我愿意。”   乔予笙听不下去,只得把脸别开。   拍卖师扫圈台下,“两亿第二次。”   乔予笙箍紧手牌,任其菱角边缘扎入肉里,她和宋贤的爱情,总归是需要人买单的,这也是她能为宋家尽得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挖出谈枭两亿,这种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她凤目中,拍卖师身姿肥硕,他扬起拍卖槌,凝聚臂力一把往下砸去,“两亿第……”   “两亿一千万!”   乔予笙瞳孔微睁,视线隔着一道身影睇去。   宋贤举起手牌,话语极轻极轻的敲进她耳膜中。   他怎么会……   “好,宋家二少爷已经出价两亿一千万,还有没有再往上喊的?”   宋贤折过头,一双眼撞向她,他潭底旋转的色彩,再不是她所熟悉的那种眼神。   情人分手,便是路人。   谁说不是呢?   她喉间一阵干涩。宋贤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家目前的现状,根本没有赔钱的资本。   谈枭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意气用事么?”   乔予笙瞪视他,“你想说什么?”   男人一手横在她椅背上,薄唇浅荡,“这块地于旁人而言,创造的价值只有这么多,但若拿在我手里,花两亿买下它,照样稳赚不赔,我能想到的商业方式,你觉得赫赫有名的宋家,会做不出来吗?”   “你是说,”   乔予笙目光再次投向那边,宋贤身子微倾,正埋头和宋尧商量着什么。   看样子,这个价格的确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原来,这块地这么值钱,她差点就被骗了!   “两亿一千万第二次!”   谈枭看着她侧脸,“接着喊。”   “你为什么非要和宋家抢这块地?”   “予笙。”见她满脸愤恨,他轻道,“商场如战场,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你么?”   乔予笙皱眉,座位上像是被人放有钉子,总令她坐立不安,可谈枭的话,她又不得不听,就算她不举牌,他照样会喊出个价来,与其这样,她不如喊出高价。   至少——   能或多或少报复他。   “三亿!”   此言一出,宋贤眸光阴暗,笔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复杂难懂。   乔予笙只能佯装看不见。   她有她的无奈。   宋尧脸色也不见好,“三亿已经不能再多了,再往上喊赚不了多少,这块地,我们争不过他。”   宋贤手指摩擦椅子扶手,冷冷说道,“我看过工程造价,心里自有分寸。”   “乔予笙每喊一次,我们少赚的钱就高达上亿,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夫妻联手在算计我们。”   “没有这块地,银行贷款就拨不下来,哥,我相信予笙不是那种人。”   宋尧眯了眯眸,没再劝阻,东城区的地,于宋家而言确实很重要,只要还有的赚,尽量争取是好事。   谈枭心思缜密,怕只怕,他不按常理出牌。   “你小心点。”宋尧提醒道。   宋贤点点头,随即举牌,“三亿一千万。”   无数摄像头对准过来,这已经不是场简单的拍卖会,还有商界较量!   谈枭若再喊下去,就要赔钱了,这块地值不起更多的价。   宋贤余光往旁瞄了眼,他手牌往下扣于扶手上,既然舱满了,他便不打算再去争个赔本的买卖。   不管谈枭怎么做都是输,这场游戏已成定局。   宋贤挽唇,拿眼瞅向另一边,“谈先生,我把价钱已经喊死了,你要是不要呢?”   要了,只会赔钱,不要,地就是宋氏的。   他的嗓音虽不大,但足够乔予笙听见。   看来,宋贤是赢了。   莫名的,她舒出一口气。   “商人不做赔本生意。”谈枭一条腿优雅叠起,他右手把玩个打火机,铂金盖开开合合,掷出的声音异常清脆。   “那我就要感谢谈先生,将这块地皮拱手相让。”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的传进男人耳里,平静中却有抹胜者的高昂。   “宋二少太客气了,该说谢谢的是我。”见他如此得意,谈枭眸中夹带深意,“没有你,我怎么会白白赚了两亿多?”   宋贤目光变化无穷,“谈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我老婆没同你说么?”他轻笑几许,性感的嗓音缓缓而至,“这块地本来就是我的。”   闻言,宋贤两手撑住扶手,猛然做了个想要站起的动作,可身子刚离椅,他又支撑不住跌坐下去。   “是你故意抬价?”   谈枭拇指扣上铂金打火机,唇角划开,“二少花如此大的代价买走我的东西,当真是看得起我,只是不知道,它还能不能帮你赚钱?”   乔予笙自座位上倾起身,她听到谈枭一番话震惊不已,连向来遇事冷静的宋尧也露出难以置信。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宋家跳进了一口深渊?   她双目蒙上层温热,视野内的人影渐渐模糊不清。   宋贤一眼望来,他右手按住胸口,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乔予笙,我信错了你。”   “不是我啊,宋贤……”她哑着嗓子,伸出双手要去拉他,却被男人狠狠甩开。   “宋家的财产还不能满足你是吗?”   “宋贤,真的不是我,如果我知道事情会成这样,我不会乱喊的,我只想帮你,我不是有意抬价,我不知道……”   她双手捧住脸,抑制不住哭出声来。谈枭这招借刀杀人彻底斩断了她的羽翼,游刃有余的计谋,令她毫无招架能力!   宋尧上前扶在宋贤肩头,他看着乔予笙的眼神,冷黯逼仄。   装的真像。   女人,果都是红颜祸水!   ------题外话------   为什么非要和男主比腹黑呢?哎~~做为亲妈的我需要默哀三分钟。 033恶魔的野性   拍卖槌落定,东城区的土地重新易主,记者们看准宋氏两兄弟蜂拥而至,乔予笙被挤出人群外,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宋二少,您花天价拍下这块地,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您赢了谈先生坐拥东城,宋氏将来对这一片区开发有什么打算?”   “宋二少,请您发表一下意见好吗?宋二少……”   对于事情的真正内幕,媒体们并不知情。   宋贤戴上墨镜,隐去眸中冷冽,他一张俊脸绷着,旁若无人往外走。云江市最大的拍卖会现场,人潮拥挤,乔予笙背靠讲台,玉手需要扶住台面才能勉强站立。   记者追随宋贤脚步,一路出了大门口。   宋尧眼含深意的望了眼乔予笙和谈枭,这才跟去。   很快的,整间硕大的会场,人群走得只剩寥寥无几。   乔予笙顺着讲台蹲在地上,她张开双臂紧紧环住自己,谈枭大步上前,一掌拽起她胳膊。   “你滚!”她失声尖叫。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清晰的倒映着她娇瘦的身影,乔予笙用尽全力将自己拥紧,食指咬在口中,泣不成声。   谈枭眯起一双危险的眸子,“起来。”   她视野模糊,泪水淌入嘴里,很咸。   “不走是吗?”他点下头,“好,我抱你。”   男人说着俯身,乔予笙两手猛推开,“你不要碰我!”   “如果我不能碰你,那这个世界上就更没谁有那种资格!”   “谈枭,你太残忍了!”她扬起头,拳头拼命朝他腿上砸去,“你怎么可以让我去害宋贤,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就是要彻底拆散你们!”谈枭一把锁住她的手,“乔予笙,你是属于我的!只能是我,懂?”   “疯子!”她嘶吼道,“你就是个疯子!”   “你心里装着谁,我就毁掉谁,来一个毁一个,来一对毁一双,直到那里住着我为止!”   他瞳底的颜色,由一种深到极致的褐色,瞬间转化为浓如墨宝的黑,仿若一个无尽深渊,掉进去便再无出来的可能。   一阵阴风不知打哪儿吹过,侵染着乔予笙,令她从头凉到脚背。   谈枭是魔鬼,魔鬼!   翌日,各大报刊杂志上,皆是关于东城区地皮归属报道。   关于宋氏企业即将宣布破产的消息不胫而走,云江市第一大户的宋家遭此厄运,牵连甚广,一时激起轩然大波!   傅雪这会儿坐在沙发上,捧着脸埋头恸哭,宋老大听得心烦,又狠不下心去责备。   刘芝夏看眼丈夫,“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办?”   宋老三只顾吸烟,没答腔。   刘芝夏急得直掐他大腿,“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能说什么?”宋老三丢开手中香烟,“祸是阿贤和阿尧闯的。”   “老三,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在旁的宋老二嘴角勾起嘲讽,“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宋家一旦破产,流落街头的人中,少不了你!”   宋老三脸色铁青,可老二说的是事实,他再怎么辩驳也无济于事。   宋老二沉下脸,眼眸转至身侧宋尧,他的儿子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从小到大极少出过岔子,这回栽在谈枭手里,一个跟头就要了命。   “阿尧,你怎么想的?”   宋尧抿紧左唇,一对凤目深不可测。   乔予笙收到风声,她拖鞋踩过楼梯上到卧室。   阳台外,谈枭手持一杯红酒,他欣长的身子压在栏杆上,半曲左腿,一对眼锋惬意的望向远处,头顶阳光洒碎下来,将他满满的围在光圈里。   乔予笙透过硕大的落地窗盯视着男人,他上身只一件白衬衫,包裹有致,她脚步靠近过去,嗓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宋家要破产了是吗?”   谈枭牵唇,杯沿压入口中浅抿口酒,并未回头,“破不破产,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行到他身边,凝着男人好看的侧脸,“为什么会破产?仅仅只是因为买下那块地?”   他目光仍瞅在远处,“别人的事,我不关心。”   “虽然宋爷爷的财产在这三年内被冻结,但宋贤敢拍下那块地,绝对是有把握能拿出买地的钱,这么说来,又怎么可能破产?”乔予笙依旧不死心,追问道,“谈枭,你是不是又搞了什么鬼?”   男人轻晃手中的高脚杯,微风撩过他干净的短发,谈枭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优雅的让人感到自卑,他忽地侧过头,如隼的眼眸同她一下撞上。   “这酒的味道很特别,要试试么?”   乔予笙手背碰过酒杯,将其狠狠挥开,杯口倾出去,红酒撒在地上溅出一条痕迹。   “好,你不说是么?”她眯眼冷笑,“那我就自己去宋家问个明白!”   “你现在可是宋家的罪人。”   “死在他们手里,总比死在你手里好!”   她折过身,玉腿正要往外跨,谈枭猛扬手把她抓住,“宋家的事,你最好少管。”   “我没有你这么冷血。”   “你能够帮到他的唯一办法,就是乖乖呆在我身边。”   他的大掌箍住她右腕时很用力,乔予笙筋骨处传来阵酸麻的疼痛,可她倔着张脸,毫不服输,“如果你真的敢让宋贤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去死!”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谈枭眼角笑容划开,“因为你还有一个姥姥,她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闻言,乔予笙狠狠瞪向他!   他总是可以抓住她的每一个弱点,把人性最脆弱的一面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不管是做他的朋友,亦或敌人,都必须要学会小心翼翼生存,否则稍有不慎,便会被这只野兽啃噬干净!   “谈枭,如果可以,我真想看看你输得一败涂地的那一天!”她眼中神光如刀,“我真想知道你的软肋究竟是什么,如果哪天被我找到,我一定恶狠狠地去撕碎它,摧毁它,让你尝尝,什么叫痛彻心扉!”   男人左眸浅眯成线,一张绝俊容颜讳莫如深,实在难以看穿。 034连环计   苏堇叠好几件衣物放入行李箱中。   她在网上找了间价位合适的房子,已经交了租金,正打算从酒店搬过去。   乔予笙两手握住洗漱用品,自浴室走出来递给她,“东西都拿完了么?”   “差不多了。”   乔予笙点了下头,“那就好。”   苏堇划上拉链,她瞅眼乔予笙苍白的面色,于心不忍,“我还是自己过去吧,也没几步路,打车很快的。”   乔予笙一手拎个塑料口袋,“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不好拿。”   苏堇抿起唇,“我可以的。”   “让我送你吧。”   “予笙。”苏堇看不下去,忙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丢在床上,“你别再强撑了,我知道宋贤出事了,手机新闻每天都会弹出宋家的各种消息,想忽视都难。”   乔予笙擦过她肩膀走向床沿,她伸手捡起散了一床单的袜子,苏堇抓住她手臂将人带回,“予笙,有什么苦你跟我说,你这样我也会难过。”   苏堇眼周红红的,相较于她,乔予笙满脸淡漠,已经没有可以流出来的泪水。   “宋家这次,可能被我给毁了。”   “上周的拍卖会,我在电视上看了直播,宋贤不是赢了吗?”   乔予笙摇摇头,“我不知道。”   即便谈枭抬高价码,以高出两亿多的资金完成一笔大赚的生意,宋氏拿到那块地也不可能会破产,她虽不懂商,但至少那块地的价值是摆在那儿的,就算不赚,也不至于赔到倾家荡产!   她这几天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这些画面。   苏堇走上前,伸出手将她紧紧抱住,“我知道你害怕。”   “如果宋家真的毁在我手里,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发生这么大的事,苏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做梦也没想到,那晚在酒吧遇见的那个结了婚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好姐妹的合法老公。   而且,还是一个……   权势滔天,能够呼风唤雨的人!   酒店大堂,苏堇上到柜台退房,乔予笙手握行李杵在边上,外头风大,傅雪穿着件黑色长款风衣走进来,她鼻梁上架了副墨镜,乔予笙并未认出。   柜台小姐递给苏堇一张收据,“小姐,麻烦请签字。”   “要退这么多钱?”   苏堇执笔,视线往下落时,被那上面几个数字惊到。   “谈先生之前交的是三个月。”   “谈,谈谁?”苏堇瞪起凤目,转头冲身侧喊道,“予笙,你不是说房间是宋贤订的么?怎么变成你家谈老大了?”   乔予笙望向别处的视野收回,“什么?”   “你自己看。”   苏堇将单子往她怀里塞,乔予笙扫了眼,右下角付款栏中,电脑打印出来的果然是个谈姓。   真的是他!   “不可能!”明明是宋贤。   可——   白纸黑字,不会有错。   难道,谈枭对她的监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一举一动,皆在他掌握之中,是么?   所以,其实宋贤早就知道她和谈枭之间有着什么,只是他一直藏着没说破。   乔予笙两指掐紧账单边缘,傅雪脚步迈到她跟前,乔予笙余光瞄见个人影,她斜抬眼睑,笔直对上女人取下墨镜后露出的一双眼睛。   乔予笙眼圈微睁下,“伯母?”   “我们谈谈。”傅雪道。   酒店隔壁,正巧有家咖啡馆。   苏堇坐在角落,同乔予笙隔了好几张桌子,她若真想听些什么,也根本听不见。   傅雪随意要了杯咖啡,她面颜不佳,精神状况极差,看上去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予笙。”沉默半响,她终是开口道,“这么些年,我儿子有哪里亏待过你吗?”   乔予笙双手捧住个透明的玻璃杯,杯子里注满温水,她眼见自己青葱手指被白开水折映的异常粗大,乔予笙如鲠在喉,“没有。”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更好的选择,我无话可说。”傅雪瞄向她垂下的容颜,语气陡然一转,“可你同别人联起手来对付我儿子,我怎么都想不通!”   “我从未想过要对付谁,特别是宋家。”   傅雪抬眼看见咖啡馆大门被顾客推开,一阵阴风袭卷而入,她越发觉得冷,右手忙去拢紧衣领,“乔予笙,你老实说,老爷子的遗嘱,你和谈枭是不是早就算计好的?”   “遗嘱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傅雪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的。”   傅雪听后脸色更加难看,“当初,我儿子为了你不惜同我反目,他拿真心待你,换来的却是如此下场,乔予笙,我真想看看,你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乔予笙百口莫辩。   谈枭这一计毫无破绽,用得太好太狠,她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乔予笙抬手扶住额头,“我没害过任何人,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这句话。”   “你没害过?”傅雪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让我们宋氏花三亿买来一块不值钱的废地,你还敢口出狂言?”   她激动的双目腥红,一口气环绕在胸口换不过。   “废地?”乔予笙没听明白。   “你还要装?”傅雪双手撑住桌案站起,上半身往她倾去,“那块地的地质根本不合格,之前所谓的它能创造出多少商业价值,全是谈枭放出的假消息,在加上拍卖会上他愿意花高价同宋氏争抢,更加没人会怀疑这块地有问题,你们里应外合做的天衣无缝,乔予笙,身为长辈的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这样一来,地皮值不起价,银行贷款削去三分之二,宋氏集团拿不出上亿的周转资金不说,还要面临银行和股东们的起诉!   乔予笙整个人都懵了。   凭借谈枭的官位,要制造假消息简直易如反掌,哪怕宋家之前做了相关调查,也完全不可能从地质局拿到第一手资料。   这套连环计,谈枭每一步都部署好了,只等人往里跳。   这其中,也包括了——   她。 035大祸临头   乔予笙自苏堇的出租屋回到七号院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柒婶听见关门声,从厨房出来,“太太。”   乔予笙勉强挤出抹笑,“嗯。”   柒婶在围裙上擦净双手,“饭菜都做好了,我马上端上来。”   “不用了,我吃过了。”   柒婶走近细看,才发现乔予笙左脸略显红肿,被人打过后,留有很清晰的五指印,做为佣人,她不太好插手这些事,只能当作没看见,“先生一直都在等你吃饭。”   “他回来了?”   “中午就回来了。”   乔予笙面朝楼梯口望去,这几日谈枭每天早出晚归,他们很难打上照面,乔予笙心想,估计他又忙着去算计谁了吧,反正他智商高,也不怕遇到对手。   她取下肩上的挎包,随后上了楼。   卧室的门没关,半遮半掩,屋内放着歌,歌词传入乔予笙耳膜中,仿佛就是她这段婚姻的真实写照:   互相折磨到白头,悲伤坚决不放手;   开始纠缠之后,才又被人放大了自由……   乔予笙推门而入,鞋底擦过羊毛地毯,谈枭戴着副防辐射眼镜坐在电脑前,他余光感觉到一抹人影,侧头望向门口方向。   你一出场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这首歌的歌词恰巧跳转,乔予笙穿着件纯白色长裙,极为应景。   男人嘴角不由一弯,潭底温柔尽绽。   “饿吗?”   他折身望住她朝里走的侧影,“我让柒婶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不饿。”   乔予笙表情冷淡,她将包包挂上衣架,翻找出钱包,“你有钱吗?”她忽然斜来把视线,“给我钱。”   “好。”谈枭几乎不假思索,手掌伸向桌上的皮夹,“要多少?”   透明的镜片下,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更显一副温文尔雅。   “一亿五千五百万!”   闻言,男人触摸到钱夹上的玉手一顿,他目光抬起,镜片上反射着水晶灯夺人的光芒,乔予笙一眼望不穿,还被那道冰冷的光线刺得眼角微疼。   “多少?”   “怎么,给不起么?”她站在离他三米的距离,“东城区的地你入账三亿一千万,其中有一半都是我的,我管你要的是自己的钱。”   “你想拿钱去救宋家?”   谈枭摘掉眼镜丢在电脑旁,他身子倾起,一双冗长的玉腿被黑色裤管包裹着走向她,越近,乔予笙脸蛋上的红印越明显。   男人两指稳住她下巴,眸色一沉,“谁干的?”   乔予笙左脸被迫侧向他,“你耳目众多,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还需要问么?”   谈枭压下眼锋,一对眸子阴鸷成线。   乔予笙拂开他的手,“这几巴掌,是你让我挨的。”   他嘴角冷冷划开,“我会为你讨回来的。”   他的女人,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却有人敢吃这熊心豹子胆!   “你还想怎么样?”乔予笙翦瞳涌上袭温热,两人四目相视,她身高只及到男人肩头,需要用一种仰望的姿势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今晚是宋家最后的期限,如果拿不出钱,宋氏明日就会宣布破产,还不够吗?你已经赢了,没人斗得过你,你想让谁死谁还敢活着?!”   她激动的伸出双手,拳头用力向他胸前砸去!   “宋家完了,毁了,没了,你这个魔鬼!我杀了你,魔鬼!”   谈枭静立不动,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浅眯起,眼角处的犀利被拉得极长,乔予笙无数铁拳落下,他没有任何避闪。   柒婶在桌上布好几样热菜,她爬上二楼,脚步刚到门口,猛然听见屋内有吵闹声。   想必,今晚这饭也没人会吃。   她在心里叹口气,赶紧退往楼下。   电脑屏光渐暗,唯有音乐依然很有节奏的响着,乔予笙两眼赤红,贝齿咬在唇间,舌尖很快尝到股铁锈般的味道。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同你将就么?”   “将就?”谈枭擒住她的手腕往跟前一拉,在她鼻尖快要撞上自己时,收住手,“你向来都是这么用词的吗?”   他的影子大把大把罩住她全身,乔予笙站在黑暗中,四肢有种莫名的无力感,“就算没有宋贤,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是么?”谈枭居高临下,一副睥睨地姿态,“要不了两天,你就会主动献身给我,你信不信?”   强扭的瓜不甜,他曾说过不会强迫她。   这话,至今算数。   乔予笙睁目,旋即有笑意自唇缝间溢出来,她扶住腰,笑的难以自制。   这是她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做梦!”   “好。”他薄唇上翘,“我们就等着看看。”   乔予笙冷哼声,她肩臂撞过他手肘,拿着钱包径直走出房间。   宋宅门前,大批记者堵在门口,傅雪坐在沙发上,手掌撑住额头,耳旁不断传来记者砸门的声音。   客厅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室内几度沉入死寂。   “宣布破产吧。”   宋老大两指摁掉烟头,嗓音有种空空的哽咽,“总比在这儿等死好。”   “康明。”傅雪喊了他一声,强忍的哭腔终是爆发出来,“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刘芝夏泣不成声,二太太陆玟瘫在一旁,早已说不出多少话来。   这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时间的指针一分一秒走着,整栋宋家大宅灰蒙蒙的,像是被罩上团巨大的阴霾,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   宋贤走出卧室,由楼梯上下来,他俊容稍显憔悴,皮肤透出的色彩,白的如同薄纸一般。自从拍卖会过后,他伤口崩裂,感染加重,一直卧床直到现在才敢见人。   傅雪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她抬起眼睛,“儿子,你不好好休息,跑下来做什么?”   宋贤下至最后一层台阶,黯漠的视线环视一圈,最终落到宋尧身上。   “哥。”他张唇喊道。   宋尧抿直唇线,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你说。”   “当年的人情,我希望你在今晚还给我。”   宋尧眸仁虚掩,一只手臂搁在扶手上,半响才开口,“好。”   宋贤点点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靠谈条件帮父母善后,宋家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所谓的亲情都只是虚假表象,一切讲求的都是利益为主。   他相信宋尧会履行承诺,善待他的父母。   宋贤抬起双手,一颗颗扣好西装上的纽扣,他着装如此整齐,饶是再眼瞎的人,也不可能瞧不出个名堂。   “儿子,你这是做什么?”傅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贤转头望向她,“我已经自首了。”   “你说什么?!”   傅雪失声尖叫。 036交易   要保宋家,总要推出个人去担当。   可谁都知道,涉及巨额资金,倘若坐牢,没个六七年难见天日。   傅雪接受不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坐着的宋康明弯下腰部,像是什么塌下来把他后背压得死死的,想再挺起来却没有那个力气。   乔予笙乘坐出租车赶到宋家时,外面围满了记者,一辆警车停在门口,车顶的警报器在路灯下不停闪烁,似要把夜空都染成血红。   她站在角落往人群中望去,眼见一抹高大的人影由两名警察领着自屋内走出来。   大批媒体一拥而上。   无数闪光灯照耀在男人脸上,忽明忽暗,灯光胶着之下,他清冽的瞳仁更显冷峻,身后,硕大的乳白色欧式建筑宏伟壮观,如此大的宋家,却要靠站在宋贤肩头才能屹立不倒。   宋康明拥着妻子跟出门,傅雪需要由他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乔予笙手捂唇瓣,眼泪夺眶而出。   宋贤双手戴着手铐,冰冷的材质泛着光,刺得她眼睛几次都未能睁开。   宋家其余人皆在一旁,刘芝夏和陆玟哭出声音,却没见几滴眼泪流出来。   宋尧杵在最里边,身后是一根笔直的大理石柱,他个头高,视线很容易穿过人群落向宋贤,只是,眸里颜色极深,不见底。   对面记者,宋贤只字未说。   乔予笙靠着棵景观树,单手撑在大腿上,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从手背直坠入地面,摔得米分碎。   她终归是害了他。   昏黄路灯下,一辆黑色奥迪减速后,缓缓停在路边。   驾驶室车窗落下,露出一对极为细长的眼锋,谈枭面无表情,薄如刀刃的唇瓣绷直,他单手搁在方向盘上,指腹轻轻敲打着。   宋贤几乎没说话,便被警察送上车。   谈枭眼见乔予笙朝前提起脚步,似有追出去的冲动,复又不知被什么念头打消,她并未失去理智暴露身份。   警车背离宋家,越开越远。   傅雪整个人瘫倒在宋康明怀中,哭得不成人样。   “我的儿子!”   陆玟假意抹掉眼泪,忙去劝她,“大嫂……”   乔予笙左脸的指痕火辣辣的燃烧起来,仿如又被谁扇了几巴掌。   把宋贤推向深渊的可以是很多人,却为什么偏偏要是她?   她蹲下身,巴掌大的脸蛋藏进双手,谈枭长腿走近,遮住了她身前的灯光。   乔予笙仰起头,模糊的视野内,他欣长的身影越渐清晰。   谈枭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轻轻垂在大腿处,橙黄色灯光自他脑后披散下来,犹如刚从地狱出来的撒旦,一副王者姿态,高贵的令人惊叹。   只有乔予笙才明白,这张华丽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一颗多么危险的心。   男人俯身,修长的食指拭掉她眼圈下一滴泪,“于宋家而言,你的眼泪根本不值钱。”   他的影子满满的淬在她脸上,乔予笙瞪起双眼,“卑鄙!”   “我卑鄙?”谈枭眯起眼角,“乔予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拍卖会那天,你对宋贤,真的没有一点算计之心吗?”   乔予笙站起双腿,被他一语说穿之后,她反倒没有想象中那种声嘶力竭。   夜空中,黑云密布,微风吹拂,她白色的身影看上去异常单薄。   谈枭茶色眼锋直逼她潭底,乔予笙反手贴住墙面,却见男人脚步更为靠近,使得她退无可退。   “我明明给了你随便喊价的权利,你第一次都敢往高出几倍的价格喊,第二次只敢喊三亿,为什么呢?”   乔予笙微睁凤目,咬破的嘴唇这会儿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男人单手穿过她肩膀撑于墙面,眼角勾起弧度,“你若大胆往上喊,超出宋氏承受范围,这块地宋贤还会要么?说到底,你还是自私。”   “你——”   那天,乔予笙叫好两亿之后,谈枭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公证过婚前财产,你让我损失两亿,其中有一亿都是你的,值吗?”   这句话看似平常,实则是谈枭打的心理战术。   他是在变相提醒她,两人婚姻存续期间,如果他真的赔到倾家荡产,那么欠下的债务,有一半需要她来承担。谈枭是个隐藏极深的人,乔予笙并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故而,她不敢像第一次那样没头没脑往上喊,只能试探性一步步朝上加价。   这样,即能使谈枭损失上亿资金,又不至于破产,她便可全身而退,毋需承担任何债务责任。   对于这点上,她为自己留了一手。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她凡事都要为姥姥考虑。   只是——   乔予笙万万没想到,这会是谈枭设下的一个局,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失会害惨宋家。   谈枭几乎可以摸透人心!   甚至连看似毫不起眼的一句话,都能设计的恰到好处。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年轻就可以坐到这个位置。   她承认自己输了。   败者,是没有资格狡辩的。   回去途中,乔予笙一路沉默,她一张脸折向车窗,外面的世界在眼底闪得极快,每当她想去抓住什么,却发现早已来不及。   柒婶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到两人回来才去睡觉。   乔予笙爬上二楼,谈枭放好车子进门,浴室里已经传出了花洒的水声。   他随手将车钥匙丢向茶几,长腿迈往阳台时,在兜内掏出根烟点上。   一口,吸得很深。   烟丝自鼻翼间缓缓溢出来,笼罩在他绝俊的脸上,男人一双眼被熏得浅眯。   谈枭两手横在栏杆上,半弯左腿,深邃的目光盯着遥远的某处,突然一股莫名烦躁涌上心头。   少顷,一双手穿过他健硕的腰部,自身后陡然环住他。   谈枭微怔,燃尽的香烟烫到手背,他赶紧扔掉烟头。   乔予笙侧脸紧贴他椎骨,沐浴露的清香轻轻撩入男人鼻腔,尔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两人之间颤抖地响起。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谈枭半边茶色眸子,眯成条直线。   ------题外话------   想上大餐吗? 037陪他   她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既然再多挣扎都是无用的,就该学会妥协。   谈枭低头,盯着自己腰腹间交叉的藕臂,光斑卓影下,两人的暗影黏贴于地面,暧昧的融为一体。   这一幕,比他预想中来的要快。   秋风萧瑟,隔着单薄衣料,谈枭背部的温度滚烫,乔予笙双峰靠上去,能够感觉他身体有明显变化。   谈枭俊脸微侧,眼角余光望住身后的女人,“你想清楚了?”   他身上有抹淡淡的烟草味,很好闻,沾染的衣服上都是。   乔予笙做着深呼吸,一袭温热漫至眼眶,又被她强行逼回去。   “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给,我什么都给。”她发丝湿润的散在四周,“只要你能放过宋贤。”   谈枭眸中渐起氤氲,他扳过乔予笙手腕,旋身将她整个拉向自己,“婚内性生活,是你应尽的职责,我想要你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摊开自己乖乖任我享用,乔予笙,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同你做这笔赔本交易?”   男人另一手扣在她细腰处,使她能够贴得更近。   乔予笙穿着的黑色蕾丝睡衣,极透,她妙曼的身材毫无保留,特别是胸前的春光,饱满诱人,借由阳台灯光稍显昏暗的效果,若隐若现的透视感,几乎将她每一寸肌肤都展现得淋淋尽致,楚楚动人。   谈枭喉结轻滚,潭底微微有些变色。   这绝对是种,勾引。   乔予笙仰着头,视线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盯向他眼睛,“只要你答应救宋贤,从此不再去招惹宋家,我保证,我会好好留在你身边,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   “果然是真爱。”谈枭展开朱唇,嘴角勾起嘲讽,“区区一个姓宋的,竟能让你做出这么大牺牲。”   乔予笙双手抵在男人胸膛,他嘴里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出来,焦灼着她姣好的素颜,乔予笙身子绷紧,有些紧张。   “这笔交易,你做吗?”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他挑了挑眉尖,“你今儿要是把我陪高兴了,什么都好说。”   “说话算话?”   谈枭唇边挽起抹浅淡的弧度,“你来主动,我不喜欢奸尸。”   “好。”她一口答应,不让自己有任何思考的机会。   用一层膜,换宋贤后半生,这笔买卖她是赚了吧?   这也算是,她还了他这么些年对她的好,从此以后,便真的再无瓜葛。   谈枭提起玉腿,拽着她朝屋内迈开,“走。”   乔予笙单臂伸直,借由那股拉力,拖着脚步趔趄往前。   越靠近大床,她心里越慌,仿若有一双手抓住她的心脏用力向中挤压,窒息感蔓延全身。   过了今晚,她便再无完整之躯。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不敢去想,无爱的身体纠缠,她接受不了。   谈枭将她拉至床沿,手掌在她肩胛处一推,乔予笙只觉身子突然失去重心,膝盖以上不受控制往后倒去,待到她背部整个陷入床垫内,乔予笙才从恍惚间变得清醒。   她咬住唇,眼瞅男人跪坐下来,压着她两条腿命令道,“衣服脱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手去解身上的白衬衫。   镶嵌铂金的纽扣一颗一颗松开,由上至下,露出他性感又健壮的古铜色躯体,近乎完美的曲线,生硬结实的肌肉,投射到乔予笙眸底,她的脸蛋火辣辣的,极快的烧灼起来。   现实中的裸男,她没见过,更不要说,如此魅惑十足的一个男人。   哪怕和谈枭同居了足有个把星期,她都没有这么清晰大胆的看过他的身体。   而且,他还是宋贤以外的男人。   乔予笙两只胳膊横上双眼,遮住了不断淬下来的光线,“不,不关灯么?”   “黑灯瞎火的,我看什么?”   “……”   谈枭两手捏住她手腕,猛将她胳膊拿开,“看着我。”   乔予笙心跳个不停,他一双褐色眼锋,如狼似虎,似能轻易把她剥个一干二净,乔予笙表情僵硬不自然,她想早点结束这场噩梦。   “能快点吗?”   “快?”他勾起唇,“你当我是嫖客吗?”   她视线别开,不敢真的去看他的眼睛,“你,你快点来吧。”   “放心。”男人双掌撑在她脸部两侧,上扬的眼角,拉长了自内撩起的邪魅,“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慢慢玩。”   乔予笙小脸挪开,目光侧向床头柜,她的相册静静平躺在上面,封面内夹着一本鲜红的小册子,正是改变她命运的结婚证,似乎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她已经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四肢早被绑上枷锁,再也无处可逃!   即便没有爱,又如何呢?   她最终,还不是要去求他,求他……   要了自己。   “谈枭,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一个无爱的婚姻,一个毫无意义的女人?”   男人埋于她颈窝的唇微顿,他眼帘轻侧,嘴唇擦着她左边脸蛋。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即好听又有磁性,但却是乔予笙最厌恶的声音,“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那就乖乖任我摆布。”他薄唇笑意划开,“我要你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是与你合二为一的男人!”   谈枭伸手,撕掉她浑身束缚,单薄的丝质面料一寸寸裂开,乔予笙倒吸一口凉气,顿觉一股浓浓的阴风袭卷而来,使得她身子不住颤栗。   男人对准她。   猛地,那道底线冲破!   乔予笙皱紧眉头,十指反手掐住床单,钻心的疼痛感由脑门儿罩入全身,像是有无数把利剑,直逼她喉管处。   那一瞬,她凝聚的力量,沿口中陡然爆发。   “啊——”   有些事不愿发生,却不得不接受。   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038想要孩子   整个晚上,缠绵不休。   直到清晨,这场煎熬的游戏,才算结束。   乔予笙背对谈枭,侧身躺在凌乱褶皱的床单上,空气糜烂缱绻,她一双腿酸软到,几乎无法入眠。   被子拉至肩头,她用力裹紧自己,可浑身的血液,依旧能够令她冷的发抖。   激情过后,换来的便是精神折磨。   身旁,男人的呼吸很安稳,他方才太猛,以至于她喉间的音量几次都未能忍住。   哪怕在房事上,他也属于王者,叫人臣服。   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   乔予笙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头顶的天花板,整间硕大的卧室,除了她,再无别人。   乔予笙艰难的撑起上身,她刚要下床,手边无意间摸到一块干涸的血迹。   处子血。   她敛下睫毛,心中生出莫名悲戚。   昨夜的画面,挥之不去。   乔予笙翻身下楼,柒婶拿着拖把,正在擦洗地板,眼见女主人出现,她忙将残局收拾好。   “太太,先生让我给您炖了肉盅,补补身子。”   柒婶取下清洁手套,“我这就给您盛出来。”   乔予笙站在楼梯口,“他人呢?”   “开车出去了。”柒婶目光垂在她脚边,昨夜二楼的动静很大,柒婶是个过来人,什么都明白,“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闻言,乔予笙穿着条连衣裙走向玄关处换鞋,“柒婶,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药店吗?”   “太太,你要出门?”   柒婶自厨房端出一小盅汤锅搁在桌上,她步子赶紧过来。   乔予笙套好流苏鞋,“我出去买点东西。”   “太太,这可不行。”柒婶伸手拽住她,面露难色,“先生不让你走。”   乔予笙盯向她眼部爬满的皱纹,“为什么?”   柒婶支支吾吾,“这是先生的吩咐,您今天将就一天,明天想去哪儿都可以。”   乔予笙杵于鞋柜前,身后大门紧闭,她娇小的身子同柒婶比起来虽然高出一截,若真要论力气,却没有长期体力劳动的柒婶大,谈枭敢让柒婶拦住她,自是信得过柒婶的能力。   说到底,禁足一天,无非是不想她去买避孕药。   谈枭这意思,是想让她怀孕?   他的孩子,她会生下来吗?   乔予笙手臂往后挣扯下,“柒婶,你先松开。”   “我不敢。”她死抓着不放,“太太,您别为难我,我儿女的工作都是先生一手安排的。”   谈枭不养无用的兵,能有资格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必定都是些忠心耿耿的心腹,乔予笙算是看明白了,他的眼线无处不在。   她蹙起眉头,正想着该如何设法出门,屋外已经传入汽车开回来的声音。   柒婶松了口气,“太太,您连早饭都没吃,饿坏了吧?”   乔予笙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心里固然有气,但她并不能实质性的做些什么。   她大姨妈刚过,近几日属于安全期,乔予笙决定去买避孕药,纯属想挂个双保险,他昨夜要了她那么多次,难保不会中招。   没想到,他竟然留了这样一手。   真好笑。   想要孩子,外面多的是女人为他生,找她做什么?   谈枭打开门,欣长的身影自外头进来,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抬起后正好看到门口的乔予笙。   “起来了?”他右手拿着个文件袋,近身向她靠近,“怎么不多睡会儿?”   乔予笙微微侧目,一件银灰色西装闯入眼帘,剪裁适中,穿在谈枭身上,仿如找到了完美的衣架,英气逼人。   “你真卑鄙。”她面含恼怒,经过昨夜的疯狂,她下肢这会儿仍有不适,尽管知道谈枭的为人,乔予笙依然装不出忍气吞声,“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了,难不成还要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谈枭眼眸擦过她肩膀,看向身后的柒婶,眉宇清冷。   “给太太煲的汤做好了吗?”   柒婶目光垂在男人鞋尖上,“在桌上凉着。”   谈枭满意点点头,“你先下去。”   “好。”   柒婶退进佣人房,谈枭收回视线,拉过乔予笙的手走向餐桌,“先吃点东西,否则,今晚同我上床,怕你吃不消。”   他双手覆上她双肩,掌力往下按,乔予笙膝盖弯曲,被迫坐到餐椅上。   谈枭手中文件袋丢在一边,“来,我喂你。”   乔予笙眼见他执起陶瓷小盅,匙子放入唇边吹气,她瞪视着,直到男人修长的手指递过来,她一把推开。   铁勺摔落在地,声音清脆的在地板上弹跳几下,乔予笙站起身,睨住他眯起的眼角,“谈枭,我要出去!”   “好啊。”他自裤兜内摸出车钥匙捏在掌中,“去哪里?我送你。”   “买避孕药。”她不加掩饰,反正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乔予笙更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   “不准。”   谈枭脸色平静,他侧身斜倚着桌沿,随后将车钥匙揣回兜中,“往后,不管我们做多少次,避孕药这东西你都不能碰。”   对着她时,谈枭说话的口气一贯如此,音量从未高过,听上去和颜悦色且没有架子,可,就是这种看似平易近人的外表下,真正藏匿的东西,才会更令人害怕。   他一步步把她圈禁,亲手摧毁着她所有幸福。   乔予笙冷笑,“你还想要孩子?”   “不。”谈枭两眼盯着她的脸,双手反撑住桌沿,乔予笙很清楚的看见,男人嘴角漾起的弧度。   耳畔,他的嗓线如棉,“我只要你给我生的种。”   乔予笙眼皮跳了下,脸色灰败,她凤目仰起,一眼,就对上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乔予笙心中莫名一阵慌乱,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虚掩的大门口,突然被人推开。   乔予笙视线望过去,瞅见刘盛冲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了个身着旗袍的女人。 039我的女人有我罩着   刘盛走在前面,高大身躯恰巧遮住女人的脸,直到两人脚步靠近,乔予笙总算认清她的模样。   凤目微睁,乔予笙有些吃惊。   谈枭拉开跟前椅子坐定,一只手臂落向桌面,五指正有节奏的在上头敲击。   傅雪眼见男人搭起双腿,说话声线都带着抖音,“谈先生,你找我?”   七号院这种地方,不是谁想来就有机会,谈枭的地盘,其实能避则避。   经过昨夜那趟事,她看上去十分憔悴,两鬓的发髻虽梳的整齐,面容却依然掩饰不了萎靡。   乔予笙盯她盯得出神,手腕处陡然感觉一股抓力,谈枭擒住她,推到傅雪跟前,“宋家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我这女人脸上,需要有人给我个交代。”   他说话时,唇部弯着,极深的茶色眼眸却犀利无比。   傅雪渐渐抬起目光,她昨天下过狠手,巴掌甩出去压根儿不知轻重,要不是苏堇拉着,估计乔予笙半张脸近几天都无法见人。   这会儿,她脸上的手印消去大半,但若要仔细去看,仍不可避免的瞅见,当下,傅雪只能承认,“是我做的。”   谈枭冷冷勾起唇,细碎的黑色短发下,一双眼锋如刀刃般,不断有戾气透出来。   乔予笙侧头,正好凝见他那张越发冷硬的脸庞,她预料不到,仅仅几个巴掌,他竟记在心头,并且会找来傅雪刨根问底。   男人自裤兜掏出烟盒,刘盛见状,忙拿起打火机扳亮后递过去。   谈枭埋头将烟点燃,他深吸一口,有浓浓的灰色薄雾从双唇飘出来笼罩在头顶。   “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他视线穿过烟霾落向傅雪,嗓音里似有一道凉薄,“今儿算不清这笔账,别想走。”   傅雪裹着件旗袍,人到中年依旧保持着身材,四十多个年头的风风雨雨走过来,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她在宋家待习惯了,如今站在这里本不该害怕,可谈枭不比别人,再加上儿子出事,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谁。   “我愿意道歉。”   “好,”谈枭指甲盖弹走烟蒂,“那就跪下。”   乔予笙闻言,凤目睁圆。   虽然打人不对,可再怎么说,傅雪是长辈。乔予笙并非有多心善,挨打还要受着,相反,她吃不得亏。谈枭今天把人叫来,她其实很意外,那几巴掌打下来确实疼,傅雪一向瞧她不顺眼,之前甚至和宋悠悠一样,给过她多次难堪,乔予笙不是没有怨过,但为了宋贤,她宁愿把这些委屈都咽下。   傅雪听后,更是惊的不得了,“让我给她下跪?”   就怕她受不起!   说直白点,乔予笙这类女人她见太多,出生不好,却妄想靠脸蛋走捷径,她儿子当初是被迷昏了头。   谈枭换条腿搭上,嘴里吐出烟圈,眼见成型的灰圈渐渐消失不见,男人噙笑道,“我今儿心情好,下跪算轻的。”   他上身斜倚着桌沿,优雅且显一副慵态。   傅雪一把目光睇向乔予笙,乔予笙站在谈枭身侧,靠近椅背,一米七的个头套上双平底流苏鞋,长相身材都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傅雪越看她,越觉得像狐狸精。   “谈先生。”傅雪也不怕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男人都爱漂亮的女人,可谁又知道睡在枕边的是人是鬼,乔予笙跟了我儿子三年,眼看宋家不行,她立马转移目标也是聪明,丧礼那天你也看见了,老爷子的遗产全都捏在她手里,保不准哪天,你的家产就成了别人的。”   乔予笙表情淡若秋菊,没有说话。   傅雪怎么看她并不重要,自从拍卖会过后,反正宋家上下都对她恨之入骨,既然决定和宋贤断干净,她自是没有再去澄清自己的理由。   并且,她巴不得谈枭讨厌她,傅雪把她说的越坏,对她越有利。   谈枭盯着两指间夹住的烟,“宋太太真为我操心。”   “老爷子敢把遗产留给她,这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乔予笙私底下早就成了被老爷子穿过的破鞋!”   咻地,男人侧目,眼神骤冷,“找死!”   “我说的都是……”   傅雪话未说完,谈枭猛地起身,提脚踹向她小腹!   “啊——”   傅雪侧身摔在地上,疼的浑身蜷起。   乔予笙豁然大惊,他动作来的太快,她根本没能及时反应。   谈枭掐灭手里的香烟,指间一缕朦胧顺势而上,他双腿站立在傅雪脚边,一抹高大的影子逼至她脸上。   乔予笙从未见过他这般发怒,谈枭神色晦暗,一只手插入裤兜,眼里的冷冽形成一道屏障,令人害怕。   傅雪大惊,目光中很快蓄起眼泪。   男人一条腿踩上她盆骨,“你说谁是破鞋,我方才没听清楚。”   傅雪面色苍白如纸,“谈先生,是我口不择言。”   “既然嘴臭,那就该把牙洗干净再出来见人。”   “谈,谈先生,你放过我吧。”   傅雪手肘反撑上半身,她想后退,谈枭发亮的黑色皮鞋狠狠往下拧去,钻骨之痛令傅雪拔声尖叫!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乔予笙心急如焚,忙上前用双手托住男人胳膊,“谈枭,你住手!”   男人回过头,“予笙,我是在帮你。”   “不再为难宋家,是你答应过我的,她今天也受到了惩罚。”   傅雪睁着眼,全身颤抖不已。   谈枭冷哼声。   念在乔予笙的面子上,他倒没再下多重的手,“往后要想动她,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傅雪疼得闷哼,鬓角汗腺直流。   男人长腿收回,折身走向餐桌,谈枭拿起那份文件扔至傅雪身上,“这是东城区的原价收回同意书,回去告诉你儿子,我的女人有我罩着,他若再敢动些歪心思,休怪我不留情面!”   乔予笙视线斜向他,心想着,到底是谁在对她动歪心思?   说反了吧?   傅雪连连点头应是。   谈枭眼角一扫,“滚。”   傅雪不敢多呆,她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深深看眼乔予笙后,手持文件一瘸一拐离开。   随即,刘盛也走了。   大厅内瞬间只剩二人,乔予笙别了下耳发,谈枭答应她的事已经照实做了,只要宋贤被放出来,她欠宋家的人情也算还清了。   此后,她便要围着这个男人转。   乔予笙估摸着,会不会哪天,他突然想通就离婚了?   如果是,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这个男人太心狠,太危险,不适合靠近。 040徐真真的经手人   柒婶将卧室的床上用品全部换了新的。   吃过午饭后,乔予笙趁男人上楼的功夫,偷偷给苏堇打了通电话。   柒婶端着洗好的床单被褥从洗涤房出来时,乔予笙已经收起电话线,正抓着扶梯准备上楼。   柒婶只是看她眼,没有察觉异常。   乔予笙步入卧室,关上门,谈枭这会儿去了书房办公,徒剩她在这间屋子里,密闭的空间内,只有朝南一扇硕大的落地窗开着,饱满的阳光洒进来,她身影路过梳妆镜前,脚步缓缓停下。   乔予笙望着镜中的自己。   左脸的伤痕,其实已经很浅淡了,回想傅雪先前的模样,比起她这几巴掌来说,要惨痛好几倍,那种画面,光是想起来都后怕。   谈枭是个魔鬼!   要她哪天不小心得罪他,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乔予笙抽了口凉气,不敢再往深处想,谈枭身边,她迟早要离开的,不然,还要找人替自己收尸!   徐真真开着辆车,从帝府宫一路尾随傅雪到了警局,穿过挡风玻璃,她眼见傅雪自一辆商务车下来,临进门前,还刻意整理好凌乱的着装,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在谈枭那里吃的苦头。   徐真真将车熄火后停在路边。   她双手撑住方向盘,脸部下埋生怕被人看见。   傅雪进去半小时仍未出来,徐真真等的焦急,她看眼副座上平躺的手机,再三斟酌,终于决定拨出那通电话。   乔予笙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搁在手边的电话铃响起时,整间卧室都充斥着悠扬的音乐,安卓手机在桌案上震动旋转,乔予笙瞄见屏幕上的署名,眼神有片刻黯淡。   这几天,因为宋家的事,她根本没有旁的心思管其他,一时间,也没空给徐真真回电话。   手机响过几声之后,乔予笙接起,“喂,真真。”   “班长。”   乔予笙起身走向阳台,“怎么了?”   “我在跟踪宋家大太太。”徐真真没瞒着,照实说,“一直从帝府宫那片富豪区跟她到了警察局。”   乔予笙单手环在胸前,她站在阳台边缘,眼望楼下,柒婶这会儿拿着把大剪,正修剪着花园中的枝叶,徐真真话一出口,乔予笙愣了下,“你跟踪她做什么?”   “我想……”她趴在方向盘上,嗓音突然变得哽咽,“班长,我,我担心宋贤。”   尔后,徐真真的哭声传来,乔予笙抿住呼吸,她没敢问出口的话,还是得到了印证,“当年,那个经手人,是他吗?”   “对不起,班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破坏你们,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徐真真的声音,亦如从前,那会儿她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的被护工推出手术室,乔予笙见到她第一眼,徐真真就是这样,恸哭流涕,那时候还小,不懂年少时犯下的错会对未来造成多大影响,随着光阴推移,她心里的阴影却至今都无法抹去。   乔予笙静静听着,她知道宋家深似海,原本以为,宋贤会是污泥中最不染尘埃的那一个。相处三年,他温柔体贴,床事上从未真正强迫过她,乔予笙甚至相信,在这个扶与不扶的社会,倘若路边摔倒一个老人,他都是第一个站出去救人的。   岂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贤和谈枭,又有什么区别呢?   乔予笙吸了口气,虽然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相浮出水面时,她表情依然沉重,“真真,其实你生日那天我问过宋贤,他说不认识你。”   这话,于徐真真来说,何其残忍,她几乎哭的不能自理。   “真真,回去吧。”乔予笙咬住嘴角,“他不值得。”   “班长……”   乔予笙知道她心有不舍,四年前,徐真真是怎么堕入地狱的,她比谁都清楚,可生活就是这样,有错误才有教训,有教训才能成长!   “真真。”乔予笙眼底微红,“一个女人可以犯贱,但不要反复犯贱,一次可以同情,多次之后,就是自找,是活该,你懂吗?”   这话,她不仅说给徐真真,也是说给自己。   “班长……”   “我和宋贤已经分手了。”   徐真真听到,更加自责,“班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说对不起,我还要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乔予笙心里知道,即便没有徐真真,她和宋贤也不可能走到最后,分手的真正原因是那本结婚证,但徐真真的事,却能让她对过去那段感情彻底死心,于乔予笙来说,这是给自己的一种救赎和放过。   同徐真真聊完电话,乔予笙回到电脑前,她把QQ、微博,但凡和宋贤有关的一切删除干净,不必纠缠的东西,留着也再无用处。   做完这些,乔予笙上半身趴在桌上,心里空空的像是被谁挖掉一样。   少顷,门外传来阵敲门的响动,柒婶站在门外,手中还拿着那把大剪,“太太,有位姓苏的小姐说是您的朋友。”   闻言,乔予笙挺起身,赶紧把门打开。   别墅外,苏堇拎着个帆布手袋,耐着性子站在门口等着,随后,她听见里面传出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乔予笙拉开大门,“小堇。”   苏堇迎上去,柒婶在场,她没敢表现的太过激,展颜洋装一副淑女,“予笙。”   乔予笙把她带上楼,一进卧室,苏堇不淡定了。   “我滴妈呀,整个云江市最贵的富人区啊,予笙,你的命太好了吧!”   乔予笙白她眼,心想要不这个谈太太你来当?   苏堇环视四周,两眼放光,“这是人住的吗?一个卧室比我家还大,好漂亮啊!”   乔予笙坐向沙发,单手靠在扶手上支着下巴,苏堇见她满脸惆怅,她赶紧收起情绪走到她身边。   苏堇想了想,小心翼翼问出口,“你,你们昨晚,真的,那啥了?”   乔予笙皱着眉头,拖长音线,“是……”   “我靠,居然献身了!”   “被逼到这份上,我没办法。”   苏堇挨着她坐下,“为了救宋贤,值吗?”   乔予笙怔了怔。   凭良心说,和宋贤交往期间,他为她付出了很多,她只需要做他手心里一颗糖,感受着他的宠溺就够了,有些东西,是她欠他的。   欠的,就要还,无关乎值不值。   “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苏堇把手袋放上双腿翻找,“按照你的要求,我把它装进了钙片盒里。”苏堇掏出个塑料盒子,“我问过药店的人,这种避孕药可以长期服用,对身体伤害不大。”   “小堇,谢谢你。”   “抽你。”苏堇将盒子搁到茶几上,“姐妹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生死共存亡么?”   乔予笙挽开唇。   门口处,突然多了抹动静。   两人回过头,门把陡地被一只大手推开,苏堇目光顺着地毯往上抬起。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由银灰色裤管包裹笔挺的玉腿。   乔予笙心跳漏掉半拍,她右手伸向茶几,想将药盒藏入兜中,指间触碰盒子时,用力过猛,圆润的药瓶翻倒后,沿透明的玻璃滚到一边。   啪嗒一声,落在男人面前。 041老婆是用来疼的   谈枭长腿迈上前,弯腰捡起盒子。   塑料瓶掂在手心,能听见里面药粒碰撞出来的清脆,男人眉眼垂下,茶色眸底描画出乔予笙故作镇定的俏脸。   他一只手优雅的插在裤兜中,“这是什么?”   “补钙的。”乔予笙撩开额角的刘海,面无波澜,“我的脚最近老爱抽筋,所以让小堇给我买了盒钙片。”   谈枭伸直手臂,将盒子递到她跟前,“是么?”   “你不信吗?”乔予笙抬起眼,迎向男人潭底锐利的流光,“那你尝尝,钙片很甜的。”   “是啊。”苏堇赶紧帮腔,“这个牌子的补钙效果很不错。”她接过谈枭手中的药盒,拧开瓶盖倒出一颗送往嘴里,“很甜的。”苏堇弯起眼角,牙齿把白色药丸嚼得脆响,“味道还不错,你要么?”   她这是用绳命在演戏呀!   好苦!   呕~   乔予笙余光瞟她眼,强忍着表情没敢笑出来,若是谈枭吃下这避孕药,估计她再怎么都是不能忍的,绝对笑喷。   不过还好,他只是淡淡扫了眼,便将目光别开。   苏堇松口气。   男人举步走向电脑,兴许是忙着要找资料,他的注意力并未过多停留在别处。   乔予笙眼见谈枭坐下后,拿出抽屉里一副防辐射眼镜戴上,她心想着,书房不是有一台笔记本么?   一颗避孕药,让苏堇慎得慌,她赶忙抓起茶几上一杯水灌入嘴里。   乔予笙帮她顺背,声音减得极低,“你还好吧?”   苏堇张开嘴,为避免谈枭听见,只能把音线压至喉咙深处,“你家谈老大真的有三十岁吗?”   现下,她最关心的居然是这种问题。   乔予笙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好,“有啊。”   “怎么长得不像大叔像男神啊?”   “外表是可以骗人的。”   乔予笙白她眼,其实任谁见了谈枭第一面,都会有种视觉上的惊艳,他的确很帅,颜值爆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无时无刻都彰显着旁人高攀不起的尊贵,可谁又知道,这张上等皮囊下,到底包裹着怎样的黑暗?   他的手段,她亲眼见识过。   电脑前,谈枭神情专注,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阳台的落地窗随风摇曳,天空一阵阴暗盖下来,卧室内的光线瞬间变得昏暗。   “要下雨了。”   苏堇望向窗外,双腿站起来,“不行,我得走了。”   “我送你。”   帝府宫离苏堇租的地方很远,乔予笙没敢留她。   两人相携来到楼下,苏堇被送至门口,“行了,你快点上去吧,借了你这么长时间,谈老大会不高兴了。”   苏堇左一口谈老大,右一口谈老大,乔予笙听的很不乐意。   “你是他派来的奸细吧?”   “你们婚也结了,床也上了,中间也就隔着那几颗避孕药了,我还能说什么?”   交友不慎,乔予笙觉得头疼。   有些东西,她也懒得解释,怕会越描越黑。   送走苏堇,乔予笙踩着拖鞋回到二楼,谈枭审阅完最后一张文件,取下眼镜自椅子上倾起。   “你朋友走了?”   “走了。”   乔予笙背靠壁画。   男人冲她招招手,“过来。”   “做什么?”   “做你。”   “……”   乔予笙眼神戒备起来,谈枭不由勾起唇角,“你放心,现在没到晚上,我还不会拿你怎么样。”虽说,尝过她的滋味后,他更有种随时都想要她的冲动。   乔予笙脚步缓缓走近,谈枭一手将她揽过去,男人站在酒柜前,把她卡在中间,乔予笙背椎抵住玻璃,胸前,他的身影满满罩下,“你的那些小伎俩,真以为瞒得过我么?”   谈枭一只手按在她锁骨处轻抚,狭长的眼角向两边牵扯开,包裹有致的蓝色衬衫紧紧扎入裤腰内,男人一双长腿被分割出来的同时,半敞的衣领早已透露了胸膛的性感。把乔予笙绑着,抓着,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外面比她漂亮比她风姿的女人比比皆是,他却非要赖着个骨头硬的女人,这种感觉,一时很难说得上来。   乔予笙咬住半边唇,谈枭何等聪明,她并不奢望能够赢得过他,可孩子,她是断不会要的。   “你不是说,不会强迫我吗?”   男人食指撩开她耳鬓一缕秀发,“避孕药我可以让你留着,那就要看你乖不乖了。”   “你想怎么样?”   “忘了他,我们好好过。”谈枭说道,“我可以保证,给你最好的婚姻,最完美的家庭,和一个最宠爱你的丈夫。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想开公司,我帮你砸钱,想做生意,我帮你投资,想进娱乐圈,我捧你上位,总之,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男人一把稳住她的下巴,“怎么样?”   听起来,多么诱人的条件,若不是两人之间有本结婚证摆着,她还以为这个男人是想包养她。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稀罕。”乔予笙轻挣开谈枭的圈禁,走至一处安全范围,“我只想离婚!”   男人一只手撑住酒柜,还维持着原先半弯左腿的姿势,“你每一次的不识抬举,都会害到身边的人,知道吗?谈太太。”   乔予笙闻言,没有那种歇斯底里,许是早就用尽力气,她这会儿显得格外平静。   “你不用威胁我。”   谈枭收回手,立直双腿,“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阳台外,狂风肆掠起来,横跨卧室的帐幔被吹得翻起一角,乔予笙眼望出去,下午的天色黑得像块灰炭。   复后,一场暴雨袭卷而至。   由于室内光线昏暗,他的俊脸在她潭底,已经变得不够清晰,谈枭左手插着裤兜,一个很习惯性动作,在这样的环境下,仿佛刚从地狱走出的撒旦,淬着致命的毒性!   乔予笙凤目越过薄朦,一瞬不瞬凝视他精致的五官,“有什么,大可冲着我来。”   “我可舍不得。”谈枭原本放平的唇瓣,因她这话,又一次翘了起来,“老婆不是用来欺负的,是用来疼的,特别是……”他的笑意,越渐加深,“我们在床上的时候。” 042我需要你   乔予笙恨不得拿嘴呸他。   这场雨,来势汹汹,猛烈而热情,似要把整座城市洗刷透彻。   出租车内,苏堇坐在后排,她侧着头,视线探出窗外,眼见车子路过一个地铁口,朦胧的雨帘中,徐真真熟悉的身影正好从她面前闪过。   苏堇愣了下,旋即折身向后张望。   徐真真徒步走在路边,没有撑伞,顺着那道湿透的浅绿色背影,苏堇能从她抽动的双肩看出她在哭。   苏堇脑海里,陡然想起乔予笙先前说的一番话,她忙冲司机喊道,“师傅,麻烦靠边停。”   晚上,谈枭有趟应酬,没有在家,乔予笙吃过晚饭后回到卧室洗了个澡,出来时,床头柜的手机正好响个不停。   苏堇说,徐真真在她那里,因为下午淋过雨,她这会儿一直发高烧,昏迷不醒。   挂断电话,乔予笙打把伞跑出大门,拦了辆出租车赶紧过去。   徐真真浑身烫的厉害,她以前堕过胎,由于是瞒着父母,压根儿没有机会做小月子,所以体制和以前比起有明显差异。   未避免烧成肺炎,苏堇等到乔予笙到后,两人将她送去医院。   办完入院手续,徐真真躺在病床上,手背血管插上点滴,灯光一圈圈漾在她脸上,徐真真朱唇苍白,双颊不见丝毫血色。   乔予笙帮她拢好被子,苏堇则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   玻璃窗外,一望无尽的黑,安静的医院只能瞅见楼层与楼层之间的亮度,雨势越下越大,路面积水厚厚的能淹没脚背。   乔予笙目光紧盯昏睡的徐真真,她犹记得高三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天,也是在这家医院,仿若一下子时光跳转,场景没变,人没变,只是,她做梦都想不到,那个令人发指的人渣,会是宋贤。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走廊的阴风吹开虚掩的房门,乔予笙觉得冷,她抓紧胸前衣襟,信步走至门口准备将其关上,可瞳孔内的视线往外看时,无端端地,眼里便闯进一个男人。   宋贤一手搀着傅雪,正往前面骨科方向走。   他刚从警局出来不久,少了些许意气风发,虽然如此,却依然盖不住眸中的冷冽。   乔予笙双腿僵在原地,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好像任何形容词,都无法将这份尴尬描述清楚。   傅雪一见是她,她抓紧宋贤手腕,腰间更觉疼痛难忍。   “乔予笙,怎么哪里都有你?”还嫌害他们宋家,害得不够么?   宋贤凤目斜望过来,同她对上,两人潭底皆是一抹再也回不去的生疏。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重重阻碍似是划下一条银河,从前的甜蜜景象不过昙花一现,像幻觉,更像泡影。   一眼后,宋贤视线冷冷收回,他捏紧傅雪双肩,“妈,走吧。”   “也是。”傅雪挽唇冷笑,“人家现在有座靠山,后台硬着,我们哪里敢招惹?”   宋贤没再说话,带着母亲很快离开。   眼见二人走远,乔予笙关紧房门,她坐在床沿,把徐真真一只手紧紧攥在掌中,才发现,自己十指竟莫名颤抖。   到了凌晨,乔予笙才从医院离开,苏堇这几日属于找工作期,白天没什么事儿干,正有空留下守夜。   走下出租车,乔予笙大老远就瞧见,七号院楼上楼下的灯都亮着,乳白色光辉罩在雨里,整栋硕大的宅子,透着种柔顺祥和。   她用钥匙拧开门锁,换好拖鞋直上二楼。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回来了。   乔予笙走进屋,朝南落地窗紧闭,透明的玻璃反射着灯光,像一面镜子,很清晰的映着她此刻的狼狈。   乔予笙神情专注的盯着上面,突然见着,身后有个男人近身靠过来,一把拥住她的腰腹。   谈枭俊脸埋入她脖颈,“去哪儿了?”   她鼻翼中,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乔予笙皱了下眉,凝视玻璃窗上两人纠缠的身影,“你喝酒了?”   “嗯。”他微阖眼峰,“喝了一点点。”   他的一点点,她在心底自然是有个大概。   乔予笙两手覆上他贴在自己小腹的玉手,有意拿开,谈枭似乎早有准备,他十指交扣住,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去见谁了?”   “苏堇。”她答道,“有个朋友生病,我和她去了医院。”   男人应了声,并未深究。   “老婆。”他将身子黏得更近,薄唇喷出的热气,撩得她脖子一阵瘙痒,“喝了酒,我的身体更需要你。”   这个,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他今晚,等她等的太久了。   乔予笙半边肩头夹住脸,想撒个谎拖延时间,“我,我还没洗澡。”   谈枭唇角浅弯,深褐的瞳仁紧缩,“我同你一起洗。”   “不,不行!”她一口拒绝,两颊的颜色迅速变红。   “怕什么?”他舌尖在她耳垂暧昧挑逗,“你身体哪一处,不是我的?”   既然贴上了他的标签,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和她去哪里做,她就得去哪里,想同她摆什么姿势,就得摆什么姿势,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随着他一起享受。   都说男人喝了酒之后就会兽性大发,果不其然,怀里的美餐,他今晚当然要好好享用一番。   乔予笙微蜷起身体,昨夜和他的那种痛,她到现在仍记忆犹新,不管是她的身,还是她的心,说到底对眼前的男人都极为排斥,她的身体不接受他,所以在床事上,她除了承受痛苦外,只剩下隐忍,一次过后,她已经害怕了他的凶悍。   可,无力反抗。   就像他说的,他若想要了,她的选择只有迎合,只有主动送上自己!   “好。”心底几番挣扎后,她终于软下音线,“我去换睡衣。”   “多此一举。”   话落,谈枭伸手,划下她后背上的裙子拉链,直接把人打包抱入浴室。   模样,猴急得很! 043五号院   酒后,他的持久性更长。   乔予笙咬着牙,满头大汗,男人要过多次,身体得到满意的释放,才算罢休。   趁着他去冲洗的功夫,乔予笙套上睡衣,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出那瓶钙片盒,就着台面上一杯凉掉的白水吞服。   谈枭自浴室出来时,正看见她此番动作,乔予笙仰头将避孕药咽下,生怕怀上他的孩子。   男人赤脚走来,他全身光着,近乎完美的身材无时无刻不透露着男性的健硕,那迷人的姿态,在意大利水晶吊灯的照淬中,性感的古铜肤色,足以魅惑众人。   乔予笙红着脸,不敢看他。   谈枭掀开被子躺到她身旁,一只结实的手臂从她颈间穿过去,让她靠着。   “舒服吗?”   乔予笙眼盯天花板,神色不带丝毫感情,“痛。”   确实,痛。   她下肢的皮肤,像要被人活生生撕开似的。   男人弯唇,拉深的眼角照着光线仔细去看,竟能发现里面装满了柔情,“你刚被我破,还那么紧,疼是一定的,以后多做几次就好了。”   乔予笙侧过头,轻轻望他一眼,谈枭的手臂宽厚,她枕上去会有种肌肉撑垫出的舒适感。   她与这个男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从见第一面开始真正算下来,不足三个月。短短的日子,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关系进展的情况,比起和宋贤那三年,竟还要快出许多,乔予笙已经完全分不清,到底是她背叛了宋贤,还是背叛了自己。   她菱唇挽起抹嘲讽,“你的经验真老道。”   “这方面的东西,男人天生就会,你上生物课时,老师没教你么?”   乔予笙被子拉于下巴处,“我怎么看,都像是你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实践出来的。”   谈枭斜下视线,潭底的茶色光猛然间溢起束极坏的笑意,“老婆,别瞎说,我就碰过你一个女人。”   乔予笙自是不信,先不说有钱的男人有多花心,单凭他这种熟练的床技,也骗不过她的眼睛。   男人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他执起她一缕秀发把玩在掌中,单薄的唇峰,弧度又深了几分,“我的床上功夫,都是在片子里学的,要是不信,我等下放给你看。”   呸!   乔予笙拍掉他的手,翻个身背对过去,“要看你自己看!”   谈枭勾唇,凤目自她泛红的耳根处收回,男人伸出只手,拿过床头柜一盒烟,抽出根叼在嘴角,尔后,乔予笙听见打火机扳开的声音。   逼近入冬的这场封门雨,一连下了三日。   吃完早饭,乔予笙上楼换了件薄款棉衣,谈枭眼见她坐在床沿套上条白色铅笔裤,他放下手中那本金融杂志,“要出门?”   乔予笙穿戴完,照了下镜子,“我朋友今天出院,我要过去趟。”   男人听后,踩着双棕色的兔绒拖鞋走至一个橱柜前,他伸手抽出第二排的抽屉,里面装有各种款式的车钥匙,谈枭食指一一在上头划过,最终选定辆雷克萨斯标志的车,取出后拿给她,“车库里多的是车,你往后想去哪里开车就好,何必每次装出一副穷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谈枭亏待了自己的女人。”   乔予笙瞥眼他递过来的钥匙,也没矫情,对于汽车这种代步工具,眼下,她确实很需要。   乔予笙抬手接过,“谢谢。”   谈枭翘起唇弧,“难得见你对我这么相敬如宾。”   “……”   成语用错地方了吧?   她拎把伞,下了楼。   乔予笙跑到车库,找到那辆纯黑色雷克萨斯,他的停车场内,车子颜色多以黑色为主,不难看出这是他非常钟爱的颜色。黑,代表着人类最阴暗的一面,是罪恶的源泉,她觉得,这个色彩用来衬他,最合适不过了。   乔予笙发动引擎后,轿车一路驶出去,车身行径在雨幕中,她要靠不断摇曳的雨刮片才能看清前方湿滑的路面,乔予笙不敢马虎,她本就是个生手,在加上这种恶劣天气,她一双眼盯准前方,四个轮子碾压水潭,开的极缓。   帝府宫整座片区,建地面积甚广,院落与院落之间相隔遥远,外观设计上宏伟豪华,据说房价高的令人乍舌!   她驱车经过五号院,乔予笙看见有辆车子停在门口,她本是无意中扫了眼,宋尧的身影从驾驶室走下,便入了她的眼。   屋内有个年轻女子迎出来,看上去年龄不大,笑起时眉眼稚嫩未消,“尧,你回来了?”   乔予笙估算,她顶多十六岁。   宋尧一手搂住她,落唇在她嘴上亲口,“宝贝,你今天该滚了。”   “为什么?”   “我想换个新鲜的。”   雷克萨斯毫不停留的从门口擦过,后面的话,乔予笙没再听见,全都掩进雨里。   乔予笙收回视野,恬静的容颜瞬间罩上层疑云。   五号院的主人,居然是宋尧?   能有钱买下这栋宅子,可为什么在面临宋氏即将破产时,他却没有第一个站出来?   要知道,倘若五号院抵押出去,也是一笔上亿的资产。   明明,他有那个能力拿钱救宋家。   苏堇收拾好行李,徐真真上了趟厕所回来,脸色吓得发白,苏堇见她倚着门框随时都有瘫软下去的可能,她慌忙上前扶住她,“真真,你怎么了?”   徐真真瞪着双眼睛,嘴里强撑,“没,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你冷汗都吓出来了。”   “没有,真的没有。”   苏堇不信,“是不是厕所有色狼?”   “我真的没事。”   “我去看看。”   “不!”徐真真抓紧她,想来是瞒不过,只好承认,“我看见,看见他了。”   苏堇正要出去的脚步退回,“谁?”   徐真真抿着唇,不说话。   其实苏堇大概能猜到,那个他是谁。之前在酒吧乔予笙同她说过,徐真真和宋贤有过一段往事,一个男人,却是她身边两个女人的前男友,做为乔予笙从小到大的闺蜜,和徐真真相比,苏堇到底是向着前者的。   “你们都分开多少年了,至于么?”她叹口气,“予笙还刚分手呢。”   “我,”徐真真无话可说,“对不起。”   “你别想太多了。”苏堇拉她坐到床上,“等予笙来了再说。” 044不认识   乔予笙将车子放入医院停车场,徐真真见她走进病房,忙从床上站下来,“班长。”   乔予笙这两天随时都会过来,看着徐真真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她也就放心不少。三个人简短聊了几句,苏堇把屋内该收拾的都装进个大口袋里,准备出院。   理疗室,傅雪刚做完蜡疗,正由宋贤搀扶着往外走,外面风大,宋贤怕她着凉,顺势将搁在手腕的披肩给她穿上。   男人两手握住她双肩,“妈,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傅雪挺了挺腰,“不过就是轻微的骨折,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宋贤心下一松,“以后走路当心些,别再摔了。”   傅雪一眼望向走廊深处,眸色中的异常一闪即逝,“知道了。”她身上的多处瘀伤是怎么来的,傅雪一直瞒着,她怕宋贤知道真相会失去理智,谈枭势力庞大,宋家想要和他斗,无非是鸡蛋碰石头,已经有过一次教训,她不想再断送儿子的未来,“那天下雨路滑,妈也是不小心。”   “等会我让管家给你炖些排骨汤补补。”   “不用。”傅雪同他步伐一致,“医生都说了我的康复不错,儿子,倒是你更让妈担心。”   他笑了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傅雪瞧他眼,意味深长,“柳氏集团董事长夫人经常和我一道打牌,他们家有个闺女二十出头,我见过几次,长得漂亮不说,最重要的是性格好,温柔体贴,妈越看越喜欢。”   宋贤听后,面上闪过不耐,“妈,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不操心谁操心?”傅雪沉下脸来,“难不成你还对那个女人心心念念?”   宋贤绷直唇瓣,拧紧的眉峰使得一张清俊的五官更为阴戾。   乔予笙才走出病房,就听见后方传来阵争吵,三人同时回过头。   傅雪停稳脚步,侧身对准宋贤,“说难听点,乔予笙她就是个婊子,人家现在攀上高枝儿,成天和谈枭出双入对,你呢?当初为了她,你和我闹过多少回了?她若真顾念旧情,又怎么会和谈枭联起手来陷害你?儿子,乔予笙已经爬上了谈枭的床,你别再傻了!”   徐真真闻言,不敢信,她双手瞬间捂住微张的嘴唇。   这个话题,宋贤不想继续下去,他扭过头,看见乔予笙穿着件浅米分色棉衣,就站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身旁,一左一右夹着两个人。   苏堇他之前见过,而另一个……   越看,他越觉得眼熟。   傅雪见他眼睛盯向前方怔怔出神,她的目光,自宋贤眼角处睃看出去。   “乔予笙。”看清挡在走廊中央的女人,傅雪胸腔一股气息逆流而上,“你还来这儿做什么?”   “这里是医院,不是宋家。”   “你——”   傅雪伸手指住她,脸上已泛出恨意,“不过就是个出来卖的,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这话,令苏堇气得攥紧拳头,但碍于宋贤在场,她没有冲动,徐真真就更不要说了,看见这个男人,她自己能站直身体已经算不错了。   傅雪的话,并未让乔予笙受多大刺激,反之,她眉眼淡若清秋,毫不避忌,“能卖,那也是我的本事。”   话虽如此,乔予笙却背过身,擦了擦眼睛,很快隐去潭底涌上的湿润。   “看看,看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傅雪双手握住宋贤的手臂,视线侧抬,定格在他冰冷的脸上。她就是想让儿子看清楚,女人一旦虚伪起来,会恶心到什么程度。   宋贤锐利的眸子收回后,落在傅雪身上,“我们走吧。”   他挽着傅雪一只手,大步往前走,乔予笙见他从徐真真身侧擦过时,自始至终都没朝她看过一眼,乔予笙心有不甘,她一把扣住徐真真腕部,将她推上去,“这个女人,你真的要装作不认识吗?”   徐真真来不及刹车,两手抵上他背部。   宋贤回了下头,徐真真慌忙退后。   乔予笙再次逼问,“徐真真,你敢说不认识?”   男人眯眼,看向徐真真埋下的脸,冷声问道,“你叫徐真真?”   事隔多年,当他再次站在面前,徐真真只觉一切都像是场梦境,可他的真实,却又触手可及。   这个男人,她爱了多年,从上初中开始,她每天喜欢做的事,就是一下课就跑去校篮球社观看他打篮球,虽然她仅仅是喝彩的女生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她长得不漂亮,比起那些爱慕他的女生,她甚至能称得上丑。   宋贤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高中扛住万千压力去做整容,全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光鲜亮丽的站在他身旁。   徐真真目光垂至他玉腿上,眼泪卑微的摔落下来,“是,我的名字叫徐真真。”   “嗯。”宋贤点下头,随后残忍的扔出一句,“我不认识。”   乔予笙站在角落,尔后,看见男人搀着傅雪远去的背影,那般决绝!   他说,不认识。   徐真真早已泣不成声。   送她回家路上,乔予笙开着车,苏堇坐在前排,听着后座不断传来用纸巾吸鼻子的声音,原本安静的车室内,苏堇率先打破压抑的沉寂,“你不是和宋贤交往过吗?他为什么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徐真真双眼红肿,“我们没有交往过。”   “什么?”苏堇咻地回头。   徐真真埋下眼,捏紧手心的纸团,音线哽咽的快要沙哑的听不清,“我们玩的是一夜情。”   所以,一夜就中了招,她当初把怀孕的事告知宋贤,他来学校找过她两次,意见谈不拢,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她知道宋贤不爱她,那一夜纯碎是做为一个男人欲望的宣泄,可徐真真并不介意,她等这天等了太久。   乔予笙抿紧朱唇,她认真开着车,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过,哪怕徐真真问她,真的和谈枭在一起了吗,乔予笙依然选择沉默。   她不愿回答,徐真真也没敢多问。   把两人分别送往住处,乔予笙又返回到帝府宫。   一夜情?   呵。   宋贤,你就真的这么饥渴吗?   自车库出来,她撑把伞走在雨里,一门心思想着方才的事,七号院大门打开后,有个人影走出她也没注意,就这么迎面撞上去。   乔予笙手中的伞被风吹得刮下台阶,白色铅笔裤内,她两条细长的玉腿站直,一眼,便对上宋尧勾魅的黑眸。   她露出吃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拜访一下谈先生。”   “拜访?”   宋尧笑起来,他撑开手中一把伞,长腿径自走下石阶。   乔予笙凝视他步入雨幕的背影,如果她没记错,宋家和谈枭,该是兵戎相见的仇敌,绝不可能会有串门之说。   宋尧敢进这道门,出来又相安无事,这里面,一定另有蹊跷。   ------题外话------   谈老大,你若再惹老婆生气,可是要吃苦头的呀~ 045醉酒之后   乔予笙打算找谈枭问清楚。   她心里藏不住事,更何况有关宋家,要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难做到。   乔予笙上了楼,在卧室没有看见人,便动身去到书房,结果,依然未见谈枭的影子。   她一手抓住扶梯快速下楼,“柒婶,柒婶?”   柒婶听见喊声,忙放下锅铲自厨房出来,“太太,您找我?”   “先生呢?”   “在泡温泉。”   乔予笙鞋尖踩下地板,急匆匆朝后园走去。   温泉室很大,靠近假山,男人腰腹处裹着条浴袍,随意坐在温水里,他一只手肘压向岸边,另一手托着盏高脚杯轻晃,浑身上下绷紧的肌肉线条勾勒的非常完美。   屋檐外,雨声依旧,从深灰的砖瓦上拍打下来,看在谈枭眼里,别有一番滋味。   这里的设计,是对照着凉亭风格,温泉池正好能够遮挡雨水。   乔予笙走到他跟前,盯着他那头有型的黑色短发。   听见脚步声,谈枭侧过头,瞧见一双兔绒拖鞋摆在眼前,他目光顺着一对纤细的玉腿往上,像是欣赏般,看得意犹未尽。   男人将杯沿抵入唇肉,眼神透出性感。   乔予笙眼见他抿了口酒,薄唇上还残留着红酒的余香,她张开嘴,先一步打破这份美好,“你猜我方才见着谁了?”   “还用得着猜吗?”谈枭将酒杯平放在岸上,眼角弯起抹笑容。   “他为什么会来你这儿?”   “这个重要么?”   “宋尧住在五号院,我都看见了,你不可能不知道。”谈枭心机城府如此之深,乔予笙笃定,自己的直觉很准,“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男人全身舒展的靠在岸边,“你真想知道?”   “告诉我!”   谈枭目光轻眯后落向乔予笙,上扬的嘴角勾起抹迷魅笑意,“喝了那杯酒,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两指弹着水面,乔予笙立在他侧旁,看到男人修长的身影被绚丽的涟漪包裹其中,水下的画面若隐若现迷人眼球,她有些恍惚,仿佛被谁施了蛊,好半天才回神。   “好。”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红酒瓶,乔予笙闭了闭眼睛,即便酒量不好,也豁出去了,她不想拍卖会的历史重演,更不想再掉入他的圈套。   说是一瓶红酒,其实只有小半,乔予笙扬起脖子,一鼓作气全数咽进嘴里,一滴未剩,她把瓶口翻倒过来,冲谈枭后脑说道,“我喝完了。”   男人眼角一斜,不看还好,这一看,他自个儿都怔住了。   “谁让你喝那么多的?”   “是你说的。”   “酒杯和酒瓶你都分不清楚吗?”   谈枭倾身站起,竟不知该气还是该恼,谁都知道,没有兑过的红酒很有烈性,哪怕几口而已,一旦后劲上来,人也会跟着飘起来,他让她喝的,不过是高脚杯里剩下的半口。   眼下,乔予笙管不了那么多,“反正酒我喝了,你说吧。”   她杵在岸上,比他高出一截,原来,这就是居高临下的感觉,难怪他总像个王者,踩在所有人肩头,令人不得不俯首称臣。   可即便这样,他身上仍有种与生俱来的逼人气势,她再怎么都是掩盖不了的。   谈枭以眼望她,目光深不见底。   “我和宋尧,是生意伙伴。”   乔予笙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男人茶眸晦涩不明,“我们私底下一直有合作,包括东城的地。”   “不可能!”她杏目圆睁,一口否决,“那块地差点害得宋家破产,宋尧身为其中一份子,他怎么会和你合作来陷害自己?谁有这么笨?”   谈枭嘴角噙笑,女人的想法果然都很简单,他提步上前,乔予笙退到一边,谈枭赤脚踩于路面,古铜色肌肤四处都是水,“笨的人是宋贤。”   “为什么?”乔予笙大惑不解。   男人抬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下脸,“宋贤是什么样的人,宋尧太了解了,他会主动站出来自首,早在意料之中。”   一语惊醒梦中人。   乔予笙脸上扬起愠怒,“难怪我说宋尧明明有那个能力拿钱出来摆平一切却坐视不理,既然他想借机除掉宋贤,你又为什么违背他的意愿把宋贤放了?”   谈枭睇来个眼神,“不是因为你么?”   明知故问。   计中计,套中套,真相一层层剥开,她觉得宋贤身边越来越凶险,宋家的人各个藏的深,能完好无损留下来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宋尧这次计谋没得逞,下次,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他一面装着好人,一面又如此阴险。   “你们果然是一路人!”   乔予笙心中愤慨,她和宋贤已经撇清关系,日后他的事她都不会再去插手,可听到这些话,乔予笙还是挺生气。   “无奸不商,要做大买卖,便不能留绊脚石。”   “是啊,谁能跟你比。”   乔予笙冷笑下,实在不想看见这张脸,她转身就走。   谈枭扫向她的背影,一袭幽黯充斥眼中,尔后,男人回到卧室,在阳台外连抽了两支烟后,才去浴室冲了个澡。   乔予笙则坐在一楼餐桌上,她双手捧住脸,眼神紧盯一处许久都未说话,柒婶做好中饭出来,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柒婶把菜端上桌,瞥见乔予笙的脸越发潮红,柒婶伸手探过去,乔予笙额头烫的厉害,柒婶误以为她发烧了,连喊两声。   “太太,太太?”   乔予笙咧开唇,冲她嘿嘿发笑。   柒婶这才闻见一股酒气,“太太,你是不是喝醉了?”   “嘿嘿。”   乔予笙突然挺直腰,双掌一上一下用力在桌面打着节拍,强烈的酒精慢慢涌上头顶,她逐渐失去神智,极坏的酒品旋即体现出来。   乔予笙张开唇,放声高歌,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她声音洪亮,满脸爱国情怀,柒婶吓得差点把手中盘子摔出去。   乔予笙几乎忘我,“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   她音线拔至最高,这会儿完全沉浸在酒劲中无法自拔,姣好的容颜染成鲜花盛开时的血红。   她的歌喉如此高亢激昂,饶是聋子都能听见。   谈枭踩着楼梯下来,欣长的身影正往乔予笙这边走,她掬起对模糊不清的眼珠,他步伐优雅,身姿尊贵,纯黑色阿玛尼西装下,白色衬衫把他整个人照耀的清逸绝尘。   男人一瞬不瞬盯着她,这酒品……   没谁了!   乔予笙眯起双眼,认真确认着这张脸,猛然间,像是发现什么,她食指咻地自天花板划下,直指谈枭高挺的鼻梁,口中嗓门高喊——   “都敏俊西!”   声调完全和千颂伊一模一样!   柒婶一对眼珠子直接弹到地上,多么惊悚的一声呼唤。   乔予笙跃起身迎向谈枭,“都敏俊,都敏俊西,萨浪嘿哟~”她伸出双手想要抓扯他的衣服,柒婶赶紧拦住。   “好了好了,都敏俊要回外星了。”   汗!   她儿媳喜欢看的韩剧,竟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046笙笙   谈枭伸出右手,臂弯绕过乔予笙腰部后,微一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   乔予笙就势被谈枭抱上二楼。   她娇小的身躯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比起她清醒时那种倔强,这会儿,乔予笙如同一只再温顺不过的猫,眼神徜恍中,淬满勾魂。   谈枭单膝跪床,将她身子平放上去,乔予笙脑袋深陷入枕头,谈枭正准备起身,她双手猛地抱住他脖子,“不要走!”   谈枭动作僵在半空,乔予笙两臂用力圈紧他,男人的唇峰几乎同她亲上。   他大掌按压在两侧,瞅见乔予笙脸颊潮红,微皱的眉头哪怕在醉酒当中也无法舒展开,她眨了下眼,表情痛苦,“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她这副模样,竟让他莫名有些疼惜。   谈枭指腹拨开她散在眼角处的发丝,“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想离婚。”她低喃,“你帮我杀了谈枭。”   都说酒壮怂人胆,别说杀人了,平日里连杀只鸡她都不敢。   醉酒唯一的好处就是,说过的话不用负责。   谈枭棱角有致的薄唇紧抿起,“你就这么想他死吗?”   “想,做梦都想。”乔予笙意乱,面前的人影重重叠叠,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死了,我就会好过了…”   想让他死。   这种恨,该是到了哪种程度?   谈枭艰难的阖上眼睛,狭长阴魅的双目中,一抹淡淡的色彩掩饰的极快,然而,俊脸的苍白,还是泄漏了他心底起伏的波澜。   可是,恨又怎么样?   如同歌词所说,就算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互相折磨到白头,他都不会放她走!   离婚?   想都别想!   哪怕死,她也要冠上谈太太的名讳!   生是谈家的人,死,是谈家的魂!   “笙笙。”他喊道,第一次用如此亲密的称呼,谈枭上半身陡地下埋,侧脸擦着她鬓角的发丝,将单薄的唇瓣送入她耳边,男人一对茶色眼眸,残冷眯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让你逃出我谈枭的手掌心!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喜欢。”   闻言,她轻睁开瞳仁,似被一下惊醒。   谈枭拿开她的手,健硕腰身挺立起来,男人两手插入裤兜,潭底的光泽,犀利无边!   乔予笙眼角处,莫名生出水雾,她掀开唇,双手伸出真空被子,在大腿上打着节拍,口中再度高唱,“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谈枭这会儿才听明白,这首国歌,竟是用来对付他的。   男人站在床头,一身纯黑色西装,英气逼人。   他垂下视线,出神的盯着乔予笙那张脸。   许久之后,才瞥开眼。   柒婶把炒好的菜一一布上桌,眼见谈枭从楼梯下来,她说道,“先生,可以开饭了。”   “不吃。”   谈枭下完台阶径直迈向门口,他在玄关处换双皮鞋后,砰地一声摔门而去,没一会儿,柒婶听见外面传来阵车子驶出去的响动。   不难听出,车速很快。   柒婶扫眼满满一桌热菜,她早上去菜场时,谈枭对菜品要求特别吩咐过,挑选的全是乔予笙喜欢吃的,有些菜品柒婶不会做,谈枭帮她报了烹饪班,让她挨个去学,总之,七号院往后的一日三餐,全都要迎合女主人的口味。   在柒婶眼里,先生对这个女人的宠爱,可以称得上无可挑剔,但她还是看得出,乔予笙的心不在这里。   淅淅沥沥的雨水,下到傍晚才停,乔予笙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逼进暗黑,四处的景观灯全亮着,将这栋哥特式风格的别墅,罩入一片祥和之中。   她拿开盖在胸前的被子下床,酒精驱散过后,只剩太阳穴两边还有些微胀。   乔予笙拍开灯,从温泉池出来之后的事她已经记不清了,但谈枭和宋尧私下勾结,她现在想起来,心里仍然气愤。   他用过的手段太多,全部加在一块,令她一时间无法释怀。   套上拖鞋,乔予笙打开衣柜门,西城拆迁之后,谈枭把她的所有行李带回家中保存在书房,乔予笙嫌麻烦,又把行李箱搬了过来。   她拖出角落的行李箱,开始装上自己的东西。   床头柜的相册被她摆在最上层,乔予笙合上盖子将拉链拉上。   谈枭从外面回来时,一进屋就发现女人拖着行李要出门的动作。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他将人堵在门口,右腿提起后,踹翻了她的行李箱。   衣物洒落一地,塑料箱子都被他踩出个窟窿来。   乔予笙蹙眉,吼道,“你干什么?”   谈枭冷哼声,“长本事了,还学起了离家出走!”   “我说过要走了吗?”她生起气来,面红耳赤。   “那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乔予笙蹲下身将衣物勉强装进箱子,外壳坏了,拉链很难再划上,她干脆抱着行李箱往外拖行。   谈枭眯起一只眼,静静看着她从身旁擦过。   轮子落在走廊上艰难滚动,乔予笙半塌下腰,废了好大劲才将行李搬到客房。   谈枭玉腿迈开跟过去,客房门口,她的一条浅米分色小内内自箱子破损处掉落在地,男人望了眼她吃力的背影,他俯下身,纤长的食指将小内内勾起来。   谈枭挑起小内内瞅下,正巧有个卡通图案的狗头冲他吐出舌头憨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欣赏水平竟还停留在儿时,他越看,越觉得这宠物长得同她挺像。   “笙笙。”男人突然喊道。   乔予笙刚走到衣柜前,“笙笙是谁?”   “除了你还有谁?”   乔予笙瞥他眼,没再多管,她将衣物一一叠进柜子,谈枭修长的身影斜倚着门框,凤目不着边际望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你看不见么?”她手中动作没停,“我以后住这儿。”   他将干净的小内内凑在鼻尖前,闻到股肥皂的清香,“那我呢?”   “你?”乔予笙斜来把目光,神色很是轻蔑,“和我分房!”   ------题外话------   我枭爷要开始脸皮厚了,笙笙你要招架住啊~ 047我要的是你   分房?   真做的出来啊!   谈枭轻勾下唇瓣,直起身走向她,“你想让我当和尚?”   乔予笙把衣物全部放好,她捧住那本相册抱在怀中,里面有她和姥姥从小到大的回忆,乔予笙走哪儿都带着,非常珍惜。   “你想要女人,勾勾手指多的是。”   她一米七的个头同他相比,竟显得渺小无力,谈枭高大挺拔的身影罩下来,暗黑的影子落到她脸上,形成种致命的压迫感。   男人阖起眼锋,认真品味着小内内上散发的香气,他的举动明明淫讳,却并不让人觉得下流,反之,邪魅性感,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那般美好。   乔予笙双颊微红,忙伸手去同他争抢。   谈枭深邃的褐眸瞅住她,手中力道紧拽不松。   乔予笙抓扯内裤边缘,“给我。”   他弯着唇,“这是我捡的,谁知道是谁的。”   “你给不给?”   谈枭掌心握着多数,他单手插进裤兜,维持着尊贵的姿势,“这东西,是你的吗?”   明知故问!   乔予笙蹙眉,“你有见过柒婶穿吗?”   男人划开唇角弧度,笑的非常优雅,“难怪我说这内裤上怎么全是你的味道,真香。”   呸!   变态!   乔予笙用力一扯,谈枭大手适时松开,她将小内内往衣柜内塞去。   客房的空间,要比主卧小一半,可视觉看上去,接近上百平米,照样宽敞明亮,乔予笙估摸着,这里住上十个人都没问题。   她刚把行李整理好,柒婶似是掐准了时间,找进屋喊着两人吃晚饭。   乔予笙中午就没吃,这会儿倒真觉得饿了。   她先一步走出房间,谈枭随意脱下外套丢向一边,旋即跟过去。   饭桌前,菜肴丰盛,四菜一汤,光凭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乔予笙执起筷子,她见柒婶解开围裙朝佣人房走去,忙出声喊住,“柒婶,你也来一起吃吧。”   这道细腻的女音传来,柒婶脚步僵掉,她回身正好对上乔予笙的笑脸,“太太,这可使不得。”   “吃个饭而已。”   “主仆有别。”   “哪有这么多规矩?”   乔予笙瞄眼桌对面的男人,谈枭夹了块麻婆豆腐送入嘴中优雅咀嚼,他双袖挽于肘间,纯白色衬衫将健硕的体型塑造的流畅迷人,再配上左腕那块炫银色镶钻手表,气质更显高贵。   乔予笙直勾勾盯着他,似在征求意见。   谈枭用餐纸擦下嘴,随后端起手边一杯温水喝了口,头也没抬,“你去添副碗筷吧。”   “先生?”   柒婶略有吃惊,乔予笙没来这里住之前,这张饭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将近一年,谈枭从未邀请任何人在家里吃过顿饭。   柒婶一度认为,七号院这栋大宅不像个家,冷清的没有丝毫温暖,它顶多只能算谈枭的一个落脚点。   家,不会是这样。   自从女主人出现后,她才觉得,这一切有了些微妙的改变。   见她杵着未动,男人轻抬凤目,“听不懂?”   柒婶脸色微白,“懂了,我懂了先生。”   谈枭的眼神静谧如潭,并未彰显着丝毫凌厉,绝俊的面容一眼瞧上去,甚至称得上温润雅致,就是这样亲和的表情,却能在不觉中使人害怕。   或许,这便是魔鬼的天性!   饭后,谈枭先上二楼,乔予笙陪同柒婶聊会天,她心中有数,倘若和柒婶打好关系,对自己往后的生活有许多好处。   两人有说有笑聊了个把钟头,柒婶眼见时间不早,她起身收拾餐桌,乔予笙想帮把手,柒婶死活不肯。   “太太,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乔予笙点点头,未再执意。   她踩着拖鞋上楼,随同墙体瓷砖投射出来的人影迈向走廊深处,途经卧室时,乔予笙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底部门缝有一束强烈的灯光淬出来,照得她一双脚往后延伸出很长的暗影。   想来,他还没睡。   乔予笙收回眼,动身进入客房,她拍开室内的灯,将门反锁。   幸好,对于分房睡的事,谈枭没多说什么。   早知如此,她应该早点提出这种要求,乔予笙现在很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来做思考。虽说她可以在帝府宫来去自如,但说到底,她还是被禁锢了自由,她不想住在这里,可要逃出他的手掌心谈何容易?   这个,是该好好计划一下。   乔予笙冲了个澡,掀开被子躺上床,她熄灭床头柜的灯后,屋外景观灯照出的光线,微弱而又稀薄的探进落地窗,打在地板上,像被抹上层月光。   身旁少了那个男人,她太阳穴处时刻紧绷的一根弦犹如瞬间得到松懈,即便下午才睡过,乔予笙只要闭起双眼,那袭安稳便卷至全身。   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   她侧身压着床单,意识正被梦境用力拉扯进去,偏偏,却有另一道动静将她惊醒。   乔予笙迷迷糊糊感觉身侧床垫一阵下陷,她猛地睁开眼,睇见抹黑影躺下后,想要挤进她的被窝。   淡淡烟草味道,她单凭鼻子就能猜出是谁。   乔予笙撑身坐起,动作敏捷的点亮那盏台灯,橘黄色灯光将屋内的一切变得耀眼起来,她朝旁边仔细去看,谈枭裸着精硕的上半身,只在腰腹围了件浴袍,他枕在床头,翘起双唇,一双细长的茶色瞳孔,正魅惑的冲她望来。   乔予笙面色铁青,“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备用钥匙。”他倒是说得理所当然。   乔予笙坐直身体,任由长发肆意披在腰上,“我说了,我要和你分房!”   男人眼角始终扬着弧度,“不是都分了吗?”   “什么时候分的?”   睁眼说瞎话!   分了?   这算哪门子分房?   谈枭一把攫住她,翻个身便将女人压在身下,她的力气太小,他想做什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男人笑着,两边唇瓣越勾越深,“方才已经分了,我在卧室,你在客房,分开了足足两个钟头。”   她凤目圆睁,“这也算分房?”   “你只说了分,也没说怎么个分法。”   乔予笙躺住枕头,手掌心抵入男人胸膛使出全力不让他靠近,一张小脸嫣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总之,脸色难看至极。   “谈枭!”她斥道,“你真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他欺下身,俊脸的坏意徜徉至极,“我要的是你。” 048谈到过去   男人唇间轻逸出笑,精致的面容贴近乔予笙的脸,她推在他胸前的一双手被强行压弯,两人的身子,一时变得更为紧密。   谈枭俯首欲要吻她,乔予笙适时侧开头。   “你别这样…”   “别怎样?”   “给我个清静,成吗?”   “想要清净?”男人唇角扬起的弧度勾勒的越发明显,“喂饱我了吗?”   乔予笙整张脸胀的通红,她作势要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你究竟想干什么?”   谈枭眸光极深,他修长的双手顺着她掌心握上去,同乔予笙十指相扣,“我做的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么?”   他的潭底,足有万丈,黑曜石的瞳仁在昏黄的台灯下荡漾着暧昧,乔予笙一脸羞赧,着实不敢凝视他,“我今晚不想来。”   “放心吧,会很快的。”顶多个把小时而已。   乔予笙扯动两手不愿从,“我有些不舒服。”   谈枭凤眸下垂,自她丰盈上滑过,灼人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女人最隐秘之处,“哪里不舒服?我给治治。”   乔予笙轻瞪,“你……”   下流!   她蹙起修剪整齐的眉毛,谈枭这会儿像根绳子缠她缠得紧,乔予笙想反抗,无非是以卵击石。   僵持到最后,她也懒得再挣扎。   “谈枭,你轻点。”   男人眼锋渐染笑意,他拉起乔予笙手背,放在嘴上亲吻,“好东西,当然要慢慢品。”   她的身体,逐步空虚起来。   他在这方面,游刃有余,总能很轻易挑起那团火,谈枭对她的身体太熟悉,自然知道她的敏感点在什么地方。   乔予笙浑身战栗,她阖起眼,听见耳膜内传进抹低沉的沙哑,“笙笙,叫给我听。”   谈枭形如一头猛兽,一寸寸攻占着她的理智,乔予笙脑袋空白的像是要从高处跌落下来。   激情过后,男人趴在她身上,紧致的胸膛强而有力的粗喘,沿着灯光仔细去看,能瞅见他宽厚的背部肌肉,全是显露出来的汗水,将那古铜色的皮肤,描绘的越发诱人。   乔予笙目不转睛盯住天花板,她俏脸潮红未退,双腿发软到,连动一下都会酸疼。   半稍,谈枭恢复后倾起身,“我去洗个澡。”   男人自浴室出来时,乔予笙正靠坐在床头,她弓起膝盖,将相册放在大腿间静静翻看。   谈枭用毛巾擦着头发,“最后一张那个女人是谁?”   乔予笙紧盯姥姥慈祥的笑容,她往后翻一页,画面中正好出现个女人,她扎着两条马尾辫,穿着保守,女人相貌姣好,眉眼间似有股清泉流转,黑白的胶卷透出那个年代的记忆,这种长相,放到现在也算惊艳。   乔予笙认真看着,许久才说,“我妈。”   这是保存下来的,唯一一张了。   “你爸的照片呢?”   男人腰腹围条浴袍,他走近过去,将毛巾扔在衣架上,乔予笙眼见他掀被上床,她让了下位置,“没有。”   谈枭拿出根烟,打火机扳亮后,他看见烟芯被火烧红,“怎么?”   身旁沉寂着,很久都没有声音。   男人偏过头,鼻翼间的灰色掷出来将他一双敏锐的眼锋罩住,乔予笙眸底的黯默,谈枭瞧得清清楚楚。   “我爸比我妈都死的早。”她敛下眼,嘴角上扬一抹苦笑,“他是一名警察,因公殉职。”   男人眼角浅眯。   乔予笙吸了下鼻子,“我是被外婆一手抚养长大的,她曾经得过眼疾,导致右眼失明,为了养活我,她每天起早贪黑缝鞋垫拿去卖,我妈当年病逝时,她才五十出头,却一夜长满了白头发,人也没有从前精神。”   说到这,乔予笙额头抵住相册,张臂抱紧自己,嗓音再度出口时,已近嘶哑,“要是让她知道我私下结婚,还和男人同居,非气死不可,谈枭,我真希望你能就此放过我。”   男人将烟递到唇峰深抿一口,似是不过瘾,他又连抽好几口,直到发尖上全部沾染了尼古丁的味道,他两指掐灭芯火,缓缓道,“同一个刚刚骑在你身上的男人谈放过,你觉得合适么?”   “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管他妈几个世界!”   谈枭爆着粗,一张薄唇绷成条直线,“乔予笙,你听好了,离婚的念头,你这辈子都休想,死都不可能!”   他砸出狠话,一下下敲在她心头,乔予笙脸色灰败,只顾用一双眼睛瞪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用什么方式,才能够改变谈枭的想法?   翌日,乔予笙还在睡,苏堇打来电话,说她找到份很有发展前景的工作,下周一正式上班,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苏堇约她出去玩,乔予笙也想散散心,便答应下来。   正好,谈枭有事要忙,一大早就出了门。   乔予笙开车,到苏堇的住处把她接上。   今天立冬,城市被弥漫着淡淡的雾霾,苏堇怕冷,手套都戴上了。   她系好安全绳,车室内有暖气,苏堇一圈圈取下脖子上的围巾。乔予笙穿的少,只一条裹至小腿的浅棕色长款毛裙,苏堇光是看着都觉得冷。   “我们去吃火锅吧。”   乔予笙点下头,“好。”   四面车窗紧闭,玻璃印上层朦胧的白雾,路面的能见度比较低,乔予笙打出车灯,开得缓。   苏堇侧头瞧见她时不时打哈欠,“你昨晚没睡好?”   “被你的电话吵醒的。”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姐姐。”苏堇把手机递给她看,“现在都中午了。”   乔予笙闭紧菱唇没接话,苏堇仔细观察她白皙的脸蛋,视线往下落时,终于在乔予笙脖子处瞄见端倪。   她毛衣领口不高,并不能完全遮住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苏堇看着那些地方,敛起娥眉,“予笙,他是不是……”   乔予笙知道她想说什么,“不是。”   “你自己照照镜子,还说没被虐待?”   乔予笙拢了下衣领把印迹遮住,“我咬了他。”   在床上,谈枭的确并无虐待的癖好,情到高处时,身体不跟着自己走,做出的事谁都无法控制。   苏堇瞪圆双目,一张脸被披下来的齐肩短发衬得越发娇小,“你们昨晚,到底是有……多激烈?” 049争吵   国际贸易大厦,刘盛单手执本文件,推开办公室大门,他抬起头,目光恭敬的落在男人欣长的背影上。   “先生。”   谈枭抽了口烟,透过玻璃墙外八十层楼的高度,他一双深黯的瞳仁,将整座城市收入潭底,“查的怎么样了?”   刘盛望见浅灰的烟雾自他两指间袅袅散开,“我调取了云江市各大县城的警员档案,并没有找到一个叫秦汉的男人。”   闻言,谈枭两条长腿折回,纯黑色马甲包裹下,一件雪白衬衫勾勒出的身材,令人越发望尘莫及。   他手指轻弹烟蒂,狭长的眼锋深不可测。   苏堇张开唇,被口中一片牛肉烫得直哈气,她以手做扇在嘴旁扇着风,“你连你爸当警察时,因公殉职的事也说了?”   乔予笙伸出双筷子在汤锅里捞菜,“说了。”   “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   乔予笙夹住根香肠放入碗中蘸着调料,回想谈枭当时的反应,她眉眼之间有抹黯淡挥之不去。   告诉他这些,乔予笙只为证明两人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生活条件都有天壤之别,这不过是一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她希望谈枭去找一个能真正有资格陪伴他的女人。   谁知,他根本不屑!   苏堇端起手边一杯果汁,乔予笙的想法,她心里自然明白,“现在一切主导权都在谈枭手里,他不同意离婚的话,你永远都是谈太太。”   乔予笙如鲠在喉,“他的态度很坚决。”   “要我说你就认命吧。”苏堇按照心中的想法说出口,“而且你也献身了,已经成了谈枭名副其实的女人,他有钱有势,相貌出众,你到大街上去问问,这种男人有多少女人争着抢着要?”   “小堇,我跟他之间,有很多事你不懂。”   “我知道。”苏堇一语道破,“说到底,你就是太要强,性格倔。”   “我……”   乔予笙隔着锅底源源不断冒出的雾气盯着苏堇,火锅店内环境嘈杂,桌与桌之间距离并不远,乔予笙眼前的世界越变越模糊,直到衣兜中一抹手机铃响起,她这才回过神。   “我去接个电话。”   她拿出手机走向店外,嗓线渐柔,“喂,姥姥。”   “予笙啊。”   乔予笙单手插进毛衣兜内,透过火锅店的玻璃窗,苏堇能清晰的看到她高挑的背影,乔予笙脚后跟踢着台阶,“恩,我在听呢。”   外孙女干净的声音传来,王秀兰高兴,笑的合不拢嘴,“你给姥姥寄来那么多钱,你给自个儿留没留?”   乔予笙微怔,“什么钱?”   “你不是让你们公司把近三个月的工资都寄给我了吗?”王秀兰双目轻睁,“难道弄错了人?”   “姥姥,你同我慢慢说。”   王秀兰满脸焦急,那么多钱的事儿,她马虎不得,“先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他姓刘,是你们老板的助理,刘先生说你在公司表现优异,老板对你很赏识,还给你发了笔个人奖金,并且按照你的要求把奖金和你近几月的工资全部寄回了家里,钱姥姥已经拿到手了,我数了下有二十多万。”   乔予笙咬住下唇,她总算听明白了,不用猜,电话该是刘盛打的。   “予笙啊。”王秀兰见她不说话,一颗心悬起来,“这么多钱,真是你的?”   未免姥姥担心,乔予笙不得不撒谎。   “是啊,我这次帮公司立了大功。”   “我们予笙立了大功!”   电话那端,王秀兰侧身对着邻居说道,乔予笙不难听出,她的话里全是自豪。王秀兰不疑有他,满头银发下,爬满皱纹的脸颊喜上眉梢。   贾淑芬也很高兴,“乔蓉泉下有知,她也会瞑目的。”   这些话听在乔予笙耳里,像根刺,扎得她眼部酸胀难忍。从小到大,最信任最支持她的人,永远都是姥姥,许是家庭原因,她缺少父爱母爱,导致乔予笙的性格一直都很要强,几乎事事都想争第一,她不是怕输,而且肩负着姥姥所有的希望,她输不起!   可她的全部骄傲,在遇到谈枭之后,全毁了。   外孙女有这么大出息,王秀兰情绪激动,掌心直抹眼角,“这笔钱姥姥给你好好存着,等往后我们予笙嫁人,姥姥作为嫁妆给你置办个大排场。”   乔予笙忙点头,“好。”   同王秀兰简单聊过之后,乔予笙收起电话线,她抬头望向高处,眼见口中喷出的白雾渐渐融进空气,乔予笙凤瞳浅阖,说不出此时的心情。   宋悠悠左手挽着个女人,远远就发现她的身影,“哟,予笙姐。”宋悠悠勾唇,脚步越靠越近。   乔予笙侧过脸,宋悠悠一身拉夫劳伦格子套衫,眼部上描了条微翘的眼线,多了几分姿色。   她身边的女人虽不说话,但行为举止不难看出,很有修养,长相第一眼不觉得多漂亮,却是个耐看型。   乔予笙反应冷淡,“真巧。”   “是啊,真巧呢。”宋悠悠弯起眉眼,“离开我二哥之后,予笙姐好像变得更美了,也难怪,有谈先生整天滋润着,就是不一样。”   乔予笙莞尔,“知道最好。”   她转个身,正打算往回走,宋悠悠见状,怒上心头,“不过就是个被人拿钱包养的情妇,你拽什么拽?”   经她这一吼,不少人探来视线。   宋悠悠笑道,“你不就是为了钱吗?谁价钱出的高,谁就能上你,怎么?谈先生一夜给你多少钱?青春就这么几年,你以为你能卖多久?”   乔予笙冷冷回望过去,“你把嘴放干净点!”   “让我干净?”宋悠悠哼笑声,“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多脏!”   路过的行人很多都在看,乔予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苏堇急忙自火锅店跑出来,她手中握着筷子,作势要往宋悠悠身上扑,乔予笙拉住她。   苏堇破口大骂,“你个死三八谁啊?”   宋悠悠一身大小姐脾气,毫不服输,“哪来的丑八怪?你也有资格跟我说话?”   一直盯着乔予笙不说话的柳素怕事情越闹越大,她抓着宋悠悠劝阻,“悠悠,算了。”   “素素姐,你根本不知道这女人有多下贱!”   苏堇怒火攻心,“谁能有你贱?你全家都贱!”   “我说错了吗?”宋悠悠还口道,“云江市名流圈儿里谁不知道她乔予笙被谈先生包养了?自以为有几分姿色,把你玩腻了不照样一脚踹了!” 050求求你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怪异的目光一道道打在乔予笙身上,那种眼神,自然是令人很难受的。   苏堇脸色阴郁,名副其实的婚姻,在旁人眼中却成了廉价的交易,她本想上前理论,乔予笙屏息,拉住了她。   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让她变得难堪。   “走吧。”   “予笙?”   “我去结账。”乔予笙双手放入衣兜,走向火锅店,谣言止于智者,有些东西她不愿去越描越黑,而且,她自己的事,没必要同任何人解释清楚。   望着她清瘦的背影,宋悠悠握了下手掌,乔予笙平静的态度令她极为不甘。   宋悠悠的本意,是想看见乔予笙的懊恼和歇斯底里,居然没有得逞!   苏堇瞪她一眼后,跟随乔予笙脚步离去。   周边的气氛顺势散开,柳素五指轻捏宋悠悠手臂,经过一番插曲,她脸蛋上仍是一片静水,“她就是乔予笙?”   “是。”   宋悠悠咬着字,切齿之恨不由泄漏出来。   临走前,柳素往玻璃窗内望了眼,乔予笙掏出钱夹,白皙的手指露在外面,男性服务员结账时,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虽不经意,却又显出贪恋。   柳素收回神,眸底的色彩藏得很紧。   傍晚,乔予笙到家时,谈枭还未回来,她拍亮客房的灯,将包包取下肩膀挂于衣架,想起姥姥那通电话,乔予笙抬眼,出神的盯着大床左侧他常睡的那个位置。   不管怎么说,这次,姥姥很高兴,谈枭帮她圆的这个谎,让乔予笙心头沉淀许久的石头落下,姥姥高兴,她自然跟着高兴。   洗完澡,乔予笙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时间一分一秒自指缝中溜走,直到凌晨,她困倦感袭来,也不见楼下有谁的开门声。   乔予笙合上书本,关灯睡觉。   身边的半张床单,便这样凉了一夜。   第二天,她是被楼下一阵哭闹吵醒的,一抹清悦的女音沿着楼梯传向客房,乔予笙惊忙起身,踩着拖鞋跑出门。   “谈先生,求求您……”   客厅正中,谈枭身着黑色长裤,白衬衫外搭配一件纯黑色马甲,气质尊贵中,黄金比例身材更显修长,他单手插兜,右手指尖夹着根烟,一名女子趴在他玉脚站定之处,两手紧抱住男人的裤腿。   乔予笙顺着台阶往下走,谈枭昨晚一夜未归,这会儿一回来身边就多了个女人,对于他的私事,她向来不会多问,但见那名女子哭的凶狠,乔予笙无端端便生出好奇。   谈枭侧过头,剑眉斜飞入鬓,深邃而细致的五官对准杵在楼梯口的那抹身影,一道烟圈自他嘴里抿出,沿着高挺的鼻梁一直缭绕到男人墨黑的发尖上,正巧能将他潭底的一切隐藏起来。   谈枭喊她,“笙笙。”   乔予笙背靠扶手,披头散发,眉间的惺忪透露着她浓浓的床气,谈枭脚下的女子似是察觉到什么,她埋入地板的脸朝着乔予笙这边转来。   甄唯撑开泪眼,许是震惊,她双唇颤抖,眼神里布满难以置信。   谈先生家里,居然会有女人?   乔予笙定晴一看,这张略显稚嫩的脸,不就是……   她怎么会在这?   男人狠狠吸了口烟,眼角斜下,“放开!”   甄唯回神,双手紧紧圈住他的小腿不敢松,“谈先生,求求您,我不想失去尧。”   谈枭俊脸闪过丝厌恶。   甄唯趴跪在他脚尖前,嗓音扬起哭得越发凶,这种痛,几乎令她崩溃,“看在我是您一手培养出来的份上,谈先生,您就帮帮我这次吧…”   男人冷勾嘴角,一双眼睛透出森寒,他并不介意乔予笙在场,弹走指尖的烟灰,说道,“我把你送给他,不过是一个男人想上一个女人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至于你们的感情问题,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谈先生……”   谈枭弯起的唇瓣渐渐放直,“滚吧,别再来碍我的眼。”   男人丝毫没有留情,一条腿伸出去踩在甄唯肩上,将她用力推开。   甄唯睁圆眼珠,当她想要再去拉拽他的裤腿时,却落了个空,甄唯不死心,她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后,迎面扑向乔予笙,两人一同倒在楼梯上,“姐姐,帮帮我,帮我跟谈先生求求情。”   乔予笙做为肉垫,被她搂着腰动弹不得,椎骨顺势摔上台阶,边缘的坚硬扎入衣料,乔予笙疼得轻呼。   谈枭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迈过来,他陡地揪住甄唯长发,将她自乔予笙身上拽开。   “你敢动她?”   甄唯被迫扬起脸,发根扯住头皮,裂痛的像是脑浆要爆炸似的,她嗓音发出尖叫,急得眼泪流出来,“救命啊!”   谈枭倾起身,迷倒众生的脸凑向甄唯,在她满是惊恐中,他逐渐拉开了削薄的唇线,“再怎么说,也毕竟是我手底下的人,你怎么就吓成了这样?”   乔予笙反手支撑台阶,随着起身的动作,她背部肌肉展开张力,一股钻心疼痛随之而来,别看甄唯消瘦,方才她整个人压上来,乔予笙仍是承受了八十多斤的体重。   甄唯面色几近惨白,谈枭的手段有多残忍,她心里是知道的,他当初能捧她,自然也能毁了她。   “谈先生,我现在只想要宋尧,可你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甄唯双目露出空洞,神色悲恸中,侵染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世俗。   谈枭松开她,修长笔挺的身影逼得甄唯心悬一线,甄唯就势瘫软在地,只见男人棱角有致的唇瓣划开抹弧度,很是阴魅。   “别怪我心狠,是你自个儿要破坏游戏规则。”   甄唯手捂小腹,做出个保护动作,泪水滑至眼角,又被她伸手抹去,尽管这样,她心中的念头仍旧那般坚定,“孩子我是一定要生的。”   乔予笙猝不及防,眼皮跳了下。   宋尧竟然搞大了她的肚子!   他们宋家,怎么都喜欢在外留笔风流债? 051乔予笙是我宠着的女人   有时候,太执着并非一件好事。   甄唯年纪小,可乔予笙看得比谁都明白,宋尧这类人,玩女人就图个新鲜,一旦腻了,便是彻底结束的时候。   乔予笙穿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楼梯旁,甄唯双膝跪地哭个不停,大理石地板清晰的映着她的容颜,模样狼狈不堪。宋尧走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两手悠闲的放在裤兜中,一身有型的烟灰色西装塑裹下,周遭散发着说不出的矜贵。   他望眼甄唯的背影,右手指过去,冲身后两名下属说道,“把她扔出去!”   甄唯闻声回头,就见那个男人屹于光影斑驳之中,神采奕奕,依旧那般可望而不可及。   两名男子架住甄唯,将她弯曲的两腿拖行向前,甄唯满目惊愕,哭喊声自嗓底爆发,“不要,不要啊!”   柒婶紧闭房门,吓得不敢出来。   甄唯十指在空中拼命抓扯,最后一线生机寄托到乔予笙身上。   “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姐姐——”   乔予笙一时紧张,她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种阵势,她转头,凤目盯住身侧,谈枭眼睛平静,像是个旁观者,他手上的烟快要烧到尽头,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乔予笙四肢发凉,很显然,这件事谈枭不会插手。   不是说,甄唯是他的人么?   为什么到最后,她会是这种凄惨下场?   “带走!”听不得她再这样叫,宋尧手一扬,命令道。   “姐姐,姐姐——”   乔予笙面露恐惧,她眼睁睁看着甄唯被人拖出去,大门关闭时,犹如一堵沉重的巨石压在乔予笙头上。   耳膜内,甄唯的声音由近及远,硕大的一楼最终归于宁静。   她不知道,甄唯会被怎么样。   宋尧勾着唇,右手大拇指在嘴角处轻轻抚了下,魅惑人心的动作,谁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谈枭折身,手臂擦过乔予笙迈往二楼,宋尧目光自她俏脸上收回后,旋即跟了上去。   硕大的厅室瞬间只剩她一人,光可鉴人的防滑地板掩映出她削薄的影子,乔予笙两腿发软,视线顺着精致的楼梯朝上扬起,忽然觉得,前面的路变得绵长幽深。   甄唯那一声声姐姐,犹在耳畔。   卧室里,宋尧搭腿坐在沙发内,指间品着杯红酒,“82年的,果然纯正。”   谈枭斜倚着两米高的酒柜,透明的玻璃橱窗复制出男人挺拔的身影,左腿半弯曲,俊脸上沉积着一份迷人的慵懒,他将杯沿轻轻压入唇瓣,仰头的动作,脖子处的肌肉线条绷勒得越发性感,谈枭浅抿一口,“再香的酒喝多了,也是会腻的。”   “这倒也是。”宋尧两指弹着高脚杯,“你家里养着的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腻了,借我玩玩。”   闻言,谈枭一个眼神狠狠丢向他!   宋尧被他潭底那道戾气刺中,他牵开嘴角,笑得更加邪魅,“枭,我可不信,你会栽在乔予笙手里。”   “阿尧。”谈枭口气沉下去,“甄唯是我培养出来的人,你当初说要她,我可以二话不说送给你,但乔予笙现在是我宠着的女人,你想都不要想!”   宋尧一双凤眼睨视谈枭,两个人十年的拜把兄弟,曾经在国外出生入死,兄弟情谊深厚,在宋尧看来,谈枭清心寡欲,以往那么多女人想爬上他的床,谈枭非但不领情,还让对方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区区一个乔予笙,怎么就成了例外?   除了那张脸蛋外,他实在看不出来,乔予笙和其他女人比起,有什么不同。   宋尧今日算是踩着雷区了。   “得。”他挑眉,“当我没说。”   方才,他原本也是玩笑话。   谈枭执起杯子,长腿行至宋尧身侧坐下,柔软的沙发垫深陷,他近乎完美的身材往后枕去,“宋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宋尧潭底隐着种晦暗,“就那样。”   “毕竟是手足亲情,你还真打算赶尽杀绝?”   “我当年的确欠宋贤一个人情。”宋尧擒笑,指腹在杯口画着圈,“可我也曾在你手里救过他一命,算是还清了。”   宋尧做事向来藏的深,身为宋氏一份子,谁都料不到他和谈枭会是挚友,在外人面前,他装的像,纵使火眼金睛也瞧不出破绽。   谈枭点下头,“随你。”   宋尧走后,谈枭从楼上下来,他见乔予笙没在客厅,又折身跑去客房。   推开房门,谈枭看见她背对着镜子,乔予笙掀开睡裙,将整个后背露在外头,他视线穿过镜面,睇见乔予笙光洁肌肤上呈现大片淤青,男人皱眉,茶色眼眸更显锋利。   谈枭大步迈去,“她弄伤你了?”   乔予笙这会儿,胸部以下暴露着,下半身只穿了条内裤,谈枭突然闯进门,吓得她差点失声尖叫。   “你走路怎么没声?”   她慌忙拉下睡衣,谈枭鞋底擦过羊毛地毯,轻细的声音自然不容易听见,“我看看。”   乔予笙环住双臂,“没多大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说了算。”   男人强行扳过她,一把撩起衣裙,乔予笙如芒在背,姣好的脸蛋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镜子中,她全身近乎赤裸,乔予笙觉得羞,目光躲闪着也不知该往哪儿放。   她的椎背有三道淤青,正巧摔在三节台阶砸出的伤痕,乔予笙本就没多少肉,这样一来,深青色的痕迹乍看之下,确实触目惊心。   谈枭眉头紧锁,“该死的!”   “好了吗?”这样的姿势,她浑身不自在。   “等着。”男人抿直唇线,眼神处处都是阴戾,像锥子一样,似能将人戳出个洞,“我去拿药酒给你擦擦。”   他折过身,乔予笙回头望见男人走出门的身影,一袭英姿,健硕笔挺,这种高贵的气质,除了他再无别人。   没一会儿,谈枭拿来药酒,瓶盖掀开那股味特别浓,乔予笙知道贵公子都有洁癖,她右手摊出去,“我来吧。”   男人没搭理,“在沙发上躺着。”   “我自己可以。”   “快点儿。”他似是不耐。   乔予笙拗不过,只能照做,她红着脸,四肢趴向沙发时,表情特别尴尬。   在床上做那趟事还好,至少两人都光着,再加上情欲渲染,倒不至于有多害臊。   可现在不同,她浑身扒光被一个男人盯着,多难受啊。   ------题外话------   我又更晚了,囧~没脸见你们了…… 052谢谢你   谈枭来到沙发前,半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在乔予笙背上轻抚,被药酒的浓味包围着,男人眉头都未皱过,“疼吗?”   乔予笙怀抱个靠枕,他手法细腻温柔,沾过药水的棉签压在伤口上,一阵刺疼渗入肌肤,乔予笙咬牙忍着。   谈枭看眼她绷紧的身子,“疼就叫出来。”   她十根指甲掐住枕头,“我不叫。”   “你在床上的时候叫得多好听啊。”男人唇瓣浅弯,“这会儿逞什么能?”   他嘴巴向来如此,乔予笙什么都没说,任由他轻轻擦着药,谈枭的动作一下一下很仔细,想起先前在楼下的画面,他视线盯向乔予笙后脑勺,若有所思道,“方才,我以为你会替她求情的。”   乔予笙眼神黯淡,乌黑的长发散在两侧,像一道屏障将她包裹着,“别人的事,同我无关。”   上完药,谈枭随手将棉签扔入垃圾桶,他好看的唇峰翘起个弧度,越发英俊。   “见到这种事,你们女人不都应该表现出纯善吗?”   “那条路本就是她自己选的,一个人一旦做出选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同她非亲非故,没有必要招惹麻烦。”乔予笙拢好衣服坐起,她说话时,小脸淡然如菊,谈枭静静听着,一双瞳仁越眯越紧,乔予笙理顺胸前的发丝,她仰着头,目光同他撞在一起,“她顶多不过16岁,说白了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不让她吃点教训,像她这种思想的女孩,往后在这社会上吃的亏更大,有些道理你比我更清楚,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懂得如何做人,人之所以会成长,会从幼稚变为成熟,全都是由吃一堑长一智中换来的。”   这个世界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她的同情心显然不够用。乔予笙始终相信,所有能发生在自个儿身上的事,绝非偶然,全是自己一手造成,既然如此,那就该有勇气去承担,凡事总喜欢指望和依赖别人的人,迟早要被生活收拾够,直到她真正学会不再连累任何人为止!   谈枭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乔予笙。   他弯着唇,一把目光定在她恬静的脸上,乔予笙两手放于大腿并拢处,如沐的长发披至腹部,美的能勾人魂魄,但她自己,却不自知。   “去换件衣服。”谈枭冲她扬了记下巴,“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男人说完,折过一双长腿,他单手插兜,正准备朝门口迈开脚步,乔予笙陡然直起身,喊道,“谈枭。”   谈枭目光偏回,茶色眸底越见幽深。   “还有事?”   乔予笙屏住呼吸,他的眼神太锐利,她一时没敢直视上去,“那个,谢谢你。”   “嗯?”   真难得。   “我姥姥已经给我打了电话。”她瞧着男人腿上的黑色长裤,高档材质修饰出来的腿形无可挑剔,“我知道是你给的那二十多万。”   “所以呢?”谈枭玩味的眯了眯眼。   “所以,谢谢。”   “就只是谢谢这么简单?”   他笑的饶有兴致,空气弥漫的酒精未散,刺鼻感充斥而来,她抿住唇,“那你想怎么样?”   “你要让我看到你谢我的诚意。”   她抬起头,“什么诚意?”   男人眼角展开,咬字渐轻,“肉偿。”   她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真色。   挨到傍晚,谈枭接到个电话,乔予笙在房间换身衣服出来,他已经将车子停在大门口等她了,乔予笙拿个手拿包赶紧出门。   谈枭开了辆全球限量版兰博基尼毒药,车身通体炫银,竖在花园里的景观灯淬下光线,照耀到车子上,反射出的亮度华丽得令人怦然心动,乔予笙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   谈枭一头黑色短发修剪的分外有型,他穿了身银灰色西装,白衬衫稳重的扎在裤腰内,细致的脸型紧紧圈在光环中,左耳戴着的蓝牙耳机,更衬显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男人正在同谁讲着电话,乔予笙眼见他发动引擎,独属于跑车的嗡鸣声瞬间划破夜空!   魅惑,烫金的大字闪耀夺目,店如其名,让人不经沉醉。   这个地方,乔予笙只来过一次,却是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   “谈少。”   守在门口的人见状,恭敬迎上前,谈枭下车后,将车钥匙扔给其中一人,“阿尧呢?”   “在6号包间。”   谈枭点下头,优雅往里走去,乔予笙踩着三厘米高跟鞋紧随其后。酒吧内,人声鼎沸,舞池中央不少性感火辣的美女正在热舞,坐在外围的观众呐喊声此起彼伏,五彩斑斓的灯光围绕百平米的大厅不停交替,乔予笙皱着眉头,JD音乐震得她心脏都快裂了,着实不喜欢。   谈枭为什么非得要带她来这儿?   推开6号包间,一群人闪入眼帘,乔予笙大致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中,她只认识宋尧,宋尧翘起腿,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女人,她们一身学生装扮,没有化妆,年龄看上去和甄唯差不多大。   谈枭拥着乔予笙肩膀向里走去,宋尧嘴唇叼根烟,说话都含糊。   “枭,瞅瞅我这两妞怎么样?”他掬抹坏笑,“这身材够不够正点?”   谈枭不予理会,他坐上旁侧沙发,乔予笙膝盖下弯,屁股正要落下去,谈枭双手握在女人腰间一拉,她猝不及防坐到他大腿上。   包间里无数男女起哄,乔予笙红着脸本欲挣扎,谈枭薄唇凑在她耳边,“不是要感谢我么?就今晚,你得听我的。”   细数一下,这里总过十多号人,乔予笙哪能放得开?   “都在看呢。”   “怕什么?”他神情显露不屑,“你是我老婆,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谁敢有意见?”   谈枭大手贴在她小腹处,滚烫的手温隔着衣料传递给她,乔予笙暧昧的黏在他身上,如坐针毡。   她从未当着外人的面儿,同他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053原来今天是他生日   宋尧长腿伸直放上茶几,膝盖交叠起,他抿了口烟,视线冲谈枭这边转来。   “玩点嗨的?”   谈枭单手环住乔予笙腰腹,锋利的剑眉轻轻挑了下,“又是你的那些把戏?”   宋尧笑得邪魅,细长的桃花眼巡睃着乔予笙,黑潭深处的光斑,被暂停掉的大屏幕点得异常雪亮。   “男人嘛,不就图个开心?”宋尧掐灭烟头,食指放在鼻尖闻着那股残留的烟味,“枭,试试,我保准,你想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这话听在乔予笙耳朵里渗得慌。   他们要干什么?   她拧紧眉头,凤目戒备的睇向宋尧,心中猜测着大概场景,乔予笙却又不信,那种能够上瘾的东西,谈枭要碰?   谈枭指腹摩擦着单薄的唇瓣,一双眯起的眼睑似在斟酌,就在这个空隙间,宋尧已命人将音乐调成劲爆的嗨曲,屏幕灯光熄灭,只剩五彩的闪光灯耀眼的跳跃着。   “噢——”   女人们尖叫一声,极尽昏暗的光线下,乔予笙看见那些女人跨坐在男人大腿上,随着很有节奏感的音乐节拍,五六个女人脱掉上衣,赤裸着上半身照着那个姿势摇晃身体,以达到点火的目的。   她睁着双眼睛,浑身僵硬。   这就是宋尧所说的玩得嗨?   简直——   变态!   酒欲,情欲,纵横交错,纸醉金迷的空间内,宋尧搂着身上的女人连番热吻,动作粗暴的发泄着自身的兽性,画面如此不堪,乔予笙目光垂下,再不敢多去看一眼。   悬挂在屏幕两边的音响中,淫欲的歌曲妖娆至极,抚媚的女人声声娇喘,乔予笙脸色微变,双颊上的温度瞬间烫得厉害。   她小腿站稳,想要从谈枭腿上起来,这种尴尬的场面,乔予笙若再不逃,真会无地自容。   谈枭抓着她,“别动!”   “放开我!”   男人有劲的双臂圈紧她腰间,嗓音自嘴唇漫出时,已经呈现出隐忍的喑哑,“再动,我要了你!”   “你——”   此情此景,诱惑力十足,饶是控制欲再强的人都会失控,乔予笙神色慌张,明显感觉到他某个部位的变化,“你别乱来。”   谈枭鼻吸粗浓,贝齿紧扣,咬肌坚硬的绷在俊脸上,恰巧一抹彩灯旋转而来,淬在那一双狭长的凤眸中,越发逼仄。   六七个男人玩得嗨,乔予笙两手捧住脸着实看不下去,早知道是这样,她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一首歌曲,将近十五分钟,乔予笙在备受煎熬中度过。   包厢内灯光点亮,几个女人赶紧抓起身旁的衣服一件件套上,宋尧舌尖舔了下嘴唇,眼神荡漾缱绻,似乎还沉浸于方才的游戏里意犹未尽,少顷,他摸出钱夹,取出里头的一万整数,挨个发给那些卖弄风骚的女人。   “谢谢大少。”   小妹接过手,毫不客气。   宋尧挥挥手臂,“拿了钱,可以滚了。”   “是。”   有钱人的生活方式,乔予笙看不懂。   一行人退出包间,宋尧翘着二郎腿,又点了根烟,一双眼被雾霾熏得眯起,他目光斜视过来,“枭,女人可不能这么惯着。”   兄弟出来玩,就该尽兴,以前谈枭不近女色也就罢了,可如今他身边已经有了个娘们儿,今晚还是这样。宋尧真就不明白,向来心狠手辣的谈少,怎么一碰上这女人就变了样儿?   忍受着一屋子人的目光,乔予笙坐到谈枭身侧,空气中的烟酒味压抑过来,犹似一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谈枭伸出右手,执起个酒杯轻晃,橘黄色的液体刮过杯壁,一圈圈米分刷着洋酒的妖娆,就好比男人此刻勾起的笑意,高深莫测,谁又敢说真正了解谈枭眼里那袭晦暗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他的女人,他就是要护着,要宠着。   乔予笙在果盘中拿出颗小番茄放入嘴里咀嚼汁液,她长发在脑后束成个马尾,一袭白色毛衣针织衫穿在身上,更衬得那张脸蛋的素静,看着很让人舒服。   只是,她故作镇定的样子,瞒不了谈枭潭底的锋利。   宋尧端起个高脚杯,同他杯子触碰,清脆声响起,宋尧无奈道,“得,今儿个你是寿星,游戏规则你来定。”   谈枭抿开薄唇的弧度,绝俊容颜优雅至极。   乔予笙拈着根牙签,正要去戳那节苹果的手顿住,她脑袋侧回,琉璃般明亮的眸子打在谈枭身上,有些难以置信。   今天,是他32岁生日?   结婚证上,她明明记得号数是12月21日。   所以,阴历算下来就在今天?   这就是他今晚带她来这的目的,陪他,过生日?   宋尧把室内灯光全部打开,一个大蛋糕被侍应生推上桌,舞池的人陆陆续续走进门,包间里的人影越聚越多,仔细一看,乔予笙发现刘盛也在其中。   谈枭饮尽杯中酒水入座,目光扫过茶几上六层蛋糕。   宋尧插上蜡烛点燃,“来来来,许个愿。”   女人爱玩的东西,谈枭不喜欢,他手掌穿过乔予笙肩膀,深邃的五官贴近,“你来。”   “我?”她略一吃惊。   “想许什么愿,说出来,我帮你满足。”   他嗓音轻细,旁人难以听见,宋尧拿着把切蛋糕用的塑料刀敲着桌沿,“办正事呢,要秀恩爱那也是回家后在床上的事儿。”   旁边人笑的厉害,乔予笙姣好面容被烛光染的通红,她不想成为全场焦点,可这会儿人人都在看她。   “哪有自己生日让别人许愿的?”   她没听过。   谈枭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啊,过生日就要……”   她忙不迭回眸,同他目光不期然撞上,谈枭眉眼清明,薄如刀刃的唇峰翘了抹浅弧,五官深刻而甘愿令人沉迷,她抿起唇,笑容僵硬无比。 054宋贤的未婚妻   他的眼神,似乎能够摄人心魂。   乔予笙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不打算拆台,再怎么说,一个成年人做事也要学会看场合,纵然她对谈枭介乎于一种憎恨,可毕竟,他帮过她。   “许愿吧。”乔予笙开口道,“许了愿才好吹蜡烛。”   谈枭掏了根烟凑在嘴边,“这么麻烦?”   “生日过程都是这样的。”乔予笙睨着男人的俊脸,他埋下头,打火机扳亮后,冰蓝色火焰染入他潭底,复后,她瞧见一抹烟圈自他薄唇间掷出来,乔予笙眼前被蒙上层薄雾,“你以前不知道吗?”   以前?   谈枭勾着唇,无聊的生日宴,他向来只是走个过场。这次,若不是宋尧执意要办,他铁定不会搞这些。   乔予笙侧着头,微扬的角度顺过去,能够看见男人冷毅的嘴角,他夹烟的手指搭在大腿处,中指轻敲的动作透出谈枭此时的漫不经心。   许多人都在等着,谈枭不发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乔予笙敛起神色,蜡烛的光线温和饱满,拂过面颊时有股触碰人心的暖意,她站起身,影子冉冉的照在角落,乔予笙不愿大家扫兴,最终妥协,“我来许愿吧。”   谈枭看准她的侧脸,眸如深海,那一对上扬的眼角,被拉得格外细长。   难得心情如此之好。   事已至此,宋尧也不好说什么。   乔予笙双手合十,对准蜡烛许了个愿。   紧闭的包间门,恰在此时被一只纤纤玉手推开,随着那道暗影越渐走近,乔予笙睁开眼。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柳素跟前拎了个提包,视线擦过乔予笙时,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便看向谈枭。   谈枭两指掐灭烟头,“随便坐。”   “生日快乐。”   柳素染笑,伸手到包里摸出个精美的盒子,她走上前来,隔着一面茶几弯腰将礼物放到谈枭面前。   谈枭只看眼,面色如常,他枕着靠背的模样懒懒的,连声音都透着淡淡的轻柔,“这是什么?”   柳素莞尔,“一块手表,我花了三个月为你设计的。”   谈枭做了个俯身动作,他手肘压向大腿,将沉甸甸的盒子拽在手中,乔予笙站立的位置属于两人之间,她净身高本来就比柳素高出少许,这会儿还蹬着双高跟鞋,差距自然不用说,这张面孔,乔予笙见过一次不会忘记。   谈枭揭开盖子,乔予笙只用余光扫了眼里面,柳素是英国知名设计师,在国内也享有很高盛名,她设计出来的东西深受富家子弟追捧,乔予笙虽然买不起,可一件物品的好坏她却分得清,这块表银光闪闪,镶着钻,第一眼看上去就有种惊艳,有钱不一定买得到。   宋尧起身对刘盛小声说了几句。   刘盛意会,冲人群挥下手,先前来的十几二十号人径自退出包厢,柳素等人走得差不多,她在桌上找了个空酒瓶倒有半指高洋酒。   “枭,我听说,”柳素盖好酒瓶,视线顺着乔予笙那件针织衫往上,“你交了个女朋友?”   乔予笙同她目光相撞。   其实她想问的,是包养的情妇吧?   女朋友三个字,倒是拿捏得当。   柳素话音正落,谈枭啪地将表盒甩在桌上,砸出抹异常惊耳的清脆,“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我随便问问。”柳素面色微变。   谈枭并不买账,“下个月你就要和宋二公子订婚,别的心思,也该收收了。”   宋二公子?   宋贤?   乔予笙黑眸轻睁。   柳素心情跌入谷底,“这些都是我父母安排的。”   “那你就该好好受着,宋家二少奶奶,有些人想当都当不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其余人听不懂,乔予笙可是比谁都明白。   摆明针对她。   柳素咬紧下唇,点点头。   谈枭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若再去挣扎,便是自欺欺人。   从魅惑出来,夜色已经起了雾霜,乔予笙单手怀在胸前站于路灯下,她等着谈枭去停车场取车,冷气流通,乔予笙搓了搓手臂,视线垂在脚下时,却见一道影子自后方伸到她面前,越来越近。   乔予笙回过头,看见柳素裹着披肩的身影。   打过照面便算作认识,出于礼貌,乔予笙冲她笑着招呼,“你好。”   柳素走近她,开门见山,“我知道你。”   “嗯?”   “曾经也是我未婚夫的情妇。”   她把话说的直接,乔予笙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方才在酒吧,碍于谈枭在场,柳素并未表现得太过,乔予笙并不傻,知道她对自己没什么善意,到了这会儿,谁也不用装。   “柳小姐想说什么?”   “你们这种职业,我不会看不起,同样是做生意,只是卖的东西不同而已。”柳素展颜,弯起的眉眼间有股熟女魅力缭绕着,许久都散不开,“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凡事都要讲求适可而止。”   谈枭驱车过来,炫银色兰博基尼稳稳停在乔予笙脚下,他一只手横出车窗,阴佞的瞳仁紧盯倒车镜,柳素走远的背影渐渐变成个黑点,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这才看向旁边坐好的女人,“她同你说了什么?”   乔予笙系好安全带,目光自挡风玻璃平视出去,眉宇间安静出奇,“她说我是出来卖的。”   “卖什么?”男人眯起眼。   “卖身。”   谈枭一张脸,咻地冷下去!   乔予笙眼角余光偷瞄出去,睇见男人浑身罩满阴沉,她抬手别了下耳发,心情瞬间舒缓不少,告状谁不会?   两人回到帝府宫,乔予笙沿台阶上到二楼,谈枭则在楼下跟谁打电话。   男人进屋时,脸色非常不好,对于他的私事,乔予笙向来不会多问,眼见谈枭将手机丢往书桌,她闭着唇,权当自己是个瞎子。   谈枭解开衬衫纽扣,“我去洗个澡。”   乔予笙坐在床沿,正埋头翻动手中相册,“好。”   浴室很快传出阵水声,哗啦啦的砸在地板上,干脆利落,乔予笙听着听着,耳膜内陡然闪进抹悠扬的手机铃,她循声望去,却见谈枭的手机在书桌上亮起屏幕。 055送他的生日礼物   乔予笙瞅眼浴室的菱形玻璃,没去管。   手机响了许久,反反复复,乔予笙专注着相册,王秀兰穿着件旧式军大衣,怀抱两三岁的自己,眼角洋溢的幸福经过岁月漫长飞逝已经消失殆尽,乔予笙食指抚摸上去,心底顿升出一股温暖。   她照旧,隔三岔五会给王秀兰打通电话回去。   谈枭洗完澡出来,手机还在响。   屏幕上只有一串未储存的号码,男人擦着发丝上的水珠,“这么吵,你倒真耐得住。”他捡起手机,按下接通键,乔予笙听见那端传出女人的哭腔,很是用力,撕心裂肺那种。   她扬了下头,瞥着男人迈往阳台的背影。   室外,雾气很厚重,路面阴湿,景观灯被一层薄朦包围着,橙黄色光线散发出来,减弱了原本的亮度,谈枭发尖上沾着水,俊脸比这天色更加阴戾。   “往后别再打来了。”   “枭,我真的没有说她。”柳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谈枭眸底掀开的光斑明显透露不耐烦,“听不懂人话?”   “枭……”   “滚!”   男人啪地掐断电话。   乔予笙合上相册,谈枭跨着长腿进屋,他健硕的腹部围了圈浴袍,一直裹入小腿处,上半身赤裸着,小麦色肌肤还有残卷的水珠,乔予笙有些佩服他身体的强壮,“不冷吗?”   男人随手将电话丢向桌案,“关心我?”   乔予笙呷嘴,想起先前被他扔在包间的手表她就心疼,多贵啊,可他看都不看一眼。   男人甩了下头发挤上床,空中飞溅的水渣扫到乔予笙脖颈,一阵凉意袭来,她忙用手去推他,“头发还没干呢,你这样滴得到处都是。”   谈枭伸手将她捞入怀里,懒得管,“让我亲口。”   他唇瓣凑上来,乔予笙掌心捂过去,“把头发擦干!”   “亲一个,不然我来硬的。”   “你的水都滴下来了。”   “我的水哪有你的水多?”   谈枭翘起唇瓣,双臂穿越乔予笙肩胛两边,将她死死圈在怀中。   她算是看出来了,一到晚上,他就会兽性大发!   乔予笙一手抵住他胸膛,一手捡起落在被面上的帕子,“先擦干行吗?”   “先擦你。”他展露笑意,怎么看怎么坏。   乔予笙恨不得一巴掌管他抽去!   “能正经点吗?”   谈枭薄唇划开时,嘴角有抹梨涡浅荡,他只勾着一边唇,满口都是调戏,“我想正经,可是它不想。”   乔予笙朝他食指落下的方向望去,脸蛋唰地红成一团,像被打翻了红墨水似的。   太不要脸了!   看着她这副表情,谈枭眼角弧度更深,翻个身,一把将她按入床垫内,“笙笙,我们昨晚就没来。”   “你昨晚不是没在家吗?”   “所以啊,今儿个得补上。”   乔予笙拿嘴呸他,“我,我还没洗澡呢。”   男人声色暧昧,“一起洗。”   “你不是刚洗过么?”   “还没洗够。”   她心想,这是打算搓掉一层皮?   约莫个把小时后,乔予笙从楼上下来,她眼盯向大厅正上方的欧式挂钟,11点38分,时间还来得及。   这个点,柒婶已经睡了,乔予笙动身走进厨房,她在冰箱里翻出一袋挂面,烧上热水。   在她老家,过生日有吃长寿面的习惯,她记得以前每年过生日,姥姥都会给她亲自煮一碗,加上两个鸡蛋,一个西红柿,特别美味。   谈枭有钱有势,什么都不缺,而且,贵重的礼物她也拿不出来,乔予笙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一码归一码,谈枭这次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只要姥姥安心,她比什么都高兴。   想离婚是一回事,感谢他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两者丝毫不冲突。   面做好后,乔予笙尝了口,这道菜是她的拿手,姥姥传授的好,味道自然不用说。   她把长寿面端进屋,房门推开,走廊内引进一层淡淡的光线,同室内灯光融为一体。   谈枭穿戴整齐,他冗长的身影站在落地镜前,纤细的手指正优雅系着领带,一身烟灰色西装,内里搭配件深蓝色衬衫,在加上他发质好,整个人屹立在那里,犹如一座精雕细琢过的雕像。   乔予笙搂着托盘,“你要出去?”   “有事。”男人扣紧袖口上的铂金扣子,“这几天暂时不能陪你。”   他视线从镜面上侧开,一眼望见她手中那碗面,热腾腾的气息冒出来,香味窜的满屋都是。   他眸底顿时拉开抹细腻的温柔,“以后饿了,喊下柒婶就好,不必自己去煮。”   谈枭走往茶几,抄起桌上的烟盒,他近乎完美的身型行至乔予笙方向,离开时,未做丝毫停留。   “这碗面是我给你做的。”   乔予笙折身,掬眼到他背影上,男人刚走出门口的脚步停下来,似没听清,他半个身子回了下。   “什么?”   “这是我为你做的长寿面,生日礼物。”她又说。   走廊的壁灯,微弱的发紫,照耀在男人周遭,似一道屏障将他淬于光圈下。谈枭目光顺乔予笙望去,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他一双茶色瞳孔,久不见底,像极了深渊。   “面糊了就不好吃了。”乔予笙小心翼翼捧着,“你很忙吗?”   “不忙,”谈枭脱口而出,“给我吧,倒真饿了。”   乔予笙半信半疑,看他方才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男人端起面坐上茶几,乔予笙站在旁边,“好吃吗?”   他嘴里优雅咀嚼,“味道不错。”   乔予笙弯了弯嘴角,她做的面,一根根毫不粘连,入口即化,色香味具全,苏堇也很爱吃。   一大碗很快见底,谈枭是真喜欢,连汤水都没剩下。   乔予笙收拾好碗筷,将他送出门。   夜色笼罩,雾霾袭人,谈枭单手插在兜中,盯着她端着托盘的身影,硕大的七号宅院下,这样的画面温馨的实在不忍打破。   关于柳素,虽然她没问一句,谈枭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下。   “我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前在英国认识而已。”   “噢。”   乔予笙回应。   其实,于她而言,他要真和哪个女人有染,那样是再好不过的。   凌晨十二点多,刘盛的车子早就等候在外面,目送乔予笙回到屋内后,谈枭这才俯身钻入后座。   他一双眼,略显清冷,“我妈怎么样了?”   刘盛只说了四个字,就能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旧病复发。”   谈枭眸光宛如刀刃,“回京!”   ------题外话------   明天继续人品爆发,哇咔咔咔—— 056告别   乔予笙回去厨房。   夜里,柒婶披着件外衣出来,听见厨房有动静,柒婶只身前去查看。   乔予笙站在水池前,正在刷碗。   柒婶一愣,“太太,您这是……”   “先生吃了碗面。”乔予笙回望她一眼,笑说,“没事儿,你去睡吧。”   她把碗筷洗净后放入消毒柜,柒婶将外套向中拢了拢,眼圈睁开有些惊异,“先生吃了面?”   “是啊。”   乔予笙擦干双手,解下围裙放好,柒婶更是惊诧,“先生从不吃面食。”   每个人都有口味喜好,在饮食方面,柒婶对于谈枭的习惯十分了解,他向来不喜欢吃面,冰箱里的面条,她是买来偶尔自己吃的。   乔予笙静立在厨房中央,因柒婶一番话微微变了脸色。   讨厌吃面吗?   可他刚才,不像啊。   谈枭一走就是好几天,无影无踪,连个音讯也没有。   关于宋家二公子宋贤要同柳氏集团千金订婚的消息,在各大报刊上不胫而走,冬日的气候,越来越冷,人的一颗心也是冷暖自知,乔予笙抿紧唇,独自站在阳台外,一双眼盯紧帝府宫罩入的整片雾丛,许久之后,她才知道——   出了大事!   徐真真的信息很简短,却刺得乔予笙心口一阵泛疼。   “在这个世上我没有可留恋的,谢谢有你在,希望你能记住我这个人,再见了。”   读完短信,当她想要再去联系徐真真时,她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乔予笙吓得不轻,苏堇这会儿在上班,电话一样打不进,她忙拿起抽屉的车钥匙,二话不说出了门。   高中那会儿,她的整容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学校论坛上再狠的话都有,那个时候都扛过来了,乔予笙没想到她会输在一个情字上。   宋氏集团。   宋贤正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下来,他眼睑下方渗有乌青,精致的下巴冒出胡渣,整张俊容一眼瞧去精神不佳,想来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男人信步走向自己的车位,车钥匙掏出后,他抬起头,伸出去的食指打算解开车锁,却远远看见一抹身影站在他车头前,用一双悲戚而无助的眼神凝视过来。   宋贤手臂落下,态度决然冷漠,“你来做什么?”   “同你告别。”   徐真真挥去眼角的泪痕,这个男人,她掏心爱了十年,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想的。   男人提起脚,近身靠过去,徐真真仰头睨住他越渐清晰的脸庞,她没做后退,却被宋贤一把捏稳下颌,“你摆出这副死人脸,究竟给谁看?”   “当年……”   “谈什么当年?”宋贤冷笑下。   徐真真一滴泪往下砸去,摔在他手背上,男人眉头都未皱过。   她知道他是渣,渣得可以。   “如果有来生,我不会爱你!”   “真感人。”宋贤微微展唇,被感情伤过的那种痛,他也有,钻心噬骨的滋味至今仍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爱得越深,想抽离时,便会越痛。   徐真真恨他,但更爱他。   “我和我的孩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宋贤!”   她十指收紧,骤然而至的力量激得她浑身颤抖,无论她的心有多疼,他永远不会看见。   宋贤看着她,却像是看着一个笑话,他收回的手送入裤兜内,“我只说一遍,让开!”   徐真真双瞳布满血丝,男人见她不动,肩臂撞开她的身子走向驾驶室,宋贤拉开车门,欣长的身影在门口小站了会儿,他回过头,鹰眸投落在女人瘦弱的背影时,那句话,还是残忍又决绝的自他薄唇间溢了出来。   “当年搞你的那个男人,你真的以为自己看清楚是谁了吗?”   徐真真敛起的凤目睁开,倏地折身,“你,什么意思?”   宋贤单手压着门框,“趴在你身上的人是谁都弄不清,我是该说你当时被搞的太爽,还是太投入呢?”   “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徐真真脸色骤变,一股不祥的预感猛浇头顶,“你想推卸责任吗?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到学校找我,为什么又要逼我堕胎,你现在又想混淆视听是不是?”   男人笑眯一对眼睛,“你的样子,真可怜。”说完,宋贤拍门上车,徐真真脚步追随上去,他的白色轿车早已绝尘而去!   徐真真拼命在后面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再走!站住!”   乔予笙驱车来到宋氏大厦,她车子开得快,差点同宋贤迎面撞上。   男人急时踩住刹车,摇曳的雨刮片挥走挡风玻璃上的水雾,宋贤很快看清对面坐着的女人。   四目触及,她一双眼珠形如黑曜石般明亮动人,却再也装不下他的影子。   不过几天不见而已,便恍如隔世。   乔予笙推开车门,她脖子上围了圈花色丝巾,来到宋贤跟前,男人很自然的隐下车窗玻璃,侧过头,“有事?”   乔予笙出来时走得很急,这会儿身上只一件透风的雪白色毛衣,她裹紧自己,冷得直发抖,“徐真真有没有找过你?”   食指在方向盘中打着节拍,宋贤望了眼倒车镜,徐真真纤细的身影越变越大,乔予笙听见脚步声,她视线斜去,发现徐真真脸色惨白,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她没料到乔予笙会找来这儿,“班长?”   乔予笙二话不说,一扬手便是一巴掌,徐真真始料未及,侧脸甩出去半天没回过神。   “往后要死,别给我发短信,我没空替你收尸。”   徐真真吸了下眼泪,满腹委屈。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从来就不是我。”乔予笙右手往地上一指,“你问问自己,有没有好好爱过她。”   徐真真随她食指方向垂去,阳光稀薄中,紧跟在脚边的那道暗影变的透明,她抬手捂住唇,影子陪她做着同样一种动作,她痛,它也痛。   那一刻,徐真真的眼泪破茧而出!   这世上有多少人和她一样,最亏欠的,是自己?   ------题外话------   宝宝们,别紧张,还有二更哟~ 057人情债   不想的,她也不想这样。   可感情的事,若说一个人能够随意掌控,那只能说明她当初爱的不够深。   她知道自己太执着了。   执着过了头,就变成了下贱!   徐真真这种痛苦,要走出来,很困难。   乔予笙由着她哭,冷风飕飕,她单薄的身子罩进流动的雾霾里,寒气自毛衣各处鱼贯而入,乔予笙揉搓双手递到唇边,冷的直哈气。   宋贤望着她的侧影,眸色渐渐沉下。   她就是傻,性子倔,刀子嘴豆腐心,四年多相处下来,宋贤早已摸透了她。   有她的地方,他就在乎,一举一动都能牵扯他的心,宋贤试过很多次,依然做不到视而不见。   叹口气,他从车上下来,一件外套脱下后,赶忙披上她肩头。   西装穿过便留了他的体温,那股暖意融合上来,乔予笙偏头,看见男人落于她肩头的大手。   “自个儿都快凋谢了,还想做别人的护花使者?”宋贤帮她拉拢外套,裹住她上身每一处,“乔予笙,离开我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乔予笙不领情,把衣服拽下来。   这个时候再做这样的动作,已经不合适了。   “还要逞能?”宋贤手臂挂着外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的事,你以后别再管了。”   她话语决绝,说出口没有留情,深冬还未真正降临,宋贤却被一袭阴风冷的四肢发颤,他抿直一张朱唇,眼睛看向乔予笙时,潭底有种说不出的幽暗。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两人说话间掷出的白雾飘往空中,就好比他们那段感情,说不见就不见,十根手指头都抓不住。   既然没有结局,就不该再去招惹。   这也算是,她对他最后的尊重。   宋贤薄薄的唇,抿出一种白色,乔予笙眼睛避开,嘴角溅起抹很牵强的笑。   蹲在地上的徐真真仰着头,她熟悉宋贤眼底那道光的意义,若非爱到极致,一个人根本装不出这种眼神,因为他潭底的东西,她也有,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   乔予笙看眼她,“走了。”   哭死,痛死也没用,别人不会感受分毫。   她折身朝向自己的车,乔予笙一条腿迈出去,穿着短靴的后脚刚刚跟上,她手臂顿时迎来股很强的抓力,宋贤一只手掌就能将她满满握住。   “予笙。”他喊道,目光紧锁着她淡然的右脸,乔予笙维持那个姿势头也没回,宋贤却不甘愿,“徐真真的经手人,不是我。”   这话,激得她一下子转过脸,“什么?”   徐真真竖起耳朵,她也想知道事情真相,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跳一次试试。   宋贤猜得出,乔予笙肯定对他存有误会。   “当年那个罪名,是我为宋尧扛下的。”   一道晴天霹雳闪过,徐真真只觉耳膜内有段很长的嗡鸣响起,许久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爆发出来,“不可能!”   乔予笙跟着心惊肉跳。   宋贤松开手,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他早就忘了,若不是当事人再被牵出来,便会一直将错就错下去。   毕竟,影响不了他的生活。   “那晚在酒吧,是你主动对宋尧投怀送抱的,你忘了么?”宋贤冲徐真真质问。   后来她找去宋家,却认定是他。   当天夜里,徐真真的确喝得烂醉,清醒时她就知道宋贤坐在隔壁桌,她想借酒壮胆,才喝下那些酒。   徐真真却不敢相信自己认错了人,“既然不是你,当初又为什么要承认?”   “我大哥虽然爱玩,但搞大别人的肚子,还是头一回。”   宋贤冷凝的眉峰一紧,“那会儿他面临出国留学,爷爷若是知道这事儿,保准不会给他深造的机会,大哥让我出去顶,算作一个人情。”   一个人情,将徐真真彻底换位,时至今日,她回想起那个晚上,心里仍然是暖的。她以为那是她的爱人,虽然他动作粗暴,急切的想要破了她的完整,可那一次次的身心契合,徐真真从不怀疑是假的。   “我不信!”她接受不了,“你骗我!”   宋贤高大的身影挺立起来像堵墙,外套脱下后,他没有及时穿上,这会儿只有一件薄款衬衫,剪裁适中的衣料把他健硕身材勾勒而出,徐真真曾经深深迷恋的男人,如今却用天底下最冷酷的方式来伤害她。   “你可以去找我大哥对质。”   “骗子!”她热泪滚落,精疲力尽。   乔予笙立即扶住她,徐真真一下子伸手将她抱住。   有一种撕心裂肺,超出负荷便是麻木。   乔予笙拍着她背部安慰,真相来的太晚,连她都被扇得措手不及。   很多事情都是时机出了问题,就差那么一点点,命运的齿轮没能准确咬合,原本可以美满,最后只成遗憾。   怪只怪,造物弄人。   乔予笙把失魂落魄的徐真真塞入车内,宋贤眼见她将车头倒退出去,他嘴角挽起抹苍凉的笑容。   “予笙,无论我们最后生疏到什么样子,但曾经对你的好都是真的。”   “谢谢。”   乔予笙一打方向盘,油门踩到底。   苏堇说得对,宋贤是个好男人,只是,她终将错过。   回去路上,徐真真侧眼望向窗外,她单手贴住小腹,一直维持那样的姿势不变。   当年一个跟头,让她栽的现在还没爬起来,徐真真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闹了这么久,其实她早就累了。   那个她心疼好久的孩子,居然是宋尧的。   呵。   一室安静,两人谁都没说话。   乔予笙将她送回家,徐真真在这栋电梯公寓里有自己的私人住宅,是个很宽敞的两居室,家具装潢精致,只不过她一个人住,显得冷清。   父母离异后,她除了银行卡内每月有笔巨额零花钱入账,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屋内很整齐,地板上连根头发都看不到,徐真真独立惯了,生活上向来把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   “班长,随便坐。”   她为乔予笙倒了杯鲜榨果汁,“你午餐想吃什么?我会做的菜很多。”   坐在沙发上,乔予笙抬头望着她过于消瘦的身影,心里涌上股莫名酸楚。   徐真真有她的美,即使不经过整容,她照样有值得男人疼爱的地方,只是这个看脸的社会,把她逼得想去做一些改变。   她没有错。 058一通电话   饭菜上桌,徐真真拉开椅子,憔悴的面容展开一抹笑。   “班长,吃饭了。”   她心里的苦楚,乔予笙怎会不知?   可她越是这样,越容易身陷囹圄,这种强颜欢笑,乔予笙看不下去。   “真真,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己?”   一句话,令徐真真端起碗筷的手一抖,易碎的陶瓷碗落地,砸向坚硬的地板,清脆声像一个无情的耳光,徐真真眼泪唰啦啦往下掉。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为什么会是宋尧?   那个晚上,她热情主动,身心交付不知道有多投入,他的凶猛,他的强悍,硬生生要把她的身体撕裂一般,虽然痛,但她迷恋那具身体,健硕而又充满魅力,她以为,如此完美的男人,该是宋贤。   可是怎么会……   恨错了人,她该怎么办?   “班长,救我,救救我……”   徐真真每一次抽噎都会扯动小腹,里面原本孕育的生命,这会儿却被掏空,连她的心脏一并带走。   乔予笙搂住她,那股温暖包围上去,徐真真竟如此渴望,一个人被摒弃太久,原来她要的,仅是一个拥抱这么简单。   乔予笙敛下眼,谁又不想得到救赎呢?   从谈枭出现开始,她的生活便偏离轨道,一步一步越走越远,早已经回不到原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乔予笙红了眼眶,“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一切只有自己知道。”   很多事情,都败给阴差阳错。   不管是她和宋贤,还是徐真真和宋贤,错过的,就是错过了。   年轻人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好好活着。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该欣然接受,因为,这就是生活!   “真真,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班长……”   从徐真真家里出来,乔予笙开着车,漫无目的逛了圈。   玻璃窗外的世界,浑浊不清,她仿若侵泡于冰窖中,感受着寸寸肌肤撕开的裂痛。   宋贤是清白的……   可,   那又怎样?   他们能闹到分手,归根结底还是那本结婚证,同这件事无关。   谈枭,这个魔障!   乔予笙双手捧住脸,身体虚软的往后仰,脊椎靠上车座,她心绪复杂的闭上眼睛。   幸福,明明唾手可得。   正此时,一通电话打到乔予笙手机上,铃声响过几遍之后,她才收神接起。   一看,竟是魏痕。   乔予笙的车停在路边,“喂,魏老师。”   “予笙,你的出国申请终于下来了。”   魏痕音线干净,落入乔予笙耳底,她咻地挺直腰板,“真的?”   魏痕猜出她会是这种反应,审批快一年才确定下来,苦等的日子谁都不好过。   “我刚拿到校办的文件。”   闻言,乔予笙五指圈住手机,掌心的力度越抓越紧。   她想出国深造,王秀兰当初鼎力支持,乔予笙也问过宋贤意见,宋贤一口答应,还说要陪她一起。   转眼,一年过去,学校迟迟不给回音,因为是校方出资,不通过政府,乔予笙一度认为这事儿该是黄了,没想到,审批居然下来了。   她心情难掩激动,“要去多久?”   “四年。”魏痕给了一个准数,“下月底就走。”   四年……   摆脱谈枭,足够了。   挂上电话,乔予笙想起谈枭生日那天,她许的那个愿:离开他,越远越好,越快越好,用她最能够接受的方式。   老天有眼。   历经一年,物是人非,曾经说要陪她一起远走的那个人已不在,她的出国梦成了逃离婚姻的钥匙。   可不管怎么样,这则消息于乔予笙来说,足以令她欣喜若狂。   这件事,绝不能让谈枭知道!   临近深夜,乔予笙醒来两次,一睁开眼,天花板便不停旋转起来,她双手伸出,热得想要掀开被子,却发现根本连一点力气也没有。   太阳穴凸凸跳动,又胀又疼。   “柒婶……”   她想喊人,声音脱出嗓子竟哑若蚊音,头顶一圈圈晕眩袭来,那种滋味,弄得她浑身难受。   “柒婶……”   她手臂抬起,犹如千金重,复又很快坠下。   落地窗外,一束景观灯的昏黄探入,光线照耀在床尾,为整间客房披上层微亮。   乔予笙的意识越来越轻,迷迷糊糊中,她鼻翼内嗅到股很熟悉的烟草味,她偏头躺在软枕内,只觉是在做梦,却还是本能的想去求助,“谈枭……”   因她一句话,谈枭明显微怔。   做梦还叫他呢?   这是有多想念?   男人勾唇,指腹解去那件手工外套,露出扎入裤腰的雪白色衬衫,紧绷的身材性感无疑,往下延顺下去,便是一双笔直的长腿,包裹在黑色裤管下,完美迷人。   乔予笙感觉床垫一侧下陷,却懒得再睁眼。   实在没有那力气。   谈枭闯进被窝,伸手搂她,下一秒,正要阖起的眼锋一惊,她的身体,竟烫成个火球。   男人起身拍亮台灯,“笙笙?”   乔予笙双颊绯红,没做反应。   “笙笙?”   他手背支向女人额头,口中立即爆了粗口。   妈的,烧成这样!   茶色瞳仁染上血色,谈枭双臂抱起她,步伐匆匆向外冲去。   怀里的女人意识全无,她黑色脑袋靠在他胸膛上,一只手臂垂下,谈枭脸色绷紧,若不是赶巧他今天回来,指不定会弄成什么样!   该死的! 059偷看我做什么?   跑车飞驰,冷毅的车身线条在路灯下散发炫银光芒,男人俊颜阴戾,潭底聚耀而起的斑驳,一片黑佞,着实骇人。   油门轰到120码,严重超速,原本需要半小时的车程,愣是十多分钟就到了。   去的地方,是栋别墅。   夜深人静,谈枭车子停在楼下,他抱起乔予笙,黑色皮鞋踩过路面的鹅暖石,越往里走,越能听见个女人的娇喘,一浪高过一浪。   许是操之过急,大门只是虚掩,没有关。   谈枭飞起一脚,房门被踹开!   纠缠于沙发内的两个人,猛然一惊,躺在身下的女子尖叫声,忙去抓靠枕。   谈枭视而不见,“赶紧过来看看,这女人要有事儿,我抄了你这栋宅子!”   裴景弘提起西裤,一根皮带扣在中间,大半夜的,好事正进行到一半就有人闯进来,也忒衰了。   谈枭神色清冷,不等裴景弘开口,他已经轻车熟路上了楼,一双眼睛,实时透着森寒。   裴景弘一怔,两人相识多年,他没见谈枭因什么事急过。   女人慌忙穿好衣服,俏脸红晕未消,裴景弘弯腰捡起扔在地板上的米分色衬衫,手臂一扬开始驱赶人,“走走走。”   “裴少,我这小费……”   “改明儿打你卡上。”裴景弘一脸不耐烦,“老子还欠你不成?”   女人变了变脸色,灰溜溜向外走去。   裴景弘套上衬衫,长腿迈往二楼。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医学教授,他向来如此,脱光衣服是禽兽,拎起裤子是衣冠禽兽,不管教授还是什么,总之,离不了一个兽字。   跟着谈枭混的,有几个敢说自己是好人?   大床上,乔予笙皱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谈枭站在边上,看到裴景弘将一根针管推入她手臂。   “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裴景弘取下面罩。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裴景弘收好医药箱,见谈枭紧蹙的眉宇舒展,他两臂环胸,一时竟来了兴致,“这女人花多少钱找的?”   真漂亮。   正点!   谈枭眼角一扫,裴景弘笑容僵在嘴角,单薄的后背都冷飕飕的。   看来,这女人碰不得!   邪了门了!   裴景弘并未待多久,便离开了。   谈枭来到床前,伸出大手抚着乔予笙的脸,手感触及上去,起先的滚烫减轻,谈枭眼眸舒缓,就着衣物直接躺到床上。   他搂着她,一张绝俊容颜埋入她颈窝,男人好像很困的样子,神情尽是疲惫。   没多久,便睡去。   均匀呼吸传来,谈枭睡的很沉,在她身边,他总能这般安稳,不似面对外人那么防备。   现在的他,甚至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第二天,乔予笙睁眼便看到身侧的谈枭,加之又是陌生环境,她本以为在做梦,可他的真实感,那么强烈的摆在眼前。   男人依旧维持着昨夜搂抱她的姿势,他的睡相一向很好,中规中矩,跟他的人一样,素养很高,反倒是她,经常一觉醒来发现被子全裹在自个儿身上,有时候一条腿还会胡乱勾搭于他腰部,完全没个形象。   谈枭从不介意,哪怕有段时间她天天晚上睡着睡着就把被子压光,他也没提过要分开盖的话。   乔予笙抿了抿唇,实在记不清,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于昨晚的事,她没有一点儿印象,只知道睡到半夜很难受。   乔予笙右手伸出被子,左手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她视线环顾四周,这里的家具摆设虽然同样精致,却并不是七号院。   谈枭还在睡梦中,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圈下方打出个扇形,以往他都是清醒的比她早,哪像今日有机会让她看个仔细?   他这样子,满脸无害,犹如个初生的婴儿般,五官显摆在那里,每个角度都很精细。   乔予笙很少看到谈枭这一面,他从一开始就带了种来势汹汹,以一种绝对的王者姿态,令人望而生畏。   乔予笙盯着他,怔怔出神。   下个月底,还有三十多天,离开他,快了。   男人醒来时,一睁眸便擒住一双眼睛,乔予笙躲闪不及,竟连避开都忘了。   谈枭唇瓣浅漾,惺忪的眼角拉开,尾部尖细狭长,邪魅的差点叫她心跳漏掉半拍。   “偷看我做什么?”   乔予笙小脸别开,不承认,“谁偷看你了?”   “我都看见了。”他一条手臂揽住她腹部,动作亲昵自然,“迷恋自个老公不丢脸。”   呸!   乔予笙往外挪动下身子,她想同他保持一定距离,谁料谈枭紧跟着靠过来,乔予笙推他,“你压的我都喘不过气了。”   “笙笙。”男人贴近,“一周未见,我知道你想我。”   他昨晚亲耳听到,那一声谈枭叫得真好听,喊得人心都酥了。   乔予笙斜着眼定定凝视他,这种自信用在她身上,还真不合适。   到底不是在自己家,做什么都不方便,谈枭没在床上待多久,起身整理下着装便下了楼。   裴景弘正在桌前用餐,他的生活向来很有规律,眼见谈枭欣长的身子走下来,裴景弘握起手边的牛奶,“这么早?”   “很早吗?”   谈枭望着他唇瓣上沾染的奶汁。   裴景弘抬腕看下表,揶揄道,“以你的体力,没有个把小时能出得了房门?”   乔予笙还在楼梯高处,就看见餐桌旁两个男人正在聊天,她赤脚踩到最底层,裴景弘的目光冲她望来,他潭底的东西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特别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她干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乔予笙很不喜欢。   裴景弘用纸巾擦下嘴,谈枭视线落向她脚背,昨晚,他是直接把人从床上抱走的,她脚上的鞋子这会儿还留在家里。   这间屋子有暖气,乔予笙尚且不觉得冷。   她杵在楼梯口,管那儿傻站着,也不说话,裴景弘真就好奇,“在陌生人家里,你也不问问自己是怎么来的?”   乔予笙披着一肩长发,“问和不问有区别吗?”   “这难道不该是人的本能反应么?” 060枭爷,好生任性!   本能?   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乔予笙勉强勾起笑,“我只知道,人的本能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表露出来。”   裴景弘兴致盎然,看向乔予笙的眸子带着某种深刻,到底是谈枭看中的女人,这性子,真够烈的。   不过……   越烈,才越有味儿。   回去路上,漫天大雾,云江市整座围城似被淹没,只露出些隐隐约约的轮廓,谈枭手指握住方向盘,落下的指腹圆润饱满,十根指甲修剪整齐,一眼瞧去很是干净。乔予笙黑白分明的双眸自他无名指上收回,余光避开时,戒指上泛出的银光还是扎得她眼皮跳了下。   两枚婚戒,一根线,总这般紧紧锁在一起。   谈枭带着乔予笙在市区内绕了圈,湿重的雾霾一层层飘落,沿途的风景若隐若现划过,乔予笙看着窗外雪白色的世界,这一刻,只有身旁的男人才是最真实的。   她太阳穴斜靠着车窗,没过多久,谈枭把车停稳在路边,乔予笙安静的依着那个姿势没动,男人推开车门后来到她身旁,伸手敲着窗玻璃。   乔予笙放下车窗,“做什么?”   谈枭上半身倚着车门,“我带你买双鞋。”   乔予笙双脚踩在一起,视线掠过男人修长的身影望出去,才发现跑车停在一家鞋店门口,她垂下眼帘,“鞋子我回家穿就好了。”   谈枭几乎不做考虑便打开副座车门,他俯身下去,乔予笙眼见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逼近,她下意识朝后躲了下,“谈枭,你……”   男人不管不顾,一只手臂撑着中控台,他阴魅的勾起左唇看她,“你若敢反抗,我就在这车内要了你。”   “胡说八道什么?”   “不信,你可以试试。”他作势要解西装外套,乔予笙清楚他的脾气,他向来说到做到,才不管旁的。   大街上,这是要闹哪样?   “好好好。”她忙妥协,“我下车还不行?”   男人薄唇深勾,“笙笙,我们什么时候当真试试这车?”   乔予笙挪眼瞪他,脸颊顺势染上坨红,“要试找别的女人去。”   她可丢不起这人。   女人到底皮薄,谈枭嘴角斜牵的笑意更浓,不等乔予笙做出下车动作,他已将人横抱在怀中。雾霾再厚,这里毕竟是街区,鞋店门口来往的行人众多,乔予笙忍受不了那种怪异的目光,她一张脸埋进男人胸膛,恨不得找个地洞往里钻。   “你,你放我下来。”她自己知道走。   “怕什么?”他一副理所应当,“你是我老婆。”   乔予笙单臂环紧他脖子,另一手半遮着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丢脸了!   谈枭抱着她,长腿迈上台阶,营业员见状,瞪圆一对眼珠,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这人……   收银员看眼墙上悬挂的电视,人民大会堂上,镜头恰巧往前切换,露出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男人正襟危坐,两手交扣搁于桌前,眼角温雅的笑意展现无遗,渗人心窝子的暖。   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没几个人比得上。   没错,是谈枭!   啊——   几名店员双手捧住半张脸,差点没矜持住喊叫起来。   男人弯腰,将乔予笙放坐在沙发上,他挺回上半身,左手习惯性送入裤兜,那种优雅,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姐。”他薄唇染笑,“麻烦拿几双适合我太太穿的鞋出来,谢谢。”   他言谈举止彬彬有礼,素质修养单从眉眼间便能瞧得见。   听见太太二字,女店员几对目光齐刷刷往乔予笙睇去。   谈枭是单身,全社会都知道,他居然在这种公开场合大方承认她的身份。   “好的,谈先生请稍等。”   店员微微一笑,离开时,乔予笙还是能从她们窃窃私语中听见那股激动。   “好帅啊!”   “这么有礼貌,脾气一定超好。”   乔予笙脚底踩着地板,眼角余光瞥向谈枭。   这张温柔皮囊下包裹的残忍兽性,难道只有她才看得见?   女店员拿来几个款式,乔予笙一一试过,选中双过膝的平底靴,黑色磨砂样式,穿上脚很舒服。   谈枭走出店外,椎背椅靠着玻璃橱窗抽烟。   乔予笙站在镜前反复看着腿上的靴子,她身材高挑,鞋子往膝盖包裹上去,将她一双玉腿拉得更为纤细修长,气质惊人。   “好,就这双吧。”   女店员收起其余几双鞋,乔予笙问她,“多少钱啊?”   “三万二。”   “这么贵?”她杏眸圆睁。   一双鞋就能上万,够她穿多少双地摊货了?   几十块的鞋上脚效果照样舒服,乔予笙脚码标准,不太挑剔。   女店员维持笑容,她张开唇,正想解释,另一名店员突然从外面走来,“谈先生说,乔小姐试过的每一双鞋都包起来。”   “好。”   站在乔予笙边上的女人点头。   乔予笙闻言,傻在当场。   她视线往下数数,摆放在地上的鞋盒总共十来双,女人买鞋本就喜欢一双双试过,这样才能挑选自己喜欢的样式。   他居然……   说要全买?   这不是买鞋,这叫砸钱!   营业员见她抿紧唇瓣,以为是乔予笙太高兴,毕竟,谁不希望被谈枭这种男人宠到天上去?   如此荣耀,能拥有的又有几个女人?   “乔小姐真幸福。”店员羡慕不已。   长得漂亮就是命好,不需要多花心思就有富豪甘愿捧着。   谈枭抽完根烟,烟头扔在脚下被男人鞋尖踩碎,他折身走进店内,营业员已经把那些鞋子全部打包好,谈枭掏出钱夹,一张金卡夹在两指间递向收银台,女店员结完帐将发票拿给他。   谈枭留下地址,让他们送货上门。   乔予笙咬着唇,一直不吭声。   直到上车,眼见男人系好安全带,她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你不必这样。”   谈枭拧开车钥匙,跑车退出去上了主干道,“怎么?”   “我只是穿双鞋而已,不是穿金子。”   他一把视线斜视过来,瞅着她满脸妻管严的样子,男人精致的薄唇抿出浅笑,“金子算什么?我不仅这样,还要让你穿钻石。”   “……”   也不怕重死她!   ------题外话------   宠不?宠不?宠不? 061说好的大姨妈呢?   回到家,谈枭去了温泉馆,趁着这个功夫,乔予笙登陆电脑,她把去法国要准备的资料全部准备好,然后一口气发入魏痕邮箱。   魏痕收到后,在她QQ上发了个OK的手势表情,乔予笙见他在线,忙敲去条信息。   ‘魏老师,这一个多月有什么事你就在网上同我联系吧,别打电话。’   ‘为什么?’   乔予笙盯着这三个字,想了想后,她撒了句慌,‘你也知道我男朋友嘛,宋贤他说舍不得我,不想让我去,我要出国的事儿都是私底下瞒着他的,怕他知道不答应。’   看着她一字一句的消息,魏痕目光转向手边那份报纸,宋贤和柳素的订婚新闻排在头版头条,字体放得很大,饶是再瞎的人都能瞧见。   男人执起电脑旁的茶杯喝了口水,复后,轻轻敲出一个字,‘好。’   乔予笙同魏痕聊了会儿,谈枭身影进来,乔予笙悄无声息的将QQ退去,男人近身过来时,她正点着鼠标百无聊赖的随意逛着网页。   谈枭没多在意,提脚上到浴室冲了个澡。   花洒传出水声,乔予笙绷紧的身体一松,这才发现搁在鼠标上的食指发着抖。   好险!   关掉电脑之前,她清除掉了QQ上的一切聊天,连漫游纪录都没敢留下。   谈枭何其聪明,要想瞒着他什么事,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做好万全准备。   很快,男人围着条浴袍出来。   纯棉的布料裹在精壮腰腹,向下一直贴合到小腿,随他往前走的姿势,肌肉线条完美的勾勒着。   乔予笙坐在沙发上,翻动手中的书。   谈枭走到她跟前,“看什么黄书呢?”   乔予笙看向男人坐下的动作,他手臂一揽搂在她肩胛处,乔予笙知道躲也没用,索性由着他,“脑子里竟装些不正经的。”   他嘴角勾起抹迷魅,坚挺鼻梁管她凑去。   “我不仅能装,还能做。”   说着说着,大手便开始胡作非为。   乔予笙捧起杂志拍开他,“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干正事儿。”   “我不叫正事儿。”   “不叫正事儿也得干。”谈枭逼近,乔予笙退到沙发边缘,她后背抵着扶手再也无处可逃,男人栖下身,就着这个姿势想压住她,乔予笙灵机一动,开始睁眼说瞎话,“我大姨妈来了。”   谈枭憋了个把星期,看见她想扑很正常。   “编。”   “我说真的。”   乔予笙仰躺着,男人双手分开撑在她左右两侧,“继续编。”   她向来能装,演得一手好戏,光凭表情难以看出虚实,“反正我同你又不是第一次做,我何必骗你?”   她不想把自己给他,每一次都不想,他们之间,没有那种身心契合的愉悦,乔予笙除了忍受漫长的过程之外,什么都未体会到。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和他上床,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   恶心。   谈枭可没那么好糊弄,“怎没见你用卫生巾?”   乔予笙瞎扯,“我到家后才发现来了。”   她手掌推抵在男人胸前,彼此间的温度互相传递,谈枭眯起一对凤目,狭长的眼角淬着抹犀利光圈,似能将她看得通透。   乔予笙强自镇定,她心中还在盘算该如何往下说,男人已从她身上下来。   原以为,他是不会信的。   谈枭挺拔站稳,看见乔予笙坐起身,他悻悻问道,“肚子会痛么?”   “啊?”   她稍作反应,很快把话接下去,“还好。”   “我等下让柒婶为你熬些红糖水。”   “噢。”   她贝齿扣住唇肉,总感觉他投来的视线很锐,令人莫名心虚。   见男人没再多问,她悬紧的神经稍稍放下,既然装样子,那就要装的像,大姨妈本就不是三两天能够完事的。   想着,乔予笙抬手捋了下刘海,她起身后,装模作样的走到床柜前,翻找出搁在里面的卫生巾抽出一片。   至少得贴个东西在内裤上,晚上睡觉能让他看见。   谈枭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乔予笙便这样忍受着那道目光进入浴室。   把门反锁,她走到马桶前,裤子脱到一半,正准备将手中的卫生巾撕开,门口处却传来阵动静,乔予笙垂下的视线抬起,一道黑影闪进来,吓得她拔声尖叫不说,差点脚底打滑。   谈枭接稳她,乔予笙裤腰刚好拎起,只是手中不染血迹的卫生巾不偏不倚的贴在了胸前,火辣辣的显摆给他看。   “门不是锁了么?”可想而知,她双颊爆红的程度,“你怎么进来的?”   “我都说了,有备用钥匙。”   厕所还有备用钥匙?   天——   谈枭勾着唇,潭底的褐色如泼墨般散开,仔细瞧着她胸前那枚大邦迪,倒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说好的大姨妈呢?   这出场,即震撼又特别。   男人越发觉得她可爱。“下次要撒谎,先找个能瞒得住我的理由。”   “你你你——”   谈枭走上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乔予笙只觉身子一轻,男人打横抱起她,“老婆,你大姨妈几月几号我都清楚记着。”   “原来你早就知道。”   他唇瓣弧度更深。   要说算计,谁又能真正算得了他?   男人一把将她扔在床上。   乔予笙欲哭无泪,双手捧在胸前,才发现卫生巾还贴着,她脸蛋更是红润。   没脸见人了!   个把小时后,男人枕在床头,事后一只烟,是他的习惯。   吃完避孕药,乔予笙背对他躺着,她胸前抱住一大把被子,谈枭吐出烟卷,斜眼瞅她下,神色不明。   半饷,乔予笙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宋贤订婚那天,你陪我去。”   她扭过头看向谈枭,男人薄唇紧抿,灰白烟雾笼罩下,他一对眸子深不见底。 062跟了我,要什么有什么   乔予笙一声不吭,再次躺回去。   “笙笙,你怕了吗?”   “还有什么人,是比你更叫人害怕的么?”   “你也别拿话激我。”他嘴角笑意似有似无,“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走到最后,真正能陪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是我。”   “谈枭,其实我和宋贤之间早就没什么了,是你非要一遍一遍提醒我,曾经有多爱他。”她想要重新开始,抛开云江市的一切,逃去法国,这些还不够吗?   谈枭扬起眉角,一支烟抿到根部后,唇瓣漾出冷笑。   “你再爱有什么用,现在不照样睡在我的床上?”   乔予笙闻言,凤眸逸起愤怒,她晲着谈枭,那种眼神落下去,说不出的酸涩。   几天之后,订婚宴的消息更是在网络中各种发酵,不管走到哪儿,宋贤的影子似乎都无处不在。   乔予笙走在街上,冷风萧瑟,12月的天,阴沉的看不到边。   她戴着把墨镜,一条灰色围巾裹住半张脸,绕了几道路口,乔予笙才敢招手拦下辆出租车。   “师傅,邙山。”   大约两小时车程,计程车绕上一座山顶,司机按照乔予笙说的地点将她放下来。   山顶有座用于度假的休闲山庄,两面环水,湿气较重,整座庄园罩在半层云雾之中,风景自是美不胜收。   进入大门,乔予笙顺着条索桥往里走,入了冬季,邙山迎来旅游淡季,路上只依稀有几名游客,乔予笙穿得厚,一件宝蓝色羽绒服,领子立起直裹到下巴。   8号贵宾席外,魏痕一身休闲装,远远就看见她的身影。   男人嘴角拉开笑意,“予笙。”   “魏老师。”   乔予笙取下墨镜,疾步上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魏痕挽唇一笑,五官镌刻,“没关系。”   两人进了身后包厢,一进屋,中央空调温度适中,乔予笙嫌热,取下脖子上的围巾,魏痕拉开椅子坐下,静看她一番动作,眼底神色干净清明。   选在这么个隐秘的地方,怎么看都像是在偷情。   魏痕勾了下唇,笑意浅淡,难以让人看出来。   乔予笙同他隔张茶桌,自双肩背包内翻找出文件袋,“这是我的身份证和护照。”   服务员泡来两杯花茶,乔予笙高挑的站着,并没有要坐的意思,“出国需要的东西,都在这儿。”   “你很急吗?”   魏痕抿了口茶,气定神闲。   先前因为来时走的匆忙,她这会儿满脸热得绯红,乔予笙喝口水的功夫都没给自己留,忙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留学的事,她瞒谈枭瞒得紧,为了准备出国的必备资料,乔予笙再三斟酌才选出邙山这个地方,离市区远,人烟稀少,能更好的避开谈枭的耳目,以防止事情暴露,她不敢多待,原也是想着把资料拿给他就离开。   魏痕把资料收走,什么也没多问,“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个儿打车。”   “没关系,顺路而已。”   男人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拿起外套,先一步走出门。毕竟是4年师生,再加上两人年龄相差不过五岁,亦师亦友,当初在大学,乔予笙受过魏老师不少关照,她这会儿不好再去坚持什么。   魏痕开的车,经过改装,一眼瞧去极为奢华,乔予笙早前就听说他家有钱,主产业并不在云江市,至于有多大背景,没人知道,总之,大学里追他的女生很多,有冲着他的钱去的,也有单纯迷恋他长相的。   车子行径到一半,出现拥堵,唯一一条下山的主干道被堵死,听说是前方出了严重车祸,有轿车翻下悬崖。   魏痕双手撑住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着,挡风玻璃前的车子排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边。   男人微抿薄唇,“看来今晚很可能回不去了。”   “不行。”乔予笙一下慌了。   谈枭警觉性那么高,这节骨眼上要出现问题,被他知道她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铁定逃不了了。   魏痕看她眼,“今晚就在山上过夜,我明个儿一早送你回去。”   “反正已经到这了,走下山要不了多长时间。”   乔予笙妄想推开车门,魏痕大手伸来一把握住她手腕,“你这样走,走到什么时候?”   “我可以用跑的。”她满脸焦急,“顶多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山脚下。”   魏痕眸子轻眯了下,黑邃的瞳仁极快的闪过道戾气,“予笙,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   邙山这条路发生车祸是极少的,乔予笙以为自己想的万全,谁料老天又来开玩笑。   魏痕没见她急过,那是因为那时候她还没遇上谈枭。   “魏老师,我今天一定得回去。”   “为什么?”魏痕想不明白,“我还吃了你不成?”   “你先放开我再说。”   “把话说清楚再放!”   乔予笙急得脸都白了,她手臂用力挣扯,魏痕非但不放,还一把将她往跟前带,乔予笙猝不及防,姣好容颜猛地撞入他怀中,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压制过来,他健硕胸膛起伏,心跳的节奏平稳有力。   都到这份上,魏痕也不怕把话挑明,“予笙,我知道宋贤移情别恋了。”   “魏老师……”   “做我的女人吧。”他大掌落在女人腰间,内敛的眼神深不可测,“跟了我,要什么有什么。”   乔予笙脸色大变,真没看出来,魏痕对她存着这样的心思。   相识4年,他之前从不这样。   “我对你没有更深的想法。”   乔予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魏痕一只大手依旧紧扣在她左腕上不松,“可是我有!”他先前尚且能够顾及她有男朋友,理智占了上风没有轻举妄动,可现在不同,“予笙,你要钱我有的是,足够你挥霍几辈子,宋贤算个X,我要早对你用强的,能有他什么事儿?”   凤目扩张,乔予笙难以置信,她心中一向敬重的男人,竟能说出这番话。   魏痕给外界留下的形象,一直都很风雅,怎么会……   她着实不敢信! 063欠收拾!   山谷间,阴风呼啸,雾霾压于头顶,沉重紧谧。   乔予笙只觉手腕处传来阵酸胀,魏痕掌中力道较大,她尝试几次都未能摆脱。   “魏老师,我们有话好好说。”   魏痕眉头轻皱,眼神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深曜,“我再不能放开你。”   他浑厚的嗓音犹在耳边,乔予笙抿住嘴角,细腻的脸颊僵硬,被这样戏剧性的一幕,震惊的久久回不了神。   直到——   衣兜内一抹清悦的铃声散开,乔予笙才从恍然失神中找到自己。   她空余的手将电话拿起,屏幕显出一串陌生号码,乔予笙心中不安,谈枭的电话她虽然没存,可这值钱的号码一眼就能铭记于心。   歌声一遍遍响着,震动感沿着指尖传递全身,乔予笙顿觉脚底发麻。   她这会儿,不敢接。   “怎么不接?”见她犹豫不决,魏痕问道,“宋贤?”   乔予笙将手机关上静音,重新放回衣兜,权当没听见。   她脸色死灰,却装作若无其事,“是我老公。”   “谁?”   魏痕措手不及,瞳仁轻睁,如黑曜石般深邃。   乔予笙侧头望向他,“魏老师,你想要我之前,问没问过我的婚姻状况?”   “你结婚了?”他似有不信。   “我和宋贤是分手了没错,却是我劈腿在先。”   乔予笙趁男人分神之际,抽回手臂,在她无法承诺之前,不想给任何人希望,她没有朝三暮四的习惯,更不愿逗着谁玩儿。   至少,她没有离婚,和谁都不太可能。   魏痕听言,俊颜铁青,那双阴佞的眼眸聚满惊涛骇浪。   乔予笙见状,二话不说推开车门,套着条加绒打底裤的细腿踩在路面时,几乎头也不回。   谈枭号码打来十通,乔予笙均未接听。   男人勾着唇瓣,锋利的眉角掩入发梢,眼眶处藏匿的狂狷,如同漫天风暴,阴戾无比!   行啊,长本事了。   谈枭哼声,锐利的眸子扫过刘盛,“15分钟后的视像会议取消。”   话落,他手中文件砸向桌案,长腿迈开,大步走出办公室。   刘盛目送男人背影消失,同美国的视像会有多重要,谈先生比他更清楚,这不仅关乎金钱,甚至牵连政治,先生向来运筹帷幄,从不会这般不顾大局。   想来,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这世上,除了她,再不会有谁能令他这样。   上了车,谈枭一轰油门,刘盛杵在大厦八十层,依然能清晰听到超跑划响天际的独有嗡鸣!   乔予笙双手揣入衣兜,宝蓝色身影穿梭在车辆与山谷间,她走了许久,浑身热量由脚底直冲上头顶,鬓角已有细密的汗珠冒出。   眼前的景象,永远群山环绕,很难望见尽头。   天色渐渐变暗,阴沉压抑,偶见远处半山腰亮起灯火通明,乔予笙一双靴子包裹小腿,不停交错着步伐向前走。   车祸路段疏通,魏痕车子跟上来,并未急着超越,他打开车头两盏远光灯,强烈的光线自乔予笙背后射出,把她前方的黑暗照耀的明耀夺人。   男人车子驶的极缓,时走时停,乔予笙知道他在后面跟着,她踩着自己脚边的暗影只顾朝前,没有回头。   她性子倔犟,魏痕也清楚。   乔予笙知道这会儿赶回家早已来不及,她又摸出手机,想着给谈枭回通电话,装作现在才发现,理由都编好了,反正苏堇他也见过。   谁知,男人没接,一连好几通都没接。   最后一个号码拨过去,她还未将手机放在耳旁,就被男人掐断。   为了能顺利出国,乔予笙知道这段时间她得学乖,若是招惹到他,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   她点开短信,编辑出一条信息有意讨好,“生气了?”   谈枭没回。   “真生气了?”   男人依然没回。   乔予笙猜测,消息他是铁定能看见的,单凭方才挂电话那手速就晓得。   她耐着性子,心想着要不哄哄?   “对不起嘛,和小堇玩过头了,先前手机没在身上,我这会儿才看见你的未接来电。”   须臾,她电话响过片消息提示铃,乔予笙点开一看,果见男人发来短信。   简短三个字——   欠收拾!   乔予笙刚要回复,指腹字体按到一半,屏幕再次弹跳出来,她扫眼来电备注名,忙接起。   “喂?”   “喂,喂个屁。”苏堇大着嗓门喊出声,“去哪儿浪了?”   “你怎么知道?”   “两个钟头前,你家谈老大跑来我公司管我要人了!”   闻言,乔予笙凤眸一睁,“他都找去你公司了?”   “可不。”走到公司门口,苏堇刷下工作牌,“我上班不能用手机,东西都锁在柜子里呢,现在下班赶紧给你打电话。”   乔予笙急了,她的谎话才撒过去呢。   “你都同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苏堇踩着台阶往下,“我只能说不知道,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乔予笙一时半刻说不清,出国的事,她昨天只同姥姥说了,其余人一概瞒着,不是她不愿说,而是太过警惕,连闺蜜都没告诉。   “他什么时候走的?”   “早走了。”苏堇补充,“看那脸色很不好,你家谈老大是谁啊?他大驾光临把我们董事长都惊动了,那场面你都不知道,全公司都在议论,可他谁都不鸟,直接走我跟前儿,只问了我一句你在哪儿,我说不知道,他转身便走,短短一面,本来我加班到十点,董事长提早把我给放了,你家谈老大的脸卡太劲爆了!”   走关系的感觉,真真儿爽啊!   苏堇越说越激动,乔予笙却越发慎得慌。   她抿着嘴唇,收起电话线,很快,舌尖尝到股腥甜。   这下,该怎么办?   乔予笙视线垂在脚尖前方,背光的脸蛋隐于阴影之中,陡然间,前方不远处两盏车头大灯打来,猛烈的强光刺入眸底,乔予笙双瞳微眯,两手抬起剪在额前,那束光线忽闪几下,硬生生掩过魏痕覆盖过来的车灯,乔予笙拉长的影子直接被推向身后。   一道惊耳刹车声骤然响起。   谈枭走下车,砰地甩上车门!   ------题外话------   我总算看出来了,我现在的更新时间已经随缘了~ 064争锋相对   两辆车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车头对准几乎将她夹在中间,乔予笙手背挡住眼帘,眼角余光透过指缝往前斜去,看见一道模糊身影走来。   细看,才知是谈枭。   乔予笙没来由的心慌,男人担上一肩光晕,两道光线从不同方向冲击而来,把他欣长的身子紧紧围绕其中,乔予笙看到谈枭眼底寒冽掀开,活生生向她吞噬过来。   魏痕坐在驾驶室,敏锐眼锋望外,许久才看清谈枭的脸。   乔予笙咬住唇肉,熟悉的烟草味迎面逼近,她鼻息中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紧窒。   顷刻,她喉口发出阵声儿,“谈枭……”   没想到,这种地方他都能找来。   男人站定在乔予笙跟前,山野风势入骨,特别到了晚上,温度极低,谈枭却只一件黑色西装包裹住雪白衬衫,坚挺的鼻梁映着一道光,越发衬得一对鹰眸水色无边,令人不寒而栗。   “撒谎?”他手掌擒过去,将她腕部举到身前,“你可真有本事。”   乔予笙脸色渐变,“我是迫不得已。”   “什么天大的屁事儿能够让你迫不得已,嗯?”   乔予笙蹙眉,手腕被捏得生疼,谈枭神色阴冷的让人不敢靠近,她抬头,见男人嘴角溢抹冷笑,“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回去?”他哼了声。   魏痕见状,推开车门,他个头高,挺拔的身型走下来足有一米八几,玉腿修长,一身烟灰色休闲服贴合得体,那种完美,几乎与谈枭比肩。   “谈少,别来无恙。”   谈枭目光往斜侧一扫,两辆车融聚的光线强烈,近乎能将半个山头照亮,眼见魏痕拍上车门,谈枭蹙眉,落向远处的眸子骤冷,“是你?”   “我们真有缘份。”魏痕脚步迈近,薄唇微勾,“先前在意大利你同我争抢生意,这会儿,我们又要来争同一个女人。”   听见两人对话,乔予笙眼睛圆睁,亦是大惊失色!   他们居然……认识?   不仅如此,似乎还渊源颇深。   魏痕的背景,好像越来越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谈枭眼眸一深,“跟我争女人,你也配?”   “不试试怎么知道。”魏痕气势相当,丝毫不输于任何人。   谈枭不怒反笑,只是这笑,高深莫测,实在难以捉摸,“谁给你的自信?”   “你能给她的,我同样能给,谈少,”魏痕嘴角绽开抹玩味,“你觉得呢?”   两辆豪车,两个男人,争锋相对。乔予笙硬生生被夹在中央,退不得,进不得,清晚的阴风掠过三人,空气中弥漫着沉闷,乔予笙只觉身体各个组织细胞代谢紊乱,心跳阻塞,似是有人以手扼颈,导致她呼吸困难,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谈枭闻言,冷冷勾起薄唇,眸中汹涌的愤怒克制下来,最终恢复平静,他一把擒过乔予笙,没给任何反抗机会,单手顺着她羽绒服底部探进去,一只冰凉的大掌贴着肌肤朝上揉捏,乔予笙一阵惊呼,谈枭另一手环在她腰处,捆得她无法动弹。   就这样,当着魏痕的面儿,做着淫秽动作。   “看清楚。”男人眼锋流光阴锐残忍,“她是我的女人,老子想摸哪儿摸哪儿,想怎么X怎么X!”   魏痕一张俊颜,难看至极。   乔予笙咬着下唇,觉得羞辱,脸部红霞爬上来,直蔓延到耳根处,谈枭似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干脆拽过女人,直接推抵到车头,将她整个压在身下,复后,唇间狂吻悉数砸下!乔予笙两脚沾地,背椎仰躺着引擎盖,双臂被他生硬的胸膛压弯,她这会儿脑袋一片空白,除了脸颊烫得厉害外,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迫承受着什么。   男人像是疯了一样,含住她嘴唇啃咬。   对,是咬。   这种侵犯非常粗暴!   魏痕瞅见,面色灰白,薄薄的唇抿成条直线,看上去,刺激不小。   谈枭舌尖尝到股血腥,他眯起双细长的瞳仁睇向魏痕,自内投射出几近残忍的幽暗,“像这样,她每晚都躺在我身下放浪,跟我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乔予笙衣衫凌乱不堪,扎稳的马尾因方才一番过程松垮下来,她单手反撑车头,另一手找到空隙将谈枭推开。   以前,饶是他再生气,也断不会对她这样。   魔鬼的兽性,隐忍太久,最终,还是发作了。   一时倍觉委屈,乔予笙鼻头通红,眸光氤氲的温热刚出来便被寒风吹冷,然后散在眼睛各处,凉的钻骨。   魏痕能看出来,乔予笙眸底,对谈枭并无半点情欲。   “予笙。”他一双眼直视向前,“这样的婚姻,是你想要的吗?”   那明明就是一道枷锁。   谈枭神色更沉。   乔予笙抬起目光,连外人都能瞧得出她和谈枭之间的猫腻,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到底,她还是得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这不关你的事。”   “予笙,”魏痕有些痛心。   “你走吧。”乔予笙站到谈枭身侧,掩起眼中悲哀,“他才是我的男人。”   谈枭斜来视线,盯着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这会儿,乔予笙并没有失去理智,孰轻孰重尚且分得清,谈枭是她要天天面对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接下来的日子想要好过点,就该学会装乖。   魏痕眉梢微扬,黑眸在两人之间来回巡睃,事已至此,他并未再作坚持,也可以这么说,是不想看到她再招上麻烦。   再三考虑,魏痕决定上车。   引擎发动,车轮碾过地上的碎石,自乔予笙跟前缓缓滑行,他看见谈枭一条手臂搂抱住她腰肢摩擦,魏痕骨骼分明的十指在方向盘上握紧。   车身擦肩之际,谈枭砸下句狠话,“听着,乔予笙这双鞋,我就算穿得再破,也轮不到你捡!”   魏痕一轰油门,扬长而去!   ------题外话------   举头望明月,低头……吃月饼!   宝贝们,中秋节快乐!   衷心祝愿大家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065我要你要定了!   车尾两盏橘红色的灯越来越远,几近消失。   乔予笙两条纤长的玉腿静屹,眼角湿润,谈枭那些话,像根刺狠狠钉在心底,她双手放入衣兜,红着眼眶,“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一双破鞋。”   男人微抿朱唇,俊脸阴沉。   “回去再说!”   天知道他找了她多久,就差把云江市给掀了!   坐进车内,谈枭一把松掉颈部的领带,起伏不平的胸腔到这会儿仍能感受到他的烦躁,乔予笙别紧安全带,车内虽有暖气,可她一双手交扣在大腿并拢处,还是冰冷得很,谈枭没有立即开车,他掏出根烟点燃,第一口吸得很深。   乔予笙望着窗外,玻璃上倒映着她姣好的面容,嘴唇小巧精致,却有抹嫣红的血迹残留,他先前吻得太狠,恨不得把她整个揉进身体里,乔予笙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手背擦下眼角,她更觉自己悲凉。   这场婚姻,谈枭不松口,是永远离不掉的。   她实在搞不懂,他死乞白赖巴着她不放的理由。   男人一连抽了好几支烟,窗外烟蒂落的到处都是,尼古丁的味道淬绕着谈枭全身,强烈又刺鼻,他一对茶色眸子藏在朦胧中,讳莫如深。   乔予笙一张小脸埋入双掌内,一室静谧无声,彼此间谁都没有说过话。   最后一根烟头丢出去,谈枭拧起车钥匙,车头调转后,风也似的冲到山脚下。   回到七号院,柒婶听见跑车熄火的动静,她忙跑去开门,眼瞅男人长腿迈上石阶,柒婶喊了声,“先生。”   谈枭脸色阴森,隽永五官寒意逼人,他身型同柒婶擦肩而过,旁若无人。   乔予笙后脚跟上,柒婶从两人之间嗅到股异常,她没敢多问,照例招呼,“太太。”   “嗯。”乔予笙勉强挤出抹笑。   餐桌上,布了几道家常小炒,热气腾腾,柒婶才刚端上桌,可这会儿谁也无心去吃,柒婶更是不敢多这句嘴。   谈枭径自上楼,乔予笙紧随其后。   主卧内,两人一道走向阳台。   谈枭杵在栏杆旁,身材挺拔,头顶是一盏高高耸立的景观灯,橙色光线胶着,柔顺晕染下来,穿过男人黑色发梢,光圈紧紧围绕着他绝俊的脸。   乔予笙走至他身旁站定,“你想问什么,问吧。”   男人狭长眼锋眯了下,视线投在远处,一眼能望见五号院的灯亮着。   “我确实撒了谎。”乔予笙睨视他细致的侧脸,主动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撒谎?”   谈枭一手握住栏杆,乔予笙看见他手背有几道青筋突兀而起,尤为狰狞,她找不出理由,却又无法说实话,“我跟魏痕只是师生关系。”   “我问你为什么撒谎!”   他放出去的眸子收回,扫向乔予笙,明明只一个寻常眼神而已,竟比这冬夜还要骇人。   她头发散下来,披在四周,越显一张俏脸精小,乔予笙长得特别漂亮,这点毋庸置疑,刚上大学那会儿,许多男同学对她穷追不舍,后来宋贤介入,云江市有名的宋家二少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竞争对手被他比的无地自容,郎才女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走到最后,并蒂开花。   乔予笙视线下滑,垂至男人一双长腿,黑色裤管贴裹适中,完美有型,“我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我和别的男人偷情。”   她找了个最恰当的理由,“我不知道魏老师约我去邙山竟是表白,读书时同他关系不错,我以为只是师生间一顿简单的饭局才去赴约的。”虽说是断章取义,却也有几句实话在里面,“我同他说了我结婚了,本打算趁早走,谁知半山腰遇到有车掉落悬崖,堵车严重,根本没法回来,不信你可以去查,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估计要不了多久车祸的新闻也会出来。”   “乔予笙,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谈枭面色难看,神色阴晦,“竟他妈单独同男人约会,你置我于何地?”   “我不知道会这样。”   “一个男人单独约你,不对你有点企图?”谈枭怒急反笑,“是你书读傻了,还是把人心想的太简单?”   魏痕表白这茬,乔予笙的确意料之外,还好她坚持下山,若今晚真留下过夜,依着谈枭今日这反应,估计赶明儿连整个邙山都给铲平了。他占有欲太强,乔予笙承受不住,她虽有错在先,可他说过一番话对她伤害也不小,乔予笙能长这么大,并非没脾气。   “是,我是有病,我是傻。”乔予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她身高只及男人肩膀,需要用一种仰望的角度才能看清他眼底的褐色,“如果我有智商,怎么会跳进你的圈套?怎么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你说的没错,我是破鞋,我除了在你身下发浪我还能做什么?你谈少有权有势,再没玩腻之前,我只能乖乖受着任你羞辱,等你哪天要高兴了,赏我句滚,我才有资格滚,你说是不是?”   谈枭一对利眼越眯越紧。   乔予笙同他四目相视,男人眸中并没有过于阴鸷的斑驳,反而显得从容。   然——   越是这样,乔予笙背脊处越有一股寒风吹来。   他有多残忍,她见识过,或许,她看到的还只是凤毛麟角,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该说的还是得说,否则,她咽不下这口气!   乔予笙眼见男人不说话,她转身朝屋内走去,似乎觉得,没有再继续吵下去的必要。刚走几步,就被身后那道暗影跟上,乔予笙来不及回头细看,肩膀已被对方擒住,搂着她压向栏杆。   背部抵到坚硬的栅栏上,她吃痛,到嘴的话还未喊出来,就听见耳边传来他邪魅的口吻。   “乔予笙,说来说去,你不就存着想离开我的心思?老子今儿把话撂这,这辈子,我要你要定了!你若敢跑,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揪出来,哪怕你是死了,老子掘坟都不能放过你,不信我们试试看!”   闻言,女人一张脸,转瞬骤变! 066全民爱戴   “为什么?”她歇斯底里,“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   “放?”他似是听见笑话般,高挺鼻梁逼近,压得乔予笙上半身往下倾去,“谁又来放过我?”   “谈枭,你这个疯子!”她厉吼道。   外面大把大把的女人,凭他的条件,不可能会有得不到的女人,他只需要勾勾食指,那些女人争先恐后挤过来,比她漂亮的,比她身材好的,比她年轻的,各个条件都能找到,他却非要跟她耗着,他不是疯子是什么?   “对,我是疯了。”他薄唇冷冷勾起,双手扣住她肩膀两边将女人拉近,两人额头几乎相抵,她甚至能看见他潭底清晰的腥红,“那又怎么样?你还是我的,现在是,将来是,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是我的!”   他的一字一句,带着无限狠意,想着方才魏痕一番话,他双瞳更显阴佞!   敢同他争女人,找死!   乔予笙面露惊恐,“谈枭,你太可怕了!”她万万没想到,他内心竟如此黑暗,反倒给她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感觉,这种男人,究竟有没有心?   谈枭抿紧嘴角,唇线绷直,景观灯侵染下来的光泽,自男人乌黑短发穿插而入,两人黏合的影子抻在脚边,融为一体,被拉得极长。   他越是这样,她心中越加坚定了去法国的念头。   谈枭,我一定要离开你,一定要!   桌上饭菜凉掉,柒婶热过两次,端出来也不见楼上有人下来,她叹口气,将大厅重新收拾一遍,这才敢关灯睡去。   乔予笙从浴室出来,谈枭仍旧坐在沙发上,指间夹根烟,搭起条腿不着痕迹看她,乔予笙视线垂下,落在茶几上,烟灰缸内烟头放满,她记得起先进门时里头还是干净的,这会儿已经快要装不下。   苏堇担心她,拨来通电话,乔予笙身穿睡衣,怀抱换下的羽绒服,听见手机在衣兜内响起。   她忙翻找出来,“喂。”   “予笙。”苏堇声音清悦,“怎么样了?你家谈老大找着你了么?”   乔予笙走向衣架,将怀中衣物一件件往上挂,她做这些的时候,权当谈枭是空气,“嗯,找到了。”   “真幸福。”苏堇平躺在床上,毫不知情的说了通,“被人在乎的感觉是什么样儿啊?我也想有个这样的男人,又帅又有钱还有权,最关键的是,还这么在乎你,一发现你不见了就满大街找人,哎,我也想要个这样的,好浪漫啊!”   乔予笙心想着,估计她真的遇到,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就像买鞋那天,售货员小姐看到的,谈枭温文尔雅,体贴备至,其实大部分人都一样,看人只看表面。从未真正了解过,又怎会知道这个人究竟什么样?   俗话说,相由心生,真的是这样吗?   乔予笙想笑,弯了弯唇,如此用力,却只能挤出抹嘲讽。   翌日,谈枭一大早便出了门,乔予笙醒来时他已经不在。   下楼吃完早餐,她没什么事儿做,给姥姥打了通电话问安,之后打开电脑,乔予笙四处逛逛网页打发时间,偶尔搜出法国的图片看看,心里越发期待。   昨天邙山那起车祸也出了新闻,一辆旅游大巴翻下悬崖,司机疑似疲劳驾驶,重大事故现场,23人无一生还!   原来,生命真的如此脆弱。   乔予笙点开看了下现场图片,崖底的画面很惨,惨不忍睹,家属在旁哭得一塌糊涂,大巴车严重变形,米分身碎骨。   她鼠标往下翻着,难免心痛,一张张照片看得眼角温热,倏地,一抹熟悉人影闯入眼帘,乔予笙眸子轻睁,再三确认下,定格于画面中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纯手工西装,裹出的身材笔挺修长,无论出现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永远摆脱不了夺人的光彩。照片是记者随意拍的,每一个抓拍并无刻意,却能将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呈现的淋漓尽致。   谈枭认真指挥着现场,在他领导下,消防官兵和警察有条不紊进行尸体救援工作。   最后一张,男人背光而立,阳光在他肩头打出几束光圈,微敛的眉峰斜飞入鬓,沉重的眼神更衬出整个五官的生硬,画面唯美到,倾倒众生!   因为是千丈深的崖底,救援大有难度,网友热议不绝,乔予笙闲来无事,往下翻看评论。   默哀的人占大多数,但几乎每一条都夹杂着有关谈枭的话题。   “好暖啊,人民最好的父母官!”   “帅瞎我了,啊啊啊,怎么办,迷得我不能自拔!”   “向谈大致敬,向战士们致敬,你们辛苦了!”   夸奖声赞不绝口,来来回回都是对谈枭的崇拜,乔予笙阖了阖眼,她甚至扪心自问,自己所了解的男人,和老百姓讲的真是同一个人么?   毫不夸张的说,谈枭属于全民爱戴!   车祸新闻一出来,网络各处炒的很热,乔予笙的微博又被扒出来,一拨一拨人前来留言,问她到底是谁,和谈大什么关系。谈枭唯一一条更新的微博,转发并且了她,那些照片只有侧脸,虽然漂亮却难以分辨出她的长相,乔予笙很少上微博,更不要说在自个儿微博上分享个人照片了,要不是这组自拍照是宋贤为她拍的,她根本不会放上网,当初也是瞧着看不出全貌才那么做的。   这下,成网络红人了。   更可笑的是,网友对她人肉,扒出来的各种版本都有,云江市和京城各大名校校花全都位列当中。   十多号人物被挂出来,附上照片,她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云大校花——乔予笙。   网友们猜来猜去,谁都拿捏不准。   看来谈枭的影响力,的确非同凡响。   她轻咬了下嘴角,没多在意,关掉网页,登陆QQ,消息一闪一闪,乔予笙展开聊天窗看见魏痕昨晚给她留了几条信息,不是关于出国的事,她只大致扫了眼便退掉QQ,最后连着电脑一同关闭。   ------题外话------   宝贝们,明天入V(29号),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给我写文的动力,陪着我一起走完这本文。作者后台的收藏,能看到两种,一种是有效收藏,一种是无效收藏,无效收藏的意思就是从未充值过的亲,这种收藏对作者来说没什么用,基本就是为了看盗版,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的喜欢这本文,最好的陪伴是正版!   在这里,我要感谢几位经常给我留言的宝贝,是你们给了我很大动力,感谢送我花,钻,打赏,票票的亲,感谢你们所有坚持看文的亲,谢谢有你们的存在,谢谢有你们的陪伴!真心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   当然啦,抢楼活动必不可少,具体下章会公布(今天照样会有二更),所以,亲爱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067笙笙相亲!   一连五天,谈枭没回过趟家,这起重大交通事故,影响极大,政府高度重视。   自从那晚吵架过后,两人处于冷战期,彼此之间一条手机消息也没有。   谈枭不在乎,乔予笙更不会在乎。   趁着出国前,乔予笙到商场给姥姥挑了几套衣服,她乘坐公交车回到小镇,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   王秀兰知道她要回来,老早就站在小区门口等着,大冬天的,老人穿了件棉袄,伸长脖子往远处张望,笑的合不拢嘴。   乔予笙下到公交车就能看见她,“姥姥。”   “唉!”王秀兰迎上去,“予笙啊,累坏了吧。”   “不累!”   王秀兰住在一楼,她只有一只眼睛瞧得见,右眼失明,已经有好多年了。   一进屋,餐桌上的家常菜香味扑鼻,乔予笙把礼物放进姥姥房间,王秀兰高兴,满脸笑容。   眼见王秀兰走进厨房,乔予笙挽起衣袖,“姥姥,我来帮你。”   “不用。”王秀兰关上火炉,“待会儿客人来了,你好好招呼就成。”   “还有客人?”   她从身后拥住王秀兰,还像小时候那样,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乔予笙已经比姥姥高出了两个头,那一刻王秀兰才真正觉得,她的予笙长大了。   王秀兰盛了碗骨头汤,嘴里笑声传出去,门外都能听见。   “贾大娘准备给你介绍个对象,那小伙儿姥姥见过两次,长得干干净净的,人也老实。”   乔予笙眼珠瞪的浑圆,“给我介绍对象?”   “是啊。”王秀兰回头看她眼,“估计也快来了,你俩见见面,先互相了解了解,如果合适的话,人小伙儿愿意陪你去法国。”她端起那碗骨头汤,乔予笙忙接过去,王秀兰跟着她一道走出厨房,“反正啊,你一个人去那么远,姥姥也不放心,多个人照应照应是好的。”   乔予笙把碗布上桌,心里忐忑不安,对于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她一直没敢同姥姥说,怕老年人岁数大了受不了刺激。   再说,她和谈枭本就要分开,她就更不可能去同姥姥讲了。   可这会儿……   居然要她相亲?   “姥姥,我现在还不想感情的事儿。”   “没关系,先看看。”王秀兰听见敲门声,左眼一亮,“人来了!予笙,快去开门。”   乔予笙抿紧朱唇,脚步拖着往前走,到这节骨眼上,出于礼貌,她不可能将人拒之门外,想了想后,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贾淑芬看到她,喜欢的不得了。   “予笙啊。”   乔予笙扯动嘴角,“贾婶。”   贾淑芬身后站着个男人,个头高大,模样清秀,乔予笙视线迎过去,同他四目相对,看清对方,彼此眼里皆是一片惊愕。   “周俊?”   “予笙?!”   “怎么是你?”乔予笙露出尴尬。   周俊也没料到会在这儿碰上她,自从西城房子拆迁后,乔予笙搬走,他便再也没见过她。   这算不算缘份未尽?   周俊嘴角漾笑,心中窃喜不已。   贾淑芬见两人认识,更觉得这桩好事成了!   王秀兰将客人请进家里,饭桌上,周俊不停为乔予笙碗里夹菜,贾淑芬和王秀兰看在眼里,互使眼色,周俊体贴,饭后非要包揽家务,碗筷洗的干干净净,连木地板也一并清扫了。   小伙儿勤快,王秀兰非常满意。   几人坐在客厅内看电视,乔予笙帮他们各自泡了杯茶,最近那起特大事故谁都在关注,贾淑芬认真盯着新闻发布会,王秀兰在旁陪着。谈枭坐在席位正中,侃侃而谈,他气质内敛沉稳,说出的话让现场人心服口服。乔予笙目光自他那张俊脸抽回,扭头便瞅见周俊正冲她微笑。   谁又知道,电视内那位光芒万丈的男人,会是她结婚证上的合法老公?   发布会一结束,谈枭走进休息室,椎背慵懒枕入办公椅,他两指抬起按压鼻梁,眉眼闪过袭疲惫。   手机掏出一看,不见有任何消息,他绷着脸色,倍觉烦躁。   男人翘起条腿,手心把玩电话,一双眼锋微眯,似在斟酌什么。   中饭后,柒婶待在佣人房,趁这会儿空闲,她打算给刚满岁的孙子织件毛衣,却不曾想手机铃在身边响起,柒婶看了眼来电显示,坐在床沿的背脊立马挺直,她忙接起,恭敬喊道,“先生。”   谈枭也不拐弯抹角,嗓音尽数砸来,“她呢?”   柒婶反应快,“太太出去了。”   “去哪儿了?”   柒婶心想着,怎么电话不直接打给太太,反倒拐弯抹角来问她?   “说是要回老家住两天。”   谈枭薄如刀裁的唇瓣绷直,看来这几日,她倒是过的潇洒自在。   男人落在椅子扶手上的五指轻轻点着,“你给她打通电话,说她摆在客房的相册不见了。”   “没有啊。”柒婶回忆着,“我方才打扫房间的时候明明看见了,在床头柜上。”   闻言,谈眸鹰眸一深,“柒婶,如果你脑子不灵光,趁早滚回家带孙子!”   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柒婶愣在当场,惊得半天才回神。   猛然间,她恍然大悟,右手一拍脑门,“哎呀,糊涂了!”   乔予笙同周俊站在阳台,两人熟络,很聊得来,王秀兰是过来人,自然懂得要给年轻人留私人空间,她陪着贾淑芬看连续剧,没有去打扰。   乔予笙坐在藤椅上,与周俊并肩,柒婶的电话铃便这样打断两人对话。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好。”   乔予笙走到角落,“喂,柒婶。”   “太太。”柒婶声音焦急传来,“你的那本相册不见了。”   “我放在床头柜上呢。”   “就是没看见,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   乔予笙皱了下眉,谁都知道相册里面的照片对她有多重要,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不见?再说,七号院是什么地方?有几个人敢随便乱进的?   心忖下,她抿了下嘴角,“你再找找。”   “到处都找过了,确实没有。”   乔予笙敛紧眸色,猜测着唯一一种可能性,“先生回来过吗?”   终于问到点儿上了,柒婶随口胡说,“我先前见着他了,不过又出去了。”   “好。”乔予笙应道,“我知道了。”   收起电话线,她脸色不佳,眉宇间罩上层厚厚的氤氲,乔予笙咬住唇,考虑再三,还是拨通了那串连号。   谈枭握着手机,听见来电铃一遍一遍响起,他眼角往屏幕上扫眼,神色明明显着不屑,唇瓣却在这时缓缓勾起浅弧,虽不深,但足够润化五官的生硬。   少卿,男人挺直上半身,待到铃声响过七遍后,方才接起,口吻,别提有多冷漠。   “什么事?”   068你越有野性,我越喜欢   “方便接电话吗?”   为确保万一,乔予笙走进房间,将门掩上,都说做贼心虚,她也不例外。   谈枭挑了下眉尖,细长的眼尾上扬,口气却同表情不符,听上去冷淡不少,“还好。”   乔予笙坐上床沿,直奔主题,“柒婶说我相册不见了。”   “然后呢?”   “问问你看见没有。”   她的声音越过电话线,晕染在他耳膜内,细腻婉转,谈枭听着心里舒服,他自办公椅上倾起身,走到三十层高的落地窗口处,一双褐色瞳孔,静如深潭,直视出去落在远方,“没看见。”   “好。”乔予笙并不拖泥带水,“挂了。”   谈枭原本牵起的嘴唇,咻地放平,不等他有再次开口的机会,手机已跳回主屏幕,显示对方掐断电话。   真长本事!   男人舌尖顶起唇角,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黑得似能拧出水来。   乔予笙打开房门向外走去,衣兜中的手机再次响起,她看眼来电,见是一串连号,乔予笙直接挂断。   之后,又响了。   如此反复几次,惊扰到王秀兰,她从电视上偏过头,“予笙,谁啊?”   “卖保险的。”   乔予笙点开设置,将手机关上静音。   王秀兰没再追问,同贾淑芬聊起剧情。   周俊在这儿呆了一下午,临到要吃晚饭才走,王秀兰本想留人,却没把他们留住,只能让乔予笙和他互相交换了号码。   “予笙,你觉得怎么样?”   送走贾淑芬,王秀兰赶忙询问她意见,看得出来,对于周俊这个人,王秀兰很是钟意,乔予笙拥着她双肩进屋,实话实说,“交个朋友可以,不会有更近一步发展。”   “为什么?”   乔予笙鼓起腮帮子,“我现在还不愿想这些。”   “先处处看。”王秀兰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实在不喜欢,姥姥不会逼你。”   乔予笙没再多说,她极少做出让王秀兰不省心的事儿,表面应着老人家也会高兴,至于私底下怎么做,那就另当别论。   谈枭的电话,乔予笙不接没关系,只要他想,自然有千百种让她接电话的方式!   乔予笙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王秀兰便拿着她的老人机找来,“予笙啊,有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她一怔。   “是啊,你公司打来的,说是你的电话打不通。”王秀兰单手递来,乔予笙瞥见上面显示通话中,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她一股怒意爬上心头,怎么样对付她没关系,但凡涉及姥姥,绝对不行!   乔予笙接过去,避开王秀兰走到阳台,她将手机递到耳边,没有同他吵,口吻淡然,“你想做什么?”   “出来!”   他只有两个字,乔予笙听得云里雾里,“什么?”   继而,男人性感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我在你家外面。”   她眸子一睁,衣襟处有股阴风鱼贯而入,渗得她浑身发寒,“你别胡说。”   “那我进来了。”   “别——”   她到底是信了,这大半夜的,他若真就这么明目张胆闯进来,她十张嘴都说不清。   乔予笙踩着脚上那双毛绒拖鞋,忙走向门口,“姥姥,我去超市买些东西。”   “好。”王秀兰不疑有他,“早点回来啊。”   乔予笙顺着楼道迈出去,在花台拐角的地方,果然看见停着辆跑车,车身通体酒红,杵于灯光下显得很招摇,车牌号更是招摇。   谈枭欣长的身影倚靠着引擎盖,半弯起一条腿,双手环胸,落向肩臂的右手,食指指腹正有一下没一下在上头敲打着,乔予笙信步往前,男人听见脚步声侧过头,锋利的眼角顺着那层橘黄色灯光朝她睇去。   乔予笙穿着身卡通纯棉连体睡衣,衣服按照兔子形象设计,屋外冷,她头上戴着背后的衣帽,两只长长的兔耳朵自高处耷拉下来,额头正上方的兔嘴裂得很大,冲男人嘿嘿发笑,乔予笙两手放入衣兜,眉眼淡然若秋。   谈枭一瞬不瞬看着她,随女人走近的身影,他眼角眯得越发紧了。   这不正有只小白兔冲大灰狼走来吗?   这套睡衣,是她上大学那会儿买的,之后一直扔在家里,她每次回来都会穿上。   男人不由挽唇,原来,睡衣还有这种穿法。   真可爱。   乔予笙双腿停在他鞋尖前,“找我什么事?”   这话不管怎么听,都不能令谈枭满意。   “乔予笙,你现在是越来越胆儿壮了啊,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在自个儿家门口,乔予笙不愿同他吵,怕惊扰着邻居到时候全都跑出来看热闹,“要说什么,我们换个地方。”   “行。”男人一口答应,却不曾想,还有下一句,“跟我回去。”   乔予笙睁着双眼,瞥见男人眸中亮起的月曜,她蹙起眉尖,有些生气,“你明知道不可能!”   她这会儿若走了,姥姥不知道多担心,打死她都不会这么做!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是我老婆,自然是要夜夜与我同床共枕的,这是你应尽的义务。”谈枭说的理所当然,修长手指伸过来拉住乔予笙,“再说,今儿个那通和解电话,是你主动打给我的,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之前的行为。”   他倒真能说,就问个相册的事儿,就成她主动和解了?   谁的算术题是这么算的?   乔予笙甩开他,她压根儿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谈枭,我并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她双手仍做着插兜状,身单力薄的站在路灯下,“你当时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也只是反驳下,我没做错,你要找没脾气的女人大可去找,反正那个人不会是我!”   哟,兔子还会咬人了。   她性子倔,谈枭并非第一天见识,这女人安静的时候像朵雏菊,让人赏心悦目,可一旦爪子露出来,又锋利得很。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他一勾薄唇,似是同她杠上,“越烈越好,你越有野性,我越喜欢。”   换句话说,这种女人征服起来,才更有味道。   乔予笙擒着冷笑,双手在衣兜内收紧,若不是打不过他,她这会儿指不定已将巴掌招呼过去了。   现在是晚上七八点钟,小区内尚有人影来往,谈枭一辆超跑横在路上,侵占大半位置不说,上千万的布加迪标志摆在那儿,明眼人一看就心知肚明。   王秀兰的外孙女,傍上大款了!   像这种老旧小区,邻里街坊居住几十年,相互之间也都认识,有什么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能变味。   关键,谈枭还赖着不走。   乔予笙没办法,只能坐到他车里,谈枭刚发动引擎,王秀兰便从屋内跟出来,方才贾淑芬打电话说予笙有了人,王秀兰死活不信。   周俊是贾淑芬的亲侄儿,若予笙真同他有戏,多年老街坊也算亲上加亲,这会儿贾淑芬翻脸不认人,还把话说得难听。   乔予笙是王秀兰一手带大,她自己的娃自己比谁都清楚,予笙绝对做不出丢老祖宗脸的事儿!   谈枭将车子倒退出去,王秀兰走出来一看,她虽是一把年纪,分不清汽车品牌哪种归哪种,可车子好坏仅凭外表就能看出来。   谈枭的跑车,既炫目又豪华!   挡风玻璃上,昏黄灯光反射,王秀兰看不清里头坐着的人,只得把脚步加快往前追。   乔予笙侧着头,注意力全在谈枭身上,并未发觉其他。   车子退到个岔路车,男人打了下方向盘,炫酷的车身一闪而过,很快驶出小区门口。   王秀兰眼睁睁看着酒红色布加迪消失,她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王大妈,你家予笙找着好男人了啊。”路过的邻居见状,多了句嘴,“我看着上车的,那男人有六七十岁呢,头发都白了。”   “你胡说!”王秀兰脸色铁青,“我们予笙不是那种人!”   “你之前不总在到处吹嘘乔予笙多能干嘛?”邻居同王秀兰年龄相当,乔家出了个品学兼优的一等生,难免有人分外眼红,“这不,还真给你长脸了,领回家的男人和你岁数差不多吧?到时候你该作何称呼呢?”   王秀兰眼泪在眸子里打转,路灯下那一头花白显得格外醒目,“陈大婶,我不许你这么侮辱我们家予笙!”   “说实话也算侮辱?”陈凤芝越听越乐,“当年你女儿乔蓉被秦汉抛弃的时候,你也说我侮辱,真是奇了怪了,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谈枭将车停在离小区不远的一座公园旁,乔予笙掏出手机把静音调回去,她看眼屏幕上的时间,“顶多到九点我就得回去。”   她双眼直勾勾擦过谈枭,见男人把玩着手中一根烟没说话,乔予笙动作迅速,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谈枭眯起一对眸子,“你做什么?”   “你速战速决,我怕晚了姥姥担心。”连体衣不好脱,必须得从上往下,乔予笙没穿内衣,上半身退下去,裸着的酮体便暴露出来,车室内灯光明亮,四扇车窗贴了层特殊保护膜,外面的人瞧不进来,乔予笙动作才敢这么大胆。   谈枭沉下脸,眸中渐起厉色,他手掌伸出,一把扣住乔予笙手臂往跟前带,“你当我是什么?”   “这不是你的游戏规则么?”乔予笙笑下,“我每晚都躺在你身下放浪,今晚…”她说,“我就浪给你看。”   男人抿起薄唇,另一手微用力,好好一支烟在他掌心碎成米分末,乔予笙眼瞅浅棕色烟草自他修长指缝间散落下去,她抬起头,同他目光相撞。   他潭深如湖,锐利无边!   “乔予笙,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我也是顺应谈少的意思。”   她话腔坚硬,兔子睡衣环在腰间,只遮住小腹以下,上半身肌肤丝滑细腻,吹弹可破,某处的饱满,盈盈一握,勾人魂魄。   可这会儿,他却没那个心思。   谈枭健硕胸腔充斥股莫名怒火,棱角有型的唇瓣紧绷,样子可怕的像是要吃人!   陡地,男人一拳砸上方向盘,“妈的!”   乔予笙眼角余光瞥去,他瞳仁阴鸷,眸底本该是一种好看的茶色,这会儿却被腥红掩盖,看上去十分慎人!   室内的温度似是凝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吹出的空调明明适中,可她觉得冷,比外头的天气还要冷。   忽地,一阵铃声将这份沉闷划破,乔予笙看眼来电,贾婶的备注名弹跳出来,她才知道出事了!   姥姥跟人打起来,被对方挥砖砸晕!   听到这个噩耗,乔予笙差点崩溃,谈枭驱车一路直奔医院。   抢救室外围了一帮人,陈凤芝捧住脸坐在角落哭,儿媳守在一旁,砸人的儿子仗着人多势众,接受警察盘问仍是理直气壮。   乔予笙赶过去,眼圈早已红肿。   陈凤芝一口咬定,是王秀兰先动的手。   但凡是小区的住户人人都知道,王秀兰无依无靠,仅有个二十出头的孙女,没身份没背景,根本比不过陈凤芝的四世同堂!   乔予笙想上前评理,陈凤芝儿媳同她拉扯,“你个做婊子的还有脸了!”   乔予笙也不是好惹的主,姥姥如同她的命根子,当下她哪还有什么理智?   “我跟你拼了!”   乔予笙揪住她的头发,陈凤芝眼见儿媳受欺负,她忙冲上来,指甲在乔予笙脸上抓扯,警察劝不住,陈凤芝的话说的格外难听,“你个做鸡的,全院都知道你是什么货,有娘生没娘教,这些年你的书都白读了!”   乔予笙只觉脸上疼痛火辣,泪水淌上去,带了抹钻肉的刺疼。   谈枭身影大步走来,皮鞋踏过地板,掷出的声音清脆冷硬,他一袭纯黑色西装,英挺逼人,陈凤芝视线越过乔予笙肩膀,还未真正看清谈枭的脸,男人长腿一提,直踹向她腹部!   “啊——”   一声凄厉,陈凤芝抛出两米之外,肥沃身子撞向手术室大门后,重重摔在地上!   谈枭身后,站立着一帮人,男人被拥簇于中央,高高在上,一副睥睨姿态,眼睛冷冷扫出去。   在场众人,一时谁都不敢吱声,谈枭这张脸,几乎没人敢说不认识。   乔予笙由于方才的扯斗,模样狼狈不堪,脸颊几道血痕更是尤为惹眼。   男人嘴角绷成一道直线,高大的影子投射至乔予笙身上,像是在她周围建起层保护膜,任谁都无法靠近。   他手臂揽住女人腰间,看向陈凤芝时,眸底暗藏汹涌,“我的女人,你方才说她是什么?我没听得太清。”   陈凤芝眼中溢满恐惧,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儿媳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慌忙求饶,“谈少,是我们有眼无珠……”   谁都料不准,藏在乔予笙背后的男人竟然是他!   谈枭眼角斜去,深邃凌厉,刮过她的皮肤,宛如刀刃。   乔予笙依靠在男人肩头,精疲力尽,这会儿是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却不曾想,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会是他。   谈枭刚刚一脚太狠,毫不留情,陈凤芝没坚持多久便昏厥过去,她儿子儿媳也难逃厄运,男人单手一扬,冲身后冷声吩咐,“处理了!”   儿媳似是疯了,扑过来抱住谈枭玉腿,拔声尖叫,“谈少饶命啊,谈少,谈少……”   整条走廊,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喊。   谈枭嘴角上扬,笑意熏染上去,邪魅阴冷。   “给你个痛快,不想要是么?”   儿媳面如土色,惊恐万状,“谈少……”   男人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揪起她头发朝墙壁撞去!   “啊——”   女人声色惧裂,血迹晕溅在白色墙面上,腥红胀眼,空气弥漫着厚重的腥味,谈枭似乎觉得不够狠,他五指收紧,将她太阳穴数次朝上冲撞,一下一下,吓得乔予笙赶紧缩紧脖子。   这种手段……   乔予笙捂住胸口,浓烈的血腥散入鼻腔,胃部翻江倒海,她五指伸出撑在墙角,埋下身不断干呕。   谈枭见状,松了手,女人背部沿墙壁滑下,昏死当场!   医院内,进入手术室这条通道早被人封死,谈枭往旁使个眼神,陈凤芝一家便被清理出去。   “笙笙。”男人上前拥住她,“你看,我给你报仇了。”   乔予笙似是受惊,侧身躲开,轻睁的眸仁罩满惊惧。   她知道谈枭狠,却不知他能狠到这种程度。   男人潭底掀起的惊涛骇浪恢复平静,“你怕什么?”   “你会把他们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他再次伸出手,食指抚过她脸颊的血痕,眸中难掩疼惜,“我只是把他们对你做的,用十倍代价,一样一样讨回来而已。”   乔予笙一张精致面容,陡现惨白状!   谈枭单手插兜,绝俊容颜从容优雅,男人嘴角一勾,那抹笑,映入乔予笙眼底,很深很深的位置,“笙笙,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女人两手反抵墙体,所有声音哽在喉咙口。   这就是谈枭。   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幸好,王秀兰伤势不重。砖头落下时,她躲了下,没有刮到要害,只是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没几天便回了家。   近几日,乔予笙在旁陪着,寸步不离。   关于陈凤芝一家,好似被封了口,小区上下无人提及,就连茶余饭后的议论都没有,总之,谁也没再见过这家人,王秀兰不知情,更是没理由去关心一个仇家。   乔予笙回到市里,已是半月以后。   有人说,她在外被个富豪包养,对于这点,王秀兰从未当面向她问过,乔予笙知道,这是姥姥维护她尊严的一种方式。   可她,却无法解释清楚。   半夜,乔予笙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到身旁的模糊身影,窗外景观灯投来微弱光线,照耀在床尾,硕大的卧室被蒙上层灰白,她满头大汗,想要坐起身来,横在胸前的手臂却挡住了她下一步动作。   昏暗中,乔予笙微挺起的肩膀不得不躺回去。   谈枭均匀呼吸传来,鼻息清浅细腻,盖在被单下的两具身体皆是光洁赤裸,似在时刻提醒她,之前,他们纠缠着做过什么。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乔予笙适时甩开男人的手,眸底溅起的厌恶,深深融入黑暗!   没多久,她便背过身去。   宋贤订婚那日,天气格外明朗,云层中竟沁出几抹浅淡阳光。乔予笙坐在餐桌前用着早餐,谈枭欣长的身影踩下楼,纤手正优雅的整理衬衫衣袖。   乔予笙喝了口粥,碗里拌着老干妈,她喜欢这种带点辛辣的味道。   谈枭坐到她对面,柒婶在他跟前摆放好面包牛奶,两人早餐向来如此,中西结合。   男人搭着腿,一只手横在桌案上,没有急于用餐,而是用一种份外慵懒的眼神盯着她。他倒是想看看,今儿个这日子,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   乔予笙余光扫见谈枭指腹点着桌面的动作,她长发披散在四周,显得很安静。   半饷,忍受不了他那种敏锐的目光,乔予笙抬起头,“你看着我做什么?”   男人薄唇轻弯,“你好看。”   “你才发现吗?”   他笑意染深,“越看越好看。”   乔予笙一口粥盛入嘴里,并未咀嚼几下,直接吞咽下去。   当日那个反手便能致人于死地的男人,和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相比,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会是同一个人。   她以为只有女人才有着多面性,原来不单单是这样。   随后,乔予笙上楼换了身衣服。   落地镜前,她一身纯黑色晚礼服,裙尾曳地,每一寸布料贴裹着肌肤,凹凸有致,身材曲线被勾勒的修长诱人,肩头披上件雪白色貂毛坎肩,发髻高挽,气质出众。   突然间,一双大手自她身后紧紧搂过,交叉贴于女人小腹处。   谈枭胸膛紧紧抵着她背部,嘴唇勾了勾,嗓线温和透着磁性,“笙笙,你看见了吗?我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镜子中的脸,轮廓很深,眉角锋利逼锐,一对狭长的桃花眼,内勾外翘,这个男人,近乎完美,即便不消言语,他的气场,也会高贵到令人不敢直视。   他的外表一流,身材一流,任谁都无法掩饰这种出众。   但那又有什么用?   恶魔,终归是恶魔!   ------题外话------   我是头顶锅盖才敢让家里人把我放出来的,丫的首订万更的规矩都不懂,我怕被灭口!   可是……   我已经尽力了。   之前一直两更,没有时间存稿,除了上班之外,我所有私人时间全都用在了码字上,熬夜神马的那都不叫事儿…   哎,还是感到惭愧,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觉得对不起各位亲亲。   抢楼名单明天章节公布,明天会晚点更,我还是想多更新字数,所以就早不了。   说多了都是泪~ 069老公   云江市最奢华的酒店,宴席设在顶层,备受关注。   儿子订婚,傅雪盛装出席,她身着件印花旗袍,整体颜色偏蓝,发髻高高盘起,邀着宋康明四处招呼宾客,一派贵妇。   宋柳两家人皆在现场,看似其乐融融,私底下的虚情假意彼此间也都懂。   商业联姻,各取所需。   宴会正厅,徐真真杵在最角落的位置,脸上描着淡妆,不太招摇,却依旧掩饰不住五官的精致。   这场订婚宴,徐父受邀,她也就跟着来了。   只是没想到——   进门第一眼就能看见宋尧,她躲闪不及,才找着借口跑到这里。   宋尧一身黑色正装,光鲜照人,笑意翘在唇角,那股邪魅便这样透露出来,他手边挽了个女子,相貌清秀,苹果脸,不施米分黛,一眼瞧去就知青嫩。   徐真真捏紧掌心的酒杯,眼神锐利宛如藏着刀刃,宋尧这个男人,她自是恨不得同他拼命!   整栋大厦,九十九层,高耸入云。   乔予笙目光仰起,顺势而望,一眼见不到头,反倒是那种沉闷自高处源源不断压抑下来,把她衬显得越发渺小。   细腰处,一只大手陡地揽过来。   乔予笙侧过头,待到认清这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她才意识到,身边的男人,早已经变了样。   谈枭搂着她往前,“走。”   乔予笙脚步延迟,有些排斥。   男人看她眼,潭底的神色很深,意味不明,“怎么了?”   她身子侧了下,想甩开他,“我自己会走。”   “我就喜欢这样。”谈枭扣在她腰间的手掌一带,乔予笙不受控制同他贴近。   她皱着眉,“幼稚!”   男人勾起一边唇瓣,眉宇掼冷,“怎么着,还不乐意了?”   “你除了对我用些手段之外,还会点别的么?”   谈枭眯了眯左眸,自内而出的光斑很锐,“我对你的那些,就只有手段吗?”   乔予笙绷着唇,说不出话。   排斥一个人的时候,心往往也是蒙蔽的,她和谈枭的开始,用错了方式,这种憎恨便像个烙印般一直跟着,变成她的梦靥,时刻提醒她,这个男人,毁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毁了她的爱情,毁了她的幸福。   至于其他的,她看不见,也不想去看见。   乔予笙敛了下神色,知道谈枭的脾气,她心里把握着分寸没再往深处说,索性由着他。   化妆间,柳素一袭纯白,心不在焉,宋悠悠站在化妆师身后,视线越过镜片看她,“二嫂,你真美。”   柳素勉强扯起嘴角,状似无意,问道,“有那个乔予笙美吗?”   “当然。”宋悠悠不假思索,“你怎么会把自己同她比?掉了身份。”   是吗?   柳素笑意渐渐减少。   可为什么,一个各方面都无法和她比较的女人,却拿走了她最想得到的?   就连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也被乔予笙牵着鼻子走。   这场仗,还未真正打起来,她就输了。   为什么?   输在哪里?   柳素尖锐的目光紧盯镜中的自己,输的,不就是这张脸蛋么?   婚宴现场,不过一会儿功夫,傅雪原本喜悦的面容骤变!   乔予笙进门前,一双纤手刻意挽在谈枭肘间,面容莞尔,她不想被人看笑话,特别是在这种场合,在宋家一大家子面前。   傅雪看到她,气得脸部扭曲。   都说乔予笙是谈枭包养的情妇,见不得光,傅雪更是深信不疑,一个为钱上位的穷家女,招惹得她儿子到现在还鬼迷心窍,这会儿是什么日子?   她倒真有脸来!   傅雪呼吸发紧,一旁的宋康明握了握她的手。   “康明。”傅雪心里不是滋味。   宋康明摇摇头,“大喜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去招呼。”   傅雪阖了下眼,以手扶额,又不得不艰难挥手,“去去去。”   她头疼,两边太阳穴跳个不停。   谈枭呈上礼,宋康明恭敬有加,特意为他安排了最好的位置,乔予笙紧跟过去,举手投足间显得大方得体。   要装,谁不会?   傅雪这样一瞅,更是心火旺盛。   偏偏一个狐狸精,光鲜亮丽,背后还有个撼动不了的靠山撑腰。   陆玟见状,行至她跟前,“大嫂,前儿媳来了,怎么不去打声招呼?”   傅雪眼角一扫,“你的前儿媳也不少,上回那个叫甄唯的,肚子都留种了吧?我怎么瞅着今儿又换了一个?大儿媳是去哪里养胎不方便出来呢?所以才派来个不懂规矩的小的!”   陆玟脸色微变,冷笑下折身走开。   刘芝夏坐在远处只管看好戏。   宋家的明争暗斗,宋尧向来不参与进去,他静静倚在一旁,身后是一架昂贵的黑色钢琴,在外人面前,他同谈枭互相生疏,装作陌生,只有乔予笙才知道,这两人私底下有多臭味相投。   怀中女孩一副小鸟依人,“尧。”   “乖。”宋尧抬起她的下巴,“自己玩去。”   女孩撒娇,“这里的人我一个不认识呢。”   “不是你非要跟我来的吗?”宋尧嘴角勾勒得很明显,“当了婊子就不该装纯洁,我会不喜欢的,懂么?”   “尧,”   男人俯身在她唇上啄个吻,“别让我当着这么多人面儿把你扔出去。”   在外人看来,这种动作很是暧昧,徐真真捂住心口一阵作呕,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宋尧抬起的余光正好扫见那个女人,她屹立在墙角边,身后是一束硕大的深棕色帐幔,厚重的视觉垂下来,倒把她显得十分娇小。   男人眯了下眼,生疏的瞳仁对她并无半点印象,不过一夜而已,同他有过一夜之缘的女人太多,他哪儿记得住谁跟谁?   只是,这恶心他的表情,看着真让人不爽。   宋尧松开怀中女人,脚步提起后,黑色皮鞋落下的方向,是冲着徐真真去的。   她一惊,双目瞪开,一时竟变得手足无措,躲也不是,留也不是。   男人很快来到她跟前,徐真真心跳漏掉半拍,脸色顿然苍白。   宋尧视线紧盯着她,右手拈着个高脚杯摇晃。   “长得不错。”   他一番审视,黑眸顺着她尖细的下巴往下带,一寸一寸,轻佻的落到女人胸口。   “身材嘛,”他玩味笑了声儿,“D罩杯,捏着舒服,只是不知手感对不对得上我的口味。”   他把话说的赤裸难听,徐真真凤眼一冽,有种冲颈而出的怒火缭于心口,带着满腔恨意,她竟不知哪来的勇气,手中半杯香槟猛泼向他的脸!   啪——   香槟迎过男人,溅向身后的帐幔,沿布料四处晕染开。   徐真真喊叫,“王八蛋!”   宋尧措手不及,浑身湿透,他发尖上滴着水,侵入肩头,复被烟灰色西装吸收干净。   这一方的动静,引来不少目光。   乔予笙抬眸张望,才知是熟人。   徐真真将空杯捧在怀中,眼眶湿润,当年的屈辱历历在目,她上错床,怀了这个男人的种,自作自受,她认!可那种痛,她至今记得清清楚楚,那晚……   她更是不敢忘!   粗暴的对待,换做宋贤她欣然接受。   却到头来,不过黄粱一梦!   现在想想,徐真真觉得恶心,她觉得自己浑身脏得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恶心!太恶心了!   宋尧眼锋抬起,黑得像是要吃人。   他伸出只手,死死扼住徐真真脖子!   该死的女人!   谁敢这么对他?活得不耐烦了!   徐真真踮起脚尖,脸部涨成通红,宋尧猛将她推抵到墙头,两指掐住她颈间两旁筋脉,恨不得弄死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傅雪脸色铁青。   陆玟忙去劝阻,“阿尧!”   今天这么多人,一旦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乔予笙睁着双眸子,想从座位倾起,谈枭五指按向她肩头,女人被压回座。   她蹙眉,“做什么?”   “少管闲事。”   “谈枭!”乔予笙有些急切,“你根本不知道真真和宋尧之间的事。”   男人侧来把视线,盯着她修剪好看的眉型,那双精巧的唇瓣涂了抹果冻色的润唇膏,看上去越发诱人,谈枭恨不得咬她一口。   “男女之间,除了肉感摩擦那点事儿,还能有别的么?”   呸!   说得真难听。   她瞪他眼,谈枭不以为意,笑起来,“你有这闲工夫管着外人,怎么不管管我?”   “我管你做什么?”   “比如帮我扫扫身边的花蝴蝶。”他掌心抬起,落下后轻轻放在女人大腿上,隔着衣料,往深处慢慢顺延,“又比如,在我有需要时,帮我缓解下身心寂寞什么的。”   乔予笙脸蛋发红,生怕被人看见,桌下的双腿并拢。   “谈枭,你要再这样,我可喊人了。”   “你喊啊。”他继续手里动作,“最好让所有人听见,你喊的越大声,我越喜欢。”   不要脸!   她抓住男人手腕,没想到大庭广众下,他竟真敢做这些。   乔予笙就这样被谈枭牵制,难以脱身,徐真真那边戏码还在继续,引得全场注目,陆玟和傅雪皆在规劝,宋尧不听,他身子逼近,健硕有力的胸膛抵过去,顶得徐真真锁骨生疼,男人单薄的唇锋突然挨向她耳朵,性感的音线随温热的气息一并传入女人耳膜内。   “你真是好样的,还没人敢在我跟前秀。”   徐真真扭头瞪他,在这种人渣面前,她也算豁出去了。   宋尧五指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侧脸轻拍两下,尔后,男人身子直立起来,双手抓住衣领两边抖动下,带着一身狼狈折身离去。   “快去给大少准备身干净的衣服。”陆玟往旁吩咐。   “是,二太太。”   徐真真仍停在原地,忍受陆玟逼锐的目光,她鼻腔呼吸深入,一双手吓得冰凉。   订婚宴照常进行,柳素一身纯白短款礼服,中长发挽在头顶做了些装饰,乔予笙抬起头,顺着楼梯口望到二楼,宋贤站在女主角旁边,同样一身纯白,量身定做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份外好看,两人互挽,由台阶上缓缓走下。   这个场景,乔予笙曾经幻想过无数次。   几乎每个女人都有一场婚礼的梦,她也不例外。   谈枭偏过头,专注的看着身旁的女人,乔予笙视线没有多去逗留,很快便收回。   表情平淡,瞄不出猫腻。   她有多能演,他自然知道。   男人一手揽住她,薄唇凑近,“笙笙,你想要婚礼吗?我给你个比这更好的。”   乔予笙阖了下眼眸,心口似是被谁戳着痛,她封着唇不语,顶多还有个把星期就能去法国,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期盼。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由于出国的事,之后会生出那么大乱子。   柳素一双化着浓妆的眼睛巡睃过来,乔予笙正被谈枭搂着,动作亲昵,从她这个角度看,两人似是有说有笑,柳素弯在嘴边的笑意变僵,却仍保持出一副名媛范儿。她能看见的地方,宋贤自是不会错过。   男人绷着唇,眸色深深。   两人来到台前,按照规矩走了个过场,并无两情相悦的欢喜,柳素伸出左手,宋贤将戒指直接套上她中指,彼此间谁都没有相互多瞧一眼。   这一幕,足够令徐真真崩溃。   爱了十年,终成泡影。   她第一个离开订婚会场,着实没勇气再看下去。   酒席间,傅雪忙着招呼宾客,宋贤携柳素四处敬酒,他喝得有点多,俊脸涨红,轮到谈枭这桌,宋贤上前给他杯中倒满一杯白酒,柳素捧着果汁为乔予笙斟上。   “真好。”宋贤笑起,他手掌落下,拍到乔予笙肩头,“谈太太。”   那一拍,也拍进谈枭心里,男人一个眼角打来。   乔予笙面对满桌佳肴头也没回,宋贤站在她身侧,脚步有些摇晃,尚且能站稳,“今儿个你喝了我的喜酒,什么时候,也轮到我去喝你的?”   乔予笙尽力隐忍情绪。   柳素上前扶他一把,宋贤笑声传出来,飘散在大厅,变得难以抑制,“郎才女貌,你眼光真好,难怪我配不上。”   傅雪听言,表情微变,“儿子!”   私下有人窃窃私语,柳素面容清淡,只是一双眼睛剜在乔予笙后脑勺,恨不得做些什么解气。   见婆婆迎面走来,柳素装模作样将宋贤带开。   宋贤不从,一伸手推开她,柳素肩处受到重力,朝旁桌撞去。   “啊——”   她腹部割到桌沿,双臂撑出去将桌上菜碗全数打翻。   “素素!”柳家二老自第一桌起身。   柳素疼得爬不起来。   宋贤脚步往前,还想去拉拽乔予笙,傅雪气得脸色铁青,一伸手便冲儿子挥来一巴掌!   “鬼迷心窍!”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容得这种胡闹?   柳家二老扶住女儿,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康明慌忙道歉。   都说喝酒坏事,的确如此。   谈枭浅笑,乔予笙正好对上他唇边勾起的弧度,乍看之下,竟有股阴鸷的狠戾,眼见男人倾起冗长的身材,乔予笙不顾其他,冲上前双臂一环便朝他脖子搂去。   那抹身影撞进来,男人始料未及,皮鞋退后两步才拥她个满怀。   宋贤潭底一刺。   谈枭反倒一惊,难见她像这般投怀送抱。   柳素眼泪掉下来,几乎不受控制,柳家二老以为是宋贤让她委屈,连着傅雪都跟着一并难受。   真是恨不得撕了这乔予笙!   贱人!   太贱了!   有本事最好永远有谈枭靠着,不然,有她好看!   乔予笙明白,这个地方她本不该来,但谈枭霸道,他的话向来说一不二,她推脱不了,只能够想法子尽早脱身。   踮起脚尖,她整个人全都倾入他怀里,气息满满,男人身上那抹淡淡烟草香递来,乔予笙脸部有些微红,被自己即将要说的话给羞得不成人样。   须臾,她才敢开口,嗓音娇艳,或多或少有撒娇的意味在里头。   “老公~”   谈枭眸底闪过袭惊异的光彩。   可想而知,旁边人的表情。   她水润的唇瓣贴近男人耳膜,“我们回家好不好?”   宋贤一个没站稳,背部啪地撞开一张空椅摔地狼狈。   柳素眼泪止不住,扯着一颗心都在疼。   一个做鸡的贱女人,这一声老公,她是怎么有脸喊出来的?   谈枭勾着唇,笑意沁染着整张绝俊容颜,致使五官隽永而温柔,虽然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但这声称呼他当真爱听。   “好!”男人一口答应,玉手牵过乔予笙,同她十指相扣,“老婆,我们走。”   乔予笙莞尔而笑,“谢谢老公。”   她跟紧谈枭步伐,路经跌坐在地的宋贤身边时,眼角余光自他头顶带过。   她想,这下,他也算死心了。   宋家谁又能知道,若没有乔予笙出面拦着,凭借谈枭的脾气,这会儿该是连着订婚宴现场都给砸了!   两人相携,在众目睽睽之下迈出大门,柳素哭声放出来,伸手搬起桌上一个汤碗用力向地板掷去!   清脆声,直抵入耳膜深处。   傅雪含泪,“素素……”   好好一场订婚仪式,最终演变成个笑话,可婚戒已经当着这么多人面儿戴上了,一时说要解除婚约,两家谁都丢不起这个人!   坐上车,谈枭发动引擎。   “中饭想吃什么?”   他抿着笑,如沐春风,乔予笙侧眼投来,实在想不到,随口一句老公,竟能让他心情大好。   要不要这么夸张?   撇撇嘴,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傻到再去招惹,他开心,她接下来这几日也好过,是不?   想了想后,女人说道,“意大利面。”   谈枭一怔。   复后,点下头,“好。”   眼见男人调转车头,她这才想起柒婶说过的话,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面啊?”   谈枭双手撑住方向盘,注视挡风玻璃外的路,“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可你上次吃了我做的一大碗。”   男人斜来个眼神,“意义能一样么?”想着,他唇瓣牵出抹弧度,“那本该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乔予笙,“……”   ------题外话------   抢楼名单,依照顺序依次排上:qquser5818302,来去请便,18677202204,8418834730,筱悠泪千年,18507078399,15140986121,浅蓝的回忆j,st2200,无忧啊无忧,subopptimal,也许我会shy。,rabbitylxuan,qslzyu,lillan吴0703,半世破晓,13895601808,风吹过22,lythq,塞外兰香。   以上20名,给我留言,我要颁奖了!   其实我也参与了抢楼活动,不过我没把自己算进这20名,只是为了抢着玩,当时我充满了信心我肯定是第一名,结果我还是光荣败了,那个跟我抢第一的童鞋,你过来,我保证不打屎你。 070老婆,真彪悍   地点选在二环,这里有家专门的意大利餐厅。   乔予笙喜欢坐在角落靠窗,听着餐厅播放的音乐,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与川流不息,她觉得这就是生活。   谈枭坐在女人对面,他只要了份牛排,其余的概不喜欢。   乔予笙瞅眼男人优雅切动牛排的动作,或许,恶魔的天性都是这样,骨子里有种最原始的血腥,连他喜欢的口味也是如此,五分熟,牛肉颜色深红,腥味很重,她嘴里的意面咀嚼起来,影响着食欲,味同嚼蜡。   她勉强咽下,忍不住问道,“好吃么?”   “你要试试?”   她忙摇头,“不用了。”   果然重口味!   野兽和人类吃的东西,到底是不一样的!   见她表情嫌弃,谈枭浅勾薄唇,笑得分外好看,“老婆,牛肉是补充体力的。”   乔予笙执起叉子,一夹面送入口中,“然后呢?”   某男越发坏了,“这样我们晚上能够爱的更尽兴,不然你每次叫到中途就没了力气,我怎么知道后面的姿势你还喜不喜欢?”   乔予笙这才反应过来,她红着脸,生起气来怒不可遏,“谈枭!”   差点掀桌。   “喊错了吧?”男人笑容染至潭底,“方才老公喊得多好听呢。”   “你——”   “在床上的时候,喊得更好听。”   “谈枭!”乔予笙一拍桌案,姣好容颜暴红,比盘里的牛肉还要血腥,“你不要脸!”   男人将刀叉分别搭于盘子两侧,他喜欢她这种样子,每次逗她时,乔予笙又羞又怒的表情,让他觉得非常可爱,“做都做了,还说不得?”   隔壁桌不少人在看,乔予笙无地自容,只能咬着嘴唇,挪眼瞪他!   瞪!   使劲儿瞪!   恨不得管他俊脸上戳个洞!   男人单薄唇锋漾起弧度,“老婆,你瞪着我的样子真好看。”   她脸色红润如潮,一口气憋在胸腔,胀得脖子跟着染红,餐厅内无数双眼睛望过来,乔予笙没脸见人,她倾起身,找着借口要逃,“我去趟洗手间。”   高跟鞋踩着地板,乔予笙提起礼服裙角,左腿迈出,右腿还未真正跟上,便觉臂力一重,还未等她做出反应,乔予笙猛地撞入个结实怀抱。   噢——   有人惊呼。   谈枭笑了笑,“老婆,往哪儿跑呢?”   大灰狼还没发话,小白兔能逃得掉?   男人优雅的坐在餐椅上,唇弧轻勾,乔予笙躺在他怀里,被男人紧搂着无法动弹。   这会儿,她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谈枭,你做什么?他们都在看。”   “那又如何?”他不以为意,“同自己老婆恩爱,还犯法不成?”   乔予笙两颊红透,却故作镇定,“你先放开我再说。”   男人挑起眉尖,“不放呢?”   “你要是再不放,我就……”   嗖地,一个吻,封住她的唇!   乔予笙杏目圆睁,双手推抵在他胸前,这会儿脑袋一片空白,竟连反抗都忘了。   这个吻,缱绻温柔,又带了点霸道的攻势,男人唇瓣湿润,舌尖强行钻入她嘴里,同她舌头纠缠在一起,似乎想用尽一切办法,吸走她嘴中所有甘甜。   乔予笙一时喘不过气,身体渐渐发软。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调情高手。   长长的一个热吻,很久才结束。   谈枭仍然微倾下身子,同她额头相抵,他眼眸极深,茶色潭底溢满斑斓,乔予笙一眼望进去,如同掉入深渊,惊慌失措的找不到方向感。   耳畔,她听见男人性感嗓音沙哑传来,“笙笙,给我个机会。”   乔予笙抿住唇,一口呼吸传遍四肢。   谈枭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全世界都给你,而我只要一样。”他食指指腹点着她胸口某个致命位置,“这里。”   那里……   是她的心。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要她的心。   非要不可!   乔予笙敛下眼,睫毛掩住眸底的神色,她的心已经给过一次,很难再交付出去。更何况,亲手摧毁它的人,还是谈枭!   他的手段,永远都是强迫,而她,永远都是被迫。   这是婚姻吗?   这不是!   婚姻是尊重,是你情我愿!   即便宋贤订婚,谈枭也不可能成为她的良人。   乔予笙推开他,重新回到座位,谈枭目光跟随,似在等待答案,没想到,身旁却多了抹雪白色身影。   柳素眼眶湿透,“枭…”   她拎着裙角,满身油垢,面部妆容花成个调色盘,模样狼狈不堪,明显刚从订婚宴上跑出来。   乔予笙挺起背脊。   谈枭眉峰渐变,侧首望向柳素,“你怎么来了?”   “我找来的。”   男人目光一凝,“有事?”   柳素一阵抽噎,情绪几次未能控制住,眼角的泪水抹了一次又一次,依旧汹涌。   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感情,她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原以为只要她默默坚守,他总有一天会看见,可她错了,倒头来得到的,只是别的女人趁虚而入!   今日宴会上那一声‘老公’,着实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柳素双手捧住脸蛋,眼泪自指缝间流泻而出,“枭,我爱你,你不要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真的很爱你!”   乔予笙小脸轻扬,露出吃惊。   早在谈枭生日那天,她便猜出了柳素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柳素是宋贤的未婚妻,今日的订婚宴在云江市可谓众所周知。   她这会儿,却穿着订婚礼服,带着订婚戒指,向别的男人表白。   谈枭挑高眉头,眼神冷冽,似是听见笑话般,口气不屑道,“爱?”   “爱,我爱,我很爱!”柳素不假思索,“我知道男人都有那方面的需求,你只身一人这么多年,想找个女人缓解身体寂寞,我能理解,所以我不会介意你包养情妇。”她一双泪眼转向乔予笙,楚楚可怜,“乔小姐想要多少钱,我会一次性付清,往后乔小姐拿着那些钱,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这种工作伤身体,不要再做了。”   她装着一副好人脸,把话说得关切好听。   乔予笙仰起的黑眸正对柳素,她双手放在桌上交握,脸上表情意味深壑。   柳素说这些,无疑是将自己变成个跳梁小丑,会演戏的人不止她一个,乔予笙自然也能,可柳素这种装腔作势的姿态,倒真让她觉得恶心。   说她当妓么?   柳素凭什么?   越想,乔予笙越想笑,以至唇瓣牵着,弧度渐深,谈枭睨视乔予笙染着咖啡色的眉角,她那张素净脸蛋,并未呈现丝毫波澜。   “柳小姐。”乔予笙突然开口。   柳素同她四目相撞。   乔予笙依然坐于椅子上没动,“人人都说小三猖狂,喜欢蹬鼻子上脸,我以前不信。”停顿后,她一句话轻轻落下,“今日看到柳小姐这番,也算长见识了。”   柳素面色苍白,“你什么意思?”   “当着正室的面儿还妄想来勾引我老公?”乔予笙冷笑,目光锋锐,“柳小姐,谁是不是给你脸了?”   谈枭薄唇轻挽,眼里一道斑曜闪过,淬入瞳仁底处,整张容颜绝俊不说,更衬温柔。   他的老婆,真彪悍!   乔予笙的话不偏不倚,足够全场听见。   “姓乔的!”柳素羞愧难当,凤目藏不住愤怒,“想当正室?就你?也配!枕尽千人臂,睡遍万人床,你也配?拿钱把你包养久了,还真当自己是谈太太了?太好笑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谈枭闻言,眸底的光圈渐渐沉下,笑容变冷,撕扯在嘴角,充满阴鸷。   乔予笙眉眼淡漠,并不急于发怒,“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以谈枭身边的什么身份在同我说话?”   谈枭?   她还敢直呼大名?   柳素眼圈泛红,提起裙角的玉手收紧的更加用力,“我是谁?我们有可比性吗?”她相信枭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乔予笙只不过一个宣泄欲望的奴隶,而她呢?光彩夺目,明艳照人,又有着富裕的背景,饶是个聪明的男人都清楚要怎么选,“你还打算死缠着不放?妄想山鸡变凤凰了?痴心妄想!”   死缠着不放?   乔予笙噗嗤一声,引来柳素一记瞪视,“你笑什么?”   “笑你。”   “你——”   柳素气结,视线扭向谈枭,佯装可怜准备求助,“枭…”她咬住唇瓣,露出哭腔,“你看看她,仗着有你多嚣张?”   男人勾了勾唇,脊椎往后枕去,对乔予笙的纵容,明显摆在脸上,“我的女人,她不嚣张,谁嚣张?”   “枭?”柳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谈枭眼角丢去,“你聋?”   柳素听言大惊,一股阴风环过全身,冷冽灌入,将她冻得瑟瑟发抖!   不——   这就是她抛开所有,不顾一切换来的答案?   她不接受!   柳素哭的眼睛红肿,“枭,这种女人为了钱连尊严都肯卖,她……”   “住口!”男人打断,神光掀起幽冷。   柳素站在桌前,孤立无援。以前,纵然谈枭对她再冷淡,也断不会这样,说到底,都是因为他们之间多出个乔予笙!   不管在宴会上,还是在这儿,今天她所受到的全部侮辱,都跟这个女人有关!   一个乔予笙,把她生活毁得支离破碎!爱,爱没有,婚姻,婚姻没有!   她错在哪里?!   有些事能忍,可有些事,当真是忍不了的!   柳素抹把眼泪,杏红的眼珠瞥向乔予笙,这会儿,乔予笙垂着脑袋,手中匙子放在咖啡杯中搅拌,过多争斗,她不想再参与进去。岂料,柳素根本不给机会,女人一把上前,乔予笙余光扫见一双短款白色高跟靴逼近,她正要准备抬头,柳素捧起桌上还剩半碗的意面直捂到乔予笙脸上!   啪——   动作敏捷,谁都来不及反应。   面酱扑在眼圈四周,乔予笙变得狼狈,高挺的鼻梁撞过盘底,骨头间递出的裂痛,疼得她一记闷哼,眼泪便这样夺眶而出,毫无预兆般汹涌。   “贱女人!”柳素拔高音,失去理智。   “啊——”   尔后,乔予笙猛地听见一阵凄厉的吼叫声,她抬起头,面酱盖在眼前什么也瞧不见,乔予笙双手在桌案胡乱摸索,拿起纸巾将眼部擦干净,视野这才恢复如初。   柳素出去的身影,几乎是被谈枭拖行向前。   乔予笙顺着走道望去,柳素瘫坐在地,下半身摩擦地板,满面惊恐,谈枭揪起她一束头发紧握在手心,就这样将她强行拉走!   旁边的人,敢看不敢言。   乔予笙鼻梁微微泛起青色,她没有追出去,捧住鼻子又重新坐回位置。   同情心,是留给值得留的人。   她不是圣母,更没有做圣母的潜质。   室外,街角。   谈枭扼住柳素脖子,推着女人一把抵上墙面,男人五指收拢,没有半点犹豫。窒闷感卡在喉口,柳素脸部以上胀成血青色,她抬手握住谈枭的手腕,怎么抓扯都没能将他挥开。   在国外那几年,仿若过眼云烟。   她隔着眼帘那道微睁的细缝看他,谈枭面带残忍,目光阴狠,嘴角扬起的冷笑锋利无比,似是要把人活生生削去外皮,剜入骨头!   “老子弄死你!”   柳素眼珠已呈现翻白状,深紫色的嘴唇张开,呼吸不进,又急于求生,这种滋味,生不如死!   泪水,刷刷流下,跌在他虎口处,晕染成一朵碎裂的花卉。   她总以为,无论她做的有多过分,他都不至于对自己这样。   当年,生死一线,那帮人赶尽杀绝,宋尧、谈枭,包括京城四大家族之首的唐门大公子,唐朝在内,三人一同被围困于美国和墨西哥边境,若不是她奋不顾身为他挡下那颗子弹,不等他们的人赶来救援,谈枭早已命丧黄泉!   柳素觉得,在他心里,自己同别的女人,应该是不一样的。   可现在……   他真的,太过残忍!   柳素五官痛苦扭曲,头发凌乱散下,身上量身定制的纯白色礼服,已是脏烂不堪。   名媛千金,从未有过这般模样!   他会对她这样,仅仅是因为,他要护着另一个女人。   谈枭眼锋眯起,眸光犀利,天空一道稀薄光线照耀下来,打在男人周遭,似乎连阳光都显得份外寒冷。   窒息太久,柳素胸腔用力起伏,脑门一股眩晕涌入,濒临死亡边缘的感觉,令她视野出现短暂的白,她以为自己会死。   谈枭在这时松了手。   柳素瞬间埋下腰,嘴里灌入空气,她抚住脖子大口呼吸,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   一时,难受的说不出话。   谈枭两手送入裤兜,视线居高临下,高贵迷人,“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不会再有下次!”   豆大泪水尽数往地面砸去,柳素好半天才缓过神,难受感依然挥之不去。   身体难受,那颗心更难受。   “为了乔予笙,你竟想要我的命?”   男人身材挺立,英气锐人,“往后离她远些,懂吗?”   “她哪里比我好?”她泪光闪烁,“就因为长得比我漂亮?”   谈枭浅勾左唇,“哪里都比你好。”   话落,男人折过身,提起长腿朝前迈开,柳素盯着那道近乎完美的背影,他的身材比例恰到好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让人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冲上去搂抱。   不知有多少女人,对他迷恋而又疯狂!   她,也不例外。   “乔予笙到底给你施了什么迷魂药?”柳素声嘶力竭吼道。   谈枭脚步停顿后,一个眼神狠狠侧来,剜在她脸上,疼得柳素倒抽一口凉气,可她这会儿,早就豁出去了,敢从订婚宴偷跑出来,她便做足了所有准备。   她爱谈枭,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枭。”她冲上前拉他,“你看看我,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女人。”   谈枭甩开她,柳素不从,疯了似张开双臂搂过去,顾不得男人一双瞳仁内的阴佞,她踮起脚尖,急切的吻上他的唇,这个姿势动作,她做梦都在渴望!   谈枭蹙眉,飞起一脚!   “啊——”   柳素猛地扑倒在地。   男人的潭底,要多阴晦有多阴晦,“你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柳素抿紧嘴角,泣不成声。   谈枭右手大拇指在下唇轻抚,他瞥眼指腹上沾染的血迹,一口唾沫啐在柳素面前,唇瓣破了,吐出的东西都带着腥味。   男人蹲下身,修长的玉手在她脸蛋处拍了拍,眸子带狠。   “别说我连女人都打,我他妈除了老婆之外,谁都能弄。”他两指揪起女人下巴,“听懂了吗?”   下颌的骨头传来阵酸胀的疼,柳素嘴里发出阵嘶声。   谈枭哼了句,舌头顶起嘴角的伤口,刀雕的五官越发深邃。   两条长腿立起后,男人走得头也不回。   乔予笙还在原处等着,谈枭结完帐过去,她一眼就瞅见男人唇边的痕迹。   多激烈啊!   吻痕都留下了。   女人什么也未说,谈枭伸手想去牵她,乔予笙一下甩开,“你真恶心。”   她跨出去的步子很大,谈枭沉了下脸色,赶紧跟过去,“笙笙。”   乔予笙捂住两边耳朵。   谈枭喊她,“笙笙。”   乔予笙越走越快,她倒没有乱跑,径直去到车库,找准他的车子站稳,“开门。”   男人绷紧唇色,自裤兜摸出车钥匙,眼见车锁解开,乔予笙二话不说坐进去。   谈枭上到驾驶室,“笙笙。”   她脸别向另一处,佯装听不见。   “老婆。”   男人拽住她手臂,乔予笙挥手做出个躲开动作。   “你听我解释。”   “真是好笑。”她脸色难看,“我当你是为我出气,没想到都亲上了。”亲不要紧,关键亲的还是个同她视如水火的女人!   “老婆。”   “起开!”   他薄唇绷紧,拉成道直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哟哟哟。”乔予笙眯着眼,“老套的台词都学好了。”   妈的!   一声低咒,谈枭俊颜黑做一团,乔予笙小脸侧向窗外,浑身一股意大利面的油腻味儿,方才柳素那一盘下来,她鼻梁这会儿都肿了,发丝上也沾着不少酱汁。被别人故意找茬,能不气么?她哪有这么大的慈悲心肠?   见她生气,谈枭松掉领带,情绪烦躁。   “老婆,我是被强迫的。”   她扯了扯嘴角,差点笑漏了声儿。   男人见状,扳过她的身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张嘴唇陡地亲过去。   乔予笙掀大眼仁,待到嘴角处一阵刺痛,她才有力气将男人推开。   “做什么?”她食指沾了下发痛的地方,流血了,“你咬我做什么?”   “我给你示范一下。”   “示范什么?”   谈枭动了下嘴角,乔予笙发现他唇边显出道隐隐的浅弧,“方才我是如何被强迫的。”   “你——”   女人一只手指过去。   谈枭笑意染深,“老婆,你要是没听明白,回去后,我在床上慢慢给你示范。”   啊呸!   好不要脸!   ------题外话------   我昨儿个…失策了,太抱歉了,我以为我一定会更的,结果…没脸见人了。昨天和一帮朋友玩,那几个禽兽姐们儿不让我走,实在不好脱身…然后,我就光荣堕落到凌晨两点…   为了负荆请罪,我今儿个更的早。   抱歉啊抱歉!   虽然晚了,还是祝大家国庆快乐! 071强吻!   洗完澡,乔予笙换了件衣服。   谈枭开车出去趟,许久都未回来。   她在鼻梁处贴了张邦迪,趁此功夫上了会儿网,一登陆QQ就看见魏痕发来长串消息,乔予笙大致扫眼,说是出国的时间改期,定在后天。   这么快?   乔予笙睁了下眼,那种强烈想要离开的欲望,已经充斥到了胸腔。   终于要走了!   帝府宫七号院这个地方,说到底,并不适合她。   ‘好。’   乔予笙敲去条消息,‘我会做好准备的。’   ‘到时候机场碰面。’魏痕说。   ‘嗯。’   安全起见,乔予笙没有同他多聊,删掉消息记录便退出QQ。   夜里,灯光如炬。   乔予笙躺在床上,在男人身下做着最后的坚持,谈枭浑身热汗,形如头凶猛的野兽,攻击着她最为薄弱的防线。   她的身体挺起,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欲望诠释后,男人趴下身,一张俊颜埋入乔予笙颈窝粗喘,他方才那种狠,真恨不得将她整个揉碎到体内,更恨不得,同她永远拴在一起!   乔予笙四肢瘫软,微红着小脸。   谈枭拥紧她,轻喊,“笙笙…”   她望见男人发丝沾着汗水,乔予笙手掌在他肩头推了下,“去冲洗吧。”   他凤目微阖,“再让我躺会儿。”   一室缱绻,空气中散发着糜烂的味道,乔予笙双手捧住脸,无论同他有过多少次,她依然觉得害羞,谈枭喜欢变着花样,和她做着各式各样的体味,乔予笙回回都招架不住。   她轻咬嘴唇,许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谈枭。”   “嗯?”被子盖在腰腹,他保持着姿势没动。   出国的事近在后天,她必须要提前做出打算,斟酌再三,乔予笙决定撒谎,“后天…”她说,“小堇要过个生日,所以我不能在家陪你。”   她音线平稳,并未露出丝毫破绽,谈枭没理由往深处想,答应下来。   乔予笙在心里舒口气。   洗完澡出来,男人靠坐在床头点起根烟,一口抿入薄唇,绝俊容颜很快被罩上层朦胧。   尼古丁的味道,在他指间流连。   他细长眼角斜下,瞥见乔予笙平躺在床头的脸,“你今晚怎么心不在焉?”   她下意识握紧双手,“没有啊。”   “方才做的时候,你叫过吗?”   她目光盯向男人精致的下巴,“非得要叫么?”   “那当然。”他唇瓣微勾,“你哪次不是被我搞得爽?”   乔予笙顿觉一股羞赧涌上来,她蹙起眉毛,翻个身背对过去。   谈枭一把扣住她手臂,将她猛地拽到怀里,乔予笙侧脸撞过去,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男人紧紧搂住,他单手环在乔予笙腰间,彼此之间体温传递到一起。   细碎的吻,一下下落在她头顶,乔予笙浑身战栗,只能由着被他钳制,什么都做不了。   谈枭夹烟的玉手支出床沿,”笙笙,我们这样相处多好。”   她闭上眼睛,神色倦怠,什么也不愿去想。   翌日,乔予笙起了个大早,柒婶将厨房收拾好出来,乔予笙已经用完早餐,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谈枭走下楼,一袭修身的纯黑色西裤衬得玉腿挺拔修长,柒婶望了眼男人整理铂金袖扣的动作,忙呈上杯热牛奶,”先生早。”   谈枭点下头,算作回应。   乔予笙拿着遥控器换台,男人坐在餐桌前,视线挪到她黑色脑袋上。   电视屏幕跳的很快,乔予笙找不到一个合意的节目,她干脆起身关掉LED屏。   谈枭咀嚼着一口面包,盯着她在屋内来回走动的身影,”你做什么?”   ”热身。”   乔予笙张开双臂,不断重复伸展运动。   谈枭薄唇轻扬,”很冷吗?”   ”锻炼身体。”   ”家里不是有健身房么?”   ”我就喜欢这样。”她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瞄向墙上挂钟,心想着这会儿七点半,他这么早醒来应该是要出门的,乔予笙也知道自己今日很反常,可她平静不了,明天是去法国的日子,只要坚持熬过今天,她所期盼的自由便来了。   最后一天,说实话,她紧张。   总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谈枭收回眼,茶色瞳仁睇向手边的报纸,他执起牛奶喝了口,”半个月过去,周俊给你打电话了吗?”   ”谁?”   乔予笙杏目一睁,举起的右手横在半空。   男人翘起唇角,视线盯着报纸头条,低沉的音线丝毫听不出有多少波澜,”你不是背着我,同别的男人相亲了么?”   她朱唇变白。   这个,他是怎么知道的?   谈枭翻动手中报纸,半饷听不见女人回应,男人抬起对深褐色眼锋望过去,乔予笙僵在原地,身子犹似灌铅,他的潭底太深邃,足有万丈,完全看不出里面藏有什么,乔予笙屏住呼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相亲的第二天。”   柒婶退到佣人房,这些事,她一向不敢参与进来。   乔予笙两手垂下贴在身侧,”你调查我?”   ”不是。”谈枭弯着嘴角,”我只是关心你。”   ”我没同他联系,我和他说过,跟他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那就好。”男人收回凤目,眼底却有抹不易察觉的敏锐,虽然他隐藏得极好,乔予笙还是看见了。   自从那天见面过后,周俊从未主动给她打过次电话,乔予笙没往深处想,只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可这会儿谈枭一提,她反倒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你是不是,”她说出心中所想,”谈枭,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   男人喝下最后一口牛奶,用纸巾优雅擦拭嘴角,”我只是让刘盛看着办而已。”   ”你——”   果然是!   这个恶魔!   乔予笙收紧米分拳,几步走到他跟前,”你把他怎么样了?”   谈枭侧过身,一只手肘搭住桌沿,姿势慵懒,”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疯了吗?我们之间同别人有什么关系?”   ”笙笙。”他两指敲着桌案,”该发脾气的是我。”   说得真好听。   跟踪她,调查她,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随便对别人使用手段,若是周俊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可能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乔予笙转过身,朝门口走去,眼见女人停在玄关处换鞋,谈枭眉头轻蹙,大步迈开将她推抵在门角,”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男人!”   乔予笙不由一阵慌张。   ”刘盛把他怎么了?”   男人的视线扫在她脸上,薄如刀削的唇瓣微抿,见他不说话,乔予笙更着急,”到底怎么了?你这个人渣!”   谈枭闻言,眉峰蹙得越发紧了。   女人旋过身,手掌伸向门把,谈枭先一步攫住她手背。   乔予笙挣扯,”放开我!”   ”放你去找别的男人?”   ”疯子!”   谈枭眸底掀起凶戾,他强行扳回乔予笙,照着她嫣红的嘴唇一口亲下去!   ”唔唔!”   男人捧住她两边脸蛋,啃咬的动作霸道中,又带了些惩罚的意味,乔予笙双手握拳不停捶打着他的肩头,谈枭两臂穿过她腋下,用力拥住她的后背。   两人的挣动,碰撞的门背砰砰作响。   嗖地,谈枭裤兜中一抹手机铃声闯入。   男人松开她,神色懊恼。   谈枭掏出手机走向一旁,乔予笙忙将垮下肩膀的针织衫捞起,许是怕她离开,男人打电话的速度很快,几句话说完便挂断。   由于隔得远,乔予笙并未听见说些什么,只知道谈枭回来后脸色阴沉,想必不会有好事儿。   他一双鹰眸迎上她,讳莫如深。   ”老婆。”   乔予笙的凤眼,顺着他细致的下巴抬高。   谈枭眯眸,左眼压成一道缝隙。   他只喊了句,便没再出声。   乔予笙总觉得他的神光太锐,似乎会一眼戳进她内心,将里面的一切看个通透。   可,人心如此之深,岂是说能看穿就能看穿的?   之后,男人一言未发,径直擦过她手臂出了大门,乔予笙很快听见外头递来汽车驶出去的声音,单凭跑车的嗡鸣就知道,车速开得极快。   乔予笙没往深处想,她赶紧爬上二楼,执起床头柜的手机给周俊拨去通电话。   她不想临到要走前还出任何状况,谈枭的手段如此凶残,她怕周俊出事!   少卿,电话被人接起。   ”喂。”   ”喂。”乔予笙一阵紧张,”我找周俊。”   ”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怎么可能?”她不信,”这的确是我朋友的号码。”   ”真的打错了。”对方坚持,”这个号码是我刚买的。”   挂断电话,乔予笙心底更为慌乱,难道谈枭真的把周俊弄......   弄没了?   不,不,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乔予笙握紧手机,几根手指越收越紧,以致瑟瑟发抖。   她单手支撑出去,扶住光滑的淡黄色墙面,喉间一阵干涩涌上来,乔予笙想了想后,立即又给贾淑芬打去电话。   ”喂,予笙啊。”   ”贾婶。”   ”唉!”贾淑芬热情,高高应一声。   乔予笙咬着一边嘴角,”你知道最近周俊在干嘛么?”   ”他啊?”说起这个,贾淑芬满脸光彩,笑声溢出来收都收不回来,”予笙啊,谢谢你。”   乔予笙越听越糊涂,”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我们周俊推荐给你公司的老板啊。”贾淑芬笑道,”要不是有你大力引荐,谈少怎么会给他去华盛顿的机会?”   ”他去了美国?”   ”对啊,天天给我们打电话呢,说那边工作多好多好。”贾淑芬自豪,”虽然是你老板秘密派遣,不过多亏有你,谈少说,要谢的话,就谢你们乔家,予笙啊,你放心吧,你姥姥有我照看着,你在外面放心工作,不用担心家里。”   乔予笙回到卧室,她抱住个靠枕坐入柔软的沙发内。   原来,谈枭把周俊弄去美国了。   离她远,还能收买贾家的人心,不仅可以照顾姥姥,又能使她安安心心呆在他身边。   一举数得。   总之,周俊现在好好的,贾家和周家都很感谢她。   谈枭是在帮自己。   乔予笙椎骨朝后靠,手背支着额头,太阳穴处一波波沉重压下来,她觉得疲惫。   整整一天,谈枭都未回来,临到傍晚,柒婶做好饭菜,她视线沿楼梯望上二楼,卧室的水晶灯亮着,淬出的光线温暖祥和,能够将门外的走廊照耀开,柒婶迈到台阶中央,伸长脖子朝前张望,”太太,太太?”   ”嗯?   乔予笙嗓音传下来。   ”太太,吃饭了。”   ”等下就来。”   ”好。”柒婶折身往下走,透过硕大的玻璃窗,柒婶瞄见屋外一束车灯打来。   是先生回来了。   柒婶忙去开门。   一道身影闪进,冗长,优雅,永远那般出众。   柒婶喊道,”先生。”   谈枭单手插兜,垂在身侧的另一手拿着张文件袋,他长腿往里走,锋利的眉角掼着一袭狂狷,就连周身带过的气息也伴着冷。   ”太太呢?”   柒婶跟上他的脚步,”还在卧室。”   男人径自迈到楼上,房门被砰地关闭!   柒婶吓得脸色惨白,躲回佣人房去。   她知道,今夜,七号院不会平静了。   ------题外话------   紧张,故事快进展到简介片段女主逃跑,男主封城那段了,到时候估计我又要顶锅盖了,因为…这段对男主可是个极虐的过程…毕竟,我女主对他没感情,所以,虐的注定是他…我顶个锅盖先…。 072想离开?我允许了吗?   乔予笙掀开被子走下床。   她睡了会儿觉,听见柒婶喊声准备下楼,就被一阵摔门响惊住。   乔予笙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双犀利深邃的眸子,她张开唇,“你回来了?”   男人二话不说,照着她的脸猛地砸来样东西,锋利的文件袋边缘擦过眼球掉到床沿,乔予笙捂住左眸,疼的眼泪泛涌而出。   谈枭瞳孔漫过血色,“乔予笙,你真他妈行!”   他突如其来的暴怒,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乔予笙单薄的双腿屹立床边,只能透过右眼注视着他。   男人潭底,一片狠辣!   乔予笙揉了下眼眶,极少见到他这样,“你做什么?”   “做什么?”   谈枭握住她肩胛,借着那股推力,乔予笙被迫躺回床上,男人膝盖分跪于她大腿两侧,臀部坐下去,将她死死禁锢,周边气氛窒息沉闷,谈枭两只手掐在她脖子上,没有用力,却是恨不得捏碎她!   “乔予笙,老子真想弄死你!”   她伸手去掰男人的腕部,“你又在发什么疯?”   “对,老子是疯了!”谈枭拎住她衣领,将她拉到跟前,乔予笙后背悬空,他冰冷的鼻息漾在她面部,“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嗯?想出国?嗯?”   “你都知道了?”乔予笙大惊失色。   “你觉得有什么事是能够瞒得住我的?”谈枭眼底闪过道狰狞,五官在尖锐的灯光下流溢得生硬毒辣,“谁允许的?我允许了吗?嗯?”   乔予笙侧开脸,呼吸紧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背青筋凸起,眸色冷骜,乔予笙只觉一股阴风自脚底流窜至头顶,似要冲顶而出!   去法国的事,她和魏痕说好要保密,乔予笙急于想走,她要逃离这个魔窟,远远离开他身边,本以为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明天早上10点45的飞机,离现在不过十多个小时,她期盼了那么久,纠结近五个月的纠缠,在即将画下句点的时候,却偏偏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些日子,她过得,真的一点也不开心。   一个毁掉她生活的男人,要她如何去接受?   她做不到啊!执着也好,倔强也罢,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乔予笙反手撑住床单,“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事到如今,离脱身仅仅就差一步。   谈枭将她用力带到跟前,两人鼻尖几乎相抵,他眸底的腥红把她的眼球染得分外妖娆,“我不准!乔予笙,你给老子听着,哪怕你只是一副躯壳,你也得在我身边好好呆着!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乔予笙难以置信的睨向谈枭,“留着一副躯壳,真的有意义么?”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男人一张俊脸逼得越发近,“我都不会放过你!”   “疯子!”乔予笙面露惊恐。   他真的疯了,太可怕了!   “乔予笙,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灯光淬下,谈枭置身于斑斓之中,黑色手工西装勾勒的身材线条流畅完美,看在乔予笙眼中,却有种撒旦般的残冷嗜血!   “谈枭,我们之间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把我当成什么?法律讲求婚姻自由,而我呢?是被你囚禁的宠物吗?我也是人!”她两手掐住男人手腕,尖细的指甲深陷进去,“我不想陪你活在黑暗里,我想去法国,我想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   谈枭闻言,潭底一道戾气骤然掀开!   “去你妈X!”   男人似是怒急,上半身倾下,将她凶狠的压入床垫深处,乔予笙望见男人眸底充血的颜色,她惊恐万状,浑身扭动做着挣扎,谈枭擒起她一双手反剪在头顶,他呼吸粗浓,照着她的朱唇便啃咬下去!   衣服间,传来阵布料撕裂的清脆。   乔予笙拱起腰身,两腿蹬动,男人不管不顾,右手毫不留情的撕开她胸前的阻碍物,乔予笙面朝天花板,厉声尖叫,“不——”   黑如静潭的夜色被划破,柒婶站在楼下,乔予笙一道道哭喊落下来,砸得她脸色惨白。   “谈枭,放开我,不要,啊!不要啊!”   柒婶吓得浑身战栗,她想跑回房间,却发现两腿虚软的根本分不开。   “柒婶——”   乔予笙哭声凄惨,“柒婶救我,柒婶——”   柒婶十指颤抖,眼泪几次硬逼回去,又被那袭温热溢满眼眶。卧室内一阵响动,杯子摔碎的声音夹杂着某些碰撞,整栋硕大的宅子沉入一片阴森恐怖!   “救命,救命啊!”   地毯上,乔予笙身无寸缕,谈枭形势凶猛,乔予笙疼得四肢抽搐,翻身想往前爬行,男人大手擒住她臀部两侧,不给她任何机会。   “乔予笙,为什么非要逼我!”   “滚开!”她咬住嘴角,泪水翻滚,“魔鬼!”   “看见了吗?只有我才能要你。”   乔予笙双手紧握住茶几一只柜脚,她趴在地上,由喉底发出的哭声,牵扯的心脏被搅拌般,疼得骨骼麻木。   男人俯下身在她背部亲吻,乔予笙排斥,泪流满面,“滚开,你滚开!”   “你是我的,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都是属于我的!”   “不要啊!不要这么对我!”   “乔予笙,只有我们才是最般配的。”谈枭修长白皙的玉手握在她细腻的腰腹间摩擦,“就连做这种事,也是最契合的,你说是不是?”   柒婶缩进被窝,楼上的响动很大声,她被子拉盖过头顶,闭上一双眼睛不敢去多想。   一场噩梦,直到夜深才结束。   落地镜前,谈枭穿戴整齐,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装伪装下,隐藏着魔鬼最原始的兽性,他将袖腕处的两颗铂金纽扣扣上,一双狭长的眼锋睇往床头,乔予笙一袭纯白色棉被抱在胸前,眼神空洞的平视着天花板吊灯,泪水挂在眼角,漂亮的脸蛋尽显惨白。   室内,一片挥之不去的糜烂气味。   男人长腿迈开,走至床沿,弯腰捡起坠落在旁边的文件袋,“这东西,我往后不想再看见。”   他朝乔予笙胸前丢去,薄唇的弧度放肆轻佻,“我还有事,今晚不回来了,你自己睡。”   男人说完,欣长的身影往门口折去。   乔予笙阖起凤目,一滴泪在脸上带出一条晶莹的痕迹,复后,落入被面上,沿布料晕染开,再也找不见踪迹。   楼下,法拉利的引擎响起,一声干净的嗡鸣,乔予笙听见跑车飞驰出去。   她捂住唇,再也忍受不住胃部的翻江倒海,乔予笙双手撑在床沿,对准垃圾桶一阵作呕。   由于没吃晚饭,吐出的,全是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谈枭恶心到的,还是被自己恶心到的,总之,吐了!   吐着,吐着,就哭了。   乔予笙埋下头,发丝凌乱散下来挡去小脸,看不见表情,唯有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砸入垃圾桶,每一次抽泣,便引来浑身颤抖,她咬住右手食指,鼻腔掷出破碎的呜咽。   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光明在哪里?   今晚,她算是恨惨了谈枭!   可是再恨有什么用?她逃不掉,根本没办法离开他!   得知先生走后,柒婶悄悄上了楼,卧室门关得很紧,柒婶看不见里头的情况,只能从隐约中听到那抹哭腔,柒婶叹口气,满脸无奈。   先生的脾气,谁都知道。   柒婶不敢去敲门,在门口站会儿又退到楼下,脚步刚下完台阶,就瞥见门口处有十来个人闯入,各个身材高大,身强体壮,蓝眼睛挺鼻梁,足足高出柒婶一半,她脸色微变,“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人说着英文,柒婶听不懂。   七号院是什么地方?谁敢私闯?再说,他们竟然有这里的钥匙。   只有一种可能,这些老外,全是先生手底下的人!   柒婶仰起脸,“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人指着二楼,一串英文说出来,柒婶茫然,摇了摇头,“NO,NO,NO。”   那些人相互做了个短暂交流,为首的男人冲柒婶比划个OK手势,大批人很快退出大门,柒婶跟过去,发现他们没有走,而是并排屹立在大理石柱两边,将七号院门口围成个弧形的屏障。   看样子,是要整夜守在这里。   深冬的季节,屋外大雾弥漫,柒婶扫眼那群人挺拔的黑色背影,她赶紧关紧欧式门。   越是临到过年,这里家,越是不太平。   虽说是大姨妈刚过,乔予笙还属于安全期,可她害怕怀孕,为了买个双保险,还是服下了抽屉里一粒避孕药。   谈枭扔来的文件袋,安静的躺在旁边,乔予笙疲惫的扫了眼,拿起浅黄色的纸页将线头绕开。   里面,装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她的出国资料,右上角贴有她的一寸照片,大眼,浅笑,姣好容颜淬满流光溢彩,她还记得自己去拍照那天的心情有多欢喜,可这会儿,变成了个最大的讽刺!   另一张——   乔予笙慢慢从文件袋中抽出来,是一张被放大的照片。   当认清上面那抹慈祥的面孔时,乔予笙瞳仁大瞪。   王秀兰头发花白,嘴角咧开看着镜头,眉眼黏起的笑纹,显出整张脸的亲和,美中不足的是,她完好的左眼,被谁用东西挖了个孔,就在此时,乔予笙看见了从文件袋中滑到被单上的一枚子弹。   她容颜骤变,“姥姥!”   谈枭这是什么意思?   乔予笙吓得头皮发麻,威胁她吗?他究竟想干什么?   掀开被子,女人翻身下床,她胡乱套件衣服跑往阳台,这会儿,别说大雾丛生,就算没有这种恶劣的天气,也根本不可能再去瞄见谈枭的车影。   姥姥——   乔予笙捂住唇,眼泪唰唰落下,想到谈枭可能去了她的老家,那种崩溃爬上心肺,乔予笙疯了似的冲回房间,她四处翻找着,才在衣架上的包包内翻找出手机。   给谈枭打电话,无人接听,一遍一遍,无人接听!   乔予笙跌坐在地毯上,瑟瑟发抖,“我再也不跑了。”她敲去条短信,“谈枭,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别找我姥姥,求求你,我一定好好呆在你身边,我哪也不去了,我陪着你,我这辈子都陪着你!”   她握紧手机抵住下巴,本以为他不会回复,没想到男人很快闪来条信息:我去接姥姥,同我们夫妻一块住。   “不要。”乔予笙编辑过去,她知道谈枭什么意思,姥姥是她的软肋,若是把王秀兰控制在手里,她便再无逃走的可能,“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牵扯姥姥,谈枭,算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之后,男人再无回应,无论她发去多少条,再没回过。   乔予笙惊慌失措,满眼覆盖恐惧。   她没有办法了,实在没有办法了。   最终,迫不得已下,她还是决定拨去那通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喂,予笙。”   “魏老师。”乔予笙哭出声儿,“如今只有你能帮我,魏老师……”   在邙山那夜她就知道,或许,在云江市能和谈枭真正抗衡的人,除了魏痕,再也找不出别的。   ------题外话------   我是顶着钢盔出来的,刀枪不入! 073笙笙,你怀孕了吗?   打完电话,乔予笙匆匆下楼,决定回老家看看。大厅内,灯光敞亮,柒婶无心睡眠,眼见乔予笙踩着楼梯往下,柒婶走上前,“太太……”   乔予笙擦过她肩膀,什么话也没说,柒婶望见那抹疾步走远的背影,她张了张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玄关处,乔予笙换了双雪地靴,伸手拉开大门,迎面就发现数十双眼睛盯视过来。   她一怔,“你们……”   那些人对她行了个礼,乔予笙沉下脸,谈枭这么做,她心中能猜出个大概,可她这会儿管不了那么多了,乔予笙目光垂在脚边,硬着头皮往外冲,才迈开两步,便被人支手拦住,那人说着英文,“太太,你不能走。”   乔予笙蹙眉,用英语厉声回敬,“让开!”   “这是谈先生的吩咐。”   “他想做什么?”乔予笙声嘶力竭,“囚禁我吗?”   “对不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乔予笙同他一阵争吵,柒婶听不懂两人间的英文对话,只能默不作声站在门口,凌晨的天气,温度极低,景观灯照下的光辉被白雾分散的朦胧不清,视野中的能见度不高,乔予笙单薄的身影杵在原地,柒婶看着有些心疼。   那些人穿着黑色制服,各个身材挺拔的像堵铁墙,乔予笙跨越不过,眼泪逼至眼眶,柒婶怕她着凉,不得不将人拉回屋内。   “太太。”柒婶扶她坐上沙发,“我去给你找件披风。”   “不用了。”乔予笙虚弱的依靠着沙发扶手,惨白的面容憔悴不堪。   她冷的是心,不是这副躯壳。   夜色下,艳红色跑车劈开前方源源不断的雾霾飞驰,独属于法拉利的嗡鸣干净清脆,谈枭夹烟的左手横出窗外,迎面两盏车灯照射而来,男人一对茶色眼眸,锋利且水色无边!   约莫半小时,军屯镇。   谈枭左手插着裤兜,修长的身子斜倚在车头前,一条玉腿半弯,头顶一盏橙黄色灯光淬下,将他紧紧围绕于斑驳中,更衬得那一抹烟灰色身影英气逼人。男人右手两指拈着支烟,烟头递到薄唇间,一口吸入根部,袅袅烟雾自清冷的鼻翼散出,沿着高挺的鼻梁朦胧往上。   “谈少。”   一人从楼道出来,谈枭鹰眸渐抬,那人不敢同他锐利的神光对视,目光坠在男人一双纯黑色尖头皮鞋上,“屋内没人。”   “没人?”谈枭瞳仁微眯。   “到处都找过了,确定没人。”   男人一张绝俊容颜划下狠戾,如贝壳般饱满的中指指甲盖一弹,烟头在空中掷出个弧形,尔后跌落在地,谈枭脚步上前,鞋尖踩过烟杆径直走入楼道里。   王秀兰不在家,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空空如也,家具摆设虽然齐全,但卧室内的东西明显收拾过。   看来,是有心要走。   谈枭舌尖抵住唇角,沿着口腔两侧绕了圈,五官上的狰狞,似要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烧成腥红!   倏地,男人抄起脚边一根圆木凳,冲茶几中央用力砸去!   啪——   玻璃碎裂的清脆,惊得整栋楼的感应灯瞬间照亮!   “好样儿的,给老子来这手!”   他眼角阴鸷一扫,“把这里的东西一件不留的通通砸了。”   “是,谈少。”   副座上,王秀兰心跳很快,她侧首盯住驾驶室的男人,面容焦急,“魏老师,是不是我们予笙出了什么事?”   魏痕是乔予笙的大学老师,王秀兰之前见过几次自然认识,方才在家里,魏痕只让她尽快收拾,其余的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王秀兰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魏痕隐去潭底的逼仄,凤眸往旁斜去时,恢复一贯的温润,“姥姥,你不用担心,予笙没事。”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市里,我会给你安排个住处。”   “为什么要去市里?”王秀兰微睁眼睛,她虽说一把年纪,可某些事也不好糊弄,“魏老师,你同我说实话,我们予笙是不是出事了?”   魏痕翘起的嘴角渐渐放直,见他不说话,王秀兰脸色稍白,想起小区内到处乱传的流言蜚语,王秀兰更加坐不住,“魏老师,我们予笙是不是,真的有人了?”   这些事,魏痕不好插手,“姥姥,别想太多,往后予笙会给你个解释。”   “她真的有人了?”王秀兰眉眼一惊,“是谁?多大岁数?”   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入账的那二十多万,难不成这笔钱……   想来,王秀兰脑袋一阵眩晕,她闭了下眼,身子一时失去重心朝旁栽去,幸好被安全绳带回。   接连三日,七号院戒备森严,谈枭没有回来过,却又不容许她踏出别墅半步,魏痕在网上同她联系过,得知王秀兰目前很安全,乔予笙稍稍松了口气,七号院这种地方,如今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哪怕魏痕再有势力,也不可能跑来硬碰硬,但他向乔予笙保证,只要她能想办法从别墅出来,日后谈枭再无找到她的可能。   可——   想从这里逃出去,谈何容易?   坐在电视机前,乔予笙注视着元旦节目,里面的人,包括主持人在内,皆是喜迎新年的欢喜,而她,丝毫没有普天同庆的感觉。回想去年这个时候,她和宋贤去了趟四川峨眉山旅游,大清早两人挨冻坐在山顶等日出,结果日出没等来,反倒一块染上重感冒。   现在才知道,那个时候,多美好啊。   柒婶把菜端上桌,视线望向沙发,乔予笙大清早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电视频道也一直没换过,她在心里叹口气,“太太,吃中饭了。”   乔予笙没什么胃口,“你先吃吧。”   她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又睡不着。   柒婶光是看着都心疼,“多少吃点儿。”她走至沙发,伸手去握住乔予笙,“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身体最要紧。”   乔予笙并未过于执拗,柒婶说得对,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她坐上餐椅,屋内有暖气,乔予笙穿得不多,睡衣属于开衫样式,低胸,从上往下一眼能看见她白皙水嫩的肌肤,柒婶扫眼她锁骨和脖子处那些深一块紫一块的吻痕,不用猜也知道,那晚该是受了多大的罪,先生以前从不这样,这次,估计是真的发怒了。   柒婶帮她盛了碗白米饭,“微波炉里还有鸡汤,我去端出来。”   乔予笙夹了些米粒含入嘴里,味同嚼蜡,透过七号院硕大的玻璃窗,她能够清楚看见守在屋外的一群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乔予笙插翅难飞。   她没吃几口,便上了楼。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度日如年。   乔予笙躺上床,真空被刚刚拉盖在胸前,就听到楼下传来阵汽车熄火的声音,她阖起的凤眸陡地睁开。   谈枭回来了。   云江市里,有他的多处房产,她以为,自从那晚过后,他应该不会再来这里的。   乔予笙撑身坐起,她竖起耳朵,果然闻见楼梯口递来阵皮鞋踏上来的响动,越来越近,仿佛一步步踩在她心脏一样。   卧室门被一只纤长的玉手推开,乔予笙蜷缩在床头,躲闪不及。   禽兽和野兽是有一定区别的。   禽兽做出的事,会让你觉得恶心,而野兽做出的事,会令你感到害怕。   毫无疑问,谈枭是这二者之间的结合体,既让人恶心,又会使人恐惧!   男人的身材,近乎完美,他单手插兜,永远一副王者般高贵的睥睨姿态,乔予笙睨着那抹逼近的黑色身影,她抱紧被子缩向角落。   谈枭站到床沿,单手开始解着西装上的铂金纽扣。   乔予笙注视男人上床的动作,“你想干什么?”   “X你!”   他将衬衫丢开,露出强健有力的亚麻色肌肤,烙印在胸膛的一块块腹肌,勾勒出的线条性感流畅,男人当着她的面,两手解着腰间的爱马仕经典款皮带,乔予笙倍觉羞愧,慌忙别开小脸。   谈枭低吼,“看着我!”   “不要!”   男人扼住她皓腕,一把将乔予笙拉拽到跟前,他右手一用力,强行把她玉手往下带。   “啊——”   某种触碰,吓得乔予笙失声尖叫,“变态,放开我!”   谈枭扬起的左唇溅起道狠戾,“变态?它让你爽的时候,你怎么不喊变态?嗯?”   乔予笙手脚并用踢打他,“滚开!”   她浑身排斥,那股不适感又在胃部散开,乔予笙想吐,看见他就想吐。   谈枭双膝跪着真空被,大手轻轻一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手腕控制住,他俊脸往她压近,乔予笙只觉一股难受蔓延开,不等她再度开口,女人猛地扭过头,俯首对着垃圾桶干呕。   呕——   男人眼角浅眯,细缝中的光斑冷骜阴戾。   “笙笙。”他出声喊道,“你怀孕了吗?”   乔予笙恶心的说不出话。   呕——   “你怀了我的种?”谈枭口吻试探。   乔予笙一阵作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怀孕?   他倒真会做梦。   “我不会给你生的!”   “是么?”   乔予笙瞪视他,尖锐的指甲恨不得将他撕碎,“我就算一辈子不要宝宝,也不会为你生小孩!”   谈枭也知道她大姨妈刚过不到一周,这种呕吐,自是没有怀孕的可能,可她说出这番话,或多或少有些激怒他,“怎么着,我还让你恶心了?”   “我不想看见你!”她胸口起伏不平。   男人捧起她的脸颊,大拇指在左脸上磨擦,“我是你的男人,你说不想见就不见么?”   乔予笙双目瞪视,谈枭嘴角冷勾,似是失去耐性,他牵制住她俏丽两边,对准她的菱唇,霸道的贴去一个吻。   乔予笙手掌朝他胸前推抵过去,男人舌尖深入,不顾她的反抗将人往床头压下!   他想要她,发了疯的想!   乔予笙身躯扭动,不断挣扎。   “笙笙。”他温热的舌尖滑至女人耳垂舔舐,“你是我的。”   磁性的音线,像是入了魔障,在她耳膜深处一圈圈晕开,空灵又虚幻,想抓都抓不住。   乔予笙抿住唇肉,一滴泪自眼角坠落,润入枕头。   深冬的季节,湿气厚重,一缕阴风探入落地窗,带了些雪沫的微凉。   卧室门没关,柒婶打扫完从厨房出来,顺着二楼传下来的声音,依旧淫猥不堪,乔予笙痛苦的叫声四溢,其中还夹杂着男人凶猛的低吼。   作孽哟!   柒婶摇摇头,加快脚步回了房间。   下午三点,谈枭才从卧室出来,他重新换了身西装,银灰色,很邪魅的一种颜色。   柒婶午觉醒来正在客厅擦着电视柜,谈枭来到她跟前,伸手自钱夹内掏出一张支票,“柒婶。”   柒婶回身,见男人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她脸色微变,慌忙卑躬屈膝道,“先生。”   谈枭两指夹着支票递给她,“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柒婶眼睛一扫,被上面的数字吓得不敢接手,“照,照顾太太是我应该的。”   男人神情闪过不耐,“拿着。”   “是,是。”柒婶将支票捏在手中。   谈枭面朝门口,油亮的皮鞋迈出几步,似乎想到什么,男人长腿折回,“有空,多去安慰下她。”   “好。”柒婶连连点头,“先生慢走。”   眼见谈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柒婶忙跟过去将大门阖上。   先生的吩咐,她不敢怠慢。   柒婶手脚迅速做完事,爬至二楼,她走进里间帷幕时,发现乔予笙正在吞服避孕药,被子裹于胸前,露出的半个肩头伤痕累累,谈枭粗暴的印迹全都显示在皮肤上,柒婶佯装没看见,小心翼翼走近,“太太。”   乔予笙将水杯搁上床头柜。   柒婶弯腰,捡起散落在地毯上的睡衣,乔予笙的衣服被撕得很破,根本没法穿了,柒婶把衣服收起来,重新为她找了件新的。   “太太,我……”   “柒婶,是他让你来的吗?”乔予笙盯着她伸手递来的睡裙,没有去接。   柒婶肯定不会承认,“不是,是我自己想来看看。”   “柒婶,你出去吧。”   乔予笙倒头下去,侧身背对着她,“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望着那抹裹紧的背影,柒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未再坚持,“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叫我。”   乔予笙阖上凤目,竖耳听到柒婶走出去后,带上房门的声音。   *   会议室,谈枭慵懒的坐在主位上,他叠起一条腿,椎背往后靠去。男人手肘搭于扶手,大拇指和食指分叉在额头与太阳穴处轻轻揉捏,微阖的鹰眸显出疲惫。   其余人面面相觑,眉宇间尽是尴尬。   一时,静谧无声。   刘盛见状,握拳轻咳,“谈先生。”   谈枭保持着姿势没动。   刘盛扫眼室内众人,表情僵硬,他自前排站起,几步走向主位,贴唇在男人耳际小声道,“先生,会议已经结束了。”   谈枭凤眼轻睁,这才发现公司所有高层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男人眉峰浅折,心不在焉,“散会。”   谈枭回到办公室,女秘手捧资料敲门而入,“谈先生,这里有份合同需要您的亲笔签字。”   男人坐在办公椅上轻应了声。   女秘将文件交到他桌前,谈枭摁了下眉心,取下揣在胸口一支钢笔。   他的笔迹苍劲有力,同他的人一样,高不可攀。   女秘视线下移,却陡然变了脸色,“谈先生,签错了,我们公司是乙方。”   谈枭眉目一冷,烦躁感爬上眉梢,他抓起桌上合同一把揉碎,赫然丢到女秘身上,“滚!”   女秘吓得仓皇而逃。   谈枭抿直薄唇,不知哪来的火气,男人倾起身,扳起办公椅咻地砸向桌面!   “妈的!”   在人前一向温润如玉,谦和绅士的谈先生,第一次这般失控! 074做戏做足   当夜,谈枭依然没有回七号院。   乔予笙独眠,男人的手下分批次在门外守着,魏痕说,这段时间让她尽量不要使用电话,怕被窃听,两人之间的联系,只能偷偷放到网上,并且还不能过于频繁。   乔予笙这会儿,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逃跑计划,她想找个最能瞒天过海的方式。   窗外,下着小雪,一点点的白,渐渐坠入地面,几近消失,云江市整座城,便这样沉沦。   魅惑,豪包。   宋尧玩得嗨,叫了两名学生妹作陪,那青涩的脸蛋,嫩得似能挤出水,他就好这口,最迷恋的,便是这种穿校服的打扮。   谈枭搭腿坐在一旁,他后背枕着沙发,左手托了个高脚杯,半指高红酒一饮而尽,嫣红的液体漫过双唇,淬染得极为阴魅。   拉菲,最适合妖娆这个词。   裴景弘来得晚,“哟,哥几个都嗨起来了?”   他脱去外套丢向衣架,米分色衬衫半解,宋尧细长的眼锋自他脖子处几枚印迹上带过,男人勾了勾唇,“浴火奋战,好玩吗?”   “你不也一样么?”裴景弘瞅眼他搂着的两个小妹,挽起衣袖,“眼光不错,就是胸小了点儿。”   “要胸大的,当然有。”宋尧收回落在女人腰间的玉手,俯身为裴景弘倒了杯红酒,“等下给你介绍个好的。”   徐真真被人架着胳膊,拖进豪华包厢,宋尧瞧见她的人影,唇边弧度牵至深处,男人冲门口抬了抬下巴,“来了。”   裴景弘折身回头。   徐真真被两个人强行拽至茶几前,一人自后踢了下她的膝盖,徐真真双腿不受控制往下跪去,她两手被反捆在背后,动弹不得。   手下恭敬道,“大少。”   宋尧使个眼色,两人迅速退出门去。   徐真真跪在男人跟前,离他并不远,仅隔了张茶几,她一扬脸,便能落入宋尧黑曜石般的瞳孔。   “你想做什么?”   “看着你胸大,想玩玩。”宋尧笑意染在眼角,“只是不知道,是真货还是假货。”   呸!   徐真真神情戒备,“绑架是犯法的!”   “犯法?”宋尧觉得好笑,“今儿三个王法都在这儿,你说,我犯了哪一个?”   徐真真目光投向谈枭和裴景弘,这间硕大的包房,除了其余两名学生妹,就剩她一个女的,宋家大公子在云江市,可谓出了名的风流成性,这会儿,还有谈枭在场,他是什么地位,徐真真一清二楚,有谈大罩着,宋尧想做什么,都是只手遮天的事儿。   至于裴景弘,能和谈枭称兄道弟的人,来头自然不会小。   要说徐真真不害怕,那是假的,“你想怎么样?”   宋尧说话露骨,“想搞搞你。”   “我是人造美女。”徐真真大方承认,她知道大多男人喜欢原生态,在这种禽兽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如何脱身才是重点,她已经同这个男人有过一段孽缘,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宋尧俊脸表情不变,“胸呢?”   “胸也是。”徐真真这回撒了个谎,“胸是用硅胶垫的,我以前是个飞机场。”   裴景弘一听,噗嗤笑出了声儿。   没见过有女人主动诋毁自己的,有趣。   宋尧桃花眼眯了眯,徐真真怕他不信,刻意抖了下上半身,“你看,都没动。”   宋尧视线盯过去,“这也叫没动?”   那两处,再抖都快坠地了。   “真的是假货。”她说,“你若不信,我给你看看我整容前的照片,很丑。”   宋尧压下身,一只胳膊横在大腿上,俊脸管她逼近些。   徐真真同他对视,时隔多年,当她第一次认真睨着这张脸时,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认错,宋尧和宋贤虽不是亲兄弟,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眉眼间某些地方长得挺像,在醉酒的状态下,把他们之间搞混,很正常。   可就是这种错,让她一个跟头栽下去,摔得体无完肤!   她恨宋尧,更恨自己!   为什么,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会是宋尧?   并且,还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男人。   宋尧仔细看着徐真真,她的眼睛很清澈,五官精致深刻,没有夸张的整容痕迹,一切都显得那般自然饱满,整容的女人他见多了,玩过的也不少,一张脸能整成徐真真这样的,那也要一种运气和本事。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别人的看法他不管,反正在他眼里,不管是原装还是拆装的女人,看着顺眼就成,长得漂亮就成,最重要的是,玩起来爽快才行!   “你知道吗?”男人右手伸过去,食指勾住她的下巴,徐真真目光被迫上扬,宋尧黑眸深邃,连灯光都照拂不进,“我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订婚宴她泼的那杯香槟,他可是一直记着。   徐真真冲动过后,也有后悔过,她后悔自己不该去招惹他,“我可以道歉。”   “道歉有用吗?”他笑了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徐真真脸色稍白,豪包内光线微亮,她头顶就是一盏巫师灯,迷幻的紫薇光斑点缀而下,虚隐虚现里,把人显得极不真实。   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便是如此,有钱有权才能主宰一切。   没钱的男人是饿狼,有钱的男人,是恶魔!   乔予笙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电话铃吵醒,她单手摸上床头柜,将手机拿起按了接听键,软着嗓音贴近耳朵,“喂。”   她没有看来电署名,另一手放上额头,默默等着对方回应。   “班长!”徐真真声音传来,很是尖锐,“班长救我!”   “喊谁呢?”宋尧嗓音慵懒。   乔予笙睁开眼,猛地坐起上半身,睡意全无,“真真?”   眼见宋尧逼近,徐真真吓得踉跄倒退,手机慌张背在身后,“你别过来!”   宋尧丢开刚从她肩膀解下的绳子,“你喊啊,使劲喊,我喜欢听。”   谈枭点了根烟,冷眼旁观,裴景弘没闲着,端着杯酒坐到学生妹当中调戏起来。   乔予笙听见徐真真在哭,她连喊几声,徐真真手机不在耳边,自是没什么反应。   “不要!”徐真真凄惨声传来,“啊——”   乔予笙瞳仁惊瞪,宋尧将徐真真压在茶几上,桌上的酒瓶摔砸落地,破碎声清脆入耳,手机掉在脚边,徐真真拔高尖叫,“放开我,不要啊!啊啊啊!你走开!不要!”   她的哭腔沿喉咙深处破开,嗓子歇斯底里!   乔予笙全身冰凉,这种侵害是什么滋味,她刚刚尝试过,非常明白。   伴随衣料碎裂的脆响,徐真真哭叫到达个凤凰,乔予笙吓得脸色骤变,“真真?真真!”   “啊——”   一声凄厉,划破‘魅惑’几个烫金大字!   乔予笙阖起凤目,鼻翼的呼吸深入,寒意由四肢蔓延开,渗透骨髓。   画面,不堪入目。   谈枭吐出口烟卷,袅袅灰白熏过眼角,将他一张迷倒众生的俊脸,彻底藏在朦胧之中。   裤兜内,手机响起。   ‘老婆’字眼,在男人潭底印得非常清晰,一遍一遍,快要将他眸中的茶色覆盖完全,谈枭弯腰,中指在烟灰缸内掂了下烟蒂。   乔予笙电话贴在耳际,认真听着他的彩铃。   谈枭出神的盯着左掌的手机,他的电话里,仅存了这一个号码。   许久之后,号码自动掐断,两人手机屏同时跳回主页。   又不接!   乔予笙双手捧住脸,十指旋即插入发丝,她膝盖拱起,蜷坐在床头,忍受着心口勒紧般的窒息。   之后个把星期,徐真真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   乔予笙知道,徐真真很惨,那种惨绝人寰的尖叫,她至今想起,仍是毛骨悚然。   谈枭回来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他的每次出现,除了同她上床之外,两人并无半点交流。   这场婚姻,只有性,没有爱。   乔予笙双肩裹着条黑白相间的披风,她踩着脚步走下楼梯,视线往大厅那扇硕大的玻璃窗斜去时,依然能够清楚看见门外守着的那帮人。   谈枭对她的戒备,从未松懈。   柒婶把菜布上桌,“太太,我做了你爱吃的苦瓜炒鸡蛋。”   她扯了下嘴角,“谢谢。”   “快来尝尝。”柒婶笑容满面,伸手拉她,“等下先生回来,我也好交差。”   握着柒婶递来的一双筷子,乔予笙看她眼,“他待会要回来么?”   柒婶自知说错话,脸色都变了,这些日子,先生和太太之间的僵局,她看在眼里。如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柒婶自当时刻拿捏着分寸。   “太太……”   “没关系。”乔予笙放下筷子,莞尔而笑,“既然先生要回来,那我们一起等他吃中饭吧。”   柒婶睁圆一对眸子,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太,你……”   乔予笙笑靥如花,这么久以来,这是柒婶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美,仿若鲜花初放,叫人挪不开眼睛。   要想逃离七号院,乔予笙心里清楚,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她向来会演,谈枭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让他慢慢放下防备,让他觉得,她再不会有离开的念头。   等到她可以像先前一样,在七号院随意出入的时候,她一定走得头也不回!   做戏要做足,从现实开始,她便要全心全意投入贤妻的角色。   同谈枭——   如胶似漆,相亲相爱!   乔予笙拥着披肩坐下,她眉眼浅弯,一扫之前的憔悴,这会儿容光焕发,柒婶仔细去看,才发现乔予笙脸上描了淡妆,一张姣好容颜被修饰的更为精致。   没过一会儿,一辆纯黑色悍马驶入车库。   经过窗口时,柒婶一眼认出来,“太太,先生回来了。” 075谈枭,你爱我吗?   谈枭走进门,单手插在裤兜中,垂在身侧的另一手夹着根烟,凛冽的寒风带了种汹涌的气势吹过红色的烟芯,尼古丁的味道不停在他指尖流淌。   这个男人,永远保持着健硕性感的身材,张扬跋扈,到哪儿都是焦点。   乔予笙坐在原来的位置,看着男人轻弹烟蒂的动作,她抿住唇色,明明不乐意,却又不得不将眉宇舒展开。   “先生。”柒婶唤道。   谈枭点下头,算作回应,他一对桃花眼投向乔予笙,她的视线也正望过来,把他的目光接得稳稳的,没有丝毫躲闪。   这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此期间,他没有一次留宿过七号院,两人的交集仅限于强迫和被迫,除了上床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交流。   无疑,是种折磨。   乔予笙想要解脱,想要自由,只要呆在他身边一天,离开的欲望便强烈一天!   柒婶轻步上前,关好大门。   谈枭玉腿往里走,笔直杵到乔予笙跟前。   乔予笙仰起脸,细致的眉角刷成浅棕色,她极少化妆,这会儿稍微打扮起来,十分好看。   谈枭目光落下后,望入她水眸深处,“这几天,你都想好了么?”   乔予笙点头,“想好了。”   谈枭眉峰微挑,食指擦过她的鬓角,把刘海尽量拨开些,露出她整张脸的精致,“那你说说看,你是打算永远同我这样耗着,还是收起你的棱角?”   这本就是个不公平的选择题,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乔予笙也不例外。   她握住谈枭的手背,“我不是囚犯,过不了足不出户的生活,与其这样,我倒不如选择接受这段婚姻,尝试着去做些改变,不管最后成功否,至少我曾努力过。”   谈枭眸仁微眯,险些相信她的话,“笙笙,别妄想在我跟前玩把戏。”   “我可以用行动证明。”   男人对上她一双淡若清秋的眼睛,“倘若你敢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谈枭潭底掀起道狂狷,乔予笙强装镇定,面容出奇的平静,“吃过这么多苦,我也想日子过得好些,没必要再去反抗什么。”   她心里明白,要让谈枭真正放下戒心相信自己,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儿,而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演好这场戏。   男人听言,薄唇轻扬,笑意虽浅淡,但神色到底是舒缓的。   他收回手,两指掐灭烟头,“这些天把你闷坏了,等下我找个人,来好好陪陪你。”   乔予笙笑了笑,没往深处想,“好啊。”   一顿饭下来,彼此间显得格外安静,柒婶将剩余的饭菜收拾完,转身进了厨房,乔予笙拢了拢披肩,正打算站起身,就听见门口传来阵动静,女人扭头去看。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女人,一袭淡黄色身影配着脚下那片鲜艳的大理石地板,视觉冲击非常强烈。   女人身后,跟着个身着深灰色卫衣的男人,剪裁适中的休闲套装贴裹在他身上,将身材显得那般完美修长。   乔予笙一怔,妆容有些失色。   这就是谈枭所谓的,找个人来陪她?   徐真真眼眶红肿,明显哭过,一见乔予笙,她憔悴的面容似乎更白了些。   “班长……”   “真真,你怎么在这?”   徐真真双眉倒成八字,鼻音很重,“我是被抓来的。”   乔予笙视线自她脸上擦过,睇向旁侧宋尧,他的五官深刻隽永,分开来看,每一处都好得恰当,合并在一起,又变为魅惑,加之他这会儿笑着,左唇斜勾,迷人的魅力更是不言而喻。   典型一副,风流纨绔。   果然啊,都是披着羊皮的老狼。   对于那晚,乔予笙猜得出宋尧对徐真真做了什么,这一周,因为担心徐真真,她过得提心吊胆,现在看见她完好无损,多少放了些心。   只是没想到,这两人之前的孽缘,摆到几年后,还会再出现纠缠。   乔予笙屏息,拉住徐真真时,发现她手掌特别冰凉,乔予笙于心不忍,“真真……”   她本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乔予笙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她并不能真正帮到她什么。   徐真真想哭,碍于宋尧在场又不敢,只能憋着声儿,让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   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一杯香槟而已,他若喜欢,尽管往她身上泼好了,泼多少都没关系,何必这样折磨她?   关键,她还无力反抗!   徐真真面容一阵苍白,毫无血色,宋尧瞥了眼,“哭什么?”   徐真真目光侧过去,“你究竟想怎么样?”   “让你赎罪。”   “我不欠你什么!”   “是吗?”宋尧眉头蹙起,“你敢再说一遍么?”   “一杯香槟的代价,有这么大吗?”   徐真真睨视男人眸中的晦暗,宋尧冷哼声,“这还算轻的。”说到底,他还没玩够,“你那天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既然这么有本事,还怕承受不起后果吗?”   徐真真一个劲的哭,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宋尧是魔鬼,毋庸置疑,只要混在谈枭身边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乔予笙抿住唇,她只恨自己,这会儿无力做些什么。   谈枭吃完饭后便上了楼,他冲了个澡,重新换身衣服才下来。   徐真真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楼梯口,一见谈枭,她更不敢说话,只是让到边上。   男人一身宝蓝色衬衫,拦腰别着条黑色皮带分割出下半身一双笔直的长腿,黑色裤管包裹出来的视觉效果,养颜迷人,近乎一种精雕细琢的美。   谈枭擦了擦头发,溅出的水泽飘落的到处都是,宋尧自顾坐到旁侧沙发,打火机把玩在手心,开开合合,也不见点起根烟。   在七号院,他向来随意,没有那种拘谨。   徐真真有些害怕,缩着脖子。   外面早就谣传,谈枭的地盘没几个人敢进,私闯的人,大多有来无回。   “笙笙。”   听见男人喊,乔予笙偏过头。   谈枭丢开帕子,轻步走至她跟前,“你的朋友,往后会住在五号院。”   陡地一句话,令徐真真大怔。   宋尧勾起凉薄的嘴唇,姿态尊贵,他似是早就和谈枭串通好,意思明确。   宋尧他,准备和徐真真同居。   乔予笙瞪开眸仁,“为什么?”   “阿尧看上她了。”   谈枭把话说得好听,徐真真却接受不了,“我不答应!”她吓得吼出声,宋尧分明是想蹂躏她,搬去五号院,她只有死路一条,“我不去!”   谈枭眼角扫过去,神光带着抹逼人的压迫,“你有选择的余地么?”   “不!不要!”徐真真哭起来,“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宋大少,是我犯贱,我不该对你无礼,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宋尧拇指仍然扳着铂金打火机的盖子,嘴旁挂着笑意,模样慵懒,徐真真见状,哭得越发凶。   宋尧就是个变态,性事上不择手段,他什么都玩,花样百出,在那方面,有着过于沉沦的迷恋,行为粗暴,近乎疯狂,徐真真怕自己迟早有天会被他搞死!   乔予笙憋着口气,胸腔涌上股难受的窒息,她知道,谈枭这么做,真正想要控制的,不是徐真真,而是她!   “谈枭,你对付我可以,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我怎么可能对付你?”男人大手在她腰处暧昧摩擦,“我哪里舍得?”   “我都说了我不会再跑了,你还要怎么样?”她嗓音莫名升高,“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还不够么?”   “笙笙,别怨我,我这么做,无非是想以防万一。”谈枭潭底幽深,俊脸瞧不出喜怒,却是心思如海,缜密的不让她钻分毫空隙,乔予笙真的害怕,他的占有欲太强,非要处心积虑把她绑死在身边,“谈枭。”她眼眶微红,“你爱我吗?”   男人眯起桃花眼,生硬的五官陡见锋利。   爱?   这个词,他似乎从未考虑过。   乔予笙看到他一副愣怔的表情,露出嘲讽,“当然不是爱,你怎么可能爱我呢?真的爱我,该是以我的快乐为快乐,给我尊重给我人权,而你对我做的这些,怎么会是爱呢?你对我的仅仅只是占有欲,因为你认定我是你的女人,就该留在你身边!”   “我的女人,留在我的身边,不应该么?”   他眼眸仿佛一汪深潭,乔予笙一眼下去,跌得很深,“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你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所以,放过其他人吧!”   徐真真捧住脸,呜咽自指缝中凌散出来。   谈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够很轻易决定别人的命运,乔予笙不会认命,在某些时候,却又不得不卑躬屈膝。   她不希望有谁,是因为她才受到连累的。   “老公,你放过她好么?”   乔予笙忍着眼泪,双臂从他精硕的腰腹穿过去,拥到男人后背,隔着单薄的衣料,两人之间的温度彼此传递。   其实,她真的很少这样主动去搂他。   谈枭不禁心底一软。   ------题外话------   放完五天小长假,工作任务一堆,连续加班两天了,我明天终于能多更字数了,让你们久等了! 076不要脸!   乔予笙抱紧他的腰,光可鉴人的地板照映着两人的身影,她的侧脸埋入谈枭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那种节奏,又像是一下下撞击着乔予笙自己。   谈枭这种男人,是多少女人遥不可及的梦,迷恋他,痴恋他,甚至需要靠仰望才能真正凝视他的双目。   也只有乔予笙,被他无条件纵容着,对他,她可以想抱就抱,想亲就亲,除她之外,再没谁有胆子来亲近。   “笙笙。”他反手将她搂得更紧,“这事儿真不是我说了算。”谈枭推的一干二净,“你朋友住在五号院,往后可以常来陪你,不是更好么?”   “她不是自愿的。”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自愿的?”谈枭目光侧开,睇向徐真真,冷冽的嘴角勾起一边,嗓音磁性温润,“我也很好奇,你是自愿的么?”   明摆着一副,睁眼说瞎话。   他潭底的神色越是平静,徐真真越能感觉到胸口一刺。   这无疑是个深渊,跳,米分身碎骨,不跳,尸骨无存!   “谈少……”   “我在问你话呢。”谈枭唇瓣浅弯,声线平柔,可听在徐真真耳里,却能冻得她浑身发冷,似是被人推入冰窖。   她垂下眼,强忍眼泪,“我,我是自愿的。”   “真真!”   “班长,其实我住五号院也挺好的。”徐真真扫眼乔予笙灰白的面容,很快挪开凤瞳,“你看,离你多近啊。”   这不是她的真心话,乔予笙不傻。   徐真真方才的抗拒那么明显,这会儿却突然改口,可见她对谈枭的恐惧程度有多深。   乔予笙咬着唇,走至她身边,“真真,你何苦这样?”   “班长,你不用管我。”徐真真挤出抹笑,嘴唇的颜色更为苍白,她虽然家世不错,但到底算不得多显赫,倘若惹怒谈枭,祸及家人,那时再来后悔,已经晚了,“宋大少看得上我,多大的运气啊?我应该开心才对。”   乔予笙阖了下眼,什么都没说,她同徐真真何尝不是一样?   没得选。   宋尧视线望过来,他这个大坑,是徐真真自己跳进来的,怪不得别人。   男人拍拍大腿,“过来。”   徐真真轻咬嘴角,步伐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   她双腿才在他面前站好,宋尧便将她拉近,“坐好。”   徐真真憋着呼吸,僵硬的坐到男人两腿上,她侧着身子,十分不自在,皱起的眉心愣是把眼泪强逼了回去。   宋尧毫不客气的揽着她的腰,“我玩过的学生妹不少,该是时候换换新鲜口味,你老是老了点儿,不过,吃着还挺有一番滋味。”   徐真真眼底涌入绝望,这世上,她最不想接触的人就是宋尧,当年的过错,已经让她够凄惨了,如今,却还要做他的玩物,任他随意践踏自尊。   乔予笙别开脸,宋尧的双手没个安分,她着实看不下去。   她这会儿能做的只有忍着,把该忍的不该忍的通通忍下去,忍到时机成熟那一天,她发誓,永远不会再在谈枭面前出现!   当晚,谈枭没有走,直接留在了七号院。   乔予笙洗过澡,站到阳台上,五号院的宅子就在前方,虽然隔得很远,但这个角度,依然能看见卧室亮起的灯光。   也不知道,真真现在怎么样了?   不管现实有多残酷,还是得去面对,去接受。   乔予笙叹口气,白色的雾气氤氲出来,她冻得鼻头通红,却又执着的不肯离开。   身后,迎来阵动静,伴随一股浓浓的烟味,乔予笙回过头,看见谈枭正冲这边走来,他修长的两指夹了根烟,刚刚点燃,烟蒂还未露出来。   乔予笙杵在景观灯下,抻在脚边的暗影拉得极长,直延伸到墙角。   谈枭轻抿口烟嘴,停在乔予笙近侧,“不冷吗?”   她眉眼染出个笑痕,主动用胳膊挽住他,“不冷啊。”   谈枭视线落下,扫了眼她刻意亲密的动作,一袭灰色烟雾自男人鼻孔掷出,蒙在他俊脸上,熏得那对利眸微微一眯,“对着我,你真的笑得出来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佯装狐疑。   谈枭勾唇,笑容不深,“徐真真的事,你敢说自己对我没有丝毫埋怨?”   “没有。”她不假思索,几乎脱口而出,“我相信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该发生的事,无伦经过多少年,它依然会发生。就算今日真真不住五号院,依着宋尧的性子,也会三番五次去找真真纠缠,他就图个新鲜,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吗?越是反抗,越是来劲,说不定真真去了五号院,要不了多久,宋尧便失去了征服感,那个时候,真真解脱得更快。”   她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把一切看似不合理的地方,填补的毫无漏洞。   谈枭看着她一张温婉的脸庞,眸中神色意味深长,“笙笙,你现在摆出的这副笑容,究竟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装出来专门做给我看的?”   乔予笙脑袋埃过去,靠在男人肩头,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显得十分自然,好像真同他爱了多久一样,却不知,乔予笙是为了掩饰黑眸的光泽,怕被谈枭看穿,“我是你的女人,我是谈太太,这个事实,我已经看清了,只要你对我好,我也懒得去想其他。”她红唇牵起,视线紧紧盯在某处,“选择一个男人,重点不是要看他有多好,而是要看他对自己有多好。”   谈枭闻言,茶色凤目睨视她头顶,寒风凛冽,刮在人脸上,像刀锋擦过般,隐隐作疼。男人夹烟的玉手垂在身侧,风势下,烟芯早已过半,冲深处蔓延开。   接下来几日,乔予笙很听话,大多时候,谈枭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不忤逆,性子温和乖巧,再不比起先那么锋锐。柒婶也能感觉到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如今的七号院,总算像个家的样子。   临到中午,乔予笙端着碗汤从厨房出来,柒婶欲上前帮忙,乔予笙不肯,非说要自己亲自动手。   她最近在网上学了几样菜式,按照谈枭的口味,做出来色香味具全,柒婶闻着那股味儿都觉得馋。   菜品布上桌,乔予笙取下围裙,望向玻璃窗外,“先生还没回来么?”   柒婶正在门口瞅,“还没看见车子。”   别墅外,雪花飞舞,花园里白皑皑一片,云江市像是被铺上层毛毯,美不胜收。   门外那波人,照例守在原地,纹丝不动。乔予笙知道,谈枭是个极有戒心的男人,她必须要付出十倍努力,才能博得他的信任。   这场仗,打的日子还长。   “回来了!”柒婶张望,远远看见个黑色车影驶来,乔予笙染起笑容,“我先去藏起来。”   柒婶,“……”   乔予笙一阵风似的往佣人房冲,她因一时紧张,关上房门刹那,紫色毛衣卡在门框上,几次都未能扯下来,柒婶满头黑线,走过去帮她推了下门把,乔予笙这才挣脱,“待会儿先生问你,你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柒婶点头,“好。”   乔予笙推上门,找个衣柜躲进去。   她以前和宋贤谈恋爱时,也爱这么瞎折腾,享受情侣间的乐趣。   只是不知道年轻人的东西,三十岁出头的谈枭,接不接受得了。   柒婶刚退回厨房,谈枭便从外面进来,他停在玄关处换了双棕色毛拖鞋,柒婶把碗筷捧出来,“先生。”   “嗯。”   男人轻应,抬手拂去发尖上的雪沫,“太太呢?”   柒婶目光转向别处,胡说着,“不知道啊。”   谈枭拿着车钥匙,踩过大理石地板,折身爬上楼梯。   走入卧室,他将车钥匙丢向茶几,在屋内转了圈没找着人,又去了其他房间,七号院很大,二楼布局结构宽敞,几排房间紧挨着电影院,谈枭一一找过,没看见乔予笙的人影,柒婶瞅到男人匆匆下楼的脚步,她慌忙挪开眼,手中拿个拖把装作拖地。   谈枭高大身材逼近,“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不知道啊。”柒婶还是那句老话,她没在先生跟前撒过谎,这会儿心怦怦直跳,“我一直在打扫卫生,没怎么注意。”   男人一张俊脸,骤然阴鸷!   他双手支在腰处,舌尖抵住嘴角,脸色难看至极。   谈枭掏出手机,走到旁边,给乔予笙拨了通电话,铃声却在二楼响起,她电话放在床头柜没揣在身上。   男人沉着脸,又将一楼温泉会馆和健身房找了个遍。   乔予笙躲在衣柜里,都能听见他喊着自己的名字,她捂住唇,憋着气没敢笑出声。   谈枭再次回到大厅时,脸色黑尽,犀利如鹰的瞳仁睇向候在厨房门口的柒婶,潭底光芒强烈,带有股嗜血的味道,柒婶只单单瞧了一眼便再不敢去看。   他绷紧唇线,口吻中透了种隐忍的怒火,“我再问一遍,她人呢?”   柒婶一惊,再玩下去怕是要出事,先生到底不比常人,哪懂得女孩子家的情趣?   她矜持不住,右手食指伸出,默不作声往佣人房指过去。   谈枭眼角的敏锐自她脸上收回,长腿折向那道门。   乔予笙听见门把拧动的声音,她眯起一只眼睛,透过细缝往外看。   谈枭背对衣柜,迷人的身影屹立在中央,眉峰一挑,男人试探性喊道,“笙笙?”   没人出声儿。   他又喊了次,“乔予笙?”   女人盯视他欣长挺拔的背影,她蹭手蹭脚轻轻将衣柜门推开,谈枭很快察觉身后的异常,他回个身,猛见一个娇小的人影扑出来,直接跳到他身上。   “哈哈哈,吓坏了吧!”   冲力令谈枭退后几步,他两手顺势揽去,搂住她臀部,乔予笙双腿夹在男人腰间,被谈枭推抵着靠在墙面上。   她笑靥生花,只因个恶作剧便开心的不得了,“你方才找哪儿去了?真笨!”   谈枭浓眉一蹙,二话不说,唇瓣覆下,霸道的擒住她的嘴,那股力度很大,没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似乎恨不得把她碎裂吞到肚腹一般。   乔予笙环住他脖子的手渐软,他的稳愈演愈烈,啃咬得她唇肉有些泛疼,乔予笙扭了扭做出挣扎。   谈枭这才放开她,两人前额相抵,他大手惩罚性在她屁股上揪了下,“你要再不出来,我恐怕要掀房了!”   她嘶了下,“痛。”   “还知道痛呢?”   乔予笙撇撇嘴,“放我下来。”   “被我逮到了还想跑吗?”   “吃中饭呢。”   男人眉间阴晦散去,挑起半边唇瓣,“先吃你。”   某人说完,大手很不自觉的伸进她衣服里去,乔予笙当时就怒了,“谈枭,这是柒婶的房间!”   “怕什么,七号院哪一处不是属于我的?”   “啊啊啊,不行!”   “老婆,换个地方,会更刺激。”   乔予笙,“……”   刺激泥煤!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啊!   ------题外话------   今天更得比昨天早,有木有?有木有! 077四人麻将组   苏堇吃过饭,随两名同事自食堂出来,刚到电梯拐角,她手臂处便迎来道抓力,苏堇回头,看清来人皱了下眉,“怎么又是你?”   孟岩五指收紧,“我有话同你说。”   两名同事见状,眼中充满羡慕,“小堇,那我们先回办公室了啊。”   苏堇笑容勉强,“好。”   从食堂出来的人多,孟岩将她拉到一旁,苏堇背靠墙面,被男人支出去的双臂挡在脸蛋两边,苏堇拨了下短发,小脸一扬,“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岩笑道,“追你。”   “你别白费力气了。”她冷哼,“我都说了,我和谈枭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他会跑来公司找你?”孟岩压根儿不信,“谈枭是什么人?他会随随便便出现在这儿?”   “他上次是来管我要人的。”   “要谁?”   苏堇觉得好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她埋下腰,想从他手臂下走出去,孟岩不让,伸手抓住女人的后领又将她带回,“凭我是你老板的儿子!”   “那又如何?”苏堇才不怕他,“你想打探谈枭,能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非得找上我?”   孟岩嘴角划开冷笑,“你这么护着他,难不成真是谈枭包养的情妇?”   苏堇气得脸都绿了,“疯子!”   午饭过后,柒婶忙着收拾餐桌,谈枭上到卧室,乔予笙正好挂完电话,男人扫眼她从耳边拿下手机的动作,走过去将她肩胛搂住,“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乔予笙眼神对过去,没有隐瞒,“小堇说,有人想调查你。”   “是吗?”谈枭单薄的唇峰亲吻着她的额头,丝毫不在意,能真正同他抗衡的仇家不多,这事儿,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叫孟岩。”乔予笙补充,“是OM公司的小开。”   男人似觉得亲吻不够,拉着她拥到怀里,乔予笙两手落在男人腰间,握住他的白色衬衫,“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谈枭将她散下的一束发捏在手里把玩,“一个小人物,除非他不要命了,否则怎么会傻到来招惹我?”   “真的不用在意吗?”   这世上本就有个铁律,最怕的并非强劲的对手,而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人。   见她一副焦急,谈枭眼角擒笑,“笙笙,你是担心我么?”   “我当然担心。”她身子贴上去环住男人的脖颈,“你往后还要养我呢,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话谈枭爱听!   “老婆,你嘴真甜,甜得我心都酥了。”   乔予笙娇噌,右手抬起在他肩头轻捶,“讨厌。”   话里,伴着些微撒娇的意味,谈枭目光盈亮,潭底的茶色越发清晰。   男人问她,“有多讨厌?”   乔予笙一阵羞,“你真坏。”   两人间窜涌的暧昧,腻死人了!   乔予笙一张俏脸埋入男人颈窝,呼出的热气温热缱绻,笼罩得整栋宅子温馨祥和。   殊不知,乔予笙这一切做出来,却是心口不一。   魏痕说过,她的手机早被谈枭窃听,倘若她不把原话说出来,谈枭也会知道内容。她如果不主动承认,便是对他心存芥蒂,说了,反倒对她有诸多好处。   同谈枭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未赢过他,这次,乔予笙想彻彻底底赢一次。   能不能出得了这七号院,就看她的表现了。   柒草爬上楼,听见屋内传出笑声,她敲了敲门,“先生,太太。”   谈枭鹰眸扫向门口,“讲。”   “尧少爷来了。”   乔予笙踩着楼梯下来,徐真真脚步迎上去,“班长。”   乔予笙视线自宋尧身上收回,“真真,你没事吧?”   徐真真抿唇,摇了摇头。   乔予笙右手去抓她腕部,只是个无意的动作,徐真真疼得抽了口冷气,乔予笙见状,陡地推起她的毛衣袖子。   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淤青,便这样暴露出来,有些地方,还残留有绳子捆绑过的勒印,触目惊心。   乔予笙眼皮一跳,她没想到,宋尧看着一副人模狗样,竟喜欢玩这种变态游戏。   “真真……”   “没事,”徐真真赶紧将袖子拉下去,压低声线,“班长,你别管,我忍一忍就好了。”   乔予笙想不通,为什么受苦的,偏都是她们这些女人。   谈枭让宋尧带徐真真过来,也是怕乔予笙觉得闷,找个伴陪她聊天,柒婶见四人都在场,便提议打麻将,谈枭询问乔予笙意见,她说好,不过兴了个规矩,输的人要用毛笔在脸上画东西。   徐真真会玩麻将,她没什么意见,难得有机会舒缓一下心情。   乔予笙走至宋尧跟前,“你会玩麻将吗?”   他不屑道,“当然会。”   “广东牌和四川牌,最会哪一种?”   “广东牌。”   “好。”乔予笙点下头,“那我们就玩四川麻将。”   宋尧,“……”   他说错什么了吗?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柒婶摆好麻将桌,自己人玩,全图个乐趣,弄张桌子倒上麻将直接拿手搓,没必要非得用赌博性质的机麻。   砌好牌,乔予笙带头打出个三万,柒婶泡了四碗茶,切了些水果在茶桌上。   第一轮下来,乔予笙糊了宋尧一个杠上花,男人脸都绿了。   她拿起毛笔,蘸了不少墨水,“两番,四笔。”   愿赌服输,宋尧只得认栽。   乔予笙在他右眼画了个圈,中间涂成黑色,两笔一拉做出个海盗的半边瞎,算下来正好四笔。   模样滑稽的不得了。   徐真真瞅眼,噗嗤笑出声,宋尧一个眼神丢去,“很好笑吗?”   徐真真垂下头,憋住呼吸再不敢多喘。   第二轮,宋尧扔个一筒,徐真真苦等的就是这一张,她单手伸出来,想去捡,宋尧拍着她的手背,“做什么?”   徐真真小声喏喏,“我单钓一筒。”   “敢糊我的牌?”宋尧一扬手,作势要冲她扇去,徐真真忙缩回手,“不糊了。”   宋尧满意勾唇,“真乖。”   乔予笙眉眼清淡,帮腔道,“你这不是耍诈么?”   “那又如何?”宋尧不屑一顾,摸出打火机点燃根烟,手肘支在麻将桌上,一副万岁爷的高高在上,“能治她那也是少爷我有本事,既然你这么看不惯,要不你糊?”他捡起一筒放到乔予笙跟前,“来,糊给我看看。”   乔予笙瞪起双目,宋尧抽口烟进嘴里,他料着乔予笙没话说,眼角笑容得意忘形,“别介,糊,随便糊,你要能把这一筒给我糊了,我这脸,你画个王八都成。”   “你别拿话击我。”乔予笙别了下耳发。   宋尧点着自个儿的脸,“来来来,想怎么画怎么画。”   “这可是你说的。”乔予笙眯起双眼摆出一副假笑,复后,她将手中码好的牌直接推倒下去,“我糊一四七筒,还怕吃不了你这一筒?”   宋尧一看,果不其然,他一口气没提上来,被嘴里烟雾呛到,差点咳得岔过气去。   咳咳咳——   谁家的婆娘,彪悍成这样?   谈枭弯着薄唇的弧度,他的老婆,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   乔予笙执起毛笔,“来,王八。”   宋尧松开领带,俊脸黑作一团。   几圈下来,谈枭和乔予笙脸蛋干干净净,徐真真也只是眼部有一道叉,比不过宋尧的凄惨。   乔予笙看着对桌的男人,王八海盗,嘴角处还有两抹八字胡,盖去本来面目,这会儿就一张搞笑脸谱,着实让人捧腹。   惩治这种男人,就不能手软。   解气!   宋尧砌好牌,神情烦躁,这位太子爷向来拽惯了,啥时候受过这种气?   妈的!   阴沟里翻船了!   与此同时,门外一人急匆匆进来,他望眼宋尧的背影,几步上到他跟前,俯身在男人耳际低喃,“大少,出事了。”   闻言,宋尧眼角瞥去。   手下猛然对上男人一张画得墨黑的眼睛,他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吓得往后一弹。   乔予笙和徐真真见状,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   宋尧脸色铁青,他倾起身,长腿踢开椅子,“走!”   宋家。   陆玟坐在沙发上,她拿着帕子捂住额头,满脸是血。   “二嫂,去医院吧。”   陆玟不依,坚持要等儿子回来,刘芝夏看着她的血迹还在顺着手心往下滴,“失血过多可不好。”   “我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傅雪就是个杀人犯!”   宋家其余人都去了公司,家里只剩几个女人,一旁的傅雪听见这话,心里可不乐意,“老二家的,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把你从楼梯上推下来的?”   “你别不承认,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傅雪脸色一沉,“我走那儿路过怎么了?”   陆玟冷笑,“好一个路过,傅雪,在这个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   “你——”   傅雪脚步迈上前,柳素忙去劝,“妈,别气坏了身子。”   “是啊大嫂。”刘芝夏墙头草,装着好人,“等阿尧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陆玟靠着沙发扶手,额角处一阵阵的疼,宋尧用帕子擦着脸,皮鞋踩过石阶进入大门。   “阿尧!”   一见他,陆玟更觉伤口痛得厉害,她眼眶泛泪,“妈被人下了黑手。”   宋尧皱着眉,大步走过去扶住她,“妈。”   陆玟脸色苍白,宋尧锐眸望向旁侧,“打120了吗?”   刘芝夏急说,“打了。”   陆玟血流的凶,伤口不浅,宋尧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人抱出去,没一会儿,傅雪就听见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她脸上的幽暗转瞬即逝,折身上了楼,柳素跟过去,“妈。”   傅雪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回了屋。   刘芝夏命人将客厅的血迹清扫干净,她刚回房,就听见宋悠悠躲在门背轻喊她,“妈…。”   刘芝夏神色微变,她瞅眼屋外没人,赶紧把门带上,嗓音压至喉咙口,“你个死丫头,不是让你回学校吗?”   “二婶怎么样了?”   刘芝夏气得手抖,“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把她推下去的时候,没有轻重,她万一真出了问题,我会不会坐牢啊?”   “不许胡说!”   宋家是个大染缸,尔虞我诈,比得就是谁先出手,倘若一直这么坐以待毙,保不准哪天被人暗害,刘芝夏让女儿这么做,无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刘芝夏看着宋悠悠,再三叮嘱,“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学校上课,没回过家,听见没有?”   宋悠悠害怕,全听母亲安排,“好。”   刘芝夏勾起唇,眸仁危险一眯,“等到你爸那边处理好,还有个乔予笙呢。”宋家的财产,可不能随随便便落入他人之手。   “我爸想怎么对付她?”   刘芝夏握住女儿肩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月的冬,清冷入骨。   这个夜晚,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乔予笙缩在谈枭怀里,脑袋枕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横过去将男人抱住。   两人方才的温存,她这会儿都还记得。   谈枭正在抽烟,似乎养成了个习惯,要过她之后,总喜欢这样,他吐出口烟卷,灰色的雾朦氤氲人眼,男人捏着她散在枕边的一束沐发,“吃避孕药了么?”   “吃了。”乔予笙往他怀里缩,“你去洗澡的时候我就吃了。”   谈枭侧过脸,盯着她乌黑的头顶,剑眉漫过一袭幽深,“你打算吃多久?”   乔予笙微扬脸蛋,“怎么呢?”   “我想要个孩子。”   她瞳光闪烁下,那抹惊愕隐藏得极快,“这么早吗?”   “早点生出来,你恢复得快。”谈枭凝视烟头妖娆的猩红,想着有孩子陪伴在身边那种温暖,他唇瓣不由轻勾,眼角润化,引得一张脸更是俊美无暇,“给我生个孩子出来折腾,我喜欢,最好是个女儿,让我整日宠着。”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如果是个儿子呢?”乔予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才知后悔,脸颊一阵燥热,她怎么会想着要给他生儿子?   “儿子我也喜欢,只要是你为我生的种,什么样的都好,妖怪我也疼爱。”   呸!   乔予笙拿嘴呸他口,“骂谁呢?”   越说越不正经!   谈枭唇角微漾,“等我抽完这支烟,便可以开始造人计划。”   乔予笙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挺起,“谁要同你造人了?”   “你。”   “我还没心里准备呢。”她找了个最恰当的理由,“我才刚吃了事后避孕药,要是真怀上那可不得了,吃过药有了孩子,容易影响胎儿发育。”想了想,她又接着补充,“先不急吧,我想等到过完年再想这些,反正也就一两个月的事,忙完新年,到时候你想怎么着都成。”   她说的在理,谈枭也觉得合适,毕竟跨年是一年一次的大事,万一她要真有了种,也不太方便。   男人指尖弹了弹烟蒂,嗓音宠溺,“行,依你。”   乔予笙绽开笑容,心底总算松了口气,他竟赶上在这节骨眼上说要孩子,能不吓人么?   她将头枕回去,“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又给你做。”   “不用。”他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摁入烟灰缸内,谈枭拥紧她,精致的下巴抵在女人头顶,“明天我带你出去吃。”   “出去?”   乔予笙不动声色,眸底却有抹光斑闪过,稍纵即逝。   “北城区那片别墅建成,有个楼盘宴会,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乔予笙抿了抿嘴唇,水晶灯照耀下来,显得她的脸蛋更为白皙,她张开唇,刻意问道,“你不是不让我出去么?”   谈枭在她发丝中落下个吻,闻着那股清香的洗发水味,“有我在,还怕你跑了不成?”   说到底,他对她还是有防备,谁让她遇上的男人,是个深沉的狮子?   “好。”乔予笙答应,双臂环上去搂住男人脖子,“我明天打扮漂亮点,不能给我老公丢人。”   谈枭眼角上扬,他就喜欢听她说这些。   “你不打扮也好看。”   乔予笙面露羞赧,“讨厌。” 078原来是他   北城区离七号院最远,开车要半个钟头。   乔予笙坐在副驾驶,转过头,看着窗外飘过的雪花,她化了个精致妆容,冷色调的眼影显出来,姣好的脸蛋勾勒得非常突出。   谈枭瞄眼后视镜,黑色轿车停在红绿灯路口,男人打着转向灯。   天空不断飘落的白雪一片片渲染着浑浊不清的世界,似乎想要用尽一切来沉淀出一块纯洁的净土,乔予笙盯得出神,恍惚间,她仿若被淹没在人群中,看着身边一张张陌生又灰白的面孔,一时竟迷了方向。   现在的生活,离她的初衷,越来越远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厌恶自己这种虚伪?   乔予笙勾起自嘲,清澈的眼底,陡见一辆白色宝马驶过来,被红灯拦截,并排稳在当下,乔予笙目光越过车窗,正好凝见抹熟悉的轮廓。   宋贤无意中侧过脸,便这样同她视线相撞。   乔予笙心口一刺。   以为经历这么多,过去这么久,她已经不会再起任何波澜。   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偏方吗?原来治好的全都只是皮外伤。   身旁柳素发现男人的异常,随宋贤眼角望去,情敌见面,除了互相摆出脸色,没有多余的寒暄。   柳素伸出手,主动挽住宋贤的胳膊,笑得分外醒目,“你还想着她吗?”   宋贤黑眸折向她,“我的事你少管。”   “你知道什么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   男人眉目一拧,“闭嘴!”   柳素不怒反笑,双手上移,大胆的搂住他的脖子,“订婚宴上的难堪,我不会让你给我第二次。”   他们的对话,乔予笙自是听不见,柳素刻意做出的亲密,反倒清晰的映在她瞳孔上。她知道是假的,那个女人这么做,无非是想打击她,宋贤要真那么快就去接纳别人,她当初便不会爱他那么久。   乔予笙别开眼,嗤之以鼻,小手段而已,她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柳素目的达不成,心里自然不爽,“看,我都同你这样了,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们相好那几年,也就这点情义。”柳素冷笑声,“到底该说乔予笙太薄情,还是你太傻?”   宋贤抓着她一只手拉下来,他虎口处力道很大,柳素狰狞着一双眼睛,疼得骨头像要裂开似得,“怎么?被我的实话激怒了?”   “想日子好过,我劝你还是安分点!”   宋贤丢开她,柳素来不及收手,胳膊撞在挡杆上,刮出一道红印。   红灯倒数几秒,两辆车子蓄势待发。   3、2、1……   一脚油门到底,宋贤的车子直行出去,同乔予笙分开一条道,渐行渐远。   时间在变,人也在变。有些事,不管接不接受,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了。   谈枭眼望内视镜,“心情不好吗。”   乔予笙目光挪向镜面,牵开唇角两边,“怎么会?”   男人笑下,“我以为看到宋贤,你心里又有了什么波澜。”他两手握住方向盘,鹰眸移开后望住前方路面,乔予笙只能瞧见男人细致的侧脸,摸不清他说这句话时,到底是什么表情,“你别瞎想,我同他早就没关系了。”   谈枭未再多说,猛地提起车速,车尾的雪花一带而过,凌乱翻飞。   北城区,泽翰壹景。   售楼部门口两旁摆放着几束喜庆的花篮,一张红毯自台阶延伸下来,高挑的迎宾小姐并排站立,各个肩头斜挂着楼盘标语。   苏堇捧着托盘,来回穿梭于人群中,她踩了三个小时的高跟鞋,这会儿累得要命,本想偷偷找个地方休息,孟岩又把她盯得紧。这便是得罪少东的下场,安排她来这种地方卖命。   魏痕端着咖啡,搭腿坐在贵宾席,他高挺鼻梁上架了副银边眼镜,斯斯文文,配上嘴角微勾的笑容,温文尔雅,俊得一塌糊涂。   他是今天最大的金主,在泽翰壹景一口气订购了三套别墅,楼盘经理对他诸多照顾。   应着魏痕的要求,苏堇帮他换了第四杯咖啡,“先生,您要的85度。”   “好。”魏痕点头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   她将男人手边另一杯咖啡端走,苏堇看眼杯子里满满的褐色水,真搞不懂,还有人喝咖啡必须要85度的,她觉得现在这温度多好啊。   挑剔!   北城区的工地,谈枭是最大投资商,传言他今日会携妻出席,大厅内一众人都在等着,孟岩也不例外。   苏堇右脚跟磨破了皮,她踮起一边脚尖,一瘸一拐行至角落,背脊靠墙打算休息,孟岩阴魂不散,一把黑影照在她头顶。   苏堇斜过眼,欲哭无泪,“你干嘛老跟着我?”   孟岩曲起中指关节管她头顶敲去,“工作!”   “你没看我脚擦破了吗?”苏堇把伤口拿给他看,孟岩懒得理会。   “扣工资!”   混蛋!   苏堇暗骂,双手捧住托盘,咬牙走入厨房。   谈枭进入宽敞的售楼部时,大厅内引来不小骚动,乔予笙挽在男人手边,长发盘成髻,笑靥如烟。   乍眼看去,两人甚是般配。   魏痕执起杯耳,吹开咖啡中的奶泡,谈枭是众望所归,所有人拥簇去奉承的,唯有他,按兵不动,依旧保持着清醒。   苏堇在脚上贴了张邦迪,缓解疼痛,她端着酒水出来,兴奋之余,不忘冲人群招手,“予笙!”   身为谈太太,自然有抹挥之不去的光环,在人前,特别是和谈枭共同出现的场合,她必须得保持着那份气质,乔予笙回头望她眼,无奈的挤出个笑。   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滋味,真难受。   苏堇却羡慕的不得了,“女人呐,果然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原来她才是正牌,难怪。”孟岩嗓音在她近侧落下,苏堇白他眼。   “你别想打鬼主意。”   孟岩不屑,“你是不是很羡慕?”   “我好姐妹,我当然羡慕。”   “光羡慕有什么用?”孟岩弯起左唇,“你没那个命,也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儿。”   苏堇凤目瞪过去,怨恨味很浓,孟岩见到,却觉得解气,“上次谈枭来公司找你,只一面而已,便给了你无限风光,我当真以为,你才是他的女人,啧啧啧,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我怎么闻着,好像有股挑拨离间的味儿?”一道声音突然从斜上方响起,两人同时扭头去看,乔予笙优雅的握着个手拿包,正冲这边走来。   苏堇一喜,“予笙。”   孟岩脸色微变,自知理亏,识趣的准备离开。   乔予笙伸直手拿包,挡住他,“见了面就是朋友,不一起交流么?”   她仔细瞅着这张脸,越看越熟悉,怪不得她说孟岩是谁,怎么会有那种胆量想调查谈枭,原来,真是个不怕死的。   上次在拍卖会上,有个年轻人被谈枭狠狠呛了一口,不是孟岩还能有谁?年轻气盛,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谈太太。”孟岩恢复笑容,“久仰久仰。”   “不敢当,同样的台词我先前已经听过一遍,再多就觉得虚了。”   好一个下马威!   孟岩眸光一滞,没想到,这个女人能这么快将他认出来,他扯了扯嘴皮,笑得僵硬,“能够有本事成为谈枭的女人,谈太太果然有两把刷子。”   乔予笙莞尔而笑,她就当这句是夸赞,“谢谢。”   孟岩单手扶住胸口,弯腰冲她绅士的行个礼,“不打扰了。”   乔予笙垂下手臂,孟岩擦过她肩膀,皮鞋才迈开几步,乔予笙头也不回,笑道,“孟先生,见过两面也算有缘,我这里有句话想好言相赠。小人难当,倘若孟先生真喜欢以卵击石,伤害到我的闺蜜。”乔予笙眼角侧去,“到那时,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孟岩面容尽黑,他凸起咬肌,停顿的脚步渐渐离开。   苏堇搂着她的手,“真解气啊,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人厌。”   “往后同这种人少接触,懂得拿人弱点出来挑拨离间的人最可怕。”   “我知道。”苏堇撇下嘴,额角抵到她肩头,“不过他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同人不同命,你有谈老大罩着,谁敢欺负?你只需要动动你美丽的食指,发挥下谈太太的权利,就能把孟岩吓得屁股尿流,哈哈,你都没看见他刚才那样儿,多狼狈啊。”   “你呀你呀。”乔予笙点着她头顶,“还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不成?”   别人再怎么惧怕她,那也是碍着谈枭的面子,脱下这层光环,她什么都不是,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苏堇脑袋抽回,托盘捧在胸前,她扁着嘴,冲乔予笙做出个鬼脸,“不能同你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呢。”   乔予笙端走她盘中一杯酒,“去吧。”真羡慕能工作的人。   她举起杯子,压住唇瓣喝了口,洋酒的烈性,未经兑过,很浓,乔予笙咽下肚,酒精划过喉咙,烧得心窝里一阵暖。   大冬天,最适合喝这种酒。   她将棕色液体摆在眼跟前,手指轻晃高脚杯,来不及认真欣赏,一只修长的玉手自她身后过来,便将酒杯夺过去,乔予笙顺势回头,看见谈枭对准她留在杯沿上的唇印,一饮而尽。   她狐疑问道,“你抢我酒做什么?”   谈枭把空杯还给她,“读小学的时候国歌还没唱够么?”   乔予笙扫见他递来高脚杯,一个空的她拿来干什么,不接,“谁唱了?”   “不止唱国歌,别的男人都喊上了。”   都敏俊这个人,谈枭不熟,自个儿老婆醉酒喊着别的男人名字,他听了自然不舒服,幸好刘胜查出来是个韩剧里的虚拟人物,否则,他会对那个男人做什么,真不好说。   一名侍者路过,收走了那枚杯子。   乔予笙死不承认,“别胡说。”   关于喝醉当天发生的事,柒婶茶余饭后也曾摆出来同她说过,乔予笙知道自己酒品不好,但这么丢人的事儿,还是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做的,她能不尴尬么?   宴会正式开始时,大厅内响起阵音乐,按照规矩,要跳第一支开场舞。   没有特定的谁,全凭自愿。   主持人拿着话筒,站在搭起的舞台中央,“先生们,女士们,今天我们泽翰壹景最为浓重,最为精彩的第一支舞,将由谁来表演?”   乔予笙安静的坐在谈枭身边,看着众人纷纷投来的视线,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不会是想你来吧?”   她唇瓣不动,用舌头对着旁边人说。   谈枭是焦点,自然要由他来担任这个主角,可跳舞,却必须得拉个女人下水。   纵观全场,这个舞伴,除了她还能有谁?   男人坐在沙发上,叠起条长腿,挺拔的背部往后靠去,姿态慵懒,“我不喜欢玩这些。”他冲台上挥下手,示意换人,主持人只得遵从。   乔予笙提起的情绪微松。   她这会儿才觉得,老公找个年纪比自己大十岁的,还是挺有好处。   为什么呢?   代沟深啊,不用折腾。   她本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不曾想,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那个男人就这样光彩夺目的闯入她视线,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停顿在乔予笙跟前。   她仰起脸,盯着魏痕浅沟的唇瓣,说出的话都打着结,“魏,魏,魏老师……”   魏痕那副银丝眼镜下,也不知藏着些什么,只见男人微微弯腰,伸手做出个请的动作,“乔小姐,我能邀请你做我的舞伴么?”   人群里,一阵骚动!   ------题外话------   离谈哥老婆跑路不远了,我忧桑的谈大大~ 079夫妻档   伴奏音乐响起,谈枭单手贴在乔予笙盈盈一握的腰肢上,虽然隔着层布料,她还是能感受到他掌心那股炙热的温度。   说实话,她从未看过他跳舞。   依着她的理解,谈枭这种人,应该属于兴趣不广泛那一类型,他似乎玩什么都不太喜欢,要说宋尧舞技厉害她还相信,至于她的这位神级老公……   咳咳——   难说。   见她将自己盯得出神,谈枭打趣道,“你这么陶醉的看着我做什么?”   乔予笙白他眼,“谁陶醉了?”   男人挑了下右唇,笑得特别坏,“来,爵士走一个。”   “哪一种?”   “sexy-jazz。”   “……”   乔予笙睁了睁眼框,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居然要跳最性感的双人舞……   她差点吓出身冷汗,“你会么?”   男人嘴角邪魅延伸,恶劣的划开抹弧度,“就怕你招架不住。”   劲爆的音乐蔓过大厅,谈枭踩着节奏,这种舞,最关键在于彼此间的默契,乔予笙同他十指相扣,旋转着便挨到男人怀里,她两手贴住谈枭健硕腰身,臀部如水蛇般扭动起来。   啊——   苏堇尖叫,完全不顾场合,“帅呆了!”   魏痕单手插兜杵在台下,鹰眸如湖。   爵士舞,乔予笙跳得非常熟练,节奏踩合到位,每一个动作都做得细致完美,谈枭就更不用说,她在大学四年,很少遇到同她搭配这么好的拍档,就连当初被她赞不绝口的宋贤,也没有谈枭这种发挥水平。   他的舞姿,可圈可点,游刃有余。   乔予笙不由钦佩。   原来现在的大叔,都这么能折腾……   苏堇这位超级米分丝已经完全疯了,她好多年都没见乔予笙跳过舞了,这会儿夫妻档,可算是把她激动的不得了。   谈老大简直太帅了!   简直,简直了!   台下一片喝彩,谁能猜到,向来沉稳内敛的谈枭,竟会这手?   没有灯光修饰,单凭超高的技巧,便能令人折服。   乔予笙一条腿抬起后性感的挽到男人大腿处,谈枭搂着她做出个下腰,女人变换舞姿,玉手抚过男人俊脸滑向锁骨处挑逗。   这舞,真惹火!   不止苏堇一个,其余女人全都看呆了,乔予笙隐约听见,还有人喊着谈枭的名字。   魏痕绷着唇瓣,他知道,乔予笙所谓的不会跳舞原本就是谎话,当初在舞蹈社,每当有她的排练,他都会杵在角落静静注视,虽然,那个时候乔予笙眼里只有宋贤,根本不知道他也存在过。   一曲落毕。   两人的首次配合,天衣无缝!   台下掌声热烈,一直连绵许久。   谈枭牵着乔予笙走下台阶,苏堇殷勤,忙给他们递去纸巾擦汗,“予笙,模范夫妻啊。”苏堇一脸崇拜,乔予笙脸上沾了下额头的汗水,“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男人应允,松开她。   苏堇帮她带路,“啊啊啊,怎么办?我也迷上谈老大了,帅成啥样了都!”   盥洗台前,乔予笙摸出米分底,不由展颜,“德性。”   “真的好帅啊!”苏堇臀部靠着台沿,做出花痴状,“这么优秀的老公,你若不要,让给我吧,哈哈,我替你收了。”   “好啊。”   乔予笙对着镜子,涂了下口红,唇瓣一抿,糖果的颜色均匀散开,苏堇肩膀撞过去,“真没人性。”   乔予笙还想接话,镜面投向女厕门口,她瞧见身后一抹高大的人影走进来,毫不避讳。   苏堇显然也看见了他,她吃惊的站直自己,“先生,这里是女厕所。”   魏痕一瞬不瞬紧盯乔予笙,话却是对着苏堇说的,“小姐,麻烦出去下,我有话要同她说。”   苏堇星眸一怔,乔予笙冲她点下头,“小堇,你先回避一下吧。”   “予笙?”   “没关系,他是我的大学老师,认识的。”   “噢。”苏堇恍然,走了出去,只是她心中存有疑虑,没问出口。   魏痕折回将门锁上。   乔予笙见他如此警惕,心中微慌,“魏老师,你不怕被他发现吗?”   “放心,没有把握我不会进来的。”他长腿停顿在女人面前,睨视她好看的眉角,乔予笙肌肤本就白皙水嫩,再加上这会儿还化了个妆,那种惊艳便从五官中各个角落透露出来,魏痕有些赏心悦目,“下月中旬之前,你必要想办法从七号院出来,到时候我会在大学门口接应你,否则,你就再无离开他的机会。”   “再无离开的机会?”乔予笙仰头对准他,吃惊不已,“为什么?”   “2月15号那天,你的婆婆,谈夫人要抵达云江市,而且,她是专程来看你的。”   乔予笙大惊失色,“什么?!”   她从未听谈枭提过!   再次回到七号院时,已逼近傍晚,累了一天,乔予笙脱下高跟鞋便觉得再也走不动路,一回卧室,她倒头躺上床,满脑子都是魏痕之前说的那番话。   谈枭洗完澡出来,见她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盯住天花板。   男人坐在床沿,“累坏了吗?”   “嗯。”她疲惫的应着。   谈枭伸出手,一下一下帮她按摩头部,他的力道拿捏得当,乔予笙合上眼睛,觉得太阳穴处非常舒服。   看着她恬静的模样,男人温柔的漾起唇弧。   这些天,他们的相处融洽温馨,自结婚以来,两人之间或多或少有着某种对峙,很少像现在这么舒适。   谈枭一袭白色浴袍裹在腰腹,身材比例修饰得极为迷人,头顶一盏灯光自男人短发间稀疏淬下,像树丛中几缕饱满的斑驳,依稀落在乔予笙脸上。   她睁了下眼,同他倒着对视。   男人鼻梁高挺,仿若用刀精雕出来一般,唇峰单薄,宛如布裁,却张弛有度。   有人说,嘴唇薄的男人,性子也是薄情寡义。   这点,她似乎并不否认。   他确实如此,有时候让她觉得,太过冷血无情。   “谈枭。”   她突然喊了声,很莫名的。   男人拇指按压她颅骨,“这么煽情做什么?”   乔予笙不接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你学过按摩吗?”   “怎么这么问?”他当她要说什么。   “你手法操作真熟练。”乔予笙捧住唇,半饷才将后话掷出来,“像学过大保健似的。”   男人眸子轻眯,大保健是什么歪邪的意思,只要是个男人都懂。   “怎么?”某只手,按着按着,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想我来个大保健服务么?”   呸!   乔予笙赶紧抓着他放在锁骨处的两只手,“我累呢。”   和这个色狼一起,完全不能愉快的聊天!   谈枭躺上床,让她脑袋枕在自己腿上,乔予笙倒也听话,什么反抗都没有。   “笙笙。”他食指拨开女人眼角的发丝,“我很喜欢我们现在这种日子。”   乔予笙笑容轻挽,唇角弧度极浅极浅,却显得那般楚楚动人。   她的长相,并无丝毫妖艳,近乎种薄荷般的清新纯净,有些人长得虽美,却仅仅只是美,而乔予笙,会让人看着都觉得舒服。   下月中旬,谈夫人专程为她而来,这个不曾谋面的婆婆,总归是令人有些担惊受怕,豪门贵妇,有哪一个看得起穷人家的媳妇?况且,谈枭和自己的婚姻还是私自做主,乔予笙的担忧不无道理,若真要拖到那个时候,不仅走不了,说不定日子不太好过。   她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目前,这个才是重点。   翌日,乔予笙醒了个大早,谈枭手臂压在她胸前,温热的鼻息喷洒过来,挠得她颈部一阵酥痒。   谈枭睡觉有个习惯,总喜欢侧身抱着她,有时候一搂便是一整夜,她连翻个身都觉得困难。   紧闭的落地窗外,大雪一直在飘絮,柒婶拿着大扫帚,老早就开始铲雪。   乔予笙仰躺着,纹丝不动。   昨晚,谈枭母亲要来七号院的事,他没有同她说,乔予笙不知道他是怕自己过多顾虑,还是怕自己紧张,总之,这么重要的事,男人把它瞒下来了。   谈枭睡到十点才起,乔予笙陪他挨到那个点。   眼见两人下楼,柒婶忙把饭菜拿到微波炉热好。   窗外的白雪一层层飘落不停,乔予笙寻着视线往外看,昨晚还坚守在门口的那批人,这会儿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她心跳漏了半拍。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谈枭决定信任她了?   怕被男人察觉,她目光并未停留多久,很快移开。   柒婶把粥端上桌,乔予笙闻到阵清香,“皮蛋瘦肉粥。”   “鼻子真灵。”   乔予笙露出笑容,走到柒婶身后将她肩膀搂住,“我最爱你做的这个。”   “多吃点。”柒婶眉开眼笑,“厨房里还有呢。”   和乔予笙相处这么久,柒婶越看,越觉得她像自己女儿。   人有时候,某种感情聚集到一块,其实挺念旧,一想到自己要走,毫不矫情的说,乔予笙真还有点舍不得。   很多时候,柒婶给她的感觉,就像姥姥一样,亲切,让人觉得暖和。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管对与错,都会留下自己的执着,她是个普通人,自然不会例外。   这段婚姻,于她而来,一开始就是个错,她不愿将错就错。 080雪人儿   冬,朔风凛冽,割在脸上,更多时候像个刽子手。   一望无垠的白,胀得人眼睛都疼。   谈枭今日没去公司,他吃完早饭便上了楼,说是有几份文件要处理。   乔予笙呆在大厅看电视,眼睛盯着屏幕里放映的广告,她的心思却并不在上头。柒婶勤快,四处打扫卫生,乔予笙瞅眼她忙碌的背景,目光又转向了门口那扇窗。   她敢确定,那十多个人,真的已经不见了。   现在,她是自由身。   握着遥控器,乔予笙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五指间那种力度,连手背突兀的青筋都能看见。   许久,她视线移回,平静的放到电视屏中。   屋外的雪,似乎又妖娆几分。   谈枭办完最后一件公务,他取下防辐射眼镜,背脊朝后靠去,男人两指轻按鼻梁穴,闭目养了会儿神。   尔后,起身下楼。   柒婶正在拖地,谈枭鞋尖踩向大理石地板,在大厅内环视一圈不见乔予笙踪影,他冲柒婶侧影问道,“太太呢?”   柒婶弯下的腰直立起来,她望眼沙发,电视机还开着,“不知道啊,刚才还在呢。”   男人去厕所看了看,没人。   谈枭剑眉微蹙,柒婶望见他眸底划过袭戾气,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这回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   “出去?”   男人一个眼神狠狠丢去,柒婶吓得肩膀一缩。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谈枭折身,大步往门口迈开。   这些日子以来,她听话乖巧,浑身扎人的刺仿若被磨平一般,禁锢她这么久,他觉得,适时为她做些改变,更加能够缓解夫妻关系。   他撤走了人,放任她自由,给了彼此足够的信任。   难道……   乔予笙真的,那么不值得去信吗?   解禁第一天就耐不住想逃了?   谈枭绷紧面部咬肌,茶色瞳仁烧灼着,攀起抹嗜血的味道。   他拉开大门,步伐飞快!   白雪飘落,被风蚀,渲染成一张硕大的网布,扣下来,把整座城都吞噬其中。   男人踩下石阶,脚跟带起后,一道道鞋印极深,他修长的身影朝前走,积雪在脚下传出阵挤压的咯吱声。   眼帘内,缱绻的花卉,轻盈划过,沾染在他有型的短发上,勾勒出一种唯美的视觉。   谈枭呼着热气,他敏锐的眼锋偏向周遭。   梅花树下,那道白色背影,便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男人潭底。   乔予笙蹲在地上,手中不知做着什么动作,看上去,非常认真。   谈枭皱起的眉头展开,像是松了口气。   男人提脚走过去。   乔予笙戴了顶米分色毛线帽,脖子上围了条同色系围巾,谈枭近身才看见她手套中捧着团雪,正在堆雪人。   她一共做了三个人物,两个大的,夹着中间一个还未成形的小的。   男人单膝半跪在空中,同她蹲在一起,“这个是谁?”   他指了指第一个,乔予笙如实相告,“我妈。”   “这个呢?”   “我姥姥。”   谈枭唇瓣微漾,食指戳了下中间那一坨,“我猜,这个是你。”   乔予笙白他眼,这还用猜吗?   男人嫌弃的挑下眉,“真丑。”   乔予笙不理他,继续把自己的头部做出来,谈枭见她大功告成后,拍了拍手便开始自顾欣赏,他有些不悦,“我的呢?”   “你什么?”   “给我也做一个。”   她手掌托腮,“关你什么事?”   瞎掺和。   这是她们一家三口,多温馨啊,才不给某男横插一脚的机会。   乔予笙不答应,谈枭哪管这些?他伸出双手,捧住三个雪人中间那个,强行把自个儿老婆挪了出来。   三个雪人本就是手拉着手的,他这会儿把中间挖了,另两个人的手都掉下来了,乔予笙皱眉,“你做什么?”   谈枭把小雪人搬到自己跟前,重新在它旁边堆出个高大的身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应该同我挨着。”   “幼稚。”   她赶紧把另两个的手臂接回去。   谈枭把自己的形象树立的很高大,一只手做出来直接放到小雪人头顶霸道的虎摸着,“看,老公罩着你。”   乔予笙,“……”   男人侧过头,左唇浅勾,“般配吗?”   般配,差点给她感动的哭了都。   乔予笙眼弯如月,冲他掷出个假笑。   两人担上一头白雪,梅花香味四窜,淌过鼻翼,乔予笙闭上眼睛,做了个很长的深呼吸。   真好闻。   是谁曾说,这便是另一种,白头到老?   乔予笙目光斜去,盯着男人完美的侧脸,谈枭点起根烟抿了口,随即插入雪人嘴角,似乎觉得,这样才符合自己的形象。   乔予笙狂汗。   真是够了!   要被那些迷疯他的米分丝看到,人家还不得吐血三升。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级人物,这幼稚的童心,没谁了。   大雪天,在外也不能多呆。   两人没一会儿便回了屋,各自去到不同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   花洒喷头淋漓而下,氤氲在乔予笙脸上,她双手捧住脸,任由水势沿脑袋往下流淌。   先前,她差点真的逃了。   幸好,理智让她刹住了脚。   谈枭心思如此之深,她才刚刚出虎口,若是真做出逃跑的事情,估计还未走出帝府宫这一片,就被抓回来了。   他方才出来找她,只是徒步而已,摆明料定她出不了这个富人区。   看来他暗中,还是安插的有人。   不过……   他既然能把手下从七号院遣走,那就表示已经开始慢慢相信她了。   乔予笙呆在浴室,许久都未出来,谈枭等的不耐烦,开始砸门,棱形玻璃窗被男人手掌拍得啪啪作响,乔予笙擦干净身子,正往腿上套着内裤。   “做什么?”   “让我进来。”   “我穿衣服呢,你进来做什么?”   男人拧了拧门把,“给我看看。”   浴室门上了锁,他自是进不来,乔予笙反手扣上内衣,湿润的长发卷在头顶,用一根夹子别好,她拢上件睡衣,将门打开。   谈枭杵在门外,一袭高领的黑色毛衣把健硕身材包裹的极好,有型的皮裤套在棕色马丁靴里,一副欧美装扮,英气逼人,着实把乔予笙看呆了。   原来他不止穿西装才好看,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这——   不是逆天么?!   “你,”她微睁凤目,“这是要出门?”   真帅。   让她莫名有种,他要去相亲的错觉。   谈枭扫她眼,“去换身衣服。”   “真要出去?”   男人搂过她的腰,在她额头淬下个细吻,“等下陪我去趟五号院。”   宋尧的地盘,同谈枭那里差不多大,上下三层楼,顶部是个露天花园,电影院什么的一应具全,装潢豪华阔绰,一眼便知花了大手笔。   徐真真坐在客厅,瞅见乔予笙来了,她这才露出笑容,“班长。”   屋内,凌乱不堪,花瓶茶几的碎片交织,宋尧站在楼梯高处,脚下还踩着徐真真散落的一件内衣。   乔予笙视线来回在两人间巡睃,目光疑惑,“真真,怎么回事?”   徐真真鼻音很重,“我要同他拼命!”   宋尧一声冷笑,“就凭你?老子捏死你多简单的事儿?”   “是啊,你宋大少有权有势,有种来杀我啊!”   “徐真真!”   宋尧几步下来,乔予笙见男人气势汹汹,她赶紧挡在徐真真面前,“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宋尧潭底泛着寒光,“婊子都他妈一个样儿!”   “我本来就是婊子!”   徐真真哭出声儿,当年的事,她方才已经同他摊牌了,没想到宋尧非但不认,还骂她活该,说自己要爬上他的床,“我不是婊子当初也不会怀了你的孽种,你提起裤子走人,而我呢?一直都忍受的是什么?你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以为全天下女人都会围着你转?真是笑话,像你这种种马的畜生,就算我再瞎,也不会要!”   妈的!   宋尧怒火中烧,他向来被人奉承惯了,哪听过这些话?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如此侮辱他!   男人一把揪住她胳膊拽到眼前,“老子弄死你!”   徐真真不做反抗,如同行尸走肉,“好啊,你来啊,最好给我个痛快!”   “你别逼我!”   谈枭鞋底踩过碎玻璃,行至宋尧身边,宋尧这会儿浑身戾气,肩膀的衣服撕裂开,露出臂膀上绘着纹身的图腾,谈枭单手握住他肩头,将人强行带开,“走!”   眼见男人爬上二楼,徐真真胸腔不停换气,显然被宋尧方才的样子吓得不轻。   乔予笙抱着她安慰,“没事了,真真。”   “班长,我想摆脱这个魔鬼,他不让我走。”徐真真同她侧耳贴紧,哭得浑身抽噎,“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他每晚回来,我都能闻到他身上各种女人味,最近因为他妈住院的关系,他脾气不好,房事上对我相当粗暴,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像个妓,可是,我也是个千金小姐啊,他真的好脏。”   她的绝望,乔予笙能够感受到,她抿着唇瓣,眼里充满温热,“真真,实在不行,你逃吧。”   “我不敢。”徐真真哭的嗓子都哑了,“我爸的一切都在云江市,我要是走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家人的。”她有太多牵绊,做不到乔予笙那种洒脱,徐真真死都想不明白,宋尧究竟看上她哪一点?   他们的每一次,她就像个木头人,甚至有时候会刻意化个很丑的妆,穿衣打扮把自己搞得像刚进了菜市场。   他喜欢学生,她偏要选择成熟女人风格。   他喜欢乖的,她想着法儿同他作对。   这些,还不够让他讨厌自己吗?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081时机成熟,出逃!   徐真真站在角落,头顶是一篮常春藤,吊下的枝叶茂盛婆娑,擦过皮肤,更令她四肢百骸渗了股冷意。   乔予笙把围巾取下裹在她身上,徐真真盯着窗外寒冽的风雪,她抱紧自己双臂。前面是什么路,她看不见,于她而言,除了栽进宋尧这条死胡同,真的再无他法。   “真真……”   看到她这样,乔予笙着实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她知道,宋尧已经把她毁了。   徐真真轻闭双眼,佣人的扫帚挥过地板,碎玻璃碰撞出的声音尖锐刺耳,她听着像是一把刀子剜进心口,“再这样下去,我怕我撑不了多久。”   “你别胡思乱想。”   徐真真摇摇头,哽咽着说,“班长,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她的手很凉,乔予笙握上去,想尽量给她些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她想,徐真真也会觉得舒服。   “真真,一辈子还长,只要你活着,总有离开他的办法,到时候重新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徐真真看着她,笑得特别凄凉,“班长,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是个特别害怕孤独的人,除了你,我没有其他朋友,爸妈有了新的家庭对我也不管不顾,我爱的是宋贤,可是却入了宋尧的魔掌。我有反抗过,也曾痛苦过。再后来,我就想通了,只要宋尧对我好,就算一直维持这种肮脏的关系,我也认了,踏踏实实过一天算一天吧。可我现在才知道,我还是太天真了,他根本没把我当人看,我甚至连他泄欲的工具都配不上。只怪我当初太不懂事了,我现在后悔了,我知道错了,可惜什么都晚了。”   乔予笙握紧她,并不想看见徐真真这么绝望,那种绝望,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连乔予笙都能感受到。   或许,这是上天给出的又一个考验。   她相信徐真真挺过去之后,便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好日子,总是留在最后的,不是么?   从五号院出来,乔予笙心情非常低落,也不知谈枭同宋尧说了些什么,总之,他对徐真真的态度不似先前那般冲,原本以为这事儿便会这么过去。结果到了第二天中午,就出事了!   乔予笙接到宋尧打来的电话,赶紧拦了辆出租车去到医院。   她是一个人去的,谈枭公务缠身,估计是私下通知了下属,乔予笙才能够顺利走出帝府宫,没被人阻拦。   指定的病房外,宋尧背脊贴着墙面抽烟,乔予笙停顿在几步之外,红着一双眼睛注视他。   许,是那道光线太强,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宋尧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乔予笙屏息,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宋尧一口烟吸得很深,灰色笼罩在头顶,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知道,他的相貌依旧英俊,那股风流倜傥的味儿,是与生俱来的。   男人只一眼,便挪开,他手指垂下,将烟蒂弹开,“你帮我劝劝她。”   乔予笙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入病房。   徐真真吞服了大量安眠药,索性发现及时,洗了胃,这会儿正躺在病床上输着点滴,乔予笙进去的时候,发现床边还站了个女人,手里握着纸巾,在抹眼泪。   女人似是听见动静,回了下头。   她穿着宽松,肚子拢起很高,四十来岁,却是个怀着身孕的高龄孕妇。   乔予笙认得她,“伯母。”   “唉。”女人应了句,嘴角的笑意扯得极为艰难。   乔予笙绕到病房另一边,徐真真面色惨白,眼睛虽然睁着,整个人瞧上去特别没有精神。   她终归,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乔予笙坐在床沿,想去捏住她一只手,却发现她的手冻得吓人,“真真,你怎么这么傻?”   徐真真眼神空洞,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痛吗?   她瞥眼旁边的女人,很冷淡,“你走吧,往后别来了。”   “真真……”   “我知道那个男人不希望你来见我,况且,我跟着宋尧,你和爸都能得到好处,不是吗?”   “真真,”女人忍不住哭泣,“是妈对不起你。”   徐真真把脸别开,过多的,她不想听。   未免女儿再受刺激,女人没敢多呆,她自兜内掏出张银行卡,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   人啊,终究逃不过,自私二字。   病房内,突然变得很安静,乔予笙一句话没说,就这样默默陪着她。   她想,徐真真这会儿也一定需要这种安宁。   兴许太过疲惫,徐真真睡了会觉,没有多久,也就十来分钟就醒了。   乔予笙帮她掖好被子,“身体还难受吗?”   她轻摇了下脑袋。   乔予笙捧住她一只手,想去把它捂热,徐真真仔细盯着她,那种眼神,乔予笙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班长……”   少顷,她听见徐真真的声音,乔予笙克制住低落的情绪,“我在。”   “你走吧,别再管我了。”她笑了笑,显得很凄美,“我离不开宋尧,我走不掉,我昨天才知道,我父母拿了他一大笔钱,他们早已经把我卖了,还说为我好,说我跟着宋尧风光,我现在已经是宋大少的人了,谁也帮不了我。”   “真真,你别这么讲,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用的,无论我内心多么强烈的渴望新的开始,都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乔予笙知道,宋尧迟早会把她逼疯,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徐真真犯傻,意料之中的事。   说她拧巴也好,固执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之后一些日子,乔予笙隔三差五会去趟医院,回回她过去,也总是能见到宋尧的身影,他最近似乎对徐真真挺好,凡事都亲力亲为,有时候说话虽然照样拽得个二五八万,但到底在行动上做了些改变。   徐真真气色一天天好起来,乔予笙也就放心了。   日历上的天数,一天天翻着,很快便要挨到15号,乔予笙最近总是昏昏沉沉,有时甚至会伴有恶心感,只是,吐又吐不出来。   同谈枭在床事上,每次一结束她都会按时服下避孕药,期间一直好好的,可这会儿这种反应,倒像是……   怀孕。   所有女人,一旦发生性生活,有嗜睡和呕吐的症状,谁都会往这上头猜。   起先,她也以为是怀孕的征兆。   可——   她大姨妈在身上,今日才是第二天。   两三个月前,陈凤芝一家被谈枭殴打,那时在医院她就吐过一次,后来,又断断续续有过那么几次,直到最近这种恶心的反应才变得频繁。   紧要关头,只要不是怀孕,其他的,她都可以忍一忍。   春节前,帝府宫整座区域的路灯都换上了喜庆的灯笼,一到晚上,这种氛围传染出来,把寒冷的冬夜淬得通红。   柒婶包了饺子,一块块煮好盛上来一点不粘连,乔予笙兑了碗佐料,她馋得慌,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真好吃。”   乔予笙赞不绝口,视线却不停转向门外,谈枭还未回来,而她的婆婆,明天上午就要乘坐飞机来了。   她只有一次机会,就在今晚。   徐真真说过,无论她多么渴望自由,都再无那种机会,可是乔予笙有,摆在眼前的大好时机,她不想错过。   处心积虑等了这么久,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消除谈枭的所有顾虑,她不想到最后,功亏一篑!   柒婶见她时不时往外张望,误以为她在盼着什么,“太太,别担心,先生可能是应酬晚了。”   “我知道。”   乔予笙笑下,擦净嘴角,她刚从餐椅上站起,门口处就有了阵动静。   两人侧过头去,瞅见刘胜扛着谈枭进来,柒婶见状,忙过去。   “先生怎么了?”   刘胜看眼杵在餐桌旁的乔予笙,说道,“喝醉了。”   “要紧吗?”   “去煮碗解酒汤。”   “好!”柒婶慌慌张张冲进厨房。   谈枭酒量好,谁都知道,能将他灌醉成这样,很难想象到底喝了多少。   刘胜把男人扶上楼,乔予笙做做样子,紧跟上去。   卧室只开了盏壁灯,紫色光线朦胧昏暗,刘胜借着那道稀薄,将男人放上枕头。   “太太。”刘胜挺起后,回头冲她鞠个躬,“先生教给你了。”   “麻烦了。”   乔予笙把刘胜送至房门口,眼见男人走下楼梯,她唇瓣轻抿,潭底的色泽鲜艳。   谈枭喝醉了。   真好。   这样她便不用花多少心思,要从七号院走出去,容易很多。   乔予笙合上房门,旋身进屋。   灯光柔和,几缕绚丽的紫色包裹着她,乔予笙拖鞋踩过绒毛地毯,坐到谈枭床前。男人的浓眉,锋利如剑,绝俊容颜显出抹潮红,乔予笙手指抬起,抚过他凉薄的嘴唇,眼神,变得极为陌生,再无那种和煦。   “谈枭。”她轻喊了声。   男人似是睡得很沉,并无半点反应。   乔予笙嗅到股浓烈的酒味,她直勾勾盯着他浓密的睫毛,嘴边染出一袭冷笑,“我知道你在暗中调查我爸,那天我进过你的书房,看到了有关秦汉的资料。”乔予笙食指在他唇瓣间摩擦,很轻柔的动作,“对,我爸不是警察,他只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可你为什么要查呢?可怜我吗?”   乔予笙摸到他的眉眼,指腹带过他的肌肤,触感细腻,竟光滑到连一点杂质都没有。   “在我的世界中,家人只有两个,妈妈,姥姥。我没有父亲,我妈还怀着我的时候,那个男人就走了。”提到这儿,乔予笙眸仁罩上层血红,很深很深的颜色,“你知道吗?姥姥一手把我抚养长大,她从来没有说过我爸一句坏话,从小到大,她一直给他树立了一个很伟大的父亲形象。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我爸不是什么警察,不是什么因公殉职,全小区的人都知道我爸有多可恶,怎么可能瞒得住我?”   她假装不知道真相,只是为了圆姥姥这个善意的谎言。   “我相信姥姥是恨我爸的,但她对我的爱,又胜过一切,所以,她选择给我一个没有恨的童年。”乔予笙一张小脸埋入两手间,眼泪夺眶而出,“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查?为什么要去揭开我的伤疤?我真的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天涯海角,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最后一段话说出口,她哭得难以自制,泪水沿着指缝流出来,那种痛,几乎不能呼吸。   父亲这个词,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可是姥姥为她付出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别人家的孩子,是躲在爸爸怀里长大,那个港湾,可以躲避风雨。但她,是靠姥姥守护,靠姥姥替她遮风挡雨。   陡然间,一股力道,紧紧握在她手腕处。   乔予笙一怔,缓缓放下双手。   谈枭睁着一双茶色眼眸,一瞬不瞬瞅着她。   乔予笙凤目瞪大,头顶像是被人淋了头冰冷的凉水。   “你,你没睡?”   这,无疑是她最怕的一幕!   他若清醒,她今晚怎么逃走?   谈枭面色如常,可她依旧能瞅出男人潭底暗藏的波澜。   “笙笙,我以后都会在你身边。”   乔予笙咬住唇,幸好她方才没有说要跑的话。   好险!   谈枭将她手背拉入唇锋,亲去个吻,“你所失去的那些宠爱,将由我来接管。”   男人手心滚烫,包裹着她一只小手,乔予笙浑身僵硬,只觉有股暖流寸寸渗入皮肤。   她有些失神,谈枭臂力一带,轻而易举把她拽入怀中,乔予笙鼻头微撞上去,他胸膛的肌肉结实紧绷,烙得她骨头生疼。   男人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乔予笙惊慌失措,“我大姨妈来了。”   她一时竟分不清,他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   谈枭亲吻她额头,细吻一路行至她唇瓣,“放心,我不会碰你下面。”   “别……”   乔予笙还想说话,嘴里的破碎却被男人封住,他双唇轻咬,熟练的挑逗着她的芳香。   乔予笙起先还要反抗,到后来干脆摊开两手,阖起眸子将自己全部交给他。   软棉的唇瓣,带了种霸道的薄凉,谈枭舌尖划入,同她一阵纠缠,乔予笙鼻翼越见浓郁,整个身体很快涌上股燥热,她膝盖交叠,想尽量去填满那道空虚。   谈枭把持不住,用力撕开她的衣服。   “不准…。”   “我不会进去的。”男人声色磁性嘶哑,眼底有酒精的迷离,更有情欲的阴魅。   乔予笙皱眉,“你喝了酒的,谁信?”   “不信试试。”   他动作急切,乔予笙双臂横抱在胸前,阻止着男人进一步举动,“下次吧。”   谈枭嘴角一勾,“我知道,你也想的。”   “……不想。”   “你身上到处都是火。”   乔予笙难为情,“瞎说!”   男人笑得极坏,酒精充斥,染的一对眸锋含情,迷得人眼花缭乱。   “我保证不脱你内裤。”他的大手不安分,乔予笙用指甲掐他手背的肉,“把我裤子松开!”   谈枭不怕痛,死拽着不放。   乔予笙一使劲儿,他疼得闷哼,“够狠啊,谋杀亲夫?”   “是你自己活该。”   谈枭唇瓣弧度深牵,把她压得更紧,“今儿不信治不了你!”   柒婶端着碗解酒汤上到二楼,听见屋内有声儿,她敲了敲门,“太太?太太。”   乔予笙推了下男人胸膛,“我去开门。”   他眉尖轻蹙,不悦。   “太太,我把汤熬好了。”   “快点。”乔予笙动了动双腿,“柒婶喊呢。”   谈枭翻个身,躺进里面。   乔予笙整理了下衣服,走过去开了门,柒婶没有进来,直接把碗交给她便下了楼。   男人坐在床头,两指按向太阳穴,他今晚确实喝得有些多。   头疼欲裂!   乔予笙坐在床沿,吹了吹汤面上的热气,“给。”   “真贤惠。”   他眼角染笑,倒也听话,一连喝了好几口,乔予笙把剩余的放在床头柜,“早点睡吧。”   “你呢?”   “我先洗个澡。”   “嗯。”   许是累极,谈枭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酒精的麻醉,能让人意识减弱,毫无防备。乔予笙垂眸盯着他许久,男人呼吸均匀,眉宇舒展平整,像被烫斗磨过似的。   墙上挂钟指着深夜九点。   乔予笙倾起身,临走时,一脸决然,竟连头也没回!   “太太,你这是……”   见乔予笙披着条坎肩匆匆迈向门口,柒婶站在佣人房外看着她。   乔予笙在玄关处换了双浅棕色雪地靴,“我去外面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她的话波澜不惊,很有说服力,柒婶并未怀疑,“注意安全。”   “你先去休息吧。”   她打开门,冲柒婶露出一抹笑容。   “好。”   咔嚓——   大门带上。   乔予笙几步下到台阶,除了自己之外,她什么也没带。路面积雪很厚,靴子踩进去能淹没脚背,她呼着热气,没走多远便狂奔起来,心跳的频率,仿佛被人刻意按了快进键,扑通扑通狂跳!   这个夜,漫天大雪。   值得纪念,却又必须忘记。   大学门口,魏痕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他单手指腹点着方向盘,时不时扫眼左腕的手表。   前方,迎面一盏车灯点亮。   他黑眸微眯,瞅见出租车上下来个人影。   魏痕推门走下去,乔予笙跑向他,雪花飘落,那一刻,他居然有片刻失神。   美人,美景,能让人迷了心智。   魏痕大步上前,乔予笙还未刹住脚,就被男人一把拥入怀中。   “乔予笙,我们这样像不像要私奔?”   她一怔,双手垂在身侧,只一秒便将男人推开。   “我姥姥呢?”   魏痕噗哧一声,笑出口,“我又被你拒绝了么?”   乔予笙满脸焦急,“我要见我姥姥!”   魏痕不再逗她,反正,来日方长,“上车。”   两人一同坐上车,室内的温度驱散着她浑身的寒意,乔予笙脱下外套,手机紧握在掌心,任其边缘的菱角往肉中扎去。   说真的,她害怕。   谈枭说过,天涯海角,不论她逃到哪里,死都不会放过她。   这次,万一要被他找到,她会不会死无全尸?   会不会……   连累姥姥?   后面的事,她不敢再往下想。   乔予笙两手夹在大腿中,浑身瑟瑟发抖。   魏痕扫她眼,“怎么?你怕了?”   “没人不怕谈枭,不是吗?”   魏痕薄唇翘起,装有防滑轮胎的车子在雪地里缓缓前行,“放心,你在我手里,他是夺不走的,就好像你住在七号院,我抢不走一样。”   乔予笙扭头凝视他。   她抿着小嘴,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乔予笙只知道,对于魏痕,自己并不讨厌。毕竟,他们的认识过程自然而然,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一开始就把这种关系定义在友好之中,不像谈枭,来势汹汹,压得她喘不过气,甚至令她痛恨!   沉默半响,乔予笙率先开口,“我想给姥姥打个电话。”   “打电话?”   闻言,魏痕一个眼神敏锐射来,“你带了手机?”   “是啊。”乔予笙从大腿里掏出手,递给他看,“怎么了?”   “该死的!”魏痕一声低咒,忙将车窗降下,“赶紧把它扔了!”   “为什么?”   “快点儿!”魏痕扯过她掌心的手机,一把丢出窗外,乔予笙还没反应过来,猛见挡风玻璃前,几辆轿车飞驰而来,无数远光灯直射进窗,刺得她抬起双手遮住眼睛。   魏痕一个甩尾,车子调了个头。   “坐稳!”   乔予笙吓得抓住车顶扶手,“魏老师,怎么回事?”   拍档,调档,一脚油门踩死,魏痕握紧方向盘,轿车劈开雪幕冲出去,形如一支离弦的箭!   “你的手机装有追踪器!”   她脸色骤变,“不是只有窃听么?”   魏痕绷直唇瓣,乔予笙心口收缩,她回头往后张望,那几辆车紧随其后,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她料不到,谈枭竟留了一手!   若再被抓回去,这次,她还有好日子过吗?   乔予笙吊在车顶的手抖得厉害,“魏老师,怎么办啊?”   魏痕全神贯注盯着远处,“相信我!”   “后面好多车啊!”她声音哽咽,“我不想回去,魏老师,这次我若出逃失败,一定会被谈枭整死的,魏老师,你救救我啊!”   中控台的指针爬到120码,魏痕眼神凌厉。车速过快,乔予笙承受不住,心悬一线,几乎要冲出嗓子口。   后面一辆车撞上来!   啊——   乔予笙失声尖叫。   魏痕稳住油门,两辆轿车一同撞来!   砰——   魏痕车子左右打晃,乔予笙容颜惨白,惊慌失措,眼见倒车镜内,几辆车并排撞过来,魏痕情急之下,一打方向盘拐进个胡同。   “啊——”   车头撞过路边的垃圾桶,毫不减速,乔予笙蒙住双眼,不敢往前看。   巷子出口,四辆车并排于两侧,几面车头大灯交相呼应,衬得黑夜被染亮半边天,乔予笙见状,连死的心都有了。   “魏老师,我们是不是要被抓住了?”她终是忍不住哭出来,泪水划多眼角,那般悲凉。   挣扎了这么久,还是不能逃脱谈枭的魔掌。   她,认命了。   乔予笙抬手拂去眼泪,眼睁睁看着魏痕轿车逼近过去。   她双手垂在两侧,等待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男人一拍档,车头迅如头雄狮,自四辆车跟前飞驰而过,乔予笙睁大一对眼眸,潭底重新燃起抹希翼。   那些车子,居然没有拦他们?   乔予笙回过头,就在后面车辆快要追上刹那,四辆车突然从巷口两边冲出,截了过去。   乔予笙凤目惊瞪!   魏痕笑了笑,“那是我的人。”   “你——”   原来,他早有准备。   刘胜被全面拦截,男人拧眉,气得一拳砸向方向盘!   魏痕载着乔予笙,橘红的车尾灯很快消失不见。   刘胜后背靠向车窗,身子像是虚软了一样。   办事不力,明天谈先生一觉醒来,他要如何交代?   Shit! 082予笙,你是不是有了?   南城都汇,电梯公寓。   魏痕领着乔予笙上了十六楼,王秀兰听见敲门声,透过猫眼看了下,赶紧将门打开,“予笙!”   乔予笙抱过去,“姥姥。”   一股情绪涌上来,王秀兰鼻翼酸楚,眼眶忍不住红了。   “傻孩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姥姥说?”   乔予笙泪流满面,“姥姥,对不起。”   魏痕杵立在一棵盆景旁,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得极长,他注视着乔予笙削薄的肩背,一对锋锐的瞳仁变得明亮。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他想……   她,一定会是他的。   又或者,现在一切都还不算晚。   进了屋,王秀兰把煮好的茶水给魏痕倒上,乔予笙双眼红肿,目光空洞地定在一处,王秀兰看着心疼。   “饿吗?”   乔予笙摇摇头,“不饿。”   王秀兰没再多说,背过身去抹了下眼泪,强颜欢笑,“你们聊,我去厨房弄些水果。”   乔予笙目视王秀兰身穿棉褂的背影,心底顿觉悲恸。   “我不该连累姥姥。”   魏痕手掌伸过去,握在她肩头,乔予笙坐在沙发上,仰起脸,就看见他站在扶手旁的高大身影,“逃出来了,你该开心的,不是吗?”   坚持了这么久,处心积虑瞒过谈枭的眼睛,能从七号院出来,确实不容易。   乔予笙冰凉的双手夹在大腿中间,“魏老师,谢谢你。”   魏痕笑下,从裤兜里摸出一枚手机,“这个你拿着,方便联系。”   乔予笙未做迟疑,将电话拿在手心,眼见男人就着扶手坐下,她张张嘴,问道,“我和姥姥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云江市?”   “我会尽快安排。”   乔予笙点点头,悬紧的眉宇微微舒展,她也害怕夜长梦多,魏痕虽然有势力,但谈枭那种人,绝非吃素,怕就怕,他会使出什么出其不意的手段。   往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魏痕没呆多久,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走时较为匆忙。   乔予笙关好防盗门,折身进屋,王秀兰正在卧室整理床铺,乔予笙几步走进门,还未张口说话,胃部那道不适感便汹涌起来,她捂住唇,慌忙冲进卫生间。   王秀兰听见声音,疾步前去查看,“予笙,你怎么了?”   乔予笙趴在洗手池上,反胃得说不出话,她一阵恶心,把晚饭吃的饺子都给吐了出来。   王秀兰见状,脸部变色,挪手去拍她的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予笙拧开水龙头,难受的眼眶又湿又红。   她最近老爱这样,呕吐、嗜睡,而且……   喜欢吃酸的。   从两三个月前到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所有的特征,看上去就像是怀孕一样。   可……   她肚子依旧平坦,大姨妈照常光临,单凭这两点,也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究竟怎么回事?   洗了把脸,乔予笙被姥姥扶到客厅休息,眼见她脸色苍白,王秀兰心急如焚,毕竟是个过来人,有些事,王秀兰心里明白。忍了半天,她还是勉强问出口,“予笙,你老实告诉姥姥,是不是……”王秀兰视线垂在某处,瞳光闪烁,“你是不是有了?”   自从外孙女6岁时得过那场大病之后,这么多年,在生活起居上面,王秀兰一直对她无微不至,所以,乔予笙的身体健康状况,做姥姥的最为清楚。   乔予笙杏眼惊睁,复又,恢复如常。   “没有。”她按住胸口,否决道,“姥姥,我大姨妈昨天才来的。”   王秀兰先是一愣,尔后回过神,忙问,“真的?”   乔予笙点点头,“姥姥,你别担心,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话虽如此,王秀兰到底不太放心,她站起身,绕过沙发回到屋内,乔予笙背脊往后躺去,抬手扶住额头,还未来得及闭眼,王秀兰手里的毛毯已经盖到她身上,同时,还有样东西塞入她手里。   乔予笙拿起一看,盒子上的黑色字体鲜明,一眼便能将她眼角胀痛。   “姥姥,你这是……”   “看看总是好的。”王秀兰弯腰坐到乔予笙旁边,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乔予笙抿住唇,未再说话,那盒验孕棒握在手心,沉甸甸的,几乎压断她的胳膊。   姥姥准备这个,无疑是早就担心她会惹出些祸事。   和谈枭床事方面,乔予笙向来小心,事后避孕药回回都按时服用,从未出过任何岔子。   这次,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怀孕,但为了买老人家放心,验验又何妨?   乔予笙掀开毛毯,起身走到洗手间,王秀兰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喉咙一阵苦涩。   她的孩子,竟被人给这样糟蹋……   乔予笙坐到马桶上,贴在内裤中的卫生巾较为干净,经血差不多快要完了。   乔予笙盯了半响,又是这种情况,她已经连续三个月经血少的不正常了。   右手的早早孕,纸盒坚硬,勒得她五指关节生疼。   沉默少卿,她顶着心底那份凝重,终是将盒盖打开。   屋外的雪,凌乱的飘上阳台,王秀兰动身前去将门窗关好,霜白的发丝被阴风吹过,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拉上窗帘,王秀兰折过身,双腿经过茶几,就听见厕所传来阵塑料盆掷地的声音。   顾不得其他,王秀兰踩着拖鞋推门进去。   乔予笙顺着墙体瓷砖滑坐在地,一屁股坐进摆放在角落的洗脸盆里,王秀兰冲过去,“予笙!”   乔予笙容颜几近惨白,眼泪逼出眼眶,王秀兰想扶起她,乔予笙两腿发软,根本使不上那股力。   “予笙,别怕!”   乔予笙盯着王秀兰近在咫尺的脸,心里涌上阵钝痛,似被针尖扎过一样,“姥姥,不可能的。”   王秀兰抱住她的头,验孕棒就在脚边,清晰的两道红杠,在灯光附着下,变得尤为滑稽。   王秀兰双手颤抖,眸底一股温热溢出来,烫得她眼睛差点睁不开,“予笙,没事的,有姥姥在。”   “弄错了,一定弄错了。”乔予笙侧脸靠在王秀兰胸前,双腿软跪于地,心中砌起的防线,有种轰然崩塌的窒息,“我怎么可能怀孕呢?这不可能!”   先且不说她每次都在第一时间吃了避孕药的,单就来月经这件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验孕棒也分好坏,并非每一支都准确,她觉得,事情有很多蹊跷。   乔予笙想起魏痕方才留给她的电话,她赶紧从衣兜内摸出来,照着魏痕预存的号码拨了过去。   魏痕来得很快,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王秀兰守在乔予笙旁边,寸步不离。   先前在电话里,魏痕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早早的联系了人民医院的熟人,乔予笙几乎不用耗费多少挂号时间,就被安排进了B超室。   接近凌晨,除了偶尔能见到的几名值班人员,医院上上下下都显得非常清静,走廊的幽深一眼望不到头,王秀兰等候在门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魏痕走到角落,点起根烟,一双凤目蒙在烟煦里,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躺在B超室的床上,整个过程,乔予笙神经绷得很紧,感受着医生的仪器在腹部挪动,她备受煎熬。   有些话,想问,又不敢。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害怕会听见最不想听到的话。   检查完,医生让她在外面等着拿报告。   王秀兰拽着手里一条披肩给她披上,“别着凉。”   魏痕掐掉烟头走来,乔予笙单薄的身影就靠在B超室大门旁,暗影投射在斜侧,将她衬得更加萧条。   男人看眼她拢紧披肩的动作,抿着薄唇没吭声。   不一会儿,医生拿着单子从门里出来。   王秀兰围上去,“医生……”   “到我办公室说。”冯媛的目光自魏痕俊脸上收回。   三人一道进了办公室,冯媛坐在椅子上,乔予笙同她隔了张桌子,冯媛将报告单摊上桌,王秀兰眼睛不好使,黑小的字体她瞅不清楚,“医生,写的是什么?”   冯媛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巡睃,最终定格着乔予笙的脸蛋。   “怀孕三个多月,胎儿已经成形了。”   “什么?!”乔予笙惊呼,朱唇潮红尽褪,“这不可能!”   冯媛见她两手支撑桌案,几乎快要站不稳,继而解释道,“由于个体差异等原因,有些女性怀孕后卵巢分泌的性激素尤其是孕激素水平比较低,导致一小部分子宫内膜继续脱落,因此这部分女性怀孕后依然会来月经,只是月经量要比正常时期少很多。直到妊娠三个月后,胎盘形成了,女性体内的雌激素,孕激素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这时子宫内膜不再脱落,月经也就不再来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下次应该不会出现来月经的现象。”   乔予笙满脸震惊,碍于王秀兰在场,经常吃避孕药的事,她忍着没说出口。   怀孕三个多月,她竟一点意识都没有!   乔予笙以手抚摸肚子,“三个多月,都是这么平坦么?”   “你是背怀,就算五六个月,也不一定有多明显。”   乔予笙喉间一阵干涩,老天爷这是同她开玩笑吗?   离开谈枭第一个晚上,就发现有了他的孩子,而且……已经这么大了。   她双手捧住眼睛,心里难受得无法言说,王秀兰扶着她的肩膀,声音哽咽酸涩,“予笙……”   乔予笙轻阖下凤眸,一睁开便对上魏痕深邃的目光,她咬住嘴唇,一滴泪经不住掉落出来。   顷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医生,这个孩子不能留。”   ------题外话------   我妈妈输了两天血了,等血补回来才能动手术,今天抽血检查血量只有正常人的一半,虽然回升了一点,但还是达不到手术标准,我停更了两天,因为没有时间码字,接下来一段日子,如果我更新不给力,希望你们原谅,觉得我更新慢的亲可以先养文,我尽量能不断更就不断更,只是字数可能暂时没办法提升上来,抱歉! 083封锁全城!   “你想做引产?”冯媛问道。   王秀兰眼圈顿时红了,某些情绪一旦冲上来,根本忍不住。   乔予笙埋着头,视线不经意瞥到B超单上的黑白图像,宝宝虽小,却能大致瞅见个雏形,她瞳仁里的光泽越收越紧,很快覆盖起一层薄薄的朦胧。   魏痕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脸,他单手插着裤兜,高大的身影就屹立在桌前,乔予笙脸上的一举一动,逃不过他潭底的敏锐,“打了,你舍得吗?”   乔予笙下巴轻轻抬起,听到这话,似有些惊诧的望着他,“我没有舍不得。”   “予笙,”   “引产吧。”乔予笙几乎想也不想,“这个孩子我是不会留的。”   魏痕斜睨着她,乔予笙脸颊透白如纸,披肩从肩上划至腰间,显得格外单薄,他伸出只手,将B超单拿起捏在手里,“就算要做引产,也不会是今晚。”   乔予笙捧住脸,呼吸沿着指缝间悄悄流逝,她这会儿脑子很乱,什么都不愿去想。   王秀兰倍觉难受,借口说想上厕所,却跑出去偷偷掩面哭泣。   “你要考虑清楚。”冯媛好意提醒,“引产有很大风险。”   乔予笙眼周皮肤腥红,王秀兰不在,她才敢把真相说出来,“我长期服用避孕药,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冯媛听闻,不好再做劝告。   避孕药对宝宝,确实存在某些伤害。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我会尽快安排手术。”   “谢谢医生。”   乔予笙眼角余光在魏痕脸上轻轻带过,他的瞳色深深,熏染着某种猜不出的复杂,乔予笙视而不见,转身走出门口。   王秀兰收拾好情绪,自厕所出来,“予笙。”   乔予笙一条黑色打底裤把双腿裹得很紧,她靠墙站立,视线早就模糊的看不清了。   王秀兰未再多说,陪她一道向外走去。   回到南城都汇,已逼近凌晨两点。   魏痕把车停在路边,王秀兰看眼窗外的景色,勉强挤出个笑,“魏老师,真是麻烦你了。”   “姥姥,别同我客气。”   王秀兰推开车门,乔予笙随她一并下了车。   男人重新发动引擎,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乔予笙垂眸盯着脚尖,一直不肯说话,王秀兰拉着她,迈往电梯方向,“走吧。”   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乔予笙故意不开灯,她需要这种黑暗来掩饰自己,王秀兰知道她难受,整夜都陪着她。   乔予笙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宝宝和谈枭的脸,不停重叠着又分开。此时的心情,她不知该怎么去形容。   避孕药并非绝对安全,她心里明白,失败的例子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可是,为什么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这个时候?   已经成形了,什么概念?   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况且,还是她自己身体里的一块肉,饶是再狠心的女人,也会动容。   听说,第一个孩子,是最聪明的。   乔予笙哑着嗓子,眼泪涌出来,牵着线流到枕头里。   熬到天亮,她才真正睡去。   *   柒婶坐在大厅,胸前只盖了条薄薄的毛毯,她惊醒好几次,眼见墙上挂钟指向七点,柒婶终于确定,乔予笙不会再回来。   刘胜守在卧室门口,一夜无眠。   柒婶煮好粥爬上楼,他仍挺拔着站在原地,等着谈枭醒来。   柒婶上前轻喊,“刘先生。”   刘胜抬头看她眼,柒婶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下水垢,“我煮了早餐,你下去吃点吧。”   刘胜黑眼圈很重,却比不过眉眼间的疲惫,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谢谢。”   柒婶张张嘴,未再坚持,折过身去。   谈枭昨晚喝了很多酒,一觉便到十点,男人星眸微敛,手臂习惯性往旁压去。   一时,扑了个空。   惺忪的瞳仁睁开,露出一对深褐色的眼锋,卷着缱绻的斑斓,慵懒又魅惑。   他没有看见乔予笙,身侧的床单透着浓浓的凉意,谈枭两指按压鼻梁穴,须臾,翻身踩上羊毛地毯。   男人打开衣柜,修长的食指划过成排的衣架,选了身喜欢穿的衣服。   他站在镜子前,白色衬衫外搭配了件民国风的黑色马褂,衬得一副身材完美欣长,近乎一种雕琢般的冷酷,谈枭扣好衬衫袖子,一件纯黑色手工西装套在最外层,上下比例分割出来,那双腿长而笔挺,被西裤包裹得尤为迷人。   男人系上条浅灰领带,走向房门口。   刘胜视线埋在墙角,听见开门声,他双手合起放在跟前,“先生。”   谈枭扫他眼,单手插兜,优雅的往前走着,“什么事?”   刘胜跟在男人身后,后面的话斟酌许久都未敢说出口。   谈枭一双黑色尖头皮鞋踩下楼,柒婶准备好牛奶,候在楼梯口迎接,“先生。”   男人擦过她肩膀,径直去向餐桌,问道,“太太呢?”   柒婶同刘胜眼神短暂交汇,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七号院屋外站满了人,各个都是谈枭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刘胜只派了几个去机场接谈夫人,剩余的都留了下来。   谈枭坐下后搭起条腿,他拿起块面包,注意力投向手边的报纸。柒婶和刘胜并肩杵在男人面前,柒婶胆小,目光垂下时忍不住浑身哆嗦。   谈枭等了良久,也不见两人说话,他茶色眼眸自报纸上微微抬起,嘴里优雅的咀嚼着新鲜面包,“哑了吗?”   很轻的三个字,却又掷地有声。   刘胜脸色苍白,下巴几乎抵到胸口,“先生,属下办事不力。”   “我是问,”他目光瞥向柒婶眼角的皱纹,“太太呢?”   柒婶神色惊惶,“太太,太太她,”   柒婶吱唔半天,谈枭两道浓眉一蹙,俊脸明显不耐烦,“说!”   柒婶经不住吓,如实招道,“太太跑了!”   “什么?!”   谈枭赫然起身,刘胜屏息凝神,慌忙从裤兜内摸出乔予笙丢掉的那枚手机,他伸出双手,递过去,“昨晚,太太上了魏痕的车,属下没能拦下来。”   谈枭将手机拿起来,坚硬的手机外壳冰冷入骨,他五指收紧,能够清楚看见菱角边缘扎入掌心之后,男人手背狰狞的青筋,带了种嗜血的味道。   谈枭笑下,薄凉的嘴唇勾起抹残佞的弧度,“为什么没立即通知我?”   “属下打了电话,先生没接。”   “是吗?”   他笑意加深,精致的俊颜倾倒众生,刘胜瞧不出男人的喜怒,谈枭这会儿,着实冷静的令人后怕。   刘胜额头垂得更低,“先生醉酒,睡的很沉。”   “这么说,是我的错?”   “属,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谈枭舌尖顶起嘴角,五官中的生硬把潭底的狠辣拉伸成极致,刘胜只觉周遭围绕股巨大的阴风,他脚底发寒,直冲脑门儿,“先生,”   谈枭右腿一提,猛踹向他腹部,“X你妈!”   啊——   柒婶发出阵尖叫!   刘胜后退几步,背部撞上大理石柱,疼得他拧紧眉梢,啪地摔坐在地。   再看谈枭的瞳孔,似被充斥过血液一般,红得逼仄!   *   一阵电话铃响起,乔予笙睁开朦胧的眼帘,她手指摸向床头柜,将电话接起,“喂。”   “予笙。”魏痕的声音传来。   乔予笙迷迷糊糊,“魏老师。”   “予笙,最近一段时间你都不要出门,除了我,也不要联系任何人,知道吗?”   她手肘微撑起上半身,睡意减淡,意识清醒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么?”   “现在云江市四处都是警察,据说政府近期要严查毒驾,酒驾,云江市所有警力都出动了,全城封锁,沿路的车辆都会排查。”   闻言,乔予笙手心一紧,脑子快速反应过来,“是谈枭,对吗?”她声线颤抖,“是他滥用职权专门来抓我的是吗?”   魏痕毫不隐瞒,“是。”   “魏老师,我和姥姥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云江市?”   “予笙,”停顿会儿,魏痕抽了口烟才说,“我会尽量想办法的,只是暂时可能有点困难。”   乔予笙捂住唇,哽咽的音腔带着乞求,“魏老师,你帮帮我,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你帮帮我吧。”   “等风头一过,我一定送你走。”   挂掉电话,乔予笙咬住手背,她忍着不让眼泪坠下来。   她知道谈枭不会放过她,只是,乔予笙做梦都没想到,他竟会到封锁全城的地步。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这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么?   出不了门,就意味着不能去医院做引产,就意味着她被谈枭用另一种方式囚禁在了这里,她同样得不到自由,甚至连同姥姥一块受累。   她做错了什么呢?   魏痕删掉通话记录,上课铃声响起许久,他才拿着英语教科书倾起身,长腿刚迈至门口,就被满脸淤青的刘胜伸手挡下,“魏老师,谈先生想同你叙叙旧。”   魏痕笑了笑,盯着他肿起的嘴角,“刘总伤得不轻啊,在你上司那儿,没少吃苦头吧?”   刘胜面无表情,维持恭敬模样,“谈先生的车子就停在前面。”   魏痕的教科书夹在腋下,他推了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不好意思,我还有课。”   刘胜微微一笑,“谈先生说,如果魏老师不肯赏光,他便放把火,把你名下这所私立大学烧了。”   “威胁我?”   “有句名言魏老师应该比我更清楚。”刘胜眼见魏痕沉下脸色,他笑容不变,“强龙不压地头蛇。” 084逼迫!   名爵会所,VIP包厢。   谈枭坐在一张朱红色单人沙发上,身后是一面硕大的落地窗帘,厚重的视觉沉下来,将所有光线阻隔在外,那股压抑的黑暗便不自觉显露出来,犹如罩上层阴森的邪气,令人不寒而栗。   他翘着左腿,一只手肘压向沙发边缘,肩膀朝后偎去,手里的红酒随着男人轻晃的动作溢上杯沿,一圈圈荡漾开。   室内的光线薄弱,但还是能够隐约瞧得清人脸。   魏痕就坐于对面,两人之间仅隔了张茶几,他戴了副银框眼镜,极好的掩起了黑眸中的敏锐。   谈枭外套搭在衣架上,白衬衫露出来,黑色马褂裹出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身材好到一种极致。   “谈少。”魏痕先开口,“今儿个这么有空,专程跑来探望我?”   谈枭浅尝口红酒,一双茶色眼峰望去,不怒自威,“你确定要跟我玩?”   “怎么?”   谈枭开门见山,“交人。”   魏痕唇瓣漾了个弧度,修长的指尖弹着手中的高脚杯,“我听不明白。”   “你确定?”谈枭搭起的玉腿伸直,放上茶几,两腿交叠着,“又或者,魏二爷只是记性不好。”   魏痕笑了笑,不再拐弯抹角,一句话直接了当,“她不愿见你。”   不愿?   谈枭眉头拧紧,“我的家事,你说了算?”   “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谈少应该比我更清楚。”   “少同我说这些。”   谈枭放下酒杯,唇峰叼了根烟,铂金打火机扳亮后,冰蓝色火焰映衬在男人脸上,潭底的阴鸷这才被照耀出来,很深的一种颜色。   魏痕将杯子凑在鼻尖,闻着那股醉人的浓香,“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谈枭冷笑,“她是我的合法妻子,你把她带走,是用着什么样的身份?”   魏痕目光扬起,镜片下的眸子瞬间犀利,“你和我之间,我相信她一定会选择我。”   谈枭落到他脸上的视线骤冷,“选择你?”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分外刺耳。   “难道不是吗?”魏痕划开嘴角,“你口口声声说乔予笙是你的女人,她却千方百计想从七号院离开。”透过一层烟雾,魏痕看到谈枭眼里暗藏的锋芒,“很明显,她不爱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   “妈X!”   男人似被激怒,他跃起身,大步迈向魏痕,铁拳一挥,“滚你妈X,什么东西!”   魏痕吃痛,拇指抚到嘴角的鲜血,“你心虚了么?”   谈枭揪起他的衣领,左腕一提,将魏痕顺利带到自己跟前,两双眼睛越逼越近,透着浓浓的杏红,“听着,乔予笙是我的,你,休想!”   魏痕面无波澜,同谈枭交手多年,两人势均力敌,谈枭做事向来沉稳内敛,说实话,魏痕从未见他像今日这般失去理智。   原来,鼎鼎大名的谈少,也会有弱点。   弱点,往往却是最致命的。   尔后,魏痕笑出声,几乎难以自制。   谈枭怒红双目,“我再说一遍,交人。”   “我以为高高在上的你,永远都一副处变不惊,谁知,你还不是输给了我?”   “我只要乔予笙!”   魏痕耸耸肩,“有本事自己找。”   谈枭一个眼神剜去,戾气逼人,似能将过往的种种撕成米分碎。男人的唇瓣,薄如刀刃,却在此时紧抿成一条直线,绷衬在俊脸上,显得越发苍白。   魏痕勾着淌血的嘴角,“本以为,心狠手辣的谈少是没有心的,看来是我高估了。”   谈枭站在他跟前,一身有型的纯手工西装,英挺逼人,他眉眼间笼罩的那股阴鸷,将一对剑眉展示得更为锋利。男人单手插兜,一言不发折过身去,大步朝门口方向而去,刘胜领着一帮人候在外头,谈枭目露寒霜,“好好招待魏二爷。”   “是。”刘胜点头。   一名手下拿着谈枭的外套,恭敬的披上他双肩。   魏痕瞅见数十人拿着榔头涌入,他左唇微漾,搭腿慵懒的坐在那里,杯中酒水轻抿入喉,“看来谈少真是不怎么待见我。”   谈枭微微侧首,眼角余光冲后瞄眼,接过手下递来的雪茄后,提起长腿准备离开。   魏痕稳如泰山,“谈少,你不要你的种了么?”   闻言,谈枭跨出去的右脚收回,眼神轻蔑的丢出去,“我的种?”   “乔予笙怀孕了。”   谈枭怔住。   魏痕同他四目而视,银框眼镜下的眸子说不出的细腻,“三个多月了,到了该引产的时候。”   “是吗?”   “看样子,谈少似乎不相信?”   魏痕早做了二手准备,既然他今儿个敢单枪匹马的来,自然就有全身而退的办法。一个U盘,一张B超单,男人倾起身,把这两样东西放于茶几,“你的老婆孩子,都在我手中,我想捏死谁都可以。”魏痕笑了笑,“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予笙的,至于这个孩子嘛,可就难说了。”   魏痕抬起修长的玉手,整理了下方才被弄乱的衣领,旋即,出了VIP包厢。   两个男人,擦肩而过,彼此的身高,不相伯仲。   谈枭杵在原地,夹烟的右手垂在身侧,任由袅袅烟雾从指尖缭绕往上,最终散尽于繁华之中。   *   七号院。   一辆黑色奥迪停稳后,后座车门被人拉开。   柒婶撑了把伞,为出来的人遮住风雪,“夫人。”   慕容钰弯腰走下车,拢了拢肩上的貂毛坎肩,“少爷呢?”   “先生出去了。”   她踩着一双短筒高跟靴上了石阶,两名随从拿着行李紧跟其后,一进屋,柒婶忙帮她把坎肩拿下来。   慕容钰扫眼硕大的客厅,“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柒婶埋着头,没有接话。   慕容钰继而问她,“少奶奶呢?”   柒婶视线垂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也,也出去了。”   慕容钰点点头,没往深处想,“小两口多去培养培养感情也好。”   柒婶目光躲闪,不敢说出实情。   随即,佣人把行李搬上二楼。   柒婶自厨房端了碗煮好的燕窝出来,慕容钰没有喝几口便上了楼,她想去卧室看看,并命人将予笙的礼物一起拿进屋。   她刻意花重金打造了一尊送子观音,慕容钰在卧室环了圈儿,最终选定个不易触碰的地方,她指着酒柜顶部,“摆上去。”   “是,夫人。”   慕容钰仰着头仔细端详,许久才满意。   放在这么高的地方,但愿菩萨显灵。   佣人退出门,慕容钰在里面待了会儿。   她站在床头,鬓发绾起,衣着华贵,完全彰显了谈家女主人的身份,慕容钰虽有五十出头,却皮肤光洁,身材窈窕,举手投足间皆是一派富贵修养。   无意间,慕容钰望见床头柜上一个白色药盒。   横卧在上面的黑色字体,印着一笔一划的规范,慕容钰伸出手,清明的视线陡然锋利!   柒婶听见脚步声,顺着楼梯口仰起目光。   慕容钰将盒子朝下丢到她跟前,“这是什么?”   药盒滚落至柒婶脚边,她拿起一看,避孕药三个字深刻的烫印在瞳孔上。   这是,乔予笙服用的。   慕容钰握住扶梯,屹立于台阶中央,脸色沉下,“马上收拾好你的行李。”   “夫人……”   “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留你有什么用?”   柒婶面露焦急,“夫人,这里头装的是安胎药。”   慕容钰挑了挑眉,“嗯?”   “先生几个月前就让我换了。”柒婶忙解释,“太太买第二瓶的时候,我趁她不注意把药全换了,为避免太太怀孕吃药对胎儿有影响,先生特意给了我一盒形状差不多的安胎药。”谁知,吃了这么久,予笙肚子依然没有消息。   如此,慕容钰神色恢复如常。   到底是她生的儿子,做什么都不露痕迹。   谈枭知道,B超单是可以作假的。   然而——   这段和医生谈话的录像……   “医生,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想做引产?”   “打了,你舍得吗?”   “我没有舍不得。”   没有舍不得……   “引产吧,这个孩子我是不会留的。”   谈枭摸出根烟,打火机扳开,冰蓝色的火苗近在咫尺,可他试图几次,都没能将烟头点燃。   大屏幕中,她的表情近乎一种残忍般的宁静,谈枭叼着香烟,呼吸由四肢百骸深入,烧得一双茶色瞳孔红得刺目。   室内,很黑,沉重的帷幕划下,遮去了本该属于这里的光泽,他绝俊的容颜只有些微的屏光跳跃,一寸一寸,宛如针尖,扎入他心口,疼得浑身抽搐。   这种滋味……   谈枭抿直唇线,嘴角处很快尝到股铁锈般的腥味。   狠。   真狠。   竟比他还要狠上十倍!   男人轻轻阖上凤目,心脏似被什么东西用力搅拌着,呼吸都快跟不上来。   “乔予笙,我对你不够好吗?”   就算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时至今日,也该被捂热了吧?   刘胜守在旁边,面颜微垂,他亲耳听见谈枭收紧的指关节,一根根骨骼分明的手指,被捏得脆响。   围绕在他周遭的绝寒之气,是刘胜从未遇见过的。   谈枭从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失去理智。   这次,恐怕要破例了!   苏堇拿着报表,刚刚推开椅子,两道黑影便从身后压下来,把她全数罩进阴影内。   “你们想干什么?”   “谈先生有请。”   一张张报表散落在地,孟岩杵在墙角,看着苏堇被那些人带走,视而不见。   大雪收拢,天空云雾拨开后,出现难得的晴天。   OM大厦外,停着一辆炫银色的布加迪,车门上开,犹如一双展翅的羽翼,带了种恶魔独有的魅力,充斥着邪肆。   谈枭倚在车头,抽着一根烟,寒风瑟瑟,吹过他干净的短发,格外引人注目。   他含着烟嘴深吸一口,烟头的芯火越发腥红,苏堇被人架着胳膊靠近过去,她看见男人指尖飘走的烟蒂,很寥落的感觉。   “谈老大。”苏堇喊了声。   谈枭抬起头,眼角狭长,阴魅无比。   莫名的,苏堇有些害怕,她勉强牵起抹笑容,“你找我?”   “予笙呢?”   苏堇一怔,“我不知道啊。”   谈枭唇瓣溅开冷冽,中指将烟杆弹走,他近步到苏堇跟前,没有任何犹豫,大掌一把擒住她脖子,凶狠的眼神毫无温度,“既然这样,惹毛我的代价,就让你来还吧。”   苏堇握住他手腕,惊惶不已。   “什么意思?”   男人眼神往旁一扫,“带走!”   “是,谈少。”   苏堇来不及反应,被两个人强行拖上一辆商务车。   谈枭又点了根烟,坐回布加迪内。   他阖上眼,疲惫的往后偎去,从来没想过,一张B超单,会让他如此喜悦。他费尽心思这么久,总算在她体内播下了种。   单胎,三个多月。   于他而言,太大的惊喜。   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可这种心情,竟被她那“舍得”二字,摧毁的无影无踪!   引产?   谈枭褐眸划过凶戾,他允许了么?   他的孩子,他自是要用尽一生来守护。   乔予笙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谁都没有资格夺走!   一座城,只为一个人。   云江市各个交通要道皆被封死,过往车辆必须停下排查,别说可疑的人,就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乔予笙用围巾遮住半张脸,压低毛线帽,她躲在OM大厦外某处角落,眼睁睁看着苏堇被拽上车,乔予笙星眸湿润,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   停手吧。   你停手好不好?   模糊的视线越过喷水池,乔予笙瞅见停在路边的炫银跑车,谈枭一只手肘搭出车窗,由着寒风肆虐,吹得指尖的烟芯快速蔓延。   乔予笙双手捧住脸,走到这一步,她真的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逃出来的意义是什么,本以为能够脱离魔掌,获得自由,反而离自由越来越远。   或许,忍一忍就好了。   过了风头,等他放弃找她的时候,就好了?   可是,小堇怎么办?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但,再自私的人,也会有个度。   谈枭的脾气她不是不清楚,倘若惹急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乔予笙掏出手机,菱角边缘的坚硬扎得她很疼,经过内心一番挣扎,她鼓足勇气,拨出了那通电话。   手机铃声传来,谈枭眸子轻睁开。   男人看眼,陌生号码,他接起递到耳边。   乔予笙抿住呼吸,良久后才喊出口,“谈枭……”   谈枭手里的动作一顿。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不管经过多少沉淀,他仍然能第一时间听出来,男人眯起眼,“你在哪儿?”   “你收手吧。”乔予笙嗓音沙哑,隐忍着哭腔,“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世界上女人多得是,爱你的女人更是数不清楚,你用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行吗?”   “我的眼里只有你。”   “谈枭……”   “回来。”他态度强硬,“我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我不爱你,我同你在一起真的很压抑,你放过我好不好,算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我知道你不爱我,你他妈不用一而再再而三来提醒我!”谈枭音线陡然拔高,几乎是用吼的,“乔予笙你给我听清楚,我顶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乖乖回到我身边,否则,老子弄死苏堇!”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乔予笙厉吼道。   “我说到做到!”   谈枭掐断电话,一拳砸向方向盘。   “喂,谈枭?谈枭?”   乔予笙从耳边取下手机,才知屏幕已跳回主页,她仰起脸,眼见布加迪轰起油门,酷炫的车头冲破冷风,嗡鸣声清脆利落,自她潭底一晃而过,消失不见。   乔予笙踩着雪地,追出去几步,纤长的双腿站稳后,形单影只,显得格外萧条。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为什么?   苏堇被人丢进七号院,她趴在地板上,疼得蜷起身子,慕容钰听见动静从二楼下来,就见一个女人绑住全身,连嘴里都塞了东西。   她皱了眉头,“这是做什么?”   苏堇唔唔说不出话,慕容钰脸色微变,来不及听人解释,门口处很快闪进个挺拔的人影。   慕容钰目光望去,“阿枭。”   “妈。”谈枭单手插着裤兜,“我的事你别管。”   “发生了什么事?”   谈枭没说话,他揪住苏堇的头发,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其拖入佣人房旁边一个杂物间。   慕容钰跟过去,谈枭蹲着身子,将苏堇绑在一根柱头上,随即取下她口中的白布。   苏堇吓得不轻,眼睛都哭肿了,“救命啊!”   “喊啊,你喊得大声些。”   “谈老大,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予笙在哪里。”   谈枭直起身,似是疯了般,一脚蹬在她肩膀上,上半身略微下倾,修长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脸,“凭你跟乔予笙的交情,你说,她会不会来救你?”   苏堇哭出声儿,不断求饶。   慕容钰隐约中闻到股不好的味道,“儿子,你同予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谈枭收回长腿,未再看过谁一眼,他单手送入裤兜,转过身大步离去。   慕容钰不知所措,她赶紧喊来柒婶,经过一番询问,这才得知事情缘由。   竟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085谈老大爱你!   一连三日,谈枭整夜整夜失眠。   慕容钰看着心疼。   他的烟一支接一支,从未离过手。   有时候,男人抽烟,抽的也是一种习惯和陪伴。   一大早,柒婶端着剩菜从杂物间出来,谈枭挽着衬衫衣袖,踩着楼梯往下走,慕容钰瞅他眼,忙从餐桌上起身,“阿枭。”   “妈。”   “唉。”慕容钰应着,接过佣人递来的牛奶,“这个温度正合适,你尝尝。”   谈枭站在楼道拐角,头顶便是一盏LED吸顶灯,璀璨的光芒宛若明珠,包裹住男人坚挺的双肩,慕容钰望向谈枭眼圈下方环绕的乌青色,她紧忍眸底的湿润,一股悲怆撕扯着喉咙,“公司的事,先交给刘总处理,这些天你好好休息。”   谈枭衣着光鲜,身材修长挺拔,精致的五官犹似被人花过许多心思细腻雕琢过。慕容钰的儿子,从来都是这样,高高在上,以盛气凌人的姿态,睥睨一切。   他,何曾有过这种颓唐?   柒婶在心里叹口气,一言不发去了厨房。   谈枭坐上餐椅,慕容钰经过他周围闻到股刺鼻的烟味,很浓,混杂着性感的体香。   明显,起床就抽过烟的。   她拿起面包片做出个三明治,放到谈枭盘里,“儿子,多吃点。”   男人犹然出神,捏着牛奶杯的手指,修长且分明,一根根饱满的指腹似贝壳般漂亮,无名指的戒指还在,泛着淡淡的光。   却,物是人非。   慕容钰连喊几声,谈枭才从恍然失神中找回自己,他眼睛睇过去,慕容钰嘴角笑容牵强,“刘总来了。”   慕容钰往旁一指,谈枭才知,刘胜早已屹立在跟前。   “什么事?”男人面无表情。   刘胜说话显得小心翼翼,“您让我查的电话号码,没有实名注册,我只在OM公司外,找见了被丢弃的手机卡。”刘胜将东西轻放在桌前,谈枭薄唇紧抿,一对鹰眸危险眯起。   看来,她是有心要同他撇清。   哼。   撇得清么?   “魏痕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没什么动静。”   “继续盯着!”谈枭恼怒。   乔予笙孕吐反应依然强烈,几乎吃什么吐什么,王秀兰特意为她熬了条鲫鱼汤,端到桌上,“予笙啊,过来喝点。”   乔予笙正靠在沙发上睡觉,听见姥姥的声音,她睁开眼。   王秀兰拉她过去坐下,“小心烫。”   乔予笙勉强喝了几口,都说孕妇食欲大,她却没多少胃口,害喜害得浑身无力,脸色都要比平时苍白。   王秀兰守在她旁边,乔予笙顺着她的花格子棉袄往上看,姥姥那一头白发,突然刺得她眼角生疼,乔予笙鼻子忍不住一阵酸,眼眶红红的,随时都有要哭的可能。   “姥姥,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呢。”   “我给你丢脸了。”   “不许胡说。”王秀兰抱住她,“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乔予笙巴掌大的小脸埋入她腹部,“骄傲”这个字眼,真的太沉重了,她扛了21年,尽最大努力争取光荣,以自己的方式来报答王秀兰的恩情,可转眼间,它就毁于一旦。   如今,颠沛流离,害得身边人通通跟着受苦。   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她怀的这个孩子,谈枭竟这么快就知道了。   速度,惊人。   她本意是要瞒着他的,再加上她是背怀,根本不显肚子,瞒天过海非常容易,乔予笙原想着等孩子引产后,这事儿便不了了之,就当从未发生过,可现在……   事情,又复杂起来。   三天了,小堇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不敢去想。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又是几天过去。   逼近跨年,新年的喜庆并不能融入七号院,哪怕慕容钰里里外外四处张灯结彩,也不过是做个幌子罢了。   苏堇同柒婶坐在一起,手中拿着剪刀,柒婶手把手教她剪纸,苏堇学的认真,凡事谨慎小心,她刚被慕容钰从杂物间放出来,自然要乖乖听话。   慕容钰懂得用人,与其把她关着,倒不如让苏堇在七号院帮工。   “小堇啊。”   听见慕容钰喊,苏堇敏感,抬起头,“夫人。”   慕容钰展开一张剪纸,仔细端详上头的鲤鱼图案,“予笙最近联系你了吗?”   “没有。”苏堇低声儿,“我在网上给她留的言也不见回。”   慕容钰把剪纸交给佣人,命她们拿出去贴上,之后,才正眼睨过来,打量着苏堇小巧的脸蛋,“等予笙回来了,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知道了。”   “小堇啊,你心里有什么事也别藏着掖着。”慕容钰端起一杯柠檬汁,“既然你是予笙的朋友,我便不会亏待你。”   苏堇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喜欢聪明的丫头。”   临到要吃中饭,柒婶爬上二楼,在卧室房门上敲了几声,里面仍没有回应。   柒婶旋即下楼,慕容钰洗净双手,接过佣人递来的帕子擦干水垢,“少爷呢?”   柒婶摇摇头,“还是不开门。”   “胡闹!”慕容钰眸色一沉,“去把备用钥匙找来。”   “这……”柒婶满脸为难,斟酌再三,才道,“先生早有吩咐,备用钥匙除了他,谁都不能碰。”   “我也不行?”   “夫人……”   “柒婶,你去拿吧。”苏堇帮腔,“谈老大两天没下过楼,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谁都不敢担待。”   慕容钰看她眼,意味深长。   柒婶觉得在理,忙回佣人房拿出钥匙。   卧室门把拧开,慕容钰急于进去,却被一股浓浓的烟味呛得咳嗽。   屋内很黑,所有光线皆被窗幔遮住,慕容钰走向硕大的落地窗,脚尖踢到一枚啤酒易拉罐,若不是苏堇眼急手快拉着,她差点往前栽去。   柒婶猛地划开窗帘。   哗——   光芒夺目而来,如一把洗尽铅华的刀刃,劈开压抑的黑暗,照亮了一切。   若非亲眼所见,慕容钰不敢相信,“自暴自弃”这个成语,有朝一日会用在她儿子身上!   “阿枭。”   慕容钰信步走向大床,黑眸滚烫,谈枭蜷缩躯体,侧身躺着,慕容钰刚一逼近,就闻到股浓烈的酒气,地毯上,床单上,满是瓶瓶罐罐。   慕容钰坐在床沿,紧握住谈枭的手,他的俊脸苍白如纸,像是只折翼的雏鹰,纵然再凶猛,也少了些攻击性。   “儿子……”   苏堇挨着床头柜,亲眼目睹着这一幕,原来,再遥不可及的男人,也难逃美人关。她以为,像他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者,不会被任何事物牵绊、控制。   “儿子……”   慕容钰眼泪流出,似是有人在撕扯着她的血肉,柒婶打了盆热水,慕容钰拿着帕子帮男人擦拭额头,“是不是只有这种醉生梦死,你才睡得着?”   柒婶背过身去,忍不住直抹眼角。   慕容钰难掩悲戚,她的儿子五官镌刻,深邃而细致,这会儿却被一层阴霾笼罩,显得格外模糊。   32年,从未有过的模样。   慕容钰捧住眼睛,泪水自指缝滴出来,溅入被单中,没有任何痕迹。   良久,她才从卧室退出来。   佣人去了房间收拾,慕容钰来到楼下,用七号院的座机,一通电话打给刘胜,“帮我安排云江市最有影响力的媒体。”   “是,夫人。”   直到第二天,乔予笙一觉醒来才知道,社会舆论,一旦爆发出来,竟一发不可收拾!   电视上,微博,微信,QQ,但凡各种途径的新闻,今日头条均现惊人消息!   “豪门第一官太太慕容钰亲口承认有儿媳,谈少爷公开隐婚,官家少奶奶乔予笙身价过亿!”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乔予笙底细被全数挖出来,现实版灰姑娘,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议论声不绝于耳,网友们顺藤摸瓜,从谈枭微博中的转发关注了乔予笙的微博,一时间,她成了备受瞩目的风云人物,无数张关于她的照片流窜网络。眼下,不管是狗仔还是路人,谁都想了解她的消息。   乔予笙盯着手机内的新闻,双腿一软,坐回床沿。   慕容钰这么做,与封杀她无异。   很明显,这一步棋下出来,乔予笙除了回到谈枭身边,不管去到哪里,这辈子都会不得安宁。被冠上官家少奶奶的身份,她注定没有退路。   她的婆婆,正在借用全民的力量来找她。   难怪,有人会说,民不与官斗。   斗不过,斗不了,斗不动。   到最后,一切都是枉然。   王秀兰关掉电视机,关于外孙女的经手人,她先前一直没敢细问,怕触及到某些伤口,却原来……   竟是这种高不可攀的地位。   竟是……   王秀兰抬头望向窗外,天空疏朗,蓝如一口漩涡,足够吞噬人。   七号院。   苏堇一头齐耳短发,眉清目秀,隐婚的事公开后,帝府宫整天都有记者守着,乔予笙被逼得足不出户,苏堇更是连偷偷联系她的机会都没有。   眼见苏堇失神的盯着窗外,慕容钰拜完菩萨,插上三炷香冲她走来,“小堇。”   苏堇回头望了眼,见到慕容钰,她忙垂下眼睑,“夫人。”   慕容钰站定在她面前,“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好?”   苏堇单手抚住半张脸,矢口否认,“没有啊。”   “小堇啊。”慕容钰手掌落向她肩膀,眼角含笑,一字一句的话中,却透着试探,“予笙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迟早是要回来的,我不希望有人从中作梗,倘若她联系你了,记得同我说,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苏堇抿着嘴,胸口的窒闷猝不及防,慕容钰察觉到她的神色,佯装没看见。   “谈夫人。”苏堇半晌开口道,“或许,予笙根本不愿意回来。”   “怎么会呢?”慕容钰笑不露齿,“谈家的少奶奶头衔,有多少女人挤破头都想当,予笙跟你一样都是明白人,孰轻孰重,该比我这个老太婆清楚。”慕容钰拍拍她肩膀,转身欲走,又似乎想到些什么,再次折回,“对了,小堇啊,听说你父母在军屯镇开了家水果店,我改天派人过去拜访拜访。”   苏堇闻言,双目大瞪。   “谈夫人,不关我爸妈的事。”   慕容钰唇瓣浅弯,慈眉善目,潭底围绕的光圈明朗异常,“去花园帮我摘几株腊梅回来吧,谈家的东西,总归是要摆在家里才会让人放心的。”   苏堇懂她的意思,泪水淌在眼里,兜兜转转。谈枭走下楼梯,一身干净的休闲套装,阿玛尼的牌子,世界名品,裹出的身材冗长极致,近乎完美。男人双腿停在台阶高处,狭长的桃花眼斜视过来,打在苏堇脸上,竟让她有种心跳加速的惊艳。   比起前几日,他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   如此光鲜的男人,可望而不可及,她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儿。   苏堇觉得,予笙是瞎的,如果换作她,她一定紧紧抓着他,甚至可以付出全部的爱。   “阿枭。”   慕容钰心疼儿子,收起锋芒,表情瞬间变得不一样,“我让柒婶给你熬些粥。”   她转身去往厨房,谈枭薄唇微动,出声拦住,“不用了,我出去趟。”   “外面都是记者,先避避风头。”   “小事。”   谈枭单手插兜,迈开优雅的步子,匆匆出门。   慕容钰想阻止,却又含词未吐。   说到底,她还是担心,谈枭这种状态,表面看不出异常,就怕心里藏着什么。   苏堇趁着去折腊梅的空隙,赶忙用特殊软件给乔予笙发了条消息:予笙,我真的不想出卖你,可是我害怕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对不起。   想了想后,她又补去一句:谈老大爱你!   *   魏痕合上电脑,精隼的眸子深沉似海,铺天盖地的新闻,占据各种头版头条,全是乔予笙的话题!   他起身走出办公室,身后跟着一批人,男人被拥立在中央,欣长挺拔的身影背着光,更衬出了那种耀人气质。   魏痕大步往前,临至停车场,迎面却有辆纯黑色宾利飞驰而来!   轿车响起的嗡鸣,干净得不染尘埃。   魏痕黑眸底,那辆车笔直撞来,未有丝毫躲闪。   显然,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魏痕浓眉一蹙,银框眼镜下,一双黑眸危险深邃,眼见车子越逼越近……   猛地,一人推开他!   砰——   车身擦过停车场外的绿化带,撞过一个身躯,深刻的黑色车轮碾压过那人,血溅当场!   魏痕退到边上,宾利似不罢休,一打方向盘,车轮摩擦着光滑的水泥地,刺耳声划破天际!   车头对准魏痕,一个狠劲冲撞而来!   男人慌忙避开,线条流畅的车身几乎从他衣决间掠过,仅隔一寸!   足够彰显车主对于车技的掌控程度。   魏痕背椎紧贴墙面,笔直的长腿踩入花坛里,黑色宾利一个急刹停稳,驾驶室车窗落下,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   谈枭高挺鼻梁上架着副墨镜,遮去半张脸,茶色的眸子隐于黑暗中,眉眼间却有股深沉源源不断透露出来。   魏痕的狼狈,被他轻易收入潭底。   只一眼,谈枭未再停留,一轰油门扬长而去!   精致的车尾,映于魏痕镜片上逐渐成点,他眯起双眼,捏紧的掌心摊开来看,手里竟握了一把热汗。   “二爷。”   魏痕看向手下,“人怎么样了?”   男子检查下,说道,“死了。”   魏痕眸色一暗,“好好安葬。”逐字逐句,咬得极狠。   *   谈枭烧起根烟,将车子停在路边。   室内静谧无声,唯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凛冽,狰狞,犹如此刻的他,不顾一切,像一头急红了眼的猛兽。他双肩往后躺,一口烟深吸入肺,心里的滋味更是刺痛般难受。挡风玻璃外,马路明明宽阔无比,一条道遥不到尽头,他却一时迷了方向。谈枭顿觉烦躁,灰白烟雾氤氲出男人那张出尘绝逸的脸,他修长的两指夹住烟,又狠狠抿了口。   直到傍晚,谈枭才将车子开回七号院。   整栋宅子灯火通明,楼上楼下皆被笼罩了层薄薄的光晕,就好像她还在一样,他踏足家门,会有个长发及腰的女人在等着他。   谈枭在玄关处换双拖鞋,他扫眼旁边,乔予笙的米分色绒毛拖鞋依然摆在橱窗里,同他脚上的正好配成一对,这种款式的拖鞋,他每个月都会准备两双。   这样,就永远都是一对。   男人抿起嘴角,薄薄的唇瓣,绷成一条线。   慕容钰在二楼听见车子熄火后便匆匆下来,她手里拿着几张照片,眼瞅谈枭朝这边走来,慕容钰脸色虽难看,口气却缓和,“阿枭,妈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该明目张胆去撞人,现在记者都在盯着,你这么做,简直……”斟酌半天,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轻轻说出口,“疯了。”   “妈,我的事你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慕容钰把照片递过去,“若不是我在记者手里把这些东西拦下来,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一张张撞人的照片,把他拍的清清楚楚,倘如成了新闻,谈家这种敏感的家庭背景,多少张嘴都说不清。   她的儿子,怎么会有这种疏漏?   过多的,谈枭不愿解释,他这会儿烦躁得很,话都懒得多说几句,“睡了。”   男人长腿迈上楼梯,慕容钰伸手抓住他,憋了这么久,她情绪哪里忍得住?   “妈知道你心有不甘。”盯着谈枭隽永的侧脸,她眼泪流出来,“你等了予笙十五年,默默守着她长大,妈也希望你们能够开花结果,予笙刚满二十岁,你便迫不及待用法律手段把她据为已有,妈没有反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在她的世界里,你就是一个掠夺者,是个强盗,换作哪个女孩,都不可能接受一个摧毁自己幸福生活的男人。”   “我爱她,还不够吗?”   谈枭居高临下,睥睨着慕容钰一双泪眼,“她是我的,谁都夺不走!”   “你的爱太偏激了。”慕容钰不想看着儿子这样,他疼,她何其难受。“阿枭,你接触的女孩子太少了,听妈说,谈恋爱不是这么谈的,你不能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谈枭冷笑道,“喜欢的东西就要争取,不是你从小教我的吗?”   “阿枭。”慕容钰无言以对,心口一股钻疼。   谈枭冷着张脸,大步上了楼。   慕容钰听见卧室房门砸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她脸部埋入双掌,身子虚软的倚着扶梯,“儿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像入了魔障!   谈枭洗了个澡,黑色短发还滴着水便躺到床上,翻来覆去,起身服用了几粒安眠药后,才又睡下。   *   南城都汇。   魏痕绕开几个跟踪的人,悄悄上了十六楼。   乔予笙为他沏了杯茶,年轻人的事,王秀兰不想打扰,她回了房间,把多余的空间留出来。   怀孕四个月,乔予笙肚子平坦,完全看不出来。   魏痕坐在她旁侧,“予笙。”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张鹅蛋脸,把她的表情一览无余,“你想结束和谈枭的婚姻么?”   乔予笙抬起头,眸中充满希翼,“你有办法?”   “起诉谈枭。”   “什么意思?”   魏痕搭着条腿,神色自若,“你们的婚姻,本就不是两情相悦,只要你到法院起诉他,之后的事我都会帮你。”   “有用吗?”乔予笙不太信,“法律于他而言,没有用。”谈枭就是法律,他可以只手遮天,她根本没办法逃脱。   如今,她连出门倒个垃圾都不敢,警察堵她,记者找她,她的活动范围只有这间一室两厅的屋子而已,那个男人拥有这么大的权力,假如能轻易扳倒,她早就做了。   魏痕猜出她会有顾虑。   “你放心,这次不一样,我有把握。”   “怎么不一样?”   魏痕看她眼,“你的少奶奶身份被公开了,现在全世界都在关注,如果这时候你站出来,告诉媒体你是被迫的,戳穿谈枭的以权压人,我能保证,舆论的压力,会弄死人。”   乔予笙微怔,一对水眸迎上魏痕的眼睛,却怎么都看不穿。   她所认识的魏老师,温润如玉,柔和风雅,可这会儿……   竟透着陌生,好像她压根儿不认识。   “魏老师,你想利用我么?”   魏痕眼眸轻睁,“予笙。”   “利用我令谈枭身败名裂。”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男人眯眼,伸手攫住她肩膀,拉近彼此的距离,“只有除掉他,你才能够自由,予笙,我也可以对你好,给你无尽宠爱,包括你肚子里……”   “魏老师。”乔予笙打断他,拧动肩膀躲开他的牵制,“我怀孕的事,是不是你同谈枭说的?”   魏痕一怔。   少顷,承认道,“是。”   作为一个男人,本就是敢做敢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他没什么好隐瞒。   乔予笙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   “你走吧。”乔予笙敛过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圈下打出个扇形,很是好看,“我不会告他。”   “为什么?”   乔予笙别开脸,“小堇在他手里。”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这么卑鄙的事,我做不出来。”   她知道,一旦告上法庭,谈枭名誉受损,形象大跌,这将牵连许多事情,倘若再严重些,说不定连谈家都会垮。人言可畏,舆论的影响力,比想象中还要可怕,犹似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足以致命!   魏痕和谈枭是死对头,某些事还说得通。   可她呢?   她再怎么说,也算是,算是……   谈枭的老婆啊。   胳膊肘再往外拐,也不至于拐得那么严重不是?   身败名裂……   换作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可现在,她不想。   这种感觉很复杂,为什么不想,她也想不清,或许是因为小堇,或许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又或许……   仅仅因为苏堇那句——   谈老大爱你!   所以,她才会变得这样仁慈,是吗?   ------题外话------   就放手吧,别想她,这世界有很多爱你的人呐;就放手吧,别想她,她是否值得你这样牵挂;就放手吧,别想她,爱过就好何必要苦苦挣扎;就放手吧,别想她,把所有一切就当成是一个笑话。——《别想她》   送给我苦逼的谈老大,今儿这章是反复听着这歌写完的~ 086予笙住处曝光!   二月凭窗,雪花漫舞。   早春,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只用细线勾勒,便能渲染得极美。   阳台上,谈枭双手压着栏杆,黑色休闲裤贴出的玉腿长到腰间,由一根鳄鱼Lacoste皮带切分出完美的身材,上下比例迷人精致,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男人穿着件黑白相间的棉衣,领子上布满细腻的兔毛,将坚挺有力的双肩衬得更为耐看。   他弯起一条腿,任由指尖的烟蒂在风中飞舞。   外面的世界,喜迎新春,鞭炮声不绝于耳,谈枭站在这里,狭长冷魅的眼眸眺望远处,却显得格格不入。   一缕风吹过他鬓角的发丝,有型的黑色短发修饰出来,贯彻着他剑眉中的锋利,透出的气场,令人甘于臣服。   苏堇见到男人抿烟的动作,上到跟前。   谈枭斜睨她眼,眼角泛着冰冷的光泽,若这世上,眼神真的能够杀人,苏堇想,她这会儿一定是死无全尸。   她捧住手中的托盘,“谈老大。”   “有事说事。”男人侧回头,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再多看她一眼。   零落的雪花飘在他头顶,夹着一抹灰色烟雾,将男人围聚于朦胧之中,画面感美得极不真实。苏堇凝视谈枭的背影,从不否认,这是个很容易使人着迷的男人,哪怕只是一眼,也会深深掉落进去。   为什么,偏偏予笙看不到呢?   苏堇在心里叹口气,“谈夫人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谈枭矗立不动。   苏堇将糕点端过去,“多少吃点吧。”   “少来烦我。”   谈枭态度明确,一句话丢到她脸上,苏堇咬着牙,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硬是捧着托盘往前迈开一步,“你为予笙做的,她看不到又有什么用?”   谈枭沉下脸,茶色眸子不着痕迹望向她,苏堇来不及反应,手腕处陡地一阵疼,托盘坠地后,她被谈枭推到栏杆上,背部撞过坚硬,像要断掉似的。   谈枭逼近,抿紧的薄唇显示着愤怒,“让你在七号院住了近一个月,你倒是开始享福了?”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苏堇吓得脸色微白,却仍执拗的不肯服软,“予笙是我最好的闺蜜,她的脾气有多倔我最清楚,她的心里有过一个宋贤,很难再接受别人,如果你真的爱她,就放手吧,给她一条生路,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谈枭听后,伸手扼住苏堇的喉咙,眸仁淌过一抹腥红,“老子的事用得着你个X来管?”   “予笙很痛苦,我不想她再受任何折磨。”苏堇上半身朝楼下偎去,她死死抓住谈枭的手臂,“或许,你们真的不合适。谈老大,你放过她吧,你拥有优秀的身家,出众的外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你愿意去尝试,我相信下一个女人一定会非常爱……”   “住口!”   谈枭低吼,结实的臂力一推,苏堇背椎后翻。   啊——   一道娇小的身影,陡然向下跌去。   苏堇心脏悬空,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   “啊——”   她脸色骤变,双手胡乱抓扯,谈枭单手握住栏杆,上半身倾出去,修长的五指迅速攫住她胳膊。   苏堇疯了似的尖叫,脚下,近十米的高度,摔下去便是一片坚硬的鹅暖石,不死也残!   “救我——”   她哭喊道,“谈老大,救我!”   慕容钰和柒婶听见动静,纷纷跑出门一探究竟,不看不知道,这一眼竟让人胆战心惊。   “阿枭!”慕容钰仰起头,“你做什么?!”   “我给过乔予笙一个月期限,你的命,是她自己不要的。”谈枭眼角勾起抹笑,深褐色的瞳孔收紧,眯成条危险的直线,“你说,我若松手,你会变成什么样儿?”   “不要,不要啊!”苏堇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双腿悬着,身体紧贴墙面,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栽下去的可能。   慕容钰大惊失色,慌忙劝阻,“阿枭,你冷静点。”   谈枭充耳不闻,眸底溅起簇阴佞的笑意,“想死吗?”   “我不想死。”苏堇胳膊麻木,眼泪横流,止都止不住。   “那我问你,知道予笙在哪儿么?”   苏堇屏住鼻息,摇了摇头,泪水划过脸庞带出一阵凉意,“我不知道……”   “好。”   谈枭眉梢染笑,不由点点头,“既然这样,留着你也没什么作用了。”   苏堇心尖蓦地一紧。   谈枭骨骼分明的指关节,一根一根松开,慕容钰杏眸睁大,“不!”   苏堇失重,全身下滑,她覆满恐惧的眼球上,清清楚楚照耀着谈枭深刻的五官,和,男人那流窜于眉宇间的冷酷。   “啊——”   柒婶蒙住双眼,感受着四肢蔓入的寒。   若是一个女人真能让人变得如此疯狂,慕容钰甘愿儿子从未遇见过乔予笙。   她心疼,看着他变成这般,慕容钰比谁都难受。   苏堇手指擦过谈枭衣袖,心如死灰,恶魔的天性向来如此,得不到就毁掉,大有杀一儆百的势头,即便他很可怕,苏堇依然觉得,如果有个男人肯为她这样,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去珍惜他,倾尽所有,不顾一切!   苏堇小手滑至谈枭掌心,男人一把握住。   她的身子即刻被稳住。   苏堇胸腔起伏不停,朱唇色泽惨白,三魂差点丢了七魄。   谈枭埋下腰身,裤管裹出的玉腿更是修长,“我再问一遍,予笙在哪儿?”   惊过方才的惊吓,苏堇这会儿神情紧绷,生死边缘走过一遭,饶是再胆儿肥的人也扛不住。她浑身瑟瑟发抖,明显感觉谈枭箍住她五指的手收紧,“想清楚再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苏堇只觉脑袋阵阵眩晕,意识介乎于清醒与模糊之间,她闭上眼睛,五脏六腑揪扯在一起,痛不欲生。   “她在……”苏堇双唇哆嗦,“南城都汇,16-1。”   *   乔予笙睡了会午觉,起床打开电视,许多台都在重播着春节联欢晚会,她只能反复看着别人欢乐,自己的新年却过的一塌糊涂。   眼见她坐在沙发内,王秀兰回屋拿出条毛毯搭在她身上,“别着凉了。”   乔予笙扯出抹笑。   王秀兰端了些她爱吃的话梅出来,乔予笙怀孕十八周了,总是感觉没什么胃口,唯有话梅是她比较喜欢的,王秀兰索性多准备了些。   乔予笙抿了颗在嘴里,酸味弥漫。   猛地,腹部一阵痛。   乔予笙闷哼,王秀兰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   “他踢我。”   “啊?”王秀兰面容一喜,“是吗?”四个多月了,是会有胎动的。   这也是乔予笙第一次感受到宝宝的真实存在,很微妙的感觉,不知不觉,这个孩子已经呆在她体内这么久了。她手掌抚摸平坦的腹部,小家伙只动过一次之后再无反应,这会儿安静的出奇,乔予笙挽着唇,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其实,怀孕越久,某种情感便难以控制。   到底,是她身上的一块肉。   一天天看着孩子长大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现在正在慢慢体会。   引产的事,乔予笙未再提过,就算她想做,也根本出不去。   王秀兰看得出她的不舍,“予笙啊。”她轻喊一声,手掌握过去,“把他留下吧。”   王秀兰手心滚烫,传染到乔予笙手背上,令人暖得安心。   把孩子留下……   乔予笙眼角突然间胀得厉害,她双眸眨着,好不容易将温热逼回去,“姥姥,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秀兰欣然接受,亦如从前般慈目,“姥姥当年一个人能把你拉扯大,现在我们两个人,还怕养不活他么?”   “我不想你过苦日子。”   “不苦,有你在,姥姥一点不觉得苦。”   乔予笙心中充满愧疚,王秀兰为她付出了太多,她却从未真正为她做过什么,不但如此,反而连累姥姥跟着一起受罪。   “对不起。”   “予笙。”王秀兰声音哽咽,说出的话已经嘶哑无比,“我知道你的心理压力很大,姥姥虽然不懂网络,可电视新闻每天都有你的报道,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所要承受的东西,姥姥都明白。”   乔予笙身子侧倚着沙发扶手,脑袋昏昏沉沉,或许,她有勇气坚持到今天的理由,大半都是姥姥给的。   腹中的孩子,乔予笙决定留下来。   入夜,天空犹撒了墨一般的黑。   在网上,四处散布着有关乔予笙藏身之处的消息,不知是谁做了幕后推手,无数记者蜂拥而至,将南城都汇整栋楼盘的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门卫不敢放人进来,记者们越聚越多,甚至吸引了不少围观者。   魏痕手底下的人出面拦着,巧合的是,还有一帮青年闹事,互相斗殴弄得场面非常混乱!   住在这一片的人,谁都知道,前前后后几条街皆是魏二爷的地盘,一般人进进出出都是中规中矩,可今晚不同,聚众闹事的人太多,场面难以控制。   魏痕屹立人群中央,一身烟灰色西装。   记者拥围上前,手持话筒,“魏先生,据说谈太太是你教出的学生,是么?”   “还是说你们私底下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微博上的爆料都是真的吗?”   “魏先生,请您解释一下。”   “……”   魏痕眉头皱起,平光镜极好的掩饰了他的情绪,展露人前的,依然是一副风度翩翩。   马路对面,一辆纯黑色奥迪隐于暗处,谈枭慵懒的枕入椅背,他手指间拿着根雪茄,凑在鼻尖前轻轻闻着那股浓郁的香味。   好戏,是需要品的。   闪光灯夺目,摄像头聚焦过去,纷纷对准魏痕,令他寸步难行。   裴景弘抽完支烟,翘起的唇瓣尽是些流里流气的味道,“为了个妞大动干戈,不像你啊。”   谈枭一双犀利眼眸盯向副座。   裴景弘一噎,“得。”他解下米分色衬衫上的领带,“记得你欠我的,兄弟。”   谈枭挪脚踢他,“滚。”   裴景弘推门下车,一口唾沫啐到地上。   叫兽出马,还怕治不了?   男人哼笑声,直冲人群走去。   魏痕的手下全在门外挡着,谁也不让进,裴景弘长腿上前,步履蹒跚,先前还好好的,转眼工夫已经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他横冲直撞,推着跟前一道道交错的人影,撞到魏痕肩背上,“哟,这妞多好看啊。”   裴景弘食指带过他尖细的下巴,“今儿个陪爷我玩玩?”   男人一靠近,魏痕便嗅到股酒味,他脸色微暗,伸手推开他。   裴景弘踉跄朝前栽去,双手扣住南城都汇拉起的伸缩门,才将皮鞋稳住。   他折回身,指头隔空冲魏痕点点,“有劲儿,爷喜欢。”   记者抓住机会,相机咔嚓闪个不停。   “拍毛拍啊?”裴景弘手臂一挥,“告儿你们,等着,爷喊人去。”他打了个酒嗝,玉手在裤兜内摸了半天,掏出张门卡。   伸手一刷,南城都汇一条私人通道,开了。   裴景弘心中嗤笑,没想到,他当初随手买下的一套房子,闲置多年,竟能在这时候派上用途。   *   洗漱过后,乔予笙熄灯睡觉,她刚侧着身子躺下,床头的手机铃便不应景响起。   这会儿,除了魏痕,也不会有谁的来电。   乔予笙看都没看,划开接听键,“喂,魏老师。”   “在你眼里,只有魏老师?”   熟悉的嗓音,时隔多日,惊得乔予笙坐起上半身,难以置信,“谈枭?”她惊呼,“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男人两指按着眉宇,凤目轻阖,“苏堇给的。”   “你把她怎么样了?”   “想知道吗?”他笑了笑,“下来,我在南城都汇外面,接你回去。”   “你说什么?”乔予笙忍不住音量抬高。   她伸手抓紧床单,将它们揉作一团,萎靡的灯光在眼圈内淬满,遮住了原本的色泽。   谈枭的声线低沉性感,听不出喜怒,“别反抗,除非你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他轻喊她,“笙笙。”   一句“笙笙”,当再次被唤起的时候,仍能令她心惊。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男人扭头,鹰隼的眸仁睇往门口,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落到魏痕脸上,谈枭勾唇,浅笑染在眉角几不可闻。裴景弘想要闯入里面并不顺利,魏痕自是警惕万分,命手下将他截下,这会儿正在原地吵闹得不可开交,给了记者不少可乘之机。   这便是谈枭想要的结果,只要他不出面,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受影响的,始终不会是他。   “笙笙,拆散我们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乔予笙踩着拖鞋下床,她走向窗口,扬手拨开窗帘,16楼的高度,正对门口,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拥堵的连交通都开始滞缓。   甚至,还有记者不顾阻拦,从伸缩门翻了进来。   裴景弘尽量拖延时间。   魏痕寡不敌众,网上爆发的新闻影响力太大,单凭他一众势力根本拦不住。   谈枭不费一兵不足,仅用着自己精明的手段,便把他逼至进退两难。   乔予笙背过身,索性不去看,“你做这么多,搅得云江市乌烟瘴气,仅仅是因为想要我回去?”   “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乔予笙扯动嘴角,欲笑,却发现很难,“谈枭,你真的以为我们没有办法对付你吗?你有的手段,魏老师也有,只是他比不过你的卑鄙。”   倘若乔予笙再狠些,真会和同魏痕一纸诉状告他!   只不过……   得饶人处且饶人。   在她眼里,谈枭早就疯了。   她不屑与一个疯子计较。   谈枭掐断电话线,锋锐的茶色瞳孔被分割出无数冰块来。   乔予笙骨子倔没关系,再直的骨头,他也有办法将其扳弯!   裴景弘夹着门卡的两指一抛,卡片在空中掷出个弧形,不知被谁捡走,一堆人拥挤上来,私人通道强行打开。   这下,人人蜂拥而入!   魏痕被推挤着,一并带入公寓内。   大批记者蔓延,一会儿功夫,乔予笙就听见门铃响起。   王秀兰被吵醒,走出卧室,看见乔予笙屹立不动的坐在沙发里,“予笙,谁啊?”   乔予笙思绪紊乱,再次给谈枭打去电话。   他按耐着,没有接。   或许,这注定会是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记者耐心充足,不见到人誓不罢休,经过个把小时的僵持,他们一一守在门外,寸步不离。   王秀兰始终在乔予笙身边陪着。   谈枭回到七号院后,乔予笙第二十六个电话响起,他自裤兜内取出看眼,随手将手机丢向床头柜。   这次,他要她,乖乖回来。   哪怕,不择手段! 087谈枭,你这个无赖!   谈枭想入睡,径自在掌心倒了几粒安眠药,也没有兑水,直接咽下。   近来,他的药量越来越大,似乎形成种依赖性。   男人枕上床不久,仍然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乔予笙的影子,挥之不去。他干脆纵身去到阳台,点燃夹在指尖的烟。   浩瀚的夜空,无穷无尽,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漩涡,暗藏汹涌。   所有人都在劝他放手,这一步,倒像是他走错了。   谈枭阴戾的唇瓣勾起自嘲,景观灯稀薄,微弱的橙黄色光线点亮他的眼角,里头,竟裹着令人战栗的寒。   须臾,男人狠狠掐灭烟头,折身进屋。   床头柜的手机显示着30个未接来电,印象中,乔予笙从不会这样执着,看来这次,他错估了她。   一阵烦躁爬上眉梢,谈枭再次抽根烟烧上,吸入肺部的味道,苦涩极了。   这些电话,他一个都不想听,她要说些什么,他大致能猜得出来。   只要她肯回来,什么都好说。   其余的,想都别想!   谈枭第二天又去了南城都汇,他将车子停在路边,远远望着几栋高耸入云的公寓,那种压抑的沉重感,令他一度喘不过气。   记者还在门外蹲守。   以往王秀兰可以到楼下超市买些东西,这会儿却像是只困兽,哪也去不了。   乔予笙挂上魏痕的电话,自卧室出来。她穿着件宽松的韩版毛呢大衣,脸色不太好,王秀兰手中端了碗清粥,递给她。   乔予笙没有胃口,“我等下吃。”   王秀兰又将粥碗放回厨房。   乔予笙走出阳台,望着楼下幽静的绿化,寒冷的风势从衣襟内钻入全身,似乎铁了心不给她安宁。   直到这刻她才觉得,谈枭就像罂粟,一旦沾染上,便成了再也甩不掉的毒药。   罂粟虽美,却拥有致命的瘾。   两个人,明明面朝面,由于相隔甚远,又谁都看不见谁。   乔予笙默默站了许久,王秀兰凝视那道纤瘦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退回房间。   谈枭直到深夜才回去,慕容钰不敢先睡,见到他人影才放下心。   “阿枭。”   眼见谈枭单手抬起,一颗一颗解着西装扣,慕容钰上到儿子跟前,谈枭足足高出她两个头,慕容钰只得仰起脸,眼神带过他精致的下巴朝上看,“妈准备了宵夜。”   谈枭经过沙发,随手丢开外套,“不吃。”   他长腿迈向楼梯,一件白衬衫紧紧扎在裤腰内,纯鳄鱼皮制造的黑色手工皮带,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泛着生冷流畅的光,亦如它的主人那般,高不可攀。   慕容钰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唇,到嘴的话又咽回去。   谈枭去了客房,苏堇听见门把拧动,忙从床上爬起来,果然,刚套上拖鞋,就发现了谈枭的身影。   “谈老大。”她唯唯诺诺喊了声。   男人面无表情,掏出她的手机丢向床单。   苏堇赶紧握在手中,“予笙给我打电话了么?”   他喉结滚动,掷出冷冷的字眼,“没有。”   苏堇暗自松口气。   幸好。   她的电话在谈老大手中,若是予笙真的打来,要说些什么就难以预料了。   谈枭瞥了她一眼,折过身,大步朝外走去。   正此时,苏堇手机突然响起,渐强的马林巴琴音乐贯彻屋顶,谈枭劲挺的身材立在门口,苏堇瞅着屏幕中显示的署名,心里酸酸胀胀。   男人的薄唇,张弛有度,“接。”   苏堇低下头,这种命令却不敢违背。   谈枭看见她指腹往下点去,“开扩音。”   苏堇照做,拿起手机放到唇边,轻喊道,“予笙。”   “小堇,你还好么?”听到她的声音,乔予笙迫不及待问出口,苏堇瞄了瞄谈枭深壑的眸子,随口回答,“很好啊,你不用担心。”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现在在七号院帮佣,还有工资拿呢。”   头顶一道暗影压下,将她团团包围,苏堇抬起头,谈枭就站在她跟前很近的位置,苏堇屁股坐在床沿,变得有些拘谨。   乔予笙离开这个把月,从不敢给苏堇打电话,她怕谈枭又弄出什么窃听,甚至连网上的联系都没有那么频繁,可这会儿,她着实按耐不住。毕竟,小堇是受她的牵连,乔予笙非常担心,自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反正,住所也曝光了,再不用遮遮掩掩。   故,她才选择这个时间点,想必谈枭已经睡了。   “小堇,你要小心些,他比较心狠手辣。”   苏堇闻言,头都不敢抬了。   当着某些人的面这么说……   不,不,不太好吧?   “我,我觉得谈老大挺好的啊。”苏堇干笑几声,到底是心虚的,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谈枭听后,心里不爽,一双阴暗的瞳仁沉了又沉。   乔予笙躺在床上,后脑勺压着枕头,柔顺的长发铺平在四周,她蹙起修剪整齐的眉毛,每回提到谈枭,脸上的表情总是呈现出某种愠怒,“在我眼里,他就是个疯子!小堇,我不爱他,让我回到他身边,终日面对着一张令人厌恶的脸,真的比死还难受。”   乔予笙情绪激动,压抑久了,无处伸冤,这种滋味,好似每天都在遭受凌迟一般。   苏堇神经绷成一根弦,几乎能感觉到头顶那道带有戾气的光芒,仿若一把刀架住她的脖子,命悬一线!   苏堇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谈枭干脆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取消扩音,贴至耳边,苏堇凝视男人出去的背影,睡意全无。   谈枭回到卧室,将自个儿甩进沙发,细长的眼锋半眯起。   “笙笙。”   男人喊出口。   乔予笙猝不及防,不由挺起身子,等到脸蛋恢复平静,才又躺回去。   身体,却像是重了许多,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连呼吸都困难。   他不是,不愿接她的电话么?   “谈枭,你放了小堇。”少顷,她哀求道,声音不似起先那般强硬,“你心里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男人偎在沙发上,削薄的唇峰藏着太多情绪,谈枭俊脸微扬,慵懒的靠着后面,灯光洒在男人眉间,略显淡泊。   “乔予笙,我就这么令你讨厌?”他的优越和骄纵,在她这里,竟起不到丝毫作用。也不知该说她特别,还是该骂她白痴,总之,这个女人真的很欠……抽。   乔予笙眼中透出复杂的异色,“谈枭,算我求你。”   男人一手撑着前额,耐心早已磨光,“你不是挺能耐的么?跑啊,求我做什么?”   乔予笙心想,那也要她跑得掉啊。才一个月功夫,他就找到了她的藏身地点,整个云江市都是谈枭说了算,记者堵门她连个报警的资格都没有。   警署那一堆里,全是贼窝。   “我们好聚好散,不成么?”   “说得真好听。”谈枭勾起一边嘴角,仿佛听见多大的笑话,“我以为当初我把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既然你不放在心上,我今儿不怕再重复一遍。”他笑容邪佞,砸下的字字句句都是狠话,“乔予笙我告儿你,这辈子老子吃定你了,想甩掉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   谈下一副死乞白赖,破罐子破摔,乔予笙一口气提在胸腔,不上不下,闷在里头着实添堵。   “姓谈的!”许是急坏了,她第一次用着这种口吻,“你,你当自己是狗皮膏药啊!”   “老子就是强力胶,黏上了就别想松开!”   “无赖!”她拔高声儿,“你这个无赖!”   “我赖你怎么着?”男人微微扬起坚毅的下巴,“我就喜欢这样。”   乔予笙,“……”   真不要脸!   她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堇偷偷站在卧室门口,侧耳贴上去听着里面的动静,谈枭方才走时的脸色在她脑海挥抹不去,她想着,这会儿两个人该是吵得不可开交。   可她仔细观察半天,什么声儿都没有。   依着谈枭的脾气,不该是摔东西了么?   她略微弯着一双腿,全神贯注,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影。   慕容钰拉拢披肩,梳理整齐的发髻披下来,显然是准备入睡了。苏堇穿着件睡裙,白皙的双腿露出来,慕容钰脸色瞬间难看,她手掌伸过去,拍了拍她的背。   “小堇。”   苏堇受惊,眸中的慌张藏不住,旋身后,背部紧挨墙角,“谈,谈夫人……”   慕容钰视线敏锐,“你不去休息,跑来这儿做什么?”   苏堇垂下面容,支支吾吾,又害怕屋内的人听见,只能尽量压低嗓子,“谈老大在同予笙打电话,我是担心……担心他们又吵起来。”   闻言,慕容钰眼皮跳了下,复又恢复如常。   她双手垂在身侧,语气缓缓,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小堇啊,谈家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   苏堇面露尴尬,脸颊火辣辣的,犹被人当众打了巴掌。   “我,我明白了。”   “往后别穿的这么短了,到底不是在自个儿家。”   慕容钰眼角自她大腿处擦过,苏堇抿住唇,两手捏着裙角灰溜溜退回客房。   直到耳畔传来锁门声,慕容钰严肃的面色终变缓和,方才的鄙夷已消失不见。   她走向卧室,拍了拍门,“阿枭。”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谈枭站在屋内,神态自若。   “妈。”   慕容钰认真端详,谈枭手里的确拿着电话,可他面容平静,俊美无暇的脸甚至有不经意展露的神采,倒不像苏堇说的那样,又失去什么理智。   “阿枭。”慕容钰一番试探,“跟谁打电话呢?”   “一个疯婆子。”他玩味道。   “记得早些休息。”慕容钰没有戳破,只要不是吵架,随便怎么胡说八道都成。   年轻人,都爱折腾。   谈枭关上门。   乔予笙觉得他是故意的,“你说谁是疯婆子?”   男人浅笑,嘴边勾起弧度,一道隐藏的梨涡露出来,着实蛊惑人心。   “谁应说谁。”   听得出,他这会儿高兴,因为什么原因,却猜不透。   乔予笙懒得同他扯,“我要睡了。”   谈枭大步来到床头柜,将抽屉拉开,从一条拆封的烟盒中取出一包,打火机扳开后,他习惯性点燃一支。   烟灰缸内,残留的烟杆已经装得满满的,他近个把月来,烟瘾非常大,几乎每天都要耗掉两包。   男人身子侧倚着衣柜,被烟絮熏染过的眼角微眯着盯向镜中,朦胧里,竟蕴出一张讳莫如深的脸,特别是那对剑眉,刀削一般,很是锋利。   “笙笙。”   乔予笙等了好些时间才听到这两个字,谈枭抽口烟,似觉得不过瘾,又狠抿了口才肯罢休,“我们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说过话了。”   “是吗?”   乔予笙一只手拿久了,嫌酸,她换了只手听电话。   谈枭指尖弹走烟蒂,“这段时间,我们几时这样心平气和过?”   心平气和?   乔予笙不觉得。   不过是种骗人的假象而已,谈枭给她的痛,只要闭上眼睛,她就忘不了,有时候伴随的,便是一整夜的噩梦。   她会梦见他,凶戾地掐住她的脖子,告诫她,如果再不回去,他就要将活人变成死人!   而现实中,谈枭也确实有这股狠劲儿。   乔予笙绷着唇,没有即刻否定,只是不说话。   谈枭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影子,想象着她此时的表情,对他,有没有一点点……   心软?   “我们见一面吧。”他突然要求,又仿佛是下了一道命令。   她知道他的专横。   “什么时候?”   “明天。”这次,男人似在征求她的意见,“怎么样?”   乔予笙侧身躺在床沿,一件棉被拉过肩膀,少了他在旁边整晚的搂抱,她的睡相露出本性,再不是那么中规中矩,一张床由她独占,怎么摆放都可以。   “外面都是记者,我出不去。”   “这事儿我会摆平。”   乔予笙好不容易逃出来,不会真傻到再入了狼窝,她几番推辞,谈枭霸道,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说定了。”   “不行。”她急切道。   男人猜得出她顾虑着什么,索性把话说死,“我保证,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不管乔予笙信不信,他都没留给她退步,“某些话总是要当面说开才好解决的,难不成你想永远关在那间屋子里同我耗一辈子?你耗得起,你姥姥呢?多替别人想想总归不会错。”   精明如他,懂得掌握她的每一个弱点,捏住她的死穴,一击即中。   乔予笙真的很无奈。   ------题外话------   又特么断网了我会乱说?苦逼的我,抱着电脑跑了好远的路来传个文……冷屎我老人家了~ 088你注定是我的女人   有时候,没有退路,便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正如谈枭所说,除非她想一辈子禁在这儿。   显然,不可能。   乔予笙不得不答应。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时钟才过八点,王秀兰意外发现,门口的记者都不见了,眼瞅乔予笙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她心存疑虑,“予笙,你这是……”   “姥姥,你别担心。”乔予笙不想瞒她,“我约好同谈枭见面,想把某些话说清楚。”   “就你一个人?”   王秀兰闻言,眼里夹杂着忐忑不安,谈枭是什么样儿,她从电视里获悉不少,虽然皆是一片好评,但她到底不放心。若真是个好人,怎能把她们逼成这种地步?   “姥姥。”乔予笙握住她的手安慰,“不会有事的,我怀着孩子,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予笙……”   王秀兰张张嘴,嗓子堵涩,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乔予笙扬起唇角,笑容清浅,王秀兰看到后,心里多少舒服些,“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   “好。”   乔予笙拎起个圆盘大小的帆布包,王秀兰送她到门口,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早点回来啊。”   “嗯。”她把围脖圈上,小脸用一副硕大的墨镜遮掩。   王秀兰将她送进电梯,眼见予笙消失不见,她才肯转身回屋。   心中,七上八下。   乔予笙盯视着直线下降的数字,封闭狭隘的空间内,像是缺少氧气般令她呼吸不顺,离开这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年前到年后,好似跨过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紧拽手心的包包,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柳素怀孕的新闻,自一大早就开始闹得沸沸扬扬,轰动的消息来势汹汹,成功吸引了所有记者注目,乔予笙甚至分不清,这事儿究竟是谈枭有意炒作,达到转移公众视线的目的,还是……实事求是。   过多的,她不愿再想。   电梯下到一楼,乔予笙绕过一处喷水池,信步朝外走。   她目光垂落到脚尖不远处,围脖拉拢至嘴唇上方,完全藏起容颜。   谈枭说会在门口接她,她步伐匆匆,生怕被人认出来。   迎面,一道身影带过。   乔予笙专注着脚下,两人擦肩时一不小心撞了下,乔予笙抬起头,无意间扫了眼对方。   “对不起。”那名女人先开口,似乎有急事,面色凝重。   乔予笙却第一时间认出了她,“吴娇?”她取下墨镜,有些不敢信,“真的是你?”   听见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女人先是一愣,随即打量道,“你认识我?”   “我是乔予笙啊,你不记得了?”   “你……”   吴娇想了想,反应很快,瞳孔微睁,并未表现出遇见熟人的喜悦,倒是一副惊悚模样,“我,我已经不敢再欺负你了,你怎么还来找我?”   “吴娇。”乔予笙近身过去,女人却退到花台边缘,满眼戒备神色,“求你了,放过我吧,当初是我年幼无知,再说,你男人给我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眼中氤氲出潮湿,乔予笙越听越糊涂。   初中时候,吴娇是她的同班同学,仗着认识几个校外混混,整天趾高气扬,被欺负的同学中,其中就包括乔予笙,吴娇在她头上淋过墨水,用剪刀剪过她的头发,撕过她的作业本,抢过她的钱。乔予笙不敢反抗,多几句嘴放学校门口便是一通乱揍。   乔予笙当时很怕她,恐惧上学,吴娇骂她没爹没娘,甚至怂恿全班孤立她。   后来某天,莫名其妙的,吴娇在上学路上满脸淤青的跪在她面前求饶,乔予笙以为又是她的恶作剧,吴娇扇着自己的嘴巴子,直说有眼不识泰山。再后来,吴娇便消失在学校,据说全家人都搬走了。   从那之后,乔予笙的校园生活一直风平浪静,起先欺负过她的同学各个就像吃了忠仆药似的,对她客客气气,毕恭毕敬。   不论初中,高中,毫不夸张的说,但凡有人提到她的名字,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校霸。   从小到大,冥冥之中,她就好像拥有一个看不见的守护神。   这事儿,乔予笙纳闷好久,她无权无势,也不认识流浪地痞当靠山,怎么会有这么牛逼的称谓?   她也曾试图问过几个同学,那些人三缄其口,索性,她再不去管这些。   待到上了大学,她考上云江市最好的学校,风光的背景才逐渐消失,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而吴娇,便是所有源头的开始,乔予笙一直希望再碰见她,好问个明白。   “我的男人?”乔予笙眼前闪过片刻茫然,两三秒,又恢复成最初的平静,“什么意思?”   “你们的事不是都公开了么?”   吴娇凝视她的脸蛋,不可否认,这么多年过去,乔予笙依旧拥有着令人嫉恨的长相,“我要早知道谈老大是你的青梅竹马,乔予笙,我一定不会碰你,我现在正在承受着自己的报应,你饶了我吧。”   小时候不懂事,心智不成熟,她才走错了路。   乔予笙凤目轻睁,错愕的眸光覆盖住整双瞳孔,“什么青梅竹马?”   与此同时,吴娇兜内手机响起,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摆在脸上,她再不敢多逗留,“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把话说清楚,那个时候你怎么会见过谈枭?”   乔予笙伸手拉拽她,吴娇手臂绕开,挣脱后拔腿向前跑,乔予笙扶住肚子,追出没多远就把人跟丢了。   她气喘吁吁的停在那里,黑色打底棉裤套出的玉腿纤细修长,瞧着又不会觉得弱不经风。   吴娇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要由她去猜。   谈枭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认识多久了?   事情,似乎在渐渐浮出水面。   正月,寒木春华。   这会儿的阴风一样钻心刺骨,乔予笙敛了敛眼睫,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心中失落不已,她折过身,重新推上墨镜。   谈枭开着辆兰博基尼,停在南城都汇外很是招摇,酒红的车身线条勾勒得隽刻冷硬,乔予笙走近时,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投来羡慕。   傍了大款,真好命。   谈枭侧过头,唇角漾出浅笑。   乔予笙两手插在衣兜中,形单影只的站到驾驶窗口,“去哪儿?”   男人睨着她的肚子,那种眼眸落下去,很深,很深。乔予笙提起脚步,绕过车头主动坐于副座,今天说好要心平气和,她便打定主意尽量不去招惹他。   谈枭见她带好车门,才将指尖大半截香烟掐灭。   “愿意回七号院吗?”   他只是随口说说,乔予笙想也没想就否决,“不愿意。”末了,怕他又来强的,她还不忘补充句,“是你说不会逼我我才来的。”   谈枭没有说话,双手撑放在方向盘两侧,修长的手指还残留着尼古丁那种甘于使人堕落的味道,男人的侧脸俊逸绝伦,哪怕凑近细看,也瞧不见一点毛孔,他单薄的唇瓣轻抿,尊贵的气场,就算是坐着,也能时时刻刻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有的人天生就是领袖,而谈枭就是这种人。   所以,她才逃不出他的禁锢。   乔予笙紧握手里的包,墨镜藏得住她潭底的表情,却藏不住身上一寸寸蔓延的悲恸。   “魅惑,去吗?”谈枭语气缓和,好不容易到手的女人,他不愿再去吓她。   乔予笙螓首,“好。”   得到回应,男人一轰油门,卷走车尾一片尘埃。   若人生只如初见,他想,对于她,他一定会换一种方式。   到了酒吧门口,乔予笙跟着谈枭走进VIP包厢,这会儿并不是营业时间,魅惑内四处空荡荡的,除了几名守店的员工,瞧不见客人的影子。   男人坐上沙发,他似乎早有准备,乔予笙扫眼茶几上摆放的一束玫瑰花,装着没看见的样子。   谈枭伸手指了指,“送给你的。”   花瓣娇艳,楚楚欲滴,被摆放在那里,并无刻意,却又显得那般光彩夺目。   她坐到旁边,隔着他有几个人宽的位置。   送花是情侣间才有的事,她知道谈枭并不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在哪儿摘的?”   见她纹丝不动,他干脆一扬手,抓起花束一股脑塞她怀中,“拿着,我买的。”   乔予笙被一阵惯性带入,两手直接捧住。   第一次看见有人送花,还送的这么霸道的,“你干嘛送我这个?”   “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这鬼玩意儿?”   乔予笙,“……”   哭笑不得。   侍者适时进门,推着餐车,谈枭点的东西都很适合孕妇,乔予笙双腿夹着花把,不作声。   男人掏出根烟叼在嘴角,欲点燃,他眼角余光扫过乔予笙平坦的小腹,又打消那个念头,香烟取下后,随手丢进垃圾桶。   “谈少,这酒开么?”侍者捧着一瓶拉菲。   谈枭扬了扬下巴,“开。”   “不能喝酒。”乔予笙出声阻止,“你要开车。”她本意是考虑到,要是他喝醉了,铁定赖着不让她走,听在谈枭耳里,竟别有一番韵味。   “成。”男人点下头,“听你的。”   侍者退出门。   包厢内一时静谧如斯,乔予笙满脑子依旧环绕着吴娇的话,她一双眼睛望入谈枭深不见底的瞳仁,想将里头的一切一探究竟。   男人凑过去,一张绝俊的脸直逼她潭底,乔予笙忙往后靠,“做什么?”   谈枭细细品味她脸上丰富的表情,高挺的鼻梁衬出五官的深刻,男人勾起唇角,眸中的狂狷被一道温度适中的宠溺所覆盖,“笙笙,你是不是胖了?”   乔予笙摸着自己的脸,“那又怎样?”   “胖点好看。”   谈枭不假思索,同她紧挨着坐在一起。   以前的予笙太瘦了,脸蛋虽美,却缺少某种程度上的饱满,这会儿看上去,相较之前好了,若是能再长些肉,更是风韵犹存。   乔予笙视线别向旁边,谈枭手臂抬起,毫不客气的放在她肩上。   乔予笙无处躲,“你别动手动脚。”   男人端睨着她的脸,“我只要没动嘴就成。”   他唇角勾起弧度,恶魔般的邪肆呈现的美轮美奂,谈枭穿着件宝蓝色羽绒服,身材裹的恰到好处,乔予笙推了下他的胸膛,男人反而靠得更近。   乔予笙更觉自己成了只到嘴的鸭子。   男人走肾,女人走心,这话说的一点不假。   她皱起眉头,“你能好好说话么?”都这样了,还怕她跑了不成?   “你说啊,我听着呢。”   “……”   他有着无赖的本性,乔予笙奈何不了,既然决定出来见面,她自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索性不再挣扎,“谈枭,有件事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点点头,“你说。”   玫瑰花的香味阵阵扑鼻,流窜于两人之间,竟连空气都被招惹的暧昧不明。   乔予笙深入一口呼吸,开门见山问出心中疑惑,“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   谈枭眼角一眯,视线始终盯着她的脸庞,犹如一面透视镜,能把人活生生剥开一层皮。   乔予笙耐心等待着答案,双手越收越紧,把玫瑰花束压入怀里,心跳极快。   半晌,谈枭浅笑。   “告诉你,会以身相许吗?”   乔予笙不以为意,随口胡说,“是啊。”   男人睇她眼,明显摆出不信,有型的黑色短发干净整洁,露出饱满的额头,足够迷得人神智不清。   他坚挺的背脊朝后枕去,另一手张开搭至扶手,举手投足间充满优雅,“不妨告儿你,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所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欠的就要还。”   乔予笙面容恬静,柔顺的长发高束在脑后扎成个马尾,她这会儿正用着一双份外黑曜的凤目盯着他。   “你在开玩笑么?”   谈枭神色复杂的凝向她,唇瓣染起阴魅笑意,很淡很淡,乍看之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怎么?”他掌心贴住她肩胛摩擦,“你谈太太的身份被公开后,你姥姥都不曾提起过我吗?”   闻言,乔予笙脸色骤变!   “我姥姥认识你?” 089真相!!!   有时候,没有退路,便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正如谈枭所说,除非她想一辈子禁在这儿。   显然,不可能。   乔予笙不得不答应。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时钟才过八点,王秀兰意外发现,门口的记者都不见了,眼瞅乔予笙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她心存疑虑,“予笙,你这是……”   “姥姥,你别担心。”乔予笙不想瞒她,“我约好同谈枭见面,想把某些话说清楚。”   “就你一个人?”   王秀兰闻言,眼里夹杂着忐忑不安,谈枭是什么样儿,她从电视里获悉不少,虽然皆是一片好评,但她到底不放心。若真是个好人,怎能把她们逼成这种地步?   “姥姥。”乔予笙握住她的手安慰,“不会有事的,我怀着孩子,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予笙……”   王秀兰张张嘴,嗓子堵涩,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乔予笙扬起唇角,笑容清浅,王秀兰看到后,心里多少舒服些,“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   “好。”   乔予笙拎起个圆盘大小的帆布包,王秀兰送她到门口,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早点回来啊。”   “嗯。”她把围脖圈上,小脸用一副硕大的墨镜遮掩。   王秀兰将她送进电梯,眼见予笙消失不见,她才肯转身回屋。   心中,七上八下。   乔予笙盯视着直线下降的数字,封闭狭隘的空间内,像是缺少氧气般令她呼吸不顺,离开这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年前到年后,好似跨过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紧拽手心的包包,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柳素怀孕的新闻,自一大早就开始闹得沸沸扬扬,轰动的消息来势汹汹,成功吸引了所有记者注目,乔予笙甚至分不清,这事儿究竟是谈枭有意炒作,达到转移公众视线的目的,还是……实事求是。   过多的,她不愿再想。   电梯下到一楼,乔予笙绕过一处喷水池,信步朝外走。   她目光垂落到脚尖不远处,围脖拉拢至嘴唇上方,完全藏起容颜。   谈枭说会在门口接她,她步伐匆匆,生怕被人认出来。   迎面,一道身影带过。   乔予笙专注着脚下,两人擦肩时一不小心撞了下,乔予笙抬起头,无意间扫了眼对方。   “对不起。”那名女人先开口,似乎有急事,面色凝重。   乔予笙却第一时间认出了她,“吴娇?”她取下墨镜,有些不敢信,“真的是你?”   听见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女人先是一愣,随即打量道,“你认识我?”   “我是乔予笙啊,你不记得了?”   “你……”   吴娇想了想,反应很快,瞳孔微睁,并未表现出遇见熟人的喜悦,倒是一副惊悚模样,“我,我已经不敢再欺负你了,你怎么还来找我?”   “吴娇。”乔予笙近身过去,女人却退到花台边缘,满眼戒备神色,“求你了,放过我吧,当初是我年幼无知,再说,你男人给我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眼中氤氲出潮湿,乔予笙越听越糊涂。   初中时候,吴娇是她的同班同学,仗着认识几个校外混混,整天趾高气扬,被欺负的同学中,其中就包括乔予笙,吴娇在她头上淋过墨水,用剪刀剪过她的头发,撕过她的作业本,抢过她的钱。乔予笙不敢反抗,多几句嘴放学校门口便是一通乱揍。   乔予笙当时很怕她,恐惧上学,吴娇骂她没爹没娘,甚至怂恿全班孤立她。   后来某天,莫名其妙的,吴娇在上学路上满脸淤青的跪在她面前求饶,乔予笙以为又是她的恶作剧,吴娇扇着自己的嘴巴子,直说有眼不识泰山。再后来,吴娇便消失在学校,据说全家人都搬走了。   从那之后,乔予笙的校园生活一直风平浪静,起先欺负过她的同学各个就像吃了忠仆药似的,对她客客气气,毕恭毕敬。   不论初中,高中,毫不夸张的说,但凡有人提到她的名字,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校霸。   从小到大,冥冥之中,她就好像拥有一个看不见的守护神。   这事儿,乔予笙纳闷好久,她无权无势,也不认识流浪地痞当靠山,怎么会有这么牛逼的称谓?   她也曾试图问过几个同学,那些人三缄其口,索性,她再不去管这些。   待到上了大学,她考上云江市最好的学校,风光的背景才逐渐消失,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而吴娇,便是所有源头的开始,乔予笙一直希望再碰见她,好问个明白。   “我的男人?”乔予笙眼前闪过片刻茫然,两三秒,又恢复成最初的平静,“什么意思?”   “你们的事不是都公开了么?”   吴娇凝视她的脸蛋,不可否认,这么多年过去,乔予笙依旧拥有着令人嫉恨的长相,“我要早知道谈老大是你的青梅竹马,乔予笙,我一定不会碰你,我现在正在承受着自己的报应,你饶了我吧。”   小时候不懂事,心智不成熟,她才走错了路。   乔予笙凤目轻睁,错愕的眸光覆盖住整双瞳孔,“什么青梅竹马?”   与此同时,吴娇兜内手机响起,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摆在脸上,她再不敢多逗留,“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把话说清楚,那个时候你怎么会见过谈枭?”   乔予笙伸手拉拽她,吴娇手臂绕开,挣脱后拔腿向前跑,乔予笙扶住肚子,追出没多远就把人跟丢了。   她气喘吁吁的停在那里,黑色打底棉裤套出的玉腿纤细修长,瞧着又不会觉得弱不经风。   吴娇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要由她去猜。   谈枭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认识多久了?   事情,似乎在渐渐浮出水面。   正月,寒木春华。   这会儿的阴风一样钻心刺骨,乔予笙敛了敛眼睫,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心中失落不已,她折过身,重新推上墨镜。   谈枭开着辆兰博基尼,停在南城都汇外很是招摇,酒红的车身线条勾勒得隽刻冷硬,乔予笙走近时,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投来羡慕。   傍了大款,真好命。   谈枭侧过头,唇角漾出浅笑。   乔予笙两手插在衣兜中,形单影只的站到驾驶窗口,“去哪儿?”   男人睨着她的肚子,那种眼眸落下去,很深,很深。乔予笙提起脚步,绕过车头主动坐于副座,今天说好要心平气和,她便打定主意尽量不去招惹他。   谈枭见她带好车门,才将指尖大半截香烟掐灭。   “愿意回七号院吗?”   他只是随口说说,乔予笙想也没想就否决,“不愿意。”末了,怕他又来强的,她还不忘补充句,“是你说不会逼我我才来的。”   谈枭没有说话,双手撑放在方向盘两侧,修长的手指还残留着尼古丁那种甘于使人堕落的味道,男人的侧脸俊逸绝伦,哪怕凑近细看,也瞧不见一点毛孔,他单薄的唇瓣轻抿,尊贵的气场,就算是坐着,也能时时刻刻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有的人天生就是领袖,而谈枭就是这种人。   所以,她才逃不出他的禁锢。   乔予笙紧握手里的包,墨镜藏得住她潭底的表情,却藏不住身上一寸寸蔓延的悲恸。   “魅惑,去吗?”谈枭语气缓和,好不容易到手的女人,他不愿再去吓她。   乔予笙螓首,“好。”   得到回应,男人一轰油门,卷走车尾一片尘埃。   若人生只如初见,他想,对于她,他一定会换一种方式。   到了酒吧门口,乔予笙跟着谈枭走进VIP包厢,这会儿并不是营业时间,魅惑内四处空荡荡的,除了几名守店的员工,瞧不见客人的影子。   男人坐上沙发,他似乎早有准备,乔予笙扫眼茶几上摆放的一束玫瑰花,装着没看见的样子。   谈枭伸手指了指,“送给你的。”   花瓣娇艳,楚楚欲滴,被摆放在那里,并无刻意,却又显得那般光彩夺目。   她坐到旁边,隔着他有几个人宽的位置。   送花是情侣间才有的事,她知道谈枭并不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在哪儿摘的?”   见她纹丝不动,他干脆一扬手,抓起花束一股脑塞她怀中,“拿着,我买的。”   乔予笙被一阵惯性带入,两手直接捧住。   第一次看见有人送花,还送的这么霸道的,“你干嘛送我这个?”   “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这鬼玩意儿?”   乔予笙,“……”   哭笑不得。   侍者适时进门,推着餐车,谈枭点的东西都很适合孕妇,乔予笙双腿夹着花把,不作声。   男人掏出根烟叼在嘴角,欲点燃,他眼角余光扫过乔予笙平坦的小腹,又打消那个念头,香烟取下后,随手丢进垃圾桶。   “谈少,这酒开么?”侍者捧着一瓶拉菲。   谈枭扬了扬下巴,“开。”   “不能喝酒。”乔予笙出声阻止,“你要开车。”她本意是考虑到,要是他喝醉了,铁定赖着不让她走,听在谈枭耳里,竟别有一番韵味。   “成。”男人点下头,“听你的。”   侍者退出门。   包厢内一时静谧如斯,乔予笙满脑子依旧环绕着吴娇的话,她一双眼睛望入谈枭深不见底的瞳仁,想将里头的一切一探究竟。   男人凑过去,一张绝俊的脸直逼她潭底,乔予笙忙往后靠,“做什么?”   谈枭细细品味她脸上丰富的表情,高挺的鼻梁衬出五官的深刻,男人勾起唇角,眸中的狂狷被一道温度适中的宠溺所覆盖,“笙笙,你是不是胖了?”   乔予笙摸着自己的脸,“那又怎样?”   “胖点好看。”   谈枭不假思索,同她紧挨着坐在一起。   以前的予笙太瘦了,脸蛋虽美,却缺少某种程度上的饱满,这会儿看上去,相较之前好了,若是能再长些肉,更是风韵犹存。   乔予笙视线别向旁边,谈枭手臂抬起,毫不客气的放在她肩上。   乔予笙无处躲,“你别动手动脚。”   男人端睨着她的脸,“我只要没动嘴就成。”   他唇角勾起弧度,恶魔般的邪肆呈现的美轮美奂,谈枭穿着件宝蓝色羽绒服,身材裹的恰到好处,乔予笙推了下他的胸膛,男人反而靠得更近。   乔予笙更觉自己成了只到嘴的鸭子。   男人走肾,女人走心,这话说的一点不假。   她皱起眉头,“你能好好说话么?”都这样了,还怕她跑了不成?   “你说啊,我听着呢。”   “……”   他有着无赖的本性,乔予笙奈何不了,既然决定出来见面,她自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索性不再挣扎,“谈枭,有件事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点点头,“你说。”   玫瑰花的香味阵阵扑鼻,流窜于两人之间,竟连空气都被招惹的暧昧不明。   乔予笙深入一口呼吸,开门见山问出心中疑惑,“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   谈枭眼角一眯,视线始终盯着她的脸庞,犹如一面透视镜,能把人活生生剥开一层皮。   乔予笙耐心等待着答案,双手越收越紧,把玫瑰花束压入怀里,心跳极快。   半晌,谈枭浅笑。   “告诉你,会以身相许吗?”   乔予笙不以为意,随口胡说,“是啊。”   男人睇她眼,明显摆出不信,有型的黑色短发干净整洁,露出饱满的额头,足够迷得人神智不清。   他坚挺的背脊朝后枕去,另一手张开搭至扶手,举手投足间充满优雅,“不妨告儿你,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所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欠的就要还。”   乔予笙面容恬静,柔顺的长发高束在脑后扎成个马尾,她这会儿正用着一双份外黑曜的凤目盯着他。   “你在开玩笑么?”   谈枭神色复杂的凝向她,唇瓣染起阴魅笑意,很淡很淡,乍看之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怎么?”他掌心贴住她肩胛摩擦,“你谈太太的身份被公开后,你姥姥都不曾提起过我吗?”   闻言,乔予笙脸色骤变!   “我姥姥认识你?” 090我想回去   饭桌上,谈枭吃相优雅。   慕容钰喝了口汤,唇部勾勒着笑容,“阿枭,你同予笙谈的怎么样?”   坐她旁边的苏堇抬起余光,由于角度关系,只能瞅见男人菱角分明的唇瓣。想起先前在阁楼看到的单子,她的心突然一阵空悬。   一颗肉丸送入嘴里,味同嚼蜡。   她说不出这会儿是什么心情。   谈枭面无表情,咀嚼着一根青菜,举手投足间的尊贵,便从这最平常的生活中展现出来。   见他不说话,慕容钰不好再问。   她心想着,铁定是不欢而散。   谈枭吃完饭上了楼,苏堇帮着佣人收拾碗筷,慕容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怀中抱着只一岁大的孟加拉猫。   这只猫刚从京城空运而来,据说是谈夫人一直养在身边的宠物,她向来疼爱。   有钱人的世界苏堇读不懂,一只长得像猎豹的猫,居然要值好几万。   孟加拉猫趴在慕容钰大腿上,慵懒蜷缩,它浑身长着漂亮的斑纹,极具狂野外貌。   慕容钰正观看一档养生节目,苏堇切了盘水果端出来。   慕容钰看她眼,“小堇啊。”   苏堇将果盘放到她跟前,扬起笑容,“夫人。”   “你来七号院已经一个多月了吧?”   苏堇站在扶手旁,两边短发夹在耳后,她这会儿穿得紧实,没有一处多余的肌肤是露出来的,“是啊。”   “住的还习惯么?”慕容钰顺着猫背上的毛发,大拇指戴了枚剔透的玉扳指。   苏堇点头。   “很习惯。”   慕容钰手里动作顿住,嘴角笑容维持不变,只是特别浅淡,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太习惯了,可不是件好事。”   苏堇不明所以,投来的神色露出困惑。   “怕你在这里呆久了,忘了原本的生活。”   苏堇牵起的唇角僵住,慕容钰把话挑的那么明确,再笨的人也不会听不出来,她压下眸光,如鲠在喉,“我明天就搬出去。”   “这倒是不用。”慕容钰冲她招下手,苏堇硬着头皮靠过去,慕容钰拉她到近侧坐下,拍着她的手背说,“我也没旁的意思,既然你是予笙的挚友,我自然会好好招待,只是现在人心复杂,我多个心眼总归是好的。”她收回手,威严而不失温柔,“你只消明白,我对事不对人就成。”   苏堇两手放入大腿中央,“我知道,夫人。”   “真懂事。”   苏堇笑容牵强,倍觉尴尬,正当她不知所措时,身后陡然出现一道黑暗,欣长的影子盖过她头顶直落到茶几上。   苏堇瞳色变亮,忙扭头过去。   一眼,便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幽冷的眸子。   苏堇心跳加速,边上的慕容钰也回过头,盯着谈枭尚显湿润的短发,“阿枭。”   他刚洗过澡,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双肩担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乍看之下,竟有些撒旦般阴魅的味道,迷得人挪不开眼。   男人单手插着兜,另一手放于沙发背部,苏堇无意间扫到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闪耀,夺目,将他修长的指头圈裹得极为漂亮。   这个男人,是她所见过最出众的,无论是外表也好,气质也好,无人能及。   “妈。”谈枭喊道。   他眼里并无苏堇的身影。   慕容钰认真听着,“怎么了?”   男人睨了她一眼,“你之前说,恋爱要怎么谈?”   闻言,座位中的两个女人,皆是一愣。   *   夜里,乔予笙失眠。   她在床上辗转数次,满脑子都是王秀兰白天说的话,乔予笙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面前,却又不得不信。   谈枭居然是……   她侧身躺在床沿,依然觉得不舒服,干脆坐起来,拿着水杯去客厅倒了杯温水。   衣兜内的手机适时响起,乔予笙取出一看。   连号,特好记。   是谈枭。   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她忙将玻璃杯放至饮水机上头。   回屋后,铃声还在响,一遍一遍,似乎刻意不想给她安宁。   乔予笙瞅着那一串熟悉的数字发呆。   许久,接听贴在耳畔。   “喂。”   “睡了么?”   男人嗓音低沉,充斥着强烈的磁性,乔予笙坐回床边,双腿伸直,“没呢。”   “那好。”谈枭点下头,“把你微信号给我。”   乔予笙目光从脚上那双绒毛拖鞋中抬起,面容微讶,“你要我微信号做什么?”   “我加你。”   噗——   她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不玩那些么?”   谈枭臀部倚着阳台,一条腿半弯回去踩着墙角,他袖子挽在肘间,单手紧插裤兜,纵然一副型男模样,乔予笙这会儿也看不见。   男人轻抿的嘴角不由漾起迷人的线条,“我方才注册了。”   乔予笙吃惊的说不出话。   “快点给我。”谈枭肘部往后搭向栏杆,任凭浅风掠过他狭长的眼角,“我要同你弄个情侣名。”   乔予笙,“……”   “速度。”   “你喝酒了吗?”   “我清醒得很。”他眉间闪过不耐,“再不给就来南城都汇找你,我不介意当面要。”   在某人强逼利诱下,乔予笙迫于无奈,只好就范,“等下,我用短信发给你。”   “十秒。”   谈枭说完,等着她掐断电话。   乔予笙点开短信,编辑出自个儿的QQ号。男人动身回到屋子,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她的消息,他坐上张沙发,叠起一条长腿,神情专注的把玩手机。   乔予笙很快收到条请求加入的信息。   她的微信名:未来的猪。   对方的名字显然是刚刚换的——   养猪的人。   乔予笙哭笑不得,点了同意添加。   男人发来几个亲亲的表情,表情中的头像眼弯成线,双唇嘟的很高。   明明是张极为平常的常见表情,可从谈枭手里发出来,乔予笙总觉得好笑。   她同样回复个表情,一把滴血的刀。   男人发来个委屈。   乔予笙扯开唇角两边,忍不住笑出声儿。   这完全不像谈枭的作风!   她心想着,网络果然都是骗人的。   谁知道同你聊天的人,是什么样呢?   说不定对方一面喝着人血,一面发着呆萌的图片。   乔予笙躺回被窝,脑袋底下竖起个枕头以便靠得不那么累,她冲男人敲去几个字,“你注册微信做什么?”   “泡你。”   谈枭回答干脆。   尔后,乔予笙发现他把头像换成了她的照片。   女人拉起被子盖在胸前,膝盖供起,尽量找着最舒服的姿势,“说什么呢。”   苏堇回房时途径卧室,大门敞开,斑驳的光线自里头照耀出来,她下意识往里瞥去,看到谈枭慵懒的枕在沙发内,他将手机拿在掌心,手背靠着大腿,眉宇间贯彻着难见的柔情,连同冷硬的五官都被那抹细腻感染,温润如玉。   苏堇纵身擦过墙面,信步走向客房。   屏幕光线莹亮,乔予笙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清澈,少顷,微信左上角多了条信息,乔予笙点开一看,苏堇发来个笑脸,外加一行字,“予笙,在干嘛呀?”   她们这会儿已经可以明目张胆聊天了。   “在和谈枭说话。”乔予笙如实说。   “哟哟哟,和好了吗?都开始秀了。”   “没,”她拇指点着拼音,“哎,纠结。”   “纠结什么?”   “很多东西。”   苏堇倚窗而立,没有开灯,只有外头景观灯微弱的光线照进来,将她的影子烙印在床边,很暗,很模糊。   “予笙,”她敲着字,屏光淬不到眼底,“你回来吧。”   乔予笙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连你也觉得我该回去?”   “我不知道。”   苏堇握着电话的手缓缓垂下,落在大腿外侧,她视线望出窗外,帝府宫整个世界大半近在眼前,这是上层人的生活,是天堂也是仙境。她轻轻阖上凤目,感受着耳边的宁静,嗅着鼻翼间一抹淡淡的梅花香。   她另一只手伸出去,五指收拢,想要抓住什么,但那些东西,却又遥不可及。   翌日,乔予笙起得很早。   王秀兰看眼时间,不过六点,她才刚把米淘到电饭煲里,就见予笙拿着牙刷走向浴室。   王秀兰插好电,脚步跟过去,“予笙。”   乔予笙站在盥洗台前,视线睇往镜子,“嗯?”   王秀兰杵在她身边,“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孕妇要有充足的睡眠,这么早起来,身体如何吃得消?   乔予笙微微一笑,挤抹牙膏在刷头上,她昨晚做了一夜梦,满脑子都是回不回去的考虑,乔予笙脾气倔强,但并非一味的钻牛角尖,走到这一步,她吃过不少苦头。   逃,已经逃过了。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走。   生活是过出来的,不是熬出来的。   想到这儿,她内心释然。   乔予笙回过身,一句话说出口非常认真,似是经过深思熟虑,“姥姥,我想回去。”   “回去?”王秀兰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哪儿?”   “谈枭那里。”   王秀兰眼角微睁,“真的?”   “我同他是合法夫妻,他不会放过我的,倒不如我学乖些。”   “予笙。”王秀兰蹙起的额头皱纹更深,犹如刀尖刻过,“你要考虑清楚,别做后悔的事。”   “我不会后悔的,我已经为自己努力过了。”   她尽了最大的努力逃出来,虽然最后还是输得一败涂地,但她再不会有遗憾。   至少,她曾用心去争取了。   王秀兰张张嘴,含在喉间的话却哽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谁让这段孽缘种得太早,历经15年的生根发芽,它的趋势再无人能够阻挡。   “好。”   半饷,王秀兰点了点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姥姥都支持。”   ------题外话------   今天码字码晚了,嘤嘤嘤…明天会多更字数。 090回到七号院   乔予笙洗漱完,便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她的行李并不多,打包出来一个塑料袋就能装好。   王秀兰想帮忙,乔予笙不让,“我自己来。”   “予笙。”王秀兰站在门口,瘦骨嶙峋,她是见不得她受这些苦的,如今肚子里孩子都有了,王秀兰无话可说,怕只怕豪门深似海,像她们这种平凡家庭吃不消,“姥姥就不同你去了。”   乔予笙正把王秀兰的衣服一并收拾起来,听她这么说,诧异的抬高眼睑,“为什么?”   “我想回军屯镇。”   “那里的房子已经不能住人了,魏老师不是都说了么?都被砸成废墟了。”   “能住,收拾出来就能住。”王秀兰坚持,她不想添麻烦,予笙嫁去谈家本就是高攀,新闻报道并不看好这场婚姻,王秀兰更加不愿寄人篱下。   她心中的顾虑,乔予笙都知道。   “姥姥。”她将拉链关好,随同行李箱一块站起,“我不会让你在一个人了,既然我结婚,你就该同我住。”   “予笙…。”   “这事儿我昨晚就同谈枭说过的,他没有意见。”   乔予笙拉着拉杆,停在王秀兰跟前,她这次决定回去,是做足了过一辈子的心理准备的,又或许,谈枭某天厌烦了这段婚姻,再和她离婚也不迟,反正,主导权在他掌心,他不放手,她只能这般耗着。   再怎么说,如果没有谈枭,她早在15年前就死了,留下姥姥一个人孤苦无依,单是这样想想,乔予笙鼻尖就忍不住酸楚。   说到底,她该谢谢他,给了她一个尽孝的机会,生活才不至于变得那么残忍。   王秀兰轻拂下眼角,拗不过她。   走出南城都汇,天色变亮,鱼肚白已经化开。   收到风声,大批记者守在门口,眼见两道人影相携出来,一涌上前。   “谈太太,可以说几句么?”   近两天关于宋贤未婚妻怀孕的报道,柳素晒出练瑜伽的高难度动作力证清白,那边的子虚乌有失去八卦价值,好事的记者忙调转锋芒,又把焦点重新放回谈家。   无数镜头对准过来,王秀兰没遇过这种架势,心里害怕,一双手紧握住乔予笙。   “谈太太,能同我们说说,您是用什么方法击败那些名媛千金,成功嫁入豪门的吗?”   “您觉得自己是灰姑娘吗?”   乔予笙拉起围巾遮住半张脸,有明显闪躲的痕迹,各大媒体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趁之机,“谈太太,您整过容吗?”   乔予笙搀着王秀兰的胳膊,被众多记者堵得寸步难行。   “对不起,”她想往前挤,记者团团围住,哪条道都行不通,“麻烦请让一让。”   话筒递上前,仅隔乔予笙巴掌宽,犹似一道无形的压力,来势汹汹。她脚步几次退后,记者更是一窝蜂冲上前,害得她差点栽倒。   王秀兰护在乔予笙面前,南城都汇的保安出洞都没将局势稳定。   “谈太太……”   众口难调,七嘴八舌吵得沸沸扬扬。   乔予笙被逼无奈,只得拉过王秀兰,准备原路返回。   这会儿根本出不去。   七号院,客房。   苏堇坐在床沿,手握遥控器,紧盯画面中难堪的两个人。   记者咄咄逼人,乔予笙娇小的身影进退两难,说不出的狼狈。   苏堇闭了闭眼,闪烁的神光热泪盈眶,脸色苍白如纸。   她这辈子,没做过这么卑鄙的事。   原来,善良与邪恶仅是一念之间。   苏堇捧住双眼,难受的浑身酸痛,“予笙,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手边,一阵手机铃充斥着,马林巴琴的音乐不停回旋,苏堇放下双手,看眼静躺在床单上的电话,凤目血红。   “你还打来做什么?”   苏堇接起就开始厉吼。   “怎么,哭了?”孟岩笑声传来。   苏堇越发觉得恶心,收紧拳头,“予笙要回七号院的消息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姓苏的,你口气给我好点。”孟岩哼笑,满口警告,“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明白吗?”   “我同你?休想!”   “哟,这会儿装圣人了?”孟岩最不屑的就是这种女人,“你出卖朋友的时候,怎么不同我划清界限?”   苏堇怒不可遏,一股气填在胸腔涨得厉害,她承认,自己的确经不住孟岩挑拨,她定力不够,变成了背叛。这事儿做之前,苏堇内心挣扎很大,她反复考虑许久,好几次想过放弃,最终,还是没能赢过良心。   她不想予笙回来。   这种念头,远远超呼想象。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那场楼盘宴会,他的一舞惊人?   亦或者,是露天阳台外,他对她最后的那点仁慈?   苏堇只要阖上眼,就能看见谈枭的影子,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深入脑海。   苏堇哭红双眼,难受感十足,从小到大,这是她做过唯一一次对不起乔予笙的事,没想到,竟如此痛苦,仿佛有把刀子,狠狠划过她心口,末了,还不忘撒盐。   “你往后别再找我,我不会听你的了。”   “做都做了,还想反悔么?”   “知错也是可以改的!”苏堇拔高音量,“你滚!”   “你还真甘心啊。”孟岩鼻翼内掷出哼哼笑意,苏堇不愿听什么,他偏要说什么,“你们拥有同样的出身,长相也各有千秋,其实要真细算下来,你的家底要比乔予笙好些,至少你从小衣食无忧,不用勤工俭学,怎么走到最后,你们两姐妹差别就那么大呢?乔予笙先有宋家二公子,再有身价过亿的豪门老公,而你呢?谈过恋爱吗?有人追吗?享受过有钱人无尽的宠爱吗?苏堇,你真的不喜欢名牌?不喜欢钻石?不喜欢钱?你丫骗谁呢!”   “不要再说了!”   “怎么?说进你心坎里所以不乐意听了?”   “这些都是我的命,我认!”   苏堇一把掐断电话,折身斜趴在枕头上,小脸儿深埋下去,放出的哭声闷在棉花内只有依稀的响动。   她恸哭不止,双肩颤抖,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良心上,会一辈子不安和瞧不起。   电视屏幕中,记者依旧紧追不舍,乔予笙要顾及自己,又要顾及肚子,生怕宝宝有个什么闪失。   慕容钰看着担忧,忙从沙发内倾起身,“小堇啊?”   熟睡的孟加拉猫自她大腿上划下去,四条腿立向地板。   慕容钰见着无人答应,她视线顺着弧形的楼道朝上望,“小堇,小堇?”   “来了——”   苏堇赶紧收拾好情绪,急匆匆跑下楼,“夫人,你找我?”   慕容钰端详她红肿的双眼,“怎么了这是?”   苏堇目光避开,垂在某一处笑得僵硬,“我看见记者堵在南城都汇的新闻了,心里难受。”   孟加拉猫蹲在地上,抬起一只前爪洗了把脸后,瞥了眼苏堇,不屑的跑开。   横在墙上的硕大LED电视,泛出的光泽淬过她单薄的肩膀,慕容钰拍了拍她的手算作安慰,随即吩咐,“你喊上两个佣人,在一楼腾出间客房,床单被褥全部换上新的,要最好的那种。”   苏堇擦干泪水,“好。”   眼见苏堇去忙,慕容钰按掉遥控器开关键,端着杯咖啡上了楼。   谈家的日子,是时候回到正轨了。   乔予笙退至墙角,王秀兰单手挡在她跟前,记者的提问铺天盖地,乔予笙招架不住,只能缄默。   “谈太太……”   王秀兰手臂一扫,妄想弄退人群,“你们别再问了。”   “谈太太,麻烦请你说一说和谈先生的相识过程。”   乔予笙后背紧贴墙面,完全被圈围在弧形中,面前话筒一支支递来,分不清谁是谁的。   围巾遮过鼻梁,乔予笙低着头装聋作哑,映入眼帘的一道道身影密密麻麻,侵占了不少道路。   乔予笙心力交瘁,正思忖着脱身的办法,耳畔一阵清脆的嗡鸣声迅速袭来,不等她抬起来,一辆纯黑色玛莎拉蒂已经稳稳停下。   “谈先生!”有人抑制不住叫起来。   车身流畅的线条柔和与冷硬并存,完美的设计,只消一眼便能过目不忘。   谈枭落下车窗,鼻梁架着一副墨镜,英俊的唇瓣浅抿,漾起的弧度迷人性感。   记者中,女性几乎疯狂。   男人推开车门,修长的玉手抬起,墨镜取下后,露出潭底幽深的茶色。   记者赶紧围上去,“谈先生。”   男人微微一笑,眉间流露修养。   “谈先生,我们有几个问题可以采访下吗?”   谈枭优雅点头,“当然可以。”   这就是他,外人面前,永远一副温柔谦和,殊不知,这层上等狼皮下,隐藏着嗜血的兽性。   乔予笙远远望着他,怔怔出神。   女记者双颊微红,“我们想知道,你同谈太太之间,是谁追的谁?”   谈枭穿着身纯黑色西装,英挺的站在人群中央。   乔予笙没料到记者会这么问,忙竖起耳朵去听。   王秀兰将她一双冰凉的手握紧。   男人薄唇轻弯,笑容高贵,他视线越过一颗颗黑色头顶,直落到乔予笙脸上。   四目相触,她竟莫名心慌。   为什么会觉得他笑得很坏呢?   谈枭收回视线,单手插兜,另一手垂在身侧,食指勾着墨镜,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   少卿,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嗓音。   “她追的我。”   现场哗然——   乔予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些话,能通过镜头四处传遍,说不定这会儿全国都知道了。   王秀兰拉过她的手,发现乔予笙浑身僵硬得像是被冻住一般。   记者索性壮起胆子,“乔小姐是怎么追求你的?”   “死乞白赖的求我,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乔予笙全身血液逆流而上,沸腾的彷若要开了锅一般。   真能吹!   她气得跳脚,谈枭,你混蛋!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脸皮多厚呢。不活了,不活了,丢死人了!   记者抓住时机接连发问,谈枭为人“随和”,精致的五官从容淡定,一一回答,“她说这辈子非我不嫁。”   乔予笙抿紧嘴角,老远就把眼神瞪过去,这则新闻一出,估计她就成了被世人怒骂的狐狸精了。   谈枭提起长腿,朝着她这方走来。   公共场合乔予笙不便躲闪,眼见男人手臂揽过来,她只能受着,最可气的是还要摆出一张很幸福的笑脸。   男人同她并肩而站,原本温润的表情陡转,口吻跟着严肃起来,“这是我的合法妻子,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她。”   乔予笙一愣。   她目光扬起,看到男人精致的下巴。   谈枭手臂环过她背部搂在乔予笙细腰处,“不管我们是怎么开始的,我都很爱她。”   这是……   乔予笙震惊。   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儿,公开表白?   细腻的阳光洒下,包裹在他双肩上,犹如镀上一层金辉,男人的身影,挺立而修长,像一片天撑在她身旁,铸成最坚硬的保护屏障!   乔予笙仔细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嘴角的笑意不着痕迹,淬满宠溺。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微博上看到的一段话——   过去的人,有他们出现的意义,但不要太念念不忘。过去的人有过去的好,但最好的,都是你身边的这个。   马路对面,魏痕侧回头,车窗上升时,缓缓将他隐进黑暗中。   尔后,车子如利箭般飞驰出去!   记者并非纠缠不休,问了些话后,得到想要的报道,逐一散去。   乔予笙提着行李准备搬上车,谈枭手臂用力将东西夺走,“我来。”   望着男人走向后备箱的结实背影,乔予笙抿住唇瓣。   王秀兰上了车,显得很不自在。   乔予笙跟上副座,不一会儿,谈枭也坐进来,墨镜重新推回鼻梁,藏住那一双格外引人注目的茶色鹰眸。   车子一路驱回七号院。   沿路的形形色色,乔予笙一一收入潭底,没想到,转了一大圈,她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   乔予笙扬笑,觉得讽刺。   玛莎拉蒂停在门口,两名佣人下到台阶,急匆匆跑来拿行李。   旁边的苏堇哭得双肩颤抖,两脚定住不能动,“予笙。”   乔予笙走上前,拥住她的背部,“对不起,连累你了。”   “你终于回来了。”   谈枭取下墨镜,随手丢向副座,苏堇看见男人走下车的身影,眼泪汪汪,着实止不住。   谈枭双手放兜,擦过二人进了屋。   王秀兰跟着下车。   慕容钰早把中饭准备好,一桌子的丰盛,香味扑鼻。   这是乔予笙第一次同婆婆见面。   慕容钰发髻高绾,面容干净利落,年过半百却没留下多少岁月痕迹,就连眼角的皱纹也很淡。   特别是她的眼睛,清亮,黑曜,看着让人舒服。   名门贵妇对于各个细节的保养都是很到位的。   慕容钰冲她招招手,慈眉善目,“予笙。”   乔予笙松开苏堇,动身踩上几层台阶,认真找着一个最适合的称谓,“谈夫人。”   慕容钰握住她的手,“还喊夫人?”   乔予笙面露尴尬,那一声“妈”,着实叫不出口。   王秀兰来到她近侧,慕容钰看到她,双目瞬间变得动容,张了张嘴,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又碍于什么,隐忍了下来。   王秀兰含着一把温热。   苏堇立在一旁,十指紧扣放在身前,来回巡睃三人。   王秀兰的房间安排在一楼客房,考虑到她上了年纪,不便爬楼,慕容钰把她照顾的很周到。   是夜。   乔予笙躺上床,她同苏堇聊了一个下午,这会儿才空出时间休息。乔予笙闭了闭眼,直到现在才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了。   一道暗影压下。   乔予笙鼻子灵,嗅到股淡淡的烟草香,赶紧睁开眼睛。   谈枭双腿立在床边,俯下身正用一双结实的手臂撑在她脸部两侧,绝俊的容颜近在咫尺,遮住天花板供给她的灯光。   男人盯她盯得出神。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乔予笙只觉皮肉都要被剥下来一层似的,“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   乔予笙瞪他眼,看着谈枭嘴角擒起的笑容,她两指揪起男人臂膀一小块肉,大有秋后算账的架势,“你先前在记者面前说我什么?”   她都记得呢。   说她追他,说她死乞白赖,说她非她不嫁。   真扯。   “我说错了吗?”谈枭勾勒的弧度越来越浓烈,实在难以想象出,这张儒雅的俊脸下,竟有颗阴狠的心,“你说过的话,倒是忘得极快。”   乔予笙咬牙,“我什么时候说了?”   “自己想去。”   男人倾起身,乔予笙揪着的两指一用力,捏到的是一块结实冷硬的肌肉,于他来说不痛不痒。   乔予笙懊恼不已。   什么人啊,铁做的吧?   谈枭烟瘾犯了,考虑到予笙怀着孩子,他不得不拿着打火机去往露天阳台。   一口烟,深抿入喉。   零星的氤氲笼罩在男人眼里,令那原本沉稳的神色,变得有些异常。   夜空,一阵冷风拂面,吹得他发尖轻晃。   如果,那件事让笙笙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谈枭不由烦躁。 092这才是真相!   乔予笙好不容易才肯回来,这次,他不想再把她弄丢了。   昏黄的景观灯下,谈枭背部靠着栏杆,手肘搭出去,衬衫袖口掳起两寸,尊贵的白色身影投射在防潮地砖上。他阖了阖眼,方才的温存早就消失不见,男人视线瞥向远处,神色,令人难以捉摸,清风吹过来,夹在指尖的香烟飘出几抹火光,尔后,无影无踪。   乔予笙坐在床头,墙上只开了两盏璧灯,她手心抚向小腹,近五个月的身孕依然不显,若不是宝宝偶尔有胎动的痕迹,她甚至会怀疑,检查结果是正确的吗?   纤细的手指平放在上面,她闭起眼睛,可这会儿什么都感受不到。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谈枭的脸。   他今早的表白,历历在目,估计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   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乔予笙想不通,她从不否认他的优秀,外貌,身价这些,就是因为太优秀,她才怎么也弄不懂。   当年的事她记不太清了,那时候太小,再加上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她更加不愿回忆那段痛苦。   不管怎么说,她这条命,的确同他系的很紧。   姥姥当时把真相说出来的时候,她震惊的许久都无法回到现实。   他们之间,竟是这种牵扯。   乔予笙想了想后,掀开被子走下床。   听见脚步声,谈枭侧出去的眸子收回,看见乔予笙正站在跟前就近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件他的外套。   谈枭两指摁灭烟火,维持着一条腿弯曲的姿势。   乔予笙细看他的神色,始终放不下戒备,可又想做点什么,“外面冷。”她缓缓靠过去,“你把外套穿上吧。”   难得的温柔。   谈枭嘴角扬起笑,拉过她的手攥紧,“有你在,不冷。”   他的掌心温暖适度,乔予笙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枭。”她红着脸喊了声,再不是连名带姓,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既然选择回到这儿,她便要做些改变,“当年,谢谢你。”   他专注的盯着她,心中,突然袭来某种强烈的冲击。   凉薄的唇瓣绷成条线,谈枭伸出一手,将乔予笙拉到怀里,他的动作敏捷迅猛,乔予笙吓了一跳,脸蛋刚刚抬起,妄想盯视他狭长的眼眸,嘴唇就被擒住。   男人五指扣住她的后脑勺,久违的吻,带着种悸动,舌尖缠绕,似要将她彻底吸入骨髓。   依旧,霸道如初。   乔予笙紧紧闭上眼睛,鼻翼内烟草味夹杂着男人生来的体香,两抹交融,却并不觉得浓烈,反而清新淡雅,足够使人沉沦。   于谈枭而言,这是种失而复得。   深夜,风云残卷。   王秀兰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觉得困倦,迷迷糊糊就听见门口传来阵敲门声。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柜一盏台灯,穿件外套,王秀兰起身,房门才拉开条缝,一只孟加拉猫便挤身而入。   紧接着,一道暗影压进来。   王秀兰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瞳仁内映照的,正是慕容钰的影子。   她容颜微变,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谈夫人……”   慕容钰早就热泪盈眶,紧随王秀兰进了屋,未避免隔墙有耳,还将房门反锁。   慕容钰来到她身旁,呼吸沉重,酝酿许久才喊出口,“恩人。”   “谈夫人不必这么说。”   “当年要不是你……”慕容钰掩面,心中倍觉难受。   王秀兰杵立着衣柜,台灯照射的光线由斜侧打来,令她一张脸忽明忽暗,“谈家救了我们予笙,我很感激。”   “可予笙的命,是你救的。”慕容钰抑制不住情绪,她抓住王秀兰的手,就差跪到她跟前,“予笙和阿枭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谢谢你没将当年那件事告诉她,否则,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儿。”   王秀兰抹了抹眼角,白发苍苍。“为了救予笙,我心甘情愿。”她看眼慕容钰,如今自己的眼角薄在她身上,照样能够见到光明,“谈先生当年说得对,他没有理由无条件帮我们,一个眼角薄换予笙一条命,其实是我们赚了。”   闻言,对于这种乘人之危,慕容钰越发觉得愧疚。   十五年前——   某间病房外,王秀兰扶着门框,已经跪了很久。   病床上的慕容钰正在输液,她患了病毒性角膜炎,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京城的这家医院,医疗设备在全国都属于领先,即便如此,她仍等不来合适的眼角膜。   “阿枭。”慕容钰看眼窗边挺立的背影。   少年折过脸,一身黑色休闲服,精致隽永的五官,透着菱角分明的冷峻。   慕容钰盯着少年潭底那片深邃的茶色,“那个人走了吗?”   谈枭摇摇头,“没有。”   慕容钰叹口气,微挺的上半身重新躺回枕头。   要知道,谈家并非乐善好施。   王秀兰双手撑住大腿,眼角时不时溢出泪水,她伸手擦去,纵然医护人员上前劝阻,也说什么都不离开。   骨髓配对成功,予笙的命,只有他能救。   宽阔的走廊,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乔予笙抱着洋娃娃跑出病房,很快便找见王秀兰的身影。她扬起眼角,口罩遮住苍白的小脸,只有那双眼睛,是最灵动的。   “姥姥。”乔予笙拥住她的脖子,“你看,我给公主扎的辫子。”   王秀兰红着眼眶,单手搂住她,由于一次次的化疗掉光了头发,乔予笙这会儿戴着针织帽,瘦得不成人样。   王秀兰心疼,强忍着悲痛笑起来,“真好看。”   乔予笙认真端详她的脸,“姥姥。”她目光懵懂,这种年纪分辨不出是非好坏,只知道伸出小手,拂去她眼角的湿润,“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王秀兰蒙住双眼,眼泪再度夺眶而出,那种滋味,像是有一双手将她的心脏拼命往两边撕扯。   “没有。”她声音哽咽不止,“我们予笙很乖,姥姥没有哭,只是眼里进了沙子。”   乔予笙扳开她的手,稚嫩的童声有着融融暖意,“我给你吹吹。”   王秀兰把头支过去,乔予笙嘟着唇,呼呼几口气。   她拥着洋娃娃抱在胸前,“姥姥,你还疼不疼?”   “不疼了,予笙真懂事。”   此时,病房门突然打开,王秀兰抬起头,眸中寄予希翼,“谈少爷?”   乔予笙躲进姥姥怀里,用一种仰望的姿势,盯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少年。   谈枭冷眼瞥去,“滚。”   乔予笙吓得后缩。   王秀兰搂紧她,嗓音几近沙哑,“谈少爷,我求求你,我就只有予笙这么一个亲人了。”   谈枭冷笑一声,冰冷的凤目自乔予笙露出的双眼扫过,径直向外走去。   望着他挺拔而疏离的背影,王秀兰心如刀绞。   之后数日,她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苦苦哀求,谈枭视而不见,冷漠至极。   半月过去,慕容钰病情加重。   眼见医生进进出出,王秀兰跪在一旁,悲从中来。   头顶,一把暗影撒过。   王秀兰顺着那双欣长的玉腿朝上看,这是谈枭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话,简短几个字,掷地有声,“我要你一只眼角膜作为交换,给吗?”   王秀兰怔住。   谈枭两手插着裤兜,纵使年少,眉眼间却已掼着阴狠的恶魔本性,“包括你孙女欠下的医疗费,都由我来全权负责,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否则,就让她等死吧。”谈枭说完,转过身去,王秀兰慌不择路,赶紧拉住他裤腿,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好,只要你肯救予笙,要我的命都可以。”   从活人眼中取走眼角膜,令王秀兰半瞎15年,而他的骨髓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影响,这场买卖,谈枭并不吃亏。   *   乔予笙侧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显然已睡熟,谈枭抽回放于她腰间的胳膊,手臂枕于脑后,睡意全无。   她的呼吸均匀安稳,兴许,这会儿正做着什么美梦。   谈枭紧盯天花板,四周没有开灯,一双深褐色瞳孔融入无边黑暗中。   记忆翻涌,犹回到当初那个时候——   医院走廊上,他正举步往前,一抹娇小的身影横冲直撞擦过他,兴冲冲朝护士站跑去。   谈枭停在原地,浓眉微蹙。   “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一位年轻女子趴在柜台上,视线向下望,“予笙啊,怎么了?”   乔予笙眼角弯起,惨白的小脸儿难见血色,“护士姐姐,我不会死了。”   女子绕过柜台蹲在她跟前,乔予笙显得很开心,“我姥姥说,有个哥哥会救我。”   “恭喜你啊予笙。”女子摸摸她的针织帽。   乔予笙搂紧怀中的洋娃娃,大眼睛认真的盯着她,“是不是我的病好了,我姥姥就不会哭了?”   女子莞尔,“是啊。”   “那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谈枭出神的睨着她,眉宇间溢出抹复杂之色。   后来某一天,谈枭收到王秀兰拿来的一幅画,“予笙非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少年伸手接过。   乔予笙用水彩笔画了两个人在上面,一男一女,手拉着手。   旁边,还有歪歪斜斜的一行字:哥哥,谢谢你救了我,电视上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之后很久,谈枭每天都能收到一幅这样的画。   王秀兰只当是孩子间的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小予笙说,非他不嫁。有时还会画来张抱着他大腿的图,旁边写着“不要走”。   这些,谈枭从未回复过。   直到出院,乔予笙都没有机会见他一面。   可某些东西,就像是落了根的种子,由着时间的浇灌,逐渐发芽。   翌日。   乔予笙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她撑起上半身,手背揉着眼角,一派睡意朦胧。   本以为他该是有什么事要忙,走出帐幔分割出来的房间,才发现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谈枭穿着件白色休闲服,下身是一条同款的长裤,他大腿上放着台电脑,神情专注,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乔予笙凑过去看眼,全英文,而且都是些专业术语,即便她英文水平很高,依然看不懂。   乔予笙倒了杯温水,怕打扰到他,随即下了楼。   慕容钰和王秀兰正一块用早餐,窗外的天气,难得有阳光露出来,落向整栋七号院时,显得无比祥和。   乔予笙走过去,“姥姥。”她目光投向慕容钰,斟酌再三,喊道,“妈。”   苏堇的身影停在二楼,一只脚踩着台阶准备下来,听到这个称谓,竟忘记了脚下的动作。   慕容钰嘴里包着一口粥,抬起的目光甚是惊诧,似是没料到乔予笙能这么快改口,眉宇间爬上喜悦,“唉!”她招了招手,“予笙啊,快过来,妈给你炖了好吃的。”   乔予笙挽起笑容,“谢谢妈。”   “妈才要感谢你呢。”慕容钰拉她坐下,视线盯向她的肚子满脸欣慰,“你替我们谈家怀了孩子,辛苦你了。”   苏堇闻言,瞳光闪了下。   予笙怀孕了?怎没听她提过?   其实怀孕的事情,乔予笙没有到处说,慕容钰也是昨晚才听王秀兰提及的,不然的话,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家人的声音,其乐融融传来,苏堇适时下到台阶,嘴角牵出抹浅笑。   “予笙。”   “小堇,快来吃饭。”   乔予笙帮她递了碗筷,苏堇坐到她旁边,“你啊,怎么怀孕也不告诉我?”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哼。”苏堇佯装生气,“不仗义!”   乔予笙哄着她,苏堇勉勉强强的才接受下来。   乔予笙献殷情,给了夹了块肉,苏堇一口含在嘴里。乔予笙面对她时,其实是心存愧疚的,要不是她的原因,苏堇不至于被谈枭抓来这儿,放着好好的企业不做,当起了佣人,这份情,乔予笙记在心中,借着今天这种机会,她壮着胆子,冲慕容钰提了个请求。   “妈。”   慕容钰帮她盛了碗鸡汤,“嗯?”   予笙说,“我有件事想求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这个媳妇儿,慕容钰越看越顺眼,最关键的是,她儿子喜欢,“你说就是了。”   乔予笙拉起苏堇的左手。   苏堇咀嚼着一根青菜,端倪着乔予笙凝重的神色,之后,听到了她的后半句,“妈,既然我已经主动回来了,小堇就没有再被关下去的必要,我希望你能够同意让她搬出去,好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   随着她说出的一番话,苏堇眼睛越睁越大。   女主人这是……   要开始摆出架子赶人了么?   慕容钰还当是什么事呢。   “妈没有意见,若是小堇想,今天搬出去都可以。”   乔予笙掬起笑容,一颗石头总算落地,“妈,谢谢你。”   苏堇表情僵硬,却仍旧冲着乔予笙扯开唇角。   ------题外话------   现在是柒婶采访时间,话筒对准小予笙:来来来,跟奶奶说说,是哪部电视剧上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   小予笙脆生生一句:很多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噢NO—— 093满园春色   帝府宫,五号院。   宋尧三天没有回来了。   屋顶花园,徐真真斜倚在吊椅上,似是出了神,盯着远处纹丝不动。此时的她,就像宋尧养的一只金丝雀,他能给的,都是最好的。   徐真真喜欢花,喜欢满园满园的春色,宋尧便费了心思,把顶层的空间腾出来,给她编织出了一个很美的梦境。   明明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孤独,内心最想要的,就是冷漠世界中,那唯一一点的关怀。   这些日子,宋尧在尽力满足她。   从她自杀被救醒过后,他对她,出乎意料的好。   徐真真戴着耳机,听着手机里循环播放的音乐,清风徐来,一切都仿若时过境迁,只有伤感的歌词回旋在耳畔:   我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我只在乎你想不想拥有,一颗真心和温暖的手,在身后陪你微笑和泪流;我不在乎你下次回来待多久,我只在乎这心动前所未有……   徐真真阖上双眼,享受着这份宁静。   宋贤,宋尧,两张眉眼相似的脸融聚脑海,随之而来的,便是淡淡的苦涩。   她宁愿相信,陪在她身旁的一直都是宋贤,只有这种自我麻痹,才会让自己过得好。   身后,一阵脚步声袭来。   宋尧睨着徐真真清瘦的背影,将手中一盆兰花放到边上。   空气中,花香的味道扑鼻,缭绕于风间,似是能醒脑一般。徐真真侧过头,就见一道挺拔的背影站起,随同男人折来的视线,四目相对。   徐真真定了定神,连着上半身跟着坐直。   宋尧双手插兜,修长的身影站在花丛中央,有种说不出的唯美,满园的深绿,映衬着不一样的花卉,足令人神清气爽。若不是见惯了这张脸,她差点就以为,他是宋贤。   只可惜,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只有梦中才会留下温存。   宋尧近身过来,徐真真取走耳机。   无数盆栽中间,只有这张双人吊椅是最显眼的,宋尧弄出这个,也是方便她赏花的时候好有落脚点。   男人停在她跟前,一身烟灰色休闲服,徐真真仰起脸,凝视宋尧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真真。”他勾唇,“这些,你喜欢么?”   这百来平米的空间,独属于她的范畴,仿佛是宋尧为她建的一座城。   是囚禁,还是放纵?   徐真真不得而知,“其实你不用这么做。”   “怎么?”   “说好听点,我是你养的一只宠物,说难听点,不过是供你宣泄欲望罢了。”她把话说得直白,紧握的手机还播放着音乐,只是隔了耳机,某些东西就变得虚无缥缈,“我们所要扮演的角色一开始就定了位,你这种刻意的好,真的不用。”   “因为你喜欢,我才弄的。”   “我喜欢什么,你真的明白么?”徐真真掬起苦笑,“我们之间,这种关系又算什么?”   宋尧觉得好笑,不由眯起左眸,“真真,当年是你自己主动要爬上我的床的,你忘了吗?”   “我怎么可能忘。”徐真真眼里有抹淡淡的忧伤,如果不是那样,她又怎么会沦落至此?有些错,认了还能改,可有些错,一旦铸成便是个永远消磨不掉的污点。   宋尧就是她的污点,这辈子都无法抹去。   有时候,徐真真觉得自己脏,真脏,宋尧的好,更令她感到不安。如今,她的世界一片漆黑,害怕的时候,伸出手唯一能触碰到的人只有他,越是这样,她才越觉得恐慌。她太怕自己会因为他的好,而迷失了方向。她渴望得到关怀,而她最渴望的东西,宋尧正在给她。   男人屹立着,视线居高临下,一股沉重感压抑在徐真真头顶,几乎快要断掉她的脖子,而他,亦如王者般,睥睨众生。   “乔予笙回来了,往后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七号院找她作伴。”   闻言,徐真真眸仁惊睁,声音呼之欲出,“班长被找到了?”   宋尧知道她听后会是这副表情,索性让她认清事实,“你觉得她有本事逃出阿枭的五指山吗?痴人说梦。”   “你们,”徐真真随即咬牙切齿,气愤半天蹦出两个字,“无耻。”   徐真真顿觉悲凉,潭底水雾弥漫,宋尧的影子很快变得模糊,最后碎成万花筒般,形状万千,她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无耻吗?”宋尧单薄的唇瓣勾勒得越发深,“给吃给住,要什么有什么,亏待你了吗?”   徐真真不想听这些,她目前最关心的,是班长的情况,“谈老大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宋尧一手撑住旁边的吊椅架子,“没有。”   徐真真神色松了下来,宋尧见状,又掷出一段话,“乔予笙怀孕了,阿枭就算不念旧情,也会念着他的孩子。”   “什么?”徐真真猛地站起身,一个激动,额头直撞男人结实的胸膛,疼得她闷哼着弹坐回去,“班长怀孕了?”   早饭过后,苏堇回到客房,乔予笙陪她一块收拾东西。   苏堇打开衣柜,其实她的行李并不多,所有物品加在一起也就那么点,可苏堇整理半天,花费大半个钟头都没理出个大概。   乔予笙帮她倒了杯水,“先歇会儿吧。”   “对不起啊予笙。”苏堇抿着唇,满脸愧疚,“都怪我平时没个收拾,到了关键时候丢三落四,老是找不见。”   乔予笙自然不会怪她,“别这么说。”   苏堇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懊恼,行李箱铺开在床沿边,里头的衣物仍没装进去几件,乔予笙耐心十足,四处帮她翻找,苏堇巡睃着她来回挪动的身影,嘴角笑意浅勾,复又,稍纵即逝。   乔予笙实在找不着,还累得满头大汗。   苏堇喝完温水,拉她坐到一旁,“我来吧,你还怀着孕呢,万一有个闪失,谈老大不得杀了我啊。”   “孕妇本来就该多多走动。”   苏堇打趣道,“可你不一样,你是金贵的孕妇。”   乔予笙莞尔而笑,“我出去问问,看看是不是你晒那几件衣服的时候,被佣人错收走了。”   苏堇点点头。   乔予笙走出门,她肚子平坦,走路也就轻便,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苏堇重新坐回座位,耐心等着她的好消息。   乔予笙在七号院逛了圈,佣人都说没看见,她又去到楼上,踩着拖鞋进了卧室。   谈枭合上电脑,他工作繁忙,这会儿才弄完。   乔予笙走过去,“枭。”   男人两指轻按鼻梁,然后伸手一拉,便将女人拽入怀中,“嗯?”   乔予笙坐在他大腿上,长发柔顺的披散下来,谈枭握起一束递在鼻尖闻着洗发水清淡的香味,他的五官精致深刻,落在她眼底,更显绝俊,“你能给我些钱么?”   “要多少?”男人宽厚的手掌贴向她腰间,将她紧紧禁锢。   乔予笙盯着他阖起的眸子,谈枭的眼角极为细长,如桃花眼般谜魅,可她这会儿却无心欣赏,“小堇的某些东西不见了,我想给她些补偿。”   谈枭笑了下,深邃的凤目轻睁开,露出一抹好看的茶色,“行啊,她补偿了,那么我的补偿呢?”   说着说着,某只大手便开始不安分的游走起来,甚至还妄想着,朝她衣服内钻去。   乔予笙拿手拍他,装聋作哑,“什么补偿啊?”   “笙笙,再这样下去,我准废了。”他笑得极坏,“往后不能让你性福了,你舍得么?”   “我怀着孕呢。”她搬出孩子做掩护,谈枭可没那么好打发,“你用手,帮我。”   一句话,令乔予笙憋红了脸。   真色情!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羞死人了。   她别了下耳发,故作镇定,一双眼睛注视他,却可劲儿的瞪着,“你别乱说,注意胎教!”   “性教育要从小抓起。”谈枭翻个身,轻而易举将她压到单人沙发内,乔予笙双腿搭出扶手外,吓得赶紧推抵着他的锁骨,不让男人有机可乘,“我还要干正事儿呢。”   “我就是正事儿。”   乔予笙又羞又恼,朱唇张开,刚要说话,一对湿润的薄唇便覆盖上来。   这副身体,他着实想的厉害。日日夜夜,每时每刻,恨不得拼命要她,抽干她的一切!   一个正常男人,对那方面都有很大的需求和渴望。   他的舌头,灵巧而霸道,撬开她的贝齿,很轻易便滑进女人嘴里,同她纠缠不休。   苏堇停在卧室门口,双脚犹似生根,定定的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乔予笙鼻腔发出的声音异常破碎,男人的吻,沿着她的脖子往下,乔予笙双手蒙住眼睛,觉得羞赧。谈枭得寸进尺,温热的大手想要从衣襟伸入,乔予笙立马恢复清醒,忙去阻止,“别。”   “怕什么?”男人唇角微翘,“这里,我捏的还少么?”   苏堇望着谈枭完美的背影,他只一件白衬衫,绷勒出的背部健硕结实,迷人的线条,像是经过工匠之手,精雕细琢。   她的眼神,近乎一种贪恋。   乔予笙余光无意间瞥过来时,苏堇单手正扶着门框,眼里的东西,那一瞬间掩饰的极好,乔予笙来不及看见。   “小堇。”   苏堇忙折回脚步,乔予笙见她要走,更是尴尬的脸红脖子粗,被撞破这种事,真的很难为情。   谈枭听见这个名字,眉峰微皱,神色明显不悦。   男人松开她,乔予笙慌忙起身,“小堇。”   苏堇想了想后,又鼓足勇气退回去,脸上很快挂上抹笑,“予笙,对不起啊,我见你这么久没过来,才想着要出来找你的,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   谈枭视线定格在苏堇脸部,那双如鹰般犀利的双眸眯起,他提脚走向一边,在抽屉里拿了张金卡。   乔予笙顺着地毯来到门口,拉过苏堇一只手,“小堇,衣服我没找到。”   “没关系,铁定是我不小心掉哪儿了。”   她浅笑着,玉手回握过去,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谈枭递来夹在指尖的卡,“拿着。”   苏堇愣住。   这是……   乔予笙同谈枭并肩而立,她身高只及过男人胸膛,两人这样站到一块,郎才女貌,映衬在苏堇眼里,很是刺眼。   有个人护着真好。   苏堇唇瓣两边牵开,淡淡的笑,又像是个讽刺。   她很想视而不见,哪怕这一刻,她依旧不想失去予笙这个好姐妹。苏堇承认自己卑鄙,可她更清楚,现在若要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嫉妒,真的能蒙蔽人的心智,能够害死人。   她不想这样。   乔予笙接走那张金卡,塞到苏堇手中,“这是我们给你的补偿。”   谈枭出手向来阔绰,卡里的数目应该不会少。   不愧是谈少。   苏堇将它握紧,锋利的菱角扎进掌肉,很是刺疼,“予笙,这卡我不能要。”   她想退回去,乔予笙不让,“你拿着吧。”   “谈夫人方才给的工资已经足够了。”   “出门在外,多留些钱在身边总是好的。”   苏堇知道她的执拗,便不再矫情,只能勉强收下银行卡,“谢谢。”她眼角余光扫了下谈枭,目光迅速垂下。   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乔予笙搂住她肩膀,“走,余下的东西装好,我送你出门。”   “噢。”   眼见两人相携出门,谈枭点了根烟,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坐定。   落地窗外的阳光,大把大把洒进来,照进谈枭的潭底,藏在里面的东西也不知究竟装有什么,才能令一对眼峰,幽深,且,探不到底。   ------题外话------   有时候我遇到事情更太晚亲们就别等了,第二天来看也一样滴,不然想着你们很晚都要等,挺愧疚的。 094苏堇存着什么心思?   回到客房,苏堇情绪有些抑制不住,眼眶湿红到难受的哭起来。金卡紧紧拽在手中,就像握着什么将要失去的东西,她也希望这些钱能够买走一切,但是,可能么?   心丢了,是找不回来的。   孟岩说得对,予笙什么都不缺,同样的出身,最后的命运却大不相同。   为什么呢?   予笙明明不爱谈枭,她不屑做这个谈太太,既然如此,又何必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放?   不公平,有些事,真的很不公平。   乔予笙停在床沿边,察觉到苏堇正抬手抹着眼泪,她面色诧异,不由担心起来,“小堇,你怎么了?”   苏堇随手抽出柜子上一节抽纸,擦向眼角,“我没事。”   “有什么事你可以同我说。”   “予笙,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你。”苏堇哽咽着,声音越说越沙哑,似是隐忍许久,才将情绪爆发。   乔予笙见状,更不会放任着她不管,“小堇,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苏堇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乔予笙越发着急,经过再三询问,苏堇这才说出实情,“予笙。”她坐在床沿上,一双手捧住脸,只有零碎的嗓线遗漏出,传进乔予笙耳膜内,“我被谈老大抓来这个把月,OM那边的工作早就丢了,因为是无故矿工,公司档案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往后要再去面试别家上市企业,已经很难了。本来在七号院帮佣,我还能勉强有个落脚点,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予笙挨在她旁边,听见苏堇这么说,她心里充满愧疚,“小堇,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予笙,你别这么说,你本来就不爱谈老大,选择自由是应该的。”苏堇斜过脸,泪眼婆娑睨着她,“如果换作是我,你也会那样支持我的,对不对?”   乔予笙点点头,毋庸置疑,这是肯定的。   “就是啊。”苏堇扯出抹笑,“不管为你忍受怎样的苦,我也愿意,就像你一直无条件维护我那样。”   “小堇……”乔予笙眼周泛起淡淡的红。   她同苏堇一块长大,从幼稚园到高中,再到踏出社会的门槛,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友谊深厚无比,乔予笙总是很庆幸身边能有个这样默默的闺蜜,“谢谢你。”   “傻瓜。”苏堇帮她拭干眼泪。   谈枭长腿刚走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姐妹情深,男人薄唇勾起嘲讽,手中端着的瓷盆啪地砸在地板上。   清脆声尖锐刺耳,屋内两个女人吓得惊忙回头。   谈枭单手插兜,飞起一脚踹开盆沿,装在里头的衣服被倒扣住,撒了一地。   苏堇定晴一看,脸色骤变。   谈枭抬起右脚,雪亮的黑色鳄鱼头皮鞋踩住盆底,“说说看,这几件破东西是不是你的?”   乔予笙站起来,那几件衣服小堇经常穿,她都认得,“你在哪里找到的?”   “哼。”谈枭扬了扬下巴,“你自己问她。”   乔予笙不明所以,视线又转至旁边,“小堇?”   苏堇单手撑住床头柜,一个很简单的起身动作,她似是花了很大力气。她一头短发,披到肩膀,斜下来的刘海恰好遮住了半边脸的神色。苏堇抿着唇,抬手将耳发别开,露出整张脸的轮廓,“谈老大,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问我?”谈枭一个眼神剜过去,苏堇不敢看,只是将视线往下垂,倍显无辜,“我是真的忘记自己放哪儿了,四处都找不到,这几件衣服的款式是我最喜欢的。”   男人一瞬不瞬盯着她,“是吗?”   苏堇急得又要哭,“我说得都是真的。”她眼含温热,找来乔予笙求助,“予笙,你要相信我。”苏堇上前抓住她的手,乔予笙不想看到她如此伤心,回握过去,“不过就是丢了几件衣服,不偷不抢,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堇抹着眼泪。   “笙笙。”谈枭眯起左眸,茶色潭底讳莫如深,“她把衣服藏在我的阁楼上,那个地方没几个人敢进,是最不容易被察觉的地方,你懂么?”   “小堇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乔予笙同他对视,“又不是多贵重的物品,而且,衣服本来就是她的,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谈枭眉峰蹙紧,一张脸,阴鸷逼人。   “原来在阁楼里。”苏堇赶紧摆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起来了,前天我打扫过阁楼,当时我是想着打扫完就顺带将衣服拿到顶楼去晒,索性将洗好的衣服放在旁边,结果忘了拿出来,对不起,我太疏忽大意了,害得予笙白帮我找了半天。”   乔予笙扫了眼地上,洗干净没有晒过的衣服都会留下痕迹,霉味很浓,苏堇并没有撒谎。   显然,谈枭也看见了。   他勾唇一笑,近身走到她跟前,苏堇只觉头顶一暗,下意识抬起头,便被男人用虎口扼住下巴,他的手冰凉,似能钻过骨头,“你的记性,向来这么差吗?”苏堇神情惊慌,想要挣扎,谈枭俊脸凑近过去,茶色眼眸深不见底,“难道没人告诉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别玩这些小把戏?”   “我没有。”苏堇战战兢兢,哭得不成人样。她知道谈枭心思缜密,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一点点的疏漏都会让他看穿。可予笙又凭什么能够得到他的爱呢?除了那张脸,她哪一点吸引人?   谈枭的这个举动,无疑令乔予笙觉得难堪,苏堇再怎么也是她的闺蜜,他这么做,置她于何地?   “枭。”乔予笙拉住他的胳膊,进行劝阻,“你松手。”   “笙笙,你不相信我么?”   乔予笙心里有气,“一件小事,你为什么非得闹大?”   “小事?”谈枭绷紧唇线,魅惑的俊颜溅出抹戾气,“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男人折过身,大步离去。   望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乔予笙脸色也不太好。   苏堇泪流满面,表情呈献内疚,“予笙,都是我的错,才害你们吵架。”   乔予笙拍了拍她肩膀,“你别胡思乱想,他脾气就这样。”乔予笙仔细观察她的脖子,估计方才谈枭是真的下了重手,这会儿两道很深的红印都能找到,“你没事吧?”   苏堇手指轻抚上去,“没事。”   “小堇……”   “予笙,你别说对不起了,去看看谈老大吧,剩余的东西我自己收拾。”   其实整间屋子,确实没多少需要整理的,乔予笙懂得分寸,未再客气什么,“那我等下再过来。”   “好。”苏堇目视她离开,脚步跟过去,将客房门关起来。   尔后,摸出另一张手机卡给孟岩打了通电话。   乔予笙走进卧室,举目望去,便能看见落地窗外那道挺拔的背影,谈枭手臂压住栏杆,上半身微倾出去,修长的两指夹了根烟。   他并未抽过一口,只是任其燃烧,散在周遭的烟雾朦胧不清,尼古丁的味道浓郁,促使人堕落。   乔予笙动身走近,谈枭听见脚步声,斜来一把视线,狭长的眼峰如刀刃一般,看清是乔予笙,神色极快的恢复平静。   乔予笙轻唤一声,“枭。”   男人指腹掐灭烟火,伸手一弹,大半截香烟掷出去,在空中形成个抛物线,最后落在楼下的鹅暖和之间。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乔予笙同他靠在一起,“生气了?”   谈枭的衬衫袖口挽于肘间,露出胳膊上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乔予笙盯着男人左腕上戴的一块镶钻手表,斟酌再三,说道,“小堇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原本该有个不错的工作,全都是因为我才毁掉的,每次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歉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我们姐妹十几二十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方才那么做,完全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真的让我很为难。”   “乔予笙。”谈枭听后,心里添堵,越发不乐意,“你脑子里,真他妈装的豆腐渣。”   “我说错了吗?”她挺着胸,一副理直气壮。   “你他妈好好数数自己身上的毛长了几根,同我谈朋友?”   “你也有朋友,怎么还不允许我有朋友了?”说着说着,她的音量跟着高了几分,先前的事,她本来就一肚子火,或不是知道他的臭脾气,她才不愿拉下脸求和。   她满脸倔强,谈枭最看不得就是她的这身刺,若是他再狠些,真恨不得管她抽过去,“你还真别把苏堇太当回事儿,说到底,你口中所谓的朋友,终究是个外人。”   “你说的这些,我不敢苟同。”   谈枭嘴角擒起抹冷笑,他一把拉过乔予笙,压到自己跟前,“苏堇想方设法就是为了留下来,你看不出来么?”   “谁愿意留在这儿啊。”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一见男人阴下的脸色,才知后悔,忙改口问道,“为什么?”   谈枭一只手臂搂过她腰部。   两人的距离很近,乔予笙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介乎于体香之间,足够使人沉迷的找不到方向感。   男人眼中的神色晦暗,不着痕迹睇向她的脸,由于怀孕,乔予笙这会儿素面朝天,什么护肤品都不敢涂,平常只用了些没有刺激的洗面奶,即便这样,她的皮肤看上去依旧白皙水嫩,一点瑕疵都找不见。   “笙笙。”谈枭抬起空余的那只手,顺着她的眉骨轻轻抚摸,“你老公长得这么帅,很多女人都在惦记,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惦记你?”乔予笙难掩吃惊,“你是说小堇?”   ------题外话------   我明儿一定早点更,呜呜呜…… 095我们举行婚礼吧   她清楚的看见男人潭底隐藏的幽深,自他身后喷薄而出的阳光,耀眼的犹如聚集了全世界的斑斓,细细点缀着那张魅惑的俊脸。   “笙笙,我不容许你有任何闪失。”   “枭,小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指望你能拿她当朋友,但希望你也不要去伤害她,行吗?”   男人嘴角掬着笑,食指抬起后,轻轻的点了点她的脑门儿,长腿越过乔予笙进了屋,抄起茶几上一枚车钥匙,谈枭大步迈下楼。   不一会儿,乔予笙从阳台的位置,看见谈枭开车出去的身影。   她咬紧唇肉,嘴上逞能,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不安。   乔予笙回到客房,苏堇已经拎着行李箱正坐在沙发内等她,一见乔予笙脸色不好,苏堇忙站起,“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我方才看见谈老大很不高兴的出去了。”   乔予笙笑得牵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我都装好了。”   乔予笙点点头,掌心拽着车钥匙,“走,我送你去找间房子。”   “予笙。”   眼见乔予笙跨出步子,苏堇赶紧伸手将她拉住,趁着这个时机,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不如,就让我留在这儿吧,做个佣人也好,我想陪着你。”   乔予笙侧眸,盯着她圈在胳膊上的一双手,苏堇力气很大,即便隔着层衣袖,那股疼痛,乔予笙依旧能感觉到。   “小堇。”她提醒道,“你弄疼我了。”   “啊?”苏堇这才察觉,即刻松手,“对不起。”   乔予笙回过头,盯视她的一脸歉疚,苏堇属于圆脸,眉清目秀,笑起来时,能给人种亲切感,乔予笙实在不能将谈枭口中说得那个人,和苏堇联系到一块。她觉得,若真是朋友,就不该存在着这种猜疑,“小堇,你留下来真的不合适。”   “为什么?”苏堇原本料定她会答应。   乔予笙站在行李箱跟前,同苏堇离得很近,“谈枭会不高兴。”   苏堇万万想不到她会这么说,这才多久,当初那个口口声声不爱谈老大的女人,如今却处处维护,将她这个二十多年感情的姐妹摆在身后,苏堇本来还因为自己的卑鄙而羞愧,结果乔予笙居然比她更绝情。   “予笙。”苏堇凤眸瞬间湿润,“你是不是觉得,我妨碍到你们了?”   “小堇,我不是这个意思。”一见她哭,乔予笙急了,连忙解释,“若是把谈枭惹毛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方才他就对你那样,你要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我真不敢保证,七号院表面光鲜,处处都是危险,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懂吗?”   这些,苏堇一句都听不进去,她两手掩面,说着说着就伤心的哭起来,“我不知道谈老大对你说了什么,予笙,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们这么多年感情,我是什么样儿的人你还不清楚么?谈老大现在对我有这么深的误会,我若一走了之,还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小堇……”   “予笙。”苏堇从手掌中抬起泪眼,“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了?”   乔予笙眼神恍惚,谈枭说的话犹在耳畔,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进去,但当苏堇问出这句的时候,乔予笙才敢肯定心中的想法,“小堇,我相信你。”   苏堇于她而言,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从小到大的陪伴,她早已成为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算是面对徐真真时,乔予笙都拿不出这种感情。   苏堇一时激动,双手搂抱过去,鼻翼的酸涩更是难忍,“予笙,只要你相信我,比什么都重要。”   谈枭临到傍晚才回来,车头灯晃过楼下,随后驶入地下车库。   男人摔上车门,旋即向外走。   整排的鹅暖石铺出的道路宽阔幽深,旁边就是一个喷泉池,谈枭行走在当中,景观灯枯萎的光泽淬落而下,裹得男人双肩英挺有力。   他踩着皮鞋,顺势迈上石阶。   谈枭掏出钥匙,开了门。   大厅内,意大利水晶灯格外明亮,足够照出眼前的视野。苏堇弯着细腰,手持拖把正来回拖着地板,她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佣服,圆领的设计精致巧妙,只消稍稍埋下上半身,内里饱满的一片,便能被一览无余。   她的胸,大而有料。   谈枭眯了眼,换上玄关处一双拖鞋,“你怎么还没走?”   苏堇听见声音,似是这会儿才察觉到谈枭的身影,她诧异的抬起头,“谈,谈老大。”   “我问你怎么还没走?”男人丢开领带,大步朝她过来。   苏堇见到他眸底勾勒的阴鸷,心虚害怕,连着腰都直不起来,胸口处的春光,就这样若隐若现,“是予笙让我留下的。”她不敢看谈枭的眼睛,目光往下垂,盯着男人那双被西裤包裹修长的玉腿。   谈枭喝了些酒,苏堇闻得出来。   有句话说,酒后乱性,特别是男人,这个时候,是最想要的。   苏堇咬着嘴唇,不动声色,她脸上描了裸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出化了妆的痕迹,只是眉眼间确实要比平时漂亮。   苏堇长得不算多出众,却是个耐看型。   谈枭嘴角擒起浅笑,食指往前勾住她的下巴,苏堇壮着胆子将视线迎过去,一颗心紧张的怦怦直跳。   谈枭的脸,精雕细琢,锋利的剑眉掩入发梢,一对如鹰的茶色眼眸深不可测,却又迷人到极致。   一眼,苏堇就像是中了蛊,无法自拔。   男人拇指轻捏她的骨头,苏堇下巴比较短,不似乔予笙的那种尖细,手感上自然是差了点,不过整体还算瞧得过去。   谈枭手力不重,一下一下,与其说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倒不如称之为挑逗。   苏堇脸蛋坨红,拖把掉在旁边,被光可鉴人的地板反射着轮廓。   她从未贴他如此近,更不要说这种肌肤之亲。   倏地,谈枭两指一用劲,将她脚步带近两寸,苏堇猝不及防,双手几乎趴过去,快要挨到男人的时候,谈枭侧开些距离,温热的口吻却性感至极,“想不想做我的情妇?”   苏堇站稳,发烫的身体似是要将自己蒸发掉了,“谈老大,你喝醉了。”   男人俊脸逼近,同她仅一个巴掌之隔,“就是因为喝了酒,才会对你感兴趣。”眼见苏堇目光变亮,谈枭嗓线暧昧不明,“怎么,你不喜欢么?”   他的鼻息近在咫尺,既温热又粗浓,喷灼在苏堇脸上,酥痒难耐,心里筑起的一道防线被不断撩拨着,随时都有轰塌的可能。   这个男人,就像罂粟,蕴含剧毒,却能让人极易上瘾。   苏堇瞳孔收缩,“我,我……”她找不着词汇,又不敢明确表达心意。   谈枭反问,“你怎么?”   苏堇知道今晚是个好机会,酒精能够操纵人的思维,谈枭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有那方面的需求,而眼下,能给他的,只有自己。   可,这一步倘若真的迈出去,她和予笙之间,再无交集的可能。   苏堇问着自己,值得么?   到目前为止,事情还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想回头,一切都来得及。   苏堇屏息凝神,眸中水雾散开,她倍觉难受,不是每一个出卖朋友的人,都会觉得心安理得。   “哭什么?”谈枭收回手,冗长的影子投在苏堇小脸儿上,“还委屈你了?”   苏堇以手拭泪,鼓足了勇气,才说,“予笙是我的闺蜜,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是吗?”男人两指拎着她低垂的衣领,“你今儿打扮成这样,不就是给我看的么?”   苏堇躲开,泪水流下来,晕染得眼线液花成个熊猫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苏堇,你那几年书都白念了么?”谈枭语气嘲讽。   望着他嘴角的冷笑,苏堇心如刀割,谈枭运筹帷幄,早就看穿一切,她再装下去也无济于事,索性把话挑明,摆正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有选择爱谁的权利,至少我没做过伤害予笙的事。”   “嘴巴倒是真能找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谈枭拍了拍她的脸蛋,神情间攥着几许警告的意味,“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我不剥掉你一层皮。”   谈枭说完,提起长腿迈向楼梯。   眼见男人同她擦肩而过,苏堇忙回望过去,凝视谈枭结实挺拔的背影,她刻意隐藏了些音线,不至于被旁人听见,“你究竟看上予笙哪一点?”   谈枭双腿停在两节台阶之间,优雅的折回身子,近乎完美的曲线,能从举手投足间渗透出来。   苏堇仰起头,“我也是个处。”   “破你?”谈枭居高临下,一副睥睨姿态,“恶心。”   苏堇仿佛受到打击,脸色灰白,“她现在怀着孩子,你真的能憋得住?”   “所以呢?”男人眼角溢着弧度,“和你上床吗?我刚刚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不是拒绝了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我只是不想背叛予笙。”   “不想背叛她,那你现在又算什么?”谈枭满脸鄙夷。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予笙,可又控制不住,我心里很乱。”苏堇语无伦次,纠结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海中总是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打架,一正一邪,像抓着一根绳子在拔河。   谈枭冷哼,眼角眯起一道危险的细缝,“实话告诉你,像你这种货色,即便脱光,我也硬不起来。”他的话,字字句句钻入苏堇胸口,仿若一把无形的利器,扎得她血肉模糊。谈枭的嘴向来毒,她不是第一次尝试,却依然疼痛难忍。   男人单手插兜,径直上到二楼。   乔予笙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阵脚步声,紧接着,头顶两盏壁灯点亮,挥染开的光线,刺得她抬手遮住眼睛。   谈枭脱下外套,“还没睡?”   乔予笙半睁着凤目,透过缝隙勉强能看见谈枭的身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了趟魅惑。”   男人解开纽扣,随手丢开白衬衫,乔予笙翻个身,侧躺在床沿边,被子盖过头顶,她这会儿困得厉害,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谈枭光着古铜色的上半身,走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时,乔予笙还闷在被子里,睡得很沉。   谈枭擦着头发,目光扫向床头柜平放的相册,看那样子显然被她翻动过,相册摊开的那一页,是王秀兰抱着她的合影。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线,神色黯然,当年的事,积压这么多年,若是东窗事发,依着笙笙的性子,他就算做出再多努力都于事无补。谈枭顿觉烦躁,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回到正轨,纵然她只是一副躯壳,到底是在他身边。   在她心里,姥姥就是她的命,任谁都无法代替。他却用着自己的手段,毁掉了王秀兰的健全。   于乔予笙而言,他本就十恶不赦,若再冠上伤害她亲人的名号,更加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谅。   谈枭心情沉重,从抽屉里拿了包烟,信步走去阳台。   乔予笙一觉醒来,卧室的灯还亮着,她扫眼墙上的时间,凌晨三点。谈枭不在,身旁的床单是凉的。   乔予笙披了件外套起身,走出帷幕,就见电视机未关,男人枕卧在单人沙发内,阖起一对眼锋睡得极不安稳。也不知他梦里究竟有什么,乔予笙瞧见他拧紧的眉宇,鬓角还有隐隐的汗珠。   乔予笙取下肩上的衣服给他盖上。   许是男人本就睡得浅,她玉手还未收回来,谈枭就睁开了双目。   乔予笙挡住屏幕光线,“吵到你了?”   谈枭两指轻按眉梢,疲惫不堪,乔予笙发现他瞳仁布满血丝,显然是好几天没有睡好才留下来的痕迹,她突然记起先前翻找相册时,在抽屉里找见的大量安眠药盒。以往相处的那些日子,她知道他并没有吃这种东西的习惯。   “你最近是不是睡眠质量很差?”   她以为像谈枭这样的人,权势滔天,冷血无情,不会因为任何事困扰到自己,却原来,再厉害的人,也会有躲不过的烦心事。   谈枭拉过她,拥紧入怀,乔予笙垂下头,看着男人贴住她小腹的侧脸,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笙笙。”她听见谈枭低沉的声音仿佛沿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举行婚礼吧。” 096培养父子感情   “婚礼?”   这两个字,她从未考虑过。   乔予笙手掌落向男人头顶,由于背着光,她眼中一片漆黑,什么情绪也瞧不见。   “笙笙,我想把你捧在最高处。”   翌日,谈枭一觉醒来时,阳光正透过落地窗照耀进来,男人床气很重,一双茶色眸子半睁半眯。他的手,下意识往旁搂去,却扑了个空。   谈枭睁开眼睛,没有看见乔予笙的影子。   他突然记起,在曾经某个清晨,他也是重复着这个动作,而那天,正是乔予笙逃跑的日子,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同他撇清关系。   谈枭目光出神的定格在一处,仿佛看到她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从身边离开。   男人伸出手,什么都没抓住。   有时候,越是害怕失去,越容易惶惶不安。谈枭靠着床头,铂金打火机扳亮后,点燃了指尖的烟头。第一口深抿下去,才发现,味道极苦,极涩。   全世界,他最想要的东西就是她的心,没想到,竟比登天还难。   谈枭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男人几口抽完,随即下了楼。   佣人们正在打扫屋子,忙碌的生活总算给硕大的七号院增添了不少活力。   谈枭绕了圈,没瞅见要找的人,他又回到大厅,望了眼坐在沙发中的背影,“妈。”   慕容钰拉着王秀兰在聊天,听见谈枭的声音,转过头,“怎么了?”电视台放着民国连续剧,孟加拉猫蜷在脚边,这种温馨的画面,谈枭无心欣赏,“笙笙呢?”   “出去了。”慕容钰扬着笑,“真真过来接她和小堇玩去了,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好,予笙早该多出去散散心了。”   谈枭闻言,很快眯起眼。   徐真真开着车子,在市区内漫无目的地逛着,苏堇坐在后排,一路上赞不绝口,“真真,这辆车值不少钱吧?”她摸着坐垫上的真皮,羡慕不已。   “我不知道,宋尧送的。”   “写的是你的名字?”   “嗯。”徐真真点点头,并未往深处想。苏堇的眼中却晶莹剔透,“真大方啊,科尼赛克,随随便便就上千万的车,你们家宋尧真土豪啊。”   徐真真勉强扯了扯嘴角。   是啊,宋尧出手向来豪爽,她应该知足才是。   徐真真抿紧唇瓣,脸色略显苍白,副座的乔予笙见状,握了握她的大腿以示安慰,“真真,别想太多。”   “我没想。”她目光清澈如水,“我现在过得可好了,宋尧对我百依百顺,我还求什么?”   乔予笙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真真……”   “班长,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的事我明白。”   透过内视镜,苏堇看见她眼中渐起的温热,总归认为,徐真真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豪门这道门槛,多少女人想进进不了,再加上她还整过容,顶着一张假脸,宋家大公子不嫌弃已经几世修来的,她还觉得多委屈似的。   人和人之间,果然都是不能比的。   “你得了吧。”苏堇用着揶揄的口气,“往后你可就是宋家大少奶奶,羡慕死旁人呢。”   “小堇。”徐真真轻拭眼角,“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她食指隔空戳过去,“你呀,和予笙一个样。”   徐真真眼眶杏红,一提到宋尧,心里就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很多时候,我总是会把他看成宋贤,这个梗,很难跨越。”   “你该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吧。”苏堇脱口而出,“你把人家当成宋贤了,感情上有了个寄托。”   刹——   徐真真受惊,打着方向盘将刹车急踩于路边,三个人借由冲击,猛地朝前扑去,后座的苏堇没系安全绳,额头撞到前面椅背上,疼得她一记闷哼。   徐真真赶紧回过头,“小堇,你没事吧?”   苏堇心里有气,但忍着没发作,“没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别放在心上,我没怪你。”   经她这么一说,徐真真更觉羞愧。方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日子,徐真真总是心不在焉,宋尧越对她好,她越觉恐慌,想逃避,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乔予笙看得出徐真真眼底的挣扎,她太需要人疼,就像当初,所有人都孤立她时,她又那么迫切的想要一个朋友,在这种状态下,谁若给予她一点点的好,都会令徐真真动容,而现在,宋尧就在做着那样的事。   五号院,桌球馆。   宋尧埋下腰,一个跳球打得非常漂亮。   谈枭倚着另一张台球桌,双腿交叠,眼瞅几颗球同时进洞,他轻呷口红酒。   宋尧立起腰身,冲他扬去下巴,“来一杆?”   谈枭夹着高脚杯的五指平放在桌面,“没兴趣。”   宋尧勾唇,拿着巧米分摩擦杆头,“你今儿来找我,不会是看我耍帅这么简单吧?”   谈枭直起身,看到一颗红球滚过来,快要跌入洞中时,被男人一掌握住,“你和徐真真怎么样了?”   宋尧停下动作,没在继续。   “她?”男人随手将桌球杆丢进桌案,旋即上到旁边,拿起红酒瓶往杯中倒上半指,“要不是为了让她爱上我,那种一板一眼的女人,我早恨不得一脚踹了。”   谈枭饶有兴致,“再怎么说,你当年也把人家破了。”   “你知道,我喜欢学生,当初的她一身校服看着多嫩啊,现在,啧啧啧,少妇对不上我的口味。”说到这儿,宋尧脸色阴沉,一双桃花眼着实骇人。   男人都爱面子,特别是宋大少这种人,订婚宴上,徐真真一杯酒令他出尽洋相,全场无数宾客各个都在看笑话,弄得宋尧抬不起头。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试问哪个女人,有胆子敢这么捉弄他?   谈枭一只手落在宋尧肩上,“还有个人,需要吃点教训。”   “谁?”   谈枭薄唇漾起,“苏堇。”   干锅店,乔予笙只顾捧着一碗银耳汤,筷子都不愿动一下,徐真真辣得直扇舌头,“班长,你吃啊。”她点了不少适合孕妇的食物,乔予笙依旧纹丝不动。   苏堇喝了口果汁,给予笙碗里夹了块中翅,“尝尝,这家味道特别棒。”   徐真真忙阻止,“这个太辣了,班长怀孕还是不要吃了。”   “没关系的,予笙向来爱吃辣的。”   “我吃。”徐真真不依,“怀孕要忌口。”她把中翅夹到自个儿碗里,苏堇见状,没再多说什么。   旁边桌上,又坐下几个人,乔予笙瞧着这家店生意不错,可她却一口吃不下。自从怀孕过后,她的口味就变了,喜欢吃清淡的菜,而且还不能油腻,否则,单是闻着就觉得闷。今天三个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乔予笙不想大家将就她,才让徐真真推荐了这家干锅店。   这里,是宋尧经常带她来的地方,辣肥肠,他最爱吃。还有脑花,宋尧每回来,必点。   都说吃哪儿补哪儿,可他的重口味,徐真真着实接受不了。变态的人,连喜欢吃的东西都变态。   她正思忖着,一份放过佐料的脑花便端了上来,苏堇一见,差点恶心得想吐,“你们谁要吃这个?”   徐真真见惯了,反应倒没那么大,“不是我点的。”   “我点的。”乔予笙插话,“真真,你不是说宋尧喜欢么?打包给他带回去吧。”   “啊?”徐真真面露诧异,“我干嘛给他带啊。”   乔予笙挤眉弄眼,“培养感情。”   “谁,谁要跟他培养啊。”徐真真嘴上不承认,脸颊竟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苏堇越看,心里某块地方越发添堵。   她们三个,算是走的最近的朋友,却唯独只有她,日子过得最凄惨。   这就是差别。   徐真真以前的旧照搬出来,那长相还没苏堇一半漂亮呢,丢人群里,完全就是个路人甲。苏堇心里头自是不服气的,运命总这么不公平。   一片土豆含在嘴里,如鲠在喉,苏堇赶紧吞了口果汁。   身后,猛然间传来阵盆子落地的清脆。   啪——   苏堇吓了一跳,回过头,徐真真和乔予笙也一并抬起脑袋。   吵闹的,是隔壁桌。   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嗓音传来,“妈X的,老娘当你是闺蜜,你勾引我老公!”   “松手!”座位上的女人被揪住头发,连连喊冤,“谁勾引你老公了?”   “老娘都看见了,你还狡辩?”那女人站着,显然是刚刚追过来,她身材纤细,着装打扮并不守旧,由于激烈的动作,女人微微侧过来半张脸,乔予笙一见,杏眸圆睁,眉目间难掩吃惊。   她不是……吴娇么?   干锅店内很多人都在看,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原配在打小三。   “李晓榕,咱俩朋友这么多年,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吴娇似是怒急,一巴掌甩过去,清脆又响亮,“给你介绍男人你不要,偏偏要来拆散我的家庭,你怎么这么贱?你爸妈不会教你做人,我替他们赶上!”   众人在场,李晓榕挂不住面子,索性嚷嚷起来,“自己管不好男人,跑来怪我?真是笑死人了,你也不看看你老公那熊样,除了赌博,除了欠一屁股债,只有你稀罕!”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怎么了?”李晓榕推开她,气势上丝毫不输,“吴娇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是你什么朋友了,你少跟我在这儿装好人,当初你嫁了有钱人的时候多威风啊,整天一副少奶奶的耀武扬威,嘴上说的好听拿我当好姐妹,其实谁看不出来啊,你不就是把我给踩下去了么?我找不着有钱人,你嫁得好你得瑟。事实证明,嫁得再好有屁用,你男人还不是照样破产,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儿,跟大街上卖菜阿姨有什么区别?”   吴娇泪流满面,眼里的温热被一道道撕成米分碎,相识多年,她怎么也料不到李晓榕是这种女人,“你在我家里白吃白住这么久,到头来我养的竟是条白眼狼!”   “别把自己说得跟个圣人似的,说到底,是你自个儿傻!”   “李晓榕!”吴娇挽起袖子,“我同你拼了!”   她冲上去,李晓榕忙躲开,其余几个朋友挡在吴娇跟前劝阻,“有话好好说。”   害怕祸及自己,徐真真往靠墙的乔予笙那边挪了些位置,她抬起手,遮住半边脸,“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闺蜜的男人都抢。”   徐真真刻意压着声儿,只够她们三人听见。   苏堇听闻,笑得有些僵硬,“穿黄衣服的女人,是我和予笙的小学同学。”   “是吗?”   徐真真冲旁睇去询意。   乔予笙点点头,若有所思。她曾记得,那天偶然间碰到吴娇时,她说过自己现在已经过得很惨了,一切都是拜谈老大所赐,难不成,她口中所谓的惨,跟她夫家破产的事儿有关?   南城都汇的电梯公寓,没有几个钱的人,是根本买不起的。   吴娇抓住李晓榕,两人滚到地上,扭打成一团。   “我撕烂你这张皮,看看你究竟有多贱!”   “疯子!”   徐真真在心里叹口气,“现在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有。”   苏堇为她夹菜,“别人的事,你少管。”   “这种事,谁都看不惯。”徐真真握着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米饭,一副八卦样子,“难怪网上说,防火防盗防闺蜜。”   苏堇白她眼,“你别瞎说。”   徐真真扬笑,伸手勾住乔予笙的脖子,“当然啦,我们仨是永远的姐门儿,像这种狗血剧,永远都不可能发生。我呢,不可能喜欢谈老大,虽然挺崇拜他的,可崇拜归崇拜,完全没有旁的想法,小堇呢,我相信就更不可能喜欢谈老大了,他虐了你那么久,估计你铁定恨死他了,只是挨着班长的面儿,忍了吧?”   徐真真一瞬不瞬盯着她,苏堇忙移开视线,手背一不小心碰到玻璃杯,果汁洒出来,弄得她腿上到处都是。   “啊!”苏堇慌张站起。   “没事吧?”徐真真赶紧递去纸巾,苏堇神色懊恼,认真擦拭大腿。   一张脸,胀得通红,连着耳根子都蔓延开来。   回去路上,苏堇靠着后座车窗,心不在焉。同她们在一块时,徐真真爱说话,唧唧歪歪苏堇一个字未听进去,她只觉得,很吵。   乔予笙倒和她聊得起劲,时不时回头看看苏堇,“小堇,你说是不?”   “啊?”她歪侧着身子没动,一脸茫然。   乔予笙瞧出些端倪,“小堇,你哪里不舒服么?”   苏堇立马恢复精神,“没有啊。”   科尼赛克经过一处广场,形形色色的人影中,吴娇坐在角落,隐忍着哭得很伤心。   徐真真眼尖,“班长,你的小学同学。”   她伸手一指,乔予笙让她靠边停,苏堇不乐意,“予笙,你真要管?”   “我去看看。”   乔予笙说着,已经推开车门走下去,徐真真跟着下车,苏堇心烦气躁,坐在车内没动。   孟岩的电话打得很及时,正好车里的人都不在。   苏堇偷偷接起,“喂。”   “说好把乔予笙骗到我这儿来的,你们人呢?”   “我没答应过你。”苏堇态度强硬。   盯着马路对面那辆科尼赛克,孟岩单手掌住方向盘,笑起来,“怎么,不听话了?”   “我有我的原则。”苏堇一口回绝,“我虽然对予笙存有小心思,但她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苏堇,你搞搞清楚。”孟岩提醒道,“你想做谈太太,乔予笙肚子里的孩子于你来说迟早是个威胁,你不把那个种弄死,留下来当别人后妈么?”   “谁说我要做谈太太?”苏堇拔高音量,“弄死予笙肚子里的孩子,你疯了吧!”   徐真真脚步停在一米外,难以置信。   纵横交错的行人一一穿过,孟岩眯着眼睛,这才看清楚科尼赛克旁边还站着个人,“暴露了,看看窗外。”男人说完,掐断电话。   苏堇心脏悬起来,一双黝黑的瞳仁试探性扭过头。   徐真真的脸,近在咫尺,苍白如纸。   她只是回到车内拿些纸巾,准备让吴娇擦擦眼泪,没想到,居然发现了这么劲爆的事情。   苏堇推开车门走下来,“真真,你听我说。”   “那个人是谁?”徐真真逼问,“同你打电话那个人,他是谁?”   苏堇眸中热浪翻滚,她拉住徐真真,妄想博取同情,“真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说不说?”徐真真冷下脸,口气砸出来,铿锵有力,“不说我就把刚才听到的话,全部告诉班长。”   她想折过身,苏堇拦着不让走,“真真,你听我解释。”   吴娇浑身是伤,可身体再怎么痛,也比不上心里所要承受的委屈。   乔予笙坐在她身边,“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吴娇痛哭不止,一双手捧住脸,那股疼痛遍布全身,压得她直不起腰,“我不知道,哪怕换一个女人也好,为什么要是她?”她到这会儿都接受不了,“我这辈子,最信任的两个人,却是伤我最深的。”   “吴娇……”   “予笙,其实我真的挺羡慕你的。”她突然抬起头,手肘压着大腿,弯下的腰身难以挺起来,“你和苏堇从小学好到现在,依然不离不弃,纯粹的让人嫉妒,这种感情,真的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   乔予笙抚顺她的背,吴娇的伤心,她无法感同身受,自是没有资格多说什么的。   当乔予笙回到车内的时候,吴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出租车上。   透过内视镜,徐真真扫眼后排的苏堇,两人几乎达成一致,谁都没有再开口。   徐真真将她们送回七号院,随即返回宋尧那里。   她拎着从干锅店打包回来的脑花,直上二楼,宋尧冲了个澡,单手枕在脑后,正躺在床上看电视。   徐真真把盒子递过去,“给。”   男人扫眼,“什么东西?”   “你最喜欢的那家脑花。”   宋尧弯唇,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的脸,不得不说,她选的那家整形医院还是有几下子,她的模样,横看竖看都令人赏心悦目,只是这性子,着实不讨人喜欢。   在床上那种死鱼样子,想想都没意思。   “哟。”男人一伸手,便将她搂住,“出去潇洒一趟,还惦记着我呢?”   徐真真把盒子捧在手心,同他埃的很近,甚至能闻见宋尧发丝间清香的洗发水,“你现在要吃么?”   “我们家真真第一次给我买,我当然要吃。”   他接过一次性筷子,把她当成张桌子,就在床上吃起来。   宋尧的吃相,既好看又优雅,哪怕是这种恶心的食物,进了他的嘴里,都会让人觉得美味。   徐真真傻乎乎帮他托着盒底,“好吃吗?”   宋尧一巴掌管她脑门儿拍,“废话。”   徐真真要往旁栽,男人伸手一捞,又将她带回来,徐真真脸蛋有些红,鼓起腮帮子掩饰这种尴尬,“宋尧。”   “有屁,赶紧放。”   他说话向来如此,徐真真早就见惯了,“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啊?”   宋尧斜眼一瞥,细长的黑眸,犹似老鹰一样,落在她小脸儿中,那眼神儿,就好像她问了多欠揍的问题,“你是我宋大少的女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是吗?”她笑起来,嘴角的弧度淡淡的,却又那么明显,“除了班长,你是第二个对我好的。”   “乔予笙那也算对你好?”   “只有她肯跟我做朋友。”徐真真盘着双腿,某些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就像只有你肯跟我谈恋爱一样。”   谈恋爱?   宋尧一怔,夹起来的一块嫩白脑花,一时没拿稳,又跌回汤水里,溅起的辣汁喷到徐真真嘴角,紧接着,她双颊的颜色烧成了一团火,徐真真反应过来时,说话都语无伦次,“不不不,不是谈恋爱,我说错了。”   宋尧握着筷子,拇指拭去她嘴角的污垢,“你当初,看上宋贤那小子什么了?”   “我不知道。”徐真真摇摇头,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是讲不出理由的。   “傻B。”宋尧不屑哼嗤。   徐真真垂下头,一副沮丧的模样,宋尧吃完,筷子扔进盒里,“收拾干净。”   徐真真乖乖照做,帮他递来张纸。   她趴跪在床单上,像只小狗似的,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宋尧嫌烦,用过的纸巾冲她丢去,“别装无辜,有事说事儿。”   徐真真咬着下唇,“宋尧。”   “说呗,是不又缺钱了?衣柜里第二个抽屉,里面的卡密码都一样,我的生日。”   真大方啊。   怎么感觉这是在养小婊砸呢?   徐真真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她住五号院,衣食无忧,宋尧在钱的方面从不苛刻,徐真真好吃好住,也没有其他要求。   她真正想说的,倒是苏堇,“宋尧,我今天发现个很大的秘密。”   “就你这猪脑子还能发现秘密?”   “是真的。”徐真真屁股往下坐,表情凝重,“原来苏堇喜欢谈老大,我当时亲耳听到她和别人的通话内容,吓得头皮发麻,简直不可思议。而且,她们还说要害班长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苏堇住在七号院,同班长形影不离,这不是带把利刃在身边么?”   宋尧抽了根烟,不以为意,“乔予笙也知道了?”   “我没敢说。”   “为什么?”   “苏堇说得对,她和班长那么多年感情,倘若我说了,班长不一定会相信我,就算相信,她不知道多伤心,就像那个被自己闺蜜背叛的吴娇,我怕班长承受不住,到时候,不用别人陷害,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已就流产了,所以我不敢开口。”   宋尧吐出口烟卷,灰白色氤氲在空气中,将四周罩上层朦胧。   苏堇那个女人,倒是挺能抓住别人弱点的。   谈枭就是担心这一点,才迟迟不肯对她下手。   乔予笙重情重义,对苏堇完全没有心理防线,若是知道真相,扛不住背叛的打击,身体吃不消就难办了。   是夜。   谈枭站在落地窗前,卧室没有开灯,男人的身影笼罩在黑暗当中,只有月色投来的光泽能令乔予笙隐约看清他的轮廓。   “你都知道了?”   “你是说吴娇老公破产的事?”   男人折过身,潭底幽深,似被墨水泼过,黑如一口吃人的漩涡,完全瞧不出原本的茶色,“是我做的。”   乔予笙料定会是这种结果,“那种男人,破产也罪有应得。”   “你不生气?”   乔予笙忍俊不禁,“你不会怕我生气,连灯都不敢开吧?”   男人的目光同她在空中相触,若不是现在黑灯瞎火的,乔予笙真想看看,他这会儿究竟是什么表情。   记得谈枭曾经说过,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她生气,乔予笙只当这句是玩笑话,“我又不是母老虎。”   “谁说不是?”谈枭走过去环着她的腰,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的挨到一起,“你是乔老虎,吼一声都让人害怕。”   呸!   乔老虎,真难听。   乔予笙扬起拳头,在他胸前锤了下。   谈枭抓着她准备缩回去的手,“来,使劲儿打,你越打我越喜欢。”   乔予笙瞪他眼,“德性。”   男人薄唇浅漾,俊脸凑过去同她额头相抵,“老婆。”他桑线低沉性感,听见乔予笙耳中,像是有根鸡毛,在不停她的挠痒痒,乔予笙佯装镇定,“喊什么?”   “走。”谈枭脸皮厚,拉起她的手,“洗澡。”   “你先去吧。”   “我要和你一块洗。”   “说什么呢。”她脸蛋嫣红,庆幸周边的黑暗,不至于被他发现。   “又不是没洗过,再说,我连你下面几根毛都清楚。”   “谈枭!”他这嘴,乔予笙又羞又恼,“不许瞎说。”   “赶紧的。”软的不行,他直接来硬的,“同不同意说一声,我要开始脱衣服了。”   “你——”   真不要脸!   洗完澡出来,某男神清气爽,床头柜两盏壁灯明亮如火,乔予笙裹着浴袍,表情气呼呼的,不满意得很。   谈枭拍拍旁边位置,“上来。”   “你看看你!”乔予笙指着脖子上种满的草莓,小脸儿红扑扑也不知是气是羞,“我明儿个怎么出去见人?”   她杵在床沿,一副兴师问罪,雪白色浴袍紧贴臀部,往下,一双纤细白皙的腿,沾着未擦净的水泽,灯光淬耀中,诱人到极致。   谈枭喉结轻滚,隐忍在某处的浴火,蠢蠢欲动。   这不是,勾引人么?   乔予笙被一匹饿狼盯上,还浑然不知,懊恼的瞅向镜子,偏偏草莓中的又多又深,根本不好遮掩。   故意的吧?   谈枭跳下床,自后将女人拥住,“我的老婆,不做个记号,万一丢了怎么办?”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撞,有抹炙热沿四周蔓延而开,乔予笙心虚,别开眼。   谈枭一手稳住她下巴,将乔予笙视线扳回,“怕什么?”   “你想做什么?”   “做我们都爱做的事。”   呸呸呸。   越说越不正经。   “我怀着宝宝呢。”   男人勾唇,牵起的弧度笑得极坏,他刻意将嘴唇贴近她耳膜,吐着撩人的热气,“老婆,你别懵我,孕期的性生活不是被禁止的。”   乔予笙,“……”   “适当的时候,增加夫妻感情的运动,还是很有必要的。”   到底是个经商的,这种话都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乔予笙推开他,绕到床上侧躺着,闭着眼睛佯装要睡觉,“为了孩子,我才不敢冒险。”   谈枭近身躺于她旁侧,手臂一横,搂住她,“我会很轻的。”   “那种事一旦,咳,很容易失去理智,到时候谁知道轻重。”   “你咳什么?”男人凑近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来,让我检查下,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这儿?”   他的大手探上某处,乔予笙两指揪起他手背一丝肉狠劲儿掐。   谈枭赶紧松手,“老婆。”   乔予笙捂住耳朵,听不得这种可怜兮兮的声音。   男人不死心,盖在被子底下的长腿一搭,缠在她膝盖处,乔予笙想反抗,谈枭一用力,便将她困得动弹不得。   乔予笙哭笑不得,“你是有多想?”   “再不磨磨,估计都快生锈了。”   下流!   乔予笙暗骂,“你压着我不舒服。”   “想要舒服吗?”   “……”   知道他又要说些色情的话,乔予笙乖乖闭嘴,再不敢往下接。   见她仍毫无回应,谈枭有些急,干脆翻个身压到她身上,“老婆,我懂得分寸。”   乔予笙知道,男人那方面憋久了,容易出毛病。   她两手遮在头顶,掩起眸底的羞赧,终于,松了口,“你注意些。”   谈枭嘴角斜牵,“我只是去同儿子深入交流下,培养父子感情。”   乔予笙一巴掌甩到他肩上。 097包括,你吗?   谈枭说的婚礼,不出三日,整个云江市都知道了,媒体特意去公司做了场专访,历经个把小时才结束。   男人自休息室出来,柳素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内。   谈枭一见,眉头微蹙,看眼旁边的刘胜。   “先生……”   “你别怪他。”柳素打断刘胜的话,“是我坚持要进来的。”   谈枭走向办公椅坐定,“你来做什么?”   刘胜适时退出办公室。   柳素近身过去,同谈枭隔着张桌子,她披着一头染成浅棕的长发,脸上描了淡妆,突出的眼影令一双眸子楚楚动人,“枭,我知道我怀孕的假消息,是你放出来的。”   谈枭翘起条腿,坚挺的背脊往后靠去,他的手中拿了枚打火机,铂金盖开开合合,掷出的声音清脆入耳,“那又怎么样?”   “我虽然每晚和宋贤同床,但从未做过那种事。”   谈枭抬首望向柳素,“你们在床上都做了些什么,与我何干?”   她知道他狠,比全世界任何一个男人都狠。   柳素心痛不已,“枭,我真的很爱你,为什么非要同那个女人结婚呢?我实在搞不懂,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她。”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谈枭神色不耐。   “我是想尽最后的努力。”不然,心不死。   谈枭笑了笑,唇瓣勾勒出的那抹弧度,如同他的外表那般,阴鸷谜魅。柳素目光投向他的嘴角,她曾尝试过许多种爱他的方式,为了谈枭,她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这条命,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从大厦出来的时候,柳素独自坐在喷泉池旁,哭得很伤心。   乔予笙把车停在路边,拍门走下来,她和柳素不是第一次见,两个女人,本就属于老死不相往来那种,这会儿碰个正着,柳素心里有气,盯着她的眼神里,充满怨恨。   “乔予笙。”柳素喊她,一个字一个字,似是从牙缝中塞出来。   乔予笙想要往前走的脚步停下,她两手插在衣兜内,折身面对她,“有事?”   “怎么了?谈太太的日子过得太安逸,连曾经深爱的男人都抛诸脑后了吗?”   阳光穿过树丛,照射着乔予笙面无表情的脸,“你是说你的未婚夫么?”   柳素静默在旁,眼眶湿润,明显哭过的痕迹,“除了宋贤,你爱过别人吗?”   乔予笙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朱红的樱唇紧闭,任由明媚的阳光附着,在她周遭圈成个暖暖的斑斓。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乔予笙,你根本不爱谈枭。”柳素说话笃定,仿佛一眼便能将她看穿,“既然你不爱他,又为什么非要和他结这个婚?仅仅是因为他的钱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   “离开他。”柳素的嗓音略带着恳求,“你开个价。”   乔予笙觉得好笑,难道在有钱人眼里,任何事都能用财来解决么?   “柳小姐,麻烦你往后要找我谈判的时候,请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楼层高处,谈枭单手插兜,如隼般敏锐的眼峰睇向窗外,男人一身纯黑色手工西装,包裹有致,裤管修饰出的玉腿,长而笔挺,近乎完美的身材,倾倒众生。只是,那张绝俊的脸,深邃,幽暗,仿如危险的撒旦,难以捉摸。   他看见柳素拽住乔予笙的胳膊,同她一阵拉扯,“算我求求你了。”   “柳小姐,你同宋二少已经订婚,现在又跑来纠缠我丈夫,你觉得合适吗?”   “我把宋贤还给你,我知道你还爱着他,我们交换,成么?”   柳素此话一出,乔予笙只觉不可思议,就像她方才说的,既然不爱,当初又何必订婚?柳素双手抓紧,乔予笙穿得厚,倒感觉不出多疼,不过难以挣脱倒是真的。   尔后,一辆车行驶过来。   乔予笙起先没在意,在这栋大厦工作的人员那么多,她只当是内部人士,直到宋贤从驾驶室下来。   这张脸,乔予笙已经忘了究竟有多久没看见。   宋贤大步走近,“还不放手?”   柳素泪如雨下,摇了摇头,“宋贤,你是不是心疼了?”   “你还嫌闹得不够么?”   柳素冷笑,眸光闪烁间,眼泪砸下来不听使唤,“不管是我爱的人,还是我未来的丈夫,你们一个个,被这女人迷昏了头似的,凭什么?我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宋贤,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就像瞎了眼,到现在还处处维护她,我呢?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   听到这儿,副驾驶的车门推开,傅雪踩着双平底长靴,走了下来。   柳素见状,脸色微变,呆楞半饷才喊出口,“妈,你怎么来了?”   傅雪眉间阴沉,乔予笙瞅见她冲自己过来,正想别开视线,傅雪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扬起,在没有任何预兆下,乔予笙硬生生吃了个耳光。   啪——   “妈,你做什么?”宋贤赶忙护在乔予笙跟前。   “儿子,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宋贤凝眉,“妈!”   乔予笙偏着头,左脸火辣辣的,像被烧红的铁钳烫过,傅雪声音传来,冰冷的如同她此刻的表情,“看看你,让素素受了多少委屈?”   柳素一见有人撑腰,忙缩到傅雪身后,哭哭啼啼的尽显可怜,“妈……”   傅雪更加维护,“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偏要选个寒酸的,你是要气死我!”   “妈,都是我一厢情愿,同予笙没任何关系,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你——”傅雪怒火攻心,一手指过去,“你若再这么蠢,你爷爷的遗嘱,迟早落到这女人手里。”   宋家是个深潭,乔予笙早就知道,她只庆幸当初没能同宋贤走到一起。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更多时候,它属于两家人,想要组建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还需要一个好相处的父母。宋贤是个好男人,乔予笙并不否认,可他却不能给她一个好婆婆,这种生活,就算开花也结不了果。   宋爷爷的遗嘱,乔予笙从未觊觎过,要不是她把赵律师给的文件和录音笔弄丢了,事情不至于变得如此复杂。   傅雪两道修剪整齐的眉头向中合拢,对于这个乔予笙,她是多看一眼都觉得胸闷,再加上宋贤又把她护得紧,傅雪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她拉起柳素,一刻都呆不下去,“走,回去。”   两人一道迈向轿车,宋贤回过头,深深凝视乔予笙两眼。   谁都知道,彼时的美好,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打从一开始,她所付出的感情就比不上宋贤,因为投入的深度不同,所以,当缘份走到尽头的时候,只有她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又或者,她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太过于无情。   宋贤本来有好多话想说,可那些东西聚集到嘴边,又变成了最无奈的叹息,“予笙,我祝福你。”   乔予笙抿直嘴角,“谢谢。”   他们之间,也只剩这些客气的语言。   “你一定要幸福。”   乔予笙拼命点头,“我会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宋贤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去。   乔予笙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那个寥落的身影,很有可能,会令她记一辈子。不管,是用着什么样的身份出现。   宋贤驱着车,很快消失在路口。   乔予笙跨开步子,进入了跟前这栋高耸入云的国际贸易大厦。   一路乘电梯直上80楼。   这里她来过几次,自是轻车熟路。眼下,新闻里,网络上,她是谈太太的事人尽皆知,云江市的人,不认识她的几乎少见。   “总裁夫人。”   路过的人员冲她点下头,乔予笙莞尔回应,“你好。”   “总裁夫人。”   “你好。”   这层楼是谈枭私人办公的地方,没有一定实力的人不会上来,乔予笙所见的,都是几个较有身份的领导人。   他的办公室,大门微掩,并未真正关上。   乔予笙推门而入。   谈枭朝窗而立,左手优雅的支入裤兜,听见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男人眼角余光轻折回,露出半张脸精致的轮廓。   乔予笙盯着他高挺的鼻梁,“等久了吧?”   谈枭修长的身姿彻底转向她,“不是让司机送你来么,怎么自己开车?”   “我不想那么麻烦。”她走过去,牵住男人一只手,“拍婚纱照嘛,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谈枭一双茶色眸子,直直打在女人脸上,她左颊的红印,虽不深,却也清晰可见,傅雪这一巴掌,并不轻。   他潭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狷,“方才,你怎么不扇回去?”男人抬起拇指,疼惜的抚摸上去。   乔予笙表情微讶,“你都瞧见了?”   “你说呢?”   “那你为什么不下来?”她心想,依着谈枭的脾气,该是第一时间出现的,然后为她撑起一把保护伞。   “笙笙,你也要学会独立,某些事,要尝试自己去解决。”男人捧住她脸蛋两边,一个热吻附着,缱绻暧昧,“以后,倘若谁再敢欺负你,你要记住,一旦对你造成伤害,不管那个人是谁,你还手时,绝对不能留情,既然她舍得伤你,不在乎你的感受,那么,你也不用太过仁慈,懂么?”   乔予笙直勾勾瞅着他,“包括,你吗?” 098拍婚纱照   办公室内,静谧如斯。   一阵难忍的沉寂过后,乔予笙听见男人极富磁性的嗓音,“对,也包括我。”   她看到他讳莫如深的双眼,谈枭眸底色泽太黯,乔予笙想探究出什么,却一无所获。   可这一句简单的回答,竟让她有些莫名害怕。   乔予笙抓住男人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总觉得,只要把他握在手中,就会安心了。   谈枭回握过去,另一手环住乔予笙肩膀,“走吧,约的时间快到了。”   “好。”她嘴角溢出笑容,紧跟谈枭的步伐,由他搂着走向电梯。   乔予笙穿着平底鞋,身材窈窕,同男人并肩时,才及到他下巴位置,乍眼看去,郎才女貌,属于一种很完美的搭配。她扎了头马尾,发髻全部梳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眼睛形如黑曜石般明亮,被专属电梯内的反光镜折射出来,更显楚楚动人。   谈枭握住她,十指交扣,如此亲昵的动作,引来大堂不少人注目,在这种公众场合,乔予笙不太适应,她手肘朝后缩,想要挣脱束缚,谁料,男人的玉手收得更紧。   “别动。”   “都在看呢。”   “有狗仔。”谈枭牢牢牵住她的手,“我们现在,可是要秀给全国人民看的。”   乔予笙往旁偷瞄眼,也没见着他口中所说的记者,倒是他,动作变得越来越暧昧。   乔予笙受不住,脸都红了,却又害怕记者无处不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坐上车,四面窗户紧闭,乔予笙才觉松了口气,“是不是真的有狗仔啊?”   谈枭发动引擎,削薄的唇瓣勾勒出一抹魅力十足的弧度,他一手再度伸过来,将她的小手拽入掌心,“我想同自个儿老婆亲热,还要看有没有记者么?”   眼见布加迪驶出停车场,明媚的阳光照耀而出,将整体炫银的车身淬染得色彩缤纷,乔予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来到婚纱店,门口早就有两名化妆师候着,乔予笙一条腿刚踩到地上,便见有人冲她行礼,“谈太太。”   谈枭随即下了车。   那些人二话不说,领着乔予笙进了化妆间。   两个多小时后,乔予笙拖着疲惫的身躯,自镜子前站起来。   之前,她经常见着有同学在网上晒婚纱照,一张张照片洋溢幸福,看上去温馨浪漫,有时候,连她都会羡慕不已,也曾幻想过同宋贤的这种场面。   可真正到了自个儿头上,她唯一的体会只有一个字,累。   镜中的她,完全就是另一个模样,单是假睫毛就贴了三层,眼皮都快压弯了。   拍个照都这么麻烦。   “谈太太,谈先生在二楼等您,这边请。”   店员抱起乔予笙拖长的裙尾,带着她朝楼上走,乔予笙握住扶梯,一排排各种款式的婚纱映入眼帘,看得人眼花缭乱。   旁边,还有几对新人在试礼服。   一面硕大的落地镜前,乔予笙瞧见了男人的影子。   一身纯黑色韩式西装,剪裁适中,穿在谈枭身上,线条流畅,腰部处做了些简单的处理,由一根爱马仕经典款皮带装饰,修长笔挺的下半身被修饰出来,更显腿型。   乔予笙看得有些木纳,谈枭的这种优雅,能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这下,仿佛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陪衬物。   隔壁正在试婚纱的新娘和几个伴娘,纷纷投来花痴的目光。   “你们看啊,好帅。”   “是谈老大。”有女人矜持不住捂嘴尖叫,“本人比电视上还要酷。”   乔予笙见状,信步走向男人,没办法,谁让她老公长得太招摇。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不期然相撞。   谈枭回过头,“好了?”   乔予笙顶着张浓妆艳抹的脸,为了令他看个仔细,她故意把鼻尖凑近,“你还认识我吗?”   乔予笙五官精致,极容易上妆,这会儿彩妆化出来,褪去原先的清纯气息,眉眼间围绕着更深的妖冶和魅惑,典型就是一个妖精。   脸,依旧是这张脸,唯一不同的就是味道变了。   谈枭勾了下唇角,“怎么,你不喜欢么?”   她忽闪忽闪假睫毛,“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这么浓的妆,她从未尝试过,不太适应。   谈枭单手插兜,温润的表情显得很绅士,特别是那一对茶色眼峰,笑起来时,内勾外翘,将眼尾处拉扯得极为细长,迷惑力十足。   男人仔细端详着跟前这张脸,尔后,露出满意的神色,“好看。”   “真的?”乔予笙总算找回点自信。   “你就算变成老妖婆也好看。”   “……”   终于,她还是听见了自己梦碎的声音。   这算什么回答!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跟随摄影师去了摄影棚。   由于考虑到乔予笙怀有身孕,谈枭取消了户外拍摄,连她脸上用的化妆品,也是绿色无添加物的纯天然,只有这样,谈枭才会放心。   婚纱照总共拍了九组,看到电脑中一张张幸福的笑脸,乔予笙仍不敢相信,她要和谈枭结婚了。   这次,不光是只拥有一张结婚证。   “你们真配啊。”摄影师忍不住感叹,“这种照片根本不需要P的。”   乔予笙坐在旁边,看着摄影师一张张做出筛选,她一脸为难,“好像哪张都挺好的,我选不出来。”   她说得是实话,感觉每一张都拍得很漂亮,俊男靓女,着实让人看花眼。   谈枭站在她身后,左手轻放在乔予笙肩膀上,“既然你都喜欢,就全部洗出来吧。”   乔予笙睁了下眸子,“这么多?”她方才不过随口一说。   “全留,不选了。”谈枭摸出张卡,递给店员结账。   “好,谈先生,到时候画框和相册做出来,会及时通知您的。”   谈枭点下头,算作回应。   乔予笙自座位上倾起,她没有卸妆,发髻仍好看的盘在高处,谈枭走过去,将她的一只手牢牢掌握,“走吧。”   乔予玉手插入他五指间,同他交扣,模样乖顺。   其实,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之间一举一动的亲密动作,竟会做的如此自然。   还记得初见时,她的彷惶不安,她的痛彻心扉,甚至恨不得在谈枭胸膛划一道口子,她想亲眼看见那种鲜血长流的画面,她巴不得他不得好死。   走出婚纱店,阳光普照,像是有意要将这座城市染上色彩,乔予笙闭起双眼,做了个很深的呼吸。   她的婚礼,全世界都知道。   现在的她,仿佛站在云端高处,那个位置,是谈枭亲手捧上去的。   “啊——”   一抹异动,突然间,打破片刻宁静。   乔予笙睁开眼,扭头望去。   不远处,红绿灯路口,吴娇趴在斑马线上,双手拼命拖住一个男人的右腿,不让他有离开的机会,“林文,我们这个家不能散。”   “你瞅瞅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孙林文弯下腰,想要甩开她,“现在好了,我的丑闻经你那张嘴,谁都知道了。”   吴娇说什么也不放,“我找李晓榕有什么不对?她有脸抢我老公,我还不能说了?”   这里是闹事,人烟稠密,不一会儿,他们周围便聚满了人,有的,还拿出手机拍照。   孙林文挂不住面子,怒火攻心,“松手!”   “你别离开我,钱没了,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   “你这个疯女人,还嫌我的脸没被你丢够?”   孙林文一脚踹出去,吴娇下巴吃痛,眼泪夺眶而出,“林文,你不能这么对我。”   一旁的众人指指点点,孙林文恼羞成怒,空余的那条腿抬起,直踹吴娇脑门儿上,“啊——”   多年夫妻,吴娇做梦都没想到,一旦翻脸,他下起手来,竟也丝毫不留情面。   眼见孙林文狼狈的身影匆匆消失,吴娇四肢无力的躺在地上,泣不成声。   乔予笙见状,忙走过去,“你怎么样?”   吴娇擦拭眼角,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晰,这才看清她的脸,“你……”   人群中,有人认出她来,乔予笙扶起吴娇,不想引来骚动,只得拉着她躲开,“走。”   坐进谈枭车内,吴娇拘谨,脸部表情始终不能自在。   乔予笙递给她一盒纸巾,“你还好吗?”   吴娇抽出一张吸了下鼻子,“谢谢。”   谈枭单手操作方向盘,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吴娇余光瞄眼,看见男人白皙修长的玉手,在方向盘上有意无意敲打着,明明很轻的动作,一下一下,却又像是一只锣鼓在猛捶她的胸口,吴娇屏住呼吸,不敢在他面前发出过多的声音。   透过内视镜,乔予笙瞧出了她眸底的惊惶,想必,早些时候,谈枭给她吃的苦头不少。   “吴娇,这种男人,你怎么还不死心?”   吴娇眼周一圈红得吓人,凝视乔予笙脸上精致的妆容,她一抹情绪涌入头顶,倍觉难受,“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家里没什么亲人,跟着林文那几年,我以他为重心,一直都是家庭主妇,除了李晓榕,我几乎不和外人接触,久而久之,林文已经成了我唯一的靠山,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活不了。”   吴娇越说越伤心,乔予笙坐在前排,心情无比沉重,“那种男人,真的不适合你。”   “我知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是脱离他,我真的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题外话------   有时候上班可以偷偷码字,如果老板在的话就不行,所以更新字数和时间上都不够稳定,我欲哭无泪… 099泼她   她与社会脱轨太久,要想重新适应全新的生活,需要时间。   南城都汇外,谈枭停下车。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吴娇习惯了这种循规蹈矩,乔予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毕竟,她不是救世主,别人的私事,无权干涉。   吴娇推开车门,“今天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乔予笙回以一笑,吴娇身影走下,将门关上,阳光清冽的午后,乔予笙顺着那道消瘦的背影望去,一抬眼,便能看见南城都汇整片高耸入云的楼盘,一切仿佛还在昨天,经历了这么多,她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乔予笙怔怔出神,清澈的杏眸内,很快映入一抹白色奔驰。   眼见伸缩门打开,魏痕轻踩油门将车驶了出来。   谈枭的跑车向来招摇,布加迪威龙,全市仅此一辆,即使不看车牌,魏痕也知道车里面的人是谁。   乔予笙抿紧唇,于她来说,对魏老师是心存亏欠的,他帮过她,给姥姥安排住宿,做了很多无怨无悔的事,而她,却不能真正报答他什么,这份人情,乔予笙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欠一辈子。   奔驰车行驶缓慢,同布加迪威龙纵身擦过,乔予笙扭过头,黑色车窗描绘出彼此之间五官的轮廓,仅隔一秒钟,魏痕的俊脸在她潭底消失不见。   两辆车,各自去往截然相反的地方。   乔予笙敛下眼,表情复杂。   魏老师想要的,她给不了。   唯有一句,对不起。   谈枭没有说话,绝俊的脸上,隐在短发下的两道剑眉微微一拧。   车室内,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像是有人刻意将氧抽走,乔予笙呼吸困难,余光扫到内视镜,才发现,谈枭那张脸,要多臭有多臭。   “你不高兴了?”乔予笙问道。   谈枭的嘴唇,薄如刀削,这会儿浅抿成条直线,绷勒得出彩的五官尤为犀利。   乔予笙挪眼过去,“怎么了?”   “他有那么好看?”   乔予笙闻到股酸味,忙说,“没有你帅。”   男人冷冷勾下唇,乔予笙见他嘴角掀起的弧度分外阴鸷,她伸出双手,圈抱着他的胳膊,“我的老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美女见了必回头,帅哥见了必跳楼,天下无敌,谁都比不过的好吗?”   谈枭唇瓣深弯,修长的玉手紧握方向盘两边,锋利的眉宇间不由呈现出一抹得意。   乔予笙见状,心想着,真好哄啊。   跑车进入主干道,男人稍微加了油门,车子一路开回七号院。   苏堇已经在门口等着,她看了新闻报道,形单影只的站在台阶高处,脸上挂着并不明艳的笑容。谈枭瞥她眼,指尖点了根烟,眸底尽是凛冽之色。   “予笙,你好漂亮啊。”   苏堇沿石阶下来,靠近乔予笙时,一把将她玉手握住,“都快不像你了。”   “你的卸妆液还有吗?”   苏堇点头,“有啊。”   “拿给我用用。”乔予笙是真不适应这种打扮,总觉得假睫毛卡着眼睛不舒服,还没到大厅,她便迫不及待将它取下来。   “你等等。”苏堇赶紧爬上楼。   乔予笙换好拖鞋,疲惫的走至沙发坐下。   谈枭抽完根烟才进门,他丢开外套,衬衫袖子随意挽于肘部,男人提起长腿,坐到乔予笙旁边。   他脑袋凑过去,靠着她的肩膀。   两抹身影,相互依偎在一起,乔予笙全然不顾形象,一只腿抬起搭到男人大腿处,她是真累,才想这样放松自己。   慕容钰和王秀兰去了花园散步,不在屋内。   苏堇顺着弧形的楼梯信步往下,映入眼帘的画面,犹如根尖锐的刺,狠狠戳着她的瞳仁,苏堇顿住双脚,五指紧紧抓住扶梯,力道大的,能见手背狰狞的青筋。   她知道,予笙不爱这个男人。   因为不爱,才给了她一丝丝希望,苏堇甚至为自己找着理由,是予笙的不爱,她才会把一颗心投放在谈枭身上,否则,她是不会存那些心思的。   就好比,予笙和宋贤之间的爱情,他们两情相悦,她再怎么都是不可能跨越那条道德底线。   七号院的大门敞开,一道暗影随同阳光从外头挥洒而入,徐真真手里拎着不少婴儿用品,她张了张口,正要喊着,却见苏堇杵在楼梯中央,同她目光撞上。   徐真真牵起的嘴角渐渐放下,看过去的眼神再无当初的友好。   苏堇同样没给好脸色,“真真,你来了?”   乔予笙阖上的眼眸睁开,偏过头就瞧见徐真真的身影,她站起来,“真真。”   徐真真换上笑容,“班长,我给宝宝买了些衣服。”   乔予笙迎上前,“怎么买这么多啊?”   “我觉得哪件都好看,就都买了。”徐真真垂下视线,盯着乔予笙未显形的肚子,苏堇很快来到她跟前,“给我吧。”   苏堇两手握住塑料袋,徐真真一瞬不瞬盯着她,手中力道加重,不给苏堇抢去的机会。   苏堇往身前轻扯,徐真真就是不松。   谈枭枕在沙发内,狭长的眼角扫过来,目光冰冷。   苏堇背对男人,勾起好看的眉眼,“真真,你怎么了?”   乔予笙视线落向两人之间,徐真真表情收放自如,玉手放开,“这么多东西,还要你一个人拿,小堇,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堇双手拎着塑料袋,旋身走向楼梯口,碍于乔予笙在场,徐真真未表现得多明显,只有眼神中处处透露着提防。   谈枭翘起条腿,肘关节压着扶手,折回的食指轻轻摩擦下唇,微眯的左眼,如豺狼一般,凶戾而高深莫测。   乔予笙拿着卸妆液去了浴室,徐真真捧着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张望四周。   七号院和五号院,不管是外观还是内部结构,在设计上完全不同,装修风格也按照男主人各自的喜好,宋尧喜欢白色,屋里的家具多以那个颜色为主,而谈枭,似乎酷爱黑色,最暗的浓度,与白色截然不同,充满诡异,污秽,凶残,像魔鬼一样,使人惶恐。   咖啡氤氲的热气,弥漫着她的脸蛋。   苏堇把袋子放进婴儿房,旋即走入卧室。   徐真真瞪视她,苏堇冲她笑起来,徐真真别开眼,不予理睬。   浴室内传来水声,乔予笙两手伸向水龙头,苏堇径自坐到徐真真侧旁,她刻意压低嗓音,只够她一人听见,“不好好在五号院当你的宋太太,来这里做什么呢?”   徐真真一把视线斜向她,“你真让人恶心。”   “你当初发烧住院,是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医院陪着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徐真真并不动容,十指收紧咖啡杯,拿不出什么好脸色,“苏堇,班长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别把我说的这么不堪。”苏堇笑下,“我并没有对予笙做什么。”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摸过良心么?”   苏堇攫住徐真真的胳膊,她力道下的重,徐真真只觉一股酸胀感传来,她想甩开,苏堇凤目逼近,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真真,我的事,劝你少插手。”   “你真是疯了。”   徐真真扼制着喉底的声嘶力竭,把这些话压到牙缝中,爆发不出来,以至她表情变得扭曲。   她做梦都没料到,一个人的性子,竟能转变得这么快。还是说,苏堇本就是这种人,只是心里那根弦一直没被触及。很多时候,好人和坏人,仅是一念之间。   卧室水声消失,苏堇耳膜内听见乔予笙走出来的脚步,她潭底划过丝狠毒,钳住徐真真那只手一扬,咖啡抛洒而出,徐真真来不及反应,滚烫的深棕色直扑向她的大腿。   “啊——”   撕裂的疼痛感,仿佛铁屑透过皮肤,徐真真一跃而起,咖啡杯跟着坠落到地毯上。   乔予笙闻言,匆忙出现,“真真?”   徐真真扇着大腿,眼泪控制不住,逼至眼角。   苏堇忙拿起桌上的抽纸,不顾地毯上的脏污,跪下去就帮她擦拭,“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徐真真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她,苏堇倒地,双手撑在咖啡中,沾满掌心。   乔予笙焦急不安,“怎么了?”   徐真真手背捂住鼻子,眼泪嗖嗖往下掉,大腿处火烧似的,疼的钻骨。可面对乔予笙,她却有苦说不出,她知道,比起她这种伤害,苏堇真面目的打击,才更致命。   “我没事。”徐真真搂住她,越发觉得委屈。   苏堇拿着杯子从地上爬起,她这会儿满身咖啡味,狼狈不堪。   乔予笙拍着徐真真背部,目光投向苏堇,“你怎么样?”   “没什么。”苏堇笑的勉强,“估计真真被烫得不轻,才会失去理智推我,我不怪她,先检查下她有没有受伤。”   “不用了。”   徐真真一瘸一拐,挪开脚步同苏堇保持最远的距离,“我没多大问题。”   “还是看看吧。”乔予笙忐忑不定,“那杯咖啡我现泡的,是开水。”   “没关系,在五号院我也经常这么不小心。”   “真真……”   “班长。”徐真真避开她的目光,“我想先回去了。”   乔予笙拗不过,徐真真固执起来,连她也没辙。   送走徐真真,苏堇回到卧室,将地毯重新换了张新的,乔予笙站在门边,瞅着她忙碌的身影,默不作声。   “予笙,你想什么呢?”苏堇见她若有所思,问道。   乔予笙直勾勾望着她,她向来有话直说,从不藏着掖着,“小堇,你和真真,是不是吵架了?”   苏堇一怔,面容露出吃惊,“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我感觉你们今天都不对劲。”   “哪有。”苏堇噗嗤笑出声,“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吧,我整天跟你一起,哪来时间同她吵架啊?”   她说得有道理,乔予笙想想也是。   兴许,真是她想太多了。   五号院这边,徐真真大腿内侧疼得厉害,她只穿了条黑色打底裤,方才咖啡泼下来,热水迅速渗入,那种滋味犹如在肌肤上点了把火。徐真真扶着楼梯,举步维艰,流苏鞋每抬起一步,伤口处的肉就像被人撕过。   宋尧欣长的身影刚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瞅见她别扭的动作。   男人大步上到她这层石阶,“耍猴呢?”   徐真真眼睛哭得通红,不想宋尧发现,她把脸别在另一边。   男人鹰眸下滑,扫见她裤裆打湿的痕迹,宋尧察觉出异常,问她,“怎么了?”   徐真真吸了吸鼻子,强忍情绪,“没事。”   “女人说没事就是有很多事。”   宋尧抓过她胳膊往回扳,徐真真被那道力牵引,别过脸。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宋尧拇指在她左脸擦了下,指腹上很快沾了抹湿润,男人黑眸淌过凉薄的狠戾,“受欺负了?”   人性如此,一旦有了靠山,在最脆弱的时候,就恨不得把所有伤疤揭露出来,求得一丝丝温暖,徐真真也不例外。   她哽咽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堇拿热咖啡泼我,呜呜呜……”   宋尧浓眉一蹙,“妈的,泼回去没?”   “我没敢,呜呜呜。”   “出息。”   宋尧拽过她,健硕腰身弯下,一把将徐真真横抱在怀里,“先看看伤口。”   回到卧室,徐真真躺在床上,宋尧拿来药箱,“脱裤子。”   徐真真乖乖照做。   打底裤小心翼翼褪下,大腿上的皮肤暴露出来,幸好她的裤子加厚,阻隔了不少热度,若不然,肌肤都该溃烂了,即便这样,徐真真依然伤的不轻,宋尧一见那些烫红的地方,俊脸黑得似能拧出水来,“这狗日的,老子迟早弄死她!” 100其实你挺漂亮的   徐真真泪眼婆娑,“苏堇变成这样,班长一定会有危险的。”   “先顾好你自己吧。”   宋尧用碘伏帮她消了毒,徐真真哇哇大叫,“疼疼疼!”   男人按住她快要跳起来的膝盖,“别动。”   “钻肉。”   “给我忍着,不然抽你。”   宋尧一把手掌扬高,徐真真看见他宽厚掌心上清晰的纹路,宋尧虽从未对她动过手,但他凶起来,凤目逼仄狠戾,怪吓人的。   徐真真轻抬的屁股又落下去,鼻头通红,那畏畏缩缩的眼神儿,跟个没人要的流浪狗似的,分外可怜。   宋尧收回手,自药箱内拿出芦荟消炎霜,徐真真见状,蜷缩了下,“轻点儿。”   “这个不疼。”   他用棉签蘸了些,伸向她大腿根部,徐真真这会儿只穿了条卡通内裤,宋尧瞥眼上头正对他的一只HelloKitty,他表情摆出嫌弃,“你都多大了?”   徐真真没理解他的意思,老实回答,“24岁。”   “这么老?”   乔予笙成绩优异,跳过几级,所以,她比苏堇和徐真真都要小。   芦荟霜涂抹到伤口,一股清凉感舒适传来,徐真真埋头瞅着他细腻熟练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多了抹笑,“我正青春无敌呢。”   宋尧有个怪癖,爱玩学生,且18岁以下,特别是那种套上校服的,看着特有感觉。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是破了他的例,年龄上,不占优势。   HelloKitty比个Y字,宋尧不屑的勾起唇角,“你倒是童心未泯。”   徐真真一点不害臊,她同宋尧没少上床,他玩的开,在那方面什么都敢尝试,徐真真被折磨惯了,自是少了些刚开始的羞涩,“你又不是没见过。”   对,他是见过,而且,每回一拔她裤子,就能看见这狗东西贼兮兮的对自己笑。   宋尧倾起身,将药膏的盖子拧上,放进药箱。他搞不懂现在的女人,那些个嫩的,各个穿得跟骚包似的,黑色蕾丝内裤要多性感有多性感,这个老的,偏要装纯,最关键的是,在床上还不懂情调。试问有哪个女人,在他身下时,不摆出一副享受迎合的姿态?   她扫兴的功夫倒是一流。   处理完毕,未免碰到烫伤的地方,徐真真换了件睡裙,宋尧受不了浑身药味,还特意跑去冲了个澡。   洁癖。   乔予笙担心她的情况,不一会儿便打来通电话。   徐真真坐在床沿,忙接起,“喂,班长。”   “真真,你伤口处理了吗?严不严重?”   一听这关切的口吻,徐真真顿时安心不少,“刚擦完药,没事儿。”   “最近几天不要碰水,知道吗?”   “嗯。”   电话那端沉默几秒,徐真真以为她要挂了,少顷,乔予笙又说了话,“真真。”这次,口气变得跟之前不一样。   徐真真闻到些不对劲,“班长,怎么了?”   单方面的说词,乔予笙自是不能全信,索性,她把心中疑虑问出口,“你今天和小堇吵架了吗?”   闻言,徐真真眼皮跳了下,“她是那样同你说的?”   “没有。”乔予笙扶住阳台上的栏杆,一双眼睛眺望远处,盯着五号院方向,苏堇躲在落地窗帘后面,顺着风声,能够清晰听到乔予笙说话的声音,“我总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班长,你怎么会这么想?”   乔予笙叹口气,“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谈枭那些话,还是在她心里起了些作用,女人向来都是敏感的动物,有时候细心起来观察力很强,乔予笙嘴上说相信苏堇,可某些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要往深处想,特别是今天徐真真对待苏堇的反应。   “班长。”徐真真垂下头,凝视着干净的绒毛地毯,斟酌良久,她还是没有勇气揭穿真相,“也许,怀孕的人疑心病都比较重吧。”   “真的吗?”   “你别想太多了,我今天同宋尧吵过架,所以来的时候心情不好。”   “真真。”乔予笙抿起一边嘴角,“我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怀疑,是不是变得挺可怕的?”   “你看吧,这就是胡思乱想的毛病。”   苏堇微眯的眼角勾起冷笑,她紧握着窗帘的五指松开,折身时,头也没回。   她以为,变得只有自己。   挂断电话,乔予笙踩着拖鞋回到屋内,徐真真盘腿坐上床,白皙的脖子仰起,小脸儿对准天花板发呆。   宋尧腰腹圈了条长及小腿的浴袍,一出来就瞧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男人擦过头发的毛巾丢向她头顶,徐真真眼前一黑,鼻翼内涌入股湿润的洗发水香味,她摘掉毛巾,“做什么?”   宋尧长腿迈来,一屁股坐上床,床垫承受着男人的重量,软软的往下陷,徐真真离得近,失去重心,饱满的额头实打实的撞入男人怀中。   他赤裸的上半身,健硕迷人,亚麻色肌肤透出性感,胸膛上,一块块腹肌凹凸有致,手感触及上去,生硬有力,即便见过无数次,徐真真依然迷恋这种真实。   男人俊脸凑近,睨着她脸上的表情,“行啊,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   “你干嘛偷听我讲话?”   “你嗓门这么大,我把耳朵捂住都能听见。”   徐真真推开他些距离,“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不懂。”   “也就只有你们女人麻烦。”   宋尧懒得理,起身穿上蓝色衬衫,随即,套上条纯手工制的西裤。   “你要出门?”徐真真坐直身体。   宋尧抄上床头柜的车钥匙揣在裤兜中,他看眼徐真真,玉手抚摸下她的脸蛋,像哄着那些小孩儿一样,笑了笑,“乖,在家等我。”   徐真真嫌恶心,拍开他,“我不是那些学生妹。”   “你可比她们好玩多了。”宋尧一抹弧度染在嘴边,俊逸绝尘,徐真真没多大反应,眼睁睁看着男人冗长的身影朝外走去,最后消失在眼帘中。   她敛下眸,神色里有藏不住的失落。   她讨厌宋尧的时而温柔,时而疏离。   吃过晚饭后谈枭便开车出去了,乔予笙陪着慕容钰和王秀兰看了个把小时电视,她困倦感袭来,便独自回到房间。   脚步刚上二楼,客房内很大的争吵声传来,乔予笙甚至听见有砸东西的声音。   她不由自主走过去,拍了拍紧闭的房门,“小堇,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须臾,苏堇打开门,乔予笙仔细端详她的神色,却又什么都瞧不出来,“小堇,方才你在同谁说话?”   苏堇把通话记录翻给她,“我爸。”   “伯父怎么了?”   “他来城里找我了。”苏堇垂下双臂,透过敞开的门缝,乔予笙能够望见摔在茶几旁的玻璃杯,她担心起来,问出口,“你们又吵架了?”   苏堇点点头,鼻息沉重,“予笙,我现在要出去趟。”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太好吧?”   “没事儿。”苏堇迅速回房,拿了个包挎在肩上,“出门就能打到出租车,我到了跟你说一声。”   “那你注意安全。”乔予笙送她下楼,“有什么事儿一定记得告诉我。”   “好。”   楼梯口传来阵急促的踏踏声,坐在沙发内的慕容钰回过头,苏堇走在前面,慕容钰皱了下眉头,“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夫人,我有急事。”   外人的事,慕容钰不好多问,乔予笙送她到门外,王秀兰跟着走去看看,“小堇啊,就你一个人吗?”   “我没事的姥姥,你们都回去吧。”   这种关心,饶是以前她铁定感动,可这会儿却再无那种感性。   说到底,人心都是自私的,许多所谓的朋友,都是表面而已。   来到路口,苏堇招手拦了辆车,直到坐入车内,她强忍的泪水才敢肆无忌惮流出来。   乔予笙回到屋内,慕容钰见她脸色不好,安慰道,“没事,你别太担心。”   王秀兰拍了拍她的手,乔予笙嘴上应着,心里到底放心不下。   哪怕之前苏堇同父亲吵得再凶,她也没见她如此急切过。   魅惑,烫金大字尤为醒目。   苏堇付了车钱,城市的霓虹灯一道道照射过来,她湿润的眼眶万紫千红,却始终找不到原本的色彩。   今晚,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做足了准备。   女人抱紧挎在腰间的皮包,双腿犹豫着,踌躇不前。   给孟岩拨的手机,他一个没接,苏堇弯唇冷笑,其实,她压根儿没打算指望这个男人。   闭起眼,一个深呼吸含在口中,苏堇终是鼓足勇气,迈开脚下的步子。   VIP包厢,灯光昏暗,紫色斑斓附着而下,足够引清人的视野。   苏堇孤伶伶立在原地,同沙发中慵懒的男人,仅一米之隔。   她仰起下巴,“谈老大。”   谈枭隐在暗处,只露出一双交叠的长腿,上半身模糊的完全看不清他的脸,男人右手搭在大腿处,圆润的指腹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   苏堇屏息,“我爸呢?”   谈枭的唇瓣极为魅惑的勾起一边,“死了。”   苏堇面色灰败,并拢的膝盖猛地跪下去,“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男人一只玉手倾出,执起茶几上的高脚杯,这个动作,苏堇恰巧看见他露出黑暗的俊脸,深不见底的眼峰,明明笑着,却攥着浓浓的阴核,苏堇更加害怕,凤目里砸下滚烫,无尽悲恸,“我承认在七号院别有用心,可说到底,我是真的舍不得伤害予笙,要不然,能做的我什么都做了,也不至于良心上过不去,我想改的,我真的想过要变回从前。求求你,放过我父母吧,他们只是个普通的摊贩,对您造不成威胁。”   谈枭惬意的晃着杯沿,半指高红酒漾过杯壁,一圈圈妖娆的红,诱惑至极。   他瞥眼苏堇,“你不是想把处女膜给我么?”   女人杏目微睁,误以为自己听错了,“谈,谈老大,你说什么?”   谈枭抿了口酒,坚挺的椎背后枕,嗓音玩味中,饱含磁性,“仔细一瞧,其实你挺漂亮的。”   “你,你是说真的?”难以置信。   男人冲她勾勾手指,苏堇忐忑,脚步趔趄,始终不敢过去。   “你不想吗?”谈枭问她,“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   “你为什么突然……”   她的心怦怦狂跳,却没有失去理智,在这个时候,他会提出这种要求,苏堇难免产生怀疑。   “放心,你父母好着。”男人划开嘴角的深度,“我想破你的时候,你只要乖乖躺下,表现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近在咫尺。   苏堇眼里爬满动容,她喜欢他,这种感情毫不掩饰。   每天呆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苏堇只能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和予笙各种亲密。她多想成为他怀里的女人,多想得到他的呵护,谈枭这种外表,很少有女人能够抵御得了。   她的野心,都是被循循善诱给逼出来的,“谈老大,与其守着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为什么不看看身边其他人?”   不爱二字,令男人眸底掀起阴鸷,只是,苏堇在明,谈枭在暗,她根本瞅不见他的任何情绪。   “我现在不是,正看着你么?”   苏堇闻言,眉宇间闪过丝得意,“我其实可以比予笙做的更好。”   “是吗?”   “真的。”她凝视着对面那道望尘莫及的暗影,“我可以的。”   谈枭眯了眯茶色眼眸,饶有兴致,“不试试怎么知道?” 101苏堇被破   试试?   苏堇水眸盈亮,仿若有无数斑斓照耀,衬得她一张小脸儿,越发羞赧。   谈老大的意思,是要同她……   虽然他那晚也曾提过这种要求,但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戏弄她罢了。那个时候,他是多么得不屑,甚至还有言语上的侮辱。   今晚,又怎么会转变?   苏堇不傻,即便她有片刻的迷失,可理智尚且还在,她不相信谈老大在这会儿想要她。   “你不是说,破我很恶心吗?”   “再好的男人,饿久了,也是无法忍受的,这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他的音线低沉而性感,空气中各处都透着暧昧的因子,苏堇依然跪在地上,挎包紧拽在胸前,黑暗下,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却能被这抹声音,迷得失了神智。   上次,她已经丢了一次机会。   苏堇暗自斟酌,横在心口的某道底线究竟该不该跨越过去?   谈枭喝酒那晚,她错失良机,回房时真的后悔过,她想着,要是当初她鼓点勇气,或许,后来的一切真的会变得不一样。这个世界上诱惑太多,而男人,是最经不起诱惑的动物,她虽未经过男人之手,可本性的东西,苏堇却比谁都明白。   她不是要同予笙争什么,这个男人,是乔予笙本就不爱的,不是么?   “我跟着你,可以不要名分。”苏堇十指深陷皮包内,紧绷的手背突兀着苍白,似是鼓足了极大勇气,才敢说的,“予笙永远是你的谈太太,她也永远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姐妹,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有空的时候,能够多来陪陪我。”   谈枭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高脚杯,唇瓣牵起的弧度,优雅、邪魅,犹似撒旦一般,能令人逐一为之疯狂。   “我就喜欢你这种,善解人意的女人。”   苏堇眼角晕出抹浅笑,谈枭见她脸部泛起潮红,他拍了拍手边位置,“坐过来。”   苏堇犹豫着,最终,还是走了过去,“谈老大……”   她很难得靠他这么近,心底自然十分高兴。   男人把手中的酒水递给她,“喝了。”   这个杯子,谈枭方才喝过,苏堇目光盯视着它,透明的玻璃杯,在灯光胶染下,光斑四耀,她几乎能看见男人氤氲在上头的两片唇印,不由的,苏堇心中窃喜,忙接手过去,刻意对准他喝过的地方,将红酒一饮而尽。   甘甜的味道划过喉间,那滋味,极美。   “好喝么?”谈枭问她。   苏堇笑容羞涩,少女的气息明显摆露出来,“好喝。”   她知道,自己和予笙是不同的,苏堇可以付出爱情,付出一切,予笙却总是有所保留。也许,男人刚开始会觉得她很新鲜,征服这种女人很刺激,可时间长了,久而久之,就会厌烦,苏堇相信世界上的男人都是没有耐心的,到最后,他们一样要选择像她这种听话的女人作伴。   越想,她眼中的神情越是得意,几乎忘了形。   “往后……”苏堇看眼跟前的男人,“我还住七号院么?”   “不然呢?”   “你重新给我安排个住处吧。”她提出要求,“我们这样,和予笙住在一起不太好,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再怎么说,于她而言也是种伤害。”   谈枭挑了挑眉,食指伸过来,暧昧的托起她的下巴,“你说的挺有道理。”   见谈枭同意,苏堇胆子变得大起来,竟主动挽住男人的胳膊,动作亲昵,一点也不显生疏,“我不奢求什么,你只要觉得有需求了,随时想到我就成。”   谈枭笑了笑,茶色潭底溅过袭厌恶,稍纵即逝。   正此时,苏堇包内一道手机铃响起,她适时松开男人,翻出一看,乔予笙打开的。   苏堇脸色微变,将手机屏递给谈枭看。   他扬了扬精致的下巴,“接。”   “说什么?”   谈枭冷笑了声,“撒谎不是你的拿手吗?”   苏堇咬了咬下唇角,接通电话,“喂,予笙。”   “小堇,你跟伯父怎么样了?”   “挺好的。”苏堇装出一副温和模样,谈枭眼神扫去,满含鄙视,苏堇没有察觉出,自顾沉浸在通话中,“我们已经谈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乔予笙舒口气。   苏堇侧了下身子,主动软向男人那边,靠着谈枭的肩膀,眉宇间溢出的神色,像是灌了蜜水,“予笙。”   “恩?”乔予笙躺在床头,卧室只开了盏壁灯,微弱光线把她照得特别恬静。   苏堇腹诽着,你老公在我这儿,你是做梦也没想到吧?   也是,反正你也不爱他。   她勾着唇,“我今晚暂且不会回来了。”   “好。”乔予笙打了个哈欠,眸中氲起水雾,“多陪陪伯父,别再吵架了,有什么事同他好好说。”   “恩,他好不容易来城里一回,我想多陪他几天,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你和谈夫人说一声,就当我请假了。”   收起电话线,苏堇别了下耳发,弯起的嘴角渐渐放平,并没有想象中快乐。   心脏处,那种揪扯一样的疼,再度传来。   难怪曾听说过,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   她真的不想这样,可又控制不住欲望。   她变了,但……   予笙呢?她不是也变了吗?   表面纯洁的友谊,不该有怀疑和猜忌,乔予笙对她,不是同样有这些的吗?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自责的?   苏堇伸出手,再度抱住谈枭的手臂,“谈老大,我往后会一直跟着你。”   “是吗?”谈枭觉得好笑,他推开苏堇的身子,弯腰去拿桌上的酒杯。   见他一派温雅,对于她的靠近似乎并不排斥,苏堇更加有恃无恐,“你看得上我,我很开心。”   谈枭后背轻枕在沙发上,高脚杯凑向鼻尖,闻着那股醇香的味道,眼睛也闭着。   苏堇出神的凝视他,这张出众的脸,她深深迷恋着,不想错过他眉眼间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门外,突然响起阵敲门声。   伴随包厢门敞开时引进的光线,苏堇扭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走来。   苏堇忙站起,“宋大少。”   宋尧手一挥,将指间的盒子丢给她。   苏堇接住一看,脸蛋唰地红起来。   是,避孕套。   “好好用。”宋尧插兜,甩出一个好脸色,“我这儿还多着。”   毕竟头一次,苏堇显得非常羞涩,于这些情场老手来说,她这具身体,该是十分生嫩的。   她右手捧住半张脸,传递着那股滚烫,“我,我不会用。”   “润滑的。”宋尧露出不怀好意,“待会儿你就知道要怎么用了。”   苏堇表面没多少情绪,暗地里却窃喜得很。   宋尧见状,锋利的剑眉蹙成一道危险的戾气,他冲门口方向侧去个眼神,“进来。”   几名男子依次而入。   谈枭睁开眼帘,如鹰一般的视线,盯在苏堇脑后,“你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被干么?好,我成全你。”   她这时才嗅出不好的味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宋尧哼了声,“现在知道怕了?”作孽的时候,倒是一点没考虑后果。   苏堇来回巡睃着屋内的人,后知后觉,脸上很快罩上袭惶恐,看来,她被谈枭骗了。   她抓起包包,拔腿欲向外跑。   宋尧三两步迈开长腿,揪住她衣领便是一巴掌。   啪——   苏堇猝不及防,身子失重跌向沙发深处。   宋尧一脚踩过她胸口,苏堇被挤压着,死死抵到靠背上,男人弯下膝盖,绝俊容颜步步逼近,警告性的拍了拍她的脸,“你这X货,天生一副婊子相,卖不卖都一样脏。”   苏堇眸中涌上层热浪,先前的得意烟消云散,任由恐惧取而代之,她浑身战栗,脸色颓然,惨白的犹如张什么颜料都没有的白纸。   “我,我错了。”   “错?”宋尧一把将人拎起,眼神宛如刀刃,“这个字,你配说么?”   “我真的错了。”苏堇吓得哭喊出来,“我不该痴心妄想……”   “滚你妈X!”   见不得这张虚伪的脸,宋尧恼羞成怒,徐真真的帐,今日一并算!   他将女人再次扔下去,“把她裤子拔了!”   “是,大少。”   “不!不要!放开我——”   苏堇拼命反抗,几名男子按住她,强行拉下她的牛仔裤,苏堇厉声尖叫,绝望的瞳仁,泪如泉涌,“救命,救命啊!放开我——”   谈枭就着指尖的红酒,一把泼向她的脸,苏堇眼睛进了水,刺疼感分散开,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她狼狈着,声嘶力竭,“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有些人永远都是,不吃点苦头不知悔改。   苏堇裤子被脱光,下半身赤裸的暴露,包厢内无数双眼睛看着,她羞愧难当,拔高的嗓门喊出来,已经嘶哑的快要听不清,宋尧分开她弓起的膝盖,他的力道很大,苏堇完全做不出踢腿动作,“不要啊,啊啊啊,不要——”   谈枭单膝跪在沙发上,修长的中指戴了个套,勾勒于唇角的弧度,邪魅如魔鬼,“你不是喜欢被我破么?”   苏堇哽咽的缓不过气,泪水一颗颗滑入真皮沙发,碎裂成花卉“谈老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套么?”男人扬起的鹰眸锐利无边,“怕你的恶心,染指了我的手。”   苏堇瞅了眼他的脸色,心脏处似被人用重锤击过,害怕蔓延四肢,眼底有说不出的绝望。   谈枭竖起指头,对准她下面,毫不留情!   “啊——”   惨绝人寰的嘶吼,顿时划破天际。   谈枭眯起潭底的阴鸷,中指狠狠的搅拌。   苏堇喉间爆发的音量喊破,她扬起脖子,额鬓一道道青筋突起,那种痛,仿佛要将她下体的肉,反复刮扯下来。   酒精的挥发四处蹿涌,苏堇伸出舌头一阵干呕,身体的难受感,因药物的关系,又起到了加倍的作用。   原来,谈枭竟神不知鬼不觉在她酒里下了药!   深夜十点,乔予笙关掉壁灯后,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硕大的七号院,景观灯昏黄的光线笼罩在上空,呈现出的斑驳,安详而又宁静。   苏堇被人抛在巷口,她下半身裸露,沾满粘液,如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墙角昏迷不醒。   隐约间,能发现私密处渗出的血迹。   不远处,一辆轿车行驶过来,车门开合间,苏堇被男人拖向后座。   谈枭回去时,冲了个澡,他的双手还特意用消毒水擦过,男人围着条浴袍,躺到乔予笙旁侧,她呼吸均匀,对于他的介入没有丝毫反应,睡得香甜。谈枭弯起眉眼,盖在被子下的手,朝女人腰处搂去,卸下防备,神色中终于展露出最轻松的表情。   兴许,只有面对她时,他才会觉得安心自在。   翌日,阴雨绵绵。   乔予笙同谈枭一前一后下楼,慕容钰和王秀兰已经吃过早餐,正在听着某电视台的戏曲。   乔予笙走向餐桌,吃了口佣人端上来的热粥。   “妈。”   慕容钰从屏幕内抽回神,“予笙,怎么了?”   乔予笙咀嚼根泡萝卜,“小堇去她爸那儿了,个把星期才回来,我同你说一声。”   “好。”慕容钰没在意,“这几天我照样算她工资。”   乔予笙莞尔,“谢谢妈。”   桌对面的男人睨她眼,乔予笙头发长,扫到大腿上,她一面伸手压住胸前,一面埋头喝粥,谈枭切着块牛排,吃相优雅,茶色眸底那抹讳莫如深的光泽,隐藏在角落里,谁都没机会瞧见。 102不甘心   吃完饭,乔予笙把头发扎成马尾,又找了件韩版连衣裙穿上,她身材窈窕,近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凸出来的程度,依旧容易遮掩。谈枭站在划开的帷幕中央,看得有些出神,乔予笙受不得这道敏锐的目光,不由问他,“你瞧着我做什么?”   窗外细雨霏霏,阴云密布,连着屋内的光线都有些昏暗。   谈枭伸手抱住乔予笙的腰,“笙笙。”谈枭唇瓣浅翘,嗓音落下来很是暧昧,“你屁股变大了。”   乔予笙瞥他眼,“那又怎么样?”   “摸着舒服,手感好。”   色鬼。   乔予笙暗骂,眼角余光却不自觉投往镜子,谈枭注意到这个细节,一把撩开她裙底,露出乔予笙被内裤包裹圆润的臀部曲线,“你看,弹性都比以前好了。”   乔予笙赶紧将下面遮住,手臂挥开谈枭,“不许碰我。”   “你是我老婆,我还碰不得了?”   乔予笙红着脸,眼神使劲瞪他。   男人露出笑容,乔予笙并不买账,“少嘻皮笑脸的。”   她绕开双腿,来到茶几前倒了杯温水,谈枭说的话,乔予笙并非不在意,女人谁不希望自己完美些?透过酒柜反光的玻璃橱窗,乔予笙一面佯装喝水,一面观察自个儿的身材,她是背怀,肚子凸出的程度不算高,倒是避免了妊娠纹的形成,可浑身的肉全都朝屁股上长了。   温水润过喉咙,乔予笙神色懊恼,谈枭靠过去,阴魂不散的杵在身侧,乔予笙看见橱窗内映绘出男人英俊帅气的脸,她像是做贼心虚,视线移至别处。   男人健硕的手臂从后面将她搂紧,乔予笙只觉左耳一热,陡然才发现是他的薄唇贴了上来,“别在意,我喜欢你长肉。”   被说中心事,乔予笙装作若无其事,“谁在意了?”女人,向来口是心非。   谈枭也不说破,交叉在她小腹上的玉手紧贴着她的衣服,“往后我从你后面做的时候,碰到的再也不是一推骨头了。”他越说越来劲,那种画面光是想想就令人期待,“真想试试有多爽。”   乔予笙闻言,原本快要隐藏下去的红润又爬上脸颊,这次,烧得跟猴屁股似的,怎么遮掩都没用。   “谈枭!”她气急败坏,分开他的手躲到角落,“你,你真不要脸。”都说男人喜欢屁股大的女人,没想到竟是用在这上头。   “再怎么不要脸也只是对你。”   乔予笙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悸动。   这种甜言蜜语,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如今的有所反映,一时,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觉。   谈枭走到她跟前,“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哪怕是多么没有人性的事。   乔予笙仰起头,潭底清晰的照耀出他的影子,谈枭弯下腰,双手捧住她的脸,一个冰凉的吻轻轻落在乔予笙眼睛上。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里面包含的内容,却太多太多。   雨势渐渐缠绵起来,朦朦胧胧的城市,被冲刷成焕然一新的面貌。苏堇醒来时,头疼脑热,她勉强撑起上半身,眼角半眯,不太适应落地窗外射进来的光线。   浑身的痛楚,如散架一般。   苏堇眸底溢满湿润,她昨晚做了很多噩梦,哭了一夜,枕头这会儿还是湿的。   苏堇动了下身,手心按住床单,却不小心触碰到一条胳膊,她一惊,目光往旁瞥去。   躺在身边的,是个裸男,光着全身,什么都没穿。   意识清醒过来,苏堇变了脸色发出阵尖叫,“啊——”   男人被这声吵闹惊醒,他睁开眼,拧紧的眉头极其不悦,“喊什么?”   他的脸别过来,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是你?”苏堇瞪大双眼。   她似乎有些不信,神色惊慌中好半天才缓过,洁白的大床上,他们两人赤身裸体,地毯上的衣服凌乱的散落一地,酒店的各种摆设精致奢华,却处处充满糜烂气息。   很淫欲的味道,光凭鼻子就能闻出来昨晚这里曾干过什么。   “不是我还能有谁?”孟岩朱唇斜勾,掷出个不屑的笑容,“你以为还有别人会救你吗?”   苏堇屏息,瞳仁闪烁间,一句话说出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你,强奸我?”她声色哽咽,隐忍的表情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姓苏的。”孟岩拍了拍她的脸,不顾苏堇瞪来的猩红目光,说道,“强奸你的,是谈枭可不是我。”   “你这个卑鄙小人!”苏堇露出十指的指尖,凶狠的掐进他脖子,“你竟然乘人之危,我杀了你!”   “滚——”   孟岩一把掌扇开她,苏堇眼冒金星,侧身跌倒,她就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趴在床沿撕心裂肺的哭起来,四肢蔓延的痛,像抽干血液,只剩一具干涸的躯体。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开这么大玩笑?   为什么?   “啊啊啊。”她双臂抱住头,浑身蜷曲,太阳穴青筋露出时,狰狞的完全改变了她本来面目。   孟岩背部靠坐床头,任由她哭,表情没有一点同情,“苏堇,说我卑鄙?你真是好笑,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她这会儿脑袋一片空白,除了放声痛哭之外,找不到其他可以宣泄的方式。   昨夜的画面历历在目,谈枭那么狠,撕碎了她花费心思编织好的美梦,把她的人生剿灭,然后抛于万劫不复。   那种痛和折磨,生不如死!   孟岩扫她眼,不耐烦,“哭够没有?”   苏堇扳起枕头,拼命冲他砸去,“畜生,你不是人!”   孟岩抬起右臂一把握住,“你是不是疯了?”   “我要告你,告你强奸!”   “就你?笑死人了!”孟岩冷哼,“别把在谈枭那里受得气撒我身上,你不配,知道不?”   捡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孟岩自是不上白不上,再说,她昨夜本就被谈枭下了药,迷迷糊糊中主动抱着他,说她热,说她想要,他也是发发善心,救她不是?   苏堇倍觉难受,眼泪控制不住,此时的她,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   孟岩抢走枕头丢下床,“别忘了,现在的你,只有靠我才能出头,否则,你就等死吧。”   苏堇冷笑,流到下巴的泪水,一滴一滴往下坠。   孟岩一脸厌恶,“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难道不是么?”   苏堇睨向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她眨了下眼睛,这才恢复清明,“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和谈枭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非得弄死他的孩子?”   “没仇。”   “没仇?”她稍怔。   “我只是受不得侮辱。”他双手抱在胸前,瞳孔微眯,“这个世界上,谁若敢看不起我,就得付出代价,你懂吗?”   “孟岩,你真是个变态!”   苏堇翻身下床,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上,她想走,男人伸手便将她肩膀控制住,苏堇不从,两人拉扯时,苏堇背椎撞到衣架,疼得闷哼。   孟岩赤裸身体,毫不避讳的站到她跟前,古铜色肌肤暴露出浓烈的男性气息,他身上还沾染着某种糜猥的味道,正时刻提醒苏堇,昨夜她是如何在他身下浪荡的。   眼泪哭到一定程度,想要再流出来,就难了。她这会儿,心如死灰,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让开!”   “怎么,这样就想走了?”   “我不会再和你这种人搅在一起。”苏堇下定决心,她恨孟岩,恨透了身边所有人,“你的这笔账,我也会记下的,孟岩,你迟早要还给我!”   “就凭你吗?”   苏堇甩开他,越身撞开他手臂,“走着瞧!”   冲出酒店,迎面的雨肆无忌惮,苏堇握着拳头,徒步走向街头。   乔予笙坐在谈枭车内,玛莎拉蒂的风采,耀眼夺目,特殊的车牌号,苏堇瞬间就能瞅见,她站在路边,目视着透明的茶色车窗,乔予笙笑靥如花,也不知同驾驶室的男人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的甜蜜幸福,是苏堇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   她幸福了,可她呢?   苏堇眼眶腥红,车身缓缓地,很快在她面前驶过,朦胧的雨帘中,苏堇狼狈不堪,像是一只过街老鼠,她不甘心,活成这样,她真的不甘心!   “乔予笙——”   苏堇扯着嗓子,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她含泪高喊,“都是因为你,我的人生全毁了!”   你拿什么赔偿?   你赔不起!   苏堇跪在水泊里,两手撑住地面,胸腔激起的巨大悲恸,在眸底化成道毒戾,她十指掐紧水泥地,怨恨的盯着这个无情的世界!   善恶只一念之间,人果然都是被逼出来的。   谈枭开车,载着乔予笙去到医院做产检。   怀孕23周,宝宝有了明显的胎动,乔予笙第一次做准妈妈,没什么经验,谈枭搂在她身旁,两人步伐交错经过走廊。   这家医院在云江市赫赫有名,属于三级甲等,各种设施条件都很先进。   隔得老远,乔予笙就瞅见个熟悉的影子。   裴景弘一身白大褂,风度翩翩,看似文质彬彬的模样,却在做着不要脸的事。   他单手支着墙,正拉着一名小护士调戏。   “你长得真好看。”   小护士害羞,垂下眼脸,“裴教授……”   “有男朋友吗?”   小护士摇摇头,微咬唇肉,“没有。”   裴景弘弯着一条长腿,修长食指温柔的扫过她下巴,“那我不是有机会追你么?” 103笙笙,你爱我吗?   小护士敛着双眼,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般。   要论长相,裴景弘这张脸也算数一数二,虽说看上去吊儿郎当,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   只可惜,离不了一个兽,禽兽。   谈枭揽着乔予笙的腰靠近,两道欣长的影子抻向前,落在裴景弘跟前的墙体瓷砖上,他斜来把视线,看见这夫妻二人,才缓缓将倾下的身子立直,收回的那只手就势放入兜中。   “没趣。”被打扰了泡妞,他悻悻然说了句。   谈枭睨他眼,“你残害的祖国花朵还少吗?”   “这话你可得同宋尧去说。”那家伙不选对的只选嫩的,裴景弘比不上那种境界,“昨个儿从魅惑出来,他不知又上哪找了清纯妹,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他差点把人弄死,我也就是个奔波的命,还得跑过去伺候着。”男人背椎依着墙,一副慵懒姿态,“幸好没事,那妞第一次,就是承受不了他那股猛劲儿晕过去了。”   他说这些就好像在聊家常便饭,并不觉得稀奇,乔予笙视线上扬,一瞬不瞬投射于他的面部,裴景弘察觉到那道目光,对视过来,乔予笙脸色微变,眼神内还流窜着一抹吃惊。   她这会儿都还记得,那天让真真拿着那份脑花回去时,徐真真眉宇间暗藏的喜悦。   女人有时候一旦动情起来,多少头牛都拉不住。乔予笙不敢保证徐真真是否真的喜欢宋尧,但她肯定,其中一定是夹杂着某种情感的。   徐真真说宋尧对她很好,关怀备至,连乔予笙都错觉的以为,他们目前的关系是恋人。   做完彩超出来,乔予笙手握着报告单,裴景弘找了专人为她检查,宝宝很健康,各项指标都正常,谈枭放下心来,乔予笙却沉浸在方才听到的那番话中。   她突然想起,之前甄唯看着她时,那种绝望的眼神。   乔予笙心底一惊,宋尧风流成性,不会把一颗心停留在任何女人身上,到最后,受伤的永远是跟着他的女人。   “枭。”   她看眼身旁的男人,谈枭伫立在彩超室门外,修长的身影被一件黑色西装衬得英气逼人,男人掬起对狭长的桃花眼,正直勾勾盯着她,以为乔予笙要说什么,她张了张嘴,许多情绪掩在潭底,脱口而出的话显得如此单薄,“我,我去趟洗手间。”   她随意找了个理由。   谈枭点点头,“我在这儿等你。”   乔予笙脚下步伐迅速,临到两个拐角处,她肩膀撞过一个人。   “对不……”她回过头,声音戛然而止。   “是你?”对方显然也有些愕然。   乔予笙没想到这里还能碰见熟人,宋卫轻眯双目,嘴角笑容展开,摆出的表情难以捉摸,他是宋悠悠的生父,宋家排行老三的私生子,乔予笙和他没打过几次交道,又碍于宋家的复杂关系,更是不敢和这种人接触。   乔予笙冷下脸,转身想走,宋卫略带低浑的音线却在背后响起,“到底也曾是我们宋家的准二少奶奶,见着三叔,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不好意思。”乔予笙侧去半张脸,“尿急。”   宋卫一噎。   乔予笙提起短靴,信步迈入洗手间。宋卫站在原处,直勾勾瞅着门上悬挂的女厕标示,他左脸肌肉扬高,露出个非常狡诈的笑容。   姓乔的,走着瞧。   宋家的财产,不会落到外人手里。   城市上空,雨势越下越大,苏堇浑身湿透,蜷缩着蹲在马路边,不顾风雨交加的冷冽,她只想好好清醒清醒。   头顶,突然出现把黑暗。   苏堇睫毛上挂着雨珠,缓缓抬头。   孟岩撑着把伞,遮在上空。   雨水淌进眼里,将她一对瞳仁烧得通红,“你还来做什么?”   “看看你这副样子。”   孟岩冷笑,皮鞋抬起后用脚尖轻推她腰腹,苏堇竟虚弱无力,双手狼狈的往前扑。   啪——   两手送入水潭中,溅得水花到处都是。   苏堇趴跪着,胸膛起伏不定,她心里有很多怨气想要发泄出来,却连最起码的一个站起身的动作都做不到。   孟岩不屑的哼笑一声,“就你这样,还想对付人?”   “不关你的事!”   她手臂胡乱一挥,指腹刮到男人的裤腿,“滚!你滚——”   孟岩弯下腰,猛攫她胳膊朝眼跟前提,苏堇半匍匐着身子,恶狠狠的目光流露吃人的凶猛,孟岩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嘲笑,“你拿什么出来斗?”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说过,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以为你能给我什么?”   “你现在走投无路,除了我这能躲,你还能靠谁?恩?”   苏堇一只手虚弱的垂在身侧,她仿佛一副躯壳,眼神空洞的再无当初那种光泽。   回去七号院路途,乔予笙脑袋靠向车窗,心不在焉,造作的雨势,打在车顶劈啪作响,她听入耳膜内,犹似这种剧烈也正敲打着她的心脏。   谈枭睇来眼睑,昏暗的天色将他绝致的脸映入阴晦不明中,半响,男人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乔予笙眼望窗外,整座城市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她却无心欣赏,“既然不喜欢真真,宋尧起先为什么不放她走?”真真是个很单纯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全身心交付。   谈枭一只手握过去,抓紧女人夹在大腿并拢处的玉手,“这是他们的事。”   “我想帮她。”   “别人的事,你帮不了。”谈枭掌心温度传递过来,“笙笙,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凡事都要靠自己,徐真真有什么命运,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乔予笙扭头,明亮的眼眸盯去,她神色中的斑斓太过剔透,直逼谈枭潭底。   她只是觉得,为什么他总能把某些话说的令人无力反驳?   这场春雨,一下就是好几天。   乔予笙出不了门,只能安安分分待在屋里,谈枭近些天早出晚归忙着准备婚宴的事,今日难得有空在家,乔家这边的亲戚,大多没怎么联系了,当初乔予笙父亲离开时,她才几个月大,襁褓中的婴儿什么都不懂,乔家失去顶梁柱,日子过得一贫如洗,再加上乔蓉患上肿瘤,医疗费清算下来,乔家的亲戚能躲则躲,生怕染上她们这一家,索性到后来,完全没了往来。   请柬上写的名字,都是谈家这边的宾客。   婚期将近,不足十天,要说乔予笙不紧张,那是假的。   谈枭到门外抽了根烟,他挺拔的长腿迈入卧室时,乔予笙正坐在沙发内,埋头翻看着影楼送来的婚纱照,唯美的画面,像是在百度上下载的图片,乔予笙不敢相信,她和谈枭站在一块,竟如此般配。   以前,她从未这么觉得过。   男人就着她身侧的扶手坐下。   照片上,阳光正好,乔予笙一袭嫩米分色抹胸婚纱长及曳地,谈枭搂在她腰后,白衬衫外一件黑色马甲修饰着健硕的上半身,那种帅气的程度,耀眼逼人,温馨幸福的表情能从他们眼角各处流露出来。   往下翻过一页,便是张拥吻的照片。   谈枭选了这张,作为婚宴上放大的壁画来展示。   乔予笙起先不依,毕竟在长辈面前,总归觉得有些不妥,是谈枭非要坚持。   男人伸出手,有力的臂膀环在她肩头,两人靠的很近,动作亲昵自然,日子过久了,乔予笙逐渐适应起婚姻生活,谈枭在她头顶落下个吻,“老婆。”   “恩?”她模样恬静,视线看着相册时,眸中尽是温柔。   “我爱你。”   很轻的三个字,包含的内容,万股柔情。   乔予笙微怔,凤目定格在相册某处,眉间神色复杂,难以看见过多情绪。   这是谈枭第一次,如此正式同她表白。   高高在上的他,唯一一次拉低姿态。   她阖了阖眼,双手平放在相册中,十指轻轻抚摸着,心底空出的部分,却始终找不到能够填进去的东西。   谈枭久等不来回应,茶色眼眸有掩盖不了的失落。   他唇线分明的嘴角抿成条单薄,谈枭手掌摩梭着她的肩甲,明知道答案,却要故意问出口,“笙笙,你爱我吗?”   爱?   这个字,令她措手不及。   乔予笙关上相册,本想站起身,却被谈枭更用力的搂紧,他下巴抵住乔予笙头顶,微眯的瞳孔内,彰显着她探不见的深邃,“你爱吗?”   他再三逼问。   乔予笙茫然无措,“我,我不知道。”   “这也算答案?”   乔予笙唇角蠕动,实在没有更合适的理由,就连她想逃开的心思,也被谈枭一眼看穿,不给她任何机会。   他越是这样,乔予笙越是慌张,“别问了。”   “为什么不能问?”他似是杠上,非要讨个说法,谈枭脾气一旦上来,便没那么容易歇下去,“笙笙,我们婚也结了,孩子都有了,你的心还拿不出来么?”   “我需要些时间。”   “需要多久?”他握住她肩膀两边,将乔予笙扳过来对向自己,“你可以用几个月时间爱上宋贤,为什么我就不行?”   他的眼锋,如狼一般敏锐,甚至逼得乔予笙不敢同他对视。 104发现   乔予笙知道,他对她了如指掌。   从自己六岁开始,这15年来的岁月,他默默守在黑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连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15年的等待,五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乔予笙无法想象这些数目意味着什么。   纵然他的手段残忍极端,却掩盖不了捡回她一条命的事实。   可……   她这会儿的感情,真的难说。   对宋贤,好像没有当初的那种强烈,对谈枭……   更是复杂。   近一年的婚姻,伤过痛过恨过,甚至绝望过,而现在,她只想要个平静点的生活。   “我会好好做你的妻子。”   谈枭闻言,赫然掀开的眸子陡见锋利,绝俊的脸上似有股淡淡的愠怒,“你非得这么勉强吗?”   “枭。”   “宋贤给过你什么?”他松开手,倾下的身子站直,乔予笙垂下睫毛,看见他包裹在西裤内的两条长腿,谈枭双手插兜,精致的唇瓣绷得紧,“他能给的,我也可以。”   乔予笙顺着他那条分割在腰间的鳄鱼皮带往上瞧,目光定格于男人潭底那抹幽暗的茶色,“爱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它是不可复制的。”   她明白谈枭的意思,难道他以为,把她和宋贤之间发生的所有回忆走一遍,她的心就会转移么?   男人冷笑,“说到底,你还是念着他。”   “我没有。”乔予笙起来,同他面对面站着,“枭,我是你的女人,我只想好好扮演这个角色。我承认以前爱过宋贤,但他仅是我生命中一个过客。”   “扮演?”谈枭眯眼,这个词听在耳里,令男人瞬间变了脸色。   “我不是那个意思。”乔予笙着急,想要解释,她拉着谈枭的手,“两个人在一起感觉很重要,我对宋贤没有了以前那种感觉,而对你,我……”   她一时说不上来。   谈枭仔细观察她眉眼间绽露的痕迹,婚纱照静静躺在沙发上,两人相拥而笑的画面幸福的让人望尘莫及,虚拟和现实,果然是不同的。   他多么希望,她眼里刻意伪装出来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说一句爱我就这么难吗?”   “不是……”   “哪怕是骗我的也好。”   慕容钰听到卧室有些异常的动静,她前去探了眼情况,恰好房门没关,慕容钰信步走进去,谈枭背对着,修长的脊椎英挺有力,他提起脚,猛地踹飞旁边一根小板凳。   欧式风格的凳子撞过茶几,发出砰地一声。   慕容钰脸色微变,“阿枭!”   乔予笙傻站着,安静的容颜不露表情。   慕容钰上去劝,“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谈枭锋利的剑眉阴沉敛起,慕容钰凝视他的侧脸,但凡有关乔予笙的事,都能令她儿子情绪失控。   室内的气氛有些僵硬,乔予笙弯下腰,主动把翻倒的小板凳放好。   他的脾气有多臭,她怎么会不知道?   谈枭似是不甘心,不顾慕容钰在场,再次问道,“你什么时候爱上我?”他想要个准话。   乔予笙被弄得哭笑不得,这种事,还有准确的定义?   她心想着,要不撒个谎说明天吧?   谁信啊?   连她自己都不会信。   “你干嘛非要我说爱你?”   “我就是想听。”   谈枭死咬着这个梗,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慕容钰不好插手,只得退出房门。   乔予笙两手捧住微凸的腹部,男人先前一通并未影响她的心情,她反倒觉得,谈枭这副犹似小孩儿要糖吃的模样有点……   可爱。   “你笑什么?”眼见她牵起嘴角,谈枭不悦。   “笑还不行啊?”她得意的抿唇,“说明我高兴。”   *   KFC里,徐真真听完一袭话,早已趴在桌上笑得起不来了,“你确定你说的是高冷的谈老大吗?”   乔予笙捧着杯牛奶,“有时候他特幼稚。”   “你们真有情调。”徐真真擦着眼泪,迫切的想知道下文,“后来呢?你说了没?”   “说了,在他威逼利诱下,我能不说么?”   “啊哈哈。”徐真真上半身凑近,“那他是什么反应。”   “嘴巴都快咧后脑勺去了。”   “哈哈哈哈。”徐真真一只手猛拍桌案,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种画面,无论电视上还是新闻上,谈枭给人的印象永远遥不可及,在现实生活中,他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更是令人望而生畏,没想到关起门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果然啊,英雄难过美人关。   徐真真都快笑岔气了。   乔予笙喝口牛奶,瞳仁深处映衬着徐真真灿烂的笑容,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天裴景弘一番话,一直荡漾在脑海。   “真真。”   徐真真收敛情绪,“嗯?”   “你跟宋尧…”她试探性问道,“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徐真真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如今的她一提起宋尧,眼角处便会不自觉上扬。   “他每晚都住五号院么?”   “这倒没有。”徐真真摇摇头,“他最近比较忙,隔三岔五才回来。”   闻言,乔予笙眸光波动,神色渐渐灰暗下来。   宋尧近来染上个嫩妹,这事儿,徐真真还不知道。   乔予笙圈紧杯沿,里头的腾腾热气氤氲而出,朦在她脸上,正好藏住那抹不易察觉的表情。   徐真真起先承受了多大的悲恸,她是一路看过来的,乔予笙实在不希望她再次受到伤害。   “真真。”她佯装轻松,只当是自己随口提起这些话题,“你对宋尧是什么感觉啊?”   什么感觉?   徐真真认真思考了下,在乔予笙面前,她从不隐瞒真实想法。   “喜欢。”   “喜欢?”乔予笙杏眸圆睁。   这两个字说出口,徐真真耳朵都红了,却还是没有掩饰语气中的坚定,“对,我喜欢他。”   “为什么?”乔予笙难掩吃惊,“你爱了宋贤那么多年,怎么会轻易放弃?还是说,你把宋尧当成他了?”   徐真真摇摇头,“不是。”心底的感觉,她看的很清楚,“宋贤是我幼时的一个梦,他永远在我心里,这辈子都无法抹去,而宋尧是我现在喜欢的人,他和宋贤并不冲突。”徐真真眉宇间显现的情怀,如初开的少女那般令人动容,“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对宋尧有多喜欢,我只是渐渐发现,他在我身边时,我会觉得莫名开心,感觉做什么都有活力,他不在的时候,我又会想念,总想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虽然他从来都不回。”   乔予笙喉咙划过某种程度的干涩,“你不怕…他哪天变心了吗?”   “不会吧。”徐真真抬手支着下巴,“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   宋尧那种男人,花花大少一个,何时把心交给过谁?   跟着他时,他能把你捧着,宠着,可是一旦翻脸,无情的面容又忍不住使人唏嘘不已。   当初,甄唯不就是个例子么?   得罪宋尧,到头来连去向都不明。   乔予笙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徐真真的腕部,那种力度,连她自己都觉得残忍,“真真,你不要喜欢宋尧。”   “为什么?”   “他是玩你的。”   乔予笙不怕把实话告诉她,与其等她日后越陷越深,不如一刀下去令她痛个够,这样,总好过一寸寸凌迟的痛苦,“16号晚上他没有在家是不是?”   徐真真挺起背脊,乔予笙看着她逐渐变暗的脸色,一鼓作气说出口,“他最近包了个高中妹,就是那晚把人家破了的。”   徐真真容颜骤变,左手哆嗦时,手背不小心碰倒旁边的咖啡,盒子翻滚下来,深褐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   回去途中,车室内多了抹沉重。   乔予笙看眼驾驶室,徐真真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怔怔盯着前方,脸上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乔予笙十指交扣在大腿处,“对不起。”   徐真真不说话。   乔予笙双腿并拢,“但我是为了你好。”   这会儿,徐真真强忍的湿润才渐渐氤氲出来,附着在眼眶周围,模糊视线,“班长,谢谢你。”   “真真……”   “如果你不说出真相,才该同我说对不起。”   乔予笙手掌抚向前额,她做着深呼吸,目光别往窗外,想找个可以放松心情的突破口,却在一家服装店门口,发现了苏堇的身影。   她凝神,一瞬不瞬望过去。   苏堇拎着名牌店里的大包小包,手边挽着孟岩,正走向一辆停在路旁的宝马车。   她怎么会和孟岩在一起?   科尼赛克一闪而过,逐渐拉远了乔予笙和苏堇的距离,她回过头,忙掏出手机拨去个电话。   对方接听很快,“喂,予笙。”   “小堇。”乔予笙展颜,“你在干嘛呢?”   苏堇撒起慌来也是一把好手,她扫眼侧旁的男人,笑说,“陪我爸逛街呢。”   “是吗?”乔予笙唇瓣弧度渐深,那抹笑意,却并不达潭底,“替我向伯父问声好。”   “干嘛这么客气?”   乔予笙敛下眼,“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   “好。”   乔予笙适时收起电话线,徐真真敏感,睇来询意,“苏堇怎么了?”   “没事。”   乔予笙笑下,手机紧紧拽在掌心。   孟岩是哪种人,她心知肚明。   起初他是如何挑拨离间的,乔予笙至今历历在目。   他们为什么会走在一起?   苏堇……又为什么要骗她?   或者说,她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她?   ------题外话------   这两天更新的少,我忙完就把字数补起来,因为断网,今天这章全章手机码字,为了节约我苦逼的那点点流量,留言暂时不回复,但是我会看的,谢谢大家的支持~^_^ 105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五号院。   徐真真将车驶入车库,硕大的别墅,除了几名佣人在忙碌外,并不见宋尧的影子。   昨晚他就没回来。   玄关处,她连鞋也没换,赤脚踩着地板往里走。   “太太。”   佣人同她打了声招呼,徐真真很轻的应了声,“嗯。”   太太?   这个称呼,自她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讽刺。   上了楼,徐真真将车钥匙随手扔进沙发,她看眼衣柜旁的落地镜,里面的自己,相貌出众,狭长的眉眼妖魅而迷人,只是,潭底难掩那抹苍白。   徐真真抬手抚摸着那张脸,班长的话犹在耳畔,她白白活了24年,把自己弄成个自作多情的女人。   真傻。   像宋尧这种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徐真真,你真是贱,别人对你好点,就开始得意忘形,你就这么缺爱吗?   眼泪在眶里打转,徐真真咬紧下唇,一股铁锈般的腥味润过喉咙。   疼,疼得厉害。   在宋尧心里,你以为你算什么?   一个妓而已!   现在,他有了新欢,你更加成为一文不值的破鞋!   徐真真直勾勾盯着自己,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渐渐变得犀利、血红、狰狞!   她一不做二不休,在杂物间翻找出一把榔头,顺着楼梯径直上到天台。   清风拂过,花香味浓郁,满园春色撩人。   这里,是宋尧为她建起的一个梦。   梦,果然都是假的。   徐真真扬起榔头,坚固的铁块狠狠砸向花盆。   啪——   摔的摔,破的破,梦碎了,她也该醒了。   “宋尧,你滚蛋!”   顶楼响动剧烈,佣人爬上来,看见面前一片狼藉,她吓了一跳,忙退到底楼用座机给男主人打了通电话。   少倾,徐真真匆匆回房,她拿出行李箱,把衣服全数打包装进去,做女人要有骨气,前半生就是因为她活的太狼狈,以至于始终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她不想做玩具,特别不想做宋尧的玩具!   徐真真擦干眼泪,划上拉链,拎着行李箱走出门,她这副模样,眼尖的佣人一眼便能瞧出端倪,“太太。”佣人候在楼道口,“您这是……”   “搬出去。”   “宋先生马上就回来了。”   “他回来关我什么事?”徐真真冷笑下,面容露出嘲讽,佣人只当是两人吵架,“太太,您这么走了,我不好向宋先生交代。”   “我不会为难你。”徐真真把一张字条交给她,“你告诉宋尧,还是要定期到医院检查下比较好,艾滋病这东西,说不定哪天就看上他了。”   佣人伸手接过,徐真真捋了捋额前的刘海,离开时,洒脱自如。   他给她的东西,她一件不稀罕,不管是花园还是豪车……   路口,她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此时的阳光正暖,透过车窗融融的照射进来,徐真真歪头依靠着玻璃,宋尧的敞篷捷豹驱往五号院时,两辆车,擦身而过。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谁。   刹——   一个漂亮的甩尾,捷豹稳稳停在门口。   宋尧砰地摔上车门,大步上了石阶。   佣人赶紧招呼,“宋先生。”   男人正眼也不瞧她,修长的身材直上卧室。   屋内一片狼藉,还伴随了股纸屑烧焦的味道,宋尧眸色凛冽,越往里面走,越能发现那抹火光。床沿边,摆在地上的瓷盆正燃烧着一叠照片,宋尧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提起皮鞋,猛地踹开火盆!   火焰飞溅,黑色的烟灰凌乱的到处都是。   他目露凶光,眼神冷的吓死人!   某些照片只烧掉一半,徐真真的笑脸清晰可见,而她身旁依偎的男人,是宋尧。   这些,都是他们上次去爬山时候拍的,徐真真非要两个人的合照,宋尧单手插兜,脸上的不耐烦那么明显。   可她当时依旧很开心。   男人绷直唇线,舌尖顶起嘴角的寒意,令一双眸子,嗜血般狠戾。   敢在他房间烧东西,这胆子也没谁了!   “妈的!”   他冲旁边啐口唾沫,鞋底踏过烟灰,大步走出门去。   花园内,他精心布置的花卉,这会儿死伤无数,徐真真下手时不留情面,有几束是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珍惜植物,同样被她摔得体无完肤。   宋尧眼底蔓延道戾气。   这些年,他领进五号院的女人不少,却没有一个敢向徐真真这般肆意妄为。   谁都知道,要想在他这儿立足,首先得学会听话、乖顺。   该死的女人,谁给你的胆子?!   宋尧两手支在腰间,怒火中烧。   佣人跟上天台,瞅眼男人挺拔的背影,她说话不敢太大声,“宋先生……”   宋尧一个眼角斜去。   佣人心惊肉跳,又不得不开口,“太太有张纸条留给你。”   男人折回身,绝俊的容颜冷若冰霜,“拿来!”   佣人小心翼翼递过去,“太太还说,还说……”   想起徐真真先前一番话,佣人只觉后怕,她在五号院工作也有好些年了,着实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敢说出这种话。   宋尧眉目一冷,“说!”   佣人经不住下,忙一五一十道,“太太说了,让您注意身体,别,别得了艾滋……”   闻言,宋尧脸蛋黑尽!   行啊,这张嘴可真有能耐。   他打开手中折好的字条,徐真真的笔迹十分娟秀好看,一笔一划写的行云流水,可仔细读过一遍之后,竟能令宋尧气得想杀人!   “宋尧,我走了,把你玩的太久,已经腻了,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厌烦,就这样吧,你被甩了!”   “甩我?”   他黑眸微睁,用力揉碎那张纸,“徐真真,你被老子干糊涂了吧?”   笑话!   甩他?   她有几斤几两?算个什么SB玩意儿?   这么荒唐的话,第一次听见!   徐真真,你这个该死的老女人!   宋尧深邃的潭底一片阴霾,佣人见状,屏息凝神,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云江市这座城,徐真真土生土长,可现在,却没有一个地方值得落脚。   宋尧一通电话打来,她含泪掐断。   如此反复几次,对方再没动静。   既然选择离开,她便下定决心,要同宋尧断个干干净净。   像她这种女人,真不该对爱情再抱有幻想,谁又肯真心待她?   徐真真心情低落,乘坐出租车在市区漫无目的逛了许久,逼近傍晚,才肯回到原来那栋公寓。   她找出钥匙,推开防盗门。   几个月没回来,这里什么都没变,包括那种噬骨的冷清和孤独。   有人说,孤独久了,就会成为习惯,其实不是的,只有真正孤独过的人才会明白,她们多么渴望得到关怀,得到陪伴,不承认的,都是在自欺欺人。   徐真真疲惫无力的倒在沙发内,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宋尧魅惑的俊脸,分开重叠,像魔鬼般纠缠着她。   徐真真害怕,陡然掀开眸仁。   沉默,无尽的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徐真真缓神后,拔声尖叫,“啊——”   她忙扳起沙发上的靠枕,扔向倾在跟前的这张脸。   宋尧一把接住,“鬼喊什么?”   徐真真难以置信,赶紧退到扶手位置,“你怎么会在这儿?”   男人居高临下,就势杵在原地,灯光映衬出的身影,修长笔挺,同那张脸蛋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他划开嘴角,展开抹冰冷的笑,“就你这猪脑子,被人入室很难吗?”   徐真真戒备的睨视他,“你想怎么样?”   “问我?”   望着他逐渐犀利的眼神,徐真真尤为胆怯,她自己干过什么事儿又不是不清楚,好好一个屋顶花园,经她一阵破坏,嫣然成了一堆废墟。   她承认,她的报复心理在作祟。   “花园本来就是你送给我的。”徐真真找出托词,理直气壮,“怎么,你宋大少赔不起么?”   宋尧鞋也懒得脱,一脚踩上沙发,膝盖弯下,同她拉近彼此的距离,徐真真眼前一黑,被男人冗长的暗影整个遮住。   某种压抑和沉闷,自墙角各处散露出来。   “同我说‘甩’字,徐真真,谁给你的狗胆?”   宋尧张开虎口,攫住她的下巴,只是稍稍掌控,徐真真就像只打了石膏的雕像,动弹不得。   数月来的朝夕相处,徐真真喜欢上了他,她从不否认心里微妙的情感变化,可,再怎么卑微的人,也有尊严。   “宋尧。”她看着他时,那种深深的目光不着痕迹,“我知道你有了别的女人。”   男人眯眸,“那又如何?”   “既然如此,我还有留下去的必要?”徐真真想笑,唇瓣扯开,却连着眸底那抹湿润一起涌出来,“现在不走,难道等着被你赶吗?宋尧,你侮辱我践踏我都没关系,但请你给我一点点选择权,行么?”   她的胸腔微微起伏,D罩杯的尺寸,依旧是他所喜欢的。宋尧抬高她的下巴,想用最好的角度,仔仔细细回味这张漂亮的脸。   “怎么?我不就多找了个女人而已,你受不了了?”   徐真真睁大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男人单薄的唇峰浅抿出个迷人的弧度,性感的嗓音,透着浓浓的玩味,“徐真真,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他的潭底,黑如泼墨,徐真真只一眼,便沉沦下去。 106多余   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带着轻蔑。   似乎她的爱,是个多么大的笑话。   也对,他要权有权,要貌有貌,不知有多少女人挤破头想爬上他的床,爱上他的,更是数不胜数。   徐真真唇边勾起抹自嘲,明知道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场游戏,谁认真谁就输了。   “爱上你?”   她挑高眉头,目光炯炯,溢出不少尖锐,“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宋尧细长的左眸越眯越紧,最后虚成条危险的缝。   这种男人,徐真真怎么肯让他得意?   她就是要打击下他的自尊心,撕碎他自认为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宋先生,我的视力虽然一般,但也不至于瞎眼,即便你长得和宋贤确实有几分相似,种马与身心干净的人,还是无法比的。”徐真真单手握住他腕部,力道不轻不重,口中的话却分量十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向往美好的事物,我也不例外。”她抬高下巴,脖子绷勒的弧线白皙诱人,“你美好吗?你都这么脏了,我扔都来不及,还会傻到去捡吗?就算百元大钞掉进茅坑里,我还要考虑伸不伸手,更何况是你呢?”   字字句句,全数不落的传进男人耳里。   宋尧单腿蹬着沙发垫,遮在头顶的灯光,自他黑色短发间穿插而入,依稀淬过徐真真眉眼,晃得她眸子有些睁不开。   宋尧做事,向来有一套手段,身边的女人更是乖巧懂事,知道如何把握分寸,尽量不去惹怒他。   徐真真是第一个破了他例的女人。   男人虎口用力,箍住她下颌骨两边,尽管徐真真疼的蹙眉,却没有哼过一声,宋尧冷嗤,“你真有能耐,还没人敢在我面前摆谱,你倒是三番四次给我难堪。”   “说实话也犯法吗?”   “好一个实话。”   宋尧掬起眼底一袭凉薄,转而拍拍她的脸蛋,警告道,“来日方长,懂么?”说完,他放下长腿,指尖点了根香烟,来回寻睃着室内的家居摆设。   徐真真得空缓口气,歪侧的身子坐起。   男人凤目绕了圈,最终定格回来,停留在她深刻的五官中,“跟我走。”   “让我回五号院?”   “别忘了,你是我花钱买来的。”   “谁收了那些钱,你找谁要人去。”徐真真铁了心,感情这东西,她再也输不起,本来她还天真的以为,宋尧对她的种种好,都是因为喜欢因为在乎,却原来,不过是个笑话。她在想,估计只要是个美女,一旦被他看上,都会对那个人好吧?   包括,当下同他搞在一起的学生妹。   宋尧狠狠吸了口烟,一句话重复出来,竟也是不怒自威,“跟我回去!”   “凭什么?”   “凭老子是你男人!”   “不过就是上床而已,顶多算炮友,要真按照你这么说,我到大街上随随便便拉个男人过夜,他就是我老公了。”   炮友?   宋尧倚在茶几旁,修长双腿不经意显露出令人招架不住的迷人。徐真真面颜微抬,同他四目相触,无意间看到男人深谙色的瞳孔,多了抹难以捉摸的阴鸷。   她慌忙垂下头,不敢再去迎视,胸腔内宛如有万千蚂蚁啃噬般,憋得难受。   宋尧掂了掂烟蒂,“你再说一遍?”   她视线投向男人腰间那条爱马仕皮带,“好话不说第二遍。”其实她是不敢说,谁都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她更加不敢多碰。   宋尧两步来到她跟前,薄冷的唇瓣弯出弧度,引以为傲的身材,如同一堵无法跨越的肉墙,只消搁那儿一站,徐真真便窒息不已。   男人给她两个选择,“第一,同我回五号院;第二,我现在就要了你。”眼见徐真真微张瞳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好意提醒,“想清楚再说。”   徐真真抿着嘴唇,满脸委屈。   宋尧拿她当什么了?   即使玩具,弄脏了还得拿去洗一洗,而她呢?   “我不!”徐真真收紧双拳,不想再受任何压迫,“你想要女人,大可以把那个学生妹弄回去。”   “我就要你。”他今儿还就偏不信了!   宋尧抽掉最后一口,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他弯下腰腹,抓着徐真真衣领便开始撕。   徐真真惊惶失措,“放手,你做什么?!”   “别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脱衣服!”   “疯子!”徐真真挣扎,十根指甲掐住他手腕向外拉,带出的一条血痕,深深印在男人手背上,宋尧俊脸划过狰狞,动作一瞬间变得粗暴。   徐真真厉吼,手脚并用踢打他,“滚——”   宋尧利用膝盖将她顶入沙发深处,徐真真的几次反抗他都无动于衷,炫彩的天花板吊顶,散发着枯萎一般的光泽,徐真真被男人强行按死,上半身的衣服都来不及脱完,便拔下她的底裤。   徐真真羞愧难当,眼泪顺势滑下来,“宋尧,”她拳头抬起,落在男人肩膀时,又显得那般无力,“我恨你。”   两天过去,苏堇拎着大包小包,容光焕发的走进七号院,大厅放着电视新闻,乔予笙坐在沙发内,大腿上盖了条薄毯,独自斜靠着扶手小憩。   苏堇上到她跟前,乔予笙睡意比较浅,那团黑暗压过来,她一下子便醒了。   “予笙,我回来了。”盯着她惺忪的双目,苏堇弯唇,“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苏堇将盒子拆开,递给乔予笙的是一条珍珠项链,漂亮,剔透,颜色非常正,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价格不菲。   乔予笙接过手,怔怔凝视着掌心,“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你不是快结婚了吗?”苏堇道,“呐,新婚礼物。”   乔予笙将项链装回去,并收起来,“谢谢。”   苏堇挨着她坐下,双臂张开,冲乔予笙胸前抱过去,看似亲昵的动作,饶是以前,乔予笙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她却怀揣了别的心思。   她想知道,小堇和孟岩是什么关系,到了哪一步?   单凭那天看到的一幕,乔予笙猜测得出,两人的关系铁定不一般。   她看着苏堇,眼神直勾勾的,有种抽丝剥茧的意思。   苏堇的下巴杵在她肩膀处,“个把星期不见,怎么就如此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我了呢?”   她一阵揶揄,乔予笙配合的绽开笑容,“小堇。”   “嗯?”苏堇未能察觉到她的异常。   乔予笙掩饰极好,口吻中全是试探,“你还记得OM那个小开么?”   她凤目浅浅,眉宇间透着纯然的色彩,根本瞧不见更深的东西,苏堇拿起水果盘一个洗净的苹果,只当乔予笙随口问问,“记得啊,我们公司的小老板。”她一口咬下去,清脆咀嚼,“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幸好你没去那家公司了。”乔予笙表情维持不变,“要不然,他指不定怎么挑拨离间。”   苏堇一愣,口水呛到喉咙,发出阵咳嗽。   她这次回来,自是有打算的,谈枭给的惨痛教训,令她痛不欲生,苏堇不想就这么算了,那个男人,她再怎么做都像以卵击石,可乔予笙不同,她向着自己,只要七号院一天有她罩着,苏堇就能过得舒坦。她不想再当沾板上的鱼,不管是谈老大还是孟岩,她都不想让他们好过!   “小堇,你怎么了?”   乔予笙面无表情,一瞬不瞬瞅着她的脸。   以前她怎没发现,苏堇的潭底,已经多了些复杂的内容?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陌生的?   乔予笙敛下睫毛,苏堇的视线投过来时,她把一切都掩藏起来,苏堇察觉不出,依旧笑得那么深,“我没事。”   乔予笙朱唇微动,“那就好。”   夜,如墨。   谈枭从公司驱车回来,听见卧室有笑声,他白皙的手指拧开门把,走廊的光线引入,男人的暗影落在脚边,欣长挺拔,攥了股恶魔般的黑佞。   苏堇坐于沙发,余光扫见个影子,扭头望过来。   倏地,对上一双锋利的茶色眸子。   苏堇眼角蔓延一抹刺疼,“谈老大。”她唇瓣张开,几个字喊出口,不知带着什么样的心情。   谈枭瞥她眼,剑眉微拧,拿在指尖的外套随手扔到旁边,“回来了?”   苏堇点点头,“是啊。”   “玩的开心吗?”   男人只手送兜,如刀刃般的唇峰似笑非笑,显得格外凉薄,苏堇站起身,视线落在他的西裤上,谈枭两条玉腿,被手工布料贴裹得极为修长好看,苏堇倍觉养眼,“挺开心的。”   “是吗?”男人笑意渐冷。   乔予笙敏锐的目光来回穿梭于两人之间,她拾起谈枭的外套挂上衣架,适时插话,“怎么现在才回来?”   男人注意力集中到她脸上,深渊一般的潭底,这才逐步覆上柔软,“公司有些忙。”   “吃饭了吗?”   谈枭轻应,“嗯。”   乔予笙莞尔,信步到他跟前,帮男人解下脖子上的领带,她的动作娴熟,谈枭乐在其中,享受着这种被人伺候的待遇。   苏堇眼巴巴看着,形单影只杵在原地,连她自己都觉得成了多余。 107苏堇的事,你不要插手   乔予笙余光扫过她难看的脸颊,没有说话。   谈枭之前那些话又浮出脑海,字字句句,像是结了冰的锥子,乔予笙很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场误会,可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苏堇识趣,不一会儿便悻悻退出房门。   卧室只剩乔予笙和谈枭两人,落地窗大敞,阳台的风一缕一缕吹进来,乔予笙踩着拖鞋过去,将窗户关好。   谈枭见她脸色不佳,伸手搂住女人肩膀,“你闺蜜回来,你不是该高兴吗?”   闺蜜?   乔予笙顿觉悲凉,她突然不懂这个词语的意思,同苏堇这十多二十年,一起经历的回忆算什么?   人心难测,原来真不是说说而已。   “枭。”乔予笙抬起头,情绪几乎快要失控时,她又尽量平静下来,甚至侥幸的想着,或许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一回事。   兴许,真是她想多了。   “嗯?”   男人捧起她的脸,薄唇亲吻上去,离开时,连着那袭温柔一并带走。   乔予笙这会儿很乱,思绪搅成一团麻线,她需要好好捋一捋,“没事,我只是有点困了。”   “那就好好休息。”   谈枭拥着乔予笙到床沿边,为她掀开被子,灯光照耀,一寸寸投射过来,乔予笙躺上枕头,紧盯男人帮她盖上棉被的动作,也不知是什么情绪冲上鼻尖,乔予笙慌不择路,赶紧闭上眼睛,极快的藏住眸底涌起的湿润。   谈枭两手撑在乔予笙身侧,贴着她额头吻去,“晚安,老婆。”   低沉的嗓音,简单的旋律却那样动听。   男人关掉屋内灯光,只留下床头柜一盏微弱的小橘灯。   随后,长腿迈出门。   咔嚓——   房门关上。   乔予笙睁开凤目。   她之前一心想从谈枭身边逃走,不相信他是个靠得住的人,后来,越来越发现,她真正相信的人不该信,不相信的人,却总是做着维护她的事。   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   客房内,苏堇换了件真丝睡衣,擦上香水,她坐在梳妆台前,直勾勾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   短发,齐肩,恰好修饰出那张脸蛋的娇小,巴掌大,我见犹怜。   她没有乔予笙漂亮,长得却很清秀。   耳畔,一阵敲门声传来。   苏堇笑下,起身时,表情刻意呈现出风情。   客房里开着好几盏灯,各个角落皆被照耀的非常亮,她套着双拖鞋,拉开门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扑鼻的香水味,谈枭皱眉,一丝厌恶攫入眼锋,乔予笙从不擦香水,她身上永远一股淡淡的洗发水味道,这就是区别。   苏堇捋了下头发,她擦在身上的东西,都是选的奢侈品,“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谈枭目露精光,“进去再说。”   “你怕予笙看见?”   谈枭眉头一拧,“听不懂?”   苏堇再怎么装出无所谓,到底害怕他,她双手抱胸,让开一条道,男人进入后,苏堇将门掩起来,眼见谈枭在沙发上坐定,她笑出声,“你没想到我敢回来吧?”   谈枭搭起条腿,随手掏出根烟点燃,“真是小看你了。”   苏堇站在他对面,中间只隔着张茶几,距离这么近,她脸上有多少表情,谈枭都能看清,苏堇并不在意,他喜欢看,她就大大方方让他看,“你放心,我爸爸在你手里,我不敢胡作非为。”   男人冷笑,“就凭你?”   “对,”苏堇放在扶手上的食指画着圈,“就凭我。”她笑了笑,“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不够吗?我只是喜欢你,并没有对予笙做过什么,可是你呢?赶尽杀绝,非要把我逼到这种份上。”   “所以呢?”   “我只要待在七号院,你能拿我怎么样?”苏堇迎上男人阴沉的俊脸,笑得得意,“你的傻老婆一心向我,你敢对我做什么吗?你敢让她知道我的真面目吗?”   说到这,苏堇越发得意,想到自己是第一个敢在谈枭跟前耀武扬威的人,就开心的不得了。   “乔予笙把友情看得很重,现在她又怀着孩子,要是我哪天露个真面目给她看,你说,她那么大的肚子还保不保得住?”   “威胁我吗?”   谈枭拿起烟灰缸放于大腿,腥红的烟头狠狠捂下去,两指揉搓着转了几圈,直到烟蒂毁于一旦。   苏堇光是看着他这个不紧不慢的动作,便忍不住心悸,“不是威胁,我只是讲个条件。”   谈枭左唇勾勒出一抹极深的弧度,“说说看。”   “帮我杀了孟岩!”   谈枭抬起头,苏堇脸色凶戾,白皙的五根手指,狠狠掐着沙发扶手,似乎用尽所有力气。   她眼底,印证的全是恨意!   乔予笙擦去泪水,贴在客房的耳朵抽回,转身离去。   脚下,每一个步子虚空绵软,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她扶住墙面,趔趔趄趄往回走,连魂都丢了。   苏堇,真的变了……   她,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怎么会成这样?   乔予笙隐忍哭腔,也不知怎么躺上床的,她这会儿脑袋天旋地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乔予笙把友情看得很重,现在她又怀了孩子,要是我哪天露个真面目给她看,你说,她那么大的肚子还保不保得住?’   苏堇的话,像重复播放的歌曲,一遍遍回荡在耳边。   若非亲耳听见,真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太伤心了!   谈枭进来时,乔予笙双眸已经肿得不成人样,她两手捧住肚子,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里头痉挛一般的疼。   垃圾桶中,很多纸巾丢弃在里面。   谈枭见状,迈腿走过去,“笙笙?”   乔予笙没有装睡,也没有忍着眼泪,谈枭就在旁边,她一伸手便能抓住,“你答应她了吗?”   闻言,男人大惊失色。   “你都听见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她喉咙哽咽得难受,停顿数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别把我当傻子,成么?”   “笙笙。”   谈枭单膝蹲下,乔予笙侧身趴在床沿,面如死灰,男人拇指拭掉她脸颊的痕迹,那袭温热又控制不住跌碎下来,砸到他手背上,竟也能激起男人心口的疼。   乔予笙哭得不能自制,“我往后还能相信谁?”   “你还有我。”   “我对她不够好吗?”   “笙笙,很好。”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谈枭双手拥紧过去,乔予笙小脸儿埋入他健硕小腹内,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   他的心在她身上,她疼,他也疼。   乔予笙抽噎起来,鼻翼一吸一顿,谈枭从未见过她如此难过的模样,男人唇瓣绷紧,抿成条阴戾的线条。   乔予笙双手握住他衬衫两边,“我不想中计,”她呜咽着,“我要我的宝宝好好的。”   “对,”谈枭顺着她说道,“我不会让她好过。”   乔予笙调整情绪,不断做着深呼吸。苏堇那些话倒点醒了她,她再难过再悲恸,受伤的只有她自己,而心怀不轨的人照样潇洒自如,说不定还在背后幸灾乐祸。   有些事一旦想通,没什么挨不过去。   乔予笙擦干眼泪,顶着双红肿吓人的瞳仁镇定下来,“枭。”她喊了声。   谈枭睨她眼,稳健有力的脚步杵在原地。   乔予笙斟酌再三,接着说,“苏堇的事,你不要插手。”   闻言,男人目光幽暗几许。   “为什么?”   “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谈枭双手送兜,静静观察她的表情,阴冷的神色逐渐恢复如常,“好。”   “你说过,我也要学会独立,这次,我想试着做给你看看。”   男人点下头,“需要我的时候,再来告诉我。”   乔予笙轻应,“嗯。”   许多时候,嘴上说不在意,其实要真正做到,很难。   一夜无眠,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清晨,才慢慢睡去。   苏堇在楼下打扫卫生,王秀兰坐在餐桌前,喊着她一块吃早餐。   苏堇笑容满面,不客气的走过去。   王秀兰帮她盛了碗粥,“你爸身体还好么?”   “谢谢姥姥关心,挺好的。”   王秀兰慈眉善目,“那就好。”   苏堇执起筷子,视线望向楼梯口,“予笙还没起来吗?”   “孕妇嗜睡,让她多睡会儿。”   “噢。”苏堇瞅她眼,状似无意间问道,“怎没看见谈老大起来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王秀兰回答。   苏堇抿住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谈枭没有动静,就说明他默认了她呆在七号院的事。   看来,乔予笙还真是他的软肋。   这张底牌握在手里,百战百胜。   呵。   苏堇得意忘形,眉宇间透出容光焕发。   乔予笙一觉醒来,窗外的天气已逼近黑暗,谈枭刚好回来,宁静的卧室传来扭动门把的声音。   中间那道帘幕是推开的,乔予笙靠在床头,膝盖弓起,一抬头,便望见男人高大的身影。   他右手拎了个袋子,走到床边。   乔予笙闻到股猪蹄汤的香味,对于吃的方面,谈枭向来挑剔,对于油腻的食物,他从不喜欢。   显然,是专程给她买的。 108肚皮官司   乔予笙伸直被子内的双腿,苍白的面容在灯光下更显憔悴。   谈枭坐上床边,什么话也没说,打开了袋子里的外卖盒,乔予笙脑袋靠在床头,默默注视着他菱角分明的俊脸。   谈枭的五官很深刻,像是精心雕琢过,特别是那对剑眉,又粗又浓,染得底下一双茶色眸子幽邃逼人,再加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乍看之下,似是描了眼线液,迷魅勾人。   这张脸,倾倒众生,她实在无法否认。   谈枭执起匙子,盛了一勺汤,乔予笙四肢无力,连说话声都软绵绵的,“我没胃口。”   “你不吃,孩子也要吃。”男人轻轻吹开汤面上的热气,木勺递到她唇锋,乔予笙直勾勾盯着他,好半天才张开嘴巴。   “味道合适么?”   她鼻腔发出阵哼,“嗯。”   “那就多吃点。”   乔予笙眼眶莫名酸楚,“好。”   谈枭一口一口喂给她吃,乔予笙饿了一天,起先慕容钰在外敲了几次门,她都找着理由打发了,王秀兰和苏堇也来过,乔予笙只想冷静一下,没有开门。   这会儿,她再怎么难受,为了孩子,多少都要硬逼着自个儿吃。   满满一盒猪蹄汤,她吞下大半,谈枭收拾好垃圾,便拿着洗脸盆到浴室打了些水,“来,洗把脸。”   乔予笙掀开被子走下床,男人已经将拧好的帕子拿给她,“烫吗?”   乔予笙接过手,“温度刚刚好。”   洗漱完,谈枭又把水端进盥洗台倒掉。   乔予笙重新坐回床上,她望着男人走出来的白色身影,谈枭脚上穿着双棕色绒毛拖鞋,纯手工的西裤垂下来,正好扫到鞋面,这种视觉感,能将男人小腿的线条更加完美的展现而出,他身材比例好,上半身健硕,下半身修长,搭配在一起,连乔予笙都经不住嫉妒起来。   谈枭脱下衬衫,露出胸部精壮的肌肉。   乔予笙心情不好,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动,她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男人睡到她旁边,背脊朝后靠着床头,一只手横过来,将她双肩搂住。   乔予笙没来由的一阵动容,她主动把脑袋偎过去,同谈枭紧紧抱在一起,某种压抑的情绪,强忍一天,终是忍不住爆发出来,“枭。”   谈枭静静听着,绝俊的脸庞呈现阴鸷。他的女人,连他都没舍得这样欺负,这次,他一定要让苏堇好看。   乔予笙不知道他盘算的心思,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中,“你真的很理解我,未免勾起我的伤心,从进门到现在,你没有问过我一句,只是用行动证明你的关心,给我找了一个很大的台阶下。”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不一会儿便携满眼睛周围,“人这种生物,太让人猜不透了,曾经我那么在乎那么信任的朋友,到头来却在背后捅我刀子,而当初我那么恨之入骨的你,现在却陪在我身边,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把所有温暖都给了我。”她捧住小脸,蒙蔽在心头的东西,正在逐渐化开。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一样,都说日久见人心,她并非瞧不见,“你真的是一个好老公。”即便无关乎爱情,这些她也否认不了。   谈枭出生高贵,家境优渥,从来只有被人伺候,绝不可能有他低下头来照顾别人的份儿,而今为了她,他甘愿纡尊降贵,卸下太岁爷的架子,若非亲眼所见,乔予笙打死都不愿相信。   谈枭右手贴住她后脑勺按在脖子处,另一手绕到腰间,双臂收紧,男人知道,能让乔予笙说出这番话非常难得,他起伏不平的胸口,第一次有了抹异常活跃的跳动。   “傻瓜。”谈枭绯薄的嘴唇亲吻着她的头顶,“谁让我是你的丈夫。”   乔予笙侧脸紧贴男人锁骨,若有所思的轻念,“丈夫……”   “丈夫就是你的天,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都有我这个天顶着,懂吗?”   “丈夫是天,那么妻子又是什么?”   “妻子是丈夫的一种责任。”谈枭不假思索,“有些人觉得责任轻于鸿毛,有些人觉得责任重于泰山,而你,就是我的那座山。”   乔予笙抬起头,一瞬不瞬盯着男人精致的下巴。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选择一个人,重点不是要看他有多好,而是要看他对你有多好。   翌日,乔予笙起了个大早,谈枭昨晚答应她,今天带她出去散心,乔予笙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坐过船,谈枭便说,要带她去源湖坐船。   下楼前,她刻意打扮了下,长发盘成个丸子头,穿了件连体的韩版套裙,一眼看去,青春活力,纯碎的犹如十八九岁模样。   照完镜子,乔予笙扭头扫眼挂在床头那张由相框裱起来的硕大婚纱照,两人动作亲密,阳光正好,斑驳的痕迹洒满周围,如此安静的岁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得不到的?   乔予笙挽唇浅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顺着弧形设计的楼梯往下走,谈枭用完早餐,已经坐在沙发上边看财经频道边耐心等她。   乔予笙迈到餐桌上去,苏堇难得见她盘发,饱满的耳垂还戴了耳环,这样一比较,她喷再多香水都没用,苏堇拉了拉唇瓣,收拾着慕容钰留下的碗筷,“予笙,你今天要出去啊?”   她表情装得像,经过两天的缓解,乔予笙也同样能摆出一副笑容,“是啊。”   苏堇擦着桌子,“要我陪你么?”   “不用了。”乔予笙展颜,“有我老公陪着,你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   苏堇闻言,嘴角翘起的弧度渐渐变淡,最后只能瞅见一丝尴尬,“是,是么?”她尽量挤出个自认为柔和的笑,余光瞥眼不远处那道尊贵的背影,潭底有抹失落悄悄按下,“原来你们是去过二人世界啊,呵呵,那我不当电灯泡了。”   乔予笙喝掉半碗清粥,碗筷推到苏堇跟前,“干嘛老说些见外的,我们这种关系,还分彼此吗?”她站起身,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小堇,我们姐妹十多二十年,你对我的点点滴滴,我全都记在心里。”   苏堇拾起她的剩碗,听乔予笙这么说,竟一时不敢看她,只能勉强挽唇,“怎么突然说这些?”   “想到就说了。”乔予笙神色如常,“明天柒婶才从老家回来,今天我们出去玩,本来想着带上你的,可是又怕家里人手不够,小堇,只能麻烦你了。”   “方才都还说让我别见外,”   乔予笙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不会往心里去,就想说谢谢你。”   她越是这么说,苏堇越是下不来台,乔予笙这番话,无非时刻提醒苏堇,她是个有多虚伪的人。   更何况,谈枭还在场,苏堇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她只得退回厨房。   望着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乔予笙轻勾的嘴唇慢慢放平,眉眼间染上股浓浓的深意。   谈枭自车库驱车出来,停在门口,乔予笙二话不说直接坐到副驾驶。   男人一轰油门,独属于跑车的嗡鸣,干净利落的划破天空。   苏堇围着围裙,刷碗的动作饱含怨念,孟岩虽然可恨,但某些话他说的没错,她和乔予笙同是军屯镇出来的,要论家世苏堇可以说更胜一筹,可到头来,乔予笙享受着阔太的怡然自得,而她,成为下人,在这里做苦力。即便工资待遇不错又如何,能和乔予笙比吗?   苏堇露出自嘲,她也是被谈枭破掉初夜的,但意义上,却与她那位所谓的好姐妹有着极大不同。   讽刺,太讽刺了!   沿路的风景,美不胜收,云江市全城绿化面积占总面积的百分之五十,是近些年发展比较迅速的旅游胜地,乔予笙降下车窗,任由清风肆无忌惮吹过来,外面的一花一木再漂亮,她却没那个心情欣赏。   谈枭认真开着车,削薄的唇瓣微弯,“同苏堇打肚皮官司,你不觉得累吗?”   “不累。”她双手抱住肚子,“我向来能装。”   前面有车辆挡道,男人拍了下方向盘中央的喇叭,“不过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听着真爽。”   乔予笙瞄眼谈枭拉至深处的嘴角,“往后还有更爽的。”   “不愧是我老婆。”男人一只手牵过来,将她手背团团包围,“母老虎,招惹不得。”   乔予笙从他掌心抽出只手,拇指和食指狠狠管他肉里掐了下,谈枭不怕疼,死乞白赖由她闹,“来,给点劲儿,我皮子痒。”   乔予笙骂他,“不要脸。”   “我要的是你,不是这张脸。”   瞅瞅,本性难改。   乔予笙心想着,要不是你有张祸国殃民的脸,谁爱搭理啊。   脾气又臭,又坏。   源湖,云江市有名的风景区,四面环山,每年都有许多外地人来这里避暑。   谈枭把车停在一处停车场,今天阳光灿烂,非常适合坐船游湖,乔予笙一下车便戴了盏墨镜,孕妇体温高,怕热,于她而言一点不假,为了防晒,她还撑了把遮阳伞。   两人相携,步伐交错走向岸边。   水浅的地方,有不少人在钓鱼。   印象中,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游玩,乔予笙不仅觉得新鲜,连带着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109出了什么事?   谈枭牵着她的手,乔予笙乖乖跟在身侧,她的模样恬静,嫣然就是只温顺的猫。   途径的路人,频频回头。   乔予笙把伞举过男人头顶,压低声说,“这些人会不会觉得,我是被你拐骗的学生妹?”谁让她今天打扮显小,看起来清纯的不像话,加之肚子又不怎么大,根本分辨不出是个准妈妈。   男人看她眼,“要是学生妹都长你这样,我情愿多骗几个。”   “你说什么?”   乔予笙瞪着眼睛,谈枭见她满脸不爽,嘴角的笑容不由划开。   源湖停泊在岸边的船只很多,谈枭花钱雇了只双人脚踏船,乔予笙是个旱鸭子,不怎么会游泳,男人先上了船,乔予笙借着他手中的一把力,勉强踩上船头。   轻便的小船摇摇晃晃,乔予笙害怕,紧张的抱住谈枭腰身,“不会摔下去吧?”   谈枭故意吓她,“说不准。”   乔予笙像条八爪鱼,贴得他更近,就差双腿跳起来环住男人了,岸上有看热闹的群众窃笑不已。   谈枭经不住也被逗乐,“需要这么夸张么?”   “我第一次坐船。”   男人饶有兴致地笑,“你以为你挺胆大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胆子大了?”乔予笙不依,人本来就是对未知的事情有莫名恐惧,这些年新闻出现的翻船事故也不少,她一面想体验一下坐船的感觉,一面又害怕。   谈枭大掌拖着她腰间,唇角展露的坏意,令一张俊脸越发迷人,“在床上的时候,”他说,“什么姿势都敢尝试,不大胆吗?”   乔予笙脸红,“你怎么什么事都能联想到那方面去?”幸好谈枭说话声不大,否则,岸上这么多人,她铁定找个水浅的地方跳下去。   谈枭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可爱。   脚踏船靠着岸,乔予笙调整呼吸,小心翼翼挪步往前走,谈枭扶着她,很快坐进位置,头顶有块遮阳的篷,乔予笙将伞收起来放到旁边。   两人坐定,老板才将船绳松开。   乔予笙卖力的蹬着脚踏,一双清澈的水眸落向远处,碧波荡漾的湖面,倒映着许多漂亮的风景,乔予笙嘴角轻咧,整个人顿时高兴起来。   当初她和宋贤谈恋爱那会儿,早前就说好要来源湖划一次船,只可惜,后来分道扬镳,再也没有机会来了。   她看眼身侧的男人,“你这是第几次来?”   “第一次。”   “真的吗?”乔予笙半信半疑,好奇心的驱使,她又忍不住问下去,“你以前没玩过划船?”   “小屁孩的玩意儿。”谈枭斜来把视线,“也就你喜欢。”   “不懂情调。”乔予笙说完,垂下脑袋,小心嘀咕句,“谈恋爱都这样的。”   岂料男人耳尖,一下子听见,“我没谈过恋爱,和谁来玩?”   乔予笙侧过目光,直端端迎进他深褐色瞳仁内,倾斜而入的阳光,自他黑色短发间掠过,乔予笙恍惚看到一袭斑驳拥簇在男人周围,那一瞬,她甚至错觉的以为,全世界似乎都在围着这一个男人转。   无时无刻,帅气逼人。   乔予笙单手伸出船外,指尖滑了下平静的湖面,“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谈枭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就好像她问了多白痴的问题。   乔予笙自是看不懂,凭借自己的想象猜测,“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   “你这是在夸自己吗?”   “是啊,眼光高所以看上我。”她开个玩笑,继而严肃起来,“说真的,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暗恋过谁?”   谈枭张唇,“没有。”   “我不信。”   “真的没有。”   “为什么?”   谈枭抿直唇线,不知什么原因令他懊恼,“乔予笙,你是白痴吗?”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这么帅,肯定有很多女生追你,应该或多或少有火花擦出来才对。”她只是很好奇,能让谈枭暗恋的女孩,该是个怎样的人。   不一会儿,小船游至湖中央,岸边行走的游客变得越来越小,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谈枭。   乔予笙弯腰捧起水面,湖水很清澈,没有一点杂质,阳光照耀在掌心内,碧波荡漾中泛着刺目的光芒。   “这水真干净,不知道能不能喝。”   等了许久,未见男人回应,乔予笙别过头去,一眼,对上双阴沉的眸子。   他在生气。   乔予笙放开两手,掌心的水份湿答答的流向指头,乔予笙来不及理会,忙问,“怎么了?”   谈枭不着痕迹盯着她,不说话。   乔予笙不明所以,“我说错话了?”   “你认为呢?”半饷,他才开口道。   乔予笙更觉茫然,“我哪里说错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喜欢别人?”   乔予笙,“……”   谈枭冷笑,“这辈子,我只爱过你,暗恋的是你,喜欢的是你,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不行吗?”   他突然说这些,乔予笙措手不及,小脸儿的红晕后知后觉爬上来,她竟觉得不好意思。先前谈枭也表白过,那句“我爱你”她这会儿仍然清晰记得,可同现在,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原来,她一直都是他的唯一。   当今的社会,再不像以前那么单纯,离婚率出轨率一天比一天高,大部分女人口中常念叨着男人靠不住,其实乔予笙也不例外,特别是当她遇到谈枭这样的男人,各方面条件都数一数二,要说对谁一心一意,简直就是奢望。   他要是个花心大萝卜,她一点不感觉意外,相反,他如此情深,才令乔予笙觉得世间难得。   说的通俗点,就是绝了种的。   “我当然不希望。”乔予笙抿了抿唇,她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的老公一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不能出轨,不能喜欢别的女人,要永远对我好,哪怕我做错了,也要包容我爱护我。”说着说着,也不知被哪种情绪感染,她的眼眶不自觉便温热起来,“我们才是要携手走过一生的人,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抛下我。”   谈枭一瞬不瞬凝视她,深邃的茶色眼眸,聚集太多月曜的斑斓。   等了这么久,他等的,不就是这些话么?   虽然,还是欠了一个爱。   她不爱他,没关系,只要肯留在他身边,足够了。   谈枭浅笑,大手牵住她一只手。   如果笙笙能在得知他对她姥姥做过的那些事后,还能说出这番话,那该多好?   男人五指握紧,乔予笙盯着两人交扣的地方,能感觉到他那种用力,谈枭拉着她的手背,递到唇边落了一个吻,他轻轻闭上眼睛,此时,耳膜内听到阵熟悉的手机铃。   男人睁开桃花眼,摸出裤兜内的电话。   除了乔予笙的手机号,谁的来电都是陌生号码,不过敢给他打电话的,都是些关系密切的人。   谈枭划开接听键,“喂。”   “谈少。”对方说话声传来,“人死了。”   闻言,男人幽暗的潭底,倏地阴佞,“怎么回事?”   “我们不知道他有心脏病,连几个拳头都挨不住。”   乔予笙视线望过来,看见谈枭眉宇间掀起道戾气,她不知道那端说了些什么,只能从谈枭的表情中判断不会有好事。   掐断电话线,谈枭踩着脚踏调转船头,“我等下有事,先送你回去。”   “出了什么事?”   “小问题,别担心。”谈枭动作迅速,船只很快就靠了岸,乔予笙跟紧他的步伐,到停车场取了车。   回去途中,乔予笙缄默,没再刨根问底。   谈枭把她送回去后,便急匆匆出了门,乔予笙不想看见苏堇,上楼睡了会儿觉,晚上九点钟醒来,谈枭还没回来。   她压抑不住心底的担忧,翻出手机看了眼,没有他的来电。   到底怎么了?   乔予笙掀开被子,走到阳台上观望了会儿,确定不见谈枭的车子,她又折身出了房间。   慕容钰和王秀兰睡得早,大厅内只剩苏堇和两个佣人。   眼见乔予笙下楼,佣人把早就备好的晚餐端出来,她没什么胃口,只能硬逼着自己吃点。   苏堇切了盘水果,迈向她,“予笙,吃苹果。”   “你吃吧。”   苏堇坐在旁侧,用牙签插了小块苹果放入嘴里咀嚼,乔予笙随意夹了些菜,恍然中似是想到什么,她忙看向苏堇,“你听说了吗?”   “什么?”   “OM那个小开的事。”   见她一脸严肃,苏堇慵懒的身姿坐直,“他怎么了?”   乔予笙认真观察她的表情,“死了。”   顿时,几粒未完全嚼碎的苹果卡在喉咙,苏堇瞪大双目,难以置信,“什么时候?”   乔予笙原也是猜测,根本不能确定,她前天晚上听到苏堇让谈枭杀了孟岩,不知道谈枭起先接到的电话,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今天上午,大概十点钟的样子。”乔予笙推算着时间。   “啊?”   苏堇掩嘴,乔予笙一席话,令她神色恢复正常不说,还差点笑出来。   乔予笙试探道,“你怎么这个反应?”   苏堇咳嗽两声,把喉间的不适感挥走,“没什么,或许吧。”   “你不相信吗?”   “他死不死,不管我的事啊。”苏堇展开笑容,心里却在翻白眼。也不知乔予笙在哪儿道听途说,孟岩个把小时前还同她打过手机,说他早上就死了,难不成有鬼?   “我也是八卦一下。”乔予笙挽唇,心中了然,单凭苏堇这模样,她就看得出,此事和孟岩没多大关系。   那,又是什么呢? 110彻底决裂   谈枭回来的时候,乔予笙睡的迷迷糊糊,隐约中听见抹窸窣,男人枕上床,被子掀开时,一股凉意袭卷而入,乔予笙下意识往旁挪了下,拥住谈枭健壮的腰部。   男人在她额头落下个吻,熟悉的体香,包裹在乔予笙周围,她意识逐渐清醒起来。   睁开眼,壁灯照耀,萎靡的光线如落叶一般枯黄,谈枭坚挺的背脊枕靠在白色的床头,“吵到你了?”   凌晨三点,他回来的晚。   乔予笙动了动身子,“是我睡的浅。”   “嗯。”谈枭高挺的鼻梁抵上她头顶,认真吸允着乔予笙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味,神情中,竟是些疲惫。   “枭。”乔予笙看着他胸前敞开的两颗衬衫纽扣,定定出神,“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她担心了一整晚,满脑子都是谈枭接通电视时,那种阴戾晦暗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总之,心里老是有不好的预感。   男人一条手臂自她背部绕过去,搂至乔予笙腰间细细摩擦,“没什么,睡吧。”   “枭。”   “相信我。”   乔予笙抬了下脑袋,后面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硬塞回去,乔予笙无可奈何,只得躺回枕头,不再多管。   之后几天,谈枭早出晚归。   婚期越逼越近,慕容钰忙前忙后,婚礼当天的酒店也已经订好,选了云江市最豪华的地段,包下三条街道,很受人关注。   王秀兰坐在沙发内,柒婶陪着她一块儿装红包,乔予笙洗漱完走下楼梯,她刻意挑了今天,准备去观音庙烧香。慕容钰信佛,她让媳妇在结婚之前去拜一下菩萨,乔予笙便按照规矩依了她。   出门时,苏堇拎着个装满香蜡纸钱的篮子跟在身后。   乔予笙怀了六个月身孕,为安全起见没有自己开车,直接请了个专车司机接送。   观音庙离帝府宫不算远,也就十来分钟车程。下车后,苏堇给乔予笙撑了把遮阳伞,她做出这些的时候,心里还在嘲讽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个丫鬟。   进入庙里,不少和尚在旁念经,乔予笙走向正中那尊几米多高的菩萨像,双膝下压。   苏堇同她挨跪在一起,心不在焉。   谁都知道,菩萨以慈悲为怀,在这种虔诚的地方,说到底,她是个心虚的人。   乔予笙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佛家讲求因果报应。”   苏堇扭头,眼角瞥过她白皙的侧脸,乔予笙虽一脸平静,可苏堇总感觉她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我也是听慕容夫人说的。”乔予笙笑下,维持着那个姿势,“我婆婆说,芸芸众生,菩萨什么都看在眼里,作恶的人,都有报应。”   苏堇眉头皱起,她仰头望了眼近在高处的观音像,“是啊,作恶的人都该得到报应。”但是,再怎么报应,也不会轮到她不是?谈枭,孟岩,这两个都在前面排着队。   乔予笙睁开凤目,意味深长的瞧她眼,苏堇将手里的香蜡拿到外面点燃。   庙子里,烟味很浓,连随时随地吹来的风,都有股佛门的味道。   乔予笙视线凝聚,不知盯着哪一处,这几天,她心里压抑了太多太多东西,想宣泄,却连个突破口都没有。   苏堇手握三炷香,站在人群中央膜拜,乔予笙瞅着她那抹娇小的身影,多么希望,小堇能如同她此时看到的那样,单纯,美好,不添加任何复杂的东西。   可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现在,她只想知道,苏堇对她的恨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苏堇刚刚把香插上,衣兜内就响起阵手机铃,见是串陌生号码,她没有多想便接起来。   对方自称殡仪馆,问她是不是苏扈的女儿。   苏堇应道,“我是。”   “麻烦你来我们这里认一下苏扈的尸体。”   闻言,一道晴天霹雳砸向苏堇头顶,她几乎是放声喊出来的,“你说什么?”   乔予笙被她惊变的脸色拉回目光。   还未到达殡仪馆门口,苏堇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双腿虚软的差点往前栽去。   乔予笙含泪扶住她,苏堇再不用装出一副好人相,直接将她推开,“你滚!”   “小堇。”   苏堇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脚步趔趄向前走。   苏扈躺在冰馆内,由入殓师化了妆,模样安静的仿佛熟睡一般,苏堇趴在玻璃上,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是她的父亲。   “爸——”   她眼泪决堤,“爸,你起来啊,爸——”   她以为,谈枭带走她的父亲,只为了吓唬吓唬她而已,毕竟,法治社会,他再怎么有权有势,也不可能只手遮天。   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爸——”   这一幕,乔予笙倍觉心痛,她几步迈向苏堇,手背刚刚擦去眼泪,那袭温热又涌上来。不管她和苏堇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苏伯伯对自己很好,以前每次去苏堇家做客,苏伯伯总是非常热情,大鱼大肉招待不说,还像父亲一样疼爱她,乔予笙有时甚至会觉得,她生命里缺失的那份父爱,能在苏扈身上找见。   越想,心里越难受,乔予笙靠近冰馆,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苏堇双手拍打着玻璃盖,显然不接受这个事实,“爸,你起来啊爸,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军屯镇。”   “小堇。”乔予笙拉着她,“你别激动。”   “死的不是你爸,你当然不难过!”苏堇疯了似的,一把推开她,乔予笙后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苏堇不知何时跟来,抓住她衣领使劲摇晃,恨不得把她撕碎一般,“乔予笙,你知道我爸爸是被谁害死的吗?”   苏堇这样问,乔予笙大概能猜出来,可她摇了摇头,依然不敢相信。   “是你口口声声的老公!”苏堇厉吼,“谈家大少奶奶,我做错了什么?我嫉妒你,可我真正害过你吗?哪怕孟岩让我用你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我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哪怕我勾引过谈枭,欺骗过你,可你知道我的内心无时无刻都受着煎熬吗?我对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呢?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好的,你们夫妻关系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我除了有一颗嫉妒的心之外,我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能威胁到你们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双目赤红,额角青筋突起,把乔予笙推撞到墙角,“你知道我有多惨吗?我被谈枭下药,被他用手指破了处,被殴打,还被孟岩强奸!比起你的一点点委屈,我遭遇的这些,又有谁来承担?!”   乔予笙放大瞳仁,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滚下,原本红润的脸蛋,层层剥落,像是掉了皮似的,褪成灰白色。   谈枭干过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小堇……”   “不要再这样叫我,你不配!”苏堇扬手,激动得一巴掌甩至乔予笙侧脸,“什么狗屁姐妹,到了这一步,你不要再装好人,我恶心,我太恶心了!”   “你觉得恶心,难道我就不觉得恶心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予笙屏息凝神,睫毛上挂着一串晶莹,事到如今,当着苏伯伯的面儿,她不用伪装,有什么说什么,“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先变的?”   苏堇恶狠狠瞪视她,“你还委屈了?”   “我拿真心待你,你呢?”乔予笙矗立在墙根处,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把话挑明,“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从来没想过攀比,你嫉妒我的时候,你心里对我不满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我说清楚?我们之间有任何误会,都是可以好好坐下来谈,把所有的话说开,再去找解决方案,你呢?一意孤行,你对我做过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么多年的朋友,到头来,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每一件事都有因果,如果你刚开始就对我坦诚,之后你所承受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会存在,说到底,全都是你自找的。”   “我自找的?”苏堇忽然笑出来,几乎难以自制,“我爸都死了,他就躺在那里,你居然为了开脱,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我身上?”   “我没有开脱,我说的是实话。”乔予笙阖了阖眼,心口似是有把刀子在狠狠的划,弄得血流成河。   她知道,不管事情起因如何,害死人都是不对的,乔予笙站不稳脚,她说服不了自己。   谈枭,是杀人凶手。   怎么会变成这样?   “乔予笙,你真的太没有良心了。”苏堇哭得不成人样,某种怨气积压在胸口,最终烧得她眼睛猩红,连带着理智都一并失去了,“我杀了你!”她举起双手,用力掐住乔予笙的脖子,“我要让你一尸两命!”   “放开我!”   “我要替我爸报仇!”   不顾乔予笙挣扎,苏堇全身力量都凝聚在手掌内,乔予笙呼吸不顺,脸部胀成猪肝色,表情扭曲起来。   殡仪馆工作人员见状,急忙跑来劝阻,苏堇被拉开后,又张牙舞抓的扑向乔予笙,“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爸泉下有知,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乔予笙喘着粗气,抑制不住发出阵咳嗽。   馆内员工想将两人分开,苏堇十指攫住乔予笙头发说什么也不松,事情越演越烈,最后直接闹到警局。   苏堇哭成泪人,坐在警官面前非说要告人。   乔予笙站在旁边,她情绪低落,自始至终没出过声。   不一会儿,谈枭闻讯赶来,这里是他的地盘,来去自如,乔予笙一见他,所有情绪掩藏在潭底。   苏堇魂不守舍趴在桌上,由于背对门口,并不知道谈枭进来,她自顾沉浸在悲痛中,“我要报警,我被强奸,而且我爸是被谋杀的。”   “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你爸死于心脏病。”   “不可能。”苏堇摇摇头,否认道,“我爸死之前被谈枭囚禁了,我要告他,他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你们必须要将他绳之以法!”   “你要告谁?”警官似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苏堇重复道,“谈枭!”   这下,屋内一阵哄堂大笑。   乔予笙往谈枭那边瞅去,发现男人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连他都觉得好笑。 111把话说开   “我知道他有权有势,但,那又怎样?”她只是个平民,根本不怕把事情闹大,现在网络信息发达,有什么事都可以曝光,再不像以前。   谈枭拉开苏堇旁边一张椅子坐定,双手放上桌案,左手五指间旋转着一枚铂金打火机,扣出的响声清脆入耳。   苏堇没料到他会出现,脸色渐变,站了起来,“谈,谈老大。”   谈枭摸出支烟点燃,警署空间足够大,二手烟不至于飘到乔予笙那边,“你方才说什么,告我?”   苏堇双目红肿,满脸悲恸,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要装作若无其事,这种滋味,苏堇实在承受不了,弱肉强食的社会,她越软弱,越容易遭到欺负,想起父亲躺在冰棺里的模样,某种情绪便压抑不住冒出来,“我爸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男人一个眼神睇去,苏堇只觉尾骨一阵阴风拂过。   谈枭轻吸口烟,唇角弧度冷冷掀开,“这么大顶帽子,可别胡乱往我头上扣。”   苏堇随手擦去泪痕,孤伶伶杵在椅子与办公桌之间,弱者说话,往往是最站不稳脚的,“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乔予笙倚靠墙面,单手环在胸前,她这会儿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心思去做些什么。   “好。”谈枭抬起打火机,尾部半边棱角狠狠掷下去同桌子碰出阵脆响,“说我杀人,又说我强奸,那就当场验货。”   苏堇警惕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帮你找证据。”   谈枭不想浪费唇舌,扬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门外的人心领神会,按照顺序排列进来,所有人朝出口方向望去,清一色的白衣天使映入眼帘,苏堇警铃大作,见那些护士冲她围拢,苏堇反手扣住桌沿,如临大敌,“你们想做什么?”   谈枭冷笑,“你不是说我强奸么?那就好好验验,你身体里有没有留着我的东西。”   “你明知道验不出来。”苏堇急的眼泪打转,先且不说他用的是手,就算真正强奸案,过去这么多天,该有的证据早就没了。   “你不是要告我吗?”谈枭搭起长腿,夹在指间的烟头不断氤氲出袅袅灰白,“我给你个这么好的机会,不要么?”   苏堇贝齿咬起嘴角一块肉,内眼睑划下眼泪,一路流到鼻头,憋屈的说不出一句辩解。   十多名警察都在这里,各司其职,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替她说话,最该讲求王法的地方,变得如此目中无人,苏堇心寒,只能压低嗓子哭。   谈枭抽完最后一口,烟头扔到地上,男人抬起鞋尖踩下去,简单的一个动作,却预示着他的权力,想要碾死谁就碾死谁。   苏堇哭声越来越大,几乎难以自制,“爸——”   谈枭嫌烦,锋利的剑眉微皱,凛冽的茶色潭底,全是不耐之色,“动手!”   护士们一拥而上,纷纷抓住苏堇四肢。   “放开我!”苏堇哭喊道,“你们这是知法犯法。”   她无力的瘫软在办公桌上,抵死反抗,对面的警官担心殃及池鱼,从座位上立起身后,赶忙撤退。   这就是谈枭,得罪他的人,通通不会有好下场。   很早之前,乔予笙便见识过了。   苏堇嗓门极大,哭喊出来撕心裂肺,似连屋顶都要震碎,乔予笙十指握紧,掌心的冰凉四处传递,弄得她两条腿不由自主走向苏堇,“住手。”   谈枭狭长的眼眸睇来。   乔予笙推开两名护士,苏扈的死,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她不想赶尽杀绝,“枭,适可而止吧。”   “你要帮她?”   “她根本威胁不了你。”   “笙笙,她做的那些,难道你都忘了么?”男人眯起左眸,眼底目光如炬,乔予笙护在苏堇跟前,“你做的那些,我也没有忘。”   谈枭闻言,一股愠怒染上眉宇,他连名带姓,把她的名字喊出来,“乔予笙!”   “我今天才去拜过菩萨,得饶人处且饶人。”乔予笙哀求道,“也算是,为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积德。”   苏堇侧身趴在桌上,模糊不清的视线只能瞅见乔予笙那道明晃晃的背影,她肩胛处的衣服由于方才的拉扯已经裂开道口子,这会儿呈现出的狼狈,无时无刻不在羞辱着她。   到最后,站出来帮她说话的,只有乔予笙。   苏堇坐起身,双脚踩在椅子上,捧住脸默默抽泣。   谈枭坚挺有力的背部靠向椅背,拇指扳开打火机的铂金盖,开开合合慵懒的把玩多次,“那你想怎么做,放虎归山?”   乔予笙直视着他,“你不是答应过我,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处理吗?”   男人刀剜般的眼神投向苏堇,危险蔓延在眼眶各处,“她要真敢对你做什么,就不会仅仅是吃这些苦这么简单。”   乔予笙知道,谈枭一旦狠起来,没人能够招架得住,他有一百种整死人的手段,想怎么玩都可以。   可苏伯伯,毕竟是一条人命。   在他眼里,人命算什么?   身为父母官,百姓爱戴,所有人赞口不绝的好男人,谁又知道这张羊皮下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兽性?   乔予笙环视一圈,满屋子的人,各个都是谈枭的手下,听命于他,恭恭敬敬的像个孙子,“你让他们都出去,我想和苏堇单独谈谈。”   “不行!”谈枭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不答应。”   “我相信自己能够处理好。”   “笙笙……”   “出去!”乔予笙拔高音,指向门口,“你听是不听?”   谈枭唇线分明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复后,他冲旁边使了记眼神,领着一众人退出去。   咔嚓——   警察局办公室的大门合上。   谈枭又烧了根烟,吩咐几个人在门外守着,“注意里面的情况。”   “是,谈先生。”   谈枭看眼紧闭的双扇门,烟嘴递到唇峰微抿一口,这才提起两条长腿,走向另一间屋子。   苏堇衣衫不整,眼泪自指缝流入袖口,乔予笙搬来把椅子坐到一旁,“这次,我们心平气和的说说话。”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苏堇侧到另一边,她屁股坐在桌案上,要比乔予笙高出许多,“你也没必要看我的笑话,我不是你们的对手,认栽。”   乔予笙盯着她冷淡的侧面,“你非得这样吗?”   “现在我爸死了,我也被你们两口子侮辱够了,你觉得,弄到今天这种地步,我和你还能够回到以前那种关系?”苏堇摇摇头,想想都觉得好笑,“既然你是胜利者,就好好享受你胜利者的姿态,不用给了我一巴掌又拿颗糖。”   乔予笙心里清楚,她与苏堇之间,永远都横着苏扈的那条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要做好姐妹,只有等下辈子。   眼见苏堇抹眼泪,乔予笙也忍不住哽咽,“我很早之前就同你说过,谈枭这个人心狠手辣,他根本不像新闻上报道的那样,当官的,哪一个不是需要一件完美的外衣来包装自己?谈枭也不例外,你当初三番两次劝我接受他,我当时就说了,很多事你不懂,你为什么不听?”她敛下眼,想将潭底的湿润隐藏,“招惹他,不会有好下场,就像我当初一样,我在他身上吃过的苦,还少吗?”乔予笙越说越悲伤,“你偏偏要飞蛾扑火,不仅搭上了你爸的性命,还赔上了你自己。”   也不知乔予笙的哪句话说进了她心里,苏堇突然放出音线,嚎啕大哭起来。   她拥紧膝盖,巴掌大的脸埋入大腿中央,“就是因为你不喜欢谈枭,我才没有管住自己的心。”苏堇试着敞开心扉,把压抑在心底的话全部说出来,“如果你喜欢他,我不会一步步深陷下去,抢闺蜜男人的事,我真的做不出来,是你告诉我,你一点不爱谈枭,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反正你都不爱,就算我把心交出来,也不算背叛你,有好几次面对你的时候,我真的想开口让你把他让给我,又实在说不出口。”苏堇抽噎着,嗓音闷在身体里,“再后来,等我挽回不了自己的心时,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变的嫉妒,变的越来越不可理喻,我知道自己下贱,哪怕在魅惑时,他对我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我虽然嘴上说报复,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再次回到七号院的原因,依旧是我想每天见到他。”   乔予笙静静听着,目光垂在地面,毫无焦点。   话一说开,苏堇反倒不觉得那么难受,“予笙。”她忽然扭头过来,眼泪嗖嗖往下掉,这句话,她隐忍了好久,直到这会儿才有勇气说,“对不起。”   乔予笙合起双掌,遮住眼睛,她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苏堇更是悲恸欲绝,“其实我知道你一心向着我,如果不是我做错事,你和真真对我会依然如故,嫉妒心蒙蔽了我的双眼,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直到刚才,她才幡然醒悟,最后关头,当所有人都抛弃她,乔予笙仍然会挺身而出,“我爸爸死了,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但再怎么说,谈枭也是你的老公,予笙,弄到这步田地,我们往后什么都不是了。”   乔予笙仰起头,一眼望入苏堇瞳仁里,“你恨我吗?”   “恨。”苏堇不假思索,“你和谈枭,我都恨。”她握紧拳头,神色露出赤红,“可是,我更恨我自己!”   她并非圣人,做不到释怀,即便知错,却对间接害死她父亲的人,原谅不了。   乔予笙明白会是这种结果,其实换作她,也一样。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带着我爸回军屯镇,好好找个工作,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点的生活。” 112你属兔子的?   发生这么大的事,还能平静么?   乔予笙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事发突然,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临走前,只是把自己的钱包留在了桌上,苏堇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眉宇间的神色复杂难懂。   回去途中,车室内静谧无声。   谈枭喊她几次,乔予笙都没有反应。   男人单手操作方向案,脸色绷紧,另一手的手肘横出窗外,显得非常烦躁,“苏扈的死,同我无关。”   乔予笙脑袋斜靠着车子,眼望外面,谈枭见她不言不语,又解释道,“他是突发性心脏病,送去医院抢救途中死亡的。”   乔予笙出神的盯着倒车镜,男人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放在大腿上的玉手,指腹刚刚触及那道冰凉,便被乔予笙惊蛰甩开,“别碰我。”   “笙笙。”   乔予笙不想听,捂住耳朵两边。   谈枭见状,猛打方向盘,将黑色奥迪急停在辅道中,“你听我说。”   乔予笙胸口闷疼,苏扈的死,多多少少在她心里有些阴影,以至于眼泪想忍都忍不住,“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补偿?”   “我会给一笔安葬费。”   “你以为钱能够解决一切么?”乔予笙睁大眼睛看着他,“谈枭,这是一条人命!”   “人不是我杀的。”   “是你把苏伯伯囚禁起来才出事的,这点,你敢否认吗?”   “苏堇一直拿你威胁我,招惹到我头上,她活该!”   “你也怕威胁?”乔予笙唇角勾起嘲讽,“翻手云覆手雨的谈公子,还怕被人威胁?你在说笑么?”   谈枭俊脸难看,削薄的唇瓣拉伸成一条直线,男人脾气上来,一拳砸往方向盘。   乔予笙视而不见,“你太残忍了,除了用尽手段之外,你还会什么?”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   “别说为了我,我受不起!”乔予笙吼道,“你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味的按照你的想法办事,我真的想知道,内心究竟多么阴暗的人,才会变成你这种毫无人性的魔鬼,我讨厌你,以权压人,魔鬼!”   乔予笙折过身,两手去碰门把,谈枭见她要走,着急拉住她,“笙笙,别离开我。”   “放开!”   男人健硕的手臂将她自后面抱紧,每个人都有死穴,都有软肋,而谈枭的死穴,就是乔予笙,“你说得对,没人可以威胁到我,但那仅限于你没有出现之前。”   只要碰上她的事,他就再也没多少理智可言。   奥迪车内,四面车窗紧闭,空气中处处弥漫着窒闷,乔予笙索性不再挣扎。她和谈枭已经结婚了,由法律认可,这是不争的事实。乔予笙当初选择回七号院,就是下定决心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与他风雨同舟的走下去,而眼下的这个坎,她除了放平心态,还能怎么做?   离婚,根本不可能。   “你往后遇到任何事,能不能先同我商量商量?”   谈枭侧脸贴住她耳朵,“好。”   “小堇的事,我不想再去计较了,苏伯伯的命,买她十次错误都够了。”   谈枭一口答应,“听你的。”   “回去吧。”乔予笙神情疲倦,“婚礼过后,我想送苏伯伯最后一程。”   她生来没有父亲,从小到大,爸爸这个词在她脑海中浮现过无数次,即便梦里,也只有秦汉的模糊背影,乔予笙一方面渴望得到父爱,一方面又憎恨,所以,她曾羡慕苏堇有个疼爱她的好爸爸,再加之苏扈随和慈祥,久而久之,乔予笙便将父亲的模子刻到他身上。   车子行驶过程中,天空突然下起小雨。   经过五号院时,乔予笙下意识朝里面探了眼,和苏堇决裂,她现在只剩徐真真这一个朋友。   整栋别墅,笼罩在灰蒙蒙的天色内,乔予笙还未看得仔细些,轿车已经渐行渐远。   二楼客厅,徐真真盘腿坐在电脑前上网,宋尧身影走进门,她看也没多看一眼。   男人端了杯咖啡,细长的桃花眼扫向屏幕,徐真真正在浏览自己博客的相册,一百多张照片,全是各个角度的偷拍,有正面照,侧面照,各种各样,皆来自同一个人——宋贤。   宋尧一见,黑眸陡变犀利,“妈X,你在瞅谁?”   徐真真点着鼠标,一页一页翻开来看,她始终面对屏幕,“你不认识吗?”   “靠!”男人一把视线移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真真面无表情,“没什么意思。”   “在我这里惦记着别的男人?”   “宋尧,你真是好笑。”徐真真偏过头,唇边难免露出讽刺,“你女人那么多,想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搞得像皇帝翻后妃牌子似的,还不许我盯着宋贤看了,凭良心说,他比你好看,比你干净,同样都是宋家出来的人,你们两个差距真大。”   徐真真说完别开脸,宋尧脾气臭,这些话听了可不得了,满口粗话爆出来,怒火中烧,“你他妈非要同我贱是吧?”   “我就是贱!”徐真真倏地起身,“不贱怎么能博得你宋大少的欢心?我全身上下都贱烂了,我眼睛是整的,鼻子是整的,下巴是整的,连嘴唇也动过刀子,我一个人工美女,我不卖贱我能怎么生存?我还可以更贱,你要不要看看?”   “操!”   宋尧扬手,一把砸碎咖啡杯,“活得不耐烦了!”   陶瓷撞过坚硬的地板,摔得支离破碎,不少深棕色的液体飞溅到徐真真白色铅笔裤上,她并未避闪,两条细腿笔直的站着,“你最好杀了我,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   宋尧抬起胳膊,右手正要冲她脖子掐过来,微掩的房门突然被佣人敲响,“宋先生。”   宋尧的动作停在半空,“说!”   “楼下来了位小姐,说要找您。”   男人眸色一沉,“谁?”   “我不知道。”佣人实话实说,“她说她是北城一中的。”   徐真真听后,心中了然,提脚迈向衣柜,“我马上收拾行李。”   宋尧拽住她,“谁让你收拾东西了?”   “你还是去伺候你的学生妹吧,人家都找上门了,你又那么喜欢,干脆喊她搬进来算了,你也不用那么麻烦,回回想她的时候,还得开车出去。”徐真真口不择言,却把自己的心说得一阵阵疼,眼角热起来后,愣是被她给硬逼回去,不让他发现。   宋尧蹙眉,“我和她前两天就断了。”   “呵呵。”徐真真干笑两声。   楼下的女孩似是等的有些心急,一层层逐渐爬上楼,“尧?”   她抹着嗓子高喊,徐真真望向门口方向,“你还是去招呼下吧,五号院这么大,你的宝贝迷路了可不好。”   “尧——”   外面的人边找边喊着宋尧的名字。   男人明明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这会儿却黑的能拧出许多黑水来,门外的叫声越来越频繁,宋尧无奈之下,只得走出去。   徐真真注视着他欣长的背影,终是按耐不住鼻尖的酸涩,两行清泪流下来。   她喜欢宋尧,这种感情无法抹杀,无法改变,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该明白,和宋尧的这场肉欲游戏,谁先当真,谁就输了。   徐真真伸手拂掉泪水,开始往行李箱内塞衣服。   宋尧出现时,女孩满脸高兴,一把扑过去搂住他脖子,“尧。”   男人两只玉手揣在兜中,没有立即拿出来,“你怎么来了?”   女孩撒娇道,“人家想你嘛。”   宋尧粗浓的眉毛侵染着不耐,“不是给了你分手费吗?嫌不够?”   “我不想分手。”女孩将他拥得更紧,花痴的表情近乎贪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别傻了小妹妹。”男人嘴角划过丝冷笑,他抽出两指,顶着女孩额头隔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同我谈钱,还觉得没有白上你,谈感情?”宋尧审视着她稍显稚嫩的脸,“你倒不如回家喝奶更实在。”   徐真真靠近门把的玉手停顿着,宋尧低沉性感的嗓音,清晰的淌入她耳膜深处。   是啊,谈感情,一个花花大少,有感情么?   她早该看清这点,也不至于自讨没趣。   徐真真自嘲笑下,罢了,不就回家吃奶么?多大点事儿?又不是没吃过,走!   女人拧开房门,拎着行李箱径直朝楼梯口走,旁边的宋尧听见动静,皱了皱眉,“喂。”   徐真真装聋作哑,疾步向下走。   宋尧丢开女孩,大步跟过去,“徐真真!”   眼见男人快要追上,徐真真拔腿就跑,宋尧一声低咒,三步并作两步下完最后一层台阶,他腿长,步子迈出去能当徐真真两步之多,她还没跑到大门口,便被男人擒住。   “你属兔子的?”   徐真真眼珠望上天花板,“牛。”   “老子叫你怎么不答应?”   徐真真继续翻着白眼,声音干瘪无波,“忙着回家喝奶。”   宋尧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继续干瘪,“好话不说第二遍。”   “你眼睛怎么了?”   徐真真盯着天花板,就是不看他,“你还是管那个小的吧,拉着我一个老女人做什么?”   宋尧,“……” 113就是不放她走   谢梦渺跟下楼梯,她身材娇俏窈窕,一中的校服穿戴整齐,倍显青春稚嫩,徐真真越过宋尧的肩膀望向她,谢梦渺长着张娃娃脸,中长发扎成个马尾束在左侧,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仿佛能说话一般。这就是宋尧钟爱的口味,清纯,可爱,充满少女气息,徐真真自知比不了,她这种年纪,比起个中学生,却是老很多。   女孩杵立于楼道口,一副手足无措。   徐真真握紧行李箱的拉杆,妄想甩开宋尧,岂料他力气大,一来二去徐真真抵抗不了,好好一个箱子就这样被男人两脚踹翻。   徐真真弯腰去捡,宋尧干脆飞起鞋尖将行李箱踢到老远,她够不着,亮出难看的脸色,“你做什么?”   男人右手的虎口还捏着她腕部,“喜欢我就明说,吃哪门子醋呢?”   “我吃醋?”徐真真摆出不屑的讥嘲,“你闻见了吗?”   “闻见了。”宋尧手臂从后面往她腰间一环,徐真真毫无招架的落到男人怀里,“酸得满屋子都是那个味儿。”   “真好笑。”徐真真不承认,精致的脸蛋别到旁边,说话也尖酸刻薄起来,“你真把自个儿当宋贤了?他同柳素订婚那天,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即使你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也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他是他,你是你,我喜欢谁不会分辨错,更不会找你来做替代品。”   宋尧锋利的剑眉蹙拢,唇角跟着划开道冷冽的弧度,“行啊,嘴巴抹油了,说的这么滑溜。”   “你管我抹了什么?”   “我还管不得了?”他的笑容越来越深,性感的口吻中,却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今早醒来都还在我身子底下嗨,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徐真真要比乔予笙大出几岁,论脸皮自是没那么薄,她同宋尧上床的时候,多羞的事没干过?   他说得色,她还能更色。   谁怕谁?   “哎哟喂,宋大少真会显摆,我知道你厉害,每做一次都能个把小时,我嗨着呢,我不仅被你玩的嗨,我叫的更嗨,可是那又怎么样?这本来就是场你情我愿的游戏,拎起裤子后就各不相干的事儿,我想你宋大少爷先前没少做吧?”   宋尧的俊脸,一阵青,一阵白。   不远处的谢梦渺露出的表情,也不见得多好,再怎么说她只是个小女生,第一次听到如此豪放的话,真尴尬。   “姓徐的。”男人突然扬起手,吹胡子瞪眼,“我他妈真想抽你。”   徐真真看着他大掌内清晰的纹路,一眼便瞄见那根很长的事业线,她不知道这种手相说法准不准,但宋尧这辈子有花不完的财富,倒是真的。   徐真真无意间又瞅下婚姻线,很长,长到底。   她心想着,是哪个倒霉蛋要嫁给这种男人?而且还是一辈子,连个离婚的裂痕都没有。   宋尧看得出来,徐真真走神了。   这个女人,越来越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归结一句话,就是欠教训!   他手掌拍下去,落下时,指尖忍了点力,轻轻带过她脑门儿。   徐真真猛地回过神,如梦初醒。   宋尧凤目凛冽,“这种情况你也能跑偏,猪啊!”   徐真真退开些距离,理顺被他扇乱的刘海,事到如今,她觉得某些事很有必要讲清楚,“你有多少个女人?”   “问这么多做什么?”   “你说不出来吧?”徐真真冷笑下,“或许连你自己都记不得了。”   宋尧不由眯起一只眼角,徐真真微仰下巴,她身高不及宋尧,只能维持这种姿势来注视他,“好吧,既然你说不出,那就换我来说。”这一刻,她的眸子很黑,几乎逼入他潭底,“我的初夜,在高中的时候给了你,之后我一直错把你当成宋贤,当年得知我怀孕,宋贤甩了笔钱叫我去堕胎,那个时候我更是深信不疑孩子的父亲就是他,我还记得,堕胎那天,就是像这样的天气,阴沉沉的,一阵凉风袭来,冷进骨子里。”当往事再被提起,徐真真仍然痛的呼吸不畅,伤疤每被揭开一次,就有鲜血不停向外流。   谢梦渺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宋尧眯起的眸子里,仿佛有把刀子。   徐真真眼眶湿润起来,“在医院那漫长的四个小时,就像度过了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时间一分一秒于我而言,都是煎熬,从动手术到输液,我整个人真的很麻木,若不是班长一直陪在身旁,我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说到这儿,宋尧瞧见她眼角一滴晶莹坠下来,反射出的光线,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徐真真手背朝脸上一抹,又装作若无其事,“这么多年,我恨宋贤,甚至有时候回忆起来,会觉得恨他恨到骨子里,却原来,我恨的是你。”   “你阅女人无数,兴许一个女孩的清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说不定破掉一个处,还会让你很有优越感,像你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的大少爷,更加不懂什么是尊重和珍惜。”徐真真越说越觉悲凉,她数次哽咽,“可是你知道吗?就为了满足你那该死的虚荣,我毁掉的是完整的人生。虽然徐家比不过宋家,可我何尝不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   男人单手插在裤兜内,“说完了?”   “说完了。”徐真真闭紧菱唇,心中一阵舒坦。   这些苦水,她曾一遍一遍吐给乔予笙听,只为舒缓情绪,却从没像今天这么轻松过,果然,遇到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得找当事人诉说。   宋尧一瞬不瞬盯着她,内里释放出来的斑驳,很深很深。   谢梦渺的脚步缓缓上前,将男人垂在兜中的那条胳膊挽住,徐真真凝视着她亲密的动作。   其实,她和这个女孩,谁都不是赢家,因为宋尧不会把心停留在她们任何一个人身上。   “姐姐。”女孩儿开口喊她。   徐真真默不作声,同一个中学生抢男人,可笑至极。   “我……”谢梦渺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哽咽住,只有眼泪在眶里打转。   凭借宋尧出众的外表,确实能迷惑很多人,连一度与他势同水火的徐真真也栽了。   谢梦渺着急,睫毛眨了下,豆大的泪水滚落而至,徐真真看见后,竟也忍不住心生怜悯。   美人流泪,我见犹怜,难怪宋尧常说她是女汉子,哪比得上学生妹的小鸟依人?   “你想说什么?”最终,徐真真还是没忍住。   谢梦渺目光委屈的压到地上,声音细弱蚊音,“尧是我的初恋……”   初恋?   徐真真腹诽着:初夜吧?   她笑了笑,“你放心,姐姐已经过了你这种懵懂无知的年纪,你的美好初恋,自己留着吧。”   她拍了拍手,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等到徐真真执起角落行李箱的那一瞬,才发现,她的心疼的要命,就像有人拿刀在上面划似的。   宋尧又何尝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呢?   大部分的第一个,往往才是最渣的。   这边的动静声很大,几名佣人识趣的退回房间,不敢再出来四处晃悠。   徐真真深吸一口气,“宋尧,她挺适合你的。”   “是吗?”男人高大的身躯静屹在原地,近乎完美的身材,又修长又笔挺,只是俊脸上的光泽不太好,有种莫名的黑暗。   “你不就喜欢嫩的吗?”她装作无所谓,“看,多嫩,而且还很喜欢你。”   宋尧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我走了。”徐真真笑说,“希望你别再换了,五号院女主人住过太多,就脏成垃圾收容所了。”   “走?”   他依旧是这副口气,徐真真以为自己说得够直白了,“你还不同意?”   “我同意你妈B!”   倏地,男人一声怒吼,徐真真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她手中的箱子便被夺走,宋尧将其扔到地上后,便是一阵狂踩。   谢梦渺吓得躲到一边。   “走,走你妈X!”他把所有的脾气宣泄出来,一脚脚踏上去,黑色手工皮鞋的力度,哪怕是人的肋骨都能踩碎!   不一会儿,蔚蓝色行李箱就惨不忍睹。   徐真真面如死灰,“你是不是疯了?”   直到箱子烂成一堆,他才罢手。   谢梦渺捂住唇,一脸受惊,“尧……”   “滚——”   男人一记眼神扫去,“给我滚!”   毕竟只是个小女孩,哪受得了他这通坏脾气?   谢梦渺潸然泪下,捧住脸径自朝外头跑,宋尧懒得管她死活,他长腿迈开,三两步走到徐真真跟前,“上楼!”   “我不!”   男人箍在她腕部的力度极大,徐真真双膝下蹲,把自己拖住,宋尧干脆使劲一拉,徐真真刚冲站起来,就被男人打横抱在怀中,“看老子不干死你!”   “你做什么?又想来这手,宋尧,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玩具,你休想……唔!”听不得她的唧唧歪歪,宋尧一口管她唇瓣咬下去,徐真真嘴皮都破了。   她大喊大叫,“痛!”   上了二楼,宋尧直接将她扔到纯白色大床上,“脱衣服!”   徐真真蜷缩着躲到床头,他每次一生气,那方面便格外凶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所有的情绪,光是想想,就令她害怕,“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不出来?”宋尧长腿靠在床沿边,修长的玉手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玩儿你。”   “你只会这招么?”   “你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我想怎么弄怎么弄。”   男人赤裸古铜色的上半身,又去脱腰间的皮带,徐真真随手抓起旁边的枕头横在胸前做阻挡物,“如果你是觉得亏了本,那好,我赎身,把钱退给你。”   宋尧丢开西裤,大步迈上床,徐真真抱紧枕头,男人一上来就按住她的头,照着徐真真嘴唇一通狂吻。   “你以为,真的那么容易就摆脱我,嗯?”   泛血的唇瓣,经由他的蹂躏,疼痛感蔓延开,徐真真红着眼,直勾勾看向他,“宋尧,你现在这副嘴脸,会让我认为,你是非我不可了。” 114婚礼   宋尧眯了眯左眸,嘴角勾勒着似笑非笑。   徐真真尽量睁大眼睛,想看清他潭底到底装着些什么,迎来的却是男人霸道的侵占。   这种激情,徐真真被迫承受,甚至,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一室糜烂,衣服四散,凌乱的大床只剩潮退后的虚软,徐真真拉紧被子,靠着床头一瞬不瞬盯视天花板。   宋尧抽了根烟,袅袅烟絮蒙住他绝俊的容颜。   徐真真什么也没想,这会儿脑袋一片空白。   男人狠抿口烟,狭长的眼角倾斜下来,无意间带过徐真真小腹的位置,宋尧鼻翼内的灰白氤氲而出,突觉一股莫名烦躁。   两指,将烟头掐灭,“你打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看见了吗?”   男人的声线,磁性低沉,把徐真真从恍然失神中拉了回来,她扭过头,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宋尧冲她盖在棉被下的肚子扬了扬下巴,“那孩子。”   闻言,徐真真脸色微变,眸中的斑驳跟着暗淡下来,“没看见。”   宋尧注视着她眉宇间的神情,“我从没想过要孩子。”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为他堕胎的女人一定不少,她已经不算多稀奇的了。   一阵很长的静谧过后,宋尧勾住她的脖子,徐真真排斥,想要推开,宋尧两只手将她禁锢在怀中,徐真真动弹不得,只能以眼瞪他,男人的鼻尖,却在此时凑的很近,“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两人的距离不到半指宽,徐真真静静注视着他脸上细腻的肌肤,“什么秘密?”   宋尧菲薄的唇瓣,渐渐掀开抹迷人的弧度,“其实当年,同你上床的时候,我也是个处。”   徐真真杏目圆睁,难以置信。   婚礼那天,宴席上来了很多人。   乔予笙浓妆艳抹,一袭婚纱婀娜多姿,徐真真作为伴娘出席,整整三条街道,被谈枭花钱包下,酒席摆在露天场所,宾客盈门,人山人海。   谈家属于商政大户,这场婚礼,自然备受瞩目。   苏堇也来了,她默默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徐真真穿着伴娘服,从外头信步走向化妆间,“班长,外面好多名车名人啊,艾玛,吓死宝宝了。”   乔予笙莞尔。   徐真真没她那么矜持,“你猜我看见谁了?你绝对想不到。”   苏扈的事,一直像毒素般堆积在乔予笙心里,纵然她一再安慰自己要学会释怀,但这两天面对谈枭时,她仍然心存芥蒂,没怎么同他说话。   哪怕今天的婚礼,她照样提不起情绪,像在应付,“谁啊?”   徐真真贴在她耳边,“京城四少之一,你猜猜。”   “我猜不出来。”   “唐朝啊!”徐真真捂住嘴巴,就差兴奋的叫起来,“好帅啊,原来真人比海报上还要帅,又优雅又绅士,跟你家谈老大有的一拼,真的好帅啊,我都快疯了!”   乔予笙看她眼,“你不是喜欢宋尧吗?”   “别瞎说。”徐真真生怕有人听见,“只要是帅哥我都喜欢。”   酒桌间,宾客依次落座,谈枭一身帅气的白色西服,英气逼人,他来回穿梭在人群中,四处招呼。   苏堇坐在最角落,一一目视热闹的场面,她发现宋家的人都来了,一个没少。   香槟美酒,再加上满场的祝福,惹人羡慕。还记得青春期的时候,她便和乔予笙讨论过,以后彼此结婚要如何如何,直至今日才发现,现实永远敌不过梦想。   乔予笙大喜之日,她家里却有桩丧事摆着。   真讽刺。   柳素挽着宋贤,心不在焉的入了席,宋家人多,正好围成一桌,傅雪盛装打扮,旁边的刘芝夏知道她和乔予笙的那个梗,故意笑说,“大嫂,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   傅雪拢了拢披肩,“你都来了,我能不来吗?”   “是啊,本来要成为儿媳的人,现在凌驾你之上,成了官家太太,你确实该来巴结几句。”   傅雪眼角狠扫过去,“三弟妹,怎么的今早又用马桶水漱的口?”   “你——”   宋卫拉住她,“少说两句。”   “老公……”刘芝夏虽说有些不满,但见宋卫沉下脸色,她也就闭了嘴。   陆玟离得远,由于上次的事,她和傅雪势同水火,关系日渐恶化。   “新娘子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所有人把视线望过去,乔予笙由徐真真陪着,手握鲜花走进现场,各个媒体记者不停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   柳素不着痕迹瞅着她,四肢百骸,一阵阵绞疼传来。   她和宋贤自去年订婚以来,夜夜同床异梦,每日见面次数虽多,可说话从不超过三句,加之宋家内斗带给她的沉重,柳素备受煎熬,这种日子,她真不知还要过多久。   乔予笙怀着孕,婚礼仪式并没那般繁琐,谈枭的主要目的就是昭告天下,身边这个女人,属于他。   慕容钰高兴,王秀兰更是感动,她坐在高位上,穿着件崭新的花棉袄,忍不住直抹眼泪。   乔予笙挽着谈枭,经由司仪的指引,踩着双平底鞋顺着鲜艳的红毯走到台上。   伴随着飞舞而起的彩带和烟花,台下响起阵热烈的掌声。   两人站定在台中央,乔予笙盈盈浅笑落在唇边,这一刻,她被谈枭捧着,围绕着备受瞩目的光环。   苏堇放眼望去,谈枭一身剪裁适中的纯白色,英姿飒爽,往那儿一站,俨然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塑,令人难以挪开双眼。   这便是他,永远那般意气风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颠倒众生。   连做为伴娘的徐真真也被迷得七荤八素,“啊啊啊,太帅了!”   花痴捂脸。   旁边一只大手,没有预兆的拍过来,“再多看一眼,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   徐真真瞪起凤目,“我爱看谁看谁,关你屁事?”   宋尧眉头皱褶,一把将她拖到后台,徐真真蹬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差点栽到地上,“你又没吃药啊?”   宋尧下巴轻扬,“徐真真,别忘了你是老子的女人!”   “我看帅哥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帅一个我看看,你要哪天和你那些个情妹妹结婚,我也夸你帅。”   男人一声低咒,“你能不能别老提这茬儿?”   “敢做还不敢认了?”   她双手环胸,视线往前台瞄去,宋尧心里不爽,指着她的鼻子说,“我告诉你,今儿你只得同我坐内桌,不准去外面瞎晃。”   徐真真偏不依,“我坐外头怎么了?”   男人俊脸一黑,“说不准就不准!”   “凭什么?”   “宋贤在外面!”   徐真真,“……”   谈枭执起乔予笙的脸,一个深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台下掌声贯耳,苏堇身在其中,心里说不出的一番滋味。   天空,升起五颜六色的气球无数,盘旋于云江市那片蔚蓝当中。   国媒,外媒,全部都在场。   这场婚礼,盛大而又轰动。   乔予笙望着露天LED屏幕里,他们相互拥吻的结婚照,回想这一年多,她和谈枭的种种,如放电影一般历历在目。   “笙笙。”男人骨骼分明的玉手,牵住她,“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乔予笙问他,“我变胖了呢?”   谈枭毫不犹豫回答,“也爱。”   “丑了呢?”   “也爱。”   “老了呢?”   谈枭浅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我都爱。”   乔予笙默默睨视着眼前这位风姿卓越的男人,眼角莫名湿润,温热的感觉传遍全身,很暖。   紧接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上台。   乔予笙目光瞥去,一眼发现他,她神色中略微变得吃惊,“赵律师?”   赵伟光拿着份文件,冲乔予笙鞠了个躬,“谈太太。”   宋家人见状,各个脸色皆是变幻莫测。   婚礼现场,他怎么会出现?   谈枭五指紧扣乔予笙的手,“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结婚礼物,也是我的一个承诺。”   乔予笙面露狐疑。   司仪把话筒交给赵伟光,他面朝台下,彬彬有礼,“大家好,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谈枭谈先生的私人律师。”   宾客席一片噤声。   赵伟光打开手中的文件,“在今天,我受谈先生的委托,将他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全部过到乔予笙小姐的个人名下,共计……”赵伟光看眼台下,爆出一个准确的数目。   “啊——”   场内哗然,纷纷瞪大双目。   也不知是被这笔巨额财富惊到,还是被谈枭的举动。   一时,仿佛炸开锅般。   “天啦!”   话筒里的声音递到四处,所有人震惊不已!   简直不敢相信!   赵伟光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待到场面平静下来,他又道,“婚姻存续期间,如果我的当事人谈先生,做出任何对不起谈太太的事,那么乔予笙小姐,将有权对他进行净身出户!”   柳素脸色骤变!   数千名宾客更是无法淡定。   大名鼎鼎的谈枭,竟做出这样的举动,别说是他,就连一个普通男人,也不可能对另一半敢有这种承诺。   底下的女人,尖叫声不绝于耳。   劲爆的新闻热点,媒体更是不会错过。   老百姓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完全树立了一个更加崇高的社会形象。   敢于当众曝光身价,敢于当众对妻子履行不可能的承诺,恐怕谈枭在政界的地位,又要往上攀升一个等级。   某栋豪华别墅内,魏痕神色阴鸷,他抄起手边的遥控器,冲电视内谈枭那张俊脸狠狠砸去。 115婚礼(二)   乔予笙目瞪口呆。   赵伟光将文件递过来时,她双手早已僵硬的如同莲藕。   这会儿,毋庸置疑,她成了全世界最令人嫉妒的女人,金钱,帅哥,皆拥有在手。   徐真真杵在后台某个角落,她仰起头,望视乔予笙一袭纯白的背影,情绪涌上来,酸楚的感觉染得凤目腥红。   宋尧两手插兜,直挺的立在身侧,见她摸出纸巾沾拭眼角,他嗓线不屑起来,“搁这儿哭什么呢?”   “太感人了,”徐真真激动不已,“呜呜呜。”   宋尧一脸无语,女人,真麻烦。   外头,记者围满台沿,露天的场景,整条街道都是宾客,乔予笙将文件纸捧在手里,由电脑打印出来的条条款款,胀得她眼眶模糊不清。   一切,就像做梦。   谈枭的亲笔签名在最下角,苍劲有力的字迹工整耐看,明明很简单的两个字,此时此刻,却又沉重的让人直不起腰。   这种承诺,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懂。   这世上再动听,再感动的语言,也不及实际行动来得快。   乔予笙强忍情绪,闪烁不定的瞳仁落到谈枭脸上,“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男人唇瓣浅弯,一袭梨涡荡漾,“你高兴吗?”   乔予笙使劲儿点头,“高兴。”她想,这事儿换作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不可能不高兴吧?   “只要你高兴,多大代价都值得。”   乔予笙凝向男人纯白的手工西服,那份惹眼,不管矗立在哪里,都能叫人痴迷。乔予笙突然想起,当初从鞋店里出来,他曾说过的那句话,不禁破涕为笑,“你今天果真让我穿上了钻石。”   谈枭手臂一环搂到她腰间,“老婆,往后我就是个身无分文,需要靠你养活的小白脸了。”   乔予笙脸露羞赧,不好意思直面台下一众人。   阳光灿烂,一道道包围四周,遗落在各处的五彩缤纷绚烂多姿,而柳素却觉得刺眼。   她默默陪伴谈枭多年,乔予笙不过是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竟能被他宠得无法无天。   凭什么?   她一个国内优秀的设计师,名门柳家的千金小姐,会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桌沿下,柳素双手掐着大腿,逐渐减轻眼里的潮湿,宋贤注意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黑眸空落落的扫来。   柳素迎过去,笑得发狠,连说话声都刻意压着,“你爱的人结婚了,痛不痛?”   “你想学疯狗咬人么?”   柳素一把抓紧腿上的休闲裤布料,“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谈枭本来就是我的,你明白么?”   宋贤动了动嘴,口吻淡冷,“你那点蚂蚁劲,还是留着回自个儿家使吧。”   柳素瞪着他,心里充满怨恨,宋悠悠倒来的半杯红酒,柳素想也没想,一饮而尽。   “二嫂,”宋悠悠愣了下,“这酒很烈,你少喝点。”   “倒上。”柳素把高脚杯递给她,“沾点喜气。”   身后,她背对着的另一桌,施以默执起杯果汁,轻轻喝了口,朱红的唇瓣微微牵扯,绝色容颜倍显妖媚。   “老婆。”身边的男人揽过她的细腰,儒雅的笑意贴近她耳膜,“方才你在偷听什么?”   施以默放下杯子,佯装一本正经,“秘密。”   男人噙笑,狭长的眸子落在她胸前,咬字逐渐暧昧起来,“我就喜欢听秘密。”   同桌的苏堇,虽不知道两人聊些什么,可她紧张的夹个菜右手都在抖。如果她没看错,面前的可是赫赫有名的京城四少之一,唐门大公子唐朝!   美味佳肴一一布上桌,柳素只顾喝酒,筷子没动过一口。   眼见新娘子下台,席间的十多个小朋友围上去,吵闹着要红包,徐真真背着个大口袋,忙将红包交给她。   乔予笙每人发了两个,“别挤,你们都有的。”   “新娘子姐姐你真漂亮。”   乔予笙被小家伙逗乐,“嘴真甜。”   唐骁个头不高,淹没在最后面,他顶着脑袋用力往前挤,小朋友们争前恐后拥在乔予笙四周,唐骁挤不到前面,只得跑回去搬救兵。   “爸爸,”他扁着嘴,可怜巴巴的拉住唐朝的手,“红包。”   男人唇间正叼着根烟,“要红包做什么?”   小家伙不假思索,脆生生说道,“娶媳妇。”   施以默自纸盒内抽了张纸,她伸出双手,将儿子搂抱到大腿上,擦干净鼻涕。   唐骁扭头指着乔予笙方向,“妈妈,我想要红包。”   “等下阿姨过来,我们在问她要好吗?”   “不行。”唐骁急得都快哭了,“等下阿姨要和叔叔洞房就不理我了。”   苏堇含着颗鱼丸,差点卡到喉咙里,心想着,两三岁的宝宝真可爱。   施以默点了点他的鼻子,“机灵鬼。”   “妈妈,你帮我要嘛。”   唐骁躲到她怀里撒娇,施以默没辙,只得牵着他走向新娘。   发完红包,乔予笙累的不行,她招呼徐真真先去吃饭,自己则退到休息室,由于怀孕,乔予笙站久了两只脚肿得厉害,她只能躺在沙发上,把腿伸向茶几放松。   一对凤目,渐渐阖上。   唐骁牵着施以默一根食指,兴冲冲跑进门,一见乔予笙,他眼里全是光彩,“姨姨。”   闻言,乔予笙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小男孩那张帅到无药可救的脸。   施以默冲她微笑着点点头,乔予笙挺直身子,慌忙拿下玉腿,“不好意思。”   施以默莞尔,“没关系,怀孕办婚礼本来就累。”   唐骁松开她,扑到乔予笙身上,“姨姨。”   “唉。”乔予笙摸着他的小脑袋,“真乖。”   小家伙害羞,小脸埋入她双腿间的婚纱中,笑眯眯的,可爱至极。   乔予笙越看越喜欢,拿出一大把红包塞给他,唐骁见状,高兴的接过手,“谢谢姨姨。”   “不客气。”   唐骁将红包一一装进衣兜,看着他笨拙的动作,乔予笙眉眼染起温柔,也不知她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长得这么漂亮。   施以默坐在旁边,同她聊了会儿,“你几个月了?”   “六个月。”   “怀着孩子,还习惯么?”   “挺好的,我是背怀,不怎么显肚子,相对来说比较方便。”   唐骁在角落找了根扫帚,他跨坐在上面,满屋子来回跑,“驾,驾,驾!”   滑稽的表情,逗得乔予笙捧腹大笑,这种年纪的小孩儿一点不消停,一个人都能玩的高兴。   施以默同她说了会话,眼见时间差不多,她起身拉住儿子,“我先生还在外头,先出去了。”   “好,招呼不周,要见谅。”   乔予笙送她到门口,施以默垂眸看着身下,“骁骁,该对姨姨说什么?”   唐骁举起小胳膊左右摇晃,“姨姨再见。”   乔予笙刮了下他的鼻子,“乖。”   柳素喝了许多酒,吐了两次,她从洗手间洗把脸出来,趔趄的脚步径直朝休息室走。她知道乔予笙在里面,方才,亲眼见到她进去的。   喝酒能壮胆,这话一点不假,柳素心里不平衡,她总想找点事做,来平息自己的怨气。   最心爱的男人结婚,新娘不是她,柳素眼眶一热,胸腔内似有股很强的穿透力,刺得她揪扯一样疼。乔予笙有什么资格当谈太太?她为谈枭做过什么?能比得过她连命都不要么?呵呵呵,她不好过,乔予笙又凭什么好过?   越想,柳素积压在潭底的血腥越浓郁。   乔予笙,如果没有你,枭就是我的!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你却坐享渔翁之利!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柳素收紧双拳,绵软的脚步一步步虚空向前。   由于她走得急,逼近拐角处,赫然撞到个人影。   柳素重心不稳,膝盖一软,背脊抵到墙面上。   施以默忙扶起她,“小姐,你没事吧?”   “走开!”   柳素粗鲁的推开她,顺着墙体慢慢朝休息室迈开。   望着女人醉醺醺的背影,施以默姣好的容颜微微变化,似乎想到些什么。   唐骁仰高头,“妈妈……”   闻言,施以默瞬间换上笑容,弯腰将儿子抱起来,“走,我们去找爸爸。”   为了方便,乔予笙把曳地的婚纱换成件量身订制的旗袍,她本想着在休息室内待一会儿再出去招呼宾客,岂料,迎来位不速之客。   柳素跌跌撞撞,像个怨妇般扑进来。   乔予笙神色戒备的倾身而起,她和柳素,向来水火不容,再加上今日这种日子,更加敏感,“你来这里做什么?”   柳素头晕脑胀,路都走不稳,她扶住茶几,凝起一对尖锐的瞳孔,“乔予笙,你到底使的什么手段?”   “我现在没空和你吵。”   “哟,摆起谈太太的架子了?”   乔予笙面色一沉,“请你出去!”   “抢了我的男人,还有脸理直气壮?”   乔予笙盘着长发,精致的妆容份外突出,着实把柳素这会儿的狼狈踩了个彻彻底底。   女人之间,特别是情敌见面,难免争锋相对。   但,今天这种日子,乔予笙不想节外生枝闹出乱子。   “要发酒疯,那你自己在这儿发吧,恕不奉陪。”   话落,乔予笙迈开细腿朝门口走去,可她肩膀刚刚擦过柳素,就被女人猛地抓住,然后,用力带回!   “想走?没那么容易!” 116婚礼(三)   乔予笙退跌回沙发内,她下意识护住肚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柳素浑身酒味,脸颊绯红且露着熏味,她朦胧的视线胶着在乔予笙身上,恍恍惚惚,好几道影子重叠起来,柳素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是怎么勾引到他的?”   乔予笙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柳素近在咫尺,同她不过隔着张茶几的距离,“我没有勾引任何人。”   “你胡说八道!”柳素手一挥,疯了般厉吼,“不是你勾引他,枭怎么会像迷昏了头?”她横冲直撞跨过来,一把拎住乔予笙的领口,激动不已,“凭什么你就可以爬上他的床?而我呢?大费周章,曾经脱光了衣服他都没有正眼看我,这是为什么?你到底施了什么迷魂术,为什么他要你不要我?!”   柳素力气很大,乔予笙感觉到困难,她慌忙握住柳素的双腕,拼命往外扯,“谈枭说他爱我。”   “爱你?”柳素哈哈大笑,“你也配?”   “不管配不配,他现在是我的老公,你做再多都无济于事。”   乔予笙推开她,眼见柳素栽坐到茶几上,她提起白色平底鞋,妄想趁机逃走,柳素爬起来,猛地从身后将她抱住,“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吃酒席,枭忙着招呼客人,就算你消失了,也没人能够注意,乔予笙,你早就该消失了,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就是个错误!”   乔予笙奋力挣扎,“你要敢对我做什么,谈枭不会放过你!”   酒精的驱使,柳素已不再有理智,她睁大眼睛,将乔予笙拖回后,按进沙发,“都是你自找的,你如果不犯贱,我也不用对付你。”   乔予笙怀有身孕,各方面行动都不方便,她一面要护着小腹,一面又要和柳素对质,这样就明显处于劣势,“放开我!”乔予笙试图向外求救,可宾客众多,休息室外相当嘈杂,很难发现这里的情况。   柳素腿一越,直接坐在乔予笙身上,她顺势捡起地上被唐骁丢弃的扫帚,乔予笙肚子一阵不适,眼见柳素举起扫帚冲她脑袋砸来,她抬手前去阻挡。   积怨太久,柳素一门心思想弄死她,乔予笙十指抓紧扫把,柳素使劲往下按,乔予笙肘部渐渐下弯,快要支撑不住。   扫帚的尾端,是用一根铝合金材质的杆衔接而成,这一杆插入乔予笙喉咙里,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柳素似是铁了心,“只有你死了,我才有机会成为谈太太。”   乔予笙杏眸圆睁,容颜褪尽血色,她两臂已经酸的瑟瑟发抖,坚持不了多久了。   施以默回到位置时,谈枭正端着酒杯同唐朝叙旧,她放下骁骁叫他自己玩会儿,随即,把方才看到的简单提了下,凭借女人的直觉,施以默总认为柳素跑进休息室,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谈枭闻言,修长的身影立即倾起来,施以默目光望去,只见他神色阴鸷,稳健有力的步伐匆匆离开。   施以默瞅眼丈夫,“我是不是又做了件好事?”   唐朝薄唇一勾,翘起的弧度既优雅又邪魅,“今晚回去,我好好褒奖你。”   施以默心领神会,抬手在他肩头轻垂下,“讨厌。”   苏堇没吃几口便落了筷,她埋下头,不停等待着手机屏幕亮起。   这场婚宴,徐真真知道苏堇也来了,只是她从头到尾没去打过招呼,她心里有气,自是不能原谅苏堇。从席位上走出来,徐真真漫无目的的穿梭在人群当中,她眼睛有意无意的四处游荡,说实话,她想看宋贤。   徐真真对他依然有感情,或许,比对宋尧的还要深,复杂的情绪连她自个儿也分不清,她只知道,曾经,她可以为一个人付出一切,甚至不惜改变容貌,备受指责。   宋尧玩她,把她当成个泄欲的玩具,而宋贤,自始至终,他们之间都是最纯粹的,她的这份最美好的青春,没有被任何杂质所污染。其实,当年那个给她伤害的人不是宋贤,于徐真真来说,真的是种庆幸。   宋家一桌人,包括宋尧在内,都在那儿,徐真真还未走近,一眼便可以看见。   见陆玟一直没出过声儿,刘芝夏装着好人,帮她夹了块鱼肉,“二嫂,你看看,咱们宋家的二公子都订了婚,什么时候赶上老大呢?”   陆玟皮笑肉不笑,“三弟妹真会操心。”   “我也是想着阿尧老大不小了,这么些年,光是听媒体瞎编乱造的花边新闻,我都没能真正见过他带着什么女孩子回家,二嫂,你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呢。”她说完,便笑呵呵的盯着宋尧,“阿尧,你怎么就没心仪的对象呢?三婶这不还等着喝喜酒呢。”   他们说话声音不小,站在宋尧身后的徐真真听得到。   “没一个看得上的。”男人翘着二郎腿,一只健硕的手臂张开,搭于陆玟椅背,“女人这东西,玩玩还行,我可做不到像阿贤那般痴情。”   宋贤含着口酒吞咽入喉,出彩的脸蛋淡淡的不见丝毫表情。   宋家两兄弟,一个风流成性,一个忠贞不二,偏巧的是,徐真真对两个都动了情。她被宋尧摆在什么位置上,徐真真有自知之明,即使宋贤那个情痴,痴的也不是她。   不由得,徐真真自嘲一笑,哎,她的人生啊,就典型的一桩悲剧。   老天爷啊,你可真会捉弄人,我命中注定那个男人,到底还要迷路多久?   徐真真抬头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眼眶变得潮湿。   你究竟在哪里?现在又在做些什么?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委屈吗?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等着你来保护我,等着你来娶我。   因为,她真的不想再被任何人玩弄感情,她,输不起。   徐真真偷偷抹了下眼泪,她凝视宋尧挺拔的黑色背影,折过身,顶着双微红的眼睛信步走开。原来,当听到他的那些话时,她竟连宋贤都忘了多看,怎么会呢?她爱了宋贤那么多年,而宋尧那个混蛋不过才同她一起几个月,她的心怎么就不听使唤的跑偏了呢?   徐真真来到一处没人的街角,她蹲下身,捡起块石头朝远处丢去,“宋尧,你丫的王八蛋!”不喜欢我又对我那么好,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不喜欢我你丫的就该滚的远远的,干嘛花心思给我布置花园,干嘛帮我敷药,干嘛那么心疼我?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呜呜呜呜……   她的心都疼死了,咋就没人能治?   未来老公,你快点出现吧,不然我迟早被这花心大萝卜虐死。   谈枭提起长腿,一脚踹开休息室的门!   门背弹撞到墙壁上,发出阵刺耳的砰响。   柳素一惊,扭头望去,她浑浊的瞳仁内映入道纯白的身影,柳素睁大双目,想认真看清,肩膀处却传来阵疼痛。   “啊——”   柳素拔高音量,整个人摔下来磕到地上!   看见谈枭的脸,乔予笙抿着嘴唇,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她倍觉委屈,似乎所有的情绪在见到这个男人时,都可以宣泄出来了。   “枭。”乔予笙艰难的撑起上半身,眸中一片温热。   谈枭走到她跟前,“有没有受伤?”   乔予笙抓住他的手,摇摇头,“没有。”   谈枭这才松了口气,横卧在眼眸上方的两道剑眉隐隐舒展,只有凉薄的嘴唇还冷冷抿着,绷勒得整张脸,狂狷嗜血!   柳素虽然浑身酒气,但意识清醒,她狼狈的坐在地上,掌心内磨破了些皮,疼痛感传来,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能让她剧烈抽疼的,是眼前的画面,柳素痛哭不止,“谈枭,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即便睡在宋贤身边,我脑子里想的依然是你啊。”   “够了!”谈枭狠狠打断,“少他妈恶心我!”   男人一身纯白西装,英挺逼人,同乔予笙那件大红色旗袍搭配在一起,不仅不觉奇怪,还很般配。   他永远出众,永远高贵的令柳素难以割舍,“你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柳素伸手拉他,谈枭隐入发梢的浓眉微拧,只一个寻常的眼神,柳素的手在逼近男人衣角的地方停顿下来,再不敢靠前。   “枭……”她捂住唇,痛不欲生,“我不能失去你啊。”   男人抱起乔予笙,白色鱼嘴皮鞋踩过光可鉴人的地板,离开时,他看着柳素的眼神,似能在她脸蛋上,狠狠割下一块肉。   走出休息室,守在外面的,竟是大批记者。话筒和闪光灯无数,纷纷投向两人,乔予笙还在纳闷媒体怎么那么快收到消息,就看见苏堇的影子穿过众人,来到他们跟前。   “予笙,”苏堇没有回避,话说的很直白,“今天是你最幸福的婚礼,可是我爸爸还躺在冰棺里,你真的笑得出来吗?”   乔予笙一瞬不瞬盯着她,脑袋嗡嗡地,一片空白。   记者围堵的厉害,“谈先生,这位小姐向我们提供爆料,据说她的父亲曾被你绑架,这是真的么?”   “您身居高位,是否存在以权压人?”   “今天婚礼上您向太太承诺的法律文件,是为了洗底吗?”   “谈先生,请您就此事给个说法。”   “谈先生……”   媒体记者七嘴八舌,数十人形成个弧形,铺天盖地的议论纷至沓来,乔予笙紧张的搂住谈枭的脖子,她不敢相信,自己顾念旧情而做出的一面仁慈,竟成了苏堇最有力的还击! 117婚礼(四)   苏堇在这时候找来记者,存心要将这场婚礼弄得晦气。她受了那么多苦,自然不会轻易算了。   “虽说我只是个普通人,无权无势,但我依然要为我爸讨回公道。”   谈枭修长的双腿静立不动,“真孝顺,”他将乔予笙紧紧横抱在怀中,纯白色的西装包裹精致,玉树临风,足以迷倒众生,“可是,不管你如何污蔑,我都不会爱上你,别白费那种心思。”   一句话,矛头瞬间指向苏堇。   她恨恨咬牙,“你不要混淆视听。”   “你爸的死因证明,法医鉴定出来的结果早就交给了公安机关。”谈枭眼里渐渐有了愠怒,一个个的,都活得不耐烦了,“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来砸我的场子,瞎编乱造给了公众不切实际的报道,看来你们这些媒体公司的营业执照,办的很不合格。”   话筒支在他唇峰前,记者的脸微微变色,走廊外一缕斜阳照耀下来,将苏堇娇小的身躯包围着,却显得那般惨白。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如果这都站不稳脚,那她就再也没有赢的机会,“我爸是被你绑架才出了意外,我是不是撒谎,你心里最为清楚。”   谈枭不由发笑,“我为什么要绑架你爸?这些话说出来,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   “你——”苏堇垂在两侧的玉手越收越紧,谈枭明明在颠倒黑白,可她的确找不出一个更好的理由,她父亲只是个小小的水果摊贩,毫无社会背景,如果说苏扈绑架谈枭,那样会更切实际。   苏堇的贝齿死死扣住唇肉,泪水几乎急得在眼眶里旋转。   “让开。”谈枭冷冷掷声,从没见过这么不自量力的人。   乔予笙轻瞥苏堇一眼,她涂抹过唇彩的嘴巴一直闭着,不想开口。   “枭……”休息室内,突然传出柳素的声音,“你,你打了我,就想走吗?”   谈枭回过头,深不见底的眸子定格在她脸上,“你说什么?”   柳素走出来,一身污垢狼狈不堪,记者逮到机会,执起照相机对她一阵狂拍,即使不能证明谈枭用权势压制苏堇,但他打了女人,一样是个能掀起轩然大波的新闻。   柳素这副模样,就是最好的实证,“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对我动手了,我承认我爱你,可是爱你有错吗?”她越往下说,潭底的湿润越发清晰,柳素存心要给谈枭难堪,既然他不顾念往昔的情分,对她如此绝情绝义,她又何必处处隐忍?柳素深知谈枭是个公众人物,名誉受不得一丁点污秽。所以说,今天这个报复的机会,是老天爷给的,她当然要接受,“这会儿,你也不用伪装出一副谦谦君子,你的那些手段,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   苏堇见状,倒是有些惊愕,她没料到事情会忽然兜转,竟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   而这个人,她曾见过。   之前有一次,苏堇和乔予笙到一家店里吃火锅,那时正好碰见宋悠悠找茬,柳素就在其中,不仅如此,苏堇也常常能在杂志报刊中见到她,著名的设计师,家世背景都不错。原来,她也喜欢谈枭?只可惜,同自己一样,爱错了人。   眼下,苏堇有了帮手,她脸蛋的红润逐渐恢复正常,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整个人展现的表情非常得意。   太好了,连柳家的千金大小姐都跑来替她说话,还怕搅不出一滩浑水?   胜券在握,苏堇胸腔激起硕大的愉悦,她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说话分量也极轻,难以让人信服,可柳素不同,她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力,云江城内,柳家的威望也不小,如今她都这么讲了,苏堇怕得了什么?   婚礼?哈哈哈!   苏堇不由自主扫了眼走廊外面人来人往的酒席,达官显贵,商政大腕,共同见证了一场世纪婚礼,这些,是她梦中都求而不得的东西,乔予笙却轻而易举就拥有了,她父亲死的那么惨,现在依然躺在冰冷的冰棺里,而她曾经那位口口声声的好姐妹,欢天喜地的在这里办婚礼!   乔予笙,你真做的出来。   要完美的婚礼?你配吗?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在婚礼上给你送一份大礼!   面对记者,柳素哭的很伤心,满嘴的控诉,“我和宋贤订婚,完全是被迫的,当初为了谈枭,我命都可以不要,他这个负心汉,却一心想将我推给别人,方才我想拆穿他的真面目,他还打我。”柳素摊开手,将掌心的新鲜伤痕露出来,“我保证,说的都是实话。”   “原来,真的不止我一个受害者。”苏堇见缝插针,与柳素站在同一阵线指责起来。   这下,记者可不得了,无数话筒咄咄逼人。   谈枭冷着脸,表情阴鸷难看,瞥向苏堇的眼里暗藏了鄙夷,若不是念她是乔予笙的朋友,他早就不会留着这种女人。   柳素哭的稀里哗啦,甚至引来不少客人围观。   傅雪挤进人群,倍显吃惊,“素素?”   柳素的眼泪更像决堤般,“妈……”   “这是怎么了?”   “妈,”柳素楼过去,拉着傅雪做靠山。   徐真真杵在不远处,心里愤恨难平,她简直想不通,苏堇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恶心?班长给了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她却给脸不要脸。   徐真真越想越气,她挽起袖子,拔腿就往那边冲。   肩膀处,陡然出现只男人的大手,徐真真被拉住,步子迈不开,她偏头对上宋尧那双深邃的黑眸,“放开。”   “你瞎掺和什么?”   “我要帮班长拆穿苏堇的真面目!”   宋尧单手插着兜,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就你这智商,也就在我跟前逞能。”   “我什么时候在你跟前逞过能?”徐真真觉得好笑,“你宋大少爷,我敢吗?”想起先前宋尧在宋家面前说的那些话,她就难受,是啊,他一个都看不上,他宋大公子谁啊?那眼光高着呢,他看女人都是戴着哈雷彗星望远镜,一般人全都入不了眼,人家喜欢的,都是极品中的特极品!   “哟呵,”宋尧见她动怒,浅笑道,“说两句就板着脸了?”   徐真真故意咧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玉米牙,“你想多了,我高兴着呢。”她甩了甩男人的手,“你抓着我那么紧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宋尧睨她眼,“说话能不阴阳怪气儿?”   “不能。”   陆玟离得近,要发现两人并不难,儿子虽风流,却从未在她面前同任何女人拉拉扯扯过,今天许多记者都在现场,陆玟生怕又惹出麻烦,“阿尧。”她缓步靠近,细腻的脸蛋涂了护肤品,看上去光滑白皙,只是,脸色不太好,“你这是做什么?”   陆玟一边说着,一边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徐真真。   宋尧收回手,“妈,”   陆玟头也不抬,“她是谁?”   徐真真双手垂放在身前,出于礼貌,在长辈面前,她露出笑容。   宋尧扬了扬下巴,冲陆玟道,“你自己问她。”他唇角的弧度渐深,大有看好戏的意味。   陆玟朝徐真真睇去询意,目光在她脸上左右审视,看样子,并不怎么满意。   徐真真不傻,陆玟眼底的嫌弃那么明显,谁都能看出来。   不喜欢她也罢,反正,她和宋尧本来就只是炮友,一旦游戏结束,以后分道扬镳,谁也不认识谁。   如此,徐真真别了下耳发,说出的话不卑不亢,“阿姨你来的正好,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先生刚刚拽着我,非说看上我了,必须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当时就很纳闷。”不顾宋尧越渐变黑的脸色,徐真真接着往下编,“先且不说我结过婚,大的那个孩子都念幼儿园了,更何况,我和我老公从小感情好,我也没离婚的打算啊。”   陆玟听完,气得脸都绿了,她食指虚空冲宋尧一点,“尽给我整些幺蛾子。”   宋尧薄薄的唇瓣,撕开道狠厉的笑容,他瞪着徐真真,从牙缝中塞出几个字,“你真是好样的。”   徐真真下巴微抬,被风吹乱在额前的一缕刘海再度被她轻轻挑开,“先生,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您自重,谢谢。”   男人的脸,黑得似被烤焦一般。   陆玟斜瞥着他,“这两周回家住,少在外头沾花惹草。”   宋尧的唇瓣绷紧,“好。”   陆玟不满的神色凝向徐真真,少顷,折身走远。   徐真真还没将那道华贵光鲜的背影看得仔细,一只大手便揽到她肩头,“行啊,”宋尧五指在她肩胛上细细摩擦,“先前怎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表演天赋?”   徐真真皮笑肉不笑,“我的优点还有很多,你需要慢慢挖掘。”   “有意思。”男人抬起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扬起来对准自己,“徐真真,我发现你这个女人越来越能勾起我的兴趣了。”他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换句话说,越来越合我的胃口。”   徐真真一双清澈透明的瞳仁,直逼男人潭底,落在了,很深很深的地方。 118婚礼(五)   走廊上,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好好一桩婚礼,瞬间变得硝烟弥漫。   苏堇满腔愤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欺软怕硬的社会,只有没权没势的老百姓受欺负,可是群众一旦团结起来,也能压死人!”她借着媒体的号召力,振振有词,“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怕把事情闹大!”   这场婚宴全国直播,无数双眼睛盯着,苏堇懂得抓住时机。曾有多少官员被舆论拉下马?而这次,她胸有成竹,定要搅得鸡犬不宁!   柳素夹在当中,哭得越发凶。   旁边看戏的人不少,傅雪虽然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但见这架势,她猜测着准是对谈枭不利。   一时间,傅雪心里难掩激动,她的恨意,何曾少过?   不管是谈枭还是乔予笙,都是她的敌人。   看来,今天真是个大好的日子。   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什么时候令她最为痛快,大概就是现在。   慕容钰收到风声,刚从外头的酒席间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她迅速走向前,“出了什么事?”   “谈夫人,你来的正好。”透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慕容钰一眼对上苏堇嘴角潺潺的笑意,此时的她,眼光里充满了尖锐与得意,再不是当初那个卑微的佣人,“今天当着众多媒体的面,某些话我们该说清楚还是得说清楚。”   慕容钰迈到苏堇面前,伸手在她额角别了下耳发,“不管怎么样,婚礼都是尊重和祝福新人的场合,有什么事,非得闹得晦气吗?”她在赶来之前,刘胜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冲她说明了,这会儿慕容钰假装毫不知情,脸上一副慈眉善目。   柳素眼眶里积满泪水,呈现出的表情楚楚可怜,她同傅雪并肩站立,说出的话直言不讳,“谈夫人,到了这种地步,我也顾不得名誉,谈枭辜负我也就罢了,身为公众人物,他再怎么也不能打女人!”   柳家千金出来指证,很有说服力。谁都知道,除非她智商不够用,否则谁敢拿自己半辈子的声誉和家族荣辱做筹码瞎编乱造?   柳素连颜面都不要了,这事儿,铁定是真的。   一时间,议论纷纷。   谈枭薄唇冷冷勾起,茶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乔予笙抬起头,望着男人精致坚硬的下巴。   她知道,权势最大的死敌,就是舆论。   如今,苏堇和柳素联手,争相指责,在这种情况下,两件事混为一谈之后,一旦事情越闹越大,对谈枭很有危害。   听了柳素一番控诉,慕容钰看眼儿子,并且,当众问道,“阿枭,你真的打她了吗?”   无数的视线转向谈枭,他勾了勾唇,一双桃花眼极其好看,那些人的目光里,正好映射着男人镌刻生硬的五官,乔予笙摸不透他眉宇间的神色,只知道,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凭借自己对儿子的了解,慕容钰敢这么问,自然清楚儿子有巧辩的能力。   乔予笙紧张地圈住男人的脖子,谈枭身上那抹熟悉的烟草香淡淡的,令她恍然不觉间,有些迷失。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男人的答案。   这条死胡同,谈枭该怎么走出来?   苏堇仰高视线,敏锐的眼神直逼过去,她不相信,一盘死棋,能被他下成活的。   见周围的目光投向自己,谈枭嘴角上扬,性感的薄唇勾勒的弧度,却变得极冷,乔予笙一瞬不瞬,更不敢放过他脸上一丝丝的表情,男人的长相细致,脸上展露的每个瞬间,都像是从画中刻意被描绘出来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自然是魅惑众生。柳素见他嘴唇动了动,继而吐出两个字来,“打了。”   由于挨得近,谈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传入乔予笙耳朵里。   她杏眸圆睁,手臂下意识地震颤。   苏堇和柳素,也是没来由的一阵惊愕。   谈枭竟然主动承认?他难道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说不定,因他这句话,连谈家都能跟着一块殒没。   慕容钰的脸,几近骤变!   “阿枭,你在说什么?”   记者的闪光灯一窝蜂打来,将他完美的俊脸,炫压的忽明忽暗。   “看,都亲口认了。”傅雪率先站出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堂堂的父母官,深得老百姓信任,结果私底下手段残忍,不仅动手打人,还知法犯法绑架他人,”傅雪越说越激动,能一朝扳倒谈枭,她绝不会等到明天,“我支持彻查,支持严惩!”   “对,”苏堇喜极而泣,“我爸爸在天有灵,他都看得见。”受害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够压倒他们,喜悦来得太快,她竟控制不住情绪。   爸,我终于替你报仇了,我终于替自己报仇了!   “枭,”柳素嗓音嘶哑,犹如被玻璃划破一般,“你别怪我,如果不是你把我逼到这份上,我不会这么做,是你先对不起我的,”她双手捧住眼睛,其实心里非常难受,她知道,于谈枭来说,这种双方的指控本就很难辩驳,他除了认罪自首来减责之外,无路可退,但她真正的目的并非要毁掉谈枭,她爱他,深入骨髓,又怎么舍得害他?   谁让,他选错了伴侣,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一张张的面孔,有熟悉的,有陌生的,这会儿,在乔予笙眸中,通通变得越来越模糊。   苏堇瞳仁内,含着一把温热,“予笙,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揭穿谈枭的真面目,你现在还是最幸福的新娘,”苏堇看着她,复杂的眼神装了太多东西,“希望你别恨我。”   慕容钰凝视着苏堇的侧影,目光炯炯,饱含深意。   乔予笙勉强露出笑容,“你觉得自己赢了吗?”   苏堇点点头,“赢了。”比起她之前所受的那些苦,这次,她赢了个漂漂亮亮的胜仗!   乔予笙嘴角的浅弧定格住,自苏堇脸上挪开眼睛,她看向旁白的柳素,“柳小姐,虽然我老公打了你,但我并不觉得他有错。”   “予笙!”慕容钰惊呼,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话为妙,说多错多,到时候想再收回来,就更难了。   “打人还有理?”傅雪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果然是当官的,权势大的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傅雪开心的是,乔予笙到底年轻,懂不了社会的黑暗,她这么没头没脑的话,不仅帮不了谈家分毫,甚至会将他们拉下更深的地狱,万劫不复!   哈哈哈哈,光是想想,她就痛快!   真痛快!   “我老公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既然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打人。”乔予笙说道。   “对啊。”柳素接下她的话,“是我先纠缠他的,因为他抛弃我,我容忍不了他和你结婚,所以我想挽回我的爱情,难道,这就是他可以打人的理由吗?”   乔予笙抬起头,目光咄咄,“柳小姐,真的是这样吗?”   “不然呢?”   “你就没有对我这个孕妇大打出手?就没有扬言要弄死我?”   “哈哈哈,你真能编。”柳素笑声收不住,“我没做过的事,你别添油加醋。”   “我怀了六个月的身孕,两条命受到威胁,我想,任何一位疼爱妻子,又有责任感的丈夫,看到这一幕,都会保护我,帮我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做出正当防卫。”   “你血口喷人!”   乔予笙莞尔一笑,“柳小姐,在休息室的墙角右上方,有一枚摄像头,难道,你忘了吗?”   闻言,柳素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乔予笙也是猛然才想到,所以她敢这么义正严辞,“事实究竟怎么样,看了监控就真相大白了,不是么?”   柳素之前从未进去过,自然不知道,方才的得意,这会儿,在她脸上已经烟消云散,“你,你,你别胡说八道。”她心底存着丝侥幸,或许,这是乔予笙故意套她的话。   谈枭勾起抹冷笑,雪白色的身影修长迷人,像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刘胜!”   “是,先生。”   刘胜走到男人跟前,谈枭头也不偏,径直看着柳素,“把视频放出来。”   “已经准备好了,先生。”   走廊外,硕大的LED屏幕上,原本放映着婚纱照的幻灯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施以默走出休息室之后的录像。现场宾客数千人,包括紧跟出去拍摄的记者,那么多人都在看,画面中的柳素,气焰嚣张,最关键的,从头到尾,乔予笙毫无反抗之力!   证据确凿,柳素吓得花容失色。   她这才明白,谈枭刚才敢承认的原因,是因为早有准备。   这段录像,无疑把她刚才的托词,变得那般滑稽可笑。   眼见事情败露,苏堇不甘心,坚持强辩,“就算你打人是为了救人,可我爸呢?”   谈枭眼角扫向刘胜,怕是苏堇不见棺材不落泪。   刘胜心领神会,将手中的司法鉴定书递给记者,“苏扈死于心脏病,医院也有证明,如果苏小姐有意义,可以申请重新鉴定。”   “对,我爸是死于心脏病,”苏堇一时急了,“再怎么鉴定,他还是死于心脏病,可是……”   “苏小姐,既然你心里清楚,又为什么要诬告谈先生?”刘胜打断她。   “我没有诬告任何人!”苏堇收紧拳头,掷地有声道,“我爸的死,的确和……”   “小堇,”乔予笙好言相劝,“你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敢让我说?”   “作为我曾经的闺蜜,你却因为爱上我的老公,妄想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乔予笙红了眼眶,这会儿,她再也没有任何仁慈,“你的计谋被识破,嫉妒不成,又假借苏伯伯之死来冤枉我老公,以求达到报仇的目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原谅你,给你机会,可你呢?又做了些什么?”   “乔予笙,你撒谎!”苏堇难以置信的戳出食指,“你为什么要颠倒黑白的包庇他?!”   “乔予笙没有撒谎!”   猛然的一道女音冲出来,徐真真将宋尧强行拉入人群,“我当初亲耳听到苏堇有害乔予笙的意思,而且我警告过她,苏堇甚至还求我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宋家大少爷也知道,不信你们问他。”   她往宋尧的胳膊上一推。   “宋大少,请问她说的是事实吗?”   面对记者的提问,宋尧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在外人面前,他本就要表现出同谈枭毫无瓜葛。徐真真一个眼神瞪过去,他摸了摸鼻头,极不情愿的说,“是。”   宋尧是宋家大少爷的身份,社会背景复杂,并且,宋家和谈家向来水火不容,无疑,他的证词,非常可信,几乎毋庸置疑。   苏堇的头顶,一道晴天霹雳,“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十多名记者围拢,将她和柳素团团困住,记者言辞犀利,尽数抨击出来,苏堇脑袋一片空白,柳素更不用说,视频被曝光,她等同于犯罪。   扫帚尖锐的那端刺向乔予笙喉咙时,明显要置她于死地。   杀人未遂,什么罪名,柳素再清楚不过。   谈枭命人拨打了110,警察来的很快,之后,谈枭又喊来赵律师,锋利的剑眉下,贯彻着一双阴戾绝情的眸子,“我要以诽谤罪,起诉苏堇和傅雪。”   “没问题,谈先生。”   先前苏堇和傅雪振振有词,全国电视新闻都能看到,这便是最好的证据,百口莫辩。   警察将三人带上车,发生这么大的事,宋家颜面丢尽,再没留下来的理由,只得纷纷离开。   宋尧驱车,行至主干道时,他瞅了眼倒车镜内,宋贤的跑车同他背道而驰,着急去了警署方向。   宋尧微微扬唇,黑眸内隐藏着一簇晦暗的光彩。   副座的陆玟更觉大快人心,“傅雪不给我好过,她今天,也算得了报应!”   ------题外话------   昨天晚上聚会喝断片了,抱歉没有通知大家……我每个月更文顶多请三天假,有时候来不及通知,请见谅。 119告别友谊   有关婚宴上的报道,被媒体大肆宣扬,柳家的名誉受到重创,柳素与宋贤这桩未完成的婚事,也算黄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眼下,最受益的,无非是宋家排行老三的宋卫两口子。   避免隔墙有耳,刘芝夏将房间门锁上,她瞅了下倚窗而立的男人,“老公。”   宋卫手里握着一根烟,正寻思的盯着她,“枪打出头鸟,这次老大栽了,我们更要谨慎小心。”   “我还真没想到,乔予笙跟了谈枭之后,心眼都多了起来,他们夫妻两个联手,不好对付。”说来也怪傅雪自已傻,谈枭若真那么好扳倒,她早就向乔予笙下手了,之所以迟迟未动,不就是顾及谈枭这座靠山。这样也好,傅雪垮了,在宋家,他们的敌人,就只剩老二了。   “来日方长,”烟雾弥漫间,宋卫的眸子装尽贪婪,“老爷子的财产,一定会落在我的手中。”   刘芝夏挨近他,“你说,傅雪这案子,该怎么判?”   “这不是件普通的案件,谈枭影响力这么大,傅雪公然诽谤,少则也得判个三年。”   闻言,刘芝夏勾起的唇角,越发得意忘形,“哈哈哈,好啊,真是太好了!”   一场婚礼下来,乔予笙耗光元气,整个人虚脱在床上,再使不出多少精力。   她睁着一对瞳仁,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想着苏堇,想着苏扈,满脑子都是那些场景。   谈枭洗完澡出来,落地窗外的天空,一望无垠的黑。   意大利水晶灯将百平米的卧室照耀的异常明亮,乔予笙下意识的用胳膊挡住双眼,身边床榻一阵下陷,尔后,她感觉到温暖的真空被里,袭入抹凉意。   谈枭躺下来,古铜色的背脊枕上床头,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融合着烟草香,几乎迷得人失去神智。   乔予笙一动不动,胳膊压下了一片黑暗,“官司什么时候会开庭?”   谈枭拿起床头柜一本财金杂志随意翻阅,“等通知。”   “小堇请了法律援助,有用吗?”   男人吐出两个字,“没用。”   “我猜也是,”乔予笙动了动唇,“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当众诽谤,证据确凿,就算有律师辩护也是徒劳。”   谈枭翻过一页,茶色目光定格在书中某处,面容的神色高深莫测,难以看出什么表情,“你担心她?”   “没有,”她笃定的说,“我对她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男人轻轻勾唇,“那么,宋贤呢?”   乔予笙一怔,旋即放下胳膊,透过那道萎靡的光线,望到男人隽永光洁的下巴,“他怎么了?”   “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谈枭修长的玉手合上杂志,他斜视而来的目光,如鹰隼般,能够逼入她潭底深处,乔予笙知道凡事瞒不过他,只能主动开口,“傅雪虽然是宋贤的母亲,可他们之间是两回事,傅雪这个人,我从来没喜欢过。”   “你真这么想?”   “法官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管是小堇还是傅雪,坐几年牢,兴许她们才会长记性。”   将杂志丢到柜子上,谈枭一只手臂拿给她垫着,“做了谈太太就是不一样,智商都高了不少。”   乔予笙一记米分拳垂于男人胸口,“找抽。”   她故作生气,却又动作亲昵,谈枭揽过她肩膀,将女人一把拥入怀中,乔予笙侧耳靠上去,听见男人心脏跳动的频率,强烈,清晰,很有节奏感。   谈枭在她头顶亲吻,“老婆。”   乔予笙被一股浓浓的温暖包围,“嗯?”   “谢谢你。”   她狐疑的仰起头,“谢我什么?”   “很多。”很多。   他的眸底,深达万丈,乔予笙一时掉进去,却发现怎么都爬不起来。   两天之后,苏扈的遗体在殡仪馆内被火化。   苏堇的母亲几次哭晕,都被乔予笙照顾在身侧,苏母一直说着谢谢,她为人老实,老一辈的农村家庭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苏母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全靠嫁给苏扈,经过勤勤恳恳才过上好日子,苏母说不来客套话,用纸巾擦着眼泪,“予笙,我知道我们家小堇对不起你,你们这么多年朋友,我希望不管怎么样,你别怪她。”   “伯母,”乔予笙含泪,欲言又止。   苏扈进了火化间,苏母和几位亲戚在家属休息室等待捡骨灰,她偎在乔予笙怀里,声音哽咽,“小堇从小被我惯大的,我小时候就是过的太苦,所以自打小堇生出来,我就对她特别溺爱,我没什么文化,不懂得教育孩子,我知道小堇平时性格上有些缺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都是我的错,是我管教无方,你要多多体谅。”   乔予笙眼眶湿润,不断吸着鼻涕。   婚礼那天的新闻闹得不可开交,苏母也是看了电视才知道,自己女儿竟然说出那种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拿了那么大笔钱给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伯母,你别这么说,苏伯伯去世,我,我也很愧疚。”   苏母用纸巾捂住鼻子,泣不成声。   殡仪馆外,一辆警车缓缓停下,苏堇被两名身穿制服的民警押解出来时,她顾不得其他,一面哭着,一面朝家属休息室飞奔,“爸,爸——”   上去台阶,苏堇路都走不稳,脚尖突然踏空,整个人向前扑倒,啪地摔上坚硬的地面。   民警赶忙将她扶起来,乔予笙搀着苏母来到门口,苏堇声嘶力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妈……”她膝盖一软,又跪下去,“妈,我不孝啊!”   苏母蹲身,母女俩拥抱在一起痛哭,亲戚都出来拉劝,苏堇浑身无力,被她舅舅使了很大力气才拽起来。   几人一道进入休息室,通过墙上一个电视屏幕,能够看见火化尸体的那个炉子,火炉大门紧闭,里面什么情况没人知道,苏堇悲恸欲绝,“爸!”   苏母揽住她肩膀两边,“你爸进去半个小时了。”   苏堇心脏一阵钝痛,发紧的喉咙哭得换不过气,“爸,对不起啊,爸……”   有亲戚在旁不停劝慰,“节哀顺变。”   苏母拉着她坐到长椅上等候,乔予笙默不作声的守在原地,苏堇仰起头,擦干净的眼角又湿润起来,她看着乔予笙的视线,就变得越来越破碎,“我们闹成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来?”   乔予笙说话很简单,“我一定要送苏伯伯最后一程。”   苏母抹着泪,她两鬓的斑白长出许多,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苏堇泪光闪烁,“这次我能有机会出来送我爸,也是你同谈枭说的情?”其实不用细问,她也能猜得出来。   乔予笙点点头,“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乔予笙!”苏堇拔高音量,不顾一切吼道,“你他妈就是个傻子!”   乔予笙抿紧嘴唇,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暗影猛地扑过来,用尽全力将她抱住。   那一刻,苏堇放声大哭,“予笙,啊啊啊,啊——”她这会儿,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你是傻子,是傻子,啊啊啊。”   或许,人活着之所以会累,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不走到尽头,想不通,猜不透,看不明白。   火化后,苏扈葬在了云江市有名的青山墓园,仪式举行完毕,苏堇又被公安干警带走。临上车前,她和往日的亲友依依惜别,苏母拉着她的手,那种眼神,别说苏堇,就连乔予笙看了都心痛。   “妈,”苏堇强忍热泪,“等我出来。”   “好好改造,”苏母拍了拍她的手,“若是真的判了,表现好些,争取减刑,你现在还年轻,妈会在家一直等着你。”   苏堇声泪俱下,“对不起,如果我不走这么多弯路,不做这么多错事,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改了就好,妈不怪你,不怪你。”   苏堇挥了把泪,她扭过头,笔直的凝向乔予笙。   四目相触,彼此潭底的面容都很清晰,仿如又回到那种熟悉的感觉。乔予笙挽起唇瓣,同苏堇相视一笑,到最后,两人之间,什么话都没说。   苏堇弓身,坐入警车。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乔予笙抬起手腕,冲车尾挥了挥。   她知道自己正在告别的,是一份友谊。   回去路上,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   乔予笙开着辆黑色奔驰,雨刮片在挡风玻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她调的一档,油门踩的很轻,任由四个车轮缓缓的向前平移。   车窗外的世界,灰蒙蒙的,阴云密布的天空,像是随时都要塌下来似的。   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乔予笙打了转向灯,她视线不由扫向内视镜,猛然间,才发现身后尾随了一辆车。   看清楚那辆车的车牌,乔予笙敛过眼睫,装作若无其事的拐了个弯。   就在这时,后方车辆也是看准了时机,一轰油门追上来,将她的轿车逼停在路牙石旁。   乔予笙熄了火,紧闭的窗户跟着落下,她偏头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走过来,最终,站定在她侧边。 120你爸还活着   细雨如丝,落在男人黑色短发上,一颗颗饱满的犹如白糖,乔予笙靠着椅背,表情显得很淡然,“有事吗?”   宋贤单手放在隐去车窗的门框上,“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她纹丝不动,“我老公五点下班,我要赶着回家。”   “耽搁不了你多久。”   “我刚刚新婚,有些东西该回避还是得回避,被记者抓到把柄不太好。”   宋贤绷紧薄唇,脸色逐渐偏白,黑如墨宝的眸仁,深邃难测,“予笙。”他只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阴风袭来,男人健壮的体格变得单薄,“我妈……”   “如果是说宋大夫人的事,”乔予笙适时打断,并伸手去拧车钥匙,“我想,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眼见车子发动,乔予笙还未来得及松掉右脚的刹车,宋贤上半身已倾下来,拔掉了她的车钥匙,“我说过,耽误不了你几分钟,”他艰难的动了动唇瓣,“谈太太。”   “好。”钥匙在他手里,乔予笙索性妥协,“你说吧。”   “这里不方便,找个咖啡馆吧。”   尽管乔予笙不乐意,可她要避嫌,在这种地方,的确非常引人注意。   两人找了帝府宫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宋贤选了个卡座,乔予笙随意点了杯摩卡,她一口没喝,只是捧着杯沿把玩,“别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桌面对的男热,轻轻扫了眼她手中,“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喝这种口味。”   “人都是会变的,”乔予笙笑下,“就好比,如果你想替大夫人求情,从前我或许会答应,可现在,我的想法又不一样了。”   “予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乔予笙直面他的眼睛,“宋贤,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交情了,你妈向来看我不顺眼,如果我撤诉,那就是纵虎归山,下一次,谁又敢保证她会不会给我更难堪的算计?”   “不会的,你给她一次机会,我会同我妈好好沟通。”   “沟通?”说到这儿,乔予笙不由挽起自嘲,“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你要能做好这个中间人,我也不会被她那样羞辱,”她拿着支匙子,在深褐色液体中轻轻搅拌,“现在我只知道,此刻不将她踩在脚底,总有一天,她会反过来踩我。”   这是谈枭教懂她的,现实社会中,没有彩排,没有后悔药,过于仁慈,不过是给了别人伤害自己的权力,亏吃得多了,她自然就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乔予笙能说出这番话,宋贤着实不信,“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予笙吗?”   “以前的我,就是太软弱了,”乔予笙望向玻璃窗外,雨势愈渐下大,川流不息的车辆仿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朦胧中。人的成长,不就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得来的么?经历的越多,某些事就看得越通透,“刚刚出校园那会儿,我并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我以为我对别人好,就能换回同样的回报,是我太傻。”   “我还是喜欢从前那个单纯的你。”   “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会一辈子单纯,包括你今天来找我,也是有私心的,傅雪是你妈,所以你可以不顾她对我的那些伤害跑来求我,宋贤,要找圣母,去教堂吧,来我这里真心找错人了。”乔予笙掏出钱包,在桌上放了几张零钞,旋即站起身,“这笔账,各自结各自的吧,毕竟,我们互不相欠。”   女人说完,拎起桌上的包,折身时,头也不回。   望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宋贤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潭底渐渐染起的微红,覆盖着极大的寥落。   这场爱,他倾尽所有,认定了她,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所以,爱的有多深,伤时,便会有多痛。   下午四点,乔予笙驱车回到七号院,俨然发现门口停了几辆陌生的车子。   走进大厅,柒婶忙前忙后,正在给屋内一帮人端茶倒水。   乔予笙换了双拖鞋走过去,慕容钰从人群中抬起头,满脸笑容,“予笙回来了?”   “妈。”   王秀兰也在当中,“予笙,累不累?”   “不累。”   “快过来,”王秀兰冲她招招手,乔予笙走近她,王秀兰蓄起温热的眸仁内,指着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介绍,“予笙,这是你奶奶。”   乔予笙有些听不明白,“奶奶?”   老妇人左右打量着她,情绪上似乎变得激动,“你就是予笙,我的孙女?”   坐在老妇左侧的中年女人站起来,笑意盈盈,“予笙,我是你姑妈呀。”   “我是你二叔。”   “还有我,二婶。”   一大家子人,来来回回数清楚有十多个,各个都是生面孔,乔予笙从未见过。   她只知道,自从秦汉抛弃妻子之后,秦家人躲得快,当年乔予笙母亲过世,王秀兰一人无力抚养,她本来想求助秦家,奈何他们嫌弃乔予笙是个女娃,迟早都是给别人养的,所以坚决不收,还把王秀兰轰了出来。   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组委会出面都没能调解,等乔予笙长大后,贾淑芬在私底下偷偷告诉过她,所以这么多年,她从不会当着王秀兰的面提父亲那一家。   眼下,于乔予笙而言,秦家只是个陌生的词汇,没有任何感情。   “你们来做什么?”她口气冷淡。   “前两天你结婚,奶奶没能过来祝福,都是你姑妈瞅了电视才知道,这不,我们今儿个就赶紧来看看你。”朱晓音露出眼角的笑纹,深陷的眼窝下,一脸慈祥,“奶奶也没什么礼物能够送你,”她自衣兜内掏出张折叠的手帕,打开后,将一枚镶嵌金边的玉镯递过来,“这是奶奶家传的陪嫁,你拿着,一点心意。”   乔予笙推辞道,“不用了。”   “拿着,拿着,”二婶使劲往她怀里塞,“谁让你奶奶疼你。”   疼?   乔予笙在心底腹诽冷笑。   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一群势利小人,她姥姥当年给秦家下跪的时候,怎没听见他们说过一个疼字?   乔予笙没那么大的度量,她不是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   见她一脸严肃,王秀兰主动帮她接下玉镯,“亲家母,谢谢啊。”   “哪里的话。”朱晓音容光焕发,“都是一家人。”   “没什么一家人,”乔予笙冷笑道,“我不认识你们,也没见过,走吧。”   “予笙,我是奶奶啊。”   “我连爸都没有,还有什么奶奶。”   朱晓音面子上挂不住,“予笙……”她欲言又止,“你爸爸辜负了你母亲,我知道是他不对,可……”   “我爸早死了,”乔予笙冷冷道,“柒婶,送客!”   “唉,”柒婶后知后觉,领着几名佣人过来赶人。   朱晓音一时情急,忙道,“没死,予笙,你爸没死,他还活着。”   闻言,乔予笙脸色骤变,胸腔处没来由的一阵狂跳,旋即吼道,“送客!”   “老夫人,不好意思,请你们走吧。”柒婶往外驱人。   朱晓音知道,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人待见,她只得领着儿女孙辈渐渐离开。   原本显得热闹的客厅,瞬间陷入静谧。   王秀兰上前两步,握住她萧条的肩膀,“予笙,”   乔予笙隐下潭底的湿润,这才敢回过头来,“姥姥,以后秦家人再来,不要理会。”   王秀兰无奈的叹口气,“姥姥明白了。”   还以为真是有亲人来探望,直到弄清实情,慕容钰才有了警惕。   傍晚,乔予笙简单的吃了几口饭便匆匆上楼,最近的事情一堆接着一堆,她难免心情低落。   秦汉还活着,她做梦都不敢想,父爱这东西,她没有尝试过,也从来不敢奢求,这二十多年来,乔予笙只当他死了。世上没有那么狠心的爸爸,明明自己有女儿却不闻不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还活着,你为什么还活着?   死了多好,这样她才有借口告诉自己,他不是不爱她,不是不疼她,只是来不及付出。   谈枭长腿迈进卧室,就看见她坐在电脑前发呆的身影,男人停在酒柜旁,伸手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红酒倒上。   妖冶的红,碰撞到高脚杯底部,声音清脆中充满诱惑,乔予笙收回神,顺着男人那件纯白色衬衫往上瞧,定格住他俊美无比的脸。   眼前这个人,也是即将要成为父亲的人。   “枭,”乔予笙轻唤。   谈枭修长的身材斜倚着酒柜,他执起高脚杯,凑在鼻尖前细细闻着味道,“嗯?”   “你会爱你的孩子吗?”   男人勾起嘴角的弧度,“当然。”   “如果是个女孩儿呢?”   谈枭掬起一对狭长的桃花眼,目光投向乔予笙,“是男是女,我都爱。”   是啊,这不就是人的本能吗?   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偏偏,她的爸爸是个例外。   乔予笙捧起双手,将巴掌大的小脸往掌心埋去,她这会儿思绪很乱。   谈枭浅抿口酒,嫣红的液体轻滚入喉,“想找他吗?”   “谁?”   “你爸。”   闻言,乔予笙猛地落下手臂,“原来你都知道了?” 121取保候审   谈枭起身走向沙发,一条长腿搭起,他坚挺的背部向后靠,“如果你想找他,我可以帮你。”   乔予笙转动电脑椅,面朝谈枭,“找他做什么?”   “毕竟是你爸,你不想见见吗?”   乔予笙目光垂到他翘起的灰色拖鞋上,眉宇间那种执拗,摇摆不定,“不想。”   谈枭举起杯子,透明的玻璃挡住了他的视线,乔予笙的人影描绘在上头,扭曲得不成形状,男人盯着那团模糊,薄唇微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乔予笙扬起凤目,眸仁中有抹闪烁的斑斓,他总能这样,把她看得太穿,纵然她拼命想去掩饰,也无济于事,“二十多年了,他不曾想过我,不曾记挂过我,我妈死的时候,那么痛苦,虽然我那时候还小,但我的记忆里,仍然有她痛到在床上打滚的影子,不管姥姥给她吃多少止痛药都没用,枭,我妈是活活痛死的。”   说到这儿,她鼻翼内的酸楚难以控制。那个时候,秦汉在哪里?她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究竟在哪里?   谈枭的茶色鹰眸一瞬不瞬睇着她,乔予笙握着纸巾潸然落泪,每个人心底都有一道伤口,而家人就是她的那道疤。她觉得自己现在过的挺好的,至少,肚子里的宝宝,不会重蹈她的覆辙,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放下酒杯,男人长腿迈到她跟前,“你丢的那部份爱,我会给的。”   这话,他曾经也同她说过。   乔予笙顺着他精硕的锁骨往上看,谈枭拇指拭去她的眼泪,乔予笙凝视他一双深褐的瞳仁,倍觉动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男人薄唇浅漾,“你可是我老婆。”   “我是说以前,在我不认识你的时候。”乔予笙抿了抿嘴角,“吴娇当时在我们学校称王称霸,如果没有你,兴许我都不敢再去上学。”   “是你先追的我,你忘了么?”谈枭忽地凑近,绝俊的脸放大到她潭底,他甚至能清晰看见自己,“追了我,就注定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要罩着你。”   “追你的只有我一个么?”   男人眉峰微挑,“当然不是。”旋即,他斜在左边的弧度逐渐拉深,“但,你却是第一个吸引到我的。”   经谈枭这么一说,乔予笙好奇,更想问清楚,“我怎么吸引你了?”   他眼角稍眯,“你真想听?”   “说来听听。”   乔予笙仰着小脸看他,却见他狭长的眼角处牵起抹极深的坏意,尔后,他果然说出了不要脸的话,“你说要睡我,我一直都等着。”   “呸。”乔予笙气急败坏,米分拳冲他肩头捶去,“谁要睡你了?”   “以身相许,不是吗?”   “你——”   乔予笙脸颊绯红,她说不过他,只能靠瞪起一双大眼睛示威。   翌日清晨。   谈枭醒来,就听见窗外大雨倾盆的声音,乔予笙还在睡,她一只手臂轻轻搭于男人腰间,整个晚上都是这种睡姿。   谈枭弯了弯唇,他要起身,便将她胳膊拿开。   乔予笙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叠放着的双腿因这个动作无意识踢了下被子,这会儿,整个人瞬间落在被子外。   男人执起被角,正要往乔予笙胸前盖,倏地,她单薄睡衣中隐隐有了些动静。   谈枭细看,只见她小腹被某样东西顶起,斜在一处。里头的小家伙,似在翻跟头,手脚不停的想将乔予笙肚子撑破,若是能说话,谈枭猜测着,宝宝这会儿铁定喊着要爸爸妈妈放他出去。   男人清冽的眉宇间,多了袭宠溺的光彩。   他俯身,照着乔予笙腹部亲吻一下。   早,宝贝。   说来也怪,如此,里面的家伙顿时安静下来。   谈枭拉拢被子,盖过乔予笙双肩,这才起床穿戴。   在云江市,六七月份是个雨季,经常接连个把星期大雨延绵,乔予笙出不了门,活动范围只能在七号院,孕妇要多多走动,方便以后孩子好生产,她偶尔休息一下,又得扶着楼梯上下爬,慕容钰和王秀兰都挺心疼,饮食上顿顿补品给她吃,刚开始她胃口还行,到最后,看见这些东西都反胃,可是为了宝宝健康,再腻她也只能忍着。   窗外的天色阴暗,雨水下得路面四处都是积水。   本来和徐真真约好今天去看守所探望苏堇,由于乔予笙特殊的身体状况,最终只能徐真真一人前去。   下周就要开庭了,苏堇判刑之后,要被转移到离云江市较远的监狱,到时候要见一面并非易事。   看守所里,苏堇由两名警察带入一间房间,徐真真自椅子上站起来,两人之间隔了一面防弹玻璃,不能有肢体上的接触。   警察随即关上门,守在门外。   按规定,还未量刑的人,是无法被探望的,若不是乔予笙向谈枭求情,徐真真现在还来不了这里。   短短几日,苏堇瘦了一圈,面对徐真真,她显得格外拘谨,甚至不敢正视徐真真的眼神,说到底,苏堇心里有愧,“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班长说你已经悔悟了,既然改了,就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堇。”   徐真真重新坐回位子,玻璃上有几个说话孔,正好能传话,苏堇满脸愧疚,眼泪簌簌掉下来,“泼你的那杯咖啡,真的对不起。”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徐真真并非铁石心肠,眼见苏堇抹泪,她心生怜悯,“那天在婚礼上,我和班长当众指控你,只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真的能够放下。”   “不会的。”苏堇一个劲儿摇头,“我不怪你们,在看守所的这些日子,我什么都想通了。当初,是嫉妒蒙蔽了我的双眼,都怪我先前做了太多错事。结果,等真正落难的时候,帮我的,反而是予笙,没有她,我早就被谈枭弄死了,没有她,我连我爸爸最后一程都无法相送,”她越说,眼泪越发汹涌,“只是不知道,我现在悔悟,还来不来得及?”   “没事的,出来就好了,你还年轻,到时候一定能找个对你好的男人。”   “谢谢你,”苏堇双手放在桌案上,她的脸蛋惨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你替我转告予笙,也谢谢她,给了我妈那么大笔生活费。其实,她最应该恨我。”   徐真真答应下来,苏堇的话越说越没有力气,徐真真眼尖,率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小堇,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不知道,”苏堇单手扶住脑袋,“就是……头晕……”   “小堇?小堇?”   瞅见苏堇渐渐趴倒在桌上,徐真真慌了神,她惊忙站起,手掌猛拍防弹玻璃,“小堇,你醒醒,小堇?!”   苏堇似乎昏厥了,任何反应都没有,徐真真吓坏了,扯着嗓子冲门外喊道,“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救命啊!”   上午十点,乔予笙接到一通电话,她凤目微睁,差点连手机都掉落下去,“你说什么?”   徐真真的焦急声还在继续,乔予笙却一个字都未听进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   小堇,你——   屋外,风雨交加,扰乱了这座城市本该有的宁静。   不一会儿,收到风声的谈枭便驱车回来了。   乔予笙快步迎上前,“枭。”   “苏堇的事,看守所的人已经通知我了。”   “那该怎么办?”   男人藏去潭底的幽深,微微吐出几个字,“取保候审。”   “这不是重点,”乔予笙拉着谈枭的胳膊,音线里显露出的全是颤抖,“我只想知道,小堇为什么会怀孕?”   男人闻言,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投向乔予笙,“这个问题,你不去问她,为什么要跑来问我?还是说,你想表达什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乔予笙赶紧解释,却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是,我只是,”她想起苏堇先前说过的话,心乱如麻。   谈枭扬眉凝目,“只是什么?”   乔予笙顿觉一股冰凉的呼吸传遍四肢百骸,“我记得小堇曾说你,说你,”好半天,她才鼓足勇气,道,“说你强奸。”   男人锐利的视线骤冷,眸光聚满戾气,“你想说,那孩子是我的?”   “不不不,”乔予笙立马否认,“不可能是你的。”   她知道谈枭爱她,自然不会去做那种事,哪怕乔予笙现在怀着身孕,极少时间能同他有肉体上的契合,但她也在谈枭身边呆了那么久,他是什么为人,她怎么可能不清楚?纵然谈枭对外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却对她无微不至,乔予笙绝对相信他,“小堇明明没有男人,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咻地抬起头,像是猛然想到些什么,瞪大眼睛,“难道是他?”   谈枭粗浓的眉峰一挑,“谁?”   “OM公司的小开,孟岩。”   医院里,苏堇躺在病床上,由于腹中宝宝缺氧,她正在输着氧气。   白花花的墙面,刺入眼帘很是胀疼,苏堇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刚刚的B超单子,她这会儿还形如做梦。   单胎,早孕,这是什么概念?   她和孟岩只有那么一次,老天爷真不公平。 122不建议拿掉孩子   害怕苏堇饿着,徐真真在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盒鸡蛋,她煮了几个荷包蛋,苏堇见到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难免感动,“你歇会儿吧。”   徐真真在碗里放了少量的糖,“先把鸡蛋吃了。”   “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我以前发烧住院,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当我在还你的人情吧。”徐真真把话说得实实在在,苏堇也不好再矫情,她确实饿了,医生取走苏堇鼻子上的氧气时,她三两下便把荷包蛋吞下肚。   徐真真坐在床沿边看着她,盯视许久,她才问道,“小堇,”徐真真左右思忖,心里的话没能忍住,“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个男人的吗?”   苏堇停止喝汤水的动作,抬起头,徐真真迎上她的目光,“就是那次我在电话里听到的,说要害班长孩子的那个男人,是他吗?”   “是,”苏堇不假思索,她不想再隐瞒什么,“我是被他强奸的。”   “你——”徐真真闻言,震惊不已,右手迅速捂住唇瓣,“你傻吗?为什么不报警?”   苏堇敛下眼,她双手捧着瓷碗,面容憔悴,提起孟岩,她何尝不是带着一种恨意?那个男人卑鄙无耻,她光是想想就会觉得恶心,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苏堇的嘴角不由挽起自嘲,“都是我自作自受。”她无力的阖了阖眼,随即将碗筷搁到床头柜,“如果我当初没有听信他的挑拨,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兴许,是老天爷给的报应吧,不是常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么?”   “你别这么悲观,”徐真真只能拿自身做出劝慰,“你看看我,不比你好过,我曾经和班长爱上同一个男人,为了他整容,受人奚落嘲讽,还上错床,那么小的年纪就怀了孕,落到个堕胎的下场,我都能熬过来,你害怕什么?”   苏堇靠坐在床头,眼见徐真真露出苦笑,苏堇握紧她的手,“你现在好了,有宋大少稀罕你,苦尽甘来。”   不说宋尧倒罢,一说起他,徐真真没来由一阵心酸,“我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根本不喜欢我,纯粹把我当成玩具。”   “真真……”   “不提他了,”徐真真强颜欢笑,“反正他最近回宋家住了,我们快半个月没见面了,我一个人在五号院多好啊,自由自在的,还没人管着呢。”她把眸底的失落藏的深,话锋一转,“倒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这个孩子要怎么解决?”   苏堇一对复杂的瞳仁望向紧闭的窗口,外头的天色阴暗慑人,大雨如珠,一颗颗连成线的倾盆下来,苏堇盯着某处渐渐出神。   往后的路,她没有想过该怎么走,肚子里的孩子,她更是毫无心里准备。   但,打掉是一定的。   临到中午,天气才突然有些好转,雨势逐渐减弱,乔予笙吃罢饭,回卧室加了件外套。   谈枭后脚跟进门,她方才在饭桌上便心不在焉,他自然看得出来,“你要出去?”   “你不是说雨停了我就可以出门了吗?”乔予笙往旁一扫,谈枭双手插兜,欣长的身影斜倚在落地镜左侧,明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无时无刻都带着优雅的蛊惑,特别是衣架子一般的身材,就算穿着身平常的休闲套装,都显得格外好看。   谈枭的眼角,极为狭长,盯视在乔予笙姣好的脸蛋上,鹰一样,透着敏锐,“去哪儿?”   乔予笙并不隐瞒,“我要去OM公司找孟岩。”   男人掏出双臂,顺势抱在胸前,悠闲的姿态,仿佛置身事外,“你真打算帮苏堇?”   “毕竟朋友一场,我想帮她。”她看向谈枭那张深邃的俊脸,“你会反对吗?”   “你心里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   “我还是想得到你的首肯,我希望你支持我。”   男人深褐色的瞳眸,一瞬不瞬睇着她,紧窒的气氛如一根随时都会绷断的弦,屋内忽然静谧无声,乔予笙同谈枭四目相触,她觉得他又会动怒,甚至说她白痴。   岂料,不一会儿男人便提起长腿走向装满车钥匙的柜子前,打开抽屉,取出其中一把钥匙拽在掌心,“走,我陪你去。”   “枭?”乔予笙有些吃惊。   谈枭弯了下单薄的嘴唇,“你是我的老大,苏堇这件事,你想怎么做主就怎么做主。”   他的老大?   那不就是老大的老大?   这么高的地位,简直给了她耀武扬威的权力。   一路上,雨珠淅淅沥沥,谈枭开着雨刮器,副座的乔予笙时不时盯着他的侧脸看,说实话,越看越好看。   男人的视线侧过来,“还没看够?”   “看不够,”乔予笙难得嘴甜,“我的老公真帅。”   谈枭听言,原本平静的眉宇漾起涟漪,薄如刀刃的唇瓣不自觉掀起得意,“有眼光。”   乔予笙心想着,真好哄啊。   OM公司,建在内三环,办公楼占地面积不小,在云江市也算有些影响力,在加上公司发展前景不错,很多应届毕业生挤破头都想进。   无可厚非,孟岩的家很有钱,并且,他是独生子。   谈枭将车停在路边,望着眼前这栋宏伟的大楼,乔予笙紧了紧掌心的手机,“真真刚刚给我发短信说,小堇是被孟岩强奸的。”她继而问身边的男人,“告得了吗?”   谈枭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方向盘,“时间太久了,已经拿不出证据。”   乔予笙左手捧住额头,“真没想到,仅仅是拍卖会上你的那些话,就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报复心。”   谈枭勾唇冷笑下,这个世界上,各种人都有,他早就见怪不见了,总有那么些人恃宠而骄,喜欢鸡蛋碰石头。   孟岩在他眼里,根本连个对手都谈不上,顶多是个年轻气盛的小屁孩儿。   两人在车内坐了会儿,不出十分钟,大楼入口迈出抹白色身影,乔予笙视力好,一下便认道,“出来了。”   但凡在云江市,没人不敢不卖谈枭面子,他只是给OM董事长拨了通电话,没想到,孟岩自个儿就出现了。   看清谈枭停在边上的轿车,孟岩大步靠近车头,乔予笙从上至下仔细打量着他,说实话,孟岩长相颇俊,眉清目秀,看上去很干净的一个大男生,如果不知道他那点扭曲的性格,还真以为他会是个容易亲近的暖男。   所以说,用面向取人,根本不准确。   “谈先生,”孟岩先开口,并伴随脸部桀骜的笑容,“您找我?”   谈枭冲后座扬了下下巴,“上车。”   他的金口一开,孟岩只得像个孙子似的,乖乖拉开车门。   “好久不见,”乔予笙冲他招呼声。   男人勉强勾了勾嘴角,眼见谈枭将车子调头,乔予笙看向内视镜,直面孟岩不情不愿的脸,“你不问问我们要带你去哪里?”   “不用,”孟岩搭起条腿,他不是不想知道,只是不敢多问。   乔予笙猜测他的年龄顶多二十出头,甚至比苏堇要小两三岁,典型一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暗里阴险,可明着里又不敢为虎作伥,要不然怎么会找个女人来当棋子?无勇无谋,连最起码的社会历练都不够,估计还要等几年才会成熟起来。   难怪拍卖会上,他入不了谈枭的眼。   乔予笙浅笑道,“听说,你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直白,似乎扇到了孟岩的脸,令他的表情瞬间别扭起来,“谈夫人真会开玩笑,我怎么敢?”   “量着你也不敢。”谈枭接下话,一对厉眸落在挡风玻璃远处,就连笑容都冷咧几分,“除非OM不想在云江市开了。”   谈枭给他提了个醒,孟岩的气焰当即减弱,他想报复,本就出于心里不平衡,而且没吃过教训,不知道后悔的严重性,眼下谈枭警告的意味那么明显,他这才恍然大悟,他若真敢使些什么手段,凭借谈枭的势力,他还能有活路吗?   见孟岩不说话,谈枭瞄了眼镜子,“你老子都得敬我三分,你来同我玩手段?”   “我没有,”他自然不会承认。   谈枭鼻腔掷出轻哼,他踩死离合器,右手拍下五档,一轰油门,车头劈开狂劲的阴风,冲前方疾驰而去。   县医院,苏堇刚拿到医生的各项检查单,徐真真站在旁边,听着主治医师在同苏堇介绍情况。   “医生,我想尽快打掉孩子,什么时候能安排手术?”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静屹在她跟前,“其实我不建议你拿掉这个孩子。”   “为什么?”   苏堇一脸茫然,医生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故而抽出张检查报告给她看,徐真真一并凑拢过来,主治医师道,“你的子宫壁很薄,一般人的子宫厚度为5-10CM不等,而你的远远低于这个标准,也就是说,你现在的子宫很脆弱,就像是打过很多次孩子的那种感觉,在你这种先天性的条件下,不光是打孩子有一定风险性,并且,你以后受孕的几率非常低。”   “非常低?”徐真真眼眶微睁,“那就是说以后很可能怀不上?”   “对,因为每一次堕胎,都会使子宫内膜受到伤害,有很多女人经历过一次堕胎就怀不上了。”作为医生,自然要把利害关系讲清楚,这也是对患者的一种责任,“你好好考虑一下。”   听她说完这些,苏堇原本憔悴的神色更显苍白,几乎透明到瞧不出丝毫血色。   也就是说,她如果选择做人流,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   不能生,就代表着她再也不是个完美的女人……   苏堇洁白的贝齿死死咬住嘴角,眼泪在那一瞬间逼出来。 123孟岩不认账   医生走后,病房内瞬间安静不少,徐真真垂着头,坐在床边只顾拉着苏堇的手,她这会儿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合适。   苏堇苦笑着问她,“你说,我这是不是报应?”   “你其实并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事,要谈报应,排在你前面的人,多的是。”   “那老天爷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苏堇热泪盈眶,她此刻满眼的无助,除了悲凉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班长给我发了消息,说她等下就会过来,你别难过。”   苏堇掀开被子,坚持要下床,徐真真扶着她穿上拖鞋,苏堇怀着孕,医院没敢给她多用药,她并未输液,自然可以在房间来回走动,苏堇本来也闲不住,听说乔予笙要来,她更是喜极而泣。兜转了这么久,到如今,陪在她身边始终如一的人,还是原先这两个,饶是苏堇再铁石心肠,也能软下来。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一个大活人在病床上躺久了,谁都会难受,苏堇踩着脚下那双徐真真特意为她买的拖鞋,顺着床尾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门外一道光线引进来,苏堇抬头望去,瞬间发现了孟岩。霎时,她脸色骤变,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你怎么会找到这儿?”   乔予笙后脚跟进来,“是我叫他来的。”   苏堇张了好几次口,才喊出她的名字,“予笙……”   孟岩停在原地,左右审视苏堇那一身病号服,对事情的原委他似乎并不知情,反而还问乔予笙,“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干的好事,就得有担当。”   孟岩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好事?”   谈枭在外头抽烟没有进来,女人之间的事,他并不想过多参与。   乔予笙将门关上,苏堇痛恨孟岩,是他小人居心毁了她的一切,若说她能够彻彻底底的释怀过去,却独独不能原谅这个男人,“孟岩,你会不得好死的!”   孟岩不屑的冷哼一声,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他今天懒得同她们纠缠,“把我叫来这里,有事就说,没事我可得走了。”   眼见孟岩折身,一双长腿迈向门口,他的玉手刚刚触动到门把,还未用力去拧,乔予笙的音线便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男人胸膛上,“小堇怀孕了。”   他身子有明显的愣怔,随即,孟岩眸含深意的转过头,“你说什么?”   “小堇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哈哈哈,”闻言,孟岩一时没能稳住,笑起来后,难以自制,“凭什么说那个种是我的?苏堇这么脏,谁知道她被多少男人搞过。”   余音刚落,迎面有个巴掌如风一般扇来。   啪——   “孟岩,你就是个畜生!”   苏堇厉吼道,她越想越生气,刚垂下的手臂又忍不住扬起来,这一次,却被男人一把握紧手腕,“你敢打我?”   “打你还算轻的,我恨不得杀了你!”   “看看你这张嘴脸,”孟岩嘴角弧度渐浓,“就凭你也想随随便便拿个孩子来威胁我?”和苏堇站到一块儿,男人高出她一个头,孟岩将苏堇胳膊举起,完全不顾及她的颜面,“想嫁豪门,你真没那个命,就算来孟家做个保姆,我还得考虑考虑,所以,收起你的那些如意算盘。”随着他逐步冷却的口吻,男人猛然甩开她的手。   苏堇退后几步,被徐真真扶住,“你太过分了!”   孟岩摊开双手,“有本事,来告我?”   “你——”   徐真真气急败坏,她原以为宋尧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无耻的男人,却不曾想,这儿还有个更不要脸的。   苏堇泪流满面,瞳仁周边的眼白渐渐掀起红血丝,一不做二不休,她看准床头柜的瓷碗,扳起来,照着孟岩的高大的身躯砸去,“禽兽!”   男人迅速躲闪,碗底摔向墙面,清脆的破碎声传出来,丝毫不能令苏堇解恨,她这会儿情绪激动,脸上划出的泪痕痛不欲生。   法律上没有规定说,女人就该被男人欺负,更没有规定,有钱人就该睁眼说瞎话剥削穷人!   乔予笙蹙了蹙修剪整齐的眉毛,孟岩一心想赖账,她就偏不给那个机会,“好,既然你说这孩子不是你的,那就等到生下来,做个亲子鉴定。”   “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孟岩始料未及,其实,关于苏堇怀孕这事儿,孟岩心里没有底,再加上苏堇一口咬定他就是孩子的父亲,孟岩还是有些相信的,他之所以耍无赖,也是不想负责任,倘若要让这孩子出生,那事情就大发了,到时候如果证实的确是他的种,那他不是还得把孩子养着?   “对!”苏堇笃定道,“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   孟岩神色凝重,“你疯了?”   “都是被你逼的,”苏堇收紧双拳,老天爷不让她拿掉这个孩子,那她就好好留着,让孟岩一辈子都被纠缠,让孟家不得安宁!   “哼,”孟岩冷着张脸,“随便你!”   说完,他提起玉腿,大步流星迈出房门,听着那一声摔门的巨响,苏堇心底闪过袭稍纵即逝的快意。   以前都是孟岩牵着她的鼻子走,如今她也能够扳回一次。   她痛,他就必须得痛!   孟岩,走着瞧!   眼见苏堇目露凶光,乔予笙走近她,“你真打算把这孩子留下来?”   苏堇抽回的视线在投向乔予笙时,立马柔顺起来,现在她的敌人只有孟岩,真正给她伤害和痛苦的,也是他。   “予笙,这个孩子,我根本没办法拿掉。”   “为什么?”   苏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通通说了出来。   徐真真刻意腾出空间留给她们两人,她借口打热水的功夫,手持水瓶走了出去。   因为是阴天,走廊的光线微弱,为了照明,医院亮起了灯。热水房离病房有些远,徐真真经过两个拐角才到,打完水出来,她却听见不远处有女人在不依不饶的哭。   声音自走廊深处传来,徐真真觉得好奇,又觉得耳熟。   双脚,突然不听使唤的迈过去。   女人一边哭一边说话,起先徐真真听得含糊其辞,等她靠近,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挽留你,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身旁,似乎还有个人,徐真真停在那个拐角,小心翼翼往另一边瞄去。   看清楚后,那一刻,她说不出是何种心情。   “我真的知道错了,”谢梦渺用力抱住男人的胳膊,“尧,你别离开我。”   “你真有本事,”宋尧的嘴角冷冷掀开,修长的右手抬起,轻拍着她的脸蛋,“竟敢拿怀孕这种幌子来骗我?”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如果不这么说,你怎么会来见我?”   “年纪不大,心眼倒挺多啊。”   “我没有,”谢梦渺哽咽着,“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不要你的钱,我也可以不要你的礼物,我就是想要你。”   由于宋尧背对拐角,他并未发现徐真真,凝视着男人那道宽厚挺拔的背影,徐真真蝉卧般的嘴唇不自觉牵起抹嘲笑。   宋家大公子,早就花名在外,在她之前,他已经不知道玩了多少个女人。徐真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男人,兴许是她太寂寞太需要疼爱,而宋尧恰恰在她最冰冷的时候给了她一点期盼一点温暖,又兴许是他和宋贤长得太像,她潜意识里错觉的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来爱,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总之,她对他有了感觉,为了他,她会吃醋,会难过,甚至会痛。可他,永远都是沾花惹草,和许许多多的女人剪不断理还乱。   喜欢这样的男人,值得吗?何必自作自受?   宋尧推开贴上来的女人,“滚!”   “你不是喜欢学生吗?不就喜欢我这么嫩的吗?”谢梦渺哭得厉害,“你看,我今天还特意把校服穿上,你以前不是说,最喜欢我这种打扮么?”   连徐真真都知道,宋尧好的就是这口,他总说她老,是个老女人,其实她的年龄小了他好几岁。   宋尧的长相,万里挑一,徐真真相信,很多女孩甘愿和他在一起,甘愿被他拿一血,并非全都是图他的钱,宋尧是个很有自身魅力的男人,毫不夸张的说,他只消对着自己看中的女人勾勾手指,很难有不上钩的鱼。   而眼下,对于这个清纯甜美的小女生,他幽深的黑眸内,却充满鄙夷。   “老子让你滚,听不听得见?”   “尧……”   情窦初开的年纪,谢梦渺哭得凄惨,那种伤痛,就好比徐真真当初被宋贤拒绝的时候一样。   谢梦渺还想挽留,可她并不知道,绝情的男人一旦变心,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看到她,徐真真忽然像是看到了自己以后的下场。   玩腻后,宋尧踢开她,绝对不会比这个轻。   切~   她中指拂掉眼角一滴泪,强颜欢笑。   到时候,谁踢谁还不一定呢,你当你是谁啊?不过就是一匹宋马,她心情好的时候骑来玩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这死马踹了!   徐真真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旋身欲走。   却不曾想,谢梦渺很快发现了她。   “姐姐?”   听着身后这声称谓,徐真真整个人都僵立着,不能动弹。   姐姐?   尼玛还真当宋尧有后宫呢? 124徐真真的爱慕者出现   谢梦渺这声,也引来了宋尧的视线。   面前这道高挑清瘦的背影,总共算下来,他有十多天没见过了,男人折身对准她,“你怎么在这儿?”   徐真真冲天花板翻了下白眼,回过头时,又摆出一副自以为迷人的笑脸,“好巧啊,宋大少。”她目光来回巡睃两人,口吻阴阳怪气儿,“哟,这是约会呢?”   宋尧俊脸稍沉,双手放在裤兜中用那精锐的眸子盯着她,“你见过在医院约会的吗?”   “谁知道啊,”徐真真满脸假笑,“你宋大少的品味向来独一无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走不寻常的路?”   “徐真真!”某男咬牙切齿的喊了句。   谢梦渺怯怯的呆在原地,她同宋尧相识好几个月,说话声从来不敢太大,明知道宋尧脾气不好,云江市和他有过接触的女人,几乎都是百依百顺,这还是谢梦渺第一次见到,有哪个女人敢用这种语气同宋尧说话。   这不是,找死么?   徐真真拎着热水瓶,她心里有气,若不是打不过他,保不准会不会将手中的开水朝他泼去。   哼。   她白眼一翻,别开脸。   “问你话呢,”宋尧眉间闪过不耐,“来这里做什么?”   徐真真拽成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不告儿你。”   “近两周没调教,长本事了?”男人口中说的调教,自然是床上,徐真真暗骂他下流,“我本事大着呢,”她别了下耳发,假意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哎呀,不早了,我这个老女人要忙去了,宋大少,不打扰你泡软妹纸了。”她看了看谢梦渺,然后冲着男人竖起大拇指,“真有眼光,漂亮,清纯,嫩,不错,真配!”   话落,徐真真潇洒转身。   再看宋尧,那一张菱角有致的俊脸,瞬间黑成包公,眼见徐真真提起右腿,他一字一句,似是从牙缝中塞出来的,“站住!”   徐真真脚下步伐加快,权当听不见。   宋尧长腿大步追出去,那模样,简直气得想杀人!   皮鞋擦过地板,有一种很清脆的声音,凭这点徐真真断定宋尧追了上来,她赶紧向前跑。   “再给老子跑,回家剥了你的皮!”   徐真真不听,刚到拐角便迎面撞上一人。她屁股下倾,赫然坐到地上,嘴里一阵哀嚎发出来,还不忘将热水瓶护着。   幸好,没摔坏。   宋尧的脸都绿了,一个老女人,比那些小女生还不让人省心。   谢梦渺小跑着跟上来。   徐真真拍了拍屁股,自个儿站起来,被撞的那个人稳住神色,细看之下,他突然喊出口,“真真?”低沉的男性嗓音,伴随或多或少的惊喜。   徐真真狐疑的凝视他,眼前这个男人,相貌清俊,五官端正,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银边眼镜,斯斯文文的很是好看。   可,她并未见过啊。   “你,你是……”   “真的是你吗,真真?”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么?”   “你不记得我了?”男人取下眼镜,刻意鼓起腮帮子将尖细的下巴填充成肥胖模样,徐真真一见,顿觉恍然大悟,食指划向他,“胖子?葛江涛?”   葛江涛重新推上眼眶,笑容谦和有礼,“是我。”   “天啦!”徐真真掩住嘴唇,“变得这么帅了啊,”难怪有人说,天底下所有的胖子都是潜力股,“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家里人没给你吃饭啊?”   “你说话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徐真真展颜,“你没看出来啊,我容貌变了。”   “我知道,以前听人说过,还看过你现在的照片,”不然,他这会儿也不会认出她,葛江涛伸手摸了摸鼻子,“挺好看的,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好看。”   徐真真一拳垂到他胸口上,“真会说话。”   她并不知道,此时身后,有一团浓浓的黑雾笼罩,宋尧浑身戾气,就像是公鸡竖起了脖子上的羽毛,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将徐真真拉拽到侧旁。   葛江涛这才注意到他,“你是?”   宋尧薄唇冷冷动了动,“徐真真的男人。”   “放开我,”徐真真挣脱他,“胖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她抱住热水瓶,拼命和宋尧撇清关系,“这人暗恋我许久,现在正对我穷追猛打,不过,我看不上他。”   宋尧闻言,黑曜的瞳仁溅起道慑人的犀利,凉薄的嘴唇,牵出抹冷冷的弧度。   这种话她都说得出来?真有种!   “哦,原来是这样。”葛江涛舒了口气。   他喜欢徐真真,小学那四年同桌里,葛江涛就对徐真真有了好感,哪怕上了初中,两人分校后,他照样关注着她的一切,再后来,知道她跑去整容,变得又漂亮又引人注目,而他依然还是她口中那个胖子。200多斤的体重,葛江涛知道,他配不上她,再后来,他去了法国留学,从那以后,他大学生涯坚持锻炼,酷爱运动,短短几年,变得玉树临风,并引来了不少追求者,而他等的,就是有朝一日重回云江市,再见她一面。   于徐真真来说,葛江涛的变化,确实令她眼前一亮。   “江涛,”   不远处一间病房,有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张望。   “知道了。”葛江涛回应,视线收回落向徐真真,“我爸叫我了。”   “你有亲人住院么?”   “我妈,”他微微一笑,“要动个小手术。”   “那好,你去吧。”徐真真扬笑,“祝愿伯母早日康复。”   “谢谢,”葛江涛细长的眼角深勾,徐真真越看越觉得好看,真难想象,这张干净帅气的脸,居然会与那个油腻的胖墩是同一张,她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快去吧,别让你爸等久了。”   葛江涛点点头,“找个时间吃顿饭吧,叙叙旧。”   “好啊,”徐真真欣然同意。   男人摸出白色休闲裤内的手机,修长的玉手将电话递给她,“留个号码吧,方便联系。”   徐真真举起双手,正准备接,却被某男扣住手腕。   宋尧眼神冰冷,“我不准!”   “关你什么事?”徐真真瞪向他。   “说不准就不准!”男人将她整个人带回,“徐真真,当着我的面儿就敢勾搭男人,你胆子也太大了!”   “宋尧,你真好笑。”   徐真真不忘拿谢梦渺做文章,她自认为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特别是在感情里,融不进沙子,“你的小女朋友在这儿,现在又同我拉拉扯扯,你觉得合适么?你宋大少女人多的是,食指一勾整个云江市的花花绿绿都一窝蜂的涌来了,还在乎我留不留别人的号码?”   整个云江市的女人都来了?当他这里开妓院呢?   “徐真真,你是老子的女人!”   “我不是!”   “你不是?”宋尧鼻翼冷哧,五指勒得她骨关节一阵酸胀难忍,宋尧怒火中烧,一句话说出来非常难听,“你他妈都被老子X过多少回了?还敢说不是?在床上的时候老子想让你摆什么姿势你就得受着,这会儿装你妈B的清白!”   啪——   徐真真控制不住,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宋尧,你混蛋!”   “还敢打我?”他怒红双目,将女人强行拉到跟前,“你是不是向来这么下贱?在任何男人面前都装成一副小白兔?你骨子里有多骚你不知道是不是?”   “我再贱也贱不过你!”   徐真真受辱,凤眸委屈落泪,谢梦渺乖乖立在墙角,大气不敢喘一口,宋尧发起脾气来,可是要吃人的!   这一幕,葛江涛自然看不下去,他喜欢徐真真,容不得她受欺负。   “把她放了!”   宋尧一个眼神剜向他,“命令我,你也配?”   葛江涛拿开徐真真的热水瓶放到地上,“女人是用来尊重的,你懂得什么是尊重别人?如果不懂的话,花点钱回幼稚园学学吧。”   “你是他妈什么狗B东西?”   “你太没有教养了!”葛江涛愤怒不已,“问我是什么东西,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老子是你爹!”   一声厉喝,宋尧提起右腿,狠狠踹向葛江涛!   “啊——”   谢梦渺尖叫,赶紧躲到一边。   徐真真更没料到他会出手,眼见葛江涛栽倒在地,徐真真推开宋尧,直奔那边,“你没事吧?”   “回来!”   宋尧拎住她衣领后的帽沿,将女人带回。   “宋尧,你太不可理喻了!”   徐真真痛心疾首,她知道葛江涛好欺负,以前读小学的时候,胖子常常被人嘲笑被人欺负,都是她像个英雄豪杰般站出来保护他。   葛江涛扶住墙面,渐渐站起来。   “胖子,你没事吧?”   “没事,”葛江涛揉了揉肚子,宋尧那一脚,并不轻。   宋尧白皙的食指,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隔空点点他,“离徐真真远点,否则老子废了你!”   葛江涛弯唇冷笑,他执起袖口,缓缓将其朝高出挽上去。   这种架势,不就是要干架么?   徐真真拦住他,“胖子,你别冲动。”   “谁敢欺负你,我不会让他好过!”   宋尧碎口唾沫在地上,深邃的潭底明显摆出不屑,“就凭你个弱不经风的娘们儿样?”   “找死!”葛江涛拳头一挥。   他出手的速度又快又狠,宋尧没来得及躲开,硬生生吃下一记。   待宋尧后仰的脑袋回过神时,左边眼周一圈,已是乌青的熊猫眼。   徐真真吓了一跳,还没人能给他这种难堪,“胖子,你……”   “我现在是德荣会馆新聘请的跆拳道和空手道教练。”   噗——   徐真真差点喷了。   谁都知道,德荣会馆是云江市有名的地方,许许多多富家子弟都在里面学武,能被聘为那里的教练,必须要有很高的武术考核证书。   而宋尧,就是里面的成员之一,他经常要去那里练拳,一堂课下来价格不菲。   却原来,碰上了一个新老师。   够狗血啊。   宋尧手掌轻捂眼眶,“妈X,德荣会馆又如何?要是得罪老子,砸了那个地儿,也是老子一句话的事!”   “蛮不讲理。”葛江涛镜片下的一对眼睛晦暗阴沉,他举起双拳。   宋尧并非吃素,抄起脚边的热水瓶,同葛江涛打斗起来。   “住手,你们都住手!”   徐真真想去劝,两人揪打着谁都不愿罢休,宋尧不及葛江涛有能耐,可他出手却招招凶狠,热水瓶砸下来毫不留情!   “住手啊!”徐真真拔高音量。   护士站的人和医生都跑了出来,就连苏堇的病房都能听见徐真真洪亮的嗓音,两人赶紧过来一探究竟。   走廊上,围满了人。   斗殴的两人被众人强行分开,宋尧满身是血,葛江涛伤得也不轻,眼镜歪碎的挂在左耳上,鼻梁轻肿的厉害。   “下次别让老子看见你!”宋尧低咒,“见你一次弄你一次!”   葛江涛冷眼相对,毫无畏惧。   医生忙将宋尧领到办公室处理伤口,葛江涛同徐真真说了几句,他母亲的手术快开始了,葛江涛懒得去管其他,径直离开。   闹剧结束,旁人一一散去。   乔予笙扫眼散落一地的热水瓶玻璃渣,护工拿着扫帚正忙着清理,她走向凤目微红的徐真真。   “真真,怎么回事?”   徐真真满脸无奈,简短的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苏堇担忧道,“你没事吧?”   徐真真摇摇头,“没事。”溅在地上的血迹,几乎都是宋尧的,他的伤势显然要比葛江涛重。   说实话,不担心,那是假的。   乔予笙看出她的顾虑,“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他吧。”   “我不去,”徐真真执拗,明明担心的要命,却不肯服软,“刚刚本来就是他不对,再说,他小女朋友陪着呢,我要是进去了,这电灯泡得多少瓦啊?”   死吧死吧,让他死了才好。嘴又臭,脾气又坏,死了她才能得到自由。   徐真真口是心非,乔予笙与苏堇面面相觑,却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办公室内,医生给男人打了破伤风,脑袋做了消毒包扎,谢梦渺背着书包,安静的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看着医生丢进垃圾桶里的止血棉,谢梦渺倍觉心疼,默默抹起眼泪,她不敢哭出声,怕宋尧听着烦。   从头到尾,徐真真没进来过。   宋尧时不时望眼门口,始终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他淤青的嘴角绷成一道直线,徐真真,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真够铁石心肠!   尔后,一道暗影,落印在光线照耀的地方。   宋尧盯着自门外逐渐射入的影子,狭长的桃花眼掠过袭桀骜的浅笑。   看,还不是来了。   还敢说对他没起心思?   女人啊,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主。   “怎么还没死呢?”   谈枭双手插兜,欣长的身影斜倚着门框,一对茶色眼眸朝宋尧睇去。   会错意,宋尧笑意一僵,没好气道,“怎么是你?”   他这会儿顶着只熊猫眼,头顶至下巴一圈皆被缠绕了白布,狼狈的模样虽滑稽,却掩饰不住五官的精致。   谈枭上半身微挺,信步走进,“那你希望是谁?”   宋尧单臂横上桌案,指腹上下打着节拍,脸色又恢复起那种阴沉。   谈枭的臀部优雅的靠着桌沿,“你居然会为了个女人大打出手,真是史无前例。”   “别提了。”   说起这个,宋尧觉得有点扫脸。   他方才昏了头了,才会气成那样。   谈枭自烟盒内抽出根烟递给他,宋尧将烟点燃,狠狠抿了口,“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谁?”   “葛江涛,”烟雾缭绕,宋尧微眯瞳孔,“我要他在警局的全部资料。”   徐真真静静杵于办公室门口,男人清冽的嗓音,不偏不倚渗入她耳膜内。   他要胖子的档案做什么?   徐真真收紧十指,本要走入的脚步,因那些话,旋身离开。   外头,阴风凌空,雨已经完全停了。   苏堇病房外有警察守卫,她的身体没有大碍,乔予笙能够放下心。   徐真真抱住自己,坐在医院大门的台阶上。   乔予笙走近,拿了瓶矿泉水给她,“还好吗?”   徐真真将瓶子拥在手里,她凝视着石阶下方湿漉漉的地面,这次,嘴上没有逞能,“心累。”   “真真,”   “班长,我有时候真的很想离开宋尧了。”   “他让你走吗?”   徐真真摇摇头,“不让,”她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死扒着我不放,他不喜欢我,却又不让我走,他可以沾花惹草,却不允许我接触任何异性。让我觉得,他真自私。”   霸道,不可理喻,蛮不讲理。   这些,都是宋尧的代名词! 125拿钱赎身   清风吹动树梢,地上的落叶淌进水潭,被粘连着,再也不能动。   徐真真盯着那片枯叶,就像是在盯着自己。   粘上宋尧这滩浑水,想甩,哪有这么容易?   不想在医院多逗留,徐真真搭上谈枭的便车回到五号院,宋尧现今总被陆玟喊回家住,几乎不来这里。   不来就不来,她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   婚礼过后,傅雪和柳素的事情一直被各大媒体报道,慕容钰整天都在关注新闻,这案子判是一定会判的,只不过柳素的罪行可就要比傅雪重多了。   乔予笙在玄关处换掉脚上那双平底鞋,王秀兰炖了锅猪蹄,正巧从厨房出来,“予笙,”她喊道,不免有些担心,“小堇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   “孩子怎么样了?”她搁下盛汤的碗,“孩子的爸承担责任吗?”   苏堇也算王秀兰从小看到长大的,虽然曾做过错事,不过小堇本性不坏,改了就照样算个好孩子。   乔予笙莞尔,“事情还在商量,等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她是不愿姥姥多操心,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塘塞。   苏堇遇人不淑,才会碰上孟岩这种男人。   佣人将碗筷端上桌,谈枭停稳车进门,慕容钰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阿枭,吃饭。”   男人挽起白衬衫的袖子,他鹰眸落到餐桌上,乔予笙正帮王秀兰盛饭,言语中充满关切,她和姥姥感情好,相依为命这些年,乔予笙早就将王秀兰排在心里第一位,可以说,姥姥就是她的命。   没有王秀兰,也就没有她的今天。   做人,一定要学会感恩。   而王秀兰的眼睛,却是横卧在谈枭心底的一道梗。   男人抿紧薄唇,他的婚姻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秘密,他一定要费尽全力深埋下去。   吃罢饭,乔予笙先上二楼,朱晓音不知从哪里要来了她的手机号码,隔三岔五会给乔予笙发条关切的短信,她从未回复过。   社会的残酷与现实,原来很多时候,连最信任的亲情都无法逃脱。   如果她没有嫁给谈枭,没有成为风光无限的谈太太,秦家那帮人,还会拉下脸皮来巴结她么?   乔予笙疲惫的躺上沙发,她将脑勺向后枕,凤目微阖,谈枭拧开门把,长腿踩着绒毛地毯走近,乔予笙听见一抹细腻的悉窣,便知谈枭进来了。   她睁开眼,男人在酒柜前倒了半指高红酒。   望着谈枭坚挺有力的背部,乔予笙突然想起徐真真说的一番话,她直接开门见山,“你真的要帮宋尧调查葛江涛吗?”   男人轻抿口酒,转过身,“徐真真都同你说了?”   “宋尧没资格调查别人,”乔予笙道,“明明是他自个儿管不住下半身,却又禁止真真结交异性,枭,你不准帮他,他不懂珍惜,真真迟早都是别人的。”   姐妹之间在讨论男人的时候,都是一副义愤填膺。谈枭晃动杯中酒水,唇瓣微软,“你这是妻管严吗?”   “反正你别插手,真真若真有机会找到幸福,就能离宋尧远远的。”   男人看她眼,“是徐真真和你说的,她对葛江涛有兴趣?”   “没有,如果遇到好男人,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总比耗在个花花公子身上强。”   谈枭冗长的身姿斜倚着酒柜,腰间那条线条流畅的纯黑色皮带分割出上下比例,那一双长腿包裹在裤管内,又长又直,在加上左腿微弯的动作,更是完美迷人。   乔予笙见他只笑不言,皱了眉头,“你听不听?”   “好,”谈枭一口答应,“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现在给宋尧打个电话,说你没法帮他。”   男人放下高脚杯,摸出裤兜内的手机,乔予笙在旁虎视眈眈盯着,果见谈枭翻出宋尧的通讯录,照着一通拨过去。   自医院出来,宋尧这会儿正躺在魅惑的老板办公室内,他头顶缠着纱布,双腿交叠搭在办公桌上,两条胳膊分靠在椅子扶手上,听见来电铃声,划开听筒,“喂,”   乔予笙示意谈枭开扩音,男人照做,宋尧性感的嗓音适时传来,“这么快就有了信?”   谈枭勾起唇角的弧度,“被老婆管了。”   乔予笙两指掐了男人的胳膊一下,这不是给她拉仇恨么?   “女人真麻烦,”宋尧抖动脚裸,开始出着馊主意,“哥们儿,我同你说,在这婚姻里,我们男人就得捍卫自己在家里的地位,甭管大事小事都不能让女人插手,女人必须得管教,否则还不得骑到我们头上来?”宋尧哼了声,“你家那只母老虎就是欠收拾,怕她做什么?她要是我老婆,敢跟我BB,我抽不死她。”   这些话乔予笙不爱听,她也是有脾气的人,竟敢妄想把她老公带坏?   怕老婆的男人,其实都是疼老婆。   乔予笙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他拿过谈枭的手机,拔音喊道,“宋尧!”   那端的男人倍显吃惊,“你在呢?”   “说我什么呢?”乔予笙对着屏幕,脸色铁青。   宋尧当即萎了,“我乱说的。”招惹谁都不能招惹女人。   “真会乱说啊,想要地位呢?这些话我改明儿跟真真说去,既然你这么想要地位,查葛江涛做什么?直接抽死真真不就得了。”乔予笙故作阴阳怪气,宋尧花名在外,却始终死揪着徐真真不放,乔予笙是个过来人,倘若宋尧对真真没有感情,又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些?   兴许,宋尧还未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就是要刺激刺激他,“我听真真说了,你现在交了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小女朋友,正好,葛江涛说不定也是真真的真命天子,你们两个人找个时间约着一起吃顿散伙饭,以后各自安家,井水不犯河水。”   闻言,宋尧的脸,转瞬黑尽。   毛线的真命天子,毛线的散伙饭!看他妈谁敢!   “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乔予笙一本正经道,“你反正又不喜欢真真,她爱跟谁好跟谁好。”   宋尧绷直眉宇间的神色,黑眸凝聚起凉薄的怒意,“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徐真真是我的女人!”   话落,男人臭脾气的掐断电话。   乔予笙几番话对他刺激不小,宋尧越想越气,皮鞋一抬,将办公桌上的账本及杯子系数踹到地上,“妈的!”   复后,男人抄起车钥匙,阴沉的出了门。   五号院。   徐真真躺在床上,身子太过疲乏,她连中饭都未吃,便迷迷糊糊睡下。   她做了个梦,梦见宋尧回来了,二话不说跳上床就开始扒她的衣服,徐真真吓坏了,对宋尧又踢又打,男人似被激怒,直接掏出把匕首冲她刺来。   徐真真赫然睁眼,满头大汗的自床上坐起来。   旁边,忽地传来道低沉的声音,“醒了?”   徐真真扭头去看,差点没惊颤的弹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宋尧觉得好笑,“这是我的地盘,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   男人盖在被子下,一只手撑着头,正侧躺着面对她,徐真真埋头看向自己,幸好,睡衣都完好无缺的在身上。   他这会儿,熊猫眼、粽子头,包括性感的嘴角都是乌青的,乍看之下,明明一副战败的伤残人士,举手投足间却难掩迷人魅力。   受个伤都这么有型,徐真真暗骂他是个祸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尧勾起双纤细的桃花眼,“老实说,我回来你是不是很高兴?”   “谁给你的自信?”徐真真嘲讽道,“你以为人人都像谢梦渺那样,没有你就活不了了?宋尧,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徐真真翻个身,坐在床沿边将双脚套入拖鞋,她走向梳妆柜前,用梳子梳干净头发。宋尧靠在床头点了根烟,一瞬不瞬盯着她,“葛江涛是你什么人?”   “你不是在调查吗?”   “我没查,”男人深抿口烟,“你不是不希望我查么?”   徐真真放下梳子,跟着宋尧这半年,她原先披肩的中发长了不少,都能扫到腰间了,乌黑柔顺,衬得她眉眼越发精致成熟。   想起这半年来,她同宋尧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   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并不是;说她是他的妻子,更不可能;说情妇,又好像名不正言不顺,情妇不都是你情我愿的,她算么?   再说,她家有的是钱,根本不缺这点。   今天在医院,两个男人大打出手,徐真真回来的路上想的很清楚,她和宋尧这段不伦不类的感情,其实早就该结束了。   他女人太多了,她实在无法忍受。   宋尧说的对,她贱,可纵然再贱,也该醒了,徐真真爱错了人,她犯的贱已经够了。   她打开梳妆柜的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一个钱包,并将一张银行卡取出来递给他。   透过氤氲的雾气,宋尧瞅向徐真真伸直的右手,“这是做什么?”   床沿周遭,四处都是浓浓的烟味,尼古丁的含量极高,足以使人堕落。   徐真真很认识的说,“这里有五百万,是我存的赎身的钱,用来抵消当初我父母拿走你的那笔钱。”   钱还了,他们之间就两清了。 126恢复如初   “抵消?”宋尧吐了口烟雾在她脸上,“你拿什么抵消?”   “我只有这么多,”徐真真表情从容不变,“再怎么说我也跟了你这么久,算上青春费,我觉得不欠你什么了。”   “徐真真,你真好意思说。”宋尧嘴角上扬,勾勒出迷人的弧度,“拿着我平日里给你的零花钱,反过来赎你的身?”   “你给了我,就是我的。”   “是吗?”   他仰起的黑眸深邃难测,明明笑着,表情却显得犀利,徐真真这次下定决心,她要同宋尧结束这段,“我们这种关系没意思,于你而言我算什么?你女人那么多,各种各样都有,有我没我都一样,宋尧,算我求你,放过我吧。”   胳膊伸久了,徐真真手酸,她干脆弯腰把银行卡搁在床沿,“给。”   男人见状,狠狠掐灭烟头,“碰到老情人,想去投怀送抱了?”   徐真真想说,葛江涛只是她一个小学同学,奈何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算是吧。”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倏地,宋尧精锐的潭底,闪过一抹狂狷,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男人上半身赤裸,古铜色的肌肤张弛有度,眼见宋尧高大的影子满满落在徐真真头顶,她想后退,宋尧的虎口已扼住她的下巴。   “你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你不是也一样吗?”   “哼,”他勾唇冷笑,“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宋尧压下身,将徐真真死死抵在墙上,“你这辈子,就同我慢慢耗着吧。”   他手指用了些力,徐真真呼吸困难,可她并未反抗,双手垂在两侧任由他掐着,“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宋尧很快收回手,“你的命我得好好留着。”   徐真真瞪视他,“你感兴趣的,不就是我的胸,还有我这张脸么?”   “然后呢?”   她抿了抿唇,目光中有道复杂隐藏的极快,“没有然后。”   宋尧退开身,又拿根烟点上,丢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起串铃声,男人执起递到耳边。   “儿子,”陆玟道,“你又打架了?”   宋尧看眼徐真真,走向阳台。   陆玟消息收得快,有人专程给她通风报信,担心宋尧的伤势,陆玟催促他赶紧回来。   望着男人欣长挺拔的背影,站在屋内的徐真真,不由敛紧左边唇瓣。   有一个决定,她在心里早就考虑过千百回了,而这次,她终于决定要那么做了。   个把星期之后,徐真真联系了整形美容医院。   宋尧搬回了宋家,几乎不回五号院,正巧,给了徐真真足够多的自由空间。   医院整栋四层楼,建筑宏伟,这家整容院在云江市数一数二,每天来的顾客非常多,当年,徐真真从这里走出去后,便再没回来过。   乔予笙陪在她身边,“真真,你确定要这么做?”   徐真真点点头,态度坚决,“是。”   “你不是喜欢宋尧吗?”   “他不值得,”徐真真隐忍着鼻子的酸涩,“我不想再一厢情愿了。”   “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支持你。”   “谢谢班长。”   两人沿着大厅走进去,徐真真事先有过预约,她直接找到了当初为她整容的主治医生。   整容医师上了年纪,有着丰富的手术经验,在对徐真真面部一番检查后,安排了手术。   守在一旁的乔予笙难免担忧,“医生,会有风险吗?”   “放心吧,只是取出鼻子和下巴内的假体,算是小手术。”   乔予笙细细盯着徐真真的脸,如果说整容中最成功的案例,徐真真当之无愧,她的五官做的很精致,眉眼间生动的丝毫不觉得僵硬。   这样一张脸,若毁了,可惜了。   不过徐真真却没有任何留恋,因为整容,她真的承受了太多,嘲讽、奚落、谩骂和羞辱,徐真真一路这么过来,其实她早就疲惫了。   宋尧看上的,不就是这张假脸么?   他不是说要一辈子和她慢慢耗吗?   她变丑了,不能看了,他还耗不耗得起?   躺上手术室那一刻,徐真真一瞬不瞬凝视天花板,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坦。   乔予笙在门外寸步不离的等着,走廊里的人形形色色,大多都是来变美的,独独真真在自毁。   她背部枕着椅背,仰头盯着门口那盏灯怔怔出神。   “予笙,”   突然,有人喊了句,乔予笙回过头,就见吴娇鼻子处缠着圈绷带,面露惊喜的看着她,“予笙,你怎么会来这儿?”   乔予笙自座位站起,“陪我朋友来的。”   “我就说,你长得已经够漂亮了,不可能再跑来整容。”   乔予笙挽唇,细看吴娇,确实变了样,即便她不问也看得出来。   想起先前吴娇的状况,乔予笙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我离婚了。”   “真的?”   “我想通了,渣男嘛,何必留恋,”吴娇笑的一脸轻松,“等我变漂亮了,过了恢复期,什么样的男人找不见?”   “你能想开就好了。”   “是啊,过段日子我就离开云江市了,到时候重新去过自己的生活。”   乔予笙点点头,“祝福你。”   “谢谢。”   吴娇没多逗留,遵照医生的嘱托,很快便回到病房。在她身上,乔予笙似乎见到了真真的影子,她也是想方设法的摆脱渣男,努力的重头再来。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同吴娇一样幸运。   历经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徐真真被推出病房。   麻药还未过,徐真真睁着眼睛,她脑袋被白布左右缠着,完全不能说话。   乔予笙守在床边,这会儿还看不出手术效果,她帮徐真真掖紧被角,“手术很成功。”   徐真真听得见,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乔予笙看到她这一幕,心底特别酸楚。   一路走来,她遭受的罪太多了。   父母不疼不爱,用货物交易的方式把她卖给宋尧,却又得不到宋尧的任何珍惜。   相比之下,遇上谈枭,是乔予笙几世修来的福气。   一个月之后。   云江市又出了重磅新闻。   傅雪被判三年,柳素被判八年,两个实力强劲的家族,引来不少社会舆论。   谈枭坐在沙发内,随意翻开报纸。   乔予笙走进卧室,八个多月的身孕,她近来越来越觉得辛苦,“枭。”   男人自报纸中抬起头,“又去看苏堇了?”   “我和真真一块去的,”乔予笙坐到他旁边。   出院后,苏堇在外租了间房,应了乔予笙的要求,谈枭在网上给她介绍了份工作,这样,苏堇不但可以自食其力,还能缓解孤独寂寞。   男人将她拥在怀里,修长的五指摩挲着她的肩膀,乔予笙望着谈枭眸底的疲惫,“去睡会吧。”   “不了,等下还要出去。”   “又和宋尧一起?”   “不是,”男人两指揉按鼻梁穴,“和公安分局那边有趟饭局。”他看眼乔予笙,“宋尧待会儿要回五号院。”   不知他这话说的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乔予笙听了,颇为吃惊。   其实五号院,宋尧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这一个多月,他和徐真真没再联系,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姐妹之间,几乎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收到乔予笙的电话,徐真真从午睡中惊醒,若不是听说宋尧会来,她真以为他早把自己忘了。   回来也好,反正她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   徐真真爬起床,赶紧套上衣服。   她上周特意去烫了个新发型,大波浪,珊瑚红,看上去年轻不少。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徐真真弯起嘴角,她原本的鼻子不高,无法衬托五官的立体,再加上取出了下巴,尖脸变圆,普普通通,明显一张大众脸。   说实话,其实也并不难看。   徐真真之前开过眼角,她的眼睛这会儿照样是大而有神,即便容貌恢复了七八十,但她眉宇间的清澈与干净,还是足够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比起宋尧接触的那些女人,就真的太平凡了,完全不起眼。   徐真真理了理海藻般的头发,现在的她,要按照宋尧那种审美,绝对瞧不上。   阳台外,汽车熄火的声音很熟悉,徐真真知道,他来了。   “先生,”   瞅见宋尧进门,佣人招呼道,以前不管五号院住着任何一个女人,宋尧皆是隔三差五才会过来,这种十天半个月的宠幸,佣人早就见怪不怪。   之前徐真真搬进来,宋尧几乎都住这儿,本以为先生会对这位小姐有所不同,现在看来,和其他女人并没两样。   宋尧双手插着裤兜,一副太子爷的姿态,“她呢?”   佣人道,“在午睡。”   男人点头回应,径直上到二楼。   徐真真坐在沙发上,屋内开着电视,门把响动后,她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纹丝不动。   男人长腿迈入,伸手解着身上的西装扣,一双深曜的黑眸,盯住徐真真鲜艳的头发,“做了新发型?”   她头也没回,“是啊。”   “转过来,”宋尧勾唇,“我看看好不好看。”   徐真真侧脸对准他,男人只顾注意她的头发,徐真真觉得好笑。   好看?   确实挺好看的。   “好啊,”话落,女人扭过头,意味深长问道,“好看么?” 127他潭底的厌恶   尖脸变圆,高挺的鼻梁塌下去不少,徐真真容貌变化较大,若不是五官凑出的整体还能将她认出来,宋尧一定以为,面前的女人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多月未见,徐真真的再次出场,确实震撼。   宋尧眼角略眯,原先她的脸蛋漂亮,妖媚,眉宇之间的表情都能联想到性感二字,可这会儿,素净,低调,再无第一眼瞧上去的那种惊艳。   徐真真就坐在不远处,电视里放着一部电影《整容日记》,兴许是老天爷都觉得应景,而宋尧潭底显露的吃惊,也在她意料之中。   徐真真浅笑,又问了一遍,“好看吗?”   男人走上前停在她跟前,宋尧倾下腰身,两指稳住女人的下巴仔细打量,“你又去整容了?”   她的下颚摸上去,圆润饱满,不比之前有菱有角,却能真实的捏到骨头。   “我把脸上的假体都取出来了,”徐真真照实说道,“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原本的样子,哦不,我以前的样子比现在更丑,因为我开了眼角,做了唇形,打过玻尿酸,这些很难恢复,你该想到我纯天然的时候,丑到哪种程度。”   如果说,她一开始就顶着张原装的脸,徐真真大概能猜到,宋尧看都不会看她,又或者,见到了本人,眼里只有鄙夷和厌恶。   听她说到这儿,男人狭长的左眸越眯越紧。   徐真真笑下,伸手摸起沙发旁的手机,她点亮屏幕,将刻意设置出来的屏保拿给他看,“这就是17岁之前的我。”   宋尧一眼瞥去,深渊般邃曜的瞳仁,划过道惊蛰。   男人向来喜欢美女,宋尧自然更不例外,他在情场游刃有余,上过美女无数,宋尧不在意什么拆装还是原装,他只享受第一眼的感觉。只要漂亮就成,看着舒服就成,其他的,同他无关。   而徐真真这张照片……   于他来说,简直是种惊吓。   头像鸡窝,脸像平底锅,毫无气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形容的就是徐真真的屏保。   见惯了美女无数的他,就好比吃惯了山珍海味,如今却到了个平民窟,摆上桌的东西难以下咽。   说实话,宋尧有点……想吐。   男人甩开徐真真的手,“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他的反应,明明在意料之内,可当宋尧做出来的时候,徐真真那颗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下。   看,她猜得多对,饶是屏保里的她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知道会觉得多恶心。   哪还有什么死揪着她不放的理由?   其实,她也并非丑的不能看,顶多算长得一般而已。徐真真家世好,根本不愁嫁不到好男人,只是要同宋尧的眼光比,她确实属于丑八怪,但按照一般人的评价,真没那么差。   当初,为了追宋贤,她想把平凡的自己变得出众些。读高中的时候,宋贤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草,身边爱慕者众多,多漂亮的都能找出来,徐真真不仅不起眼,而且自卑,她想从那些人中脱颖而出,她想引起宋贤的注意。没想到,那个决定,却害苦了她。   人的确漂亮了,她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可随之而来的讽刺,她毫无招架能力。   在这个整容早已发达到家常便饭的社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多的谴责。   是旁人的嫉妒心作祟,还是那种只愿人差不愿人好的心理状态?   徐真真吸了下鼻子,过往的记忆,她不想再去纠结,眼下,她只想让宋尧看看最真实的自己。   “真有那么恶心吗?”   男人单手插兜,修长的身材英挺逼人,只是贯在眉峰的神情,颇为冷峻,“徐真真,我真搞不懂,你整容后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我这样怎么了?”徐真真力辩,“挺好看的。”   “好看吗?”宋尧抓起她胸前一束头发,复又丢开,珊瑚红的卷发一不小心扫过眼角,徐真真闭了下眼睛,耳畔却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看看是什么鬼样子?”   闻言,徐真真心口似被人刺了道口子,鲜血淋漓。   若说她现在的长相,同样不算差,虽然比不上一个多月前,但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宋尧的审美标准,确实太高了。   “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沙发旁有一面反光的玻璃镜,徐真真左右打量着里面那张脸,要说以前的妖艳,她更喜欢如今的柔美,五官没那么深刻,菱角不够锋利,眉眼四处阴阴柔柔,这才该是一张标准的中国女人脸,娇柔又不显造作,“取出假体,我浑身自在,它太沉重了,我再也无力去戴。人只有这一辈子,我求个舒坦不好么?”她笑了笑,转头瞅着宋尧难看的脸色,“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模样丢人,完全带不出去,说的也对,你宋大少身边美女如云,谢梦渺那种甜美的长相能给你增加颜面,而我呢?你往后还会多看一眼吗?”   宋尧绷紧唇瓣,解开衣扣的西装微敞,他修长的玉手拉过衣服两边,再将它们一一扣上。   徐真真见他一副要离开的姿态,忙问,“刚来就要走?你不留下吃饭吗?”   宋尧正眼也未瞧她,“你自己吃吧。”   说完,男人折过身。   徐真真自沙发立起,一瞬不瞬盯视男人纯黑有型的短发,“看见我,连饭都吃不下么?”   宋尧落在门把的手停顿一下,徐真真以为有些希望,岂料,男人很快拉开卧室,房门开合间,宋尧已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不一会儿,楼下便传来跑车驱动的嗡鸣声。   徐真真勾了勾唇,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   宋尧喜欢她的脸,如今,她把脸毁了,换回了自由,多好?   佣人一直在厨房忙碌,并不知情,饭做好,她上楼喊着徐真真和宋尧吃饭。   徐真真将房间门打开,“先生走了。”   “走了?”   “再过几天我也要走了,我衣柜里有许多衣物,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佣人大吃一惊,“太太也要走?”   她盯着面前这张变了样的脸,和从前的长相虽然有些差别,但还是能被人一眼认出来。   徐真真没再多言,从她取出假体那一刻开始,她就做足了一切心理准备。   暗夜下,五彩斑斓的魅惑。   大厅内人潮拥挤,舞池中央的嗨声一浪高过一浪。   女人们冲着台上尖叫连连,有的甚至不停喊着宋尧的名字。   “宋大少——”   “噢——”   宋尧的舞姿游刃有余,举手投足的动作完美迷人,炫眼的灯光纸醉金迷,令台下观众神魂颠倒。   “宋大少!宋大少!”   “好帅啊——”   难得能看见老板亲自上阵,宋尧长得酷,跳舞更是炫酷,酒吧里人来人往的女人,都快疯了。   谢梦渺逃掉晚自习,特意跑来捧场,旁边两位同来的女同学,皆是一片尖叫。   “渺渺,你家宋少好帅啊!”   谢梦渺小手捂住脸,激动中难掩小女生的羞涩,“是啊。”   “羡慕死我了,也就你这么漂亮的,才能吸引宋少。”   “别这么说,”她吐了吐舌头,“怪不好意思的。”   DJ音乐嗨爆全场,三人嗓音不由放大,正巧,引来侧旁一个女人的注目。   今晚,苏堇是跟踪孟岩过来的,竟没想到碰到这种场面。   宋家大少带了个小女孩,那么真真怎么办?   苏堇知道,徐真真喜欢宋尧。   女人感性,在爱情中容不进半粒沙子,这些日子以来,苏堇受了乔予笙和徐真真不少恩惠,她自然分得清谁是真正值得珍惜的朋友。   宋尧有负徐真真,苏堇咽不下这口气!   “渺渺你看,宋少真受欢迎啊。”   另一女生附和道,“再受欢迎,宋少也只爱渺渺一个。”   只爱一个?   苏堇心想,现在的小女孩,思想都这么单纯么?   她嘴角勾起嘲讽,旋即变幻脸色,被灯光照耀的潭底,刻意伪装出一眶热泪,她盯着舞台上的男人,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宋尧,我恨你!”   拔高的音量,成功吸引谢梦渺三人的注意。   苏堇旁若无人道,“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为了你,我堕胎、流产,现在却被你弃之不顾!禽兽!你会有报应的!”   谢梦渺闻言,表情三变。   她知道宋尧花心,除了她,还有别的女生,徐姐姐她见过,长得漂亮令人嫉妒,可只要自己能留在宋尧身边,她可以不闻不问。   可,这会儿怎么又出来个女的?   毕竟是个小女生,谢梦渺心眼没那么多,听见苏堇一番话,她难免不会好奇。   “姐姐。”   谢梦渺按耐不住,冲苏堇喊道。   苏堇含泪看她眼,满脸疑惑,“你是……”   “姐姐,你认识宋尧?”   苏堇能装,提起这个男人,她赶紧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抬手擦了下眼睑,苏堇立刻转过身,“不,不,不认识。”   她急步向外走,谢梦渺在乎宋尧,脚步不自觉跟出去,“姐姐,姐姐?”   身边两个女同学一并跟上。   酒吧外,清风徐徐,少了里头的喧嚣,外面的车水马龙倒显得宁静许多。   苏堇跑到根路灯下,抱住柱头痛哭流涕。   谢梦渺杵于她身后,一脸焦急,“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同宋尧是什么关系?” 128花名在外   苏堇哭了会,忙轻拭眼角,路灯下的人影,斑斑灼灼,她盯瞅着跟前这张清稚可爱的脸蛋。谢梦缈那么着急,苏堇反问她,“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渺渺当然是宋少的女朋友。”旁边同学插了话。   如此,苏堇表现得很吃惊,“你……”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似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谢梦缈一见,更是困惑,“怎么了?”   苏堇手捂嘴唇,“你们,上床了?”   谢梦缈的脸,唰地红透。   苏堇见状,心中了然,她将谢梦缈拉到一边,贴近她耳膜低喃,“妹妹,你太小了,我不想骗你,更不想看你受伤,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什么意思?”   “宋尧有病!”   谢梦缈直勾勾睨着她,“什么病?”   城市的夜晚,霓虹灯璀璨无比,苏堇背光而立,脸蛋的光泽阴暗不明,谢梦缈一时看不太清楚,她年龄小,懂不得人情世故,只记得苏堇说出那番话时,自己脑袋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快忘了。   苏堇直说,“艾滋病。”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于谢梦缈而言,犹如五雷轰顶。   学校定期举行的性知识宣传,让她深知,这个病意味着什么。   艾滋病?   谢梦缈第一反应就是瞪大凤目,“我不信!”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苏堇眨了眨眼,晶莹剔透的东西又要往外流出来,她私底下偷偷掐了掐胳膊,复又撩开衣袖,加上夜晚灯光忽明忽暗的修饰,苏堇告诉她,“这是艾滋病留下的症状。”   “你也?”   谢梦缈不由自主退了两步,面带惶恐。   苏堇哭着道,“我只跟过宋尧,当初检查出来的时候,我也觉得晴天霹雳,他完全没有告诉我,后来我去找他理论,他把我轰出来不说,还暴打一顿,你现在跟着他,宋尧什么脾气你应该明白,他让我别胡说八道,否则就灭口。”   “不,不会的,尧身体健康,你别瞎编乱造。”   “随便你信不信。”苏堇拉下袖口将胳膊遮住,“反正我该说的说了,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过我劝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没有的话,算你运气好,和他早断早好,有的话……你好自为之。”   话落,她转身便走。   望着苏堇渐渐远去的背影,谢梦缈将信将疑。   “渺渺,”两名同学走近,“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   谢梦缈虽然年幼,但也懂羞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有数,“也没说什么。”   “她和宋尧什么关系?”   谢梦缈心不在焉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管她呢,”一人挽着她,“走,我们进去看宋大少跳舞。”   她的步子往前迈开,却见谢梦缈矗立不动,“我想回去了。”   “怎么突然要走了?”   “我有些不舒服。”   谢梦缈随意找个借口,苏堇的话在她心里还是有些作用。艾滋病这三个字,任何人听了都会胆战心惊。   宋尧在云江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女人如麻,而恰恰艾滋病最大的传播途径就是性传播,而且宋尧爱玩,在床上花样百出,说实话,他有没有病,谢梦缈真的不敢保证。   她只知道,她现在很害怕……   拦了辆出租车,谢梦缈赶紧坐上去,两名同学见她要走,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苏堇停在角落,眼看着车子消失,她忙给徐真真拨了通电话。   徐真真没接。   苏堇发去短信:宋尧在魅惑,我帮你干掉小三啦,哈哈哈。   徐真真把行李简单收拾好后,一直像条死咸鱼般躺在床上,将自己摆成个大字型。她摸出兜内的手机,看了眼苏堇发来的消息,又丢开电话。   天花板吊顶上,装潢别致,风格独特,她听说,单是五号院的装修费,也花了上千万。徐真真在这里住了半年之多,就像生活在皇宫一样。   可惜,这里终究不属于她。   不管干掉宋尧的小三还是小四,她终究不能扶正。   算了,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老娘还年轻,貌美如花,什么好男人遇不上?   离开之后,找个帅哥嫁了。   说嫁就嫁,先婚后爱!   呜呜呜呜……   麻痹的,为啥心这么痛呢?   徐真真,你真他爷爷的没出息!   苏堇收起电话,这才想到,她是跟踪孟岩过来的。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苏堇提起脚步,赶紧回到魅惑。   酒吧里,人山人海,来这里玩的,大多都是捧宋尧的面子。魅惑砸了大价钱,在云江市排列也算数一数二,总共三层楼,舞池很大,任由年轻人泡妞嬉戏。   苏堇穿梭在人群中,这里是天堂,富家子弟最爱来的地方。   却让她觉得,乌烟瘴气……   宋尧舞姿酷炫又潇洒,他玩得尽情,仿若发泄,整个人沉浸在这种酒欲之中,畅快淋漓。   台下的女人,都快疯癫了!   一遍遍喊着宋尧的名字。   可他,谁都不理会,哪怕这时候,照样一副趾高气扬。   今天,是宋大少的主场。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宋尧受了情殇,可全城的人都知道,只有他让女人受伤的份儿。   孟岩坐在二楼,他邀着一帮狐朋狗友,怀里搂着一个女人,那是他的女朋友。   长得漂亮,和孟岩是大学同学,两人交往了两年多,女方来自农村,家里没什么钱,孟岩一直想和她结婚,奈何孟家极力反对。   苏堇顺着楼梯抬头往上,孟岩正站起身冲兄弟敬酒,她嘴角露出个冷笑,两个多月的身孕,肚子不算太明显,但里面,却是他留下来的种。   苏堇自然是恨,她承认自己并非善人,她有报复心,特别是对孟岩,大不了同归于尽!   苏堇匆匆爬上楼。   孟岩桌前摆了六瓶空掉的啤酒,他又开了一瓶,在酒杯中倒满。   “哥们儿,”旁边一人朝他喊道,“祝你和小雅,白头偕老。”   孟岩同他碰杯,“谢了。”   白头偕老?   苏堇在心头冷笑。   她冲上前,抄起就近的一杯啤酒,二话不说对准孟岩的脸泼去。   啪——   酒水扑开,自男人俊脸上掠过,直迎向他怀里的女人,那女人尖叫一声,涂抹过睫毛的妆都花了,“你谁啊?”   女人取出桌上的抽纸,赶紧擦脸。   苏堇重重扣下杯底,“你自己问他。”   “美女,闹事的吧?”   苏堇丝毫不理会孟岩那几个朋友,“等我肚子14周的时候,你陪我去抽羊水,做孩子的DNA鉴定。”   孟岩大掌由上至下抹了把脸上的酒垢,浓密的睫毛依然挂着水珠,他的身材高大,年龄虽比苏堇小,却能将她的整个人遮入暗影内,孟岩长相白嫩,属于小鲜肉类型,五官精致,皮肤白净,看着让人觉得舒服。   只是,当他看清苏堇那张脸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大婶,你脑子没病吧?”   苏堇上去就揪住他耳朵不放,“你说谁是大婶?”   “靠!放手!”   “孟岩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顶多就是你老子的败家子而已!”   林雅见状,踩着高跟鞋一把将苏堇推开,“你谁啊你?”   苏堇挺起胸膛,“你谁啊?”   “我男朋友也是你招惹的吗?”林雅个头也高,足有一米七,气质自然不用说,她护在孟岩身前,中分的长发柔顺下来,论长相,苏堇比不上。   “你男朋友?”苏堇扬了扬下巴,“你自个儿问问他,我是谁?”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林雅蹙眉,描绘漂亮的眉形都拧到一块去了。   她扭头,一双大眼直逼孟岩潭底,“这女的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人家为什么会冲你来?”   “她来不来关我屁事。”   孟岩叼了根烟,想点燃,林雅生气,夺下那支烟便往旁边甩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   孟岩一脸不耐烦,“我都干什么了?”   “前几月你老是联系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吧?”   苏堇见缝插针,“就是我。”   林雅一张小脸黑尽。   苏堇伺机说话,“我现在肚子里怀着孟岩的孩子。”   “你他妈少栽我头上!”孟岩当即发火。   苏堇杵在卡座旁,四周光线昏暗,唯有桌上的蜡烛点燃着,照出落叶枯萎的光泽。孟岩不认账,不是一天两天,苏堇并非毫无办法,“好,你要是个男人,你要真有种,咱们下个月上医院抽羊水做亲子鉴定!”   林雅闻言,默默哭起来。   一个女人敢把话说到这份上,她怎么可能相信他们之间没有问题?   孟岩冷笑,“我凭什么要和你去?”   “你就说敢不敢?”   男人眼角略微一眯,今个儿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儿,孟岩有些扫脸。   对于苏堇的肚子,他其实没多大把握,毕竟,和苏堇那个晚上,他并非只要了她一次,而且,次次都没有戴套。   再加上苏堇如此坚定,那孩子是他的几率很大。   越是如此,他才越要逃避,“滚!”   “好,”苏堇点头,“那我们法庭上见。”   女人折过身,孟岩伸手攫住她手臂,反将苏堇带到跟前,“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都不怕把事情闹大,我怕什么?”   “苏堇,你别逼我!”   “呵,”女人拂开他,“你没资格同我说这话。”   吵闹许久,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苏堇转身离去,孩子是孟岩的,既然他不想担负这个责任,那她就闹得天翻地覆。能走到今天,说到底也是拜孟岩所赐,她若不拉他下水,这世上就没有恶有恶报这句成语了!   苏堇觉得委屈,眼泪决堤,借着模糊的视线向门外走时,一不小心撞上个人。   她掬眼去看,正是宋尧醉醺醺的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方才在台上,他风姿卓越,仅一会儿功夫已经醉成这样。   “大少~”   怀中的女人,娇滴滴的扶着他,苏堇这时才明白,她给徐真真发去的短信她为什么不回。   花心的男人,就像一匹困不住的野马,心在外头是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的。   干掉小三又不如?   小四呢?小五呢?小六小七小八,有的折腾。   入了秋季,天气一样炎热。   慕容钰在花园内栽种了不少珍贵植物,闲暇时,她特别喜欢打理这些花花草草,眼瞅着乔予笙的预产期越来越近,她更是把所有心思都花在这上头,心想着孙子渐渐长大后,这座花园也会生机勃勃。   王秀兰坐在屋内,手持针线秀着外曾孙的小毛衣,她鼻梁上戴了副老花镜,整日没闲着。   孕妇体温高,怕热,乔予笙又担心冷气对宝宝有影响,她觉得热的时候,便会进到浴室洗个澡。   躺在浴缸里,温水遮盖住胸前的饱满,乔予笙闭目养神,恬静的容易白里透红,即为人母,那种紧张和喜悦的情绪,很难表达出来。   突然,浴室门有些响动。   乔予笙还来不及睁开眼,就见一道欣长的身影走进来。   谈枭一袭白衬衫,风度翩翩,腰部以下套上条黑色长裤,紧扎在裤腰内的衣料,由皮带束缚得整齐有型,他的袖口往上捋了三寸,恰巧露出胳膊上健硕的麦色肌肤。   浴缸里的水,干净见底,水下春光无限,毫无遮掩雾。   乔予笙涨红小脸儿,“你进来做什么?”   男人浅笑,“看看我儿子。”   乔予笙羞于抱住胸口,她稍微一个动作,水面荡漾着,令她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反倒增添了朦胧美。   谈枭倾下身坐在浴缸边沿,修长的指腹在温水面上波动了下。   虽然早已结婚,该干的事都干过,可这种青天白日里,要让他把自己看个仔细,乔予笙脸皮薄,依然觉得放不开。   “你,你出去。”   男人嘴角漾深,性感的弧度越发迷人,“你是我老婆,你身体有哪个地方,是我看不得的吗?”   ------题外话------   我输了好几天的液,没有及时通知,也没有及时请假,现在才来恢复更新,随便你们如何拍屎我。 129装作陌生   乔予笙皮肤光滑,自打怀孕之后,臀部变得翘挺,体重较之前的排骨身材,转为丰盈有肉感。   她的确是,胖了好看些。   都说男人好色,谈枭自然也不例外。   隐忍了这么久,每当看见乔予笙,他就会往不单纯的地方想。   就好比……这会儿。   水面下,乔予笙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暧昧的因子在四周混乱交融,自水中氤氲而起的腾腾雾气,弥蒙人眼。   谈枭喉结轻滚,恍惚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撩拨于胸口。   十足十的,勾引。   乔予笙抓着长发,胡乱遮在跟前,谈枭茶色眸底忽然转变的色彩,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清楚。   碍于孩子,近三个月,他没再碰过她。   乔予笙知道,一个正常男人对性有足够多的需求,女人怀孕非常辛苦,同样的男人也要遭受生理上的冷落,甚至有不少男人忍受不住这份寂寞,瞒着老婆出轨。   相对来说,能遇上谈枭,真的算是很走运的。   至少,他顾家,懂得责任感。   婚礼上,他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转到了她的名下,并且承诺,倘若婚内出轨,将实行净身出户!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份上,那个女人,何其幸运?   人心都是肉长的,乔予笙那颗心,就算再坚硬,再冷漠,也终究是一块肉罢了。   “宝宝快出来了。”她敛过眼,盯着水下凸出的小腹,“我能感觉到,宝宝已经按耐不住想要见我们了。”   谈枭俯身,在她额前落个吻,“辛苦了。”   “枭,”乔予笙抬起头,眼眶不由腥红起来。她有许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拇指轻抚她眼角,“以后,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命。”   谈枭把她捧得位置太高了,几乎在云江市传为了一段佳话。如今,乔予笙不仅是谈太太,还是坐拥无数资产的豪门阔太,名副其实的官家少奶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羡煞多少人。   王秀兰洗了盘水果在外敲门,“予笙啊。”   声音传进浴室,谈枭立起长腿,乔予笙见男人提脚向外走去,她赶紧裹了件浴袍跟出来。   王秀兰将新鲜的果盘放到茶几上,她鼻梁上的老花镜还未取下,两鬓花白,眉间的苍老早已从皱纹中透露而出,岁月不饶人,王秀兰老了。   她看眼乔予笙凸起的肚子,笑的合不拢嘴,“来,姥姥给你洗了水果,吃点。”   “好。”   乔予笙乖巧,自幼听话懂事。王秀兰将老花镜摘下后揉了揉眼睛,只是个不经意的动作,乔予笙看了心疼,“姥姥,宝宝的衣服已经准备挺多了,你别再织了,我不想看你那么劳累。”   “没事,不累。”   能亲眼看到予笙幸福,她怎么可能累?   谈枭去了阳台,自从乔予笙怀孕之后,他从不在屋内抽烟,一般都是跑到能通风的地方。   高大的落地窗外,男人背影欣长,白衬衫包裹下,他肌肉强健,迷人壮硕,模特比例的身材优雅的斜依着栏杆,夹在指尖的烟刚刚点燃,只吸了一口,便有灰蒙蒙的薄雾散出,氤氲出谈枭精致帅气的脸。他一对深不见底的鹰眸,一瞬不瞬盯着卧室内的王秀兰,从侧面看,正巧能发现她那只无神的眼睛。   王秀兰坐在沙发上,乔予笙正在帮她做着眼部按摩。   “予笙,不用。”   “你最近不是总说左眼有些花么?”   “年纪大了,老花眼很正常。”   乔予笙轻轻按着王秀兰的眼周,“安全起见,明天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比较好。”   “检不检查都一样。”   “不行,”乔予笙执拗,“你要听我的。”王秀兰右眼因疾病失明,十多年都看不见阳光,乔予笙自然担心姥姥的另一只眼。   谈枭闻言,狠狠掐灭烟头走进屋,“去看看吧,明天我开车载姥姥去。”乔予笙的脾气他知道,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再加上王秀兰本就是她的命,不让她放心,予笙一定会咬着这件事不放。   见谈枭开口,王秀兰也不好说些什么。   她失明的右眼,一直是个不敢说的秘密,自打进了七号院,王秀兰处处活得小心翼翼,她也怕万一哪天予笙知道真相,到时候,这层幸福的面纱也会被彻底撕破。   王秀兰希望,这个秘密,她能安安稳稳的带入土里。   乔予笙认真帮姥姥按着太阳穴,王秀兰双手平放在沙发两侧,她没料到兜内的手机会在这时响起,王秀兰起先有些慌张,赶紧捏住衣兜,她的想法很简单,不让手机铃声引起外孙女的注意。   偏偏,乔予笙是个聪明人,王秀兰平日住在七号院,根本不可能有谁可以联系。   她有意无意扫眼王秀兰紧张的手,“姥姥,谁啊?”   “估,估计是打错了吧。”   乔予笙微咬唇角,她站在王秀兰面前,透过姥姥花白的头发往下看,就像时过境迁一般,心里某处,只是轻轻触碰就会疼,“是秦家的人吧?”   她装不出淡定,猜都猜的出来。   “予笙,”王秀兰叹口气,“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奶奶。”   “我当初快死的时候,我怎么不记得有个奶奶?”   王秀兰拉着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我知道你恨他们,我也恨,你妈死的时候,他们没人来祭拜过哪怕一次,可是,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爸在哪儿吗?”   “在我心里,我爸早就死了。”乔予笙目光闪烁,“我只有一个姥姥。”   王秀兰无奈的在心里长声叹息。   手机在她兜里,响了一遍又一遍,王秀兰拿出来,干脆关了机,“姥姥不糊涂,我知道秦家是想攀好,否则,他们也不会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有意嘘寒问暖,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理他们了。”   乔予笙微微展颜,这才勉强露出个笑容。   王秀兰下楼后,硕大的卧室陷入一阵静谧。   乔予笙坐在沙发内,端起果盘吃着一小块苹果,谈枭睨着她淡然的脸蛋,凉薄的唇瓣翘起个左弧,紧跟着,他将自个儿甩上沙发,手臂一揽轻而易举的环住女人肩膀,他的动作来的突然,乔予笙差点噎着。   她咳嗽两声,“盯着我做什么?”   男人嘴角喉结轻轻滑出两个字,“看戏。”   “看什么戏?”   谈枭浅笑,“看你演内心戏。”   乔予笙眉头微蹙,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无论她怎么掩饰,他总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难道,她真的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乔予笙咽下嘴里嚼碎的苹果,敛过眼睫不敢迎上谈枭敏锐的眼锋,“知道了我爸在哪又怎么样?有用吗?我妈还是回不来,他照样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你难道不想问清楚,他当年为什么那么做?”   “不想,”乔予笙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停想将泪水眨回去,“管我什么事?”   她的嗓音,喑哑的只能从喉间发出来,委屈的像只小兽,竟伴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有人说,女人撒娇便是有意示弱。   撒娇,更是对男人的一种依赖。   谈枭唇弧勾深,深耀的茶色眼眸,软化成一片柔情似水。   他的老婆,真可爱。   云江市状元街。   逼近傍晚,徐真真将店里的货物一一盘点清楚,入了帐,她关上店里的卷帘门。   离开五号院这个把月,她没闲着,用余下的钱开了家饰品店。   新的生活,新的开始,她想试着重新来过。   毕竟,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走在灯火辉煌的夜景下,徐真真掏出手机,用微信对讲给乔予笙发了条消息:‘班长,到了吗?我的开业庆祝会,可别迟到啊。’   乔予笙回的很快:‘我和小堇早就到了。’   ‘啊,你们先点菜,我上出租车了。’   苏堇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红酒,满桌的菜肴都是乔予笙点的,她下了狠心,苏堇劝她,“够了,就我们三个。”   “开业大吉,好兆头,当然要好好庆祝。”   苏堇先帮徐真真倒了一杯酒,旋即坐回位子,“这么高档的酒店,我还第一次来呢,算是沾你俩的光了啊。”   “放心,不差钱。”乔予笙故作一脸豪气,“随便点,喜欢什么点什么,待会儿我老公来结账。”   苏堇被她样子逗得不行,“你就别晒你老公了,知道他又帅又酷,曾经也把我迷得团团转。”   “说明你眼光跟我一样好。”   “哈哈哈。”   苏堇笑趴,某些话题挑明了说开,其实并没有心里想的那么难。   真正的友谊,不管历经多少风雨,你会发现,到最后那个人依然在身边,打不走,吹不散。   然后,便是一辈子了。   倘若苏堇说,她和乔予笙从前的感情不够坚定,经不起大风大浪,那么此刻,她绝对敢拍胸脯保证,她们之间,已经豁出去了。   “予笙,”苏堇笑着笑着,双手冲乔予笙搂抱过去的一瞬间,眼泪跟着砸下来,“嘿嘿,嘿嘿嘿。”   乔予笙拍着她的背,“傻笑什么?”   苏堇吸了下鼻子,又笑有哭,“我高兴。”   “哟哟哟,公众场合,这是弄啥咧?”徐真真进门就撞见这一幕,她走向前,将挎包放在衣架上,苏堇抹了下眼泪,“你终于来了,酒都给你倒上了。”   徐真真卷起袖子,“只可惜,两个孕妇在场,今晚只有我一个人不醉不归了。”   乔予笙瞅眼她海藻般的头发,“少喝点。”   “姐妹相聚,开心嘛。”徐真真吐了吐舌头。   现在的她,眉清目秀,五官不够先前的菱角,显得饱满许多,其实要真让乔予笙选,她更喜欢真真现在的模样,看着亲切,邻家大姐姐的味道。   “变漂亮了啊,”苏堇说着心里的实话,“宋大少看了迷得不行吧?”   酒桌下,乔予笙用脚扫了下苏堇的腿,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徐真真尴尬笑了笑,“我们没联系了。”   苏堇瞪圆了眼珠,这事儿,她压根儿不知道,方才予笙踢她,还以为是真真和宋尧吵了架呢,原来……   “你,你们分手了?”   徐真真执起筷子,轻松的耸耸肩,“是啊,和平分手。”   苏堇别开脸,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为调节气氛,她忙转移话题,反客为主招呼起来,“来来来,我们三姐妹难得聚聚,可劲儿吃,去他妈的男人!”   “是啊,男人算什么?”徐真真嫌苏堇给她倒的酒太少,她主动又斟了半杯,“姐妹才是大为天,我干了!”   一杯红酒下喉,穿肠过肚,徐真真抹干净嘴角,总觉得这味好熟悉,她拿起红酒瓶一看,忍不住爆了脏话,“怎么是这款酒?”   麻痹!   这是宋尧最为钟爱的口味。   他喜欢的东西,她不会再碰!   徐真真连着酒瓶都给砸了,“我出去重新拿一瓶。”   望着那道萧条的背影,乔予笙敛过眼睑。都说感情伤人,这话一点不假,忘掉一个人,的确需要时间。   包厢外,走廊宽阔奢华,墙壁的反光瓷砖映着她姣好的容颜,灯光凿凿,投射到她一头珊瑚红的卷发上,那种鲜艳夺人光彩。   她其实很漂亮,徐真真仔细看着里面的人。   不漂亮吗?   多好看啊。   可是,这种长相,还不配与宋尧并肩。   徐真真,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也看清了自己爱上了一个多渣多渣的男人!   呸!   恶心!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男人?   徐真真冷笑下,她提起纤长的玉腿,打算继续朝前台走。   “宋大少,这边请。”   “好。”   清冽的嗓音,低沉,浑厚,浓浓的磁性,哪怕只发出一个很冷很冷的单音,她也能听出是谁。   麻痹,凭什么渣男要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靠!   徐真真心里咒骂不止,她实在不想的,却还是天杀的在这里遇见了他。   而且,这个走廊再宽也仅仅只是个走廊,面对面的人,怎么可能互相看不见?   徐真真一对凤目掬过去,双脚犹似灌铅。   宋尧一袭纯白色休闲服,包裹着精致健硕的身材,耀眼的长相,深刻的五官,浓眉横卧于锋利的眼角之上,多了几丝英气与凉薄,他深邃的黑眸睇过来,同样是那种毫无温度的光泽,并且,摆出一脸陌生,就像压根儿不认识她。   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装你麻痹的太子爷!   哼!   谁怕谁啊?   徐真真小脸一扭,眼盯墙壁,学着他装作看不见人。   “曲小姐到了吗?”   宋尧边走,边捋着左袖口。   服务生毕恭毕敬,“早就到了。”   宋尧点点头,举起鞋尖同徐真真擦肩而过,冷漠的态度,比陌生人还陌生。   曲小姐?   徐真真在心里翻白眼。   切~   她不甘示弱,忙掏出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温柔如水,“喂,老公,厕所到底在哪里嘛?这里这么大,我都不知道怎么找,你也真是,干嘛非得带我来这个地方,都说了在家庆祝就好了嘛,反正我们已经同居了,干嘛搞得这么浪漫?讨厌~”   她故意把话说得超大声,生怕那谁没听见。   宋尧推开包厢门,进去时,欣长的背影不见丝毫停留。   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徐真真收起连锁都未解开的电话,她余光瞥回,瞄眼他的那间紧闭的包厢门,唇角不由挽起自嘲。   云江市发展的再好,也只是个二线城市,总体面积就这么大,和宋尧抬头不见低头见很正常。   徐真真做了个深呼吸,走向柜台,“拿一瓶王朝。”   “就算心情不好,一个人喝一瓶酒,也不太好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徐真真沉闷的情绪,她偏过头,赫然对上葛江涛细致的眉眼,徐真真杏眸略显吃惊,“你……”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徐真真噗嗤笑出声,“这么巧?”   葛江涛挑了挑眉,“老同学,反正我也一个人,不如请我也喝一杯?”   徐真真瞅了瞅他四周,“你一个人?”   男人微微一笑,“欢迎么?”   “好啊,我和我两个姐妹一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另一包厢,怨声再造。   “江涛太不仁义了,丢下我们一帮兄弟,泡妞去了。”   “自己的生日宴不来庆祝,泡妞去了?谁这么大魅力?”   “谁知道啊,我刚刚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去了隔壁房。” 130宋尧太狼狈   “宋先生,我们的这次合作……”   女人话音未落,宋尧啪地,将手中一叠文件丢向饭桌,“废话少说,我不需要什么讨价还价。”   他搭着一条腿,坚挺的背脊往后靠于椅背,丝毫不给女人一点颜面。   “宋先生……”   宋尧抿口烟,“谈得成就谈,谈不成,你就搁这儿出去。”   商场如战场,都说宋大少最难搞,可偏偏,想同他合作的人又都挤破了头,大家各凭本事,曲敏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   她长得漂亮,身材丰满,婀娜多姿,再加上业绩好,是近年来少有的出列拔萃的人才,刚入公司没多久便升了职位,一身的本领。   曲敏端着酒,主动敬过来,“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宋先生不想和我们公司合作,我们做个普通朋友,宋先生也不吃亏吧?”   宋尧扫眼她的胸,来之前,曲敏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穿着紧身的连衣裙,臀部包裹有致,低胸的设计,那条深壑的事业线饱满诱人。曲敏这会儿,正大大方方的靠过来,搔首弄姿。   宋尧见状,嘴角轻挑出一抹玩味的弧度,“怎么个普通法?”   宋大少爷风流成性,全云江市的人都知道。   曲敏执起酒杯,光滑的芊芊手臂搭在男人肩膀上,胸前那对丰盈,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磨磨蹭蹭,“宋先生喜欢什么都可以。”   “哦?”男人眼角略眯。   曲敏涂抹口红的唇瓣贴近他耳膜,吐出热气,“我在这家酒店里,订了房间。”   “然后呢?”   “不如我们上去谈谈,让宋先生换换心情?”   “你们公司的老板,真够体贴的。”宋尧勾笑,他抓住曲敏的手背,拉到鼻尖前闻着那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浓不腻,闻起来恰到好处,看来也的确费了不少功夫在上头。   曲敏见他非但不排斥,反而有回应的意思,心里一下子有了底。她本就长得好看,在公司倍受男人追捧,宋尧这种男人,又怎么可能逃得过?   看来,签约的事,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要宋先生愿意,我当然会陪您尽兴。”   宋尧睁开眼,仔细欣赏着她白皙水嫩的肌肤,双唇的笑容逐渐展在一边,邪魅的差点令曲敏被迷了神智。   “你今年多大了?”宋尧问她。   曲敏实话说道,“24。”   “24,”宋尧把玩着她的玉手,“你想要勾引我之前,难道都不对我的嗜好做充分的调查么?”   曲敏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嗜好?”   宋尧毫不客气的丢开她的手,“我喜欢嫩的,你,”男人摇了摇右手的食指,“太老了。”   老?   她青春正茂,貌美如花,仅仅才24岁,就被称之为老?   曲敏一时哭笑不得,“宋,宋先生真会开玩笑。”   宋尧嘴巴厉害,说话从来不饶人,特别是对他反感的女人,几句话就能扇得对方无地自容,“一个老女人也妄想爬上我的床?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就你这种被老板睡烂了的货色老子会看得上?老子从不穿破鞋,再说,你连破鞋都算不上,最好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长途汽车,只要是个男人给点路费想上就上,这么脏的X货,说你是破鞋,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夸奖你?”   一番羞辱之后,曲敏眼中水雾潮湿,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有美女投怀送抱,哪个男人不是表现的衣冠禽兽?   “你,”曲敏抓起椅子上的包,“你太过分了!”   从进门开始,也不知宋尧吃了什么炸药,摆出一副万岁爷的姿态不说,还百般刁难,那脸色黑的能拧出水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婆在外面偷人呢!   这都是些什么人渣!   曲敏越想越气,直接摔凳子走人。   宋尧翘着二郎腿,俊脸阴鸷,潭底的神色尽是不屑。   徐真真那边,她喝得多,谁都劝不住。   葛江涛酒量好,默默在旁陪着。   徐真真头晕脑胀,酒壮怂人胆,她的话也多起来,拉着葛江涛家长里短,时不时还哭起来,直呼自己命苦。   苏堇找服务员帮她要了杯葡萄糖,徐真真不喝,声称自己不但没醉,还能跳脱衣舞,她踩在凳子上要拔裤子,吓得苏堇赶紧抱住她的腿。   “你快下来。”   “站得高看得远。”   “真真……”   “别管我,我没醉,我脑子清醒着呢。”   徐真真闹腾,到最后,还是葛江涛把她从凳子上抱下来的。   酒精充斥,一波波的眩晕感冲击而来,徐真真坐回椅子上,乔予笙倒了杯白开水递给她,徐真真喝了口,她脸颊酡红,视线飘忽不定,明显醉的不轻。   一醉,就会想宋尧。   满脑子都是他。   冷酷的脸,温柔的脸,无情的脸,全部都是他那张帅气而又多变的脸。   还真应了那句话:病了才知道谁最爱你,醉了才知道你最爱谁。   眸底渐染温热,徐真真盯着跟前的饭菜静静发呆,她鼻尖酸涩难忍,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决心要忘掉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就这么难?   葛江涛问服务员要来湿巾纸,亲自帮她洗了把脸,徐真真扭头凝视着他,恍恍惚惚,她似乎看见了宋尧的影子,又似乎不是。   乔予笙和苏堇面面相觑,徐真真这副样子,着实叫人心疼。   要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的确需要时间。   满桌的菜,宋尧一口未动便离开了,男人双手插兜,路径走廊,服务员正巧端着一碗肉汤推开一间包厢的门,宋尧只是下意识往里瞥了下。   徐真真浑身无力,脑袋就势靠向葛江涛胸膛,“胖子……”   只那一眼,落入宋尧黑眸深处。   包厢门,顷刻关上,阻断了他的视野。   “胖子,”徐真真眼帘半睁半阖,“谢谢你。”   葛江涛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想睡就睡一会儿。”   兴许徐真真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这样挨着舒服就成。   包厢里四个人,气氛融洽,却有一位不速之客闯进来,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宋尧拉开徐真真旁边一张椅子,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室内,瞬间静谧无声。   男人翘起条腿,“吃啊,都看着我做什么?”   苏堇神色戒备,“你来做什么?”   徐真真这会儿神志不清,她额头靠在葛江涛肩膀处,卷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整张小脸,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总之,一动不动。   “怎么?”宋尧右手五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不欢迎我?”   “宋尧,”乔予笙皱眉,“你同真真不是结束了吗?”   “当然结束了,这种丑女,我会看得上么?”男人冷哼声,背部朝后枕去,“只是碰见了老熟人,进来打声招呼也不行?”   打招呼?   分明就是捣乱!   乔予笙抿着唇,还好徐真真意识不清醒,否则听了他说的话指不定有多伤心。   宋尧张开手臂,一条胳膊搭在徐真真的椅背上,他扫眼转盘摆满的佳肴,嘴角斜勾,“这么享受,不叫上我吗?”   “宋大少金枝玉叶,这些东西哪能入得了眼?”   宋尧看眼苏堇阴沉的脸,他潭底泛起鄙夷,“我今儿愿意纡尊降贵。”   “你——”   苏堇气急,又不敢过多招惹他。   “服务员,”宋尧喊了声,“多拿一副碗筷。”   徐真真赫然抬头,她顶着双朦胧的眼睛,像打了鸡血般紧瞅着葛江涛的脸。   “想吐吗?”男人问她。   徐真真摇摇头,休息了下,渐渐恢复了些,“还好。”   “哟,”宋尧冷笑道,“真体贴。”   葛江涛浓眉微拧。   徐真真听见声音,往另一边瞄了瞄,宋尧惹眼的五官在她瞳仁内重重叠叠,她看了好半天,才将这个男人认出来,只因为喝过酒,她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反倒出奇的淡定。   “你想干嘛?”   宋尧勾唇,“吃饭。”   “吃醋吧?”徐真真笑靥如花,酒壮怂人胆,她这会儿稀里糊涂的,什么话都敢胡说八道,“你是不是看见我同别的男人在一起,吃醋了?”   宋尧闻言,差点难以自制的笑出声,“我吃醋?”   这女人脑子秀逗了吧?   吃谁的醋?   她的吗?笑话!   “是啊,你怎么可能吃醋呢?”徐真真身子往前倾,上半身趴在桌上,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喜欢的都是美女,围绕在你身边的女人,各比各的漂亮,各比各的嫩,怎么会吃我一个老女人的醋?”   宋尧眼角一眯,他拎起徐真真头顶一束头发,将她红红的脸蛋强行转向自己,徐真真的目光扑朔迷离,根本捕捉不到他,宋尧狭长的桃花眼,越眯越紧,“徐真真,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乔予笙和苏堇坐在不远处,默不作声。   葛江涛的俊脸,绷的很阴沉。   宋尧的话,仿佛一道锣鼓,狠狠敲了下徐真真的心口,她缓缓睁开半阖的凤目,一瞬不瞬睨视他,“你说什么?”   宋尧稳住她下巴,将女人带近到脸跟前,“你爱我,是吗?”   他的眸,锋利,黑暗,如一口深漩,徐真真一头栽进去,几乎丢了半条命。   她爱宋尧吗?当然爱。   即使她真的很不想承认,可爱了就是爱了,甚至越来越爱,犯贱的爱。   她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他,不联系的这个把月,她想他,发了疯的想。   可是……   她不能告诉他,会被笑话。   她都能想象得到,宋尧知道她的心思后,那种嘲讽和奚落的表情。   她爱的卑微,可她正在努力的试着走出阴影,重新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所以,不爱,她不爱他,不能爱。   宋尧,我决定不爱你了,你算什么JB东西?   我他吗徐真真从此以后不要再爱你了!   “呕,呕,呕——”   她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一滩污垢便毫无保留的赠送给了宋尧。   男人的脸色瞬间黑尽,暴跳如雷道,“徐真真!”   她的胃翻江倒海,顾不得其他,徐真真趴在宋尧大腿上,照着他的裤裆呕泻不止。   “呕,呕——”   哗啦啦的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靠!徐真真,你死定了!”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给老子起来!”   “臭死了!”   “徐真真!”   包厢内,只能听见宋尧奋力的咆哮。   徐真真干完坏事儿,浑浑浊浊的便睡了过去。   反正,眼珠一番,从此世界同她无关。   宋尧眉宇间灌满戾气,他这会儿一身狼狈,别提有多丢人!   Shit!   他现在连掐死徐真真的心都有了!   苏堇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将抽纸递给宋尧,“宋大少,擦一擦吧。”   男人怒火中烧,“滚!”   不省人事的徐真真早被葛江涛拉开,她这会儿正恬静的倒在男人怀里,宋尧见状,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他提起长腿,猛将跟前的餐桌一并踹翻,“操!”   妈X的! 131碰瓷儿   不知过了多久。   徐真真一睁眼,入目的便是雪白的天花板。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床沿边。   “你醒了?”   乔予笙的声音熟悉的传来,徐真真侧过头,看见她就坐在旁边,“这是哪儿?”   “医院。”   徐真真环顾四周,她左手背还挂着点滴水,“我怎么会在医院?”   昨夜的事,她模模糊糊已经记不太清了。   而且,头疼。   “你还好意思说呢。”眼见吊瓶里的盐水快要滴完,乔予笙忙按了床头柜的铃,“酒精中毒,还好发现的及时。”   徐真真撑身坐起,“我酒精中毒?”完全没印象。   “是啊,你小学同学送你来的,他守了你一夜,我来了才走的。”   昨晚徐真真喝得太死,还好葛江涛肯扛她回家,不然光凭两个孕妇,够折腾一阵了。   护士走进门,拔下针管。   徐真真精神恢复的不错,临到中午直接办理了出院。   对于宋尧,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就是传说中的断片儿。   见她只字未提,乔予笙自然也跟着缄默,“你的头还疼吗?”   两人迈出大厅,徐真真酒量差,极少像昨晚那样喝过,虽然输了液,可难受感一时半会儿消失不了,“还好。”她瞅眼乔予笙的肚子,“倒是你,都快生了还为我跑来跑去,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你家那位不杀了我才怪。”   乔予笙单手撑住腰,阳光下,她的笑容灿烂如辉,眉眼间那种幸福,是徐真真触不可及的,她不由感叹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个那么爱我的伴侣?”   “怎么没有?”乔予笙打趣她,“葛江涛不就是现成的么?”   “噗——”   徐真真差点喷出来,“班长,别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人家长得又帅,对你又体贴,哪里不好了?”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可能。”   “有多少对恋人不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乔予笙鼓励她,“可以接触试一试,说不定就成了。”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过去再美好,也总不至于死揪着不放。   再说,真真和宋尧之间,不会有结果。   走出医院,门外路牙石旁停了辆轿车,司机透过敞开的车窗见到乔予笙的身影,赶紧跑下来打开后座车门。   自从肚子有了六个月过后,乔予笙再不敢一个人开车,谈枭陪王秀兰去了裴景弘的医院检查眼睛,乔予笙出门时只得喊上谈家的老司机。   上了车,司机发动引擎离开,城市的喧嚣一并划过人眼。   两人一路说着话,冷不丁一抹人影猛地从绿化带冲撞出来,司机眼疾手快赫然踩下刹车,车头隔了那人一尺多宽,但他还是迅速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乔予笙单手抓住车顶的扶把,这才避免往前碰。   徐真真惊魂未定,“怎么了?”   “我下去看看,”司机解开安全绳,乔予笙放下车窗,目光跟着司机一路尾随上去,“撞到人了?”   司机停在车头前,只见一名打扮朴素的中年男子抱住双腿,他表情扭曲,痛得在地上打滚,嘴里还有呻吟。   司机查看了车头,并无任何擦撞的痕迹,他皱了皱眉头,折回来弯腰同乔予笙解释道,“太太,他身上并没有受伤,好像遇到碰瓷了。”   “碰瓷?”   乔予笙探出头,仔细张望也没能瞅见状况,她干脆推开车门。   徐真真跟着走下去。   见有人理会,中年男子装得更像,‘哎哟哎哟’一声声喊的痛苦,全然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   他只顾抱着双腿,却不见任何衣料之间的破损。   乔予笙站到他身侧,“撞到你了吗?”   “我腿疼,哎哟~”   “腿断了?”   男子五官扭曲,不依不饶,“不清楚,反正很疼。你们的车突然撞了我,大白天的怎么能开得这么快?”   徐真真几步上前,她张开嘴正要评理,乔予笙一把拉住她胳膊示意别冲动。   “太太,”司机被冤枉,主动辩解道,“是他自己故意撞过来,而且我及时刹车,碰都没碰到他。”   中年男子对着司机伸直食指,“撞了人还想赖?”   谈家的车,随随便便一辆开出来价格都在百万以上,他也是认准了这一点,而且有钱人基本都怕麻烦,遇到这种情况大多给钱了事。男子的如意算盘打得精,他也并未狮子大开口,只说出了一个举手便能拿到的价码,“我都这样了,你们总得赔个五百块吧?”   于有钱人而言,五百块不过眨眼功夫的消费。   乔予笙也知道花钱免灾的道理。   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粗糙的手掌摊开,女人向来好说话,他装得甚是可怜,“我只要五百,给了钱就放你们走。”   能开得起豪车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几百块钱,他知道今天选对了人,一定能拿到这笔钱。   大马路上一番动静,渐渐围拢不少人。   中年男子这下演得更为逼真,“哎哟,痛死我了,哎哟~”   围观群众断章取义,根本不了解状况,却顶着张嘴巴开始指指点点,有人见男子着实难受,赶忙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小姐,就算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就是啊,撞了人打120了吗?”   听见有人打抱不平,中年男子底气十足,丰富的碰瓷经验攥在身上,他紧咬着乔予笙不放。   “快点报警啊!”   “开得起豪车,付不起这个责?”   矛头直指乔予笙,场面变得热闹,徐真真护在她跟前,“谁撞他了?他是自己摔下去的。”   “都痛成这样了,不管怎么样也该上医院看看啊。”   帮腔的群众黑白不分,仇富本来就是一种现象,许多人一味帮着弱势群体说话,分不出青红皂白。   地上的人一听说要报警,似乎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竟一点也不害怕,“要么报警,要么上医院,你们休想赖。”   经他这一搅浑,伸张正义的人就更多了,七嘴八舌说着救人要紧。   乔予笙淡淡的目光一一扫视众人。   她突然觉得好笑,这些振振有词的大妈大婶,是用着什么身份跑到别人的世界横插一脚的?   她更觉得好笑的是,就算她有钱,那也是她老公辛辛苦苦挣得,不偷不抢,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分些给别人?   五百就不是钱吗?   就算是从她钱包里摸出一块钱,那也是光明正大属于她的。   想来,乔予笙嘴角牵起冷笑。   男子卷曲着身体,他的表演倒也兢兢业业,只是看在乔予笙眼中,顶多算个滑稽的小丑!   这些人,并非全都不明事理,只不过看热闹的居多。   乔予笙垂眸瞥眼地上的男子,眉宇清淡,“演完了吗?”   男子脸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抱紧双腿,理直气壮,“撞到人不想负责是吗?看我一个小老百姓好欺负是不是?”   乔予笙面色如常,她手抚高高隆起的肚子,另一手支在腰后,缤纷的阳光自树叶稀疏间斜射下来,染得她一张姣好容颜更显恬静,女人居高临下,光在气势上就占了上风,“大叔,你确定自己被我的车撞到了么?”   中年男子直勾勾盯着她,“你这意思是我还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   “好,我现在就报警。”乔予笙挽唇,“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可得好好说话。”   “我还怕了你不成?”男子无动于衷。   乔予笙一面掏出手机,一面不紧不慢的说,“以后要碰瓷之前,麻烦你事先了解一下我的车内装没装有行车记录仪。”   闻言,先前还气焰嚣张的男子脸色骤变,他抬起头冲挡风玻璃内瞄了眼,猛然看见装在前方的摄像头,顿时怔住。   乔予笙将手机屏幕解锁,点出拨号键盘,一个‘1’字刚按出来,那人慌了神,立即跪起来抱住她的大腿求饶,“我有眼不识泰山,太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家里穷,也是迫不得已混口饭吃。”   乔予笙冲他扬起的脸笑了笑,“警察局的饭菜,说不定正和你的胃口。”   男子脸色极为难看,“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方才指责不停的群众,似被无端端打了脸,这会儿哑口无言。   碰瓷本就是犯法,这些人好吃懒做,整天想着如何坑害别人,乔予笙没有心软,直接报了110。   在路旁闹了许久,看热闹的人也是越聚越多,免不了会有眼尖的人将乔予笙认出来,“她不是谈太太么?”   “谈太太,哪个谈太太?”   “云江市还有几个谈太太?不就是她吗?乔予笙。”   议论声嘈杂,某些话不偏不倚传入中年男子耳中,一听乔予笙的名字,他眼睛瞪起,突然就从地上笔直的站了起来。   “你就是乔予笙?”   “怎么?”她望向男子,云江市认识她的比比皆是,但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真是你?”   男子勾唇,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异常。   忽地,那人凑近,在乔予笙耳边低喃几句,“我手里有一份关于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   “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乔予笙动了动嘴,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中年男子只说了两个字,“遗嘱。”   听言,乔予笙扭头,一记惊恐的眼神投落到男人脸上! 132太岁头上动土   回到七号院,谈枭还未回来,乔予笙同沙发上的慕容钰说了几句话便匆匆上楼。   遗嘱?   万万料不到,当初偷她钱包的那个贼,会是今天碰瓷的中年人。   乔予笙在卧室来回挪步,碰瓷的人走后,只留了她的电话号码,说会再联系,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乔予笙没有轻举妄动,把徐真真送回店里,她命司机赶紧回来了。   宋爷爷的遗嘱,牵连很大,宋家人人都想争抢,当初,她本还以为丢了就再没机会找得回来。   平白无故,突然又出现了。   里面,究竟说的什么?   不一会儿,她手机上果然有了陌生人打进的号码,乔予笙等铃声响了几遍才去接听,“喂?”   “谈太太?”是那个人的声音。   “遗嘱呢?”   乔予笙没有表现的很急,一副不紧不慢的口气,对方自然知道东西的重要性,笑道,“还在我手里热乎着呢。”   听得出他的意思,乔予笙双手环抱胸口,“你开个价吧。”   “看来,谈太太也是个爽快人,你爽快,我当然也爽快。”电话里,那人张口要了一个价钱,“五百万,怎么样?”   五百万?   真会狮子大开口!   乔予笙冷笑道,“这么多钱,我就算给你,你敢拿吗?”   “这点谈太太您不用操心,我并不是吓大的,这份遗嘱对你来说,远远不止这个数,”那人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云江市谁不知道,谈太太名下拥有谈先生的万贯家财,区区五百万,还不够你的冰山一角。”   乔予笙同他周旋,“我又没见过你说的遗嘱,我怎么知道东西到底在不在你身上?”   “到时候一手给钱,一手给货。”   “什么时候?”   “谈太太将钱准备好了再说,”那个人很谨慎,“于我而言,只是图财,可这份遗嘱里的秘密,于谈太太来说,那可是惊天动地的,我想,就算我卖给媒体记者,也能值几个钱。”   一句话点到为止,他很快将电话挂断。   秘密?什么秘密?   乔予笙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绑架案看多了,他居然也搞起了神神秘秘,不用猜,这手机号肯定也非实名认证,乔予笙一时束手无策。   她在房间里等了许久,直等到谈枭回来。   听见车子熄火,乔予笙跑下楼。   王秀兰同男人一道进门,慕容钰上前关心几句,见王秀兰没什么大碍后才稍稍放心。   乔予笙眼神敏锐,一下楼梯便瞅到王秀兰手中的药袋,“姥姥,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事,”王秀兰笑说,“普通毛病,医生给开了点药。”   乔予笙看向谈枭,得到他的点头示意,她心里面沉甸甸的石头才落下去。而遗嘱的事,却始终缭绕在脑海中,乔予笙眼见男人爬上二楼,想了想后,她跟上去。   谈枭径直进了书房,兴许有公务要忙,男人坐在办公桌上,搬来一本笔记本电脑放于大腿。   他盯着屏幕的神情专注,以至于乔予笙走近都未能及时发现。   “枭。”她喊道。   谈枭抬起头,一个大肚子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他跟前。   谈枭合上电脑,将潭底的疲惫隐去,“嗯?”   “我有事和你说。”   男人随手把笔记本放到桌上,拉过乔予笙搂在怀中,“什么事?”   乔予笙侧身坐在他的大腿内,“有关宋家的遗嘱。”   这件事,她本就没打算瞒着,谈枭是她的丈夫,乔予笙肯定会和他商量。   男人目光仰起,投到她脸上,“你是说,宋老爷子留给你的遗嘱?”   乔予笙点头,“对。”   她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从碰瓷到那个电话,一件也没落下。   谈枭半眯着眼,似在斟酌。   宋悠悠在门口呆了会儿,这才推开会议室的门进去。   她没敢吱声,畏畏缩缩朝里张望,目光很快锁定了主位上的男人。   屋内空空荡荡,想来会议已经结束了。   宋悠悠胆子瞬间大起来,“爸。”   宋卫整理好文件正准备起身,“你怎么来了?”   宋悠悠靠过去,瞅着四下无人,忙压低声儿,“我特意跑来的。”   “有事?”   “爸,”宋悠悠挽着男人的胳膊,将嘴唇贴到他耳边,“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乔予笙了。”   宋卫瞥她眼,若有所思,“然后呢?”   “她在马路旁出了事故,我在人群中看了好一会儿,后来见她神色匆匆带着被撞的那个人上了车,随后我也拦了辆车跟上去。”宋悠悠边回忆边说,表情跟随着起了变化,“你猜怎么着?原来,那个人手里有爷爷的遗嘱,我全都听见了。”   “你说什么?”宋卫大惊,“遗嘱?”   遗嘱的事,在老爷子葬礼上不就宣布得清清楚楚吗?怎么凭空又冒出来一个?   宋卫仔细琢磨着,越想越不对劲,“你确定没有听错?”   “不可能,而且乔予笙的反应很大。”   “她说了什么?”   “她说,”宋悠悠回忆了下,突然想起来,“她当时说,原来偷我东西的是你。”   宋卫眉头微拧,他右手攥着拳头,拇指同食指摩擦起来。现在,傅雪入狱,宋老大那边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要说眼下宋家真正还在和他对峙的人,只有宋老二两口子。那笔冻结的遗嘱一天没有落实,宋家的明争暗斗一天都不会停。   乔予笙那边,他一直都在想法子介入,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又出来另一份遗嘱?   宋卫又看了看女儿,“你知道那个人在哪儿吗?”   “知道,我跟踪他到家的。”   “什么地方?”   “建设路附近。”   初秋太热,破旧的房间只剩个呼哧呼哧响的风扇在对着床头吹,刘祖国穿了件白大褂,他平躺在床上,富翁的美梦刚刚开始做,门外就有人在敲门。   刘祖国嫌烦,翻个身继续睡。   谁知,门口的动静突然大起来,砸墙一样。   刘祖国勉强睁开眼,忍不住扬起嗓子,“谁啊?”   门外没人应,只有重重的敲门,砰砰砰吵的人睡不着。   刘祖国无奈之下只好套上拖鞋往外走,他并非没有警觉,这才刚刚挂断乔予笙的电话不久就有人找上门,说是巧合,谁信?   他停在门旁,又问,“谁啊?”   “开门!”   一抹男音浑厚恶劣,刘祖国有些心虚,“你是谁?”   “谈先生请你喝杯茶。”   谈先生?   刘祖国脸色一变,但凡云江市,提起谈枭,没几个人敢说不认识。   有权有势的,那就是老祖宗,得罪不起。   刘祖国赶紧把门打开,猛然间闯入几道黑影。   这些人西装革履,高高大大,刘祖国看着更为害怕,“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谈枭长腿迈进门,拉来把椅子坐定,刘祖国神色凝重,战战兢兢,他视线瞥着男人翘起的二郎腿,实在不敢往上多瞧一眼。   谈枭随手摸出支烟,气定神闲,“遗嘱在你手里?”   刘祖国抱有侥幸,装出一副不知所措,“什么遗嘱?”   旁边人猛地丢来个巴掌,刘祖国眼冒精光,膝盖瞬间就跪了下去。   谈枭胳膊压住大腿,倾下腰同他拉近些距离,“在我面前耍花招,你有几条狗命?”   刘祖国擦拭冷汗,他实在没想到,区区五百万,竟招来这么大的麻烦。看着乔予笙柔柔弱弱挺个大肚子,本以为很好说话,区区五百万,她伸手就能拿出来,却没想到,越是长得漂亮的娘们儿,心肠越是歹毒。   遗嘱在手中,刘祖国也是起了歹心,他当初偷回来的时候,本以为只是个破东西所以并不在意的丢在抽屉里,直到偶然一次机会看见电视上有关乔予笙的报道,这才想起遗嘱中提到的人,刘祖国很早之前就在盘算着如何去找谈太太发这笔横财了。   “我,我的确有你要的东西。”刘祖国吓得瞳仁直哆嗦,可他是穷的没婆娘看得上的孤家寡人,基本上算是把自己都给豁出去了,明知道乔予笙的身份,老虎屁股他也敢去摸一摸,自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谈枭摊手,“拿出来。”   “要拿遗嘱可以,”刘祖国心一横,脱口而出,“用钱来换。”   “多少钱?”   刘祖国缓缓比出手指头,“五百万。”   谈枭冷笑,“本事没有,味口倒不小。”   刘祖国脸色愈渐苍白,“反正我就烂命一条,可遗嘱对谈太太来说,肯定非常重要。”   “威胁我?”   “不敢,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谈枭抿口烟,居高临下看他,一对细长的眼角锋利敏锐,他挺回背脊,鳄鱼头皮鞋的鞋尖踩着刘祖国的一边肩轻轻敲打,“这事儿,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刘祖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我没同任何人说过,但,但……但如果谈先生不给我钱,以后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就实在是,不太好说了……”   谈枭一脚踹过去,刘祖国倒在地上,后脑勺差点磕到坚硬的地板。   “妈X,活得不耐烦,跟我装逼?”   谈枭使个眼色,两名手下立马上前拳打脚踢。   “没……没!”   刘祖国告饶,趴在地上打滚。   谈枭丝毫不理会,神色阴狠,“打,给老子弄死他!” 133孩子出生   刘祖国浑身是血,他经不起这么多黑手,很快,器械投降。   “谈先生,我错了。”   谈枭立起身,旁边的手下自动退开,男人来到刘祖国跟前,轻轻睥睨着他狼狈的模样,夹在指尖的烟烧到一半,袅袅烟雾沿着谈枭修长而漂亮的玉手缓缓往上,像是俯首称臣般,围绕在他周遭。   刘祖国越看越害怕,“饶了我吧……”   谈枭的俊脸很平静,是那种看不见任何表情的平静,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寒烈,却是难以掩饰的,“说,遗嘱放哪了?”   “在卧室,抽屉里。”   谈枭一记眼神打到身侧,手下心领神会冲进屋。出来时,交给了他两样东西,“谈少。”   谈枭接过手看了眼,一只录音笔,一份已经被开封的文件。   不用说,刘祖国早就看了内容。   男人一口烟深抿入喉,随手将烟头丢弃在角落,“从今儿起,给我滚出云江市。”   刘祖国眼一膛,“谈先生……”   谈枭自兜内掏出张支票,将上面准备好的数目丢给他,“再让我看见你,封的就不是你的嘴,而是你这个人。”   刘祖国捡在手中一看,一千万。   谈枭出手大方,只是见不得别人用威胁的口气同他说话,刘祖国后悔自己冒犯,白白吃了苦头,他赶紧趴在地上,欣喜若狂的向谈枭叩头,“谢谢谈先生,我这就滚,这就滚。”   谈枭提起长腿,从刘祖国身侧迈出门,“送他去机场。”   “是,谈少。”   前脚,一拨人刚走,后脚,宋卫的人便赶到,他们踹开屋子时,扑了个空。   领头人立即给宋卫打了通电话,“老板,人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一群废物!”宋卫狠狠掐断电话线,坐在一旁等候消息的宋悠悠见状,凑上来,“爸,怎么了?”   宋卫一拳砸向办公桌,“让他跑了!”   “那怎么办啊?宋家的财产,可不能落在乔予笙头上。”   宋卫眼角一眯,斟酌再三,他自抽屉里拿出有关乔予笙的一份简历,这张资料,是乔予笙去宋氏企业名下的子公司里面试时留下的,宋卫曾顺藤摸瓜调查过乔予笙的背景,虽然时隔多年,他还是好不容易查出,她的父亲在世的消息。   “走,”宋卫收好简历,“回去找你妈商量。”   入夜,月色低垂。   乔予笙走进卧室,一眼瞅见阳台上的男人,他刚刚回来,晚饭没吃几口就上了楼。乔予笙看得出,谈枭有心事。   男人双肘搭着栏杆,右手夹了截香烟,左腿半弯,欣长有型的白色背影坚挺有力,夜风吹过他短浅的黑色头发,橘黄色景观灯下,这种画面沁人心魄。   高空,万里星云。   乔予笙抬眸就能看见北斗七星。   男人狠狠吸了口烟,她踩着拖鞋上去,“枭。”   谈枭的鹰眸自远处收回,投落至她脸上,由于背着光,她姣好的容颜忽明忽暗,就连潭底本该有的光华也随之黯淡了,谈枭掐灭烟芯,站直身体。   乔予笙被男人搂在怀中,她顺着谈枭精致的下巴往上看,“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男人俯身,在她额前啄个吻。   他越不说话,乔予笙越慌张,她捉住谈枭的手,紧握在掌中,“枭,你拿到遗嘱了吗?”   谈枭不愿瞒她,“拿到了。”   “你看了?”   “看了。”   “说了什么?”乔予笙一瞬不瞬盯着他,“给我看看。”   谈枭稳住她肩甲,五指左右摩擦,深谙的茶色瞳仁内,一束光斑高深莫测,乔予笙见他薄唇绷成条直线,更加急切,“枭,我要看。”   半响,谈枭叹口气。   松开乔予笙,他大步进屋,“我去拿。”   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乔予笙敛着心跳,她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谈枭进去没多久便折回,“里面没有好东西,你做个心理准备。”   乔予笙深呼吸一口,“好。”   接过遗嘱,她惴惴不安的解开文件绳,一张用电脑打印出来的法律文件,白纸黑字,右下角落款人是宋爷爷,还盖了他的章。   乔予笙仔细盯着上面的字,谈枭单手插兜,如完美的雕塑般守在旁边,他直勾勾睨着她的脸蛋,然后……   发现她的脸色,越变越白。   “这,这不可能!”   谈枭舌尖抵住左唇角,拱在一边的唇肉,更显出五官的生硬。   读完遗嘱,乔予笙难以接受,她捏紧另一支录音笔,复又慌慌张张点开,乔予笙将它贴近耳际,手都在发抖。   宋老爷子的声音,乔予笙最为熟悉,没有经过任何处理,“予笙,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知道这个秘密对你来说,太过于残忍,可是……”   乔予笙的泪水,夺眶而出。   宋老爷子字字句句烙于她心尖,仿若一把开了锋的利刃,乔予笙咬住下唇,强逼着也没能将眼泪控制住。   “不可能!”   她脚步趔趄,谈枭眼疾手快,接住要往后倒的女人,“笙笙。”   乔予笙后背贴紧男人胸膛,单薄的布料之间,彼此温度传递,可她的心却是冰冷的,乔予笙攫住谈枭的胳膊,拼命想要寻找一个依附点,“枭,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谈枭抿着唇,不说话。   乔予笙摇晃他,“你骗骗我也好啊。”   “笙笙……”   乔予笙眼角滚烫,她双腿下压,这会儿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谈枭抱住她往屋内走,乔予笙屁股靠上沙发时,她肚子没来由一阵抽痛。   “枭,”她赶紧说着,“我肚子痛……”   谈枭视线滑向她腹部,忙跪下单膝蹲在她身边,“要生了?”   “我不知道,预产期还有一周。”   乔予笙想躺下,她玉手撑住沙发,猛地摸到一些湿润,她杏眸圆睁,“我是不是羊水破了?”   “别怕,我去叫人。”   谈枭神色焦急,冲下楼叫来慕容钰。   这才知道,没见红羊水就破了,慕容钰让她躺着别动,并用枕头将乔予笙的下身垫高,防止羊水流完危及胎儿。   第一次生孩子,乔予笙毫无经验,她抓住谈枭的手掌,男人白皙苍劲的玉手已经紧紧将她握住,“枭,我紧张。”   “放轻松,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即便谈枭没有表现出来,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激动,盼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早日见到孩子?   他甚至期待,宝宝长得更像谁多一点。   谈枭将她的手拉到唇边,“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现在又不疼了。”   “什么感觉?难受吗?”   明明是乔予笙要生产,可谈枭表现的比她更紧张,尽管乔予笙心里战战兢兢,却又难掩喜悦,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与她同命相连,一个小生命即将诞生,她觉得神奇,又觉得感动。   遗嘱的事,乔予笙不愿再去想。   眼下,没什么比她的宝宝更重要。   不出十分钟,救护车已经赶来。   慕容钰忙前忙后将该准备的东西搬上车,自个儿孙子的事,她想亲自着手,并没有让佣人帮忙,王秀兰更别说了,原本袭来的睡意这会儿全无,眼见乔予笙被抬上车,她二话不说跟上去。   一家人,慌里慌张去了裴景弘的医院。   乔予笙身份特殊,被安排进了高级病房,幸好宝宝不缺氧,且胎位正常,她可以坚持顺产。   慕容钰在病房内来回走动,时不时询问下乔予笙的阵痛情况。   王秀兰一直拉着她的手。   夜幕下,窗外唯有昏黄的光泽淬入,同屋内的水晶灯交相辉映,乔予笙望着天空漫天的星星,外面世界的宁静,仿佛陷入一种祥和的状态。   她默默发呆,偶尔会因为疼痛感拉回思绪。   谈枭和裴景弘交谈几句后,急匆匆走进来。   该准备的东西,摆放在柜子里一样不差,慕容钰站得有些累,干脆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整理婴儿的小件。   小衣服小裤子的,她看着特别高兴,所有人都在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这个孩子的来临。   之后的十二个小时,一分一秒过得特别漫长。   从傍晚到天亮,乔予笙阵痛频率越来越高,护士测量了下宫颈口,十指全开,马上可以顺产。   最后,她直接被医生推进产房。   砰——   门关上的刹那,谈枭绝俊的脸蛋有些苍白。   王秀兰边坐边等,慕容钰看出儿子的焦虑,她当年生他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   产房内,乔予笙平躺在床上,因为太疼,她一夜没睡,再加上这会儿下体开始出现坠胀,她的屁股和腰痛得要命,整个人都扭曲了,满头热汗淋漓。   助产护士拼命让她用力。   乔予笙脑袋一片空白,忍受着一次次更剧烈的疼痛,护士们都围在身边,“使点劲儿!”   乔予笙捏紧拳头。   半个小时之后,一股热流涌出。   哇——   响亮的啼哭传遍四周,乔予笙像虚脱一般软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她听见医生说了句,“恭喜你,是个男孩儿。”   乔予笙脸色惨白如纸,细密的发丝由汗水附着,凌乱在她脖子上到处都是,直到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鼻翼瞬间泛起酸涩,眼泪情不自禁的流出来。   就算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可当宝宝出生的那一刻,她就好像什么都忘了。 134阴魂不散   医生将孩子抱到旁边,称了重量。   6斤6两,吉利数字。   他满身血渍,脸上皱巴巴的并不光滑,医生给宝宝做了清理,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毯子裹好抱给乔予笙看。   小家伙可劲儿的哭,乔予笙破涕为笑,“真丑。”   门外,谈枭早就迫不及待,没一会儿,护士便将孩子抱了出去,“恭喜谈先生,谈夫人,是个男孩。”   慕容钰欣喜若狂,凑上前将孩子搂抱过去,又亲又爱,“我的孙子,我们谈家的血脉,快让奶奶好好看看。”   哇哇哇——   谈枭长腿迈开,大步走进产房,他没来得及看眼孩子,就急匆匆走向乔予笙。   王秀兰在一旁,激动的直抹眼泪。   医生正帮乔予笙做着最后的处理,她还未缓过神,就见一抹欣长的身影挺拔的站在旁边,乔予笙目光望去,那张熟悉的脸,令她鼻尖又泛起酸来。   “你怎么进来了?”   谈枭薄唇冲她额头亲吻过去,“老婆,辛苦了。”   乔予笙眼眶微红,“枭,”含在喉间的嗓音干涩得好半天才说出口,“我们当爸爸妈妈了。”   她早前就说过,生孩子的时候不许谈枭陪产,男人起先不依,谁料乔予笙执拗得很,说什么都不让她跟进来。乔予笙知道,生产过程比较恶心,先前在网上都流露有这方面的视频,大多数父亲受不了这种画面,有的直接吐了,乔予笙也有心理阴影,自然不同意谈枭看见。   这会儿,她生完孩子第一个瞅见的就是他,说不出有多感动。   被推出产房之后,乔予笙安安心心睡了一觉,临到下午,宝宝清脆的啼哭声才将她吵醒。   慕容钰哄着孙子,爱不释手。   窗外,骄阳似火,一缕缕斑驳照射进来,洒在病房的各个角落。   乔予笙唇瓣轻挽,她望着谈枭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慕容钰将孩子递给他,男人轻轻搂抱在怀中,兴许是骨肉相连,一接触到爸爸,小家伙哭声渐止,双手捏成拳头在空中一阵乱挥。   乔予笙突然想到自己,她缺失的父爱,终于没能让宝宝重蹈覆辙。   三天之后,谈枭在微博上公开宣布喜得一位公子。慕容钰找人算了孙儿的八字,取名谈祉。   更是希望他能如同他的名字那样,弹指之间,长成玉树临风。卧室床头,两盏壁灯照耀。   乔予笙喂完奶,将熟睡的宝宝放入婴儿床,因为孩子出生时体重是个六六大顺的吉利数字,所以她给儿子又取了个小名,叫顺顺。   她穿着件宽松的睡衣,真丝面料,谈枭躺在床头,一条胳膊枕在脑后,正用那双格外狭长的眼峰盯着她。   顺顺晚上哭闹,这些天两人都没怎么休息好。   只能等到白天,慕容钰帮忙带孩子时,乔予笙由王秀兰亲手照顾着做月子。   她回到床上,谈枭掀开被子让她靠进来。   “顺顺睡了吗?”   乔予笙点点头,“睡了。”   “辛苦你了。”   乔予笙莞尔,谈枭递来只手臂,她枕上去,斜眼睨视男人完美的侧脸,“真当做了妈妈,我才知道母亲的不容易。”   谈枭搂着她肩膀的胳膊微用力,“我以后会更加爱护你和孩子。”   灯光胶着,两道橘黄的斑斓融为一体,乔予笙直勾勾瞅着男人的俊脸,谈枭的眉毛很浓,眉角处锋利入鬓,乍地看上去凉薄而无情。   但对她,却温柔体贴。   相处这么久,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   当初决定回来,是最对的选择。   她曾爱过宋贤,倾注很多,执拗的想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乔予笙的心里容不下别的男人。她是个死心眼,认定了谁,便会依靠那个人一辈子。   而现在,她早就没了宋贤。   她有了新的生活,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她的生命注定要同这个叫做谈枭的男人绑在一起。   乔予笙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还包含了自己的爱情,又或者只是别的什么。   忽地,她伸出单手,自谈枭腰间轻轻抱过去,越靠近他,她鼻翼里越能闻见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烟草香,极淡极淡,介乎于体香之间。   “枭,”   “嗯?”   乔予笙侧脸埃在他胸口处,谈枭的心跳平稳有力,清晰的传给了她,“把顺顺出生的事这么早的公开,我明白你的用意。”   男人下巴杵在她头顶,“这个喜讯,他们也应该知道。”   乔予笙闭起双眼,她不清楚这个‘他们’,到底包括了哪些人。   ……   清晨,八点。   苏堇早早就给乔予笙发了慰问短信,因为之前的事,她不方便去七号院探望,只能准备了些礼品拿到徐真真店里,让她晚上帮忙拿过去。   饰品店开业个把月,生意不错,附近学校的小女生很喜欢光顾。   徐真真站在收银台,透过玻璃门窗,能看见状元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放学时间段,她的店里客流量最多。   “老板,这个熊多少钱?”   徐真真看去,“九十八。”   “给我包起来。”那男孩说。   “好,”徐真真找出袋子,等到走近,她才注意到男生手边还牵了个女孩儿。   显然,女孩儿也是才发现她,吃惊过后,脸蛋显露的红晕泄漏了她此刻的尴尬。   徐真真什么也没说,很快收了钱。   男孩儿将装好的棕熊递给女朋友,“渺渺,你喜欢吗?”   谢梦渺松开他的手,有意躲闪,“出去说。”   “怎么了?”   “我突然有些不舒服。”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再怎么说,她和徐真真也有过一段尴尬的过往,虽然决心离开宋尧,接受一直对她穷追不舍的同班同学,但谢梦渺到底放不下心里的芥蒂。   眼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走远,徐真真慧心一笑。   不由感叹,青春真好。   是啊,连个十多岁的小女孩都知道向前看,脱离以往那段畸形的感情,她这个做前辈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她徐真真,本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不是么?   去他妈的宋尧,去他妈的渣男!   说来也怪,有时候这个人,真的是经不住念叨。   不然怎么会有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话?   看着眼前某位双手插兜,自以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人,徐真真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开门做生意,进店的就都是客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徐真真冷笑,“我卖的都是女生的钱,这里可没有宋大少爷要买的物件。”   为了方便,她今儿特意将大波浪卷发扎起来,在头顶束了个凌乱的丸子头,脸上描了精致的淡妆,这样,五官的清丽便展现了出来。   以往,她大大咧咧惯了,几乎很少捣腾自己,跟着宋尧的那几个月更是不用说,整天披头散发,曾一度被他笑话不像个女人。   脱离他,徐真真似乎过得更好。   这让宋尧看了,心里有些莫名的……不爽!   至少在他看来,她应该死去活来。凭从前甩人的经验,没有一个女人不会哭哭啼啼回来央求他复合。   而徐真真,自从一个月前吐了他一身之后,两个人就再无任何瓜葛,别说见面,手机上也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我要买的物件?”他随手拿起旁边两张卡通纸包,毫不客气的扔在收银台,“给爷包起来。”   徐真真见状,表情怪异,“你要买这个?”   宋尧自裤兜内掏出右手,食指狠狠戳着纸包上的卡通图案,拽得不行,“包!”   徐真真站在收银台里面,一动不动,“你又交女朋友了吗?”   “没有,”他看她眼,“你吃醋?”想着有这种可能性,宋尧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噢,那就是你自己要用?”徐真真这才动手拿出包装袋,将两包纸巾装进去,末了,还不忘发挥好老板的优良品格,关心的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你有用卫生巾的癖好,你知道怎么正确的贴在内裤上吗?贴不好的话,很容易移位,需要我给你示范一次么?”   闻言,某男表情瞬间僵硬。   甚至有些……囧。   装逼,失败。   徐真真偷偷瞄眼,他俊脸这会儿阴森森的,黑得都快成包公了。   徐真真忍住想笑的冲动,卫生巾包好后,她装模作样递给宋尧,“先生,十块钱。”   男人眯了眯眸,并未伸手去接。   徐真真不给他台阶下,重复道,“总共十块,要是没有零钱,我可以找。”   宋尧一身烟灰色西装,搭配着里面一件性感的浅米分色衬衫,他脚下踩了双昂贵的手工皮鞋,搁那儿一站,身姿挺拔修长,完美的不像话。   宋尧长得出众,徐真真从不否认,他属于第一眼就能迷得人神魂颠倒的类型,加上富家子弟的背景,有权有势,更是有着先天的优越感。   自打宋尧进店,便吸引了不少学生妹的注意,一时间,徐真真的饰品店多了好些人,大多数冒着选礼物的借口偷看美男。   典型一个活招牌!   徐真真不喜欢这种场面,她更不想再同他有任何交集。   这样会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他手里的玩具,他想玩的时候就逗逗她,玩腻了又扔在一旁冷落,等到偶尔想起她时,又找出来逗弄逗弄。   泥煤!   她还没廉价到这种程度! 135债主   “不买吗?”见他一动不动,只知道耍酷,徐真真收起手里的东西,“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然后,直接忽视他,忙着帮别的人结账。   宋尧站在离进门不远,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尊雕像,他今天来这里,原本也是路过,突然看见徐真真在收银台里发呆,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右脚几乎不受控制的踩了刹车,将酒红色的跑车停稳在旁边后,便进来了。   近一个月没瞧见这张脸,再度欣赏起来,又觉得新鲜。   他向来玩惯了,睡在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许许多多的面孔,宋尧甚至已经记不清长相了,都说女人如衣服,在他这儿用这句话最合适不过,他的衣服向来都是穿一件换一件,各种牌子的款式很少重复过。   徐真真曾说过,他是个没有心的野兽,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脚步。   宋尧承认,他没爱过,只上过。   而且,女人于他来说,太麻烦了,他根本不屑去爱。   盯着徐真真忙碌的身影,宋尧削薄的嘴唇清冽的勾起一边,细长的黑眸邪魅无比,也不知里面究竟攥了些什么,才会这样幽深,且,探不到底。   男人漂亮的玉手插着裤兜,一副太子爷高高在上的姿态。   尔后,宋尧照着旁边装满指甲油的储柜,一脚踢去。   啪——   碎渣碎玻璃乱了一地,各种颜色的指甲油碰撞到坚硬的地板,晕染得到处都是。   店里的人皆吓了一跳,包括徐真真在内。   宋尧弯唇,像是什么也没做过般,优雅的保持着身份,“这家店的东西,我全包了,你们都出去!”   他的话不温不火,口吻却又像个大爷。   宋尧这张面孔,数不清到底上过八卦杂志多少回,他的花边新闻累积起来足足能堆成座山。即便如此,他依然非常受学生妹的欢迎,所以,要说不认识他的,真没几个。   宋大少爷发话,谁都没胆子留下。   一众小女生,争先恐后往外走,原本生意爆棚的饰品店,没一会儿就走光了。   徐真真脸色微变,自收银台绕出来,愤恨的站在男人跟前,“宋尧,你是不是疯了?”   “我好着呢,不用关心。”   疯了!疯了!疯了!   徐真真气急败坏,她伸出双手抵在男人胸膛,将他用力向外推,“滚,你滚!”   男人一旦和女人比起力气来,输的一定是女人。   宋尧两把抓住她手腕,徐真真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她身子后仰,已被男人压在了收银台。   “看,”宋尧俊脸靠近,“你只适合躺在我的身下。”   徐真真挣扎失败,顶着张微红的眼睛瞪视他,“能躺在你身下的女人,不止我一个。”   “怎么,吃醋?”   “笑话,我吃什么醋?”   地上的指甲油乱了一地,她的饰品店这会儿和她的心一样,千疮百孔。   宋尧举起徐真真一只手拿近自己,朱唇掀起抹迷人的弧度,“徐真真,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此时此刻,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真想一口水呸过去。   可,她没那胆量。   徐真真嘲讽一笑,“宋尧,你非要知道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我就是想知道。”   “爱你,然后呢?”   一时,店内静谧无声。   宋尧狭长的左眸,越眯越紧,对于徐真真突然说出的爱,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徐真真见状,赶紧补充道,“不爱你,又然后呢?”   她的心,狂跳不止。   差点,就说漏嘴了。   闻言,男人潭底的异常渐渐隐去,随即又换上那种桀骜不驯的坏笑,“要是爱,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可怜你,让你搬回来,要是不爱,那就另当别论了。”   噗嗤——   徐真真笑出声,她心脏的口子已经够深了,他却还要划上一道。   是啊,于他而言,她不就是个可怜虫么?可怜到,需要得到他的施舍才能度日,并且,一次又一次的践踏着她的自尊。   徐真真背部压在收银台上,硬生生的痛楚传入脊椎,宋尧的脸近在咫尺,帅气十足,可她怎么越看,越觉得恶心,“你以往都是这么对那些女人说的么?”   宋尧挑眉,“不,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又对你来了兴趣。”   这么说,她还要谢谢他?   徐真真觉得滑稽,“宋大少的眼光已经降低到,连我这种丑女都感兴趣了么?”   “你不用拿话激我。”   “我说的是事实。”她当初取出假体时,他那种厌恶的表情,她至今不忘。   男人好心松开她,徐真真这才有空站起来,并退离他的安全范围之内,宋尧看见她刻意躲远的动作,极为不爽,“近点儿。”   徐真真不依,“我怕惹得一身晦气。”   宋尧嗤笑声,却并未过多勉强,“摸着你的良心说吧,你是不是爱我?”   “谁给你的自信?”   男人神色似有不耐,“快说!”   见他非要讨个说法,徐真真还真就将右手贴住左心房,复后,冷冷掷出两个字,“不爱。”   “撒谎!”   “我的良心告诉我的,我为什么要撒谎?”   男人浓眉微拧,方才还温和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他大步上前,在徐真真没有躲开之前,揪住她衣领粗鲁的带到身边,“跟过我的女人,有哪一个不爱我?”   徐真真抬起手掌,捏住他的腕部,“你是在我这里找优越感吗?”   “徐真真,”男人咬牙切齿,“有时候,我真想抽你。”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不爱,说实话,宋尧前所未有的挫败。   以往的那些女人,不论是看中他的人,还是看中他的钱财,至少每一个都有离不开他的理由,而徐真真呢?走的时候那么干脆,整月整月不联系她竟然也乐得其所?   他以为,薄情的只有自己而已。   “要动手尽管动手,反正我的店已经被你搅和了。”   宋尧绷紧唇色,“你非得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不然呢?”   他冷笑道,“对自己的债主嘴这么硬,也不怕我在这儿吃了你。”   “你,你敢!”徐真真瞬间戒备起来,那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敢乱来,我就告你!”   等等,咦,不对。   “债主,什么债主?”   宋尧放开手,落回兜中,眼角上扬,笑意在唇边不胫而走,“上次你喝醉酒,吐了我一身,还没有赔偿,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债主?”   “这也算?”她睁了睁眼,其实没多大印象了,只知道当时宋尧确实进来过。   “第一个拿酒泼我的女人,第一个吐我一身的女人,你说,我们之间的帐,该怎么算?”   徐真真满脸黑线,难道有权有势的太子爷都是这么记仇的么?泼他酒水的事,离今天都过去一年了,他怎么还记得住?   “宋尧,我有时候真搞不明白,云江市女人那么多,各大学校加起来数以万计的人,你若真想夜夜笙歌,随便挑几个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三番两次来找我的茬?”   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就喜欢找你的麻烦。”   “我并不欠你什么,”徐真真收紧米分拳,“那杯酒,该还的我早还了,至于你说的吐了你一身,那你方才踹翻我的货架又该怎么赔?”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徐真真不想再同他多理论,“你走吧,我要关店门了。”她还得去七号院看班长。   徐真真执起一旁的扫帚,开始清理地面的玻璃碎片。   宋尧欣长的身姿挺立,“那好,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男人折身出去。   徐真真看也没看他,将地拖了一遍之后,拉下卷帘门锁紧。   宋尧坐在敞篷车内,透过倒车镜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男人修长的指腹点着方向盘,耐心等待徐真真走过来。   谁料,她将钥匙装进口袋后,旋身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开。   宋尧皱眉,满脸不爽。   该死的女人!   他推门走下去,砰地,用力甩上车门!   徐真真步伐匆匆,却不及宋尧的腿长,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扣住她胳膊,连人带回。   徐真真不慎撞进他健硕的胸膛,碰得鼻梁骨差点断掉,“放开我!”   “跑啊,”宋尧双目赤红,“你不是挺能耐的么?”   状元街上,人来人往,在加上宋尧颜值爆表,自是吸引了不少注目礼,徐真真受不得别人异样的眼光,她索性站着不动,“你到底想怎么样?”   “陪我吃顿饭。”男人霸道的说。   “我不饿。”   “你不是很喜欢上海路那家西餐厅的牛排吗?”   “我是喜欢,可我不想和你去吃!”   宋尧握着她的手力很大,徐真真胳膊有些酸胀,但她仍旧执拗的不肯动,由他拉着,“我还有重要的事,麻烦你宋大少行行好,放过我一马成么?”   男人眯眸,“什么事?”   徐真真别开脸,“我要去七号院探望班长。”   “成,”他动了动嘴唇,“我陪你一块儿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走。”   男人拽着她往跑车方向迈去,丝毫不给徐真真反驳的机会,直接将人扔进车内。 136秦汉出现   晚八点,夜色渐沉。   七号院,卧室。   徐真真抱着顺顺坐在床边逗弄,小家伙睁着双大眼,手脚并用的挥动起来。不足半月的宝宝,小手小脚,仿若巴掌大小,徐真真真怕稍微用力就把她捏碎了。   谈祉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眉眼间的长相,完全就同谈枭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徐真真食指点着他的鼻尖,“长大了又是个祸害女人的帅哥是不是?”   乔予笙躺在床上,挽着唇静静看着儿子。   徐真真时不时亲下顺顺的脸蛋和额头,爱不释手,“真可爱,好想抱回家。”   乔予笙打趣道,“那你加紧生一个。”   徐真真开着玩笑,说话一点不害臊,“我倒是想生,可配种的男人还没找到呢。”   宋尧和谈枭这会儿正在书房聊天,乔予笙有心试探,“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会一块儿过来?”   说起这个,徐真真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她将顺顺搂放在大腿上,表情突然就变的暗墨,愁得很,“他跑来砸店了。”   “又招上你了?”   徐真真点点头,“我真觉得自己像个玩具。”   乔予笙戴着月子帽,五官更好的凸显出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肯定不能再和他有纠缠了。”徐真真叹口气,视线落在某处,看着看着,就盯出了神,“我妈上周给我打了个电话,自打她知道我和宋尧断了以后,一直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让我找个时间去相亲。”她不由挽起自嘲,“她又生了个儿子,大不了顺顺几个月,她的老公不希望她跟我走得太近,我妈每次打电话都是偷偷摸摸的,班长,我的人生就是个屁玩意儿,没有亲情,没有爱情,兴许是老天可怜我,才给了我一份珍贵的友谊吧。”   “真真,既然发生的事情,你就看开点。”   或许是同母亲心有灵犀,顺顺缓缓举高双手,袖口杵在徐真真下巴处,像是在安慰。   徐真真埋下侧脸,贴着宝宝的小手,“其他的我都看得开,我就是想不明白,宋尧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呢?”她突然看见顺顺冲着自己笑,小嘴里露出两排没有牙齿的牙龈,这样的贴心小棉袄,她也想要一个。   对于宋尧的心思,乔予笙拿捏不准,毕竟男人的逻辑思维和女人不太一样。   两人聊了许久,在七号院吃过晚饭之后,徐真真便坐着宋尧的车离开了。   顺顺睡在妈妈身边,谈枭进门后,直接将儿子抱在怀中。   乔予笙瞅着一大一小父子二人,眸底的温和充斥着母性,这样的画面,正是她小时候所缺失的那部分。   “听说秦家送来了贺礼?”   乔予笙静谧的眼神,一瞬不瞬投落在谈枭俊脸上,他最适合穿的衣服,便是这个牌子的白衬衫,材质细腻柔软,包裹出男人健硕的身段,如同一副衣架般,黄金比例甚是好看。听见乔予笙的问话,谈枭看着她,“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叫人扔了。”   乔予笙缄默不语。   男人长腿迈开走向床沿,顺顺玩累了,枕在老爸的手臂上慢慢睡去,谈枭小心翼翼将他放入婴儿床,“遗嘱的事,等你好好做完月子再说。”他知道近些日子,乔予笙心事重重,迎来孩子的喜悦才刚刚过去,还有个更大的事情摆在后面,她自然心有余悸。   “宋爷爷说的那些话,我很难做到不去想。”乔予笙抿唇,“现在,我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这些事。”   谈枭动了动唇,无力喊道,“笙笙……”   “我真的,做梦也没想到,”说到这儿,乔予笙的朱唇颤抖,“我一心敬爱的宋爷爷,会是我的亲爷爷。”   宋家是趟浑水,她当初和宋贤在一起时就知道了,三兄弟明争暗斗,没有亲情可言。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世态炎凉,宋爷爷将财产交给她,或许是为了弥补,她只是想不明白,既然明知道她是他的孙女,为什么不说?只是一味的对她好?   并且,甘愿看着她和有着血缘关系的宋贤交往。   乔予笙越想越难受,滑稽,真的太滑稽了。   宋贤和宋尧,到最后居然都成了她的堂哥,而,宋悠悠是她最痛恨,矛盾闹得最大的一个人,竟也成了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曾经,她只知道宋卫是宋爷爷在外面跟人生的私生子,却从未想过,他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秦汉。   这就是他抛妻弃子的理由吗?荣华富贵,于秦汉来说,就这么重要?   宋家大宅,一座笼罩着欲望的魔窟。   刘芝夏自浴室洗完澡出来,宋卫穿着睡衣,依然坐在书桌前,她擦着头发走过去,“你怎么还在研究乔予笙的资料?”   宋卫若有所思,“我查过了,乔予笙母亲死于癌症,父亲二十多年前离家出走,就再没回去过。”   刘芝夏站在老公身边,满面狐疑,“那又怎么样?”   “说不定,我可以从这上头找漏子。”   “什么意思?”   宋卫抬起头,盯着她,“你还记得,我结的那个头婚么?”   近些日,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谈枭喜得贵子的消息,刘芝夏自是耳聪目明,她以为自己的丈夫能有什么好法子,却不想,又将往事提了出来,刘芝夏心里的醋坛子一下子打翻,忍不住吼起来,“好啊,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惦记着那个糟糠妻?”   宋卫听着烦,“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要忘了,你娶我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拿我一个千金小姐同一个穷酸的女人比?宋卫,你想都别想!”   “我们现在谈的是如何对付乔予笙,你到底扯哪儿去了?”   “少跟我欲盖弥彰,你不就惦记着那个女人和那个小畜生吗?”刘芝夏双手环胸,冷笑道,“你当年得知自己是宋家的私生子时,还不照样起了歹心,要不是宋家正好金融危机,宋老太太唯一接受你身份的条件就是娶我,和我们刘家联谊,也好解决财政方面的难题,否则,你会有今天?你一个私生子,要不是有我,宋老太太容得下你?你答应会对我一心一意,也答应过宋老太太和你所有的家人断开联系,可现在又提那个女人,宋卫,你是何居心?”   他本就没那个意思,宋卫觉得冤枉。   不管是秦家,还是乔蓉,他早断了关系。当初,乔蓉还怀着孩子,他却在无意间得知自己的身世,穷苦的日子过久了,宋卫一心想出人头地,可他又没别的本事。那个时候,宋家虽然还算不上云江市一等一的大户,但至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豪门,宋卫想着,与其费尽心思去找工作,他不如走捷径认祖归宗,到时候妻儿老小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同乔蓉撒了个谎,说去外地打工,准备给孩子挣奶米分钱。   走的那年冬天,大雪纷飞,乔蓉挺着个大肚子,把家里仅剩的两百块钱分了一半给他,她眼眶微红,虽极为不舍,但为了生计,为了孩子,又不得不分离。   “到了深圳,给我写封信,报个平安。”   秦汉握着她生满冻疮的手,“等我回来。”   乔蓉长得漂亮,没认识秦汉之前,左邻右舍的小伙子都暗暗喜欢过她,那个保守的年代,只有秦汉大胆,一封封情书写给她,文笔流畅,才华横溢,乔蓉很快便倾了芳心,两人谈了两年,结婚一年多后,乔蓉便怀了孩子。   将秦汉送上离乡的火车,乔蓉独自坐在站台哭了很久,她非常爱他,也非常舍不得他,秦汉走的那年,肚子里的宝宝连个名字都未来得及取。   谁知,他这一走,音信全无。   后来村里修了路,通了电,面貌大变,政府知道乔蓉有困难,决定出资给她的茅草屋重新修建,那份文件,乔蓉却始终不肯签,她怕秦汉万一哪天回来,不认得家的样子。   秦汉临走之前,同她说过深圳的一个地址,乔蓉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寄一封信过去。   从孩子出生,到孩子满月,再到孩子学会叫的第一句爸爸,她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信里,每一个细节都不敢落下。   可乔蓉到死都没有收到过秦汉的一封回信,她更是到死都不知道,他给她的那个地址,是假的。   其实,他在外面,早就娶了妻,生了子。   而乔蓉,一直都在等着他。   秦家的人,也再没有盼回他,他们只知道,秦汉没有死。   进入宋家之后,秦汉改名宋卫,按照宋老夫人的要求,改头换面,将过往的一切重新洗底。刚开始,他还会惦记乔蓉,后来慢慢和刘芝夏培养出了感情,以往那段情,便忘得一干二净,加之生活的富足,他更是没理由再回去,因为已经回不去了。   看着生闷气的妻子,宋卫软下音线,主动示好,“你误会我了。”   刘芝夏板着脸,不依,“我怎么误会你了?”   宋卫解释道,“乔予笙无依无靠,唯有个下落不明的父亲作为念想,这不正好,我的过去,和她太吻合了,你不觉得这就是个机会?”   “什么意思?”刘芝夏后知后觉,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假扮她的父亲?”   宋卫勾唇,“不愧是我的老婆。”他食指落在乔予笙的资料上,复又眯了眼角,“只是,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   “什么事?”   “关于乔予笙父母的资料,我怎么查都查不到,好像有人刻意做了手脚。”   刘芝夏看眼丈夫,“那你觉得会有谁?”   宋卫同她对视,道,“除了谈枭,你觉得还有谁想护着她?”   “那怎么办?这事儿有谈枭插手,不好弄啊。”   宋卫指腹点了点桌案,一副老谋深算,“我自会想办法。”   两人正在屋内谈着话,楼下却传来阵嘈杂,仔细一听,倒更像是吵闹,宋卫冲刘芝夏一瞥,“走,出去看看。”   踩着大理由建造的石阶,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大厅里,陆玟披着披肩杵在中央,她脸色难看,明显刚发过脾气。   刘芝夏察言观色,当看到宋尧手边牵着的女人时,忍不住在唇角挽起嘲笑。   看来,又是老二家的花花公子沾了外头的野草。   徐真真用力想将右手抽回,宋尧握得紧,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陆玟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玩归玩,怎么还带家里来了?”太不像话了!   陆玟这会儿都还记得,谈枭的婚宴上,这个女人有多嚣张,还是个结过婚的。   她儿子的口味,真是越来越低。   “妈,”宋尧另一手插着兜,吊儿郎当的口吻,完全不当一回事,“你不是整天在我耳旁劝我去相亲么?这不,今儿就相中一个。”   “胡闹!”陆玟沉下脸,“你想气死你妈是不是?”   徐真真不比陆玟诧异,坐上宋尧的贼车之后,他根本不打算放她下来,可无论徐真真如何求饶,他依然我行我素,最后直接将她带回宋家。妈呀,可把她吓得不轻,这是什么地方,全云江市的人都知道,全云江市的女人都想来。   徐真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总之,她现在只想离开! 137再多纠缠也是徒劳   和宋尧再纠缠下去,吃亏的只有自己。   徐真真杵在男人身侧,宋尧将她的手紧紧牵住,陆玟越看越窝火,“这里是宋家,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能带回家的!”   不三不四的女人?   这话徐真真不爱听,敢情说得好像是她要死乞白赖跑来一样。   刘芝夏看眼丈夫,一脸幸灾乐祸。   “妈,”宋尧忍不住解释,“这女人是被我破的苞,她这副身子比整个宋家都干净。”   “住口!”陆玟拉过披肩,胸腔内实在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我看你是被迷昏头了。”   徐真真侧目,见宋尧表情认真,他潭底有黑曜石般的光彩,无论置于何地,都照样意气风发。   她一时看不懂,他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二嫂,年轻人的事,就由着他们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刘芝夏适时出面做了回好人,宋卫也在旁边劝了几句,陆玟非但不买账,甚至更加恼怒,“少在这儿惺惺作态!”   “我们也是讲实话,我看着这姑娘多不错啊,同阿尧凑成一对,自然般配。”刘芝夏专挑陆玟不爱听的说,“可惜了我家悠悠是个女孩子,不然,这种儿媳我都看得上。”   陆玟冷笑,“你眼光能看上什么好货?”   两人争执不休,各个都有了得的嘴上功夫,宋尧似乎早就见怪不怪,深不可测的眸子睇向手边的徐真真,最近陆玟催相亲催得急,他拽着徐真真过来,本就是为了拉她垫背。   “妈,”   “什么也别说了!”陆玟厉声打断,“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要我相亲,我现在给你找来个,你又不喜欢,干脆你自己看上谁,直接叫我跟她睡一晚得了。”   “你——”   陆玟食指伸出,隔空定在宋尧鼻尖处,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铁青,“还真被这狐狸精下了药!”   徐真真蹙眉,她不想自取其辱搅合别人的家事,宋尧爱相谁相谁,同她没干系,用力将手掌抽回,她朝男人说道,“你闹吧,我先走了。”   “等会儿,我还有话同你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徐真真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宋尧两步跟上去,徐真真听见身后那道脚步声之后,更是有种仓皇而逃的感觉。   宋家别墅外,天公不作美,偏偏下起了夜雨。   雨势虽不大,却又绵绵的能叫人堕落。   徐真真抬手遮住头顶,几乎想也没想就冲进雨帘。   宋家的地址是个独立区,建筑面积广泛,周围的花园树丛比比皆是,离公路有一定距离,若是要出门拦车,必须要徒步走一截。   太有钱的人,生活品质都高于普通百姓。   徐真真还未来得及走到路口,就被腿长的宋尧给抓住了。   她早已满头细密的雨珠,像白糖一样,身上那件针织衫外套也湿了不少。   此时此刻,徐真真真想骂他句滚。   “放开我。”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宋尧不知打哪来的脾气,一把将她拽到跟前,“赶着去投胎?”   “我投不投胎关你什么事?”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说走就走,知道有多危险吗?”   “再危险也不用你管!”   徐真真扯着自己的胳膊,宋尧的虎口越圈越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酸胀的疼。   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埋下头,照着他的手背一口咬下去。   嘶——   男人疼得一阵闷哼,这才松手。   徐真真下口时没个轻重,牙齿印这会儿清晰的留给了他。   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伸手一挥才知道里面全是泪水。   徐真真咬着唇角,“宋尧,你够了!”   就算是个玩具,也有玩坏的那一天,为什么他却要三番五次的羞辱她?   宋尧从伤口上抬起头,徐真真很快看见他薄唇处紧绷的一道直线,寒冰入骨,在橘黄的路灯绯色下,狰狞的像是要吃人。   说实话,徐真真有些害怕。   他是太子爷,高高在上,不用事实靠着宋家,仅凭自己的头脑和交际也拥有了一定权势,要说有多少人敢招惹他,真没几个站出来。   宋尧的狠,仅仅一个眼神就能透露而出,她不是不清楚。   可她也有她的委屈,二十多年过去,她历经坎坷,家庭不顺,感情不顺,唯一付出真心的两个男人,一个不爱她,一个不拿她当人看,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她想要的,仅仅是自尊,有这么难吗?   “宋尧,”徐真真动了动唇,嗓音沙哑至极,路面渐渐湿滑起来,她纤细的玉腿无力的支撑着身体,“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结束了,好吗?”   男人单薄的唇峰,越绷越紧,狭长的桃花眼微眯,内里淬出的光影深邃如潭,着实看不太清。   他所有的情绪,掩饰得恰到好处,乍看之下非常平静,平静如湖,仿佛沉浸在俊脸上的,就是一汪死水。   徐真真垂下眼睑,盯着男人那双包裹在裤管下的长腿,到了这会儿,她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藕断丝连。   有句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把我养在五号院,我知道你是因为新鲜,你身边有太多的学生妹,她们各个百依百顺,只有我年纪大,脾气大,你觉得好玩,觉得有趣,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像这场游戏的主宰者,可以任意决定玩物的生死。”   徐真真双手垂放在身侧,莫名将拳头捏紧,兴许是想给足自己勇气,“我知道自己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你曾说过,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自知之明,不像那些个小屁孩那么装逼,以为暂时做了五号院的女人就有多牛逼,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不是想踹谁就踹谁。”   “你说得对,这些,你说的都对。”徐真真继续道,“其实我也装逼,只是我不敢装得那么明显,我曾经也会因为住在五号院有优越感,也会因为是你宋大少的女人而觉得高人一等。是个女人都会有攀比心,我也不例外。”   宋尧听着听着,突觉心口一阵烦闷,“你今儿屁话怎么这么多?”他掏出烟盒,打火机凑在嘴边时,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天气,复又将叼在唇瓣的香烟取下,弄在手里把玩,“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唯一该做的就是乖乖把我奉着,这就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你懂吗?”   徐真真听后,几不可闻的笑起来,对立在路边的两盏灯光略显招摇的落在她肩头,这般孤零零的模样,更是萧条。   没有谁甘愿做别人的玩物,有时候是生活所破,有时候是为了坐享其成,又有时候,逼不得已。她不知道自己刚开始是这其中的哪一种,至少,她现在想退出了。   “你的游戏,我玩不起。”   徐真真顺着男人精致的下巴,目光渐渐定格在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因为它总有结束的一天。”   雨水在她眉眼越聚越多,徐真真手一拂,视线又恢复清晰。   “宋尧,我真的不想在这样下去,我已经很努力的试着重新开始,就在我认为生活快要进入正轨的时候,你又英姿煞爽的跑出来,这场猫捉老鼠,你乐此不疲,而我却精疲力尽。”说到这,她没来由的悲鸣,毫不掩饰眼底的无助,“听你妈的话吧,去相亲,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可每个人最终都要回归家庭。你不要再玩了,这个世上,真的有好女人值得去爱,值得去珍惜,等你找到了,你就会明白的。”   徐真真一口气说完,便触及到宋尧讳莫如深的眼睛,无力感瞬间沿着四肢百骸传来,她仿佛被他潭底那道光给抽丝剥茧,恐怕,若不是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估计这会儿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宋尧眼一凛,喊她,“徐真真。”   再看,男人眸底,已有犀利的狂狷。   他上前握住徐真真的手带向自己,不顾她奋力的挣扎,拼命将女人拥入怀里,烟草味的清香夹杂着一缕独特的体香,混合在徐真真鼻翼内,宋尧霸道,使出浑身解数禁住她,“真真。”   徐真真侧脸被迫贴在他胸膛上,“我把话说得够清楚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们之间,没有我的准许,你休想提一个散字!”   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有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徐真真更觉悲哀,“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我说了,我对你又来了兴趣。”   “是吗?”   她的心都拔凉拔凉的,“从未有女人拒绝过你,我是第一个,所以你才会觉得我身上什么都是新鲜的,说不定连我放的屁都是香的。”   她说的这些,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搬回来,行吗?”   “等着你腻了,嫌我丑了,又一脚把我踢了?”   宋尧眉宇夹了道黑沉的晦暗,雨势越下越大,风雨中徐真真冷得瑟瑟发抖,她同男人扯了半天也无果,徐真真实在不想浪费时间。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这次,宋尧奇迹般没有勉强,“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就什么时候接你回五号院。”   “好。”   徐真真违心的答应道,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顺利从这儿走出去。 183医院偶遇   回到家中,窗外已是瓢泼大雨,徐真真冲了个澡出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多了三条短信,她大致扫眼,许是见她一直没回消息,宋尧一连问了三遍:到了吗?   她讽刺一笑,突然就有些看不懂他了。   明明不爱,为什么又要纠缠?   至少,她现在决心要做个有骨气的女人。   徐真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上沙发,她随手拿起旁边一本旅游杂志翻看。厦门鼓浪屿自由行的广告贴得又大又醒目,徐真真看了看景点的介绍和价格,微微有些心动。   在云江市压抑了这么久,满脑子都是宋尧的阴影,兴许,她是时候该出去散散心了。   逼近初冬,温度渐冷,有时的雾霾仿佛在城市上空罩上层白布,容易令人迷失方向。   乔予笙做完月子之后,很少出门,她一门心思都在顺顺身上,也没多少精力关注外面的世界。   谈祉睡眠好,胃口好,四十多天长得白白胖胖,抱起他时,小胳膊上处处都能看到藕节般的肉,慕容钰疼孙子,每天都要亲自带上几个钟头,王秀兰更不用说。   顺顺受到很多人疼爱,典型的含着金匙子出生。   秦家那边的人,时不时发来关怀的信息,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乔予笙从未理会过。   外头有些冷,临出门前,乔予笙摸了下孩子的背,适时给他加了几件衣服。   坐上谈枭的车后,一家三口第一次到医院做检查。   由于雾霾的原因,能见度不高,男人的跑车行驶缓慢。乔予笙坐在副座,她怀中抱着熟睡的儿子,自打出生到现在,顺顺很听话,除了刚开始的半个月白天睡觉晚上哭闹,之后一直乖巧得很,也许是冥冥中的血缘关系,小家伙似乎能够体谅妈妈的辛苦,对这个新世界也有足够的适应能力。   车子行径到拐角,前方出现交通事故,以至拥堵。   交警还在极力疏散通道,谈枭干脆熄了火,停在原地慢慢等待。   乔予笙埋头紧盯着怀里的宝宝,谈枭情绪被她唇瓣上的温婉感染,不由自主的将大手伸过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男人的掌心很暖,有一股浓浓的温度,是乔予笙最为熟悉的感觉,她抬起头,一眼望入谈枭的眼睛。从未这样仔细看过他,那对茶色眸子,深沉,邃曜,如鹰隼,能够洞察一切,又如硫酸,把所有的东西都能化为乌有。   人类的感情,有时候特别神奇也特别奇怪,根本不用多么轰轰烈烈的过程,无需惊心动魄的冒险,它就会从一点一滴的平淡中,慢慢渗入骨髓,等到发现它的存在时,或许,已经中毒太深。   乔予笙不知道自己对谈枭的感情到底徘徊在什么程度,但有一点她非常清楚,她离不开他了。   他们之间,是存在着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的。   “枭,”乔予笙咬住嘴角,那件事她依然放不下,“如果以后碰到宋卫,我该怎么办?”   “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谈枭轻握了下她手背,“有我在,不用怕。”   乔予笙眼眶噙泪,她不愿承认,父亲是她这辈子很难跨越的一道坎,即便有谈枭遮风挡雨,有他宠着,护着,可她内心的伤口,却是很难看得见的。   “真的要面对吗?”   她可以选择逃避吗?做为一个女人,并不是任何事都有勇气接受的。   谈枭收回手,狭长的视线送往挡风玻璃外的几米处,他思忖片刻,语气尽量保持平静道,“他已经在着手调查你了。”   “什么?”乔予笙惊慌之余,不忘压低喉咙,“那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谈枭面色慵懒的靠入椅背内,“我做了些手脚,隐藏了你父母的姓名和重要背景,不过……”男人绷紧唇色,某些话又不得不说出口,“他一心盘算着遗嘱的事,一定会在你身上做文章。”   闻言,乔予笙眼眸黯淡,她在明,宋卫在暗,若有一天真的兵戎相见,到那时,她会不会束手无策?   越想,她心里堆积的东西越多,乔予笙索性闭起双眼,将目光中的复杂全部收起来。   同跑车并行停下的另一辆出租车内,女人戴着防污口罩,大半张脸被掩住,很难看清楚长相,只不过,当她那双瞳仁盯着乔予笙时,潭底显露的光泽,尖锐,狠戾,还有浓浓的恨意!   真是狭路相逢,有些事,本来她都忘了,可这会儿,老天爷偏又让她记起来!   乔予笙,你的好日子快来了,等着瞧吧!哈哈哈!   约莫十来分钟,车辆逐一发动引擎。   眼见道路变得顺畅,谈枭轻踩油门,四个车轮碾过湿滑的路面,渐渐消失在雾丛中。   医院内,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乔予笙刚刚进入裴景弘的办公室,屁股还未坐稳,就收到宋尧打来的电话,她忙起身,“枭,我出去接个电话。”   谈枭抢了裴景弘的办公椅坐定,双腿交叠,他接过乔予笙手里的顺顺,裴景弘迫不及待凑近细看,“果然是你儿子啊。”   谈枭一条长腿扫过去,“废话。”   裴景弘嘻皮笑脸跳开,“长大了一定要当女人的祸害,可不能像他老子那样没出息,就被这一个女人牵了鼻子走。”   谈枭横他眼,俊逸的脸上似乎写着:你丫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出了办公室,乔予笙走到旁边,“喂。”   “徐真真去哪儿了?”   宋尧开门见山,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给她,乔予笙趴在三楼的阳台上,目光朝下望着一楼大厅内来往的人群,“我不知道。”   “不可能,”宋尧一口咬定,“她究竟在哪儿?”   乔予笙在电话这端听着男人的语气挺焦急的,她神色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你去她店里了吗?”   宋尧皱眉,“店里是苏堇在看着。”   “那你问小堇啊。”   “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乔予笙转过来,将背抵着阳台,“真真住处找过了吗?”   “找了,”宋尧说话阴测测的,“我都快把云江市翻遍了!”   “噢,”乔予笙单手环胸,不紧不慢做出肯定,“那就是离开云江市了吧,至于她去了哪里,我是真不清楚,我在家边坐月子边带孩子,根本没时间和她联系。”   没时间和徐真真联系……才怪!   徐真真去了外地旅游,最近时常在微信里给乔予笙发来海边的风景照,还有鼓浪屿那些街头小店的照片,厦门海边的酒吧一条街上,还有真真和那些老外歌手的合影。徐真真背着双肩包,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每一张照片里,她沐浴阳光,笑靥如花,再不是被宋尧骚扰的那种阴郁。   乔予笙看的出来,她想重新开始,想重新去找回年轻的自己,宋尧不过就是她生命中一个过客,既然不合适,又何必非要将就着捆绑在一起?   “你真不知道?”   乔予笙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真的。”   男人在电脑那端沉默了会儿,紧接着便挂断了,看着转瞬跳回主屏的手机,乔予笙倒有些猜不透宋尧的心思了,如果不喜欢,他又为何要穷追不舍,如果喜欢,又为什么不懂珍惜,如此糟践别人?   在心里叹口气,乔予笙将电话放回衣兜内,折过身时,正准备走向办公室,好巧不巧的,却遇见了一个人。   乔予笙双腿微怔,浑身犹如堕入冰窖般,一股冷意嗖地淌遍四肢百骸。   宋悠悠左手挽着刘芝夏,右手挽着宋卫,一家三口有说有笑正往这边过来,彼此脸上洋溢的幸福,是乔予笙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她眼眶泛酸,却又倔强的硬逼着自己不准泄漏任何情绪。   从小到大,她生活在军屯镇那栋老旧的小区,据说是自己家的老屋拆迁后,村里人集体搬过去住的,左邻右舍都是老街坊,知根知底。   生活这么多年,难免听到些不好的风言风语。   乔蓉是个漂亮老实的勤快人,洗衣做饭干农活,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结婚头两年,宋卫一心想搞艺术,整天拿着个画笔创作灵感,其余的什么也不干,他有才华,有梦想,想当艺术家,想出人头地,乔蓉默默支持,从未抱怨过一句,家里所有的重担和收入来源,全压在她一个人肩上,平日里,她做些针线活,农忙的时候便到田里收庄稼去卖。时间一长,久而久之,宋卫不仅没成功,还养出一身臭脾气,每每推销不出去自己的画作,一回到家,他总是冲乔蓉甩脸色,虽不至于打骂,但心里到底不爽。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明白了没有钱的重要性,贫穷夫妻百事哀,宋卫更加笃定要变成有钱人的想法。   乔蓉是个温婉女子,永远都在包容他。   那个年代的女人,一旦付出真爱,就等同于付出了生命。   而如今……   乔予笙微咬嘴角,她母亲的善良,又换来了什么呢?   为什么宋卫会成为她的亲生父亲?   宋爷爷说,宋贤第一次带她去见他的时候,为了了解清楚她这个未来孙媳,便特意去调查了她的资料,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宋家流失在外的亲人。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阴差阳错。   她站在走廊中央,一身黑白相间的毛衣,如此醒目的位置,很快便被迎面而来的三个人发现,乔予笙并没有避让。   宋卫抬起头,清锐的眼神望去。   四目相对,这大概是乔予笙第一次如此正视他,却是在这种情景下。   宋卫五官端正,即便现在逼近五十,眉眼间也有着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其实只要细看,会发现乔予笙同他的眼睛和鼻子特别相似,只不过很难往那方面想。   宋悠悠挽着父亲的手,一见乔予笙就有种憎恨的眼神,“你怎么在这儿?”   宋悠悠打量乔予笙,生完孩子,她身材不仅没有走样,反观比以前更为好看,可是再漂亮又如何,一样令她讨厌!   乔予笙面容淡淡,“这里是医院,公众场合,不是宋家的产业,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你——”   宋悠悠上前一步,被宋卫拦了下来,“别闹。”   “爸,”宋悠悠跺了跺脚,“她欺负我。”   乔予笙双手垂在身侧,收紧的十指掌心内全是热汗,她明明很紧张,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平静。   宋悠悠受委屈的时候,有个爸爸护着,她呢?   刘芝夏朝宋卫使个眼色,男人心领神会,不由冲女儿指责起来,“悠悠,这是谈太太,不准没礼貌。”   “什么谈太太,不过就是个攀附权贵的女人罢了!”   “悠悠!”宋卫装模作样的怒斥,“还不给谈太太道歉?” 139总有一天你会忏悔的   “不必了,”乔予笙漠然打断,“虚情假意的东西,看多了只会让人恶心。”   宋悠悠刁钻,蛮横无理,被父母溺爱的无法无天,她从小娇生惯养,一身公主病,看不起穷人,更看不起乔予笙这样的穷人。   “你说谁恶心?”宋悠悠脸色微微一变,大有冲上前打人的架势。   乔予笙毫不避讳,直面她,“你!”   “贱货!”宋悠悠恼羞成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有娘生没娘养,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活该你妈死于非命,活该被你爸抛弃!”   她话音刚落,乔予笙三步并作一步,上来就冲那张嘴脸甩了个响亮的巴掌!   啪——   掷地有声。   刘芝夏睁大眼睛,“你干什么你?”她如同老母鸡护小鸡,赶紧将女儿拉到身后,“乔予笙,你别给脸不要脸,这种地方还公然打人了?”   乔予笙屹于原地,冷笑道,“没教养的人,教出的女儿也同样没教养。”   “你简直目无尊长!”   “在我眼里,你算哪门子尊长?”   走廊里的吵吵嚷嚷,引来不少人侧目,刘芝夏面红耳赤,乔予笙越是这般淡若秋菊,她心头的火气越是旺盛。而宋卫,毫不偏袒妻儿,一心帮着乔予笙说话。   刘芝夏指责丈夫,“怎么着?看见这小杂种,你想起自己跟前妻生的那个小畜生了是不?”   宋卫演着戏,“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乔予笙静静注视着他的表情,被提起过往,宋卫脸上除了难堪,竟一点对她母亲的留恋都没有。   他哪里懂得,乔蓉用尽一生都在等着他,盼着他,却终归,将真心错付给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那个年代,医疗设备有限,乔蓉的治疗费用也有限,王秀兰卖光了老家的房屋田地,所有积蓄全花在给女儿治病上。   病房内,乔蓉生命垂危。   王秀兰抱着怀里不到三岁的乔予笙,偷偷抹眼泪,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只顾着一个劲儿喊妈妈。   乔蓉脸色苍白,止痛药的剂量已经加了太多。   “妈,”她睨着王秀兰,“我还想给阿汉写最后一封信。”   王秀兰眼眶微红,强忍泪水,“蓉蓉啊,你就跟阿汉说你得病的事吧,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怕他工作分心。”   “蓉蓉……”王秀兰的嗓子哽咽得难受,“你苦苦等了三年,写去那么多封信也不见回,我……”   乔蓉微微一笑,嘴角浅弯的弧度,似乎用尽所有力气,“我知道阿汉工作忙,他走的那天说过,他会努力让我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一定是风风光光,还能给家里添置一辆自行车,还能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   乔蓉一直对宋卫心心念念,她日盼夜盼,当得知自己得了癌症那天,她才第一次在信中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她从来不提自己的病,也从来不说想他,只是每每到了逢年过节,她都会站在村头,望着那条新修的公路,有时一站,就是好几个钟头。   王秀兰知道她在等谁,耗尽余生来等。   “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笙笙。”乔蓉微微侧目,嗓线细弱蚊音,“我,我舍不得她。”她给宋卫寄了很多母女的合照过去,就是希望他哪天回乡,能认得女儿的样子。   乔予笙小跑着扑向床沿,她伸出小手,拉着乔蓉瘦骨嶙峋的掌心,“妈妈,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躺着,是不是干活干累了?”   乔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妈妈不累。”   “你要是累了,我就给你捶肩。”   “笙笙真乖。”   乔予笙展颜,稚嫩的脸庞露出一抹天真烂漫的笑容,“妈妈,你要是走不动了,以后我代替你站在马路边等爸爸好不好?”   乔蓉声色哽咽,“笙笙想爸爸吗?”   “想。”   “爸爸这会儿肯定也在想我们笙笙。”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给爸爸洗脚。”   乔蓉眸底的温热模糊了视线,好半天,才恢复清明,“笙笙为什么想给爸爸洗脚呢?”   乔予笙胳膊肘压住床单,双腿时不时弹跳起来,每次说到秦汉,她就显得格外开心,“因为爸爸走了很多路呀。”   回忆,总是那般残忍。   乔予笙当时太小,虽然她记不住这些情景,可它却真实存在于王秀兰脑海里。   二十多年了,王秀兰也从中年妇女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即便现在同秦汉擦肩而过,他也不一定能够认出她来,就好比,她脑中对女婿的记忆,早已历经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模糊,当初那个年纪轻轻的帅小伙,这会儿该是深沉稳重的中年男人了。   秦家人说,他还没死,可他又在哪里?   王秀兰眼睛不好使,上次去医院检查,她唯一的一只眼睛已经出现了老花眼,她至今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亲眼见到秦汉,只是不知,她的视力还容不容许。   走廊里,刘芝夏还在不依不饶,“不就是嘛?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当初连那小畜生还没出生你就走了,想想你和你前妻生的女儿现在也该有22岁了吧?”   乔予笙凤目微偏,意味深长的盯视刘芝夏。   若不是她早就知道真相,这场戏,岂不是被他们两口子套进去了?   秦汉离开时,乔予笙尚未出生,深圳的地址又是假的,她母亲在家吃苦受罪的时候,他早已成了宋家的三公子,丰衣足食,挥金如土,怎么可能知道被他抛弃的糟糠之妻生的孩子是男是女?   这会儿却用了个女儿来扣帽子,不是说给她听的,又是什么?   谈枭耳朵灵敏,很快便察觉到外头的动静,他抱着顺顺自医生办公室出来,后面还跟着裴景弘。   乔予笙眼睛盯着男人怀中的孩子,她伸手接过去。   顺顺在熟睡,脸蛋红扑扑的。   刘芝夏看了眼,没敢再多说话,一旁的宋悠悠也跟着缄默不语。   得罪谈枭,没什么好果子吃,傅雪和柳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有宋卫笑意盈盈的打了声招呼,“谈先生。”   谈枭不着痕迹搂住乔予笙的腰肢,薄唇浅弯给了个回应,“原来是宋先生。”   乔予笙能感觉到他掌心内炙热的温度,谈枭臂力一紧,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融进乔予笙的心里,让她不至于像先前那般紧张。   “是啊,我带着家人来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是该好好检查检查,”谈枭话有深意,他向来如此,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要不是碍着乔予笙的颜面,更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说不定哪天就出了什么毛病。”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话呛人,刘芝夏心里颇为不爽,倒是宋卫,见惯风浪,行事作风自然游刃有余。   他的目光移开,笔直的瞅着乔予笙怀抱的孩子。   婴儿很小,哪怕裹着毯子浑身上下顶多也就那么点大,她刚刚出生的时候,估计也和顺顺差不多,乔予笙突然觉得讽刺极了,秦汉从未看过她这个女儿刚出生时的样子,却在这种情况下瞧见了顺顺。   谈祉的鼻子像谈枭,又高又挺,鼻头小而精致,眼睛却像乔予笙,炯炯有神,很轻易的便能勾住人。   顺顺的眼睛,和宋卫同样相似。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真的连做梦都不会把他们两个人牵扯到一块儿去。   一股淡淡的忧伤油然而生,乔予笙不由瞥过宋卫的眉眼,眸底更是一刺,这就是她母亲到死都念念不忘的男人?乔予笙不明白,到底是宋卫骗了母亲一辈子,还是母亲骗了自己一辈子。   越想,她心里越是火急火燎的难受。   从医院出来,乔予笙一直心不在焉,她的妇检和顺顺的儿科检查一切正常,可她的心却被宋卫扰得不能平静。   有些事,她宁愿不知道更好。   谈枭缓缓驱着车,形形色色的车辆相驰而过,乔予笙身子顿觉沉重,后背都快压弯了。   “怎么了?”男人看出她情绪不稳。   乔予笙搂抱着顺顺时,借了些大腿的力度,“明知故问。”   谈枭浅笑,一派轻松使然,“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烦恼?”   “可他是我妈最爱的人。”   “宋卫一心想要荣华富贵,他当年抛妻弃子的时候头都没有回一下,你还指望这样的人后悔莫及?”   “我不指望。”她将身子往后靠,略显疲惫,“但我一定要让他在我妈坟前忏悔。”   谈枭两手撑住方向盘,熟练的驾着车,他茶色眸子盯过来,不露痕迹,“会的。”   接下来几日,乔予笙足不出户,她虽满脑子都是宋卫的事,却料不到,他能这么快找上门。   那天,乔予笙喂完奶后,刚把顺顺哄入睡,她便收到一个陌生来电。   接通才知,是宋卫。   乔予笙心里咯噔一下,语气却掩饰的极好,“宋先生,有什么事吗?”   宋卫几次欲言又止,尽管他装得再像,在乔予笙面前也是个跳梁小丑。   “谈太太,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注视着婴儿床上的宝宝,乔予笙面无波澜,“说吧。”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许久,她才清晰的听见宋卫那道浑厚又低沉的嗓音,“我想和你去鉴定中心,做一次亲子鉴定。” 140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   乔予笙愕然,难掩眸中的吃惊,宋卫竟这样明目张胆的提出要求?   男人随口编了个谎言解释道,“我看过你的资料背景,同我前妻生的女儿很相似,因为当初和前妻的某些误会导致离婚,二十多年了,她不仅不让我看孩子,还带着我女儿闹失踪,我苦寻多年未果,无意间发现你和我女儿的遭遇一模一样,就想抱着试试的心态,谈太太,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思女心切,希望你能圆我一个希望。”   因为误会导致离婚?   前妻为了不让他看孩子,毅然决然选择离开?   思女心切?   乔予笙突然想笑,想哈哈大笑!   宋卫啊宋卫,你果然禽兽不如,我母亲死了,还要遭受你如此亵渎!   他哪里知道,不管是妈妈还是姥姥,都一直在她面前维护着父亲的形象,王秀兰甚至编了个谎言,说她父亲是一名优秀的警察,因公殉职,对国家贡献了自己的一生!   乔予笙倚窗而立,纤长的玉腿套着一条纯白色的铅笔裤,落地窗上,清晰的描绘着她姣好的容貌,乔予笙静静盯着自己,现在,她总能在这张脸上找到宋卫的影子。尔后,她瞧见一道欣长的身影向她走来,带着抹淡淡的烟草味,越近,硕大的玻璃窗便将男人的俊逸淬得越发耀眼。   乔予笙还未来得及回来,盈盈一握的腰身就被谈枭用双臂搂住。   拿在掌心的手机,扎骨一般,乔予笙点开扩音键,好让谈枭也听见。   许久未得到她的回应,宋卫不紧不慢,“谈太太?”   “我的遭遇和您不同,”乔予笙唇角浅笑,不达眼底,“据我所知,我爸是个负心汉,当年为了一已私欲,抛妻弃子,独享清福,既然宋先生是个难能可贵的好爸爸,又怎么会变成我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宋卫一时并未联想到自己身上,想方设法劝道,“我只是想抱着试试的心态,以好打消我寻女的念头,世界上的东西千奇百怪,也有可能,是谈太太同自己的父亲有些误会。”   误会?   他倒真敢说?   谈枭贴在她腹部的双手,温度灼热,透过那扇窗,她能清清楚楚看见男人潭底一汪深邃的茶色。   乔予笙拿不定主意,谈枭执起她另一只手,用食指在掌心写了一个''好''字,乔予笙斟酌之后,茅塞顿开,朝宋卫装出一副勉强答应下来的样子。   宋卫也算只老狐狸,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眼见乔予笙落入圈套,他并没有丝毫展露破绽的表现。   挂断电话,谈枭依然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乔予笙动了动身子,男人适时松开。   “枭……”   她扬起头,想将宋卫的事摊到台面上说,谈枭却在这时打断,“嘘!”   谈枭拉起她的左手,“现在是我们的私人时间。”   乔予笙下巴冲婴儿床递去,“顺顺在睡呢,小心吵到孩子。”   男人牵她走到床沿,修长漂亮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胡作非为,潭底饱含的情欲,越聚越浓,像一头野兽般,恨不得一口吃了她,“小孩子,不懂。”   乔予笙被谈枭推到床上,男人单膝跪上来,凉薄的嘴唇一下含住她的唇瓣。   辗转,缠绕,起先只是唇瓣与唇瓣间的啃咬,随着逐渐升腾的爱火,谈枭加深了这个吻。   乔予笙迎合着,身子寂寞了这么久,干柴烈火,一点即燃,她也很想要。   说实话,乔予笙到现在依旧没有看清自己对谈枭的感情,他用了错误的方式闯入她的世界,乔予笙无处逢生,最后只得安于现状,这期间,谈枭给了她许许多多的感动,宠溺甚至是纵容。她不是瞎子,自然能感受到他那份浓烈的爱,刚开始,她还会拿谈枭和宋贤做比较,可她渐渐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宋贤已经比不上他。   她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深吗?有多深?深到什么程度?   兴许,不经历一些事情,乔予笙永远不会明白。   个把星期后,应着宋卫的要求,乔予笙和他独自前往了鉴定中心,为确保鉴定的万无一失,他们留下了头发和指甲。鉴定结果不能马上出来,乔予笙只得回去等消息。   她驾着辆宝马,经过状元街,看见苏堇微挺着肚子,在收银台忙碌的身影。   徐真真的行程计划是七个省,短时间内回不来,她便把饰品店转手给苏堇打理。都说女人感性,在感情的路上会投入更多,可又有谁知道,一个女人,一旦死心,就很难再找回来了,徐真真就是个例子,她想逃避,即使宋尧有再大的本事又如何?   她不想再被任何人,任何事牵着鼻子走,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徐真真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忘了宋尧。   丽江的古朴,历史悠久,徐真真穿梭在古镇的酒吧之间,她脖子上挂了枚单反,走到哪儿都有一览无余的风景。   而当她将相机举起时,瞳仁内,很快映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徐真真一愣,缓缓将镜头拿下来。   停在她对面的男人,拥有一具高大挺拔的身材,他精致的眼角上挑,正冲着徐真真展露笑容。   徐真真闭了闭眼,误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次睁开,他依然笔直的站在那里。   “还没看够吗?”   低沉的嗓音,实打实的传来,徐真真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胖子,真的是你?”   葛江涛迈开长腿,一身白色休闲装,如同梦里的王子般,向她走来,“我是一路从厦门跟着你到这儿的。”   “啊?”她尤为吃惊,“不是吧,你跟着我做什么?”   葛江涛动了动唇,温润的嗓音里,只轻轻吐了两个字,“追你。”   冬日的寒流,一波波不断侵袭,乔予笙走进苏堇店里。   “予笙?”   苏堇见到她,欣喜的自收银台绕出来,“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道来看看你。”   “宝宝呢?”   乔予笙唇瓣染笑,“在家让奶奶带着呢。”   苏堇逼近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明显大起来,她特意买了件宽松的韩版绒毛套裙做掩饰,“你发给我的那些照片,我都保存在手机里呢,顺顺好可爱啊,真希望我女儿出生的时候,也长得那么漂亮。”   “女儿?”乔予笙目光下垂。   “嗯,”苏堇笑说,“我去私人诊所打过B超的,是个女儿。”   乔予笙抬起头,视线重新停留在她脸上,苏堇眉宇间洋溢的光彩,是即将为人母的幸福,看得出,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很爱这个孩子,乔予笙难免担忧,“小堇,你妈知道吗?”   苏堇点点头,“知道,”乔予笙盯着她落在唇边的笑意逐渐减少,“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现在已经在牢里了,是宝宝救了我,我妈也说她是个福星。”   “那……”乔予笙欲言又止,思忖半刻,方问道,“孟岩呢?”   苏堇敛过眼,嘴角化为苦笑,“依然那样,不承认,也不去做亲子鉴定。”   这五个月,她不知道找过孟岩多少回,即使见了面,他也几乎是恶语相向,苏堇不死心,总是纠缠不放,甚至拆散了孟岩相恋多年的女友,闹成这样,苏堇一点不后悔,看着孟岩因失恋而痛苦,她不知道有多痛快!   乔予笙安慰道,“没关系,等孩子生出来,我们可以走法律的途径。”   “我就是这么想的。”   “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来找我。”   “谢谢你,予笙。”想起以前做的那些傻事,苏堇至今心中有愧,她这会儿,真的是感激的泪水打转。   聊了半个小时,乔予笙要顾着家里的孩子,同苏堇告别之后,便驱车往回赶。   徐真真不在的这期间,宋尧一直住五号院,乔予笙时常能看见他停在门口的跑车。宋尧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恋爱经验丰富,却从未对任何女人投入过感情,往往这种男人的心是最难抓住的,徐真真曾天真的以为,她是那个可以改变宋尧的特例,但越来越多的经历,令她心灰意冷。   他除了对她言语上的侮辱外,还能有什么?   乔予笙也不希望真真把自己弄得那么苦,如今解脱了,再好不过。   慕容钰将顺顺抱到自己的房间玩耍,乔予笙拖着一身疲惫上楼,走进卧室,就看见谈枭优雅的坐在电脑前办公。   乔予笙将身上那件大衣脱下,挂上衣架。   男人十根指头在键盘上敲打得飞快,头都没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乔予笙脱口而出,“和小堇聊了会儿天。”   谈枭这才扭过头,意味深长看她眼,“你们还在联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未免他不高兴,乔予笙又补充句,“看的出来,她现在是真心悔过。”   敲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谈枭扣上笔记本电脑,他执起手边一杯温水喝了口,起身时,那道挺拔的暗影遮住了乔予笙的视线,还以为谈枭又要限制她和苏堇的交往,可这次,男人没再多提,“亲子鉴定的事,怎么样了?”   “进行的很顺利。”   想到宋卫,乔予笙尽管心里难受,可某些事又不得不去面对。   谈枭右手抬起后,轻轻落在她眉间,想将那道折皱的痕迹抚顺,“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乔予笙站久了才知,她双腿的麻木早已蔓延至心口,“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本就没有对错。”乔予笙睨着男人绝俊又清冷的长相,谈枭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陡见犀利,“我只知道,我要护你周全。”   时间如沙漏般快速消逝,到了拿鉴定报告的那一天,乔予笙心乱如麻,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着宋卫那张脸,一遍遍叫着她女儿,乔予笙惊蛰般,猛地睁开眼。   欧式风格的天花板吊顶近在眼前,乔予笙这才回神,原来是个噩梦。   耳畔,男人的呼吸声极为沉稳,乔予笙想要撑身起来,谈枭落在被子外的手臂,正巧揽在她腰间,健硕性感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他臂膀的强壮,沉沉的,压得她有些缓不过气。   她的睡相不好,半夜总爱翻来覆去的踢被子,经常一觉醒来,一米八的大床,她就占据了三分之二,而他的位置,永远只有那么点儿。   乔予笙想,连睡个觉都这么有修养的男人,世间少有。   瞅着谈枭浓密纤长的睫毛,盯着盯着,她便出了神。   宋卫亲自到鉴定中心取了报告,密封的信件,白纸黑字封存在里面,刘芝夏站在一旁,凝视着丈夫左右手各执的一份鉴定报告,“哪一份是真的?”   宋卫右手递给她,“这个。”   刘芝夏赶紧拆开一看,乔予笙与宋卫的父女关系DNA检测结果显示为,不成立。   意料之中的事,她只是确认下有没有将两份文件拿错,“假的呢?”   “百分之99。99。”   刘芝夏一阵欣喜,“里面的人你都买通好了?”   “嗯,”宋卫眼角含着袭狡诈,“到时候,乔予笙只会拿到一份假的鉴定结果。”   “有谈枭在,他们会信吗?”   “这是最权威的司法鉴定中心,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更有说服力。”宋卫胸有成竹,若不是他在里头有拜把子的兄弟,根本解决不了做假问题。   他做的滴水不漏,谈枭又怎么可能猜到,他会在鉴定报告中动了手脚呢?   越想,宋卫眼底的斑驳越发得意! 141以父女的身份见面   同样,另一份鉴定报告,经人送到了谈枭公司。   在七号院总归是不好的,二十多年过去,秦汉曾经给予这个家的痛苦早已减轻,时间虽并未能冲淡一切,至少,它使王秀兰渐渐走出了阴霾,乔予笙不希望姥姥知道秦汉还活着,更不希望姥姥知道,秦汉当初是为什么而选择离开的。   她宁愿遗嘱是假的,宋卫并非她的父亲。   卧室内,顺顺刚喝完奶就拉了粑粑,佣人端来盆温热水,有关儿子的事,乔予笙凡事亲力亲为,慕容钰之前提议过请个月嫂来照顾,她没有同意。   解开顺顺的小衣服,乔予笙搂着儿子的胸,将他放入盆中洗屁屁。   慕容钰和王秀兰围在旁边,看着顺顺无辜的小眼神,哈哈笑个不停。   宝宝喜欢洗澡,一沾水就高兴,它含着小米分拳,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懵懂的盯着乔予笙,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他又忍不住将头转到另一边。   “顺顺,”慕容钰拍了拍手,“是不是认得奶奶啊?”   宝宝的视线自她脸上一带而过,他才五十多天大,分不清谁是谁,只是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王秀兰帮忙给孩子洗大腿,顺顺双脚踩在盆里,膝盖弯曲由乔予笙托着身体。   卧室内笑声满满,小家伙睁着双无辜的眼神使劲儿瞅,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每一天都很新鲜。   瞅着瞅着,他也跟着笑起来,完全不知道自个儿在傻笑啥,含着拳头的小嘴,时不时伸出舌头舔拭手背。   肉的味道,真香。   慕容钰轻捏宝宝的手腕,将米分拳自他嘴上拿下来,原本是个逗弄的举动,顺顺不知所措的睨她眼,尔后,委屈的扁嘴要哭。   “噢——”慕容钰赶紧哄慰,“不拿我们顺顺的东西了,奶奶错了。”   乔予笙拿起专用毛巾为宝宝拍着胸脯,她弯着眼角,“妈,别惯了他。”   慕容钰高兴,“这脾气,就像他爸。”   收拾完了谈祉,乔予笙才刚给儿子穿好衣服,便被慕容钰迫不及待抱了过去。   谈枭在楼下抽烟,眼见乔予笙从房间下来,男人勾了勾嘴角,掐灭烟头,然后便将自己的车子开到门口。   乔予笙深吸口气,坐了进去。   谈枭发动引擎,“有那么紧张吗?”   乔予笙冰凉的双手夹在大腿中间,她看着挡风玻璃前倒退的风景,冬季的严寒夹带雪末,不仅落在了地上,也降临在她的心里面,“我们手上的那份鉴定报告,是真的吗?”   男人掌着方向盘,目光掠过副座,落向乔予笙的小脸,“宋卫以为自己动了手脚,殊不知,他手上那份真的是假的,而假的才是真的。”   乔予笙眼睛盯往谈枭,同他对视。   这么说,送到公司的那份报告,一定不会有假。   虽然明知道结果,可她尚未亲眼看见,心底依然抱有丝丝侥幸。   也有可能,父女关系不成立,是不是?   谈枭一路直达国际贸易大厦,两人下车后,坐上专属的私人电梯到了总裁办公室。   那份文件就摆在桌案上,由枯黄的文件袋密封。   谈枭迈开长腿走过去,一米八几的挺拔个头很快遮住她的视野。   “枭。”乔予笙上前一步。   男人转过身,“你来打开吧。”   “我怕。”   这么多年,即便军屯镇有许多风言风语,乔予笙仍旧幻想,兴许,她父亲当年出走是有苦衷的,万一是遇上了意外呢?又或者,他在深圳的日子无比辛苦,挣不到钱,没有脸回家面对妻女,乔予笙总是会为自己找很多理由来替秦汉开脱,她只想证明,母亲的等待和付出,没有错。   姥姥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   而这份资料,说不定,会让生活变得十分残忍。   谈枭捡起报告,抿成直线的嘴角在看到乔予笙之后微微上扬,似是鼓励,又似乎他同样能够感同身受她的苦涩,“我帮你看吧。”   乔予笙阖上眸子,俏脸别开。   耳旁传来文件被撕开的窸窣声,乔予笙拽紧大腿两边的裤料。   其实右下角显示的结果,根本毋庸置疑,再怎么逃避都没用。   谈枭失神的盯着她好看的侧脸,半饷,于心不忍道,“他是,秦汉。”   乔予笙闻言,不得不强睁双目面对,“还是没能逃过。”   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抽筋拔骨的痛楚蔓延全身,谈枭拉过她一把拥紧,乔予笙靠在男人胸膛上,双手抓扯他黑色西装两边的衣料,浑身抑制不住颤抖。   脑海中,一幕幕皆是她母亲在村头遥望的身影,不管严寒还是酷暑,乔蓉总是抱着丝丝希望,她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临终前更多的依然是理解他。那一道纤瘦朴实的背影,成了乔予笙最后的一点念想。   如果人死后,真的会有在天之灵,她母亲这会儿该是有多伤心?   妈,妈——   越想,乔予笙的眼泪出来得越快,跟个自来水龙头似的。   宋卫也算机灵,在拿到鉴定结果后,并未第一时间找来,而是按耐了几天,才邀着乔予笙和谈枭到一家饭店吃饭,刘芝夏与宋悠悠都在场,乔予笙进门时,刘芝夏眼眶红得比谁都厉害,她忙拉着乔予笙的手,“予笙,我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宋悠悠没摆出什么好脸色,这次的计划,除了宋卫和刘芝夏,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宋悠悠年纪小,容易走漏风声,刘芝夏更是不敢同女儿说出实情。   宋悠悠搞不懂,她一向厌恶讨厌的乔予笙,怎么就成了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宋卫自座位站起,明明四十有余,却依然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都说当年,乔蓉和秦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乔予笙怎么看,都觉得他根本配不上自己的母亲。   “予笙,”宋卫喊道,第一次用如此亲近的语气,“我……谢谢你今天能过来。”   人心一旦虚伪起来,真的不单是一句恶心就能说得明白的。   乔予笙视线越过刘芝夏,看向宋卫,“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辜负我妈?”   谈枭随意拉开张椅子坐定,宋卫偷瞄下他神态自若的侧脸,想必谈枭没有起疑,便微微松了口气。   “予笙,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装出一副无奈,“我同你妈关系走到尽头,虽说是和平分手,可我想带你走时,她却翻脸不认人。”   听后,乔予笙血压直往上飙,尽管知道宋卫虚情假意的畜生本性,她还是克制不住将潭底的愤怒溢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妈到死都在念你,想你,而你呢?你又在哪里?”她食指伸出,对准刘芝夏的鼻尖,“你在这个女人的怀里!”   宋卫太狠心了,她母亲瞎了眼!   乔予笙情绪激动,胸腔凝聚股硕大的气息,不上不下,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卡得她难受。   宋卫走上前来,“予笙……”   谈枭眼角划过道狠戾,他飞起一脚,啪地将旁边一张椅子踹开。   椅背碰撞地面,掷地有声。   刘芝夏吓了一跳,“误会,都是误会。”她赶紧站出来替自己的丈夫解围,“予笙,上一辈的事,我之后也曾听你爸提过,他和你妈真的是没有办法,你不能听你妈的一面之词。”   乔予笙一声冷笑,“一面之词?”   宋爷爷的录音笔里说得清清楚楚,他说是宋家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母亲,宋爷爷还说,让她原谅宋卫,不要怪自己的父亲,这些,都是宋老太太一意孤行。   真是这样吗?秦汉不贪,不自私,她和母亲,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吗?   乔蓉甘愿嫁给秦汉,纯粹是为了爱情,她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锦衣玉食,只希望能和心爱的男人相守一生,哪怕穷点,苦点,她一点都不在乎。但秦汉追求的,却是金钱地位,甚至为了这些,可以不择手段,禽兽不如!   刘芝夏装做为难,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似是下了莫大决心,才道,“其实,你真的误会你爸了,他当年一心爱着你母亲,可你妈却……”刘芝夏瞥眼乔予笙,缓缓吐出两个字,“偷人。”   啪——   乔予笙一记耳光毫不留情扇去。   刘芝夏措手不及,要不是宋卫动作敏捷将她拉住,她这会儿早就撞到桌上去了。   “乔予笙!”宋悠悠猛地立起,“你凭什么打我妈?!”   “她该打。”活该!   “你——”若是没有谈枭在,宋悠悠肯定会冲上去揍她。   刘芝夏捂住的半张脸很快肿高,为了得到遗嘱,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她当然要忍气吞声,“予笙,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   “住口!”乔予笙厉吼,“你没资格说我妈!”   “好好好,不说,我不说。”   宋卫松开妻子,乔予笙能有如此过激的行为,自是信了鉴定报告的事,他心里更加窃喜,表面却要装作很悲恸,“予笙,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找到你了。看到你平平安安,幸福健康,我这个做爸的,真的替你高兴。”他假意抹了下眼泪,突然间想到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说词,“难怪当初老爷子会把遗嘱传给你,看来他是早就知道你是我女儿的事,好,真好,这么多年,我本就欠了你太多,那笔钱也算是种弥补,是我对不起你。” 142你休想   满桌的菜肴,各式各样,与其说是山珍海味,倒不如说成宋卫摆的鸿门宴。   一份遗嘱,却牵引出了这么多东西。   乔予笙唇瓣挽起自嘲,恶心归恶心,但她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既然我妈已经入土为安,多余的,我就不想再提。”   “好,”宋卫拉开跟前的椅子让她坐,“抛开其他不说,我们父女相认,应该好好叙叙情份。”继而,他看眼对面,“悠悠,给你姐姐倒杯果汁。”   “凭什么?”宋悠悠并不友善,却引来宋卫一阵呵斥,这下,她更是不情不愿,带着一肚子怨气来到乔予笙旁边,也没多说什么,倒就倒!   吃饭期间,宋卫一直找着话题,乔予笙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挨过巴掌的刘芝夏,自始至终没再开过口。   有谈枭在,即使他一言不发,也能像尊保护神,罩在乔予笙周围,任谁都不敢造次。   宋悠悠几乎没怎么动筷,气都气饱了。   乔予笙夹了个生煎,特意沾了点酱油,放入宋卫碗里,“你最喜欢吃的。”   明明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却让刘芝夏一愣,喜欢吃生煎并不奇怪,生煎配醋也是天经地义,可生煎沾酱油,只有宋卫爱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连当事人都有些错愕。   乔予笙莞尔,“我妈说的。”接着,她又给宋卫夹了一块,“你喜欢的东西,就连我姥姥都知道,你喜欢吃我妈腌制的泡菜,和着玉米面,能吃好几大碗。”   泡菜?玉米面?   刘芝夏心里嘀咕,复又觉得好笑,她丈夫最讨厌吃的就是玉米这种粗粮,可这些话听在宋卫耳里,却似曾相识,他盯着乔予笙,看着看着,就失了神。   80年代末,破旧的茅草屋,屋外油菜花遍野,一到这个季节,无数的蜜蜂便会在土堆砌成的墙壁上筑巢。   夏季的夜晚,院子里能见蜻蜓和萤火虫满天飞舞,树上的知了,地里的牛蛙共鸣。   家里停了电,枯黄的煤油灯点亮了厨房里微弱的光线。   乔蓉穿着围裙站在灶台前,一边忙着砍柴生火,一边忙着在锅里加水。   秦汉刚从外头回来,他画的山水图,拿出去的时候有五幅,拿回来一件没少,一生气,他便将所有的心血丢进柴堆里。   乔蓉舍不得,又给捡起来了,“挂在家里也挺好看的。”   “现在的无良商家真多。”秦汉脸色阴沉,“居然说我的画不能够与时俱进,我把价钱已经压到最低了,一幅画一块钱过分吗?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一分钱两幅画,把我当要饭的吗?一斤大米也得3分钱!”他坐在高脚凳上,胳膊支着桌案,十指插入黑色短发,俊逸的脸庞全是懊恼。   “没关系,”乔蓉单手扶住他的肩,“我觉得你画的特别好。”   “你觉得有什么用?”   “至少还有我欣赏啊,”她轻轻露出个笑容,“别人不识货没关系,我就觉得你一定会成功的。”   秦汉听着听着,有些心软,他拉过妻子的手紧紧握着,“我想让你过好日子,我不想你每天都那么辛苦。”   “我不辛苦,我们才刚刚结婚呢,未来日子还长,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秦汉勉强笑了笑,乔蓉颇为开心,“我腌制了你最喜欢吃的泡菜,等玉米面煮好了,马上给你端上来。”   “蓉蓉……”秦汉拍了拍她的手,本来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未能说出口,“好。”   直到今时今日,宋卫家财万贯,可他再也吃不到乔蓉腌制出的那种独特的泡菜味道,有些东西,有钱真的买不到,而有关玉米的任何东西,他再不想去碰,穷的时候,吃伤了。   宋卫瞅着乔予笙,恍惚间,似乎看见乔蓉在冲着他微笑。   惊讶之余,他竟表现得慌不择路,手背差点碰倒了旁边的高脚杯。   乔予笙将这些细节收入潭底,“你怎么了?”   宋卫拿起纸巾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没,没什么。”   “是吗?”乔予笙眼角上挑,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害怕她母亲做鬼来找他吗?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句话说得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妈,你看清楚秦汉的嘴脸了吗?以为改了名,换了姓,就能彻底的改头换面了吗?以为重塑了身份,就能掩饰重婚的罪名了吗?秦汉和宋卫是同一个人,负心汉!   她的父亲明明活着,她却未能享受到一天的父爱,和秦汉除了血缘上的关系,任何感情都没有。   悲哀,乔予笙觉得无比悲哀。自始至终,宋卫爱的只有自己。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乔予笙表现出渐渐接受,凡事得有个循序渐进,她也不希望宋卫起疑心。   回到宋家,宋悠悠便开始闹脾气,刘芝夏哄她不听,非要宋卫和乔予笙断绝来往,刘芝夏没辙,只能连哄带骗答应下来,宋悠悠这才约着姐妹出了门。   卧室内,瞬间只剩夫妻二人。   先前乔予笙下手没个轻重,刘芝夏左脸这会儿依然红肿,宋卫瞥眼妻子,“找点药擦擦吧。”   “没事,”刘芝夏笑了笑,继而又有些担忧,她走到宋卫跟前,“老公,你有没有觉得,认亲这事儿,似乎进行的太过顺利了?”   宋卫紧眉,“就是因为太顺利,才会让人心存芥蒂。”   “你也发现了?”   “谈枭不容小觑,今天这趟饭局,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静候在旁察言观色,我真的猜不出,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刘芝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这件事里,会不会有什么圈套?又或者,他们其实知道鉴定报告是假的?”   “我看不像,”宋卫眯着半边眼睛摇了摇头,“一个人纵然再会演戏,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乔予笙看我的时候,并没有虚情假意在里头,她应该是把我当成了她爸。”   刘芝夏视线虚空的落向某处,口中小声嘀咕,“那就怪了,我总感觉有哪里套不上号……”   “先将计就计看看再说,如果真有什么岔子,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刘芝夏点头应道,“好。”   中餐店里,乔予笙饿坏了,谈枭为她点了份红烧排骨,她狼吞虎咽吃起来。   男人哭笑不得,“慢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亏待你呢。”   一块土豆噎在胸口,她喝了口汤,赶紧拿拳头轻捶,“方才那种气氛,我真的一点都吃不下。”   她没吐已经很不错了,宋卫说的话多恶心人啊?再加上刘芝夏和宋悠悠那张嘴脸,光是看着都倒胃口,怎么吃饭?   谈枭薄唇微弯,靠坐在椅子上,搭起条长腿,剑眉星目,优雅至极。   她吃着,他看着,乔予笙倒没觉得多不自在,谁让都成老夫老妻了呢?   而且,她这吃相……难看,摆不上台面。   谈枭眯眸,笑从潭底生出来,活脱脱的勾人魂魄,“笙笙,你老实说,以前在我前面吃饭,你的那些矜持和优雅,是不是都是装的?”   乔予笙扒口饭,“什么意思?”   男人盯视她嘴角沾染的一颗米粒,伸出右手,乔予笙误以为他想做什么,躲了下才知,他两指间取下了她残留的杰作。   乔予笙一时尴尬,竟不受控制打了个饱嗝。   形象,毁于一旦。   在大学,她清纯,气质,举手投足皆是修养,被同学们评为校花级的女神人物,私底下,却是个睡觉挤人,吃饭呛人的女汉子。再说,那些头衔也不是她自己给自己扣上去的,别人非要那么说,她懒得解释。   乔予笙盛了碗清汤,轻呷口,在他跟前,她不知何时练就了一身毫无淑女形象的本领,“原来当初你看上我,是因为被我的外表迷惑了。”   谈枭玩味笑道,“差不多。”   尼玛,差不多?   莫名的,她心里不乐意,“怎么?现在发现了我的真面目,后悔了?”   男人耸耸肩膀,装出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勉强过吧,孩子都有了,总不能离吧是不是?”   “谈枭!”乔予笙一拍桌站起,气急败坏,“想离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丫休想!哎哟,这么快就腻了是吧?稀罕上谁家有素质有修养的千金了?什么时候带来我瞅瞅,看我不撕了她一层皮!你也别妄想我会放过你,你要敢对不起我,你净身出户都不止呢你!”   哎哟喂我这火爆的臭脾气,还不信治不了人了!   谈枭扬起精致的下巴,乔予笙笔直的杵在他身前,纤长的暗影落到男人绝俊的容颜上,染得他一对茶色眼锋,又深又邃,探不到底。   饶是以前,她何曾这般在乎过他的只言片语?   见他不说话,未免谈枭没有搞清楚,又补充道,“15年来,是你一直背地里监视我,是你私自和我扯结婚证,是你霸道的把我从别的男人手中夺回来的,谈枭,不要忘了,所有的一切坏事都是你干的,所以,你休想……”   她话未说完,朱唇一热。   乔予笙凤目惊睁,待看清楚之后,不知何时,谈枭已经拥过来,将她紧紧抱入怀中索吻。   这,什,什么情况? 143借酒浇愁   唇舌相扣,贪婪的互取芳香,乔予笙的呼吸变得炙热,鼻翼内缭绕着男人淡淡的烟草味,仿佛一种会摄魂的迷药。这一瞬间的悸动,夹杂了太多先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缓缓闭上双眼,玉手紧掐住谈枭腰腹的衣料,几乎忘我。   如果说,以前男人吻她,乔予笙顶多应付了事,那么这次,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陶醉。   好像哪里不一样,又好像哪里都一样。   长长的缠绵,许久才结束,当温存退却,乔予笙忍不住轻舔唇瓣,竟有些恋恋不舍。   乍眼一看谈枭,薄唇鲜红,宛如被什么东西涂抹过,这一切,不都是她的杰作么?   越想,她越觉羞赧,“你,你亲我做什么?”   谈枭眼角微弯,一股邪魅不由自主溢出来,“笙笙,你脸都红了。”   “呸!”乔予笙慌忙捧住双颊,滚烫的气息蔓延至掌心,她想不承认都难。   男人不禁坏笑道,“孩子都生了,该做的坏事一件不差,你见到我,怎么还像个初开的少女似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乔予笙无地自容,只得腹诽暗骂。   正此时,包间外却传来阵嘈杂,几个人的声音混合着,夹带身子碰撞门背的声响。   隐约,乔予笙听到有人在喊,“宋大少,您慢点儿。”   “起开!”男人含糊吼道。   谈枭上前,以手掀开窗帘。   凭借微敞的细缝,乔予笙的目光也能清楚望出去。宋尧挺拔的身影,便这样落入了两人眼帘中。   “宋大少,”饭店女经理毕恭毕敬,眼见男人步履蹒跚,她想过去搀扶,宋尧手臂一挥,不许人近身,“滚!”   “大少,您喝醉了,我找个人送您回去。”   “醉你妈X!”宋少一身浅米分色衬衫,胸前纽扣半解,银灰色手工外套被他桀骜的拎在手中,行走过程中膝盖时不时弯曲,被西裤包裹好看的长腿摇摇晃晃,亮在腰腹间的黑色皮带一不留神撞到足有半人高的花瓶上,闪耀的铂金扣同陶瓷艺术摩擦出叮叮作响的声音,旁人眼明手快,赶紧将要倒的花瓶接住。   宋尧撑住墙面,勉强站立,“老子的事,少他娘的管!”   几名服务员纷纷劝慰,“宋大少,若您不舒服,可以坐下来休息会儿。”   “大少,您喝口温水吧。”   “滚滚滚!”宋尧脾气暴躁,外套对准人群用力扫去,也不知衣角边缘割到了谁,只听见一个女人捂住眼睛惨叫。   宋尧闹事,旁人自是拿他没辙,经理出面也于事无补。   乔予笙一瞬不瞬盯着他的侧影,男人鼻梁高挺精致,凉薄的嘴唇宛如刀刃,浅漾的弧度虽然出彩,但到底是攥着股生人勿近的狠戾。宋尧驰骋情场,酒量自然数一数二,能将他喝得双目浑浊,面红耳赤,若非过量,那一定是借酒浇愁般的猛灌。   难得看见宋大少情绪低落的场景,怎么着?难不成又是和哪个公司的美女签约不顺?   这次,他只身一人,倒是罕见的没有左拥右抱。   谈枭收回手,帘幕散下来,彻底阻断乔予笙的视野。   “你不出去看看?”   男人薄唇微动,“不用。”   谈枭和宋尧是铁哥们儿,既然他都说不用,乔予笙更加不会多管闲事。   谁让那个负心汉伤了真真的心,如今他有烦心事了,绝对的报应,该!   乔予笙回到座位,将剩余的半碗饭吞咽下肚,谈枭倚着窗户,点了根烟抽起来。   乔予笙一边咀嚼,一边冲男人睇去目光,“你说,宋卫会那么容易中我们的计么?”   谈枭吐口烟卷,“就算他怀疑又如何?找不到证据,久而久之自然就信了。”   “噢。”乔予笙敛过眼,滑过喉咙的米粒,突然变得生硬难咽,她眉宇间的神色有些暗墨,又有些复杂。   结完帐,两人相携走出中餐店。   门口便是停车场,宋尧那辆招摇的酒红色跑车依然还在,敞篷车顶没有被放下来,里面的情况根本看不清。   谈枭单手插兜,踩着地面薄薄的雪末走过去。   宋尧整个上半身匍匐在方向盘上,不知是睡着还是不醒人事,总之,一动未动。   谈枭右手的中指关节扣了扣驾驶室车窗,“阿尧。”   里头的男人没多大反应,乔予笙见状,不由担心,“会不会酒精中毒了?”   谈枭唇瓣划出道讥讽,“放心,他只会女人中毒。”   乔予笙满脸黑线,果然啊,用在情场浪子身上的比喻都如此惊天地泣鬼神。   “阿尧。”男人再次喊道。   耳旁一直有声音扰清静,宋尧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别吵!”   谈枭干脆握起拳头用砸的,砰砰砰!   宋尧睡不着,他将腰背挺起,心烦气躁,本想开骂,偏偏扭头就瞥见张熟脸,宋尧抿起薄唇,之后将车门解了锁,自己倒没醉成一滩烂泥,还知道翻身跨向副座,给谈枭腾出驾驶室的位置。   乔予笙在外头站了几分钟,冷得双手直哈气,眼见车门打开,她赶紧弯腰上到后座。   谈枭发动引擎,驱车往回行驶。   一路上宋尧都没怎么说话,他只是将俊脸瞥向窗外,盯着那些倒退的景物发呆。   车室内的静谧,令乔予笙不太适应,以往,只要有宋尧在的地方,绝不会冷场,他的嘴巴能说会道,特别能调戏妹子,可这会儿,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受什么刺激了这是?   被甩了?吃错药了?还是……那方面,不举了?   乔予笙胡思乱想了一通,快到帝府宫片区时,宋尧突然透过内视镜,扫向后座的女人,“乔予笙。”   她转头,对上那面镜子,说实话,正眼瞧他,才发现宋尧朱唇苍白,本该是英姿勃发的一个人,如今却十分憔悴,乔予笙按耐住心底的惊愕,勉强应道,“怎么?”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旧逼仄似虎,“真真还没有联系你吗?”   “真真?”   “嗯。”   “真真怎么了?”乔予笙佯装无知少女,“你们不是分手了么?”   宋尧跳过她的话题,“她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乔予笙一口咬定,只言片语都没有透露,“上次她只同我说过,她妈给她介绍了个不错的对象,让她去相亲,其余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相亲?”宋尧微微眯起左眸,一字一句,像是说给自个儿听,又似乎是咬牙切齿。   “是啊是啊,”乔予笙莞尔而笑,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消失了半个月,连店里的生意都盘给了小堇,估计是真的遇到喜欢的男人了吧,忙着谈恋爱培养感情去了。”   闻言,宋尧削薄的嘴唇,抿得越来越紧,胸口处,莫名一阵钝痛。   徐真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冬去春来,时间自指缝间流逝,乔予笙给顺顺兑了150毫升的奶米分,小家伙胃口好,没一会儿便喝得不剩几口。乔予笙奶水不足,请了几个催奶师揉捏也不起作用,再加上顺顺不太喝奶水,刚满三个月乔予笙就被迫停了奶。   她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逗他。   顺顺咧着光滑的牙龈,乔予笙的脸蛋一旦凑近他,小家伙就默默笑个不停。   猫咪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主人,它蜷缩在乔予笙脚边,呼哧呼哧睡得香甜。   徐真真四处旅游的这几个月,时不时会给顺顺寄来些稀奇古怪的玩具,乔予笙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徐真真在视频电话里哈哈大笑,“玩够了就回来,哎呀,你把镜头对准顺顺啊,我都没有看清楚呢。”   顺顺埋着小脑袋瓜,正认真的吃着自个儿的拳头,乔予笙擦去他嘴角的口水,他不明所以的瞅了瞅妈妈,又裂开嘴傻笑起来。   乔予笙故作生气,“谁冲你笑了?”   顺顺咿咿呀呀辩驳,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懂。   徐真真羡慕得不行,“好可爱啊!”   “喜欢就赶紧生一个。”   虽是玩笑话,可乔予笙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宋尧的身影,徐真真一声不吭离开云江市这些日子,宋尧四处找她,有时候大半夜喝得醉醺醺给乔予笙打骚扰电话,反反复复问的都是一句话:真真联系你了吗?   纵然再傻的人,都看得出宋尧喜欢徐真真,只是乔予笙有一点拿捏不准,这次,他是真心的呢?亦或是,又出于某种新鲜感?   “真真,”斟酌再三,乔予笙开口道,“你现在还那啥宋尧么?”未免触及到徐真真的伤口,乔予笙说得小声,语气尽量保持平缓。   镜头里的徐真真,眼角带笑,潭底的复杂稍纵即逝,掩饰速度竟连乔予笙都未能捕捉到分毫,她耸耸肩,一派轻松自在,“我早就忘了。”   乔予笙不太相信,“真的?”   “班长,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当我决定重新开始的那一刻,我就什么都不愿去想了,过够了一厢情愿的日子,我现在只求两情相悦。”   “可是……”顿了顿,乔予笙试探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宋尧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你了呢?”   “爱上我?”听后,徐真真捂住胸口,笑得难以自制,“班长,你讲笑话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啊。”   “我说真的。”   “哈哈哈。”   “他到处在找你呢,差点翻了个底朝天。”   徐真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知道宋尧为什么找我吗?他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不像啊。”乔予笙自己都蒙圈儿了,有谁玩游戏把自个儿都搭进去的?宋尧如此精明的生意人,会有那么笨? 144相爱   徐真真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承认自己再没那种勇气去面对,不管班长说的是真是假,她曾经耗费在宋尧身上的精力太多。如今,不报任何希望,总好过有了希望又失望得好。   并且,她现在……正尝试着一段新的感情。   所有的过去,从这一刻开始,都将成为真正的过去式。   对于徐真真的选择,乔予笙表示理解和尊重。   欣然一笑,她收起电话线。   有时候,乔予笙挺羡慕真真的释然,能把一切看得很透,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规,井井有条。而她,至今还徘徊在乱糟糟的世界中。   宋卫,秦汉……   光是想想就头疼。   眼瞅枕在怀中熟睡的宝宝,乔予笙埋下侧脸疼爱的靠在他饱满的额头上。   顺顺,妈妈爱你。   只有自己做了母亲,才能够体会乔蓉那份浓浓的母爱。   妈,你好好看着吧,你付出的东西,我会替你加倍讨回!   *   宋氏集团。   坐落于办公桌上的男人,一身正装,手中的烟蒂掷出去,呈弧形弹向角落,宋卫眼角扫了下,不由自主浅笑起来。   近些日子,刘芝夏时时陪在他身边出谋划策。   她将手中的文件放到男人跟前,“乔予笙那边怎么样了?”   “刚刚才通过电话。”宋卫转动椅背,面朝刘芝夏,那一双眼睛,投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极为得意,“看她的样子,已经完全信任我了。”   “真的?”   宋卫一声冷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搞定她那还不简单?”只要时机成熟,他一定会给乔予笙来个大反转!   “真的不会出什么岔子么?”刘芝夏到底心存顾虑,“谈枭可不好惹。”   “他?”宋卫嗤之以鼻,“认了这个‘女儿’,纵然他谈枭再怎么叱咤风云,还不得管我叫一声老丈人。”   怪只怪,乔予笙是他的死穴,再厉害的男人,一旦有了弱点,被人抓住了,那便是致命的!   闻言,刘芝夏动了动唇瓣,一扫先前的阴霾,笑靥如花。   哈哈哈,这场好戏,她可真是期待啊!   *   夕阳西下,半边天被烧得如火如荼。   喝过奶后,顺顺很快睡了,乔予笙将他放在婴儿床上,盖好被子。   谈枭自浴室出来,一眼便能见到那道瘦消的身影,即使生了孩子,她依然显得小小一只,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肩膀上需要扛的东西太多。谈枭越看,越觉得心疼。   他想保护她,倾尽一生。   乔予笙支起上半身,回过头时,赫然发现一道健硕的身影斜依在浴室门口,菱形的玻璃描绘出男人近乎完美的身材,他腰腹间随意裹了条长及小腿的浴袍,举手投足间,优雅又不失风情。   她承受过欢爱时,他如狼般的热情,也承受过相处时,他无微不至的疼惜,即便如此,每一分每一秒看到他时,乔予笙总会有不同的新鲜感,似乎这个男人太能俘虏人心,怎么都看不够,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谈枭双臂环胸,左眸渐眯,“你这么陶醉的看着我做什么?”   他说话向来不要脸,乔予笙早就见怪不怪。   提起脚步,女人走向沙发,耳根子却莫名其妙的泛红。   她羞赧的原因,并非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而是因为……   她今天有些不一样,身上的睡衣做了些‘小小’的改变……   咳!   他前两天不是说她不够热情吗?   所以……   她一不小心打开了某宝,一不小心搜索了性感睡衣,又一不小心付了款,再一不小心收到了快递。   今晚,手贱的给穿上了。   果然,某宝上的东西,还是要以实物为准的,明明价位不算太低,却有种坑爹的赶脚。   性感睡衣,原来重点不在‘睡衣’,而是在‘性感’二字上头。   差评!   谈枭一动不动,眼神追随过去。   乔予笙选了张单人沙发坐定,侧脸对准男人,她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本想装作正经,可越来越红的耳朵和越来越尴尬的气氛却出卖了她的心。   穿上那一刻,她真的特后悔,可是顺顺睡前突然哭闹的厉害,乔予笙来不及换下衣服,就急急忙忙跑去哄儿子。   眼下,性感倒是性感了,可……还有脸见人吗?   盯着她越渐通红的脸颊,谈枭环胸的玉手,饶有兴致的轻敲着手臂,削薄的嘴唇,弯起的弧度,充满邪魅,“你这件睡衣,胸前那一撮布是被谁撕了还是怎么着?”   乔予笙:“……”   他不说话还好,这般调侃,她真的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冤孽啊!   双手抱住酥胸,乔予笙强自镇定,视线盯向某处,找着借口,道,“这衣服不是我的。”   “哦?是吗?”   “是啊。”她正经了一脸,“估计是佣人放错在床头了,我穿上才知道,这种奇形怪状的衣服,我怎么可能会买?”   她说的字字句句,谈枭听入耳膜,狭长的桃花眼上扬,他动身走向乔予笙,还未等她有所反应,男人温热的薄唇,不知何时已经贴在她耳边,低沉的嗓音,卷着暧昧与缱绻,“笙笙,挺会装的嘛。”   乔予笙缩了缩脖子,有些痒。   复后,她听见谈枭命令道,“把手拿开。”   乔予笙的心理防线拉响了警铃,她从未尝试过这样大胆豪放的动作,着实不敢。   这衣服太透太露了!   男人压下上半身,强壮的胸膛抵住她的后脑勺,“需要我帮你吗?”   “谈,谈枭……”紧张。   “笙笙,给我你的热情。”   男人拥住她,乔予笙被抱了个满怀,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明显燥热的身体,这不是羊送虎口是什么?   “笙笙,”谈枭啃咬着她的耳垂,“我很喜欢你这种勾引。”   是啊是啊,这个大色魔,只要是‘性福’方面的东西,他都喜欢。   且,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一次次的沉沦,几乎不能自已。乔予笙分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   吃过早饭,谈枭去了公司,乔予笙刚弄完孩子,就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谈太太,别来无恙。’   乔予笙看过之后没去理会,一般对于这种骚扰性质的消息,她向来置若罔闻。   对方久等不来回复,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上次我坐在出租车里时,正巧看见了谈太太,才忽然想起,原来你是我的老熟人。’   来者不善,号码的归属地又在外省,乔予笙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号人,除了骗子,还能有谁?   乔予笙懒得应付,直接将短信清除。   之后,对方再无回应。   她只当这是生活中一个不足为题的小插曲,并未往心里去。   眼见乔予笙穿戴整齐,正准备独自出门,王秀兰站在大理石柱旁,忍不住开口喊道,“予笙。”   闻言,乔予笙乖乖停下脚步,“恩?”   王秀兰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乔予笙自她眉眼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忙问,“姥姥,你有什么事么?”   “予笙啊……”   这件事,王秀兰不知如何开口,旧事重提,无非就是将那道伤疤重新揭一次罢了。   揭一次,痛一次,乔蓉和秦汉之间,一直是她跨越不过去的坎。   但有些事不问,王秀兰心里更不会舒服,“予笙,刚才有人往家里送了不少东西,都是给顺顺买的一些衣服玩具,我全都让佣人放去了婴儿房。”   乔予笙目光一滞,“谁送的?”   “他说,”王秀兰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他是宋三先生派来的。”   宋卫?   乔予笙错愕的立在原地,光可鉴人的地板照应着她瘦弱的身影,隐隐约约,看上去极不真实。   没想到宋卫这么迫不及待,才相认没多久,他就表现得如此殷勤。   见她缄默不语,王秀兰口吻急切,“予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人会说,宋三先生是你爸?”   “姥姥……”   “你什么时候认的父亲,我怎么不知道?”   “姥姥,你先别激动。”   “予笙,”王秀兰抓住她的手,“别看我一把老骨头,眼神也不好使,可姥姥的心跟明镜似得,你婚礼那次姥姥就知道,宋家人各个对你心怀不轨,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有关秦汉,王秀兰不想再多提及,就当蓉蓉错付了人。王秀兰曾一直瞒着予笙真相,并非要替那个负心汉维护什么,她只希望,自己的外孙女不要带着仇恨活着,为了这么一个人,不值得,“姥姥知道你需要一个父亲,我也不会反对你认个干爹,可是宋三先生这种人,真的不适合。”   王秀兰潭底的水光,带着一缕嫣红,乔予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若是秦汉永远不出现该有多好?她和姥姥,便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二十多年前,秦汉搅了乔家的生活,二十多年后,他还来干什么?   真当他死了,不是更好?   “姥姥,你放心吧,我和宋卫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秀兰看着她,“没有关系?”   乔予笙顺着良心,继续说道,“他想利用我,我便顺水推舟答应认他做父亲,不过是一场鹬蚌相争的戏码,我不会当真的。”   “你一个傻孩子,怎么斗得过人家?”   乔予笙莞尔,“傻人有傻福,我有谈枭就够了。”   笑时,她的容颜莹然有光,人在某些时候,心里上所呈现出来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王秀兰端倪着乔予笙如少女般的神色,若非爱,当她提到谈枭时,为什么会有这种风采?   以前,她哪里是这样的?   他们夫妻的感情向来好,谈枭对予笙宠爱有加,王秀兰欣慰不已。   “有阿枭护着你,姥姥放心。”   “是啊,有他在,谁敢惹我呢。”   王秀兰转危为安,“你们相爱就好。”   相爱?   乔予笙一怔。   王秀兰陡然的一句话,令她措手不及。   和谈枭处久了,她对他的感情变得越来越迷茫,她甚至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心是不是也在渐渐变得不一样?可,乔予笙从未这么直白的听到过肯定的答案。   王秀兰一语道破,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心理准备。   原来,她爱谈枭?   难道她真的爱的那么明显吗?连旁人,连姥姥都看得出来?   驱车出了七号院,外头有些阴雨绵绵。   望着乔予笙逐渐消失的车尾,王秀兰候在屋外站了许久。   这辈子,予笙能找到一个疼爱她的老公,是王秀兰最大的心愿,如今,能看到她如此幸福,她自然高兴。   但,眼角膜的事,始终压抑在心底,像一场噩梦般,令她提心吊胆。   真希望,予笙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状元街上,人来人往,乔予笙将车停放好,一进饰品店,便被眼前杂乱的景象吓了一跳。   屋内的陈设,显然被人动了手脚,几乎全给砸了。   苏堇死拽着孟岩的手不放,“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堇,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   孟岩撂下狠话,一身白色休闲装却给人一种沉闷狠戾的错觉,苏堇同他比起来明显处于弱势,无论是身高抑或力气,她都居于被动。   “孟岩,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苏堇挺着大肚子,纵然再有怨念,到底是个女人,孟岩叫人砸了店,她除了手足无措之外,还能做什么?   孟岩眸中划过一丝愠怒,他最讨厌这张脸装出的可怜,“都是你自找的。”   “是你先害我的,就算我同你鱼死网破,又如何?”   孟岩冷笑道,“就凭你?”   男人凶恶的掐着她的脖子,乔予笙见状,忙冲上前,“孟岩,你疯了!”   她的出现,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的阴霾,孟岩看她眼,右手顺势落回兜中,斜立的身影,一副桀骜不驯,“我当是谁救场呢,原来是谈太太。”   乔予笙护住苏堇,“你想怎么样?”   孟岩扬了扬下巴,“这话你得问她。”   苏堇双手捧住肚子,憎恨的目光投向他,纵然她潭底火焰再浓,也烧灼不到孟岩分毫,换来的,不过是他一记冷笑罢了,“苏堇,你想跟我斗,拿得出什么资本?”   苏堇咬牙切齿,“禽兽!”   她真恨不得撕了他,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孟岩用鞋尖踢开脚下一个首饰盒,“过了这么久,你还是那么不长脑子,真以为怀了种,拆散我的感情,就能够报复到我?苏堇,你知不知道‘鸡蛋碰石头’怎么写?”   “别表现的一脸轻松,我做的这些,不照样让你愤怒了?”   “是吗?”孟岩眯眸,“你一没家世二没背景,光靠些鸡毛蒜皮就能扳倒我?如果真这么简单,当初谈枭在拍卖会上的狗眼看人低,我早就弄回去了!”他笑了笑,不以为意,“而你?同我耍聪明,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胎死腹中,你信不信?”   苏堇杏目圆瞪,“你敢!”   这个孩子,和她血肉相连了那么久,若说一开始留下她,是为了报复,这会儿就是完完全全出于母爱,感受到宝宝在自己肚子里的每一次胎动,苏堇觉得生命很奇迹,她的骨血,她只会越来越不舍。   孟岩伸出食指,隔空冲她额头威胁性的点了点,对于苏堇这种女人,他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要玩大的,我奉陪!”   说完,男人双手插兜,大步离开。   徐真真的饰品店毁于一旦,本钱都还没能赚起来,就被孟岩砸了。   苏堇眼圈通红,这一堆烂摊子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乔予笙安抚她,“别难过了。”   “我也没料到孟岩会找来这里。”   “你把他惹急了,他当然要跳墙。”   苏堇手背擦拭眼角,“明明是他先惹我的。”   见她这副样子,乔予笙叹口气,做为朋友,某些话当说的她自然要说,“小堇,放手吧。”   “什么?”苏堇似没听清。   “其实孟岩说得对,你斗不过他,以卵击石,到最后吃亏的永远是你。”   苏堇摇摇头,“我放不下。”她心里的恨,总该找个人来寄托。   乔予笙语重心长道,“你之所以活得累,就是因为你放不下,甚至到了南墙依然不懂回头,哪怕头破血流,有时候我觉得你太偏激了,可是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你有了孩子,凡事替宝宝想想。”   苏堇咬住唇肉,经历多了,如今她最信任的人只有乔予笙。   见她若有所思,乔予笙继续道,“你再和孟岩较真下去,一旦把他弄急了,说不定哪天孩子真的就没了。”   “我……”   一听这话,苏堇心有余悸,她抱住圆滚滚的肚腹,“不,这个孩子是我的命,谁都不能抢走。”   “是啊,所以你应该多为宝宝考虑。”   饰品店内,杂乱不堪,途经的路人纷纷望而却步,苏堇此时的心情,便犹如这细雨霏霏。每当夜深人静,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又何尝不觉得心累呢?   挣扎了这么久,连她自个儿都说不准究竟意义在哪里。 145狡猾的狐狸   将苏堇送回出租屋,乔予笙给她留了笔钱。   苏堇眼眶湿润,“予笙,我不能……”   “还想逞强?”   苏堇心里难受,坐在沙发上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我是不是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   乔予笙站在茶几前,背对着窗外的光线。同苏堇交好二十年,见证了彼此曾经最单纯的一面,如今,却被生活硬生生打磨成另一种样子。   乔予笙直直的望着她,半晌才道,“是。”   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个音符,简简单单,却又坚定的直入人心。   苏堇当即捧住脸哭,“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成这样。”   乔予笙漠然的看着她,“你回军屯镇吧。”   眼泪自指缝中流下来,苏堇似乎痛不欲生,“当初是我意志不定,被孟岩钻了挑拨离间的空子,予笙,我承认我嫉妒你,从小到大除了家庭条件之外,你什么都比我优秀,我喜欢的男孩子追求的永远是你,你总是比我幸运,比我多了那么多机会,说真的,有时候我特别讨厌你伪善的面孔。”   “小堇,”乔予笙杏眸渐红,“我也嫉妒过你。”   苏堇抬起泪眼,视线模糊中,她只能看见乔予笙那张脸的轮廓。   乔予笙深吸一口气,“那个时候,真羡慕你每天上学能带着妈妈亲手做的便当,真羡慕下暴雨时,你爸爸披着雨衣骑着单车来学校门口接你,我总在想,为什么你有父母,我却要和姥姥相依为命?”她苦笑下,“我嫉妒你的时候,你却也在嫉妒我,人心呐,永远都得不到满足,哪怕自己明明拥有很多,却照样羡慕别人。”   苏堇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珍惜眼前?   打心里,她是非常感谢予笙的,所以,苏堇自责。   气氛有些尴尬,乔予笙见她情绪平复不少,便没有打算多逗留。   苏堇送她到门口,望着乔予笙那道清瘦的白色背影,苏堇忍不住喊了句,“予笙。”   乔予笙回过头。   苏堇潭底明亮有光,“回军屯镇的事,我会考虑的。”   在那一刻,乔予笙释然的挽起了唇。   出租屋外,雨势依旧,她撑着把伞,还未走到停车的路牙石旁,跟前便停下辆黑色轿车。   后座车窗落下,露出宋卫棱角分明的五官,和,眼角那一抹刻意的慈祥,“予笙,这么巧?”   巧吗?   她屹立不动,面容上并未出现过多表情。   宋卫推开车门,“快上来,爸送你。”   “我有车。”   “上来吧,做父亲的,哪个不希望和女儿多相处?”   乔予笙抿了下唇,纵然宋卫诡计多端,她却不愿拆穿。躬身,乔予笙坐进去。   宋卫满脸高兴,“我派人送给顺顺的东西,用着还习惯吗?”   乔予笙若有所思的盯视窗外,玻璃上的雨珠连成线,一抹一抹往下坠,乔予笙继而转头看向他,答非所问,“你同我讲讲我妈吧。”   宋卫一怔,表情瞬间僵硬,勉强维持微笑,“那些事,都,都过去了。”   “我想她。”   “予笙…”   “同我讲讲吧,你和你前妻的故事。”   这下,宋卫浑身都不自在,毕竟对乔予笙的母亲,他知之甚少,即便是瞎编乱造,也总得有个范本不是?   前妻……   思忖着,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乔予笙瞧见他变了脸色,平静道,“你和我妈是怎么认识的?”   “我追的她。”   看得出来,宋卫是在压抑情绪,表面冷静,谁知道狼皮下会不会已经波涛汹涌了?   “是么?”乔予笙在心底冷笑。   “你妈长得漂亮,当初追她的人不少,有几个家底不错的,你妈通通看不上,却独独跟了一穷二白的我。”   宋卫想起了乔蓉,‘温婉动人、贤良淑德’,迄今为止,在他心目中,除了她,这八个字再无人能够配得上。   后来,残酷的现实蒙蔽了他的眼睛。   乔予笙睇他眼,神色复杂。   秦汉,你这是在忏悔吗?   可这一点点,怎么够?   “你,爱过她吗?”   一句话,使宋卫仿佛受到惊蛰,他侧过头,乔予笙正目光如炬,“你爱过她吗,你的前妻?”   宋卫十指分别抓住大腿上的西装裤料,他闭了闭眼,口中的答案似乎很艰难。   乔蓉温柔的笑脸在脑海闪过。   却是再也抓不住的。   她已经死了。   而她生下的那个孩子,他也漠不关心。   见他迟迟没有答案,乔予笙心尖一阵钝痛,“停车!”   商务轿车缓缓靠向路边。   乔予笙抬手伸向门把,“下周一我会开个新闻发布会,有关爷爷的遗嘱,到时候我再公开转交给你。”   “你要把遗嘱给我?”宋卫半信半疑。   “这份遗嘱,我本来就没打算要,既然你是我父亲,拿给你那是再好不过的,只不过……”顿了顿,她继续道,“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乔予笙意味深长看他眼,“和刘芝夏离婚!”   *   “什么?离婚?我不同意!”   宋卫蹙眉,“你小点声儿。”   刘芝夏气急败坏,声音拔尖的差点连宋宅的屋顶都给掀了,“行啊,认了个小杂种,什么都听她的了是不是?姓宋的,你还真当她同你有血缘关系呢?”   “看看你说的。”   “我说的不对吗?”刘芝夏拍了拍梳妆台,离婚二字,让她名门千金的修养全被抛诸脑后,“当初结婚,你答应过我什么?”   “这不是缓兵之计吗?”宋卫耐着性子,“乔予笙误以为我是她父亲,自然对你有敌意,为了遗嘱,假离婚又何妨?”   话虽如此,刘芝夏心里仍旧不爽,“这个乔予笙,真是想一次厌恶一次!”   宋卫握住她双肩安慰,“好了,这次是个机会,过了周一,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刘芝夏甩开他,鼻翼掷出袭冷哼。   *   天空的雨,淅淅沥沥,风呼呼地,似是要把人心最后一点温暖也给吹没了。   乔予笙坐在驾驶室内,透过墨色玻璃,她出神的盯着跟前这栋国际贸易大厦。   许久,她终是受不住心口那道窒闷,浑然无力的趴向方向盘。   宋卫,你会有报应的,一定会!   乔予笙不自觉收紧双拳。   兜里,介时传来阵铃声。   她小趴了会儿,挺回上半身,抽出手机,谈枭的备注名如同雪中送炭,乔予笙眸中瞬间涌上股脆弱的热流,“枭。”   “在楼下做什么?”   乔予笙抬头望向大厦高处,“你都看见了?”   男人削薄的嘴唇绷成条冷硬的直线,“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这么大的雨,你下来干嘛?”   “好,那你上来。”   听谈枭的口气,像是有些不悦,乔予笙收拾好情绪,推开车门。   八十层的高度,坐电梯用不了多长时间。   她走进办公室,见男人修长的背影挺立在硕大的落地窗前,雪白的衬衫外,套了件和裤子同色系的烟灰色马甲,英锐逼人。   相比之下,她倒显得狼狈得多。   方才自宋卫车上下来,乔予笙徒步走回去取车时淋了些雨,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本来就委屈。   这会儿看着更是可怜。   谈枭折过身,视线扫出去,能清晰瞅见她紧贴于胸前的米分色纱衣,里头的黑色文胸更是别提了,样式都能看出来。   男人锋利的剑眉向中折去,“这等身材,秀给谁看呢?”   他话里有酸意,乔予笙自然听得出,“我先前碰见宋卫了。”   谈枭勾唇冷笑下,“露给他看的?”   “说什么呢。”   男人眉宇间的阴戾越发浓,似乎老婆露点,他吃了很大的亏,比起损失一张上千万的合同,这种事情更让人懊恼,“去休息室把自个儿洗干净。”   “现在吗?”   “想感冒?”   “不是。”说真的,他有时发怒起来,连乔予笙都要忌惮三分,“我没衣服。”   谈枭眯了下眼角,“这是事儿吗?”   乔予笙,“……”   行,你老大,你能耐。   十多分钟后。   乔予笙换了身干净的连衣裙出来,款式很简单,却能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前凸后翘,自从生产后,她的气质中便多了抹成熟女人的韵味。   谈枭坐在办公椅上,美人养眼,赏心悦目。   乔予笙最见不得他这副禽兽般的眼神,“你可别胡来,这不是在家里。”   男人笑下,“胡来什么?”   他装出一副间歇性失忆的样子,乔予笙索性岔开话题,“我按照你的意思,和宋卫说了记者发布会的事。”   谈枭搭起条腿,“他怎么说?”   “似信非信。”   男人不以为意,“放心,宋老爷子的遗嘱对他来说诱惑很大,再狡猾的狐狸,也有上当的时候。”   乔予笙心想着,再狡猾,也不及她老公一半。   这个连狐狸都害怕的男人!   少卿,谈枭拉开抽屉,自里面拿出张文件,伸手递给她,乔予笙隔桌看了眼,“是什么?”   男人叠起的那条长腿,鞋尖在空中轻点,“宋卫名下的子公司,近些年来偷税漏税的证据。”   乔予笙翻开后认真看了几眼,数目惊人。 146 她当年找过她   宋家本就是龙潭虎穴,三兄弟暗地里你争我夺,宋卫更是仗着当年被老爷子护着,无法无天。   她的父亲,姥姥说是警察,声张正义,为国捐躯。可真相却与之大相径庭。   为了钱,宋卫不仅抛妻弃子不说,甚至断了同秦家的来往,一心一意要在宋家挖个金窟窿出来。   乔予笙咬着嘴唇,微微闭了闭眼。   谈枭起身走向她,“笙笙,你考虑清楚,这东西一旦拿出来,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乔予笙修剪整齐的指甲嵌入文件中,“会被判多久?”   “假报出口,多则十年少则五年,加上成倍罚金,宋卫这辈子就算完了。”   完了?   她母亲不是早就完了么?   乔予笙冷笑下,“犯法的事,没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做的。”   谈枭抬起手,将她胸前一缕湿润的秀发握在掌心,“好,你决定的事,我通通帮你做。”   乔予笙静静注视着他的脸,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男人五官精致,仿若刀削,无论是眼角抑或眉间,就像是被雕塑家有意刻画的如此完美,放开手段的不说,单凭这张毫无瑕疵的脸,便有着迷倒众生的魅力。   迷恋他的女人,背地里有多少,她难道真不知道吗?   而他却在她身边,帮她做了许许多多的事。   乔予笙挽唇,她突然想起临出门前,姥姥说的那番话。   相爱……   听上去,多么动听的两个字。   这段婚姻,半推半就,若是没有谈枭的强逼,她不会站在这儿,同他郎才女貌,笑看繁华。   是的。   她,爱上他了。   自己的感情与日俱增,她想骗也骗不了自己。   说真的,就连乔予笙都觉得,她有时候看谈枭的眼神,真的太过于专注和深情。   接过她手中的文件,谈枭挑了挑剑眉。   这东西,足够令宋卫溃不成军。   两指轻弹文件袋,男人转身,拉开抽屉将证据放进去。   瞅着他近乎完美的背影,乔予笙鼓了下腮帮子,也不知是恶鬼缠上身,还是怎么的,总之,她头脑一发热便亲切的喊了声,“公公~”   兴许,她只是想表达一下,在认清自个儿感情后,对他的那种腻歪。   只不过,撒娇这种事,她似乎没什么经验。   老公简称公公,除了她,也是没谁了。   谈枭偏过头,目光阴测测的,“公公是谁?”   乔予笙一脸殷勤的搂住他胳膊,“你啊。”   我?   谈枭满脸黑线。   公公?   谈公公?   眯眼,茶色潭底波光巡巡,如狼似虎,“公公干得出我能干的事儿吗?”   “干什么?”她未反应及时,脱口而出。   谈枭薄唇上扬,咬着音调微微吐出两个字,“你。”   呸!   乔予笙一巴掌轻甩在他肩膀上,“说什么呢!”   什么话都能往不正经上头想。   “笙笙,别不承认。”男人笑容越发坏,“我能干。”   能干泥煤!   她捧住有些发红的脸,“如果我是一头牛,真恨不得现在就撞死你!”   谈枭哭笑不得,“你为什么要做牛?”   乔予笙狠狠瞪他眼,“气坏了随口说的。”   男人薄唇浅漾,“我可不舍得让你为我当牛,我只喜欢你为我做马。”   他话里有话,乔予笙这回总算听出来了,“喜欢骑是吧?”   “老婆。”某男凑过来就想亲,“你真聪明。”   乔予笙赶紧伸出手,拍住他那张祸害人的嘴。   滚蛋!   *   宋卫急于盘算遗嘱,第二天就把婚给离了,说实在话,假离婚对他来说并没有丝毫影响,不过就是一本证的关系,想要办还不容易?   做戏做足,刘芝夏还因此不依不饶的将乔予笙约出来。   地点在咖啡厅,她点了杯红酒,早早就候在那里。   乔予笙去的时候,穿了件灰色风衣,她双手插在衣兜内,走到刘芝夏跟前。   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了二十多岁。   这些年,刘芝夏为了留住丈夫的心,每年花在保养上的钱,说出来都能惊死人,她皮肤白皙,除了眼角几道浅显的皱纹外,并没有比乔予笙老多少。   来都来了,乔予笙也不客气,直接了当坐到刘芝夏对面。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刘芝夏半杯酒吞下肚,憎恨的目光冲乔予笙打来,离婚的痛苦虽然是装的,可讨厌乔予笙倒是没有假,“你还有脸来?”   乔予笙一笑,“我爸的前妻请客,我为什么不来?”   “你说谁是前妻?”   乔予笙背部向后靠,“不是你吗?”   刘芝夏哼笑声,“乔予笙,你少得意,谁能笑到最后,还真说不定。”   “啧啧啧,”乔予笙摇了摇头,她清明的凤目,仔仔细细将刘芝夏瞧了个遍,“我好怕呀。”   刘芝夏翘高左唇,乔予笙越是得意,她心里越是爽快。以为嫁了个谈枭,就真能麻雀变凤凰?哈哈哈,如果是这样,树上的凤凰都能满天飞了!   “乔予笙,你这又是何必呢?”刘芝夏搅拌着手边一杯刚端上来的咖啡,“我同你爸结婚二十年了,比起你那死去的妈,你说,这个婚,离的有什么意义呢?”   难不成离了婚,宋卫的心就跑前妻身上去了?   乔予笙并不恼,她搭着条腿,双臂环胸的盯视过去,“你是不是觉得,做人家的小三,生个私生女,是一件挺光荣的事?”   刘芝夏落在匙子上的手一顿,笑眼抬头,“小三?”   “我爸是在婚内出轨的,这点,你不会装作不知道吧?”   刘芝夏淌在唇边的笑容逐渐减少,当年,她对宋卫一见倾心,他的才华、风趣以及完美无缺的长相,都成了刘芝夏甘愿倾心的理由。宋卫结过婚,她知道,哪怕同她婚后前两年,他有时晚上做梦都会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乔蓉,乔蓉!   这个女人,这辈子,她怎么可能忘?   刘芝夏不自觉收紧双拳。   那段陈年旧事,除了她,甚至连宋卫都不知道。   当年,刘芝夏产女,宋老夫人大喜,满月宴整整摆了一百六十桌,可谓轰动云江市。   酒桌上,往来送迎,独不见宋卫的踪影。   刘芝夏抱着女儿,在宋家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才在书房发现他。   这里是宋卫的禁地,先前一直不准任何人进来。   男人坐在桌前,修长的十指插入短发,盯着跟前一张照片发呆。   乔蓉的倩影,犹如一幅出水芙蓉的壁画,她披着头及腰的长发,侧身捧着高高隆起的肚腹,笑靥如花。   这是一年前,他临走时亲自为她拍的。   算下来,如今宝宝应该快一岁了,可,是男是女他都不知道。   宋老夫人看他看得紧,他根本没有办法再回去找她。   曾经允诺过她的荣华,他已经有了,身旁的女人却换了模样。   “蓉蓉,”宋卫眼眶泛红,“对不起。”   这一幕,深深烙在刘芝夏眼里,她轻轻带上书房的门,离开时,眸中的怨念,烧灼成一把无形的利剑。   乔蓉!又是这个乔蓉!   *   啪——   手中的碗不慎滑落在地,摇篮里的小予笙一时受惊,哇地哭出声来。   乔蓉来不及收拾碎玻璃,忙着去哄孩子。   王秀兰扛着锄头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见孩子在哭,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蓉蓉,我来吧,你去村头看看,说是有人找你。”   “妈,谁找我?”   “不知道,我也是听你淑芬阿姨说的。”   推开车门,一股灰尘迎面而来,刘芝夏抬手捂住鼻子,满脸嫌恶的扫着面前的村庄。   这种地方,要饭的才住。   她着装华贵,发髻高挽,单是耳垂上的首饰,便能叫人望而却步。   乔蓉远远跑过来,漂亮的水眸怯怯的,有些怕生,“小,小姐,你找我?”   听见有人说话,刘芝夏回过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乔蓉,她不懂化妆,没有打扮,穿着身朴素的小棉袄,旧成抹布的喇叭裤,脚下还踩着双花色布鞋,从上到下,泛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土里土气,刘芝夏想笑,就这种穿衣搭配?这种寒酸味?   可是,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总有些人,就算穿的再丑再难看,也抵挡不住那张脸的魅力。   乔蓉的美,真真儿应了那句话——是金子埋在土里也会发光。   她的面容,不施米分黛而颜如朝霞映月,五官精致到每一寸,尽管刘芝夏吃穿优渥,但一个人的长相,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她比不上她,纵然刘芝夏是个金贵的千金小姐。   乔蓉的确极美,刘芝夏再妖艳,也被她衬得黯然失色。   难怪宋卫会被这个女人迷的神魂颠倒!   哼!   刘芝夏眼角渐起狠戾,“你,就是乔蓉?”   “我是。”   “秦汉的妻子?”   一听这名,乔蓉抬起低垂的面容,脸上的喜悦难掩,“阿汉,你认识我们家阿汉?”   “阿汉?哈哈哈。”刘芝夏双手抱胸,脚步挪动着自乔蓉身后绕了一圈,“他现在不叫秦汉,叫宋卫。”   “宋卫?”乔蓉茫然,“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刘芝夏斜瞥她眼,“实话跟你说吧,你口中的秦汉现在是我刘芝夏的男人,我们已经结婚了,并且刚刚生了个女儿,他爱的是我,你虽然穷,但姿色还算有几分,带着那个小畜生改嫁,应该不成问题。” 147宋卫,我就是乔蓉的宋女儿   一幕一幕,刘芝夏至今不忘。   她拿出结婚证,拿出同宋卫的婚纱照,嘴里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她就喜欢看着乔蓉崩溃的表情,看着她落泪,看着她难以置信,甚至……看着她被气得吐血!   “阿汉不会这么对我的,你是骗子!”   看着她眼里的痛苦,刘芝夏仰着高傲的头颅,“你等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死了这条心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芝夏自手拿包内取出一叠钱,转身上车时,她单手一挥,一张张钞票如陨落的及时雨,自半空中缓缓坠下,划过乔蓉腥红的双目。   最终,物是人非。   可谁又知道,后来,在村头依旧能瞅见乔蓉冲远处观望的身影,寄去深圳的信,一封一封,从未间断过。   “阿汉,你一定会回来的,不管多久,十年,二十年,这辈子,我都会等你的。”   *   乔蓉?   呵。   刘芝夏冷笑出声。   什么前妻,在她跟前,还不得死无全尸?   只是,这些话,她无法同乔予笙炫耀,毕竟,这个所谓的女儿是假的,说多错多,刘芝夏自然处处小心翼翼。   “小三就小三吧,你爱怎么喊怎么喊。”反正,那场局,她已经成了赢家。   “我就看着你得意吧。”勾唇,乔予笙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如果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事,那么不好意思,我和我爸还有约,就先不奉陪了。”   “乔予笙,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说得好像你讨厌我,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似得?”乔予笙站起,食指在桌案上点了点,“刘芝夏,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你——”   “告辞了。”   往鼻梁高处推上墨镜,乔予笙藏住潭底的嘲讽,离开时,头也没回。   刘芝夏气急败坏,一掌朝下拍,“贱人!”   隔壁桌,女人抬起压低的帽檐,她将视线扫向门口,盯着乔予笙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刘芝夏的愤怒被她清晰的收入耳膜,她笑了笑,纵身走过去。   “宋夫人。”   刘芝夏仰头,“你是?”   女人自她跟侧一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是不是?”   鸭舌帽下那张脸,青春正茂,明明稍显稚嫩,可眼神里透露的东西,却并不符合年纪,刘芝夏突然来了兴趣,“你凭什么说我们是朋友?”   “因为只有我才可以帮你弄垮乔予笙。”   “哈哈。”刘芝夏讥笑道,“是吗?”   女人挑下眉头,“不信?”   刘芝夏斜眼看她,“你有什么本事?”   “我手里有一个关于乔予笙的秘密。”   “什么秘密?”   女人眼角上扬,勾勒的弧度越来越深。   说话说一半的人,刘芝夏自是最痛恨的,眼见女人站起身,大有离开的架势,刘芝夏急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迈出两步的女子收回长腿,她微微侧目,淡淡吐出两个字,“甄唯。”   军屯镇,东林墓园。   比约定的时间来的要早,乔予笙捧着一束百合花,弯腰轻放在乔蓉的墓碑前。   “妈,我来看你了。”   黑白照片上,乔蓉温婉大方,一笑倾城。   她死时,不过二十多岁的年华,坟墓却经历了两次搬迁,乔予笙双手插入衣兜中,冷风拂面,吹得一缕发丝在她眼角飞扬。   “妈。”乔予笙微笑道,“他也来了。”   你等的那个男人,终于来了。   少倾,兜内手机响起,那串悠扬的音乐传遍墓园。   夕阳西下,半边天被烧得如火如荼,乔予笙顺着自己脚下拉长的影子,步伐轻盈的走向墓园门口。   宋卫修长的身影立在车头前,眼见乔予笙出来,他挂断手中的电话,“予笙。”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她嘲讽一笑,“看来,遗嘱的吸引力真是大。”   “哪里的话,爸也是担心你。”宋卫装模作样,“云江市离这儿大老远的,你偏偏要约在这里。”   “这里不好吗?”墨镜下,她的目光极淡,“我妈就埋在这里。”   宋卫并未往深处想,一听这话,他赶紧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予笙,当年我跟你妈虽没有个好的结局,可毕竟夫妻一场,哎,我该来看看她的。”   乔予笙在心头冷笑。   人心一旦虚伪起来,果然恶心无比。   “爸。”   宋卫点头,“唉!”   乔予笙从手提包里取出个文件递给他,“爷爷的遗嘱,我带来了。”   金灿灿的文件袋,仿若饥饿时见到的一块肉,宋卫潭底瞬间亮起光泽,他极力控制情绪,面容上一派镇定。   乔予笙越看越觉得好笑,“你想要吗?”   “予笙,你爷爷留给你的钱,爸都会替你好好保管。”   他伸出双手,乔予笙看向他掌心一道道清晰的纹路,她这会儿终于明白,其实秦汉除了自己谁都不爱,他可以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乔蓉,可以为了一张遗嘱抛弃刘芝夏,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   乔予笙将遗嘱递过去。   宋卫欣喜若狂,“好女儿,爸的好女儿。”   “只不过……”   瞅着宋卫迫不及待拆开文件绳的动作,乔予笙心头颇为爽快,“我已经请律师帮我写了份委托书,将这笔钱,全部,都捐了。”   “你说什么?”男人赫然抬头。   睨视他吃惊的神色,乔予笙脚步逼近过去,几乎快要同宋卫贴到一起,“爸。”她脱口而出,字里行间全然不顾宋卫的反应,“你还记得乔蓉么?”   闻言,男人脸色骤变!   乔予笙勾起的唇瓣放大在他跟前,低低的口吻,卷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融进宋卫耳膜深处,“我就是她和你,生的那个孩子。”   轰——   似有一记铁锤,狠狠命中宋卫的头部。   “你……”他朱唇颤抖,浑身软弱无力,连说句话都要费劲半天,“你在胡说什么?这不可能!”   “是吗?”   乔予笙放声笑出来,“你怎么不好好看看遗嘱的内容呢?爷爷早就知道我是他的亲孙女,他当初把遗嘱留给我的时候,作为爸爸的你,难道连一点怀疑和警觉都没有吗?恩?秦汉先生?”   宋卫瞪圆的瞳孔,腥红遍野。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乔予笙凤目水雾渐生,“你知道我妈当年给你写过多少封信吗?”   “予,予笙……”   乔予笙收紧双拳,厉吼道,“是一百三十七封!哪怕你回过一次也好啊!”   宋卫受惊,双脚朝后退时,鞋跟磕到旁边的花台,若非及时稳住,整个人差点狼狈的一头栽进土里。   乔予笙是自个儿的亲生女儿?宋卫做梦都没能想到这出!   乔蓉,乔予笙……   现在想来,只要仔细去算,许多事情都经不住推敲。   怪只怪,金钱将他蒙蔽的太深,他一心想要遗嘱,忽略了太多细节。   结果,啼笑皆非。   “予笙,”宋卫伸手想去拉她,“是我对不起你。”   乔予笙反手甩开,“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那个盼了你一辈子的女人!”   “我当初也是鬼迷心窍。”   “秦汉,你还要虚伪到什么时候?!”   谎言被拆穿,皮肉下的肮脏赤裸裸的,宋卫只觉天崩地裂,没想到,二十多年前的孽债,会放到今日来算。   他处心积虑这么久,自以为掌控全局,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始至终,都被人看着笑话。   且,对方是他的亲女儿。   临近五十的男人,第一次眼眶湿润。   这么多年,他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竟然输在这上头,“对,是我对不起你们。”   乔予笙强忍泪水,父爱这个词,她此生从未享受过,即便是宋卫就在跟前,也只会同她尔虞我诈,鹬蚌相争。   笑,真好笑。   折身,她带着乔蓉所有的骄傲与尊严,一步一步,朝墓园内走去,余晖洒过,担落在她双肩上,令乔予笙周遭仿若渡上金光。   “秦汉,这辈子,我妈从未侮辱过你。”   这段话传入宋卫耳里,虚空的像是一道魔障。   “蓉蓉——”   宋卫跪在地上,阵阵温热溢出眼角。   *   直到天黑,乔予笙才从墓园离开。   独自开着车,她没有立即回市里,而是去了几个熟悉的地方。   军屯镇总共也就那么点大,却充斥着她的回忆。   苏堇家的水果摊生意依旧,苏母忙着帮客人称秤,苏扈的死,给她的打击不小,苏母的头发一夜之间就白了。   乔予笙将车停在路边,她放下车窗,路灯下,白色车身被照耀出落叶一般的枯黄。   苏母一时忙不过来,冲里屋喊道,“小堇啊。”   “唉。”苏堇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走出来。   “找人家12块钱。”   “好。”她接过苏母递来的五十元整,挨个儿将钱袋里的零钱拿出来。   生活,就算有再多风浪,都将归于平淡。   凝视苏堇匆匆的身影,乔予笙莞尔,落下的车窗缓缓升起,彻底隐藏住她潭底的动容。   小堇,祝你幸福。   乔予笙发动引擎,车轮碾过路面的灰尘,渐渐走远。   她刚驶过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就被一辆奔驰敞篷车挡下。   看着驾驶室内脸色阴沉的男人,乔予笙微咬嘴角,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把夜不归宿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第148章 大结局(上)      谈枭拍上车门,大步朝前走来,“乔予笙。”   若非真的生气,他很少这般连名带姓的喊她。   这会儿,她趴在窗棂上,只能装无辜,“老公。”   谈枭立在跟前,灯光描绘出男人绝俊的脸庞,锋利的剑眉斜飞入鬓。长得帅的人,怎么瞧着都让人心里舒坦。   他唇色紧绷,“喊爸爸都没用。”   乔予笙不假思索,“爸爸。”   男人大掌一挥,眼瞅他修长的十指要冲自个儿砸下来,乔予笙赶紧闭上双眼。   谈枭指腹轻扫她额头,“真想抽你。”   她赔笑道,“你舍得吗?”   男人重力拍了拍车门,“滚进去。”   “你的车不要了?”   “通知了刘盛来取。”   可怜啊。   乔予笙心中腹诽,跟错领导毁一生。   回去途中,月光皎洁。   副驾驶内,女人抱紧双臂,脑袋斜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心里好久都没有这般舒坦过。   “枭,”她动了动唇,“都结束了吧?”   高速路上,谈枭全神贯注的掌控方向盘,“恩,都结束了。”   “真好啊。”乔予笙呼出一口气,本该故作轻松,潭底却不自觉热了起来,“往后我们都会过得好好的。”   男人斜眼望来,深邃的眸光不着边际,在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女人。   周一,新闻发布会现场,宋家私生子宋卫,惊爆偷税漏税,电视屏幕切换到宋家大宅,宋卫没有逃避,当众被警察带走。   刘芝夏泪流满面的将警察拦在家门口,“我老公是冤枉的。”   “宋夫人,希望你不要妨碍警方执法!”   “他是被冤枉的!”刘芝夏抓着宋卫的衣袖不松,“求求你们放过我老公吧。”   宋卫面色苍白,冰冷的手铐架住他的腕部,面对记者的追问,他始终下额低垂,不愿开口多说。   自己欠下的债自己还,他这会儿已经尝到了苦果,兴许,即将来临的铜墙铁壁,是对过去最好的赎罪。   不由的,宋卫勾起嘴唇。   他抬头望见天空,阳光明媚,白云如水,清楚的勾勒出男人脸上的痛苦。   蓉蓉……   对不起。   是我辜负了你。   直至人被带走,警车车顶那一圈圈骇人的警报,依旧在宋家大宅上空盘旋。   刘芝夏伤心欲绝的跌坐在地,曾经风光的家宅,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一片凄楚。   陆玟披着披肩,信步走向她。   大夫人出事之后,宋贤出国,将所有的事业投资海外,宋家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家不像家。   眼下,连阿尧也成天末日在外住,喊都喊不回来。   陆玟笔直的站到刘芝夏,“人都走了,起来吧。”   “哼,”刘芝夏冷哼,“我落到这步田地,你想笑就笑吧。”   “那不也是你们两口子作恶多端么?”陆玟扫着她的头顶,“姓刘的,上次你害我摔破头,又嫁祸给大嫂的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刘芝夏坐在地上,泪眼盯着墙角某处尖锐的笑起来,“知道又能怎样?我做都做了。”   “所以说,你现在就遭了报应!”   呵。   刘芝夏顺着门背站直双腿,成王败寇,她这会儿没功夫同陆玟斗弄嘴皮子。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乔予笙,谈枭,你们都给我等着!   想来,刘芝夏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陆玟淡淡瞅她眼,转头命令身后的佣人,“还不将行李拿给三夫人。”   “是,二夫人。”   闻言,刘芝夏回过神,看着佣人一件件扔出门的东西,她目光一沉,“陆玟,你想赶我走?”   陆玟双手抱胸,倒是觉得好笑。   “这里是宋家,你已经同老三离婚了,只能算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你说什么?”   “怎么?不服?”陆玟笑了笑,“别忘了,你和老三的离婚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净身出户,所以说,只要是宋家的东西,你一样也别想!”   净身出户?   那都是乔予笙要求的!   原以为只是假离婚,等到遗嘱到手,她仍然会是风风光光的宋家三夫人!   可现在算什么?钻着空子逼她?   “陆玟,你明知道我们刘家破产,我父母现在东躲西藏,我压根儿没地方可去!”   她还想着遗嘱一旦到手,能填补刘家的深坑。   陆玟对她并不同情,“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你——”   “保安,送客!”   话落,陆玟折身,大步朝客厅走去,刘芝夏喊了她几声,她都没答应。   “三夫人,您还是请吧。”   “好啊,好啊,哈哈,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在宋家争斗了这么多年,她终究还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七号院,二楼卧室。   乔予笙按掉遥控器,将有关宋卫的新闻全部抛之脑后,她赤脚踩在绒毛地毯上,走向婴儿床。   顺顺躺在小枕头上,睁着双咕噜噜的大眼,正含着食指吸允。   乔予笙一靠近他就笑了,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乔予笙莞尔,“宝贝。”   顺顺噘着嘴答应,“哦。”   女人执起孩子的小手,目光温柔,“你想见见外公么?”   顺顺踢腿,懵懂的眼神里,回应着谁都听不懂的语言,“哦。”   她轻轻晃动摇篮,宝宝乖巧的睡在里头,不哭不闹,自个儿都能玩耍的嗨皮。   兜中,手机铃响起。   听见音乐,顺顺黑溜溜的大眼冲妈妈一转,小眼神儿里满满的好奇。   乔予笙掏出手机,又是上次那个陌生号码。   她盯着那一串外省数字,怔怔出神,谈枭什么时候进门的,她也没发现。   男人凝视她细腻的眉间,“怎么不接?”   乔予笙抬起微垂的面容,迎上他深壑的茶色眼眸,“陌生人,估计是个骚扰电话。”   谈枭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向沙发,“接来听听。”   “好。”   她几乎没有犹豫,点开扩音键,“喂,你好。”   对面,传来阵女人的笑声,“我以为你不会接呢。”   “你是?”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乔予笙小姐,又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谈太太?”   对方话语里尽是挑衅,乔予笙看眼坐上沙发的男人,谈枭精致的下巴略微一抬,眸底泛耀的神色逐渐阴冷。   乔予笙收回视线,“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我只是想告诉谈太太一个,你至今还不知道的秘密。”落地窗包裹严实的公寓内,甄唯独自坐在床沿边,单手下压支着床单,短到腰间的打底衫,能瞧见横卧于皮肤上的疤痕,狰狞得犹如一只快要破茧而出的蛹。   当初,她被宋尧痛下毒手的时候,乔予笙明明可以帮她的。   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   乔予笙走至谈枭跟侧坐下,她红唇挨近手机尾部讲话,“什么秘密?”   甄唯掂着二郎腿,阴晦的房间连空气都无法流通,她视线掬向床头柜的闹钟,嘴角忽然划开道梦靥一般的弧度,“乔予笙,你知道睡在你身边的,是怎样的男人吗?”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她余光瞅向谈枭,男人垂眸低目,正把玩着掌心的电话,似乎耳边的一切,同他并无半点干系。   有时候越镇定,说不定越会暗藏玄机。   乔予笙瞄见他冲刘盛发了条短信,文字太小,她看不清楚,也没打算往心里去。   为了不浪费时间,甄唯直接切入正题,“你姥姥的眼角膜在你婆婆身上。”   谈枭一记厉色甩来!   “你说什么?”她说的话太快,乔予笙听得半知半解。   “看,到现在你还被蒙在鼓里。”甄唯哈哈大笑,“你真以为,王秀兰右眼失明是得了眼疾?你怎么不去问问慕容钰,对于这件事,她这么些年是不是一直都过得心安理得?”   乔予笙越听越糊涂,“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你蠢,被骗了还帮人家数钱!”   “你……”乔予笙正打算往下问,婴儿床上的顺顺不知受到什么惊吓,哇地哭出声,乔予笙忙着去哄孩子,手机不慎跌落在地她都没来得及捡。   “乔予笙,谈枭当年的确救过你,可他救你的条件却是拿你姥姥的眼角膜作为补偿,慕容钰曾经得过很严重的眼疾,难道你不知道吗?”   甄唯急不可耐的想将真相还原,谈枭躬身捡走电话,她还在款款而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问……”   “问谁?”谈枭开口道。   甄唯大吃一惊,“谈,谈少!”   男人唇角上扬,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关掉扩音,手机贴近耳边,“我养出的狗,本该温顺,这会儿倒学着咬主人了?”   乔予笙抱着顺顺走出阳台逗哄,她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根本没时间注意其他。   甄唯这会儿被吓得不轻。   她跟在谈枭身边多年,吃穿住行全由他资助,对于男人的手段脾性,她自是再清楚不过。   张了张嘴,甄唯一句话都不敢说。   谈枭瞳眸半眯起,“当初留你一条命,看来是不想要了。”   甄唯汗流浃背,赶紧将电话挂了。   眼瞅手机屏幕跳回主页,谈枭舌尖抵向嘴角,一张俊脸绷勒得十分阴戾!   不一会儿,顺顺趴在妈妈的肩上睡着,乔予笙进屋后,轻轻将他放入婴儿床。她走近谈枭身侧,见男人若有所思,压低音线,“刚才那个人是谁?”   男人右臂张开,带向她腰间,“还不太清楚。”   “可她方才说,”   “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乔予笙攫住男人潭底的神色,“我当然信你。”   一个陌生电话和自己的丈夫,孰轻孰重,连傻子都能分辨得清。   谈枭倾下唇,在她额中央落了个吻,男人眉眼间,一道藏匿不住的狠厉,稍纵即逝。   某公寓六楼,甄唯收拾好行李,订了一张离开云江市的机票,她冒着危险捅了娄子,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逃命。   走至门口,女人在鞋柜前换了双平底鞋,房门拉开的瞬间,刘盛温和的笑脸映入眼帘。   “甄唯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没想到,她的动作快,谈枭的动作更快!   刘盛领了两三个人进屋,甄唯面露惧意,朝后退去,“你,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刘盛微微一笑,“丢你到海里去喂鱼。”   傍晚。   谈枭自下午出门后就没再回来,乔予笙独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眼见墙上的时钟走向九点,她舒展开盘起的双腿,关掉屏幕。   窗外,月色笼罩,硕大的卧室即便不用开灯,也照样散发着微亮的光。   起身,女人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宋卫被捕的新闻在各家卫视滚动播放,云江市头版头条,人尽皆知。乔予笙不觉得怜悯,更不会有半点慈悲。她迈开步子,走至床头,抽屉里的那本相册,乔蓉的脸蛋笑容温柔,当初拍下这张照片时,她该是多么的幸福与快乐。   就像现在,大仇得报,九泉之下,乔蓉也该安息了。   乔予笙搬起相册躺上床,纤细的五指一点一点抚摸着母亲的脸,“妈,你都看见了吗?你都看见了吧。”   她翘起唇瓣。   门外,传来阵敲门,紧接着,王秀兰的声音响起,“予笙啊,睡了吗?”   乔予笙放回相册,“姥姥,门没锁,你进来吧。”   王秀兰推开门,她手里端着碗热汤,冲帘幕里的女人走近,“吃晚饭的时候姥姥听见你有些咳嗽,特意给你熬了姜汤水。”   乔予笙翻身坐在床沿边,“谢谢姥姥。”   王秀兰扬笑,“趁热喝。”   微弱的壁灯,仿若为室内披上层温暖的黄,乔予笙端过汤碗,一鼓作气将半碗水吞下,王秀兰忙着为她擦嘴,左眸中的光晕尽是慈祥。   乔予笙盯着她爬满皱纹的脸。   王秀兰一把年纪,眼神不再灵光,乔予笙视线转向她无神的右眼,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姥姥。”   王秀兰捧住空碗,“怎么了?”   乔予笙微咬嘴角,半响才问,“你的右边眼睛,得了什么病才失明的?”   甄唯那通电话,乔予笙嘴上不在乎,有些东西却不是那颗心能够控制得住的,所以,她好奇。   闻言,王秀兰受惊,差点手滑把碗摔出去。   她有意躲闪着外孙女那道敏锐的目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问这个干什么?”   王秀兰坐在床边,乔予笙双手伸出去,放在姥姥大腿上,“我就是随便问问。”   “傻孩子。”王秀兰拍了拍她的手背,“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乔予笙未在执意,“好。”   王秀兰心口微松,临出门前,思来想去她又觉得某些话压抑久了实在不妥,王秀兰回过头,看见乔予笙枕在床头正用一双透彻的眸子看她。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秀兰最害怕的,就是予笙问起她眼睛的事。   每一次,她都闭口不言。   王秀兰知道,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纸包不住火的。   况且,予笙嫁的人还和这件事有着最直接的牵连。   她不由叹了口气,灯光拉长了王秀兰本就消瘦的背影,“予笙啊。”   乔予笙默默注视她,“恩?”   “姥姥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乔予笙竖起耳朵,“好。”   王秀兰杵在原地,身后是一面厚重的帘幕,长及曳地,衬在她周围,将老人的身型显得更加渺小。   她说,“过去的事,不管发生了什么,它已经过去了,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抓住现在的幸福,好好活在当下,往事不堪回首,再去追究结果,没有任何意义。”   乔予笙静静听着。   王秀兰挽起笑容,“予笙,姥姥这辈子为你做过的任何事,从未后悔过,哪怕老天爷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那样选择。”   她突然说出这些,乔予笙听不懂。   “姥姥,你想表达什么?”   王秀兰抽回目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姥姥只希望,到时候你能释怀和宽恕。”   说完,王秀兰信步走出房间。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乔予笙不明所以。   她似乎觉得,真如那个陌生人所说,还有什么事,是她尚未知晓的。   到底,会是什么呢?   第二天,乔予笙刚起床,微博新闻就弹出一条消息。   ‘凌晨三点,北海岸沙滩一具女尸漂浮上岸,具体死因警方还将近一步侦查。''   乔予笙随意翻了翻几张现场图片,旋即退出界面,这种新闻,在云江市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她早已见怪不怪。   落地窗外,大雨磅礴,冷风吹进屋内,乔予笙嫌冷,又勉强缩回被窝。   顺顺晚上睡在婴儿房,由佣人看护,这会儿早就被慕容钰捧在手心。   谈枭昨晚回来得晚,这会儿还在睡。   乔予笙单臂搂过去,搭在男人健硕的腰间取暖。   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体香,介乎于烟草味之间,令人迷恋。   乔予笙最喜欢这种味道。   亦或说是……越来越喜欢。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自个儿笑起来。   这种感觉,和宋贤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她很想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因为宋贤会带给她很多快乐,分开后,她会想念,想着想着就会笑,然后继续自己平静的生活,并期待着与他的下一次见面。   而与谈枭之间,她会有一种牵肠挂肚的舍不得,怕他受委屈,怕他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有时候他工作忙,几天见不到人,她也会想念,想着想着就有种失落感,很想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更盼望他能够早日回到她身边。   难道,这就是喜欢和爱的区别?   宋贤温柔体贴,无论人品和性格都好的没话说,备受女生青睐,像个暖男。   谈枭有什么好?   所有的人似乎都很怕他。   可就算他不好,却对她无微不至,超越一切。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   有些人,说不出他哪里好,但是谁都代替不了。   乔予笙莞尔,绝美的容颜呈现出花朵般初开的娇艳,她将侧脸贴向男人背部结实的肌肉,环于他胸前的玉手拥得更紧,“老公,我爱你。”   她的声音很轻,柔柔的仿若蚊音。   谈枭深邃的鹰眸缓缓睁开,潭底有一道耀眼的光圈,被那抹好看的茶色狠狠捕捉着。   在这个不一样的清晨,他听见了此生听到过的,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大雨过后,天空一道彩虹悬挂于天边。   出去旅游多日的徐真真满载而归,乔予笙专程开车,跑到机场去接人。   徐真真推着行李箱,顺着行色匆匆的人影走出闸口。   闸口外,乔予笙着装简约,伸长脖子不断朝里张望,猛然间,身侧有人冲她肩膀撞了下。   乔予笙扭过头,瞳孔内清晰照应出刘芝夏的脸。   她神情戒备,“是你?”   刘芝夏慌慌张张,为避免旁人认出来,特意戴着面口罩做伪装,“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我跟你?”   刘芝夏压低声儿,“关于你姥姥眼角膜的事,你想不想听?”   眼角膜?   乔予笙若有所思,怎么又是这个眼角膜?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徐真真累个半死。   葛江涛家里有亲人去世,三天前就匆匆赶了回去,徐真真买的东西又多,用了两个行李箱才勉强装下。   叹口气,她走向角落。   摸出手机,本打算给乔予笙打个电话,岂料,先一步收到她发来的短信。   ‘临时有事,你自行解决。’   “什么?”   徐真真欲哭无泪,“我的班长大人,你要不要这么坑啊!”   她买了这么多东西,何处安放?   机场外,宋尧驱车停在路边。   酒红色敞篷法拉利,线条流畅的车身耀眼夺目,驾驶室,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墨镜,精致的五官被描绘得更为迷人。   周围有人频频侧目。   “好帅啊!”   宋尧抿着唇,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耐的点着,时不时看眼左腕的手表。   徐真真自认倒霉,千辛万苦的拉着两个箱子走出来。   宋尧举目望去。   墨镜下,掩藏着一双锋利的黑眸。   勾唇,他展开嘴角一抹弧度,“时间刚刚好。”   滑轮卡在自动门内,徐真真费力去拖行李,并未发现身后有一道修长的身影在靠近。   扯弄半天,行李箱又重,徐真真都快虚脱了,“班长,我恨你啊。”   随即,一只大手递过来,拽住伸缩杆往前一提,卡住的滑轮瞬间被抽出来。   徐真真感激涕零,“谢谢。”   她侧过头,故作友好的笑容,在对上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时,咻地,僵住。   宋尧曲起中指轻敲下她的头顶,“还是这么笨。”   徐真真石化了。   神马情况?   这货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宋尧不理会她那痛经的表情,自顾帮她把两个箱子扔上车。   说是扔一点不为过,行李箱摔上后座的那一刻,她看着都心痛,幸好里面没有什么易碎品。   不过……   他一副要劫财劫色的样子,究竟是想闹哪样?   他们之间,不是说好一切都结束的么?   她已经重新开始了,并不想宋尧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见徐真真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男人微挑眉端,“上车。”   “我为什么要上车?”   宋尧摘下墨镜,露出一对深不见底的眸任,“我专程来接你的。”   “你接我?”   “放任你出去逍遥了这么久,徐真真,你也该知足了。”宋尧左边唇角浅弯,想知道她的行踪,只要稍稍动些心思去查,没有什么是瞒得住的。   他这话的口气,就好像自个儿的媳妇儿跑出去偷情被他逮个正着似得,徐真真越听越气,“宋尧,你不要忘了,我现在已经同你没任何关系了。”   男人冷笑,“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徐真真捏紧拳头,两人面对面站在一块,身高气势上她就输了一大截,宋尧身材好,一件桃色衬衫套在身上,隐约能见胸前绷紧的肌肉,那双腿又长又直,略微弯曲的姿势中流露出来的尽是风流倜傥,她怎么同他相比较?   跟着他的这一年多,所有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他是阴魂不散的主宰者,但并不代表她就必须畏首畏尾。   徐真真挺直背脊,扬手拨弄额前刘海,说出的话语掷地有声,不见丝毫拖泥带水,“宋先生,我已经名花有主了,您请自重。”   宋尧眼角笑开一记狠色,“谁?”   徐真真别开脸,“你不用管。”   “就是那个姓葛的?”   “你不用管。”   男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冷,“他碰过你?”   “你不用管。”   宋尧霸道,虎口探向她下巴,强行扳过女人的正脸,“回答我!”   徐真真吃痛,挣扎道,“你干什么!”   周围有几道目光注视,宋尧压根儿不放在眼里,他不怕丢人可是徐真真怕,这里人多,宋尧的身份又这般招摇,稍不注意就能成为云江市花边新闻的头版头条,她还不想成为什么风云人物。   “没有。”徐真真只得说实话,“他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同你上床,就叫龌龊吗?”   徐真真瞪着他,宋尧脸上呈现出满足,俊脸贴近,咬着暧昧的字眼告诉她,“那叫享受,没尝过各中滋味的男人,又怎会懂呢?”   徐真真气急败坏,右手抬起后,一巴掌甩过去。   人没打着,还被反擒,宋尧手一拉,她便不受控制撞入他胸口,“看,刚一回来就急着投怀送抱,还说心里没我?”   尼玛!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怒!   宋尧按住她后背,“我再问一次,上不上车?”   徐真真侧脸被迫靠在他胸前,“不上!”   “好。”男人拎住她臀部的衣料往肩上一甩,“我用强的。”   徐真真只觉身体一轻,等到她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已被宋尧扛到肩上。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你放我下来!”   宋尧直接将她丢上副座,“徐真真,老子找了你这么久,不讨要个说法,你休想安生!”   她坐直腰,眼见男人摔上车门,欲要发动引擎,徐真真气势汹汹,“关我什么事?”   宋尧唇角溅笑,食指伸来,点了点她的额心,“你让我心情不好,得赔偿。”   “赔偿什么?”   男人拉扯着好看的唇形,“肉。”   一字点地,独属于豪跑的嗡鸣,响彻云霄。   *   夜已深,天空犹如一块沉重的厚布,源源不断的黑暗落下。   这个世界,本该从此平静的。   豪宅前,灯火通明。   乔予笙坐在车内,半掩的车窗外,冷风鱼贯而入,她冰凉的十指触碰着方向盘边缘,然后,握紧。   刘芝夏白天说的那些话,至今萦绕耳旁。   她不信!   谈枭不是这种人。   无论他伤害谁,都会伤害她的。   姥姥失明的眼睛,同慕容钰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成排路灯下,萎靡的色泽如一把枯黄的落叶,挡风玻璃外,她等候多时的男人终于出现。   裴景弘付过出租车钱,随即砸上车门。   他喝了些酒,走向别墅的步伐摇摇晃晃,一件干净的外套被男人随意丢在肩上,今晚的聚会,那些个身姿出众的女人,着实难忘。   裴景弘打了个酒嗝。   侧面,两盏刺眼的车头大灯瞬间点亮。   强烈的光线迫使他不由眯起眼角,修长的五指挡在额前,男人放眼去看。   乔予笙正从车上走下来。   裴景弘摇了摇脑袋,瞳孔内逐渐放大的,依然是这张脸。   他恍恍惚惚地,“乔,乔,乔什么来着?”   女人双腿在他跟前落定,“乔予笙。”   “对,对,对,是你。”裴景弘这才想起,“你来这里做什么?”   若是他没喝糊涂,他这栋宅子,离七号院可是背道而驰。   乔予笙义正言辞,“我找你有事。”   “找我?”裴景弘差点笑出来,“你找我能有什么事?”   乔予笙仔细端详他眉眼间经酒精充斥过的神情,“我想问问,关于我姥姥眼角膜的事。”   “眼角膜?”   “别装无辜,”她口吻严肃,“上次谈枭带我姥姥去医院找过你,我想知道,她右眼失明的原因,是不是少了一块眼角膜?”   裴景弘打了个酒嗝的空隙,已经完全消化完她的话。   “是啊。”他几乎不假思索。   喝酒误事,很多时候,酒这东西,不一定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个秘密,若在清醒的时候,他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乔予笙倒抽了一口凉气,“慕容钰曾得过眼疾的事,你知道吗?”   裴景弘嫌自个儿身体太沉,干脆就势斜倚在墙面上,给自己做了个最好的支点,“知道啊。”   “那你老实告诉我,我姥姥的眼角膜,是给了慕容钰了,是吗?”   裴景弘说话不经大脑,“是啊。”   “好,谢谢。”   乔予笙旋身便走。   裴景弘强撑着双桃花眼,眼睁睁看着她的车从身侧驶过,男人唇瓣一挑,笑得异常邪魅,“慢走啊美女,有空常来找哥哥玩儿。”   啵儿~   两指间一记飞吻甩出去。   夜幕下,整座城市色彩缤纷。   乔予笙绕着云江市漫无目的的转着圈儿,透过挡风玻璃放远的视线,模糊之后,又被她的手背挥去那股热潮。   喉咙口,像是堵着块巨大的石头。   码头,海浪正起,拍打着礁石。   乔予笙关掉手机,椎骨枕向椅背,双臂紧紧抱住胸口,她闭上双眼,本打算掏空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可,根本就做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   到头来,本该是最爱她的两个男人,却用着不同的方式来伤害她。   为什么?   逼近二十年,王秀兰为她所做的一切,她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姥姥——”   泪水汹涌的,怎么都止不住。   她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有多么大的勇气,才能够将自己完好无缺的眼睛贡献出来。   心尖上,一股股抽痛蔓遍全身。   乔予笙倾下身,无助的趴往方向盘,眼角滚落的温热,如决堤的海水。   她这会儿终于明白王秀兰昨晚那些话的意思了。   ‘予笙,姥姥这辈子为你做过的任何事,从未后悔过,哪怕老天爷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那样选择。’   ‘姥姥只希望,到时候你能释怀和宽恕。’   她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做到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海风,旖旎柔和,海浪,清脆入耳。   乔予笙阖上双眸,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将这烦闷复杂的思绪理顺。   ------题外话------   去年,我妈刚出院不久,我患老年痴呆症的奶奶就不小心摔了,卧床不起。我妈恢复期没办法干重活,就连给我奶奶换尿布也无法搭把手,所以,我把工作辞了,也做好了弃文的打算,甚至以为很长时间不会再写文,只是没想到,她会去世的那么快,二月底就走了。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我爸哭。   这个月,我回来了,本打算默默把文写完,再默默开新文,不管有多少人看多少人留,我不想去过多解释,不负责任就是不负责任,没那么多理由!   只是,我没想到留言区还会有人替我说话,或者说,根本都不知道作者是什么情况就维护我,甚至还有人坚信我不会弃文。   谢谢你们的相信,谢谢你们的善良,希望我还没有让你们太失望! 149大结局(下) 以前她斗不过的人,现在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无尽的懊悔和泪水之外,她能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刘芝夏恨过,怨过,却无能为力。 如今,她着装邋遢,蓬头垢面,再没有当初那种光环。 没有钱,生活拮据,平日里,她只得撕下面子,戴着面口罩跑到大街上翻箱倒柜的捡垃圾。 管理宋卫的企业这么多年,纵然她空有一身本领,可被谈枭封杀的这两年,她四处碰壁,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要她。 破旧的小屋,刘芝夏浑浑噩噩,曾经身份显赫的宋家三夫人,这会儿沦落的连个乞丐都不如。 * 生活可以是平淡的,犹如蓝天下碧蓝的湖水。生活也可以是诗,在一路的奔腾中高歌。只要彼此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每一个日子都是幸福的。 十指相扣,幸福,溢于言表。 宋尧揽着她,嘴角抿成一道弯曲的弧度。 徐真真抚摸着肚子,“宝宝,以后千万别学你爸那么小气,做男人就得大度。” 如今,人家找到真爱,她也只能在短信里祝福几句。 其实她同江涛旅游的那段时间,只是名义上的谈恋爱,除了牵手之外,连嘴都没亲过,宋尧却至今耿耿于怀。 她也是醉了。 还说什么参加前男友的婚礼,无非就是想旧情复燃。 葛江涛大婚,明明发来了请柬,宋尧醋意大发,不让她出席。 徐真真同宋尧肩并肩坐在楼顶花园的秋千椅上,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温柔的依偎在男人的身侧。 屋外,阳光正暖,岁月静好。 她心想着,自个儿老公果然是只猛兽,管教儿子的时候,贴上这张门神,能省不少事儿。 乔予笙忍住笑,从孩子出生到现在,谈枭从未对他有过任何打骂,不知为何,顺顺就是怕他怕得要命,很多时候,谈枭只需一个眼神,小家伙就会乖巧的得不了,而她不管浪费多少唇舌都没用。 “恩,好,不撒谎的就是个好孩子。” 顺顺偷偷抹把眼泪,迈开小脚站到乔予笙跟前,“妈妈,我错了,不该撒谎。” 谈枭右手指腹点着桌案,“错了就去向妈妈道歉。” 顺顺耷拉着脑袋,都快被吓哭了,“我错了。” “撒谎了?” 他埋着头,怯生生走到男人跟前,潭底波光巡巡,都能瞅见一抹晶莹在打转,“不疼。” 谈枭浅笑道,“方才你说哪里疼?” 顺顺如临大敌,可怜兮兮的喊他,“爸爸……” 谈枭见状,拿起餐巾纸优雅的擦了擦玉手,他冲小家伙扬了下下巴,“过来。” 顺顺扁着小嘴,一副既委屈又痛得无法自理的模样。 乔予笙摸摸他的头,将唇瓣凑近过去。 “来,妈妈吹吹。” 小孩子不想上学,真真儿是什么理由都能找出来。 乔予笙接过手仔细瞧了下,哭笑不得,不就是她昨晚给他剪指甲时,剪歪掉了一点么?况且连肉都没碰到,顶多影响了指甲盖的美观。 顺顺机灵,赶紧将右手的食指伸出来,“痛痛。” 乔予笙问他,“为什么?” “妈妈,”他偷偷瞄眼桌对面的男人,小声嘀咕道,“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上学?” 只要谈枭往那儿一坐,甭管他先前闹多大情绪,都会立马乖顺下来。 家里,他谁都不怕,就怕自个儿的老爸。 小家伙的小嘴越嘟越厉害,他用双臂抱住自己,一股怨气憋在肚子里,就是不敢发作。 乔予笙将儿子抱上椅子,“吃了早餐爸爸送你上幼稚园。” 这句话仿佛一道圣旨,原本躲在浴室的小家伙赶紧背着书包出来,小嘴撅着,精致的五官摆出的表情极为不满。 乔予笙执起匙子冲嘴里送了口粥,“顺顺,爸爸下来了。” 谈枭点点头,拉开跟前的椅子准备坐定。 女人抬头看眼挂钟上显示的时间,“半个小时。” “刷多久了?” 乔予笙咀嚼着嘴里的泡菜,“在浴室刷牙。” 谈枭从楼上下来,单手随意挽起袖口,“儿子呢?” 乔予笙起得早,正坐在餐厅喝粥。 两年后,初夏。 乔予笙能有这般幸福,就算离开,他也足够安心。 浅风拂过,吹动那一头干净的短发,男人勾着唇角,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都变得温柔起来。 若非亲眼所见,魏痕绝不相信,乔予笙和谈枭的爱会如此坚定,连根针头都难以插进去。 乔予笙揪起男人肩上的衣料,“我会试着原谅你。” 谈枭十指交叉贴向她背部,渐渐环紧,“对不起。” 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泪如泉涌。 谈枭张开双臂,乔予笙顺势扑进他怀里。 乔予笙眼里涌上的温热很烫,她没想到自己在这会儿看到他后,竟有种莫名的悸动,原本存储在心里的伤感,仿佛霎那间烟消云散,“枭。” 魏痕的目光紧随其后。 她蓦然受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两腿不受控制冲谈枭飞奔过去。 乔予笙退离魏痕几步,冻得通红的小脸微微别开,一下子就发现谈枭的身影。 灯火阑珊下,谈枭站在不远处,精锐的视线紧紧攫住乔予笙的身影,他没有穿西装,身上只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同色系的休闲裤将双腿修饰得笔挺好看,只消搁那儿一站都是种招摇。 她不想这样的。 她同谈枭是夫妻,捆绑在一根绳子上,若是绳子断了,最伤心的,依旧是王秀兰。 过去的事,发生的已经发生,我们无法去改变什么,能好好抓住的,也只有现在。 就好比,王秀兰曾宽恕秦汉那样。 前天晚上,姥姥能说出那番话,就是希望她学着接受与宽恕。 乔予笙不傻。 如果结局真如刘芝夏料想的那样,乔予笙同谈枭闹翻,结束这段好不容易步入正轨的婚姻,便宜的,只会是仇人。 刘芝夏的字字句句真的非常残忍,看着乔予笙悲恸欲绝,刘芝夏那么高兴,报复的快感令她几乎不能自理。 起初,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明明是她爱的人,却伤她至深。 每个人都有决定权和选择权,谈枭固然有错,他对于外人的无情和冷漠,造就了姥姥这么多年的悲剧,她既心疼又心痛。 乔予笙注视着男人亮在腰间的黑色皮带,她思忖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道,“姥姥说过,她为我所做的一切,从不后悔,哪怕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样会那样选择。” 魏痕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 乔予笙埋着头,由于是光线死角,她脸上的表情隐没在黑暗里很难瞧见。 “哪怕他伤害过你?” “我爱谈枭。”乔予笙回答的毫不犹豫,“我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魏痕手臂微松,盯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除了谢谢,其他的我什么都给不了。” “我要的不是谢谢。” 乔予笙两手垂于身侧,形同一副木偶,行动上不做任何回应,“魏老师,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和照顾。”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落在肩头的力道有些重,乔予笙骨骼间传来酸胀感,她想挣扎,魏痕干脆将她抱在怀里。 “能有什么不一样?”魏痕急切的握住她双肩,“予笙,我快要离开云江市了,你跟我一起走好吗?我保证,这辈子我只会宠你,护你,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乔予笙苦笑一下,“那不一样。”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同谈枭不就是么?” 乔予笙摇摇头,“可是我不喜欢你。” 乔予笙闭紧菱唇,无言以对,魏痕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猜到她心里还是很介意,“予笙,我真的很喜欢你,谈枭能为你做的,我照样可以。” 魏痕闻言,面容铁青,“难道,他对你姥姥做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吗?”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 “谈枭根本配不上你。” 乔予笙抬眸望向他,“魏老师,我已经是个有老公有孩子的女人了,你觉得可能么?” “离开这座城市,只要有你在,哪里都可以。” “去哪儿?” “予笙,”魏痕说,“跟我走。” 乔予笙双手插着衣兜,投落在男人俊脸上的目光非常平静,“然后呢?” “你和谈枭的事,我都知道了。” “找我?” “我专程来找你的。” 乔予笙站直身体,“你怎么在这儿?” 她回过头,男人迎风而立,一道道枯黄的光线由他背后打来,仿若在他周遭形成堵光圈,修长的身影耀眼的不可方物。 乔予笙看见地上一道影子,逐渐越过她头顶,落在她跟前很近的位置。 鞋底碾过细沙,窸窸窣窣的声音被狂啸的海浪淹没。 身侧,却多了一阵脚步。 她闭起眼睛,听着海风,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乔予笙将下巴埋入双臂内,浑身的无力感让她觉得疲惫。 刘芝夏告诉她这些,无非是想她难过,伤心欲绝,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便是和谈枭一刀两断。 大海了无边际,就好比她此刻的心情,很难寻觅到东西。 她抱住自己,回想着同谈枭的点点滴滴。 船只停靠在码头,整座城都仿佛陷入沉睡中,只有路灯照耀黑暗。 这一呆,便是好几个钟头。 乔予笙坐在沙滩上,任凭海风吹荡。 夜色,深的不见踪迹。 * 两人抱在一起,灯光拉长了他们黏成一团的身影,徐真真死死握住宋尧腰间的衣料,鼻翼内呼吸到的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男人扣住她侧脸,不由眼眶微红,“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徐真真哭得更凶,“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宋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也不顾脚上还穿着皮鞋,一脚踏上床将她搂入怀中。 徐真真抬起双手捧住脸,眼泪自指缝中流泻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现在看来,这话也太坑爹了,一点都不准。 她明明很想忘,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 徐真真自床头站起,居高临下的冲男人望过来,害怕宋尧听不清,她刻意放大嗓门,“我爱你,无论我有多不想承认,可是我骗不了自己!” 良久,他折过身,“你说什么?” 咻地,男人的**顿在门口,那一瞬,仿佛有万千的荆棘缠绕过来,他一步都无法前行。 爱过,痛过。 “宋尧,我也爱过你。” 望着男人近乎完美的背影,徐真真泪眼模糊,他大步向外走去,皮鞋落在地板上,铿锵有力,每一个步伐都能令她心尖迎来剧烈的颤抖,徐真真捂住胸口,趴坐在床头,难受感漫遍全身。 眼见男人倾身站起,徐真真警铃大作,宋尧在衣柜内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复后,往裤兜内揣了把车钥匙。 眯眼,宋尧深谙的眼底掠过袭危险。 徐真真只能是他的女人。 不准,绝对不准! 除了他宋尧之外,她怎么还能有别的男人,他允许了吗? 男朋友是什么鬼?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sb女人,她却跑来告诉他,她交了男朋友? 但,**药都有清醒的时候,他却无法清醒过来,终日浑浑噩噩,吃饭食之无味,睡觉夜不能寐,生活变得索然无味,没有她,他就像没有了灵魂。 直到她不见了,他才知道着急,并且想她,发了疯的想,就像被下了**药。 连宋尧自个儿都觉得操蛋! 可,自徐真真出现后,渐渐的,这种感觉就变了。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生活变得乱糟糟的,甚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以前,他逍遥自在,软妹子一个接一个的换,他不屑女人,不屑感情,只进入别人的身体,不进入别人的生活。 鬼晓得他是入了什么魔障! 宋尧单手撑住床单,夹烟的玉手支在外边,“我不是要你怕我,我是要你爱我。” 徐真真全身的细胞都紧绷起来,“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就是这种笑,才会让她觉得害怕。 她像是一只小兽,张牙舞爪,宋尧指尖弹了下烟蒂,眼见带火光的烟絮在半空中逐渐消失,男人狭长的眼角上扬,露出张邪魅的笑脸。 “真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狰狞。” “如果你敢动江涛,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宋尧笑了笑,“我能乱来什么?” 徐真真似乎察觉到什么,“你别乱来。” 他清淡的口吻,漫着极为危险的气息。 男人抿口烟,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深不见底,“徐真真,是不是没有葛江涛了,你就会和我在一起?” 徐真真瞪视他坐上床沿的动作,她警惕的朝里挪了挪,宋尧搭起长腿,经过方才一番激烈,他衬衫领口处松开了两颗纽扣,隐约可见里面性感的锁骨。 男人走至床头,执起打火机又点了根烟。 宋尧蹙眉,眸底一道逼仄划过。 呵呵,叫的真好听。 江涛? 徐真真哼笑,“江涛是正人君子,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他的床技有我好?” “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 徐真真别开脸,“是!” 宋尧自嘲一笑,“你就那么喜欢他?” 原来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心痛。 男人抿起嘴角,眸中的光线黯然失色,第一次,他尝到了痛的感觉。 “我不想听。”徐真真捂住耳朵,“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宋尧绷直唇线,“真真……” 徐真真抹把眼泪,忙抬手去整理被他弄乱的上衣。 她的力气很大,宋尧向后退去,脊椎轻撞到墙面才停下来。 徐真真推开他,“禽兽!” 宋尧左脸吃痛,清脆的声音,陡然浇灭了他心头那团火焰。 掷地有声! 啪—— 徐真真咬牙,挣扎之间,她腾出一只手,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出去。 凭什么? 徐真真收紧十指,一滴泪顺着鬓角滚入床单,无尽的屈辱,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廉价的货物,他想要的时候,她就必须乖乖奉上,他不要了,一挥手她就得滚得越远越好。 压倒她,蹂躏她,用行动让她看清楚,谁才是可以随意享用她的那个男人!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徐真真蜷曲膝盖,使尽浑身解数反抗,她越挣扎,宋尧体内的兽性越容易被激发! 若是可以,宋尧真恨不得,将她撕来吃了! 他的舌尖,火热而狂野,攻占着她唇瓣中的寸寸领地。 徐真真支支吾吾,喉咙内的声音破碎不堪,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他迫切的需要她,更需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存在感! 宋尧的吻,强烈而狂妄! 床垫下陷,纯白的床单皎洁如水,徐真真四肢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宋尧气势汹汹,直接将她按在床上。 徐真真折身要走,单腿刚迈出去,还未落地,就被男人用力拽回。 徐真真双手垂放在大腿处,一瞬不瞬掬住他潭底的阴鸷,“我是笨是傻,但我也是人,我同样有尊严,你玩过我一次,还想玩第二次?”她冷笑下,甩开他,“宋尧,你就是个王八羔子!” “你觉得我在玩?” 半响,徐真真嗤笑一声,“宋尧,好玩吗?” 被他五指深陷的地方,已经麻木,徐真真抬起头,同男人四目相视,她身高不足,只能及到他胸口处,娇小的如一只鸟一般。 她脸色逐渐变白,仍不敢接受事实,宋尧见状,气急败坏道,“你他妈聋子是不是?” “你爱我?” “徐真真,我他妈爱上你了!”宋尧眼角的戾气升腾而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栽在这个女人身上,“我爱你,所以你必须爱我,懂吗?” 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瞳孔,“你说什么?” 话落,徐真真的耳朵似要被震碎了。 一阵挫败感油然而生,宋尧绷紧唇瓣,胸腔压抑的情绪翻江倒海,一瞬间爆发出来,“我也爱你!” 徐真真吃痛,厉吼道,“他爱我,这就足够了!” 宋尧五指捏紧她,眸球嗜血,“他哪里比得过我?” 徐真真屏息凝神,“我有男朋友。” 玩弄女人,成了他取乐的手段。 徐真真漠然的注视他,她承认宋尧长得好看,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锋利的眉端刀削一般,英气逼人。他对人好时,能将她捧入掌心,呵护备至。一旦翻脸,却又残忍的仿若地狱的修罗,令她永世不得超生! “跟着我不好么?”男人狠狠掐灭烟头,长腿走近,攫住徐真真的胳膊强迫她站起来,这样才好将他看得更仔细,“我不帅吗?身材不好吗?家世背景不够大吗?” 她这会儿,真的不想再同他纠缠,“宋尧,你放过我,好吗?” 徐真真至今记得,她取出假体时,他的表情那么厌恶,话语那般决绝。 呵。 不是觉得可笑么? 现在,宋尧又跑来说这些? 徐真真拥紧怀中的软枕,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也只有这个。离开的这些日子,她纠结过,痛苦过,思念过,她那么努力的想要忘掉宋尧重新开始,葛江涛默默陪着她,用行动让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坚持,徐真真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想给江涛一次机会,更想给自己一次机会。 男人一对细长的眼锋睇来,“你不喜欢吗?” 徐真真想笑,“我一个女人,要这些做什么?” 宋尧不假思索,“钱,还有权。” 她表情淡漠,“你能给我什么?” 水晶灯的光线顺势而下,担在徐真真肩头,令那副身材被包裹得格外渺小,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这会儿,她的脸蛋早已不如从前的艳丽,更多的只是平凡。 宋尧狠狠吸口烟,吐出烟卷,“真真,回到我身边,我给你一切。” “你打算同我这样耗多久?” “不可能。” 她仰起头,“我要回去!” “不可能。” 徐真真胸前抱着一块枕头,嘴里依旧重复着那句话,“放我回去。” 徐真真坐在床沿,同宋尧僵持不下,卧室内阵阵烟雾弥漫,男人立在旁边,修长的背脊斜依着墙面,垂在身侧的右手夹着根烟,袅袅雾霾顺着手背纹路逐渐散开。 五号院,灯火璀璨。 景观灯照耀在他坚挺的背部,忽明忽暗的俊脸上,阴冷的色泽充斥全身。 男人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走向车库。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六十多通电话,谈枭手机内的提示语音仍旧冰冷而机械。 《完》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