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制霸编剧界
作者：江月年年


文案
【系统：欢迎您登录《戏剧大亨》，首次十一连抽必出五星资源。】
【系统：恭喜您获得五星资源[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卷]。】
【系统：恭喜您成功度过[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天]，阅历+15。】
……
【系统：恭喜您获得五星资源[本文男主]，请好好珍惜。】
楚苗：等等，为什么抽出人来了！？
男主：……

内容标签：娱乐圈 业界精英 系统 爽文
主角：楚苗 ┃ 配角：陈博格，韩雪茹 ┃ 其它：文案写不好，正文见真章。
 

　　第一章

　　“编剧最重要的是什么？体验生活！楚苗啊，你们现在年纪小，虽然是科班出身，但到底阅历不够，写出来的东西还是差些功夫……”导演瘫在椅子上，唾沫横飞地点评着，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大手一挥道，“不过没关系！多写多改，等你写完这个本子，那就出师啦！可比你在学校里跟着老师学管用！”
　　楚苗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她正襟危坐地点点头，调动自己所有的演技，才能努力保持职业笑容，“是是是，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导演猛吸了一口香烟，继续夸夸其谈道，“你别看这是个网络大电影！我们是要照着院线电影拍的！剧本一定要做得有节奏、能卖票房，到时候我找个朋友搞龙标，上院线也不是问题……”
　　楚苗屏住呼吸，不想吸进二手烟，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道，“导儿，您觉得剧本还有哪里需要改？”
　　“哈哈哈何晋，我觉得你这回找对人了！你看看，小姑娘态度多好！哪像上个编剧，跩的跟二五八万一样，让他改点东西简直炸了锅……”导演似乎极其满意楚苗乖顺的态度，向制片人何晋大肆夸赞起来，“那个人还号称职业编剧呢，没一个在校生懂事！”
　　制片人何晋闻言，也附和道，“是啊，狂了呗，搞这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弄得那么难看……”
　　楚苗全程默默听着不说话，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乖巧表情包，不过她心里腹诽道：你们就给那么点钱，网大水平的制作却要院线级别的剧本，难怪职业编剧翻脸啊。
　　她因为是在校生，又没有署名作品，自然要价低、态度好，稍有成绩的编剧面对如此苛刻的要求，当然撂担子不干了。每年说自己是院线水平的网络大电影太多了，上线后基本都扑街得一塌糊涂，哪个成熟编剧愿意往这上面费劲？
　　虽然导演现在号称自己能搞到龙标，但楚苗也全当他吹牛逼，毕竟搞影视的瞎吹牛是入门技能。
　　“这版还是网感不够！要炸，要吸引人眼球！该吓人的时候一定要吓人！”导演手舞足蹈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他说到激动处目露凶光，不像个搞艺术的，倒像个土匪，“最开始一定要跌宕起伏！把观众活活吓死为止！”
　　楚苗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修改意见，你身为导演，能不能盼着观众好？但她还是挂着笑眯眯的假笑面具，温和道，“好的，我回去再改一改……”
　　“毕竟我们的受众群体还是网友，适当的擦边球要有的，你懂吧，美女、鬼、吊丝逆袭的元素……”
　　楚苗，“嗯，好的。”说白了就是大胸和廉价血浆齐飞。
　　“但也不能完全没有深度！要做与众不同的网大！关键时刻还要有希区柯克的感觉，就是让观众一下子感受到这个片子的电影质感……”
　　楚苗，“……嗯，好的。”希区柯克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除了艺术性，商业属性也不能忽视！网大点击量很重要，我们要搞个噱头，我看就叫《笔仙之吊丝传奇》，一定可以大爆！影片里有惊悚恐怖，还有缠绵悱恻的爱情，还有普通人的翻身逆袭！”
　　有一瞬间，楚苗真想对导演说“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但最终她迟疑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地挤出一句，“…………嗯，好的。”
　　导演看着楚苗有求必应的样子，高兴地一拍大腿，宛如遇到知音般，感慨道，“你会因为这部电影成为知名编剧的！”
　　楚苗：可能是因为本子写得太烂被封杀而知名吧。
　　她当然不能说出这种真话，虚伪地应付道，“哪里，都是导儿提供了很多想法。”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韩雪茹曾评价楚苗是一个可怕的人，因为楚苗能够很虚伪地真诚，比学表演的还会演。这话听起来实在不像夸人的，楚苗却不在乎，成年人的社会利益为先，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想要拿钱，自然就要陪个笑脸。
　　愤世嫉俗的艺术家只会饿死，而她是现实主义者。
　　夜深灯稀。
　　楚苗结束了剧本讨论会，她从公司出来，闻了闻自己身上浓重的香烟味儿，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她卸下了刚才的面具微笑，揉了揉笑僵的脸庞，心想回去得敷一张面膜补补。
　　制片人何晋已经把第一笔定金转账过来，显然对楚苗在剧本讨论会上的态度很满意，接下来就是尾款了。楚苗看了一眼账户上的数字，感觉自己浪费那么多时间也不算没回报。
　　她独自游走在帝都的街头，浑身疲惫不堪，终于松下了一直紧绷的那根弦。
　　楚苗是戏剧学院大三生，过完这个暑假，她就是大四老师姐了。她学的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从气候宜人的江浙沪考到了干燥的大帝都，为的就是做编剧。
　　这目标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毕竟在帝都这座城市，只要随便找家漫咖啡坐下，你就会发现，周围所有人谈得都是不低于两亿投资的影视项目，每个项目都要请现在最红的流量小生小花来演。当然，每年有多少项目真的成了，那得另说。
　　虽然帝都的影视土壤已经足够肥沃，但不少戏文的同学们依然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窘态，纷纷转行。有的人即使干了本行，也是写些烂得不行的本子，为了糊口出卖良心。
　　楚苗是个没良心的人，所以她有活干。
　　她才不在乎项目烂不烂，导演蠢不蠢，只要出钱，再傻的戏她也写。她当然知道何晋的这个网络大电影项目剧情稀烂，但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制片人不在乎，导演不在乎，她一个小编剧为什么要在乎？
　　她还没有选择项目的能力和权力，甚至她现在都不算一个合格的编剧，没有署名作品的编剧叫什么编剧？
　　大肚子导演有句话说得没错，编剧最重要的就是体验生活，但楚苗现在必须为生活低头。
　　体验生活又不是刷游戏副本，现实可比游戏复杂多了。游戏永远有特定的升级方向，但你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有没有走错路。
　　凌晨，街道周围没有白天热闹，绿化带间黑漆漆的。楚苗早就习惯了独自夜归，她从地铁站出来并没有多想，像往常一样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帝都作为不夜城，即使在深夜，条条马路也似永不熄灭的星河，从未让楚苗考虑过安全的问题。
　　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楚苗环顾四周，总觉得附近有些太暗了，没有往日的繁华街灯，显得有些阴冷吓人。不远处，浓厚的夜色里似乎飘来奇怪的警报声，在荒芜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渗人，令人头皮发麻。
　　楚苗感觉浑身有股寒气，她拉紧衣领，大步走了起来，准备快点回到学校。
　　现在可是夏天，就算是晚上，这气温也有点太低了？
　　【系统：正在完成玩家注册，当前职业路线[编剧]。】
　　叮——
　　奇怪的警报声突然尖利起来，楚苗此时再迟钝也感到不对劲了。虽然她知道附近正在施工，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实属罕见。
　　久走夜路必撞鬼。
　　凉风习习，楚苗听到背后的砖石声，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警报声充斥在她的脑海内，催促着手脚冰凉的她越走越快。
　　她感觉身后有人。
　　残破的街道堆满了碎石、砖块，周围一片漆黑，毫无人烟。楚苗不禁后悔独自坐最后一班地铁晚归，她胆子向来大，时常一个人在剧本讨论会后走小路返校，这回怕是踢到铁板了。
　　她从未在夜里感受过如此冰冷的气温，只觉得手脚都冻麻了。
　　她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一些女大学生深夜遇害的社会新闻，更感觉寒风扑面，浑身毛骨悚然。她越是暗示自己不要怕，越是想起恐怖片里的鲜血、黑夜和突然出现的白影，甚至连耳边都出现了鬼哭狼嚎的幻听。
　　身后的人似乎加快了脚步，紧紧地追着楚苗，踩过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楚苗不敢回头，但听那人的脚步声偏重，估计要比自己强壮得多。
　　这个地铁站位置偏僻，附近又正在拆迁，路边堆积着建材。楚苗一时脚滑，踉跄了几步，却听到身后脚步声猛地逼近。她惊恐地站直想逃，浑身都被肾上腺素支配，对方却似乎已经冲了上来。
　　夜色里，楚苗寒毛倒立，在警报声中拔腿而逃，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她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一时没挣脱开那股巨力，僵硬地回头，便看到黑暗中一抹幽蓝，像是寂静深夜里的兽眸，散着透骨的寒意。
　　楚苗吓得无法出声，觉得自己浑身像是一块冰，耳畔的警报声却戛然而止。
　　那一刻，她真切地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
　　【系统：恭喜通过[寂静岭]事件，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追人，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新气象，希望你能喜欢它^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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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坑《我有霸总光环》
楚楚突然穿成书中恶毒女总裁，原身不但痴缠男主，还对女主痛下杀手。
最终获得BE结局，家族企业破产倒闭，破相毁容。
她穿书第一天，打开装满奢侈品的衣柜，有种穷酸小市民一夜暴富的感觉。
楚楚：开玩笑，有钱的总裁做什么不好，是米其林不好吃，还是香奈儿不好看。
楚楚：天凉王破。
她不过想感受一下女总裁的霸气生活，却意外混成广大女性的职业标杆。
女主：我的目标就是成为楚总那样的独立女性！恋爱耽误我致富！
男主：？？？

　　第二章

　　那古怪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电子合成音，直接充斥在楚苗的脑海内。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楚苗只感觉周围整个世界似乎明亮了起来，刚才身边鬼哭狼嚎、寒风刮面的错觉骤然消失。她的手腕被人牢牢地握着，同时她也看清了拉住自己的人。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简约的黑色外套，鼻梁高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双宛如深渊的冰蓝色眼眸。他的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五官间有几分混血的味道，一只手拉住楚苗，一只手懒洋洋地插在兜内，胳膊处夹着一本书。
　　外国人？还是戴了美瞳的中国人？
　　学校里倒是有不少留学生，楚苗看着对方一头黑发，一时也有些不确定。
　　她还未从刚才恐怖的气氛中缓过神来，面对陌生男子手脚冰凉，她迟疑地想要收回被拉住的手腕，却发现挣脱不开，只得无奈道，“……您好？”
　　对方似乎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这才顺势松手。他有点漫不经心地拿着书晃了晃，说话倒是字正腔圆，“这是你的吧？”
　　他的声音极有磁性，淡淡的，入耳却又醇厚，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楚苗冻得手脚僵硬，她有些笨拙地接过书，伸手便摸到了硬壳封面，正是罗伯特·麦基的《故事》。她在路上读着消遣，竟不知何时落下了。
　　“……是我的，谢谢。”楚苗声音干涩，狂跳的心脏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感觉浑身的体温开始回归。她知道自己是虚惊一场，但刚才恐怖片般的景象也太逼真了，以至于现在她的身体都极为僵硬。
　　她半夜坐末班地铁犯困，醒来后又匆忙下车，估计是那时把书落下了。对方能为一本书走那么远，着实热心肠。楚苗真挚地感谢道，“麻烦您跑了那么远。”
　　“不客气。”
　　他冰蓝色的眼睛眯了眯，紧紧地盯着楚苗片刻，这让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脸，怀疑自己脸上沾到了脏东西，“？”
　　虽然夜色混沌、光线昏暗，但他的五官无疑是俊美的。楚苗必须摸着良心承认，对方的颜值放在戏剧学院都是能打的，不比学表演的小师弟们差。可惜现在是深更半夜，楚苗刚才还遭遇惊魂一刻，此时被这么盯着，她仍有些心有余悸。
　　他沉默地观察了楚苗良久，终于微微挑眉，用他低沉而又动听的声音，说道，“女生少抽点烟。”
　　楚苗，“…………”
　　楚苗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一丝嫌弃，虽然她也对犹如烟熏肉一样的自己颇为厌恶，但她还是有点挫败，一瞬间恐惧变为满满的尴尬。
　　楚苗努力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他只是个陌生人，以后不会再碰到的，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楚苗不打算对陌生人说那么多，索性也没有解释自己不抽烟，老实地答应道，“好的，谢谢你。”
　　对方像是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干脆，似乎有几分错愕，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
　　楚苗觉得自己是说多错多，再次向他道谢，便继续往学校走。
　　月黑星稀，道路尽头终于出现暖黄色的灯光。
　　楚苗抱着自己的书，走在街道上。她大半夜被吓了一跳，内心极其复杂，只感觉今夜惊心动魄、跌宕起伏。那一刻，她确实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恐怖电影，那种透骨的寒意绝无作假。
　　凌晨，如家前台的小姐姐昏昏欲睡。楚苗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麻烦开个大床房。”
　　她刷卡进了房间，看到洁白的大床，控制不住地扑倒上去，用脸蹭着柔软的床单。
　　楚苗不想夜里回宿舍吵室友，每次到公司开会晚了，她就在旁边酒店开个房间睡。她本身也是独来独往的性格，不喜欢别人过多侵扰私人生活空间，自己住一夜非但不害怕，反而觉得格外放松。
　　当然，主要还是自己赚钱了，学校周围的酒店可不便宜。
　　这就是出卖良心写剧本的好处，有钱就有自在。
　　楚苗想起剧本，强撑着起身，明天她就得交出新剧本，时间就剩20小时了。她手里的这个网络大电影原本名叫《吊丝传奇》，看名字就懂套路，完全没什么营养的垃圾片。
　　制片人何晋之所以找她这个在校生做编剧，答案很简单，价格便宜又听话。原来的编剧想法太多，天天跟导演干架，何晋就把他换了，又找上了价格更便宜的楚苗。
　　楚苗可没那么多心思琢磨烂剧本，导演说什么就写什么，完全不过脑。她强忍着想吐的心情，写了第一版充斥低俗和直男癌的大纲，表情冷漠地发送给导演。
　　导演看过后，居然连连拍案叫好，“这就是我想要的！这才是行家啊！”
　　楚苗：呵呵。
　　第一版大纲通过后，才有了今天的剧本讨论会。
　　楚苗现在要做的是第二版大纲，要加入开会时的点子和桥段，还要将分场戏写出来。她虽然决定自己不想那些烂情节，但要把导演在会议上天花乱坠的点子整合成一个规范剧本，也非常不容易。因为他常常就是天马行空地瞎说，可操作性极低。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打算开始工作，熬个通宵。
　　奇怪的声音却再次出现了，甚至都有幻觉产生。
　　【任务名称：肝！肝！肝！（1/3）
　　任务内容：创作5小时，燃烧吧，小宇宙！勤快的宝宝会有奖励哦！
　　任务奖励：[抽奖券·初级]X1】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0小时。】
　　楚苗，“？？？” 
　　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半透明游戏面板，只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什么科幻电影。
　　【系统：欢迎您登录《戏剧大亨》，首次十一连抽必出五星资源。】
　　【系统：[商城]推出特价新手礼包，原价99阅历点，现价45阅历点，欢迎选购。】
　　【系统：您当前阅历为10点，余额不足，更多服务请点击[充值]。】
　　楚苗心想这游戏不讲道理，哪有新手礼包都买不起的？她好奇地点开了[充值]页面，吓得她又立刻关上了。
　　原因很简单，有命充值，没命花。
　　[充值]
　　10阅历点=1年阳寿
　　60阅历点=6年阳寿
　　450阅历点=45年阳寿（赠送25点）
　　680阅历点=68年阳寿（赠送35点）
　　1180阅历点=118年阳寿（赠送60点）
　　1980阅历点=198年阳寿（赠送120点）
　　3480阅历点=348年阳寿（赠送210点）
　　6480阅历点=648年阳寿（赠送388点）
　　楚苗总感觉[充值]系统的设定莫名眼熟，极像现实中许多无良游戏商的作风。
　　楚苗：我要能活648年，我干什么不好，非氪金玩游戏？ 
　　这款名叫《戏剧大亨》的游戏系统为她开启的是[编剧]路线，每创作1小时会得到1点经验值。楚苗目前的等级为1级，获得100点经验值便可以升入下一级。[商城]页面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幸运四叶草、灵感糖果、大纲制造机等等，但都不是楚苗有命能买的道具，动辄几千阅历点。
　　她目前可使用的功能就只有两个，一个叫抽奖池，一个叫阅历瓶。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吧！】
　　楚苗看了看自己的道具栏，发现空空如也，她根本就没有抽奖券。
　　【阅历瓶：编剧怎么能少了生活的体验？装满这个神奇的小瓶子，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哦！（10/100）】
　　[阅历瓶]里倒是有一颗黑色的玻璃珠，楚苗点击了一下黑色珠子[寂静岭]，跳出了它的简介。
　　【寂静岭：深夜中的恐怖景象让你如堕冰窟，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恐怖]。】
　　楚苗恍然大悟，她看到那些可怕的幻觉，原来是游戏系统搞得鬼。随机事件就像是游戏副本，让玩家身临其境地感受，系统美其名曰帮助楚苗体验生活、积累素材。每个随机事件结束后会留下一颗玻璃珠，使用后可以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系统：灵感元素被点亮后，您今后相关的剧本创作会有所加成，得心应手。】
　　楚苗打开[灵感元素]页面，无数标签堆积在她面前，有爱情、悬疑、科幻、校园、动作等大标签，也有虐恋情深、破镜重圆、人鬼情缘等小标签，还有玛丽苏、女装大佬、羞羞哒等奇怪的标签。
　　楚苗：……又不是某小说文学城，居然还搞那么多标签。
　　楚苗懒得再琢磨这突如其来的游戏系统，她目前什么都买不了、用不了，现在更紧迫的事情是赶快码字交东西。她干脆先把游戏忘到一边，全力开始赶稿。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1.6小时。】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3.4小时。】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4.5小时。】
　　窗外静悄悄的，深夜的街道完全陷入了寂静的沉睡。楚苗试图调大音乐音量，打起精神，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眯起了眼。她揉了揉眼睛，撑不住浓浓的困倦，决定稍微休息一会儿。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肝！肝！肝！]，奖励[抽奖券·初级]X1】
　　……
　　铃——
　　楚苗从梦中惊醒，听这声音还以为游戏系统又闹幺蛾子，吓了一跳。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声音还带着些没睡醒的混沌，“喂？”
　　“苗儿，你还没醒？”韩雪茹听清楚苗沙哑的声音，有些抱歉道，“抱歉，我以为你起床啦……”
　　“没事，实在撑不住眯了一会儿，怎么了？”楚苗揉了揉眼睛。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开会啊？”韩雪茹询问道，“拍摄团队都找好了，现在就是系里经费还没下来。”
　　学校每年暑假都有大学生微电影项目，鼓励在校生结组拍片，然后向各大电影节投奖。如果剧本出色，还可以向系里申请拍摄经费，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我应该都有空，你定吧。”楚苗看了一眼时间，愣了一下，她居然一觉睡到现在。
　　“那我们就今天下午吧？还是老地方见。”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嘻嘻，鞠躬感谢Thanks?(?ω?)?

　　第三章

　　楚苗出发去找韩雪茹时，感觉自己的状态糟透了。
　　她眼皮发沉，匆匆忙忙在宾馆冲了个澡出来，没洗头的感觉又让她分外不爽，只觉得整个人走路像飘一样。
　　韩雪茹准备开会的地方是个咖啡馆，名字就叫“老地方”，位置在学校旁边。咖啡馆内部装修颇为讲究，暖黄色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和弥漫的咖啡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我的天，苗儿你怎么啦？”韩雪茹看到小脸惨白、睡意浓浓的楚苗，颇为担心，“你脸白得像张纸。”
　　韩雪茹是大三表演系的学生，跟楚苗在院学生会里结识。她身材高挑，黑发红唇，妆容精致，显然也是好好打扮了一番，楚苗在她的强烈对比下越发显得黯淡、虚弱，楚苗来时买了个口罩，以此掩盖自己的面如菜色。
　　楚苗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这两天我一共睡了八小时。”
　　楚苗没说假话，学校里的事情一大堆，她又在公司开会熬到深夜，回去后接着写剧本，几乎是修仙般的生活。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韩雪茹极为震惊，“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今天干脆算了，我没想到你累成这样，改天吧。”
　　“没事，来都来了。”楚苗耷拉着眼睛，眼看着就要闭眼，轻轻道，“后面还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空。”
　　楚苗心知团队开会不能推后，她要是再拖了队伍的后腿，心里难免过意不去。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是楚苗和韩雪茹，谁都可以偷懒，她们两人绝对不行。
　　韩雪茹看到楚苗的惨状，颇为心疼，给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对了，你找到导演了么？”楚苗喝着热牛奶，突然反应过来。韩雪茹跟导演系的人很熟，当初自告奋勇去找导演，楚苗便没有过问。摄影、灯光和录音团队都是楚苗认识的人，唯独导演她还没见过。
　　楚苗是戏文专业的，负责剧本创作的工作。她以前又在院会工作，跟系里的老师混得熟，这才让微电影项目批下来。韩雪茹负责演员的选角，也是微电影的女主角。
　　两人都不是导演专业，但导演无疑是团队的核心人物，对现场拍摄和后期成片影响巨大。
　　韩雪茹愣了一下，颇为迟疑道，“我找了导演系的一个师弟……”
　　韩雪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打量楚苗的神色。果不其然，楚苗下一秒便微微皱眉，不确定地重复道，“师弟？”
　　“其实没关系，等我们真正拍摄的时候，他就大三了。”韩雪茹轻声劝说道，“他叫陈博格，专业水平不错，我看过他的作品……”
　　楚苗感觉有点头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强撑着继续往下听。韩雪茹见状缓缓噤声，她早就猜到楚苗估计不会同意，内心也没有把握。
　　她们的学校位于帝都，在影视界名声极大。虽然这只是一个大学生微电影项目，但规格和画面水平绝对是专业级的。楚苗和韩雪茹的目标也非常明确，她们是朝着冲奖去的，以此为两人今后的发展铺路。
　　导演系在校生的水平基本随着年级的增高而提升，毕竟老生比新生的学习时间长，校外的实习经验也会更丰富。楚苗和韩雪茹目前是大三，转头就是大四的学生。这个项目的导演至少该是她们的同级，甚至是毕业的师哥师姐更合适。
　　“苗苗，你相信我，他拍得真的不错！”韩雪茹看楚苗面无表情地思索，心里也有点不确定。虽然外表上韩雪茹比楚苗显得更具侵略性，但实际上两人相处时，楚苗更为强势，大部分时候是拿主意的人。
　　虽然她平时看起来脾气软又乖，长着一张娃娃脸，似乎很好相处，但在工作上永远是一丝不苟的。她很严格，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除非她自己懒得管闲事，例如像《吊丝传奇》那种烂活儿，否则绝不会轻易降低标准。老师也是了解楚苗工作时的态度，才肯批下这个项目。
　　尽管两人都是负责人，但楚苗显然是主导者，摄影、灯光和录音几乎都是她信得过的班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的眼光。他或许真的很优秀，但现场拍摄还牵扯到别的问题。”楚苗也不想跟韩雪茹起隔阂，她一边揉太阳穴，一边平静地解释道，“我们的灯光、录音都是同级的熟人，导演却是一个师弟，你让他在片场怎么服众？他怎么使唤自己的师哥师姐？”
　　她们学校还有训新的传统，年级间的等级规矩别提有多严。
　　韩雪茹理直气壮道，“我在现场可以盯着啊……”
　　“那你看不到的时候呢？更别提你还是演员之一。”楚苗注视着韩雪茹，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果你和他在片场发生分歧，你觉得该听谁的？”
　　“…………”韩雪茹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一边表演，一边管理片场秩序。楚苗都没信心做导演，更别提差得更远的韩雪茹。
　　“拍电影不是靠才华就行，还会牵扯到别的。”楚苗望着手里的牛奶杯，淡淡道，“他或许会做事，但不一定好做人……这里面的东西太多了。”
　　“那现在怎么办……剩下学校里拍得好就那几个，都是老面孔了。”韩雪茹思考片刻，也意识到这事不太合适，迟疑道，“我再找一个？”
　　“先看看这个吧。”楚苗放下牛奶杯，强压着头疼，闭上眼休息。
　　韩雪茹一愣，“可你刚才不是说？”
　　楚苗瞟了她一眼，打趣道，“万一你慧眼识英雄，师弟真是万中无一呢。”
　　“他的作品真得不错！你跟他聊聊，肯定不会失望的。”韩雪茹立马从垂头丧气恢复过来，她还是很希望楚苗能认可自己选人的眼光，期盼陈博格能获选。
　　虽然楚苗觉得没戏，毕竟光是指挥师哥师姐这点，就会让这个陈博格在学校里很难做人。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赶来，除了导演外，大都是楚苗的老熟人，也是学校各专业里的大拿，例如摄像、灯光、录音、美术场景、化妆等等。楚苗和韩雪茹选的都是最有把握的班子，不少还是刷脸卖人情找来的。
　　“楚苗，你脸色可真够差的！”摄影张毅看着脸色惨白的楚苗，笑道，“我以为自己身体够虚了，你看着比我还飘啊。”
　　楚苗勉强笑了笑，“昨晚刷夜了。”
　　“系里经费下来了么？”
　　“苗儿把经费单给老师盖章了，钱还没到账。”
　　“钱没到，我设备这边动不了啊。”
　　……
　　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韩雪茹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原因很简单，导演陈博格迟迟未到。楚苗悄悄瞄了一眼韩雪茹的神情，心想这师弟也挺绝，第一次开会就放了师哥师姐们的鸽子。
　　闲扯片刻，张毅终于忍不住道，“咱们什么时候聊本子啊？我一会儿还有点事。”
　　韩雪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导演还没来……他好像有点事，说可能要迟到一会儿。”
　　“嗬，腕儿够大！你们导演找的谁啊？”张毅追问道，“大四的？还是毕业的？”
　　张毅向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韩雪茹支支吾吾，开不了口。楚苗坐直身子，干脆撇开话题，微笑道，“我们先讨论吧，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不用搞那么复杂。”
　　直到讨论会结束，其他人离开，陈博格都没有露面。
　　众人走后，楚苗懒洋洋地趴在桌上，韩雪茹却已经火冒三丈，“怎么回事啊？真该去导演系找个人把他回锅了！”
　　“回锅”是黑话，一般是指把不听话的老生回炉重造，重新训新。训新是训新生的意思，大都是一些师哥师姐开训，杀一杀新生们的威风，达到立威的目的。
　　这种事在艺术类院校很多，学校也屡禁不止，有的人觉得有伤新生的尊严和权益，有的人却觉得下马威能让这些新人更好地与人合作。这所学校汇聚了太多的天之骄子，训新也是消灭刺头的一种方法。
　　你现在的师哥师姐，未来可能会成为你的前辈、上司、领导。
　　手把手教授你知识的甚至不是老师，而是在每一次实践中跟你合作的哥姐。
　　这也是楚苗对陈博格抱有怀疑的原因，她并不觉得他能处理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
　　楚苗看韩雪茹满脸气愤，慢悠悠地调侃道，“现在就要回锅人家，真要开始拍戏，师弟不得给你折磨死？”
　　韩雪茹怒道，“拍什么拍！居然迟到，干脆换了他！”
　　“万一人家真有事呢……”
　　话音刚落，不远处莫名熟悉的声音响起，又让楚苗回想起昨夜淡淡的寒风。
　　“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的声音像是低音提琴。
　　陈博格大概是跑着过来的，他风尘仆仆，气息还未平缓，那双眼睛依然蓝得犹如爱琴海。他确实很高，站在桌边让坐着的楚苗相当有压迫感。
　　楚苗一下子认出，他是昨夜还书的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清他的五官，有些像外国人，黑发蓝眸，鼻梁高挺，但又不完全是西方式的深邃，相比他低音炮的嗓音，他的脸更具有少年感。他肤色极白，五官出众，换个人或许会觉得女气，但他浑身沉稳而凛冽的气质却将外貌压住了，身上给人一种夹杂在男人和男孩间的朦胧感。
　　刚才还气势汹汹、大发雷霆的韩雪茹立马熄火，赶忙摆摆手道，“没事，坐吧。”
　　楚苗，“……”
　　女人啊，就是善变。
　　韩雪茹看到陈博格，满腔怒火似乎一下子消散了，楚苗猜测是她外协的本质摁灭了她的愤怒。韩雪茹假装若无其事地介绍道，“这是项目的另一个负责人楚苗，是我同级戏文班的，陈博格是大二导演班的师弟。”
　　陈博格看清楚苗，似乎略有几分惊讶，随即从嗓子底挤出一句，“师姐好。”
　　“你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都感觉再次见面的时机和身份很微妙，陈博格显然也认出了楚苗。
　　楚苗不管陈博格怎么想，注视着他的眼睛，直接道，“你想拍么？”
　　陈博格撞上楚苗的视线，下意识沉吟了片刻，“想。”
　　楚苗闻言笑了，“可我们开会你迟到了，我以为你不想拍。”
　　陈博格，“……”
　　

　　第四章

　　陈博格大概并不擅长解释，他难得地露出几丝窘迫，满含歉意地解释道，“对不起，因为先去了趟医院……”
　　“我相信你有自己重要的原因。”楚苗温和道，“但事情的结果已经产生了。”
　　陈博格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楚苗的语气可谓和蔼可亲，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客气。韩雪茹的视线在楚苗和陈博格间晃来晃去，楚苗这是冲上来唱白脸了，韩雪茹便自然而然地唱起红脸，“你生病了？没事吧？”
　　“不是我，家里人有些不舒服。”陈博格摇摇头，没有多言。
　　“师姐，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陈博格看向楚苗，他的目光专注而深邃，态度极为端正。
　　楚苗笑了笑，“明晚零点前发给雪茹分镜头脚本，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再谈，好吗？”
　　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回绝的余地。
　　陈博格沉声道，“好。”
　　他望向楚苗，眼眸微闪，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陈博格走后，韩雪茹终于忍不住道，“啧啧啧，你觉得他像不像一个外国明星？我感觉混血真是有优势，要做演员的话基本不用动刀子。”
　　楚苗早习惯了她用演员标准看人，吐槽道，“我跟咱们的备选导演聊了半天，你的感想就是这个？”
　　韩雪茹颇为感慨，“你就这么骗了一个分镜头脚本，后面真不让他拍么？再说人家是家里人生病，也不是故意的。”
　　剧组里都是先敲定导演，导演阅读剧本后出分镜头脚本，楚苗这是空手套了一个。分镜头脚本的工作量并不小，楚苗规定的时间又很短，她让陈博格出力工作后，再翻脸拒绝，着实不太合适。
　　“看他的水平吧。”楚苗看了一眼时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不跟你扯了，我去院里找一趟胡老师，争取早点把钱催下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经费才是一切的源动力。
　　楚苗走出咖啡馆，室内外温差骤然改变，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楚苗顺着校园小道往院里走，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耳畔突然又响起了尖利的警报声。
　　叮——
　　楚苗：这个系统警报器是要疯了吗？
　　她都快把这东西忘在脑后，它却突然冒头怒刷存在感。
　　她看了一眼周围，确实是常来的办公室没错，他们系里的辅导员及部分老师都在这里办公。楚苗作为学生干部，这几年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简直是熟门熟路。
　　警报像昨晚一样响着，楚苗犹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推开办公室的门，鬼知道这回又是什么随机事件。
　　她觉得办公室这种场景遇到的事件，应该不会太恐怖……吧？
　　平时创作每1小时才能获得1经验值，100经验值就是100小时，但上次[寂静岭]事件一下子就给了她50经验值。楚莫回想起随机事件带来的丰富经验，终于还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有三张办公桌，桌上都堆积着不少资料，旁边是老师们办公用的电脑。办公桌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他似乎听见了开门声，冰蓝色的眼眸瞟向门侧，正好看到推门进来的楚苗。
　　楚苗：这可真是太不巧了。
　　胡老师也听到了开门声，他坐在桌前被陈博格挡住了，便探头对楚苗笑道，“你怎么来了？”
　　胡老师原来主管院会学生工作，也是楚苗这个微电影项目的负责老师。
　　楚苗像是没看到陈博格一样，面色不改地走上前，笑了笑，“想问问您《天河》经费的事。“
　　“我让小王去转账了，不过到你们手上得有几天。”胡老师还像往常一样热情，见楚苗脸色不好，干脆唠起了家常，“没休息好？又去外面写剧本了？”
　　楚苗笑着跟胡老师聊了几句，只想赶快撤退，因为陈博格正站在一旁沉默地注视着两人交谈。楚苗觉得今天来的时机不太好，估计是休息日的缘故，办公室里只有胡老师、陈博格和她。她又太了解胡老师的性格，他十分话痨，一时肯定停不下来。
　　果不其然，胡老师下一秒便将话题扯到了陈博格身上。
　　“小博，这位得叫师姐了，比你还大一级！”胡老师笑着介绍两人认识，又丢出一枚重磅炸\弹，“这是陈博格，我亲戚家的孩子，楚苗你在学校里得罩着他啊！”
　　楚苗跟着胡老师工作了三年，头一次知道学校里居然有他亲戚的小孩，还是混血。她凭借强大的心理素质，笑道，“老师，我又不是黑\社\会，什么罩不罩的……”
　　“没差啦！你离了院会，下面就要造反了！”胡老师笑嘻嘻地打趣道，“我在楼道里走，看低年级小孩都跟你打招呼，你是不是也算系里一霸了？”
　　“……老师，我是个好人。”楚苗总觉得胡老师对她有些错误的印象，她没料到陈博格前一秒还是不懂事的迟到师弟，后一秒就翻身成了家有背景的亲属子弟，笑着推脱道，“师弟也不用我罩着，他专业水平很好，雪茹他们都知道。”
　　“你们认识啊？”
　　“没有，但系里拍得好的人，大家都叫得上名。”楚苗颇为诚恳地说道，陈博格肯定在拍摄上有过人之处，才有可能被韩雪茹注意到，尽管她还完全不了解陈博格是什么水平。
　　胡老师听到楚苗夸赞的话，笑得很高兴，“我还担心他在澳洲生活太久，不适应在国内生活呢！”
　　陈博格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面无表情地听着楚苗和胡老师商业互吹，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自己。楚苗也挺不齿自己的行径，前一刻刚指使人家出分镜头脚本，下一秒对着老师又一阵吹捧，变脸如翻书，她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幸好，陈博格也感受到楚苗的尴尬，主动提出，“那我先走了。”
　　胡老师招呼道，“你们加个微信吧！小博，你有什么不懂的事，就去问你师姐！”
　　楚苗听着胡老师一口一个“小博”，又看了看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冷面陈博格，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她在胡老师热切地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跟陈博格加了微信，发现陈博格的微信名叫“Berg”。
　　Berg，冰山。
　　陈博格的头像倒是比名字温暖多了，是一只天蓝色眼睛的布偶猫，它在阳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毛茸茸的。
　　楚苗作为一个云吸猫重度患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头像。
　　胡老师又跟楚苗寒暄许久，无外乎是让楚苗多照顾陈博格云云，搞得楚苗好像真是什么校霸，在学校里只手遮天，而陈博格是会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楚苗也不可能对胡老师说“不”，毕竟他带了她三年。虽然楚苗觉得师弟不需要自己照顾，但对着胡老师，她还是客套地满口答应了。
　　陈博格走后，楚苗终于能顺利地跟胡老师聊起《天河》，“老师，我和雪茹打算在暑假里去甘肃拍摄。”
　　“好，电影节的时间你都看好了吧，别错过报名日期。”胡老师倒是对楚苗很放心，只是叮嘱了一句送奖时间，便换了个话题，“楚苗啊，开学就大四了，你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楚苗一愣，“暂时还没确定。”
　　“我看你成绩保研没问题，还是你想出国深造？”胡老师笑着问道，“学校马上有个青年教师计划，需要下学期到国外交换学习一段时间。你如果想保研留校，可以考虑考虑，交换费用都是学校承担。”
　　楚苗一下子理解了胡老师的好意，这算是不错的出路。她学的是戏文，保研留校后先当辅导员，再努力深造到博士就可以在系里教书，也是铁饭碗了。戏文毕业后直接做编剧的人实在寥寥无几，还不如留校当老师靠谱。
　　“我们院里老师都挺喜欢你，等你们拍完《天河》，可以多关注一些相关消息。”胡老师说道，他还是挺希望楚苗能留下来的。
　　楚苗向胡老师道谢，毕竟学校还没张贴公告，胡老师就跟她说起此事，显然是惦记着自己。她又想起陈博格跟胡老师的关系，不由好奇道，“老师，最近陈博格家里有人生病住院了？情况不严重吧？”
　　“没有啊。”胡老师诧异道，“他爸妈都在澳洲工作，上周我才跟他们微信视频。”
　　楚苗有些懵，“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楚苗从办公室出来还摸不到头脑，难道是陈博格怕胡老师担心，故意隐瞒了家人住院的事情？
　　【系统：您已满足随机事件开启条件。】
　　【系统：请您选择是否开启[事不过三]事件。】
　　楚苗发现游戏的随机事件，似乎总会跟陈博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上次[寂静岭]事件是陈博格还书，这次[事不过三]事件显然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楚苗在好奇心和充足经验值的引诱下选择了开启事件。
　　【系统：请您根据提示，前往坐标点。】
　　

　　第五章

　　楚苗来到系统给出的坐标，惊讶地发现竟是学校附近的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门口的人并不多，偶尔有附近的居民抱着宠物来打针。楚苗虽然路过很多次，但进来倒是头一回，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陈博格，犹豫地喊道，“陈博格？”
　　陈博格抬头看见楚苗，不由愣了。他向来镇定异常，现在脸上却难得露出一丝局促。
　　楚苗看他这种神色，串联起所有线索，恍然大悟。
　　“对不起，因为医院离学校实在有点远……”
　　“不是我，家里人有些不舒服。”
　　“他爸妈都在澳洲工作，上周我才跟他们微信视频。”
　　宠物医院、家人都没生病、布偶猫的微信头像……不愧是导演专业的，他的迟到理由还真有不少导演创作的成分。
　　楚苗不由暗暗好笑，陈博格在咖啡馆解释的时候满脸光风霁月、真挚诚恳，搞得韩雪茹都不好意思加以责怪，以为他家人出了事。她要不是在系统的指引下找到他，肯定也会产生误会。
　　楚苗倒也没马上兴师问罪，反而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医生，提醒道，“到你了，医生叫你呢。”
　　陈博格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医生，又看了眼楚苗，只得道，“麻烦师姐稍等一会儿。”
　　楚苗听他这么说，干脆跟了过去，果然看到了陈博格口中“生病住院的家人”。宠物医生动作轻柔地将布偶猫抱到桌子上，轻轻揉了揉它的头，嘱咐陈博格，“布偶猫本来肠胃就弱，有点肠炎，所以才会拉稀、呕吐……回去后最近注意饮食，要是再吐了就马上送过来。”
　　猫咪倒是很漂亮，它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正歪头打量着楚苗。它的毛发柔软蓬松，眼神温顺，让楚苗忍不住想要撸一把。楚苗压抑着自己内心汹涌的喜爱之情，毕竟是师弟的猫，她不敢贸然出手摸，没料到布偶猫反倒主动凑向她。它仰着头，主动向楚苗探起一只爪子。
　　楚苗：啊啊啊啊啊啊暴风可爱！！我要恋爱了！！
　　楚苗实在没忍住，克制地摸了一把布偶猫。她见陈博格并未说什么，不由回味着手下光滑、柔顺的触感。
　　她从小就很喜欢猫，而且天生还有吸猫体质，从小区里路过都会被流浪猫碰瓷。楚苗的母亲却对一切毛茸茸的小动物深恶痛绝，因为她对宠物毛发过敏。这也导致楚苗虽然爱猫，却从未养过，只能可怜地刷刷微博云养猫。
　　陈博格总觉得卡兰今天有点兴奋，虽然它往日对人也温顺友善，但向来不会主动朝陌生人撒娇。他还有点头疼如何向楚苗解释，卡兰突然身体不适，他匆忙带它到宠物医院却遭遇排队，不小心便没赶上剧本讨论会。
　　有的人觉得宠物大过天，有的人觉得宠物生病不是什么大事。陈博格摸不清楚苗是哪类人，当时便模棱两可地称自己的家里人病了，他也确实把卡兰看做家人，谁想到居然正好被楚苗撞破。
　　宠物医生照料布偶猫，陈博格拿着单子出来付款，对楚苗坦诚道，“师姐，对不起，我今天出门时突然发现我家猫病了，便先带它来了医院，下午就迟到了，实在抱歉。”
　　楚苗虽早知缘由，但没想到陈博格会如此郑重其事地说明，摆摆手道，“没事，这是突发情况，你也不是故意的。”
　　她既然说好看完分镜头后再谈，肯定也不会再追究真实的迟到理由。
　　楚苗作为猫奴倒能理解，在工作和猫中间抉择，她估计也会选猫。
　　“抱歉，机器好像坏了，没法二维码付款，您能现金或者刷卡么？”负责收款的医务人员望着毫无反应的屏幕极为无奈，看向陈博格。
　　陈博格下意识去摸口袋，然后面色沉稳地僵立在原地。
　　楚苗打量他的神色好笑，这个师弟看上去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时不时会显得有点……呆？楚苗看出他忘带钱包，但他面上还是满脸镇定。
　　虽然这么认知别人有点失礼，但在楚苗心里他的标签变成“总是一本正经说话的面瘫傻大个”。
　　“用现金吧，麻烦您。”楚苗将现金递给工作人员，办理了付款手续。
　　陈博格见状也没有客套，只是认真道，“谢谢师姐，我转账给你。”
　　直到陈博格拿出猫包，打算带着卡兰离开，楚苗都没接到随机事件完成的提示。
　　[事不过三]显然没有[寂静岭]恐怖，这也导致楚苗摸不清事件结束的契机是什么。
　　“你家在学校附近？”楚苗不由好奇，听胡老师的意思，陈博格父母并不在国内。宿舍里是肯定不许养猫的，陈博格估计并不住学校里。
　　“是的，在宜景小区。”陈博格一边回答，一边有些苦恼。原因无他，往常听话的卡兰现在却左躲右藏，不肯钻进猫包里。他无奈地想要去抱它，“卡兰，回家了。”
　　布偶猫却轻手轻脚地逃开他的怀抱，它一双漂亮的湛蓝眼睛紧紧盯着楚苗，还朝她发出软软的一声，“喵~”
　　楚苗望着对自己举爪卖乖的布偶猫，终于抑制不住满腔的爱猫之魂。她屈服地弯腰捏了捏它的爪爪，满足地撸了一把布偶猫，还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猫猫怎么啦~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喵~”布偶猫乖顺地在楚苗身边蹭来蹭去。
　　“好乖~”楚苗沉醉在布偶猫柔软、顺滑的手感之中。卡兰更是像块牛皮贴一样黏在她身边，俨然她才是自己主人。
　　陈博格，“……”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有点绿？
　　布偶猫平时其实并不爱喵喵叫，总是安静温顺，今天却异常有精神。楚苗早知自己的吸猫体质，没有她撩不到的猫，但面对正主陈博格，她还是有所收敛。卡兰却格外倔强，陈博格想将它抱走，它居然用爪子勾住楚苗，还很悲恸的样子。
　　陈博格莫名觉得自己像在棒打鸳鸯？
　　楚苗只得轻轻握起卡兰搭在自己身上的爪爪，诱哄道，“没事，以后有缘还会再见的。”
　　布偶猫明亮的眼睛注视她良久，这才有些不甘地钻进猫包里，似乎有点可怜。
　　陈博格终于松了口气，“今天麻烦师姐了，我会尽快完成分镜头脚本。”
　　楚苗跟陈博格道别，便收到了系统提示。
　　【系统：恭喜通过[事不过三]事件，再一再二不再三，事情有了三次，那就是命中注定，经验值+50，[人物名片·陈博格]X1。】
　　【系统：恭喜您达到2级，开启[评价]系统。】
　　楚苗一脸懵逼，没料到这次随机事件竟然没送阅历点，而是一张人物名片。
　　她好奇地想要尝试使用人物名片。
　　【系统：请您开启[人脉]系统后使用此道具。】
　　楚苗决定回宿舍休息，顺便认真地研究一下这个突如其来的游戏。
　　她目前还是2级的新人玩家，便先打开了刚出现的[评价]系统。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吧！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系统：自动读取玩家近期剧作，请选择想要进行评价的作品。】
　　评价面板的最上方是一个很有弹性的蓝色小球，它在不断弹跳着，下方的面板上排列着《吊丝传奇》、《天河》两部作品。楚苗心想自己写过的东西挺多，怎么会才读取出两个？
　　她先选择了《吊丝传奇》。
　　一个文件包飞向蓝色小球，它突然嗷呜一口将其吞下。过了一会儿，它像是不堪忍受般颤抖起来，终于哗啦一声将文件包吐了，随后整个球都变瘪了，似乎尝到了什么难吃的东西。
　　几秒后，小球恢复圆润，愤怒地弹跳起来，对着楚苗吼道，“粗制滥造，不知所云，你根本没有编剧天赋，快别折磨观众啦！”
　　楚苗，“……”
　　【系统：E级评分，玩家经验值+10。】
　　楚苗猜到《吊丝传奇》很烂，但她真没想到评价系统如此拟人化。不知为何，她面对咆哮的小球，良心感到了一丝愧疚，或许是因为它露出了吞下苍蝇般的反应？
　　楚苗没有立刻把《天河》放上去，而是选择了面板旁边的[常见疑问]，想要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有两部作品显示。她好歹是学戏文的，写过的作业就数不清有多少，没道理只有两部。
　　【系统：只有完整的剧本才能参与评价，获得奖励，系统根据剧本类型、时长、编剧参与度、情节等标准进行判定，联合创作的剧本按创作比例对玩家进行奖励。同一作品可多次评价，但奖励总额不会超过最高评级。】
　　楚苗研究了半天，大致明白了，系统把《吊丝传奇》归为电影剧本，把《天河》归为微电影剧本。她以前的作业大部分连体量都没有达标，系统判定为不完整，所以没有显示出来，条件可谓极其苛刻了。
　　楚苗又选择了评价《天河》，这可以说是她目前觉得最好的作品。
　　文件包飞向蓝色小球，小球同样一口吞下，只是这回它没有呕吐。蓝色小球慢慢咀嚼了起来，似乎在品尝，然后给出了评价，“中规中矩，平淡无奇，勉强混饭吃吧。”
　　【系统：C级评分，玩家经验值+100。】
　　“C级啊……”楚苗颇为怅然，即使获得了100经验值，心情也相当复杂。她也清楚自己不是名编剧，只是个在校生，但《天河》毕竟被打磨了那么久，又是奔着冲奖去的，这个评价确实让人有些无力。
　　

　　第六章

　　楚苗又细读了一遍[评价]系统的规则，既然同一作品可以多次评价，那就代表修改后的作品评级还有可能改变。她准备最近再找剧作老师帮忙提些意见，将《天河》改一改。
　　她现在剩下的物品就是[抽奖券·初级]和黑色珠子[寂静岭]，[人物名片·陈博格]暂时还没法使用。
　　楚苗打开抽奖池，先用掉抽奖券。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吧！】
　　【系统：恭喜您获得三星资源[幸运四叶草]。】
　　【幸运四叶草:神奇的转运佳品，让您清新爽朗一整天，使用后可获得 [幸运草Buff（24小时）]。】
　　楚苗想了想，选择使用[幸运四叶草]，一枚绿色的四叶草图案便出现在面板右上角，图案下方则是倒计时，现在是23：59：59。她随之感觉身体一阵轻松，这些天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心情也变得轻盈、愉悦。
　　这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心理作用，楚苗又选择了[寂静岭]，准备实际检验一下[幸运草Buff]的效果。
　　【寂静岭：深夜中的恐怖景象让你如堕冰窟，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恐怖]。】
　　【系统：恭喜您获得灵感元素[恐怖]。】
　　楚苗打开[灵感元素]页面，[恐怖]标签果然被点亮，她长舒了一口气，不免兴奋起来。她准备先用《吊丝传奇》练练手，看看灵感元素的效果有多大。楚苗打开电脑，游戏便立马为她推送了任务，这回却是两个。
　　【任务名称：肝！肝！肝！（2/3）
　　任务内容：创作5小时，燃烧吧，小宇宙！勤快的宝宝会有奖励哦！
　　任务奖励：[抽奖券·初级]X1】
　　【任务名称：小试牛刀（恐怖）
　　任务内容：首次加入[恐怖]元素，创作完整剧本，用恐惧牵动人心。
　　任务奖励：[抽奖券·高级]X1】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0小时。】
　　楚苗先将《吊丝传奇》重读了一遍，让她感觉神奇的是剧本中所有的恐怖桥段都清晰起来。她将几个恐怖段落挑选出来标红，然后开始思考如何修改，只感觉思如泉涌，挡都挡不住。
　　她一写剧本前半段的日常对白便磕磕绊绊，觉得怎么改怎么别扭，然而写恐怖情节时下笔有神。她还加入主角被灵异怪象困住，惊慌失措在黑夜中逃窜的情节，情绪完全代入在[寂静岭]事件中的自己。
　　剧作节奏都有套路，但难点在于情绪无法复制。楚苗亲身经历过恐怖景象，再进行这方面的创作会更有感染力。
　　她写完一个段落，重读一遍，开始了文字工作者的日常膨胀。
　　楚苗：我怎么写得这么好，我该不会是个天才吧。
　　她又读了读前面的情节，像一个胀鼓鼓的气球被戳破了。《吊丝传奇》中没有[恐怖]元素的分场，显然不如那几场恐怖的戏。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格式、台词、节奏等都是相同标准，但那几场恐怖戏明显更有灵气。
　　这就像无意间创作出最有神的一笔，连编剧本人都无法再复刻。
　　编剧技巧和格式说到底是形式，经过专业学习的人都能掌握，但内容远超形式，并不是每个编剧都能有神来一笔。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3.5小时。】
　　室友梅婷回到宿舍时，看到疯狂打字的楚苗，不由心生佩服，“苗儿，这都放假了，你还工作啊？不回家吗？”
　　临近暑假，她们班不少同学考完试就回家了，再过两周，老师们也会正式放假。梅婷是有实习，打算这个暑假留在帝都，才一直没有走。
　　楚苗答道，“我打算月底去甘肃拍摄，然后直接回家。”
　　“那你真走运，程媛昨天飞外地做实践项目，下个月才回来，你俩撞不上了。”梅婷一边闲聊，一边到阳台去取自己晾晒的衣服，“我暑假估计得天天见到她，好烦。”
　　程媛是楚苗寝室的另一个室友，如果每个女生寝室都有一个吐槽对象，那她们寝室无疑就是程媛。她每天出门收拾得漂漂亮亮，宿舍里却能搞得乱七八糟，没事还总爱偷用其他人的化妆品。
　　前两年，楚苗倒没其他室友那么愤慨，她每天忙得像个陀螺，跟程媛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感触没有其他人深刻。最近，程媛却总对楚苗阴阳怪气，让楚苗也有点烦，原因很简单，两人在竞争保研。
　　楚苗得知程媛已经去了外地，心情放松不少。她现在不太喜欢回宿舍，就是不想老遇到程媛。
　　“她前不久瞒得严严实实，深怕别人知道自己去做暑期实践项目，还四处打听你保不保研。”梅婷像说笑话般提起此事，语气颇为不屑，“这不就去抱老师大腿了，真够没劲的。”
　　楚苗的综合测评名次目前比程媛高，按照往届惯例，戏文班一般只能直接保研1人。如果楚苗放弃保研，名额便可以顺延到程媛身上，只是楚苗一直没有表态。学校老师的意见也会左右保研结果，楚苗刚从院学生会卸任，基本跟系里老师混熟了。程媛自然只能参加校暑期实践项目，想跟校会老师打好关系。
　　每年保研都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楚苗倒是能理解程媛的心理，并不在乎她去参加实践项目。楚苗想着接下来几天见不到程媛，还挺开心，岔开了话题，“你最近还在节目组实习吗？”
　　“是啊，等节目开始录制后，我们就都住到录影棚旁边的宾馆。”梅婷大大方方地说道，她从大一开始就到电视台实习，目的就是转行做编导。
　　梅婷根本没有编剧理想，专业课也是能混就混。有时候楚苗都疑惑，她当初怎么想不开选戏文专业？虽然梅婷成绩一般，但节目组的领导都挺认可她的工作，基本上梅婷毕业就能顺利就业。
　　梅婷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好奇道，“对了，苗儿你到底想不想保研啊？我听老师说你一直没定。”
　　“说实话，我真没主意。”楚苗对梅婷也没藏着掖着，她叹了口气，坦白道，“我家里人想让我继续读研，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三年有点长，而且……”
　　“而且感觉读了也没什么用呗。”梅婷说得直接，她看向楚苗，露出理解的神色，“其实你能力很强，到哪里都能做得很好，真不用一直在学校里圈着。”
　　“我也是出去工作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大，长期呆在校园里也不好。”梅婷叠着衣服，又嬉笑起来，“不过你要是保研，以后我回学校就能刷你饭卡啦，我还挺舍不得学校食堂的。”
　　楚苗被梅婷逗笑了，又跟她闲聊了几句，这才继续开始写剧本。
　　她面对Word页面，想起保研的事，望着电脑屏幕出神。
　　她要是能在游戏系统的帮助下，再提高一些编剧水平，说不定踏出校园更好？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5小时。】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肝！肝！肝！]，奖励[抽奖券·初级]X1】
　　楚苗完成了一个任务，舒展筋骨，有些犯困，决定明天再把《吊丝传奇》改完。她在如家那晚已经赶出来一版发给制片人何晋，现在不过是试试[恐怖]元素，便决定先不熬夜，老老实实地睡觉。
　　楚苗其实最近压力一直很大，现在却像是彻底放松了，安稳地陷入柔软的被窝。她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幸运草Buff]起了作用，睡得极为香甜，一夜无梦。
　　她醒来时，宿舍里静悄悄的，梅婷已经早起上班了。
　　楚苗觉得休息得很好，神清气爽，浑身又有了活力。
　　[幸运草Buff]的时效还剩下15：12：34。
　　她打开手机查看微信，才发现有不少人找自己。制片人何晋让她空闲时通个电话，韩雪茹则是发来了陈博格完成的分镜头脚本，父母还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楚苗先跟何晋打了个电话，看他是不是有急事。
　　“楚苗啊，你新改的版本我看完了。我觉得是这样，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导演的意见，他的想法只是给你做参考，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调整故事结构。”制片人何晋有点焦头烂额，他昨天跟资方见了面，对方显然很不满意这版剧本，颇有想要放弃项目的架势。
　　楚苗马上察觉到何晋口风的转变，故作犹豫道，“但当初我提的情节，导演不太喜欢……”
　　楚苗最开始也想好好工作，可谁让大肚子导演想要立威，对她提出的故事各种不满，楚苗才破罐破摔。何晋当时可没说这话，反而让她向导演多取经，现在突然变了态度，估计是项目要糊了。
　　楚苗倒不着急，反正她钱都拿了一大半，糊了也不亏。
　　“艺术创作都是各司其职，导演的很多想法有时没法应用于剧作。你作为编剧，也可以进行取舍的。”何晋没把话说透，但暗示已经足够了。他必须马上赶出新一版剧本，稳住资方，便也加了码，“钱不是问题，现在整个剧本不是三万嘛，你在目前剧本的基础上调整，删掉所有你觉得不行的内容。如果项目成功开机，我再加两万酬劳，总共五万元。”
　　

　　第七章

　　楚苗听了颇为心动，她敢确定何晋是火烧眉毛的状态。大多数网络大电影的剧本预算就是三万元，他估计是逼急了才会再加钱。
　　楚苗询问道，“那我要是觉得电影名字不太合适呢？”
　　说实话，她看这个《吊丝传奇》不爽很久了。
　　“改！都可以改！”何晋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完全放权，“就是我要得比较急，最好新版今明两天就给我。你交稿后，我先把剩下的款项都付给你，追加的两万元是开机后再给，没问题吧？”
　　如果按流程，楚苗本来要等到剧组建组时才能拿到尾款，现在等于这周交稿就有钱了。当然，楚苗也不是傻白甜，一下便读出何晋的潜台词：如果没有顺利开机，追加两万元也没了。
　　她想想还可以，这等于她提前拿到三万元，到手才是真金白银，没到手都是空头支票，便答应了，“好的，那我尽快写完。”
　　何晋虽然要得急，楚苗却在昨天就修改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反而轻松了起来。她先给父母发了讯息，又告诉韩雪茹一会儿便看分镜头脚本，接着就收到了《天河》项目资金到账的信息。
　　楚苗觉得[幸运草Buff]实在太神了，简直是顺风顺水，锦鲤附体。
　　她打开电脑，大刀阔斧地开始修改。
　　什么烂俗的电影名字！改了！
　　乱七八糟的卖肉桥段！删了！
　　狗血老套的弱智台词！废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小试牛刀（恐怖）]，奖励[抽奖券·高级]X1】
　　楚苗重新给电影起了个名字，暂且叫《黑暗前哨》。她没马上发给何晋，太快完成会显得很不用心，楚苗打算故意晚点再发，同时用系统先评定了一下。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吧！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系统：自动读取玩家近期剧作，请选择想要进行评价的作品。】
　　楚苗选中《黑暗前哨》，文件包飞向弹跳的蓝色小球，被它一口咽下。小球吞下文件包后，缓慢地咀嚼起来，同时跳起给出评价，“逻辑顺畅，偶有亮点，但差点意思啊。”
　　【系统：C级评分，玩家经验值+90，作品刷新评价等级。】
　　【系统：恭喜您达到3级，开启[人脉]系统。】
　　满怀期待的楚苗有点泄气，没想到《黑暗前哨》加入[恐怖]元素才达到C级。因为剧本曾经被评为E级获得过10经验值，这回便只奖励了90经验值。楚苗不免升起好奇，A级剧本该是什么水平？
　　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编剧水平还挺有信心，最近却被游戏系统打击得体无完肤。她看到物品栏里剩下的[抽奖券·高级]，决定趁着[幸运草Buff]的效果还在用掉。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吧！】
　　【系统：恭喜您获得五星资源[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卷]。】
　　【系统：恭喜您获得铜色称号[抽奖达人]，[称号]系统开启后可查看详情。】
　　游戏面板金光四射，跟上次抽奖时完全不同，楚苗被闪光晃得眼花，过了片刻才看清新物品。
　　【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卷：残缺的电影大纲，讲述了少年古隐跌宕起伏的江湖秘史，可阅读查看详情。】
　　楚苗没想到竟抽出了五星资源，更没料到居然是一个电影大纲。
　　她随手点开阅读，却一下便被开头吸引住，聚精会神地看了下去。故事讲述在江湖乱世，本是名门弟子的少年古隐剑术超群，前途坦荡，却在一次意外下蒙受冤屈，沦为囚徒。他发誓要抓住陷害自己的真凶，在明堂镖局统领的帮助下越狱，凭借自己的实力将明堂镖局发扬光大。此时，古隐发现当年陷害者的线索，却被人识破越狱囚徒的身份，只得四处流窜。而当年的陷害背后，竟牵扯出更大的阴谋……
　　故事戛然而止，埋下了多条暗线，环环相扣。
　　大纲前还配有人物小传，人物性格饱满立体，人物关系更是复杂新颖。
　　楚苗看得入神，不料大纲竟只有一半，没有结局，让人抓心挠肺。虽然故事的主线是常规的“复仇”主题，但主人公几次用计谋脱险的情节都十分精彩，笔法精湛，立意也极有价值，可以说是商业性和艺术性兼备的剧本。
　　她的手指微微颤动，还沉浸在刚刚荡气回肠、引人入胜的故事之中。
　　楚苗看完1万字的残缺大纲，突然意识到游戏系统的S级剧本是什么水平，内心难以压抑潮水般的激动。
　　它是可以在电影史上留下成绩的传世精品，是几百年后仍不过时，能继续吸引无数观众的臻品佳作。此刻，她甚至都忽略了这个大纲背后可怕的商业价值，仅仅是被纯粹的故事所感动，但振奋过后又是隐隐的悲凉。
　　当朴素平凡的工匠看到千古流传的稀世之作，激动感慨之余，还会流下悔恨和怅然的泪水。因为他突然惊觉自己跟殿堂级大师的差距如此之大，可能几辈子都无法超越。倘若他从未见过珍品，便可自欺欺人地制作平庸烂俗的作品，然后安慰自己，所有人都只能生产垃圾，世上根本没有珍品。
　　楚苗不是没看过好剧本的乡巴佬，但她第一次在读完一个好故事后感叹自己的渺小和词穷，甚至连模仿其神\韵的能力都没有，更不用谈续写和超越。
　　【系统：您从剧本中得到领悟，阅历+50。】
　　楚苗的思绪被系统提示打断，她决定先不将这份残缺的大纲拿出来。如果她能依靠游戏系统不断提升自己的编剧水平，或许真的有一天能给这个故事填上完美的结局。
　　她不会随意将它卖钱，她要找一个真正理解它的人将其影像化。
　　楚苗打起精神来，突然觉得有游戏系统的自己分外幸运。任重而道远，她打开陈博格的分镜头脚本阅读，决定先从《天河》开始提升自己。
　　创意产业园的某公司内，制片人何晋正焦头烂额地打电话。
　　“喂，王总，是我。您看过上版剧本了是么？您觉得呢？”何晋拿着手机小心地询问，他听闻对方的答案后，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您别急，我已经让编剧再改一版了，我们后天见面再聊聊，也约上导演。李振强想法很多，也拍过不少……”
　　王总像是不太想听导演的履历，直接道，“老何啊，我觉得是这样的。虽然现在网大不像网剧那样要求精品化，但起码的质量还是得有的……对，这就是个几百万成本的东西，确实请不来什么咖，我从来也不强求演员多大牌、导演多牛逼，这都不重要！”
　　何晋愣了，“那您的意思是……”
　　“故事！关键是故事好看啊！我说句实话，只要是个好剧本，但凡是个稍微会拍的傻导演，都不能把它搅和差了！”对方直白道，“你花那么多钱请李振强当导演，你能保证他拍出好片来？要我说，你干脆把钱拿去请个好编剧，别不该省的地方尽瞎省！找个学生就凑活了！”
　　“那我们现在换编剧？但我已经让她改新版了……”何晋面露难色。
　　“这些事你自己衡量，你也可以后天拿着改完的新版找我聊。”王总坦然道，“但我还是那句话，剧本过不去，一分钱我也不会掏。几百万是不多，但我也没傻到拿钱打水漂。”
　　何晋打完电话，头疼地瘫坐在沙发上。他在行业里混了几年经验，手上也有些闲钱，便自己注册了影视公司。公司规模不大，平时接一些广告片、预告片业务，这还是第一次接网络大电影。
　　何晋以前也运作过项目，但都是团队工作，从没有一个人真正操盘全局，实际上手才发现处处是漏洞。导演李振强当初信誓旦旦保证能拿下资方，但投钱的王总却极看不上他，几次想要黄了项目，还是何晋从中调和。
　　手机发出微信提示音，何晋低头一看，才发现楚苗把新版剧本发过来了。
　　老实说，何晋也在犹豫要不要再找新编剧，在校生毕竟还是没经验。他倒也没抱多少希望，点开《黑暗前哨》看了看。
　　何晋读完新剧本，发呆了几秒，不敢置信地又读了一遍。
　　他其实是能看出些剧本质量的，楚苗是小姑娘，本不太擅长写恐怖片，但怎么两天功夫水平突飞猛进、像模像样？难道以前真是导演李振强打压编剧太狠了？
　　何晋顾不上想那么多，他心急火燎地打了个电话，拿起包就准备往外走，“喂，王总啊，还是我。您今天有空么？下午有空是吧……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这就带着新版来找您聊聊。对，不叫导演，就我一个人……”
　　何晋见完王总，他从公司出来，简直是志得意满，一扫几日的郁气，豁然开朗。
　　另一边，楚苗给何晋发完新剧本，却迟迟不见回复，未免有点疑惑，以前起码有句“收到”。她也没多想，继续修改《天河》的剧本，打算靠做任务继续积累抽奖券。
　　晚上，手机突然发出提示音。
　　[微信：何晋发起转账20000]
　　楚苗吓了一跳。
　　

　　第八章

　　楚苗上次拿了一万元定金，何晋这回就打了两万元。她心知这是认可新剧本了，便点击领取。楚苗没想到何晋还挺好合作，要知道很多编剧经常被拖欠尾款，不然就是直接被通知项目黄了，一分钱没有。
　　她顺利拿钱，发了条微信简单回复，高兴地收拾完入眠，却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叮——
　　蓝天白云，教学楼旁树木茂盛，春意融融。校园内是青春洋溢的学生们，她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嬉笑着前往食堂。
　　楚苗茫然地坐在教室内，她环顾四周，发现是剧作课教室，只是除她外并无别人。教室门突然大开，着装清新靓丽的女孩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向楚苗走来。
　　楚苗看清来人，有些诧异，“程媛？你不是去外地了？”
　　程媛今天的妆容锐利，尤其眉毛画得有点凶，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态度，“楚苗，别以为勾引师哥，你就万事无忧了。他是不可能看上你这样相貌平平的穷丫头的！”
　　“？？？”楚苗真是万分懵逼，“不好意思，你说我勾引谁？”
　　“当然是叶震师哥！”程媛勃然大怒，似乎气愤于楚苗的态度，“保研资格我是绝不会让给你的，别以为讨好胡老师能改变什么！像你这样出身低贱的平民，就该安守自己的本分，不要肖想别的！”
　　楚苗感觉程媛跟平时的状态简直千差万别，她往日最多阴阳怪气，何曾像芒果台偶像剧中的恶毒女配般出言不逊。楚苗也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当即毒辣地反击道，“你的绩点比我低那么多，与其在这里大吼大叫，不该反思下自己的无能么？”
　　程媛听到此话，满脸涨红，当即怒火翻涌。
　　下一秒，画面却骤变，程媛消失。楚苗出现在空旷的楼道里，对面是韩雪茹。
　　韩雪茹满脸担忧，她泫然欲泣地拉住楚苗的手，像是散发光芒的圣母，“楚苗，你不要怕！我不会让她们伤害你的！这是校园欺凌，老师不会坐视不理的……虽然你家境贫寒，但现在是人人平等的世界，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善良的女孩。”
　　“我的姐啊，你什么时候走琼瑶剧演技路线了……”楚苗有些恶寒地挪开她的手，面露不解，眉毛一挑，“而且学校里谁能欺凌我？”
　　不是楚苗吹嘘，她不做校霸欺负别人就算好。
　　韩雪茹还没来得及说话，画面却再次切换，这回楚苗来到了图书馆。
　　夕阳中，学校的池塘泛着淡金的波光，陈博格静静地站在图书馆门口。
　　他看向楚苗，天蓝色的眼眸清澈如宝石，面容在微光中越发俊美。
　　“师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真挚地说道。
　　楚苗，“卧槽。”
　　她活生生从梦中被吓醒。
　　【系统：未通过[青葱校园]事件，已退出随机事件。】
　　“啊啊啊——”楚苗崩溃地抓着脑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她早该在听到尖利警报声时有所警觉才对，这个游戏系统居然还能侵入梦境，而且极为戏精地编排出校园偶像剧套路！
　　楚苗因此对自己产生深深地怀疑，为什么梦里都是认识的人？她难道内心把程媛当做假想敌，所以潜意识将她丑化吗？而且看剧作套路陈博格是男主或者男配？她难道对师弟有觊觎之情？？？
　　楚苗觉得自己没通过随机事件太正常了，没有哪部校园剧女主会口出“卧槽”的，但她实在没控制住那一刻的情绪。
　　老地方咖啡馆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角落里是三三两两安静自习的学生。楚苗和韩雪茹坐在书架一侧的圆桌旁边。韩雪茹今天也是妆容满分的精致女孩，她优雅地搅拌着咖啡，慢悠悠道，“你昨天梦到我啦？是不是好梦？”
　　楚苗满脸严肃地盯着她，“不，某种意义上是噩梦，梦里的你好可怕。”
　　她实在接受不了圣母白莲韩雪茹，真是浑身透着违和感。
　　楚苗今天跟韩雪茹见面是为了商量《天河》的事情，导演定了陈博格。楚苗愿意肯定师弟的水平，韩雪茹作为推荐人当然很高兴，但她不禁问道，“楚苗，你真要他对《天河》剧本提意见？我其实觉得现在这版很好看了。”
　　楚苗摇摇头，“现在剧本还有可以提升的地方，我们正好这周再打磨一下。”
　　《天河》被游戏系统评定为C级剧本，显然还有很大上升空间。可惜她读这个剧本太多遍，熟悉度过高，很难再找出可修改的地方。
　　陈博格读《天河》的感觉是全新的，旁观者清，说不定能有建设性意见。
　　韩雪茹分外不解，“可老师也说没问题，再说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给你提意见？而且他毕竟只是师弟，哪有指点你的份儿。”
　　韩雪茹觉得楚苗太好说话了，她换位思考，如果有低年级师弟敢信誓旦旦地教她演戏，她肯定马上翻脸，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我觉得他做的分镜头脚本很好，而且导演的意见对最后成片影响很大。”楚苗半真半假地说道，她看完陈博格的脚本确实觉得惊艳，但更重要的是另一个原因。
　　这要从新开启的[人脉]系统说起，楚苗用掉了那张人物名片。
　　【系统：您已使用[人物名片·陈博格]，人脉详情载入系统。】
　　陈博格
　　星级：★★★★☆
　　详情：才华横溢的青年导演，前途无量的电影鬼才。
　　特征：光影叙事、有颜任性、灵魂画手、猫奴本尊、重度面瘫
　　题材：警匪、历史、悬疑、文艺
　　好感：10（校友）
　　楚苗看到陈博格的星级万分诧异，师弟居然是个准五星选手，简直是突然杀出的一匹黑马！
　　目前来看，游戏系统还没有判断出错的时候，[人脉]系统的标准更是严苛得吓人。它的规则很简单，只有三星以上的人物达到60点好感度或拿到随机事件产生的人物名片，才能载入系统。
　　换句话说，三星以下的战五渣是不配被称为人脉的。
　　陈博格当前的星级为四星，但他还有一个空缺的星星位置。楚苗玩过那么多游戏，感觉就像氪金抽卡一样，他后期应该是可以升星的。开玩笑，五星就是顶级，这岂不是说陈博格是下一个斯皮尔伯格？
　　楚苗现在只有两个人脉，除了陈博格外，就是韩雪茹。韩雪茹是她开启[人脉]系统时，自动加载进入的人物，应该是两人关系很好的缘故。
　　韩雪茹
　　星级：★★★☆
　　详情：颇有演技的新小花旦，自带舆论热度。
　　特征：黑红女王、美妆达人、直男杀手、玻璃情绪
　　题材：职场、文艺、爱情
　　好感：70（基友）
　　韩雪茹现在还没签约影视公司，但根据系统详情，她似乎未来发展得不错。楚苗作为游戏系统拥有者，看不到自己的星级，她暂时也没找到其他能记载进[人脉]的人物。韩雪茹目前才只有三星，学校里已经很难找到跟她同样出色的人了。
　　陈博格还没毕业就有四星，楚苗要是不死命压榨一下他的价值，实在太可惜。
　　韩雪茹看楚苗坚持，虽然觉得她对陈博格过誉，但还是答应下来，“好吧，那我跟陈博格说导演定他了，然后约一天聊剧本。”
　　另一边，男生寝室内，一个导演系的男孩正在捣鼓着各类器材。陈博格开门进来，看着满地乱七八糟的摄影配件，无处迈脚。他小心地绕开各类脚架，问道，“你又买设备了？”
　　“租的！没有买，门口那家器材店最近打折，价格很低。”正在收拾三脚架的黄宇抬起头来，贱兮兮道，“热烈欢迎假洋鬼子同学回寝视察！嫔妾给您请安啦~”
　　陈博格懒得理他，绕到书桌前去拿自己的课本。他不住宿舍，只是偶尔上课午休时回来坐坐，留下了一些专业书。陈博格看着黄宇身边零七碎八的配件，提醒道，“你这么铺开弄，一会儿肯定少零件。”
　　“不会不会！”黄宇低头摆弄机器，并没放在心上，反而问起陈博格近况，“你暑期微电影项目的事定了吗？要不要跟我出去拍个宣传片，赚点零花钱。”
　　“定了，计划去甘肃拍摄。”陈博格言简意赅。
　　“牛逼啊！真让你做导演啦？”黄宇喜出望外，真心替陈博格高兴，“你跟的哪个项目？负责人是谁啊？”
　　“《天河》，负责人是表演系的韩雪茹。”陈博格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一个戏文的师姐，叫楚苗。”
　　黄宇听到楚苗的名字，一下子变了脸色，颇为同情道，“你居然撞上楚苗了，估计这回拍摄少不了麻烦。”
　　“她很有名么？”陈博格心里微微一动。
　　“哇，刚卸任的院会主席，你都不知道？她一个人给晚会拉二十万赞助，要知道上届总预算才八万，院会老师快喜欢死她了！”黄宇也在院会工作，自然摸得门清，侃侃而谈，“但她人也可凶了，上次愣是把一个动画的小姑娘说哭……”
　　楚苗在学校里成绩斐然，但声名渐长，自然也少不了一些背后的议论。陈博格觉得黄宇把她妖魔化了，不禁道，“有那么夸张？”
　　黄宇见他不信，提了一口气，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当时的情景，扮演起楚苗。他面露淡笑，温和自若道，“我理解你委屈的情绪，但很抱歉，情绪能量对工作来说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你可以觉得自己做了很多苦劳，但倘若工作方向一开始就错误，那接下来的努力其实都是无效的，不但浪费时间，还耽误团队工作进程。我觉得你可能没法胜任这份工作，先到旁边休息吧。”
　　“那可是当着院会所有人的面，小姑娘一下就被刺激哭了！”黄宇回想起往事，忍不住啧啧感慨。
　　陈博格，“但她说得也没错？”?
　　黄宇愤愤，“哇！你们都是不是人啊，谁还不会犯错？总得有点同理心吧，反正我觉得她挺凶的，而且是兵不血刃那种。”
　　陈博格听到黄宇的评价有点不舒服，但不好开口辩解，毕竟楚苗跟他也不熟。他只是觉得爱猫之人，大都不会有多坏。陈博格想起迟到那天楚苗的态度，跟她晚归时身上的烟味，又对自己的判断有点怀疑。
　　黄宇自然不知道陈博格的心理活动，他不过八卦几句，便继续组装云台，“对了，她知道胡老师是你叔叔吗？她要是知道，估计你日子会好过不少，他们这些老油条都可人精儿了，尤其又到保研季。”
　　陈博格微微皱眉，难得地撒谎道，“……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掩饰什么。
　　

　　第九章

　　陈博格向来是不太受外界影响的人，但不知为何黄宇的一番话却萦绕在他心头。楚苗其实跟他没有任何交流，除了上回帮卡兰付款的转账外，陈博格与她没有别的聊天记录，甚至《天河》开会的事情都是由韩雪茹出面通知的。
　　陈博格踏进会议室里，看到已经到了的楚苗和韩雪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楚苗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开口道，“你没迟到，我们上午还在这里处理些别的事。”
　　陈博格找地方坐下，打量了一眼楚苗。她今天状态不错，脸色没有前两回见面时的苍白。虽然她未施粉黛，但面容柔和，偶尔跟韩雪茹谈笑几句，远没有黄宇形容得那么可怕。
　　楚苗并未察觉陈博格的小动作，稍微寒暄几句，便谈起了正事，“我看过你的分镜头脚本了，做得很好。今天主要也是想问一下你对剧本的意见，看看哪里还有可以修改、提升的地方，你有什么想法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楚苗单纯由于游戏系统，想要试试陈博格的水平，但在韩雪茹和陈博格看来，则是她太好说话了。韩雪茹一度怀疑，楚苗该不会看上师弟了吧？但她以前不是在工作场合看脸的人？
　　陈博格倒是镇定，并未推辞。他实事求是地评价起剧本来，还发表了不少一针见血、颇为犀利的意见，听得韩雪茹眉头直跳。楚苗被人批评作品，倒并未动怒，只是反问道，“你是觉得故事的主题有问题？”
　　这是挺严重的措辞，故事主题有问题，等于在说剧本一团乱。
　　韩雪茹看到陈博格煞有介事地点头，略有点不爽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韩雪茹向来快言快语，虽然是她推荐了陈博格，但也容不得别人指着自己的孩子说不好。《天河》的编剧虽然是楚苗，但韩雪茹也参与了创作过程，再加上她是主要演员，早就把其看作自己的作品。她觉得陈博格言过其实，甚至奇怪楚苗怎么不反驳他？
　　韩雪茹的语气有点激动，陈博格打量了一下面色平静的楚苗，她只是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楚苗语气沉稳，“没关系，我们只是在探讨内容，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楚苗也并不是同意陈博格的所有观点，她的心态很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导演的意见也体现了他个人的鲜明色彩，但《天河》创作之初就围绕韩雪茹的角色为核心，陈博格的部分想法跟韩雪茹的表演风格相斥，在楚苗看来不好采用。
　　当然，陈博格也提出不少建设性意见，他不是仅仅在批判，而是能给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楚苗将这些内容都整理好，打算回去时思考一下如何调整。
　　陈博格看楚苗如此隐忍，不知为何有点失落，像是印证心中的某种猜想。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9（校友）。】
　　楚苗，“？？？”
　　她简直是万分懵逼，难道是压榨师弟太过，引起他不满了？
　　三人讨论了大半天，正收拾东西要走。楚苗收到系统提示，看见陈博格起身要离开，忍不住道，“陈博格，等一下……”
　　陈博格突然被叫住，他回过头，抿了抿唇，冰凉的天蓝色眼眸看向楚苗，“师姐还有什么事么？”
　　那一刻，楚苗突然想起随机事件里夕阳下的陈博格，恍惚了一秒，便赶忙将思绪挥去。她斟酌了一下言辞，试探道，“嗯……我总觉得你今天还有什么想说的？”
　　陈博格没料到自己的心思轻易被看穿，索性直言道，“师姐这么好说话，是因为我跟胡老师的关系么？”
　　会议室中的气氛瞬间凝固。
　　韩雪茹积压的怒火上涌，她刚才便心生不满，现在更受不了陈博格出言挑衅。韩雪茹脸色骤冷，出声警告道，“陈博格。”
　　陈博格倒是镇定，似乎无所畏惧。
　　楚苗作为被他质问的当事人，愣了一秒。她不怒反笑，反问道，“你说这话是看轻我，还是看轻你自己呢？”
　　楚苗没看陈博格的脸色，她轻松地坐回椅子上，一指旁边的座位，悠哉道，“坐吧。”
　　陈博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默地坐了下来。韩雪茹不满地拉开椅子，坐到了楚苗的另一旁，陈博格心知韩雪茹在后悔推荐自己。
　　“你要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跟胡老师的关系。”楚苗笑眯眯地说道，她一手撑着脑袋，歪头看向陈博格，“其实你猜测的方向就错了，与其认为我是想靠你攀关系，倒不如怀疑我贪图美色想泡你，这还比较合情合理。”
　　陈博格，“……”
　　韩雪茹，“……”
　　楚苗见陈博格不发一言，却气得耳根泛红，这才感觉到一丝快意。她算是明白胡老师特意跟她打招呼，让她罩着陈博格的原因。他身上有一种倔劲，这种特质在创作上大有益处，但跟人打交道时却不好，尤其是在影视行业。
　　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太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虽然陈博格是系统评定的准五星，但楚苗并不打算惯着他。如果他根本没法好好合作，无论身上的潜质多大，最后产生的效果都是零。
　　“我可能这么说有点狂妄，但在这所学校里，只有我不要，没有要不到。”楚苗嗤笑道，“你的存在还真左右不了什么。”
　　她其实从没将谁当做竞争对手，也没想过保研攀关系。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用三年的辛勤换取等价的结果，她的付出远超他人，剩下的是理所当然的收获。她为院会老师贡献业绩，自然博得对方的欣赏和优待，本质上是平等交易。
　　陈博格目露沉思，一言不发。
　　楚苗收起嬉笑的嘴脸，面露严肃，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你道听途说了什么，但最好尽快管理好情绪，不要耽误后面的工作。虽然你是导演，但我和雪茹不仅是师姐，更是项目的负责人，可以说是你的直属领导。我希望你在团队合作时能有较为专业的工作态度，不要太过情绪化。”
　　“我和雪茹信任你的能力，所以邀请你作为导演。你在剧本上的见解很好，但工作状态着实让人失望。今天的事，我就当做玩笑，但以后进组面对其他合作的哥姐，你应该明白，剧组里有些隐形的规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楚苗挑眉。
　　这番话可谓锐利，完全没给陈博格留面子。
　　她上一秒还嘻嘻哈哈，下一秒便翻脸，冷静克制地把人锤爆。
　　陈博格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算是见识了黄宇口中的兵不血刃、言语如刀。
　　他眼神微暗，竟率先低头，“对不起，师姐。我今后会注意的。”
　　楚苗本以为陈博格对自己观感会更糟，但结果却截然相反。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10（校友）。】
　　楚苗：……师弟这1点好感的变动，剧情可称得上跌宕。
　　她有点怀疑陈博格是受虐狂，因为他看上去不太像能理解旁人良苦用心的样子，好感度增加的原因只能归于喜欢挨虐。
　　陈博格走后，韩雪茹紧紧地盯着楚苗，然后发出了蜜汁微笑，“嘿嘿嘿……”
　　“……”楚苗，“你傻笑什么？我还以为你会跳起来大喊换导演。”
　　韩雪茹远没有刚才的气愤，她撩了撩头发，打趣道，“我才不喊呢，我可好久没看过楚苗师姐锤人了。自从院会退休后，我还以为你彻底走佛系路线，没了当初暴锤叶震的气势哈哈哈……”
　　“…………都多早以前的事你还提。”楚苗颇为无语，懒得理韩雪茹。在其位谋其政，她也不喜欢摆师姐的谱儿，但这确实是团队合作最有效的办法。她是现实主义者，看重最终呈现的结果，如何用最高执行力达到目标才是她关注的。
　　韩雪茹啧啧道，“你该庆幸陈博格没你当初的勇气，敢当面暴锤自己的师哥师姐……唉，我真特好奇叶震被你怼时，心里怎么想？”
　　楚苗，“想死吧。”
　　韩雪茹，“他是不是快去支教啦？你要直保成功，岂不是跟他同年读研？”
　　叶震刚刚毕业，他比楚苗和韩雪茹早一年入学，曾是楚苗的院会部长。他的学习成绩进不了直接保研的小圈，最后选择支教保研，先到外地支教一年，回京后跟下届一起成为研一生。
　　楚苗无奈道，“你非要跟我讲鬼故事吗？”她想想都觉得吓人。
　　韩雪茹忍不住八卦，“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其实只是工作上的摩擦，现在你也退休了，大家还能做朋友……”
　　楚苗摇摇头，“本来就是工作上的联络，现在各奔东西，自然更没联系了。”
　　韩雪茹闻言不太相信，他们当初经常起哄两人，叶震都是笑笑不说话。楚苗要是那回没有直接顶撞他，两人的关系应该一直很好。当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楚苗是被叶震钦定的接班人，她却在一次庆功宴上当众指责叶震的不是。自那以后，两人一下便生疏起来。
　　韩雪茹见楚苗不愿多提，便也转开了话题，语重心长道，“没关系，师弟比师哥帅，这年头小鲜肉才是王道！师姐，你要加油啊~”
　　楚苗翻了个白眼，想想随时扣自己好感的陈博格，觉得韩雪茹真是胡说八道。如果硬把她和陈博格塞进一部剧，估计题材不是职场竞争，就是恐怖惊悚吧。
　　夜晚，楚苗的奇思妙想应验了。
　　叮——
　　一轮寒月当空，在朦胧的云雾中半遮半掩。
　　冷风习习，巨大的冰面宛如散发微光的镜子，四周是黑黢黢的树丛。楚苗打了个寒颤，迷茫地站在岸边，彷徨四顾，隐隐约约听到远处尖利的警报声。
　　这是又进入随机事件了？她明明刚敷完面膜，乖乖睡下。
　　楚苗逐渐习惯系统的出其不意，她似乎身处野外，正要搜索离开的出路，却听见不远处的呼喊声。
　　“不要跑！抓住他！”
　　漆黑的身影猛地窜出草丛，一名黑衣男子向着冰面的方向疯狂逃窜。
　　“喂！新来的，你傻愣着干嘛！？”
　　楚苗眼睁睁地看黑衣男子离开，引发追捕他的人不满。她看向远处胡子拉碴的大叔，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皆气喘吁吁。楚苗不知他在跟谁说话，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我吗？我去追？”
　　“废话！你他妈还是不是警察！”大叔看楚苗满脸迷糊，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可是杀人犯啊！”
　　她差点脱口而出：我真不是警察啊！我就是个码字的！
　　楚苗突然想起随机事件，猜测这回是警匪元素。她不想像上回[青葱校园]那样失败，只得硬着头皮追了上去，鬼知道她多久没跑步了。
　　沙沙——
　　逃犯跑得极快，他逐渐靠近岸边，甚至开始在冰面上狂奔。
　　楚苗看得胆战心惊，不过她发现自己体能超群，远没有现实生活中的孱弱。她也加快了步伐，眼见两人距离逐渐缩短。
　　楚苗跳下岸边，伸手想要擒拿逃犯，却在明亮的冰面上打滑，错失了良机。
　　绵延的冰面之上，黑衣男子背对着她，仓惶而艰难地往前逃着。
　　“新来的！快回来！”
　　身后有人大喊，楚苗只感觉冷风如刀，搅碎了风中多余的声音。她紧盯着凶手，稳住平衡，不管不顾地往前猛冲，伸手去拽对方的黑色连帽。
　　咔嚓！
　　冰面破裂是一瞬间的事！
　　楚苗只感觉右脚陷入碎冰之中，紧接着就是连锁反应下的破碎、断裂，原本平静的镜面顷刻崩塌！
　　身体无法控制地下陷，她看到脚下深不见底的寒水，像是噬人的深渊，头一次产生惊恐之情。
　　有人伸手猛地拉住入水的楚苗，他力气极大，转瞬便拉着她的领子，将她丢回了岸边。
　　楚苗猝不及防被人扯住领子，上岸后惊魂未歇地咳嗽起来。她抬眼看救起自己的人，正想道谢，却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声道，“卧槽……”
　　对方正晃动着手腕，他听见她的声音，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队长！凶手跑啦！”胡子大叔赶来时，先是环顾四周，接着便暴躁地踹飞一块石子。他瞪着楚苗，“这新来的可真是个扫把星！”
　　夜风中，陈博格的眼睛宛如悬挂天空的寒月，他抿了抿嘴唇，淡淡道，“回队里再说。”
　　

　　第十章

　　楚苗感觉游戏系统是跟陈博格杠上了，这回他扮演的角色是警队队长。
　　而她则是一个初出茅庐、屁都不会的警队新人，还惹下弥天大祸，在关键时刻放走杀人凶手。
　　警队众人正在会议上对她展开激烈谴责，其中胡子大叔锐利的言辞最为突出。
　　“我就看不懂这些新来的警校大学生！你们大学四年干嘛吃的，有没有点脑子？你老师教你看到凶手傻站着吗！？”
　　“好啦，好啦，老齐消消火……人家就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了不起吗？她穿着警服，就是警察！如果没那个能力，麻烦换了衣服立马滚！”
　　“齐老师，对不起。我一定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楚苗被老齐劈头盖脸一顿骂，心知自己有错在先，尽量诚恳地说道。
　　老齐见她没哭哭啼啼，态度还算端正，倒也稍微熄了些火气，但他仍说道，“弥补？你弥补得了吗？”
　　楚苗认真道，“我会努力抓住凶手的。”她估计要是没有破案，随机事件也不会结束。
　　旁边的同事出面做和事佬，“对对对，我们一定能抓住他的！还有下次机会！”
　　“他是连环杀人犯，这回没有抓住他，就意味着还会出现牺牲。”陈博格淡淡道，他刚刚一直保持沉默，这还是第一次发声。楚苗发觉他的气质越发凛冽，不怒自威，跟[青葱校园]中的状态有所不同。
　　老齐震惊道，“连环杀人？队长，你是说最近的几起案子，凶手是同一人？”
　　陈博格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着文件，他缓慢站起，将几个案子的资料铺开，陈列在桌上，分析道，“凶手的作案手法基本相同，直接残忍，一击致命，受害者大都是中年男子，伤口位置相近。凶手手法娴熟，必然是惯犯。”
　　其他人翻看着资料，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表情有些惊乱。如果案件变成连环杀人案，显然事态恶劣很多。楚苗倒不太吃惊，她现在还是旁观者心态，警匪故事里要是没有几个连环杀人案，那都不好意思打上[悬疑]标签。
　　她只是很奇怪，剧作套路中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基本都是女性，哪个凶手专杀中年大叔？这是什么趣味倾向？
　　老齐看完资料，焦灼道，“队长，这些案子间隔很短，凶手很快就会继续作案……”
　　陈博格的眼眸宛如寒冰，沉声道，“没错，我们必须尽快破案。”
　　散会后，众人站起身，各自拿着东西准备离开。陈博格坐在会议桌中央，突然看向起身的楚苗，开口道，“楚苗，你留一下。”
　　身边人朝楚苗挑挑眉，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不远处的老齐更是幸灾乐祸。
　　楚苗有些无奈，心知自己是被留堂批评了，她只得站到陈博格旁边，等其他人离开。
　　陈博格挥挥手，“坐。”
　　楚苗：……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硬着头皮坐下，心想随机事件也是不讲道理，哪有让警队新人直接跟去案发现场抓凶手的？这简直完全没有新手期，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其他人离开后，陈博格迟迟没有说话，还在翻动案件资料。楚苗只感觉风水轮流转，白天她批评师弟，晚上师弟训她，果然做人不能太嚣张。她主动出声道，“陈老师，对不起……”
　　“叫队长，我不是什么老师。”陈博格抬眼看她，直接道。
　　“……陈队，对不起，我错了。”楚苗被噎了一句，认怂低头。
　　“你错在哪？”陈博格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楚苗当即道，“我在现场没有马上出击，放走了犯罪嫌疑人……”
　　“错，你错在不听队伍命令，毫无组织纪律性。”陈博格言辞严厉，冷声道，“直属领导对你下达命令，让你放弃追击，你却一意孤行还深陷险境。如果你今天遇难，我们不但没有抓住凶手，还要给你发讣告。”
　　楚苗哑口无言，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她完全没有警察的职业化态度，还属于零经验选手。
　　“我看过你在警校的成绩，分数非常高。你在理论学习上的能力很强，但工作状态着实让人失望。我希望你在团队合作时能有较为集中的工作态度，服从命令，不要贸然行事。”陈博格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说道。他态度严肃，冰蓝的眼眸目透锐利，手指在桌面上警示性地敲了敲。
　　楚苗听到这番熟悉的论调，只感到作茧自缚，老老实实地认错，“对不起，队长，我今后会注意的。”
　　陈博格打量了楚苗一番，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声提醒道，“另外，在队里面对上级，你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楚苗颇为茫然地抬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失礼的话。她觉得自己挺礼貌恭敬，毫无顶撞之意。
　　陈博格微微皱眉，“女生少说脏话。”显然是指她在岸边的失言。
　　楚苗，“…………好的。”
　　这可真是莫名熟悉的嫌弃感。
　　楚苗暗暗叫屈，她只是再次看到陈博格太震惊了，又不好甩锅给他，总不能说：队长，我是被你吓到才说脏话的。
　　陈博格指出她的问题后，没有多加寒暄，便放她离开。楚苗松了口气，她先是在警署里转了一圈，观察情况后发现，这里并不是现代警局。随机事件发生在架空背景，这里没有熟悉的人名地名，而且有些年代感。
　　楚苗推测游戏的时间背景要比现实早很多年，许多设备略显老式，而且最近很多警匪剧都喜欢玩怀旧梗，例如《火星生活》、《隧道》等。她决定这回好好感受一下，不能再像[青葱校园]一样失败。
　　警署内，老齐正在向陈博格汇报案发现场的发现。
　　老齐今年大概三十多岁，但已经沧桑得像个中年失意的大叔。
　　老齐正色道，“队长，我们在门外找到了沾血的凶器，血液DNA结果跟受害者一致，并且提取出凶手的指纹。只要通过指纹寻人，就能将连环杀人犯缉拿归案。”
　　楚苗估算一番，既然可以做DNA检测，游戏的时间设定应该在2003年后。她查看前几起案件资料，心头升起疑惑，忍不住出声道，“确定这是连环杀人犯的凶器么？”
　　众人见警队菜鸟突然出声，都忍不住看她。老齐有些恼火道，“利器上沾满受害者的鲜血，不是犯人的凶器，难道是受害者自杀？”
　　陈博格也看向楚苗，楚苗面对各类质疑的眼神，倒也不怯场，振振有词道，“但前几起案件的资料表明受害者是被尖锐利器所伤，伤口远小于这回发现的沾血匕首。以前的现场都找不到凶器，这次凶手却将武器遗失，完全不像残暴的连环杀人犯。”
　　老齐辩解，“或许这次有人追捕，他内心慌张……”
　　“我原本就对这次的案件感到奇怪，连环杀人犯往往心思缜密、疏而不漏，杀人过程也富有计划性。我们居然能在他犯案后立刻展开追捕，实在不可思议……”
　　楚苗其实完全不会破案，但她有编剧思维，随机事件说到底是个戏剧故事，她可以通过常规的警匪悬疑故事进行反向推断。这类连环杀人案故事的凶手大都心理变态，善于隐藏，作案手法精密，且有特定的受害者目标群体。
　　连环杀人犯起码是BOSS级人物，怎么可能慌张地遗失武器，被楚苗这样的菜鸟差点捉住。如果连环杀人故事写成这样，那么编剧可以下岗了。
　　老齐被楚苗的话堵住，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陈博格询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楚苗道，“我认为这回的案子应该跟前几起案件分开处理，有人听闻连环杀人案的消息，在其中浑水摸鱼。”
　　老齐皱眉道，“你是说凶手有两人？连环杀人犯和使用匕首行凶的人？”
　　楚苗点点头，众人哗然。
　　老齐不太赞同，陈博格却似乎颇为欣赏，他难得态度柔软，点评道，“后生可畏，想法不错。”
　　楚苗简直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说，居然能换来冰山队长的认可。她面上镇定自然，其实内心里早已膨胀得想要托马斯旋转，只觉得自己是下一个福尔摩斯。
　　虽然她知道随机事件必然有主角光环的加持，但并不妨碍让她嘚瑟两秒。
　　散会后，小队重新梳理案件，开始彻查连环杀人案和匕首案，警员们再回案发现场搜集线索。
　　楚苗自认演技超群，但未料陈博格的观察能力更强。他走到楚苗身旁，突然低声道，“这么高兴？”
　　楚苗吓了一跳，随即收敛地抿了抿嘴唇，老实应了，“嗯。”
　　“为什么？”陈博格颇为不解地挑眉。
　　楚苗看着英俊的警队队长，他确实跟师弟陈博格长得一模一样，连性格都分外相似。她突然胆大妄为起来，忍不住故意道，“毕竟队长真的很严格，常常在心里扣我好感度。”
　　陈博格露出错愕的表情，下意识道，“我没有。”
　　下一秒，楚苗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恭喜通过[寒月罪案·上]事件，寒霜下隐藏着最后的杀人真相，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第十一章

　　楚苗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猛地想起了什么，赶忙查看阅历瓶。
　　【寒月罪案·上：冰面上的生死时速让人胆战心惊，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警匪]。】
　　果然，这是随机事件，而且还没有结束。
　　楚苗洗漱完，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信息爆炸。韩雪茹昨晚把陈博格拉进了《天河》剧组群，只是那时楚苗已经睡下了。群里还有其他工种，例如摄影、灯光、美术等，大家寒暄了几句，对陈博格的导演身份都很诧异。
　　毅：导演同学是哪级的啊？我还以为有导演班所有人微信了。
　　Berg：师哥好，我是导演班陈博格。
　　韩小雪：导演是很有潜力的师弟哦~拍得东西很好~
　　毅：[OK][OK]
　　编剧楚苗：群昵称改为职位+名字，方便交流。
　　灯光方涛：收到
　　演员韩雪茹：收到，楚师姐~
　　摄影张毅：收到
　　导演陈博格：收到
　　……
　　楚苗看到陈博格对摄影张毅的回复，感觉倒是挺乖巧的。其实仔细想来，陈博格一直不卑不亢，很有礼貌，除了昨天意外抽风，突然质问楚苗以外，向来对她们态度都很规矩。
　　楚苗思及此放心不少，她最怕陈博格处理不好人际关系，到时候剧组矛盾一大堆。
　　开会后，楚苗才发觉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会议室内，《天河》剧组第一次聚齐开会。上回由于陈博格迟到，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陈博格先是自我介绍一番，然后郑重道歉，“对不起，上回由于家里有急事，缺席了会议，真的很抱歉。”
　　灯光方涛带头鼓掌欢迎，笑道，“没事，好饭不怕晚嘛！”
　　气氛因此活跃起来，大家简单地彼此介绍了一下。
　　灯光方涛是个健谈开朗的男孩，他对陈博格很和气，“我是方涛，今天灯光组就我来了，到时候我还会带两个师弟做助理。”
　　方涛介绍完，便轮到摄影张毅，但他只是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文件，简短道，“我是张毅，摄影。”
　　陈博格面色未变，只是平静道，“过会儿还要跟师哥商量一下镜头。”
　　导演和摄影提前协商拍摄内容、确定分镜是很正常的流程，毕竟有磨合过程。
　　张毅淡淡点头，并未多客套几句，反而转头对楚苗道，“器材单下来了，你核对完没问题，就可以付款。”
　　楚苗，“会后单独说吧，正好跟导演对一下。”
　　张毅不置可否。方涛见气氛不对，笑嘻嘻地打圆场，“楚苗现在变老板，我们都是打工仔了。”
　　周围人哄笑起来，打趣了几句，剩下的美术、化妆等人员对陈博格都很客气。
　　陈博格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瓜，他感受到张毅的微妙敌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张毅的性格在学校里很常见，高一个年级就觉得自己可以指使低年级的师弟师妹，低年级干得好是理所应当，不愿干就是不识好歹。总之，很幼稚且学生气。
　　比较而言，方涛比张毅圆滑得多，他更像个职业化的剧组老油条，以职位高低评定人，而不是看资历。
　　楚苗和韩雪茹大概说了一下剧组的时间安排，然后跟各部门负责人确定好机票和联络方式，敲定人员费用。今天并不是所有人都到场，开会向来只有负责人参加。
　　灯光、摄影部门被放在最后，方涛和张毅坐在角落等待。方涛不解道，“他好歹是导演，你现在摆什么师哥谱儿？”
　　张毅嗤笑一声，“大三的能导什么戏？我估计现场还是楚苗手把手管，他也就算个执行。”
　　方涛觉得张毅态度有问题，但事不关己，也不好多加规劝。
　　终于轮到灯光、摄影部门，张毅见楚苗和韩雪茹、陈博格坐在一排，径直将器材单递给中间的楚苗，“这是器材清单，如果没有问题，我今天下午就去定器材了。”
　　楚苗接过清单扫了一眼，顺手就交给了陈博格，“你看看有遗漏的么？”
　　张毅见状有点不爽，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等陈博格看完。
　　陈博格倒是极为仔细，认真梳理着器材清单，灯光部门基本没有问题。他看着摄影部门的器材列表，机器选的是阿莱Mini，各类配件也列得清晰。
　　陈博格的目光落到右下角的数字，沉稳地开口询问，“师哥是在哪家定的器材？”
　　“光影纪，有什么问题吗？”张毅颇为不耐，学校周围器材租赁店很多，在校师生经常去店里定设备。
　　陈博格淡然道，“没什么，感觉师哥被骗了，这家店开价挺黑。”
　　张毅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楚苗暗道不好，自己没提前跟陈博格打招呼，结果让他撞了忌讳。
　　“我看看。”方涛取过器材单，快速浏览一遍，朝陈博格道，“稍微有点贵，没事，我一会儿陪张毅再去看看。如果有需要的新镜头，你正好跟他对完分镜加上。”
　　陈博格点点头，顺水推舟道，“分镜头脚本我发群里了，师哥们可以看看。”
　　张毅当着楚苗的面不好辩驳。他压着满腔的脾气，跟陈博格假装友好地对完分镜。离开会议室后，他才爆发怒火，“真可以，还没事找上茬儿了！”
　　方涛看出陈博格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陈博格面上客气恭敬，其实心里门儿清。方涛不免责怪张毅，“你也是，就算要做器材单，这账也太假了吧。”
　　“以前楚苗也没说什么，他管什么闲事！？”
　　会议室内，楚苗有些头疼地扶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她其实早就知道摄影、灯光部门会在器材单上做点小账，毕竟这是学生作品，学校是决不允许在人员费用上做高预算的，但没钱也没有积极性。
　　水至清则无鱼，楚苗一直都懂这个道理。虽然张毅、方涛等人会从器材中扣下些小钱，但为了不出纰漏，他们的工作主动性也会更高，反而提升效率。楚苗花小钱办大事，只要在可控范围内，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师姐在怪我说器材太贵的事么？”陈博格仿佛有读心术，冰蓝的眼眸注视着楚苗，让她无处遁形。
　　韩雪茹正在订机票，闻言不解道，“为什么要怪你？节约经费不是很好吗？”
　　楚苗保持沉默，陈博格点明道，“因为楚苗师姐早就知道他们报价高于市场价。”
　　韩雪茹万分诧异地看向楚苗，“真的吗？”
　　楚苗有些纠结地揉了揉太阳穴，自暴自弃地点点头，同时无奈道，“你既然猜到原因，为什么还要说？”
　　她完全不理解陈博格的思路，他真是自己选择了地狱级难度，上来就触犯对方的利益。她原本还担心陈博格跟其他人产生摩擦，结果他起手就直接点爆张毅，以后剧组可有的是烦心事。
　　陈博格眨眨眼，试探性地问道，“师姐生气了么？”
　　楚苗崩溃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缩减经费，我是捡便宜了。你还是想想自己吧，我看张毅进了组，一个镜头都不给你拍！”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到时候张毅是摄影，有的是办法折腾人。
　　“无所谓。”陈博格见楚苗没生气，语气便风轻云淡起来，“导演连摄影都制不住，那也可以不用做导演了。”
　　“…………”楚苗像是第一次见陈博格，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她最后叹气，一手支着头，既好气又好笑，“小朋友，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剧组里，怎么跟哥姐相处么？”
　　韩雪茹还说他不敢锤爆师哥师姐，楚苗看他胆子比谁都大！
　　陈博格瞟她一言，直言道，“我可不会顺着每个哥姐的心思。”
　　楚苗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到他凉凉的下一句。
　　“师姐当初还答应要罩着我，现在不该跟我站一队么？”陈博格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没有半分戏谑和揶揄，简直是义正言辞、正义凛然。
　　楚苗，“……”
　　韩雪茹，“咦咦咦有情况？你们背着我说了些什么？？”
　　陈博格，“师姐昨天还说要泡我……”
　　楚苗，“…………哥我错了，我们不聊这些了好吗？”
　　她羞恼得血液上涌，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面对胡老师的客套话也能当真吗！？
　　陈博格仍是平日里神色自若、不然尘埃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任何调侃的迹象。
　　楚苗万万没想到“总是一本正经说话的面瘫傻大个”，实际上是“扮猪吃老虎的腹黑馅儿冰山”，标签内容急需更新。
　　陈博格不依不饶，“那师姐跟我是一边吗？不用师姐出面调解，就说心理上支持谁。”
　　他还非要楚苗表明立场，分外执着。
　　楚苗极为无语，觉得他不可理喻，敷衍道，“是是是，全幼儿园我们关系最好，行了吧？”
　　她感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等进了剧组，陈博格估计才会知道事情有多麻烦。
　　陈博格这才满意地闭嘴，只有韩雪茹还满脸茫然，“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11（校友）。】
　　楚苗：……你是魔鬼吗？？？
　　

　　第十二章

　　楚苗对陈博格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原以为师弟才华横溢、桀骜不驯，不善与人交际，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在群里跟张毅展开塑料兄弟情。聪明人都嗅到一丝奇怪的气氛，但两人的措辞似乎又很和气。
　　摄影张毅：器材单已经重新整理，如果确定没问题，我就定器材了@编剧楚苗@导演陈博格
　　导演陈博格：没有问题，师哥辛苦了，这家店价格不错。
　　导演陈博格：麻烦师哥看完新版分镜后提些意见，看看拍摄可行不可行@摄影张毅
　　摄影张毅：[OK]
　　摄影张毅：看过了，可以。
　　楚苗猜到两人私下肯定还有点摩擦，估计是陈博格私信张毅新版分镜，但张毅没有回复，或者直接没通过微信好友，不然没必要在群里提起此事。不过陈博格没说，楚苗自然也装聋作哑，反正他自己放话不用调解。
　　她现在明面上帮谁都不对，只能在心里感慨：原来男人间也是有塑料兄弟情的。
　　叮——
　　楚苗再次进入随机事件，看到头顶的一轮寒月，下意识地搓了搓冰凉的手。老齐见她磨磨蹭蹭，在前面大喊，“赶紧的，磨叽什么呢！”
　　楚苗闻言，只得跑了几步，努力进入状态。她来到老齐身边，环顾四周。这是间破旧的砖石小屋，角落里虽放着扫把、簸箕，但房内仍落满灰尘。屋子里有些逼仄，摆满各类用品和杂乱的书籍，很有生活气息。
　　受害者的尸体自然早就搬走了，只留下人形的标记线。
　　这是前几起案件中的一个案发现场，楚苗和老齐等人来此是为了重新取证，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老齐淡淡向楚苗介绍，“受害者死在屋内，后来被邻居发现，死亡时间推测是凌晨。受害者既然敢大半夜开门，我们怀疑是熟人作案，不过周围都查遍了，也没什么线索。”
　　楚苗听完后，思考片刻，开口道，“那也不一定是熟人作案。如果敲门的是女人呢？受害者也敢开门。”
　　“伤口这么深，怎么可能是女人？你知道那得花多大力气吗？”老齐立马反驳，他觉得楚苗完全没有常识，连伤口情况都分析不清楚。
　　老齐瞟了楚苗一眼，斥责道，“不要因为蒙对一次，就每回都瞎说，分析清楚再张嘴。连环杀人犯大都是男性，女性凶手万中无一。”
　　这是在质疑楚苗在会议上猜有两个凶手的事，老齐觉得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楚苗眨眨眼，突然道，“齐老师，你知道如果在电视剧里，咱俩的人物关系是什么样么？
　　老齐不知她为何岔开话题，满脸茫然，“……什么？”
　　楚苗看向他，信誓旦旦道，“你的角色设定，肯定是前期跟我有各种矛盾，在某个故事关键点我们化解误会，接着携手追捕犯人。如果前面铺垫够感人，故事后期你还有可能壮烈牺牲、英勇殉职，这是个挺常见的人物弧光变化。”
　　“…………”老齐被她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说懵了，他不太明白，却迅速抓住重点，故意恶声恶气道，“小崽子，别瞎咒人啊！真以为我不敢打小姑娘，是不是？”
　　楚苗觉得自己不是完全瞎说，她有认真分析，只是站在编剧的角度，而非警察。
　　虽然无数人喊着故事要创新，但剧作说到底就是套路，只是看谁的套路最好看而已。现实中的案件自然极少有女凶手，但剧本偏偏就要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编剧创作的起始点往往是撰写人物小传，将主要人物的前史写清楚。即使这些内容不会用于具体情节，但正是一个人的过去，决定他未来的选择。因为他过去的经历，他会在每个节点做出不同旁人的抉择。
　　随机事件中的每条信息都不是无用的，连环杀人犯也有自己的人物前史。
　　犯人专杀中年男性，且手段狠厉谨慎，多于夜晚犯案。男犯人多出于性\\欲和暴虐情绪行凶，显然不符。
　　受害者对犯人的警惕度不高，证明犯人外观上并无威胁力。
　　受害者伤口较小，一击致命，现场及周围并无凶器，犯人心思缜密且力气很大。
　　有人告知黑衣男子最近几起案子的消息，促使他浑水摸鱼，犯下匕首案。这个人很有可能提前向警方透风，才能让警队正好撞上行凶不久的黑衣男，从而展开抓捕。告密者极大几率就是犯人。
　　楚苗在脑海中列举完线索，对犯人性别的第一感知为女性，那是种编剧的直觉。她确实不擅长破案，她只知道怎么塑造人物戏剧性最强。
　　“你们又在吵什么？”陈博格听到屋里的声响，站在门口说道。
　　老齐有些诧异，赶忙过去，“队长，你怎么突然来了？”
　　陈博格本该前往另一个案发现场，按道理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没穿警服，淡淡道，“匕首案的犯罪嫌疑人落网，收队吧。”
　　冰面上的黑衣男被抓了？
　　老齐和楚苗都有些惊讶，老齐出了房间，应道，“行，那我去开车，准备回队里。”
　　楚苗跟着往外走，她看到门边没有动身的陈博格，面露疑惑。
　　陈博格瞟她一眼，沉声道，“你和老齐关系不好？”
　　楚苗满脸无辜，厚颜无耻，“没有啊，我跟齐老师关系挺好的。”
　　她为什么要跟随机事件里的NPC过不去？反正事件结束后也遇不到了。
　　陈博格听到屋里的动静，还以为楚苗和老齐产生了矛盾。他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多言，“那就好，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寒月里，山路边，楚苗和陈博格站在路边等车。周围草木稀疏，稍显冷寂。
　　楚苗偷偷打量了一眼他英俊的侧脸，感慨真是位置决定想法。明明陈博格在现实中还跟张毅抬杠，随机事件里就变成了处理矛盾的和解员。
　　不过她也能理解，现实中她在外人前也得假模假式地装个样子，不同身份做不一样的事。
　　“你看什么？”陈博格察觉她的目光，挑眉道。
　　“看队长好看啊。”楚苗被抓现行，仍旧大言不惭，反正这是游戏，对现实没有影响。她赶在陈博格皱眉前，转移了话题，“队长刚进警队的时候，跟队里前辈相处得好么？”
　　“……”陈博格感觉她插科打诨堪称一流，最终坦白道，“……刚入队时，关系并不好。”
　　“哦——”楚苗摸了摸下巴，“后来队长跟前辈们和解了？”
　　“不。”陈博格平静道，“原小队解散，各奔东西，不用和解了。”
　　楚苗，“…………”《天河》剧组可不能解散啊。
　　“……队长当时没考虑过沟通吗？”楚苗有点头疼，陈博格和张毅要是把剧组闹散了，她也不用混了。
　　“很多时候，你没法跟所有人沟通。”陈博格难得多言几句，吐露肺腑之言，“世界很大，人心很小，你只能关注最重要的人。”
　　楚苗，“……我头一次见人把职场关系不好，描述得如此清新脱俗。”
　　陈博格，“你和老齐良好的人际关系，就是靠你真诚沟通建立的？”
　　楚苗，“…………”
　　他冰蓝的眼眸透着几丝戏谑，显然是看穿她和老齐关系不好，故意调侃。
　　楚苗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心服口服，“输了输了，说不过您，队长请上车。”
　　老齐已经将车开到路边，等着两人上车。陈博格上下打量楚苗一眼，去开车门，同时评价道，“我觉得你比刚入队时放松不少。”
　　楚苗原来稍显拘谨，陈博格总觉得最近她胆子变大，殊不知她是在随机事件里放飞自我。
　　老齐探头，煽风点火，“队长，这丫头何止放松，简直是放肆！整天没大没小的，刚才还跟我争辩凶手是女性……明明冰面上跑的是个黑衣男嘛！”
　　“我是说连环杀人犯是女的。”楚苗钻进车，不满地纠正道。
　　“你看看！现在还顶嘴！”老齐也没有恶意，但他非要跟楚苗杠上几句。
　　陈博格沉思片刻，“你为什么觉得连环杀人犯是女的？”
　　楚苗将自己的分析过程说给陈博格，她现在就是个警队菜鸟，说错了也没什么丢人的。
　　老齐开着车，忍不住道，“队长，你该不会觉得她有道理吧？”
　　“先审匕首案的犯罪嫌疑人。”陈博格不置可否，随口提道，“犯人叫何晋。”
　　楚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游戏不会那么偷懒，直接照搬制片人何晋的名字和相貌吧？
　　她忍不住问道，“匕首案受害者的名字是什么？”
　　“哈，你不会连资料都没认真看吧？”老齐像是终于抓住她的把柄，故意道。
　　陈博格给出了答案，“李振强。”
　　楚苗：…………制片人杀了大肚子导演，这个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警署内，楚苗果然看到了跟制片人长得一模一样、同名同姓的犯人何晋。
　　陈博格和老齐进入牢房，审讯何晋。楚苗还是新人，只能站在玻璃窗外观望。
　　旁边人汇报道，“队长，他已经招了，他就是连环杀人案凶手。”
　　

　　第十三章

　　房间内，何晋垂着手，低着头，神色游离，一言不发。
　　老齐恶声恶气道，“说！谁告诉你连环杀人案的事情！”
　　何晋的脸庞几乎埋在阴影里，哑声道，“我杀的人，我当然知道。”
　　房间里有暖气，陈博格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淡淡道，“连凶器都匆忙丢下的人，居然是连环杀人犯？”
　　老齐见他不配合，撸起袖子，威胁道，“你最好老实交代！”
　　何晋沉默。
　　陈博格没有多言，直接将一个文件袋丢在桌上，风轻云淡地说道，“李振强跟你妹妹是什么关系？虽然现在村里人不知道，但我倒是查到些有趣的事……”
　　“够了！”何晋突然咆哮，面目狰狞，“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死有余辜！”
　　楚苗还没见过何晋如此愤怒，在玻璃窗外吓了一跳。她紧接着便看到何晋在陈博格的言语下，表情从愤怒到悲痛，再到犹豫不安。
　　故事很传统，多年前李振强玷污何晋的妹妹，致使她抑郁而终。何晋每天都被仇恨煎熬，却不敢动手。近日，村里突然散布周围发生连环杀人案的消息，何晋不禁起了浑水摸鱼的念头。他杀死李振强，原想嫁祸给连环杀人犯，却差点被闻风而至的警察当场抓获。
　　何晋谎称自己就是连环杀人犯，只是不想妹妹被玷污的丑闻再次被人提起，打扰逝者的安宁，未料陈博格早就暗中查得一清二楚。
　　陈博格和老齐从牢房里出来，招呼楚苗，“过来！该走了！”
　　楚苗赶忙跟上，询问道，“我们要去村里？”
　　“对，连环杀人案的消息一直被封锁，只有何晋所在的村里出现各种传闻，凶手极有可能就潜伏在这里。”陈博格解释道，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有些晚了。
　　“我们到村里，估计就是晚上了吧。”老齐打量一眼天色，何晋所在的村庄有一定距离。车窗外，警队其他人也纷纷上车，准备行动。
　　陈博格当机立断道，“时间不等人，凶手很可能再次动手或者逃走。”
　　“好嘞。”老齐得到命令，握紧方向盘，踩了油门。
　　警队众人抵达村庄时，果然夜色已沉，宁静的小村落在冰封的岸边静静沉睡。
　　老齐等人打开手电筒，亮光穿过蒙蒙雾气，开始挨家挨户拜访。村落里的建筑并不密集，楚苗正要动身，却正好看到房檐下亮晶晶的东西。
　　她用手电筒照了照，那是一排层次不齐的冰锥，在冷空气的作用下凝结。
　　楚苗突然福至心灵，她上前掰断一根冰锥，想起随机事件当时的描述语，它说“寒霜下隐藏着最后的杀人真相”。
　　身后有灯光照向楚苗，她被晃得眯起眼，转身回头，便看到逆光站着的陈博格。他淡淡道，“你是小孩么？搜查期间掰冰玩？”
　　楚苗握着冰锥走了过去，她没有解释，反倒试探性地刺向陈博格。陈博格没有阻挡，任由她戳了自己一下，他低头看楚苗，“玩够了就工作。”
　　“队长，你说冰锥能戳伤人么？”楚苗捏着冰锥模仿犯人，在陈博格身上比划了两下。小小的冰锥应声折断，显然没什么攻击力。
　　陈博格拿过她手里的半截冰锥，看了一眼，给出结论，“想有杀伤力，要用更大的冰块专门制作……你怀疑犯人的凶器是冰锥？”
　　陈博格很聪明，一下子猜到楚苗的想法。他们每次都找不到犯人的凶器，这也导致破案速度放缓。如果凶器是冰锥，犯人大可以在行凶后将它融化，完美地藏匿凶器。
　　陈博格立刻调动其他人，“都往水边找！”
　　现在正值寒冷季节，湖水被彻底冰封，是凿冰的最好位置。
　　楚苗拿着手电筒，顺着岸边的山路蹒跚地向下走。不知为何此时雾气浓稠，视野并不好。
　　即使确定搜查范围，但水边仍是长长的绵延线，像是走不到头。她回头一看，早见不到警队其他人，只远处还有手电筒的点点光亮。
　　楚苗不熟地形，决定原路返回，却发现了倒扣在岸边的渔船。渔船不远处的冰面上，还有一个人为凿出的冰窟窿，周围散落着碎冰。她探头张望，冰洞附近散布着点点红色，却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血。
　　她有点毛骨悚然，想要离开，却被人猛地推到冰面上！
　　楚苗踉跄倒地，赶忙滚到一边，躲开身后人差点致命的一击！
　　咣！
　　冰锥砸在冰面上却没有断裂，最尖端仍保留着锐利的寒光。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她像是经历常年暴晒，面色黝黑，头发凌乱，双手握着冰锥，眼神冰冷地瞪着楚苗。
　　楚苗闻到一股鱼腥的味道，她下意识地想要掏枪。对方却已经举起冰锥，心狠手辣地再次刺下！
　　寒月下，楚苗紧紧地握住冰锥，挣扎着不让它落下。
　　女凶手力气奇大，她身为渔民，常年杀鱼，双手布满深色的风霜痕迹。
　　楚苗瞬间明白受害者的感受，这冰锥极为光滑，根本难以阻挡。楚苗现在的身份若不是训练有素的警校毕业生，估计连第一击都躲不过。
　　楚苗握冰的手冻得发红，她逐渐脱力，命悬一线！
　　砰——
　　万籁俱寂中，骤然响起的枪声彻底击碎村落的平静，救下了楚苗。血花四溅，她感觉脸上沾上几点温热的液体，冰面上也落下星星点点的红。
　　女凶手被人击中手腕，手持的冰锥掉落。她看到不远处闻风而来的警察，拔腿而逃。
　　老齐叫喊道，“快追！”
　　楚苗挣扎着想从冰面爬起，却又跌坐回原地，她刚捡回一命，有点发懵。有人用手坚定地抹去了她脸上的血迹，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像是在擦拭贵重的瓷器。陈博格伸手拉起楚苗，看着她拍了拍衣服。
　　楚苗站起后感觉气氛有点微妙，她煞风景道，“队长，你洗手了吗？”
　　陈博格瞟她一眼，淡淡道，“肯定比你自己的手干净。”
　　“队长！抓住了！”远处传来老齐的喊声，“你那一枪可真准！”
　　楚苗这才意识到开枪救下自己的竟是陈博格，她眼看着老齐等人将女凶手押上车。
　　女凶手是村里的寡妇，她常年打渔，曾多年遭受丈夫的虐待，终于在压抑和痛苦中彻底变态。她专杀脾气粗鲁、外表蛮横的中年男人，甚至将自己的行为视为正义之举。女凶手本想挑唆何晋杀人顶罪，未料反让自己落网。
　　寒月淡去，周围的雾气逐渐散开，遥远的天际线透着光，隐约就要天明。
　　楚苗突然道，“队长，以后我们不会遇到啦。”
　　陈博格不知她何出此言，直接道，“以你惹麻烦的程度，估计没有别的警队敢收。踏踏实实在队里呆着，老齐那边我去解决。”
　　楚苗愣了一秒，没想到他误会自己要转队。她看他一本正经，忍不住笑了，“谢谢你，还有……”
　　“……拜拜啦。“
　　【系统：恭喜通过[寒月罪案·下]事件，寒霜下隐藏着最后的杀人真相，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楚苗从梦中醒来，回想陈队长诧异的目光神清气爽，她迫不及待地查看自己的阅历瓶。
　　【寒月罪案·下：冰面上的枪声与血花铭记于心，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悬疑]。】
　　楚苗意外地发现，两次事件给予的灵感元素竟然不同，[寒月罪案·上]对应的是[警匪]元素，[寒月罪案·下]对应的却是[悬疑]元素。
　　她不禁有点犹豫，本以为上下事件都是[警匪]元素，同时使用可以更有些把握。
　　现在楚苗对着阅历瓶有点挠心挠肺，她手里没有[幸运四叶草]，一时也不想使用抽奖券。她想将剩下的抽奖券积攒成十一连抽，毕竟首次十一连有五星资源的奖励。
　　楚苗纠结半天，甚至升起氪金的念头，但她看了看[充值]页面，觉得生命是最可贵的，还是别燃烧寿命买装备了。
　　楚苗：这不就是个游戏嘛！撸起袖子就是干！
　　她硬着头皮选择使用[寒月罪案·上]。
　　【系统：很遗憾，您未获得灵感元素[警匪]。】
　　楚苗闷声捶床，后悔不已，但她的赌徒心态又起来了，不然再用一个？
　　她感觉游戏系统深得某些奸商游戏的抽卡精髓，每时每刻都在让人心跳加速。
　　她做好心理建设，一不做二不休，又选择使用[寒月罪案·下]。
　　楚苗：怎么也得有一个吧？等等，是不是该先去微博转发锦鲤？？
　　【系统：恭喜您获得灵感元素[悬疑]。】
　　

　　第十四章

　　楚苗松了口气，起码这次的随机事件是有收获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下[悬疑]元素，电话却突然响起。
　　楚苗看了眼来电人，居然是何晋，她有点诧异。
　　电话接通后，何晋倒是直接，“楚苗，你今天中午方便来趟公司吗？”
　　“可以，是需要改剧本吗？”楚苗有点犹豫，语带歉意，“对不起，哥，我周末要去外地，会不会耽误进度？”
　　《天河》剧组在周末就集体飞往甘肃，她原本以为《黑暗前哨》不用改了，没想到杀了个回马枪。
　　“没事没事，不是改剧本。”何晋赶忙道，话中透着喜气，“你来了就知道啦。”
　　楚苗闻言，越发摸不着头脑。
　　烈日，树梢上的蝉都叫得有些蔫儿。
　　楚苗没料到让何晋如此高兴的事情，竟然是陪金主爸爸吃饭。
　　包间内装修辉煌，气氛欢腾，桌上摆满了丰盛佳肴。
　　何晋叫来服务员，带头道，“王总，今天怎么也得喝点儿，白的啤的？”
　　周围人跟着起哄，王总是个精神奕奕的中年男人，摆摆手道，“这才中午，下午还要回公司，不喝了不喝了……”
　　李振强跟着应和道，“没事，一会儿找辆车送您回去！”
　　楚苗缩在大桌的角落，只想当一个无人关注的背景板。桌上其他人大多是剧组各部门小头目，例如摄影指导、灯光指导、录音指导、化妆指导等等，无一不是浑身透着老油条气息的社会人，楚苗在其间格格不入。
　　她其实非常烦这种酒桌应酬，甚至她在任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变相取消了庆功宴的喝酒文化，但出了学校，显然很多事情由不得她。
　　楚苗总不能直接对何晋说：这是你的金主，关我屁事。
　　她决定不说话，默默吃点菜，混完饭局就跑。
　　虽然楚苗想要低调划水，但无奈她的画风跟旁人确实差异较大。王总再三推辞，瞄到楚苗，便有了借口，“桌上还有小朋友呢，今天别上酒了，稍微喝点果汁和茶算了。”
　　何晋见拗不过王总，便点了果汁，他顺势又将楚苗推了出去，“她就是编剧，还是戏剧学院的在校生呢，叫楚苗……”
　　何晋朝角落里的楚苗招手，让她过去。楚苗硬着头皮起身，努力端出一个不算僵硬的乖巧笑容，像是过年敬酒的年轻小孩一样，尴尬地站在何晋身边。
　　楚苗祈求赶紧过掉自己的介绍部分，王总却似乎对她有莫大的兴趣，“人不可貌相啊，我晚上读剧本可害怕了，还让我老婆陪着我，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姑娘写的！”
　　楚苗只能谦虚地笑笑，下一秒就遭受了常见的职业误解暴击。王总拿出手机，试探性地问道，“对了，我最近写了首歌词，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楚苗有点无语，这就像让摄影同学免费拍照，让设计同学无偿做海报，感觉很别扭。何晋用鼓励的目光盯着楚苗，楚苗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我写得不好……”
　　【系统：您是否要将[人物名片·王锦竹]人脉详情载入系统？】
　　王锦竹
　　星级：★★★
　　详情：想要投资影视的商人企业家。
　　特征：怕妻达人、商业嗅觉、资本繁殖
　　好感：60（欣赏）
　　楚苗被突然弹出的系统提示吓了一跳，王总的人物资料也一览无遗。她硬生生地转过话头，“……不过您发给我看看也行。”
　　何晋露出满意的神情，赶忙道，“她文笔不错的，不过您可真厉害，还能写歌词！”
　　“就是瞎写，那我们加个微信吧。”王锦竹对何晋的拍马屁没有反应，他低头摆弄起手机，跟楚苗交换了微信，把歌词发了过去。
　　楚苗扫了一眼歌词，觉得王总的自我认知很到位，这歌词确实就是瞎写。不过她没想到，歌词内容居然是围绕着妻子的情歌，只是他老婆听完这首歌估计哭笑不得。
　　王总把歌词发给楚苗，像是了却一件大事，众人又其乐融融地继续吃饭。饭过半旬，王总终于说起何晋最期待的话题，提议道，“我觉得咱们班底很有实力，完全可以再起个新项目，前期孵化我可以先投，到时候再拉别的投资……”
　　何晋询问道，“再做个网大？大概要什么题材呢？”
　　王总思考片刻，“其实网剧也不是不行，先看看这部戏的反响吧！题材还是看网络平台喜欢什么，保收益为先。”
　　何晋相当高兴，“那我还是让老李和楚苗联合编剧，先出个剧本给您看看！”
　　王总点点头，楚苗闻言却忍不住皱眉，众人兴奋地举杯。大家聚在一起，当然是想哄王总开心，争取可以继续分新蛋糕，现在得偿所愿，在座的人倒是有几分真切的祝贺。楚苗不好当面扫兴，只能配合地端起杯子。
　　饭后，其他人送王总上车离开。王总关车门前，还特意跟楚苗打了个招呼，笑着道，“那就麻烦小编剧帮我改改歌词，期待你的大作。”
　　“您放心吧，路上小心！”何晋替王总关上车门，跟他挥手道别。
　　剧组其他人也三三两两散去，楚苗趁无人注意，对何晋道，“哥，我们下午能谈谈吗？”
　　何晋还沉浸在新项目的喜悦里，没察觉楚苗的神色，大方道，“当然可以啊。”
　　公司里，空调冷气有些过凉。何晋拿起水壶，用热水烫茶杯，招呼道，“你想聊什么？要不要喝茶？”
　　“谢谢哥，不用了。”楚苗没有兜圈子，平静道，“这回的剧本署名算我和导演联合编剧么？”
　　何晋的动作一下子停滞，随即露出既无奈又尴尬的笑容，解释道，“啊，是这样的，因为你以前也没有作品嘛，为了让成片好宣发，我们就商量加上老李的编剧署名，而且他也确实出了不少主意……”
　　楚苗眼神似冰，直直地看着他，何晋不知为何有些说不下去。
　　她盯着面色僵硬的何晋，突然露出一抹淡笑，反问道，“真的是这样么？”
　　何晋哑声，虽然楚苗是笑着问话，但却给人巨大的压力。其实在他的印象里，楚苗向来是安静听话的小编剧，她极好合作，很少让人不舒服，浑身透着良好家教塑造而成的乖乖女风范，何晋在她身上基本感受不到脾气。
　　何晋商量道，“你毕竟出力比较多，李振强的署名可以排到你后面……”
　　“何晋哥，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楚苗笑了笑，神情镇定自若，坚决道，“这部戏只有一个编剧，我必须是唯一署名。”
　　“那到时候成片卖不出去怎么办？剧组总不能血本无归，你署名的作品大卖，对你今后的发展也有帮助。你要看长远的利益，何必纠结眼前的小细节……”何晋半真半假地说道，试图说服楚苗。
　　“那是你作为制片人考虑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楚苗态度温和，言辞却并不客气，“我是编剧，我要维护的是自己的权益。”
　　何晋继续谈判道，“那不然这样，王总下个项目我给你唯一署名，这部戏毕竟要试水，如果反响不错……”
　　“哥，我们也别绕圈子了。”楚苗面无波澜，打断了何晋画大饼的行为，直白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确定用我这版剧本，我就是唯一署名编剧，不存在任何总编剧或联合编剧的其他头衔。假如不用我，我可以归还前期剧本费，但你们要明确剧本的归属，不能擅用我的任何情节。”
　　何晋没料到楚苗如此强势，竟然主动提出退钱，不免愣了几秒。
　　“虽然我们没有签署合同，但转账记录和文档都可以证明我的编剧身份。每次编剧会我都有做录音记录，你也应该知道导演在讨论会上的贡献并不多。”楚苗原本录音是为了整理可用建议，但李振强经常屁话连天，没想到现在有了别的用处。
　　她抿唇笑了笑，有条有理地说道，“家里父母是做律师的，不好意思，特别擅长跟人打官司。如果你们侵权，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
　　何晋哑口无言，他沉吟片刻，下意识地去摸打火机，想要抽根烟，“你让我想想。”
　　“哥可以慢慢想，我周末要去甘肃一周多，我们回来再谈。”楚苗站起身，礼貌地告别，“如果用我的剧本，麻烦哥到时候准备一份唯一署名编剧的合同。如果不用的话，我也不会拿钱就跑，会退还前期费用。当然，等成片上线后，我肯定会认真查看剧情，假如有跟我剧本高度相似的地方，那就对不起了。”
　　楚苗喜欢赚钱，但她很明白自己最在乎的不是钱，宁肯退款也要把版权分割清楚。
　　她向来目标清晰，绝不会本末倒置。
　　何晋看她准备离开，突然道，“不管最后合不合作，你在同龄人里确实算很有勇气。”
　　何晋万万没料到剧组里最能刚的人，居然是看上去和气乖巧的楚苗，而且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如果硬刚的对象不是他自己，那就更值得佩服了。
　　楚苗风轻云淡地笑了，“如果连维护自己权益都被称为勇气，这行业也够可悲了。”

　　第十五章

　　楚苗从公司里出来，心态比预想中要放松，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当然知道行业内部编剧署名的潜规则，但真轮到自己，还是让人不舒服。
　　她回到学校里，查看游戏系统，想了想还是帮王锦竹改了歌词。虽然何晋最终可能不用她的剧本，但她既然答应了王锦竹，自然会信守诺言，而且女生天生对于疼爱妻子的男性会高看一眼。
　　如果王锦竹没有“怕妻达人”的标签，楚苗也不会峰回路转地同意。
　　楚苗改完歌词，发给王锦竹，便决定将这些事都忘在脑后，专心修改《天河》剧本。未来还有无限的机会，没必要陷入一时的得失。
　　【任务名称：肝！肝！肝！（3/3）
　　任务内容：创作5小时，燃烧吧，小宇宙！勤快的宝宝会有奖励哦！
　　任务奖励：[抽奖券·初级]X1
　　额外奖励：经验值+200，称号[初级修仙]】
　　【任务名称：小试牛刀（悬疑）
　　任务内容：首次加入[悬疑]元素，创作完整剧本，使用悬疑叙事。
　　任务奖励：[抽奖券·高级]X1】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0小时。】
　　楚苗突然发现任务奖励发生些许变化，[肝！肝！肝！]任务增加了额外奖励，似乎是因为任务次数积攒到第三次。
　　她抛却杂念，全神贯注地开始创作，结合陈博格的意见进行修改。
　　《天河》是个黑色幽默的文艺片，其实楚苗并不喜欢故作深沉的片子，尤其年轻学生没什么积累，常常自以为有思想，拍些所谓揭露现实的学生作品。她当初和韩雪茹也摸索了很久，最终将基调定为黑色幽默，既满足冲击奖项的需要，也让楚苗写起来不要太压抑。
　　她不喜欢太残酷、太深刻的东西，甚至每次创作都要留一丝丝光亮，让人有喘息的机会。她不希望全篇的内容都是荒芜黑暗的，总要在其中留下一点生机。即使要讲最荒谬可悲的道理，也该是笑着说出来的。
　　主人公是名为小草的农村女孩，故事围绕她不可思议、光怪离奇的遭遇，从各种人对她的态度转变反映人性。
　　楚苗内心有些犹豫不决，她无法让小草悲惨到底，下笔总是留了余地。
　　这是陈博格提意见时最为批判的地方，他将其认定为影片主题不明确，显得摇摆。
　　楚苗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不将悲剧推到极致，整个故事就缺乏戏剧性。她同样觉得现在的情节有点平淡，但又不想让观众认为太过用力，她感觉黑暗到底有些流俗，跟其他文艺片没什么差别。
　　如果尝试增加悬疑情节，加大紧张感，会不会好一点？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5小时。】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肝！肝！肝！]，奖励[抽奖券·初级]X1，经验值+200。】
　　【系统：恭喜您获得铜色称号[初级修仙]，[称号]系统开启后可查看详情。】
　　【系统：恭喜您达到4级，开启[称号]系统。】
　　楚苗沉下心创作，越写越起劲，倒是有了不少新想法。她顾不上接连不断的系统提示，兴致勃勃地在剧本三人群里发微信。这是个只有她、韩雪茹和陈博格的小群，专门讨论剧本的。
　　Mia：我们见面聊聊剧本呗，我有些新想法！
　　韩小雪：姐，现在八点了，你想带我和师弟修仙吗？Excuse me？
　　韩小雪：而且本宝宝还在排队试镜，这公司效率贼低[破涕而笑]
　　Mia：晚上八点还试镜，不会是骗子公司吧。
　　韩小雪：我现在也开始怀疑了[破涕而笑]
　　楚苗经由韩雪茹提醒，才发现外面天都暗了，居然已经是晚上八点。韩雪茹最近频繁试镜，也有不少经济公司联系她，估计今天赶不上。楚苗满腔创作热情无处抒发，不禁有些挠心。
　　韩小雪：不然看看师弟有空没？
　　Berg：师姐吃饭了吗？
　　Mia：没
　　楚苗此时才发觉有点饿，准备找点零食垫垫。她也觉得自己兴奋过度，正想说今天干脆算了，没想到微信又弹出一条。
　　Berg：那正好师姐过来吃饭吧，饭后再讨论。
　　Berg：[位置]
　　韩小雪：…………为什么定位是在小区里？
　　Berg：因为是我家。
　　韩小雪：卧槽，公然家里约饭，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我不配有姓名吗！？
　　韩小雪：等等，你俩微信名都是情侣号？？
　　Mia：…………这样有点麻烦你了，我还是在外面吃吧。
　　楚苗万分尴尬，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大晚上去陈博格家里吃饭太离奇了，毕竟孤男寡女还不熟。
　　Berg：我正要吃饭，就是加双筷子的事。
　　另一边，韩雪茹疯狂给楚苗发私信。
　　韩小雪：卧槽卧槽，师弟是不是在泡你！？
　　韩小雪：我们苗苗突然绽放桃花，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
　　Mia：醒醒，别给自己加戏。
　　楚苗最后还是出门了，一是陈博格说得坦荡，她再三拒绝反而古怪；二是天色已晚，非让陈博格离开家门聊剧本，也着实过分。
　　宜景小区离学校很近，楚苗十几分钟就抵达了小区门口，远远便看到站着等待的陈博格。两人遥遥招手，楚苗跟着他的步伐，进入了小区。
　　小区的绿化不错，可以听到不远处孩童的嬉闹声，越往里走却越发静谧，只留镶嵌在黑暗中的万家灯火。
　　她很久没感受到这种生活化气息，学校里永远是朝气和哄闹，无声地感染着环境里的人。她跟着陈博格进了电梯，到了家门口。
　　陈博格掏出钥匙开门，随即道，“我找双拖鞋。”
　　楚苗进门后微微局促，本觉得跟师弟相顾无言，容易尴尬，另一个毛绒绒的身影却突然窜出。它快步来到楚苗脚边，颇为急切地围着她绕了半圈，似乎格外欢迎她的到来。
　　楚苗望着它天蓝色的宝石双眸，试探性地喊道，“卡兰？”
　　布偶猫极给面子地喵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
　　陈博格，“……”他都忘了卡兰对楚苗的莫名迷恋。
　　陈博格给楚苗拿的是一次性拖鞋，楚苗换好后来不及看看屋内，就被卡兰团团围住。陈博格尝试解救她，但效果不大，他只能硬着头皮引导道，“师姐先在沙发上稍坐一会儿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好的，麻烦你了。”楚苗刚刚坐下没到一秒，布偶猫卡兰便干脆地往沙发上一跃，直接在她身上一躺。它露出肚皮，还举着爪子要跟她玩。
　　陈博格，“…………”
　　陈博格没眼再看，眼不见心不烦地进了厨房。
　　楚苗见他离开，偷偷听了听厨房的动静，没什么异常。她终于按捺不住压抑的本性，猛地抱着布偶猫狠吸几口。
　　她轻轻捏了捏它的爪爪，又顺势将可爱的卡兰撸了个遍，闻到一股微甜的葡萄香气，显然陈博格将它洗得很干净。
　　布偶猫的眼睛很漂亮，乖巧地任由楚苗猛蹭。
　　楚苗看它呆萌的样子，觉得吸猫是世界上最缓解压力的事情，简直是被瞬间治愈。
　　“师姐，吃饭了。”
　　陈博格突然出声，楚苗吓了一跳，做贼心虚般迅速收敛起自己的表情。她起身往餐桌走，卡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陈博格没有办法，只能为布偶猫拉开椅子。卡兰颇有灵性地跃上椅子，安静地蹲着看两脚兽们用餐。
　　桌上的菜肴简单家常，一锅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一盘刚刚出炉的炒青菜。瓷白的碗里装着米饭，颗颗光洁饱满。暖黄的灯光下，这顿家常小菜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
　　陈博格给楚苗盛完汤，也坐下用餐。两人没有太多客套之词，安静地吃饭。
　　楚苗确实饿了，她先趁热喝了一口莲藕排骨汤，鲜味过后是一点回甘，沁人心脾。莲藕汤醇透，排骨炖得软烂，显然煲了很长时间。
　　她喝完一碗，忍不住自己动手又加汤，同时尝了尝炒青菜。这就是最简单的清炒青菜，不过胜在食材新鲜，火候正好。学校虽有食堂，周围外卖也发达，但她很久没吃到普通的家常菜了，总觉得外面的食物都没有家的味道。
　　家常菜并不需要珍贵的食材或高超的技艺，就能唤醒记忆中的某种味觉。
　　楚苗专注地吃饭，她一抬头，才发现陈博格没有再动筷，而是在盯着自己。
　　“……”楚苗反思了一下自身，她居然不理做菜的人，还吃得那么开心。如果她在家不夸她妈做的菜好，肯定被打出家门，这简直是致命错误。楚苗赶忙补救，真切道，“真得很好吃。”
　　陈博格态度比她自然，微微点头，“看出来了。”
　　她全程默不作声吃饭，别提有多认真。
　　楚苗看了看两人的碗，发觉陈博格吃得还没自己多，略有些惭愧，“……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陈博格思考片刻，“跟卡兰饭量差不多。”
　　卡兰听到自己名字，配合地出声，“喵~”
　　楚苗，“……”
　　她不相信，以他的身高居然只吃这么点饭？
　　这完全违背能量守恒定律！
　　

　　第十六章

　　楚苗在陈博格直直的目光下，颇不好意思伸手夹菜。陈博格没察觉她的别扭，还以为她想要加饭，提醒道，“不够还有。”
　　“不了不了……”楚苗赶紧拒绝，强撑着忽视他的视线，继续用餐。
　　她总不能直白地跟他说：师弟，麻烦别盯着我吃饭，有点吓人。
　　饭后，楚苗主动提出承担洗碗的工作，陈博格也没有推辞客气，只是将她引到水池边，简单介绍了一下洗洁精的位置。
　　楚苗打开水龙头洗碗，她工作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师弟，不然我洗完你再来检查吧。你这样盯着，我真得压力很大。”
　　陈博格就靠在厨房门口，一声不吭地盯着她洗碗，楚苗背后都要发毛了。卡兰盯着她叫做乖巧可爱，陈博格盯着她那叫匪夷所思。
　　陈博格不但没走，反倒沉默片刻，突然道，“师姐有时候挺不像师姐。”
　　“嗯？”楚苗没琢磨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说洗碗的事，“毕竟我是来蹭饭，总要帮点忙……”
　　“我是说……”陈博格难得不知道该如何确切形容，迟疑道，“……看上去不像师姐？”
　　戏剧学院在校生一般随着年级增高，外表和气场上都会越发成熟和社会化，甚至有的新生刚入学时就是完全体，例如表演专业。女生们大都时髦靓丽，妆容精致，每天都战斗力全开，韩雪茹就是典型代表。楚苗的相貌看上去就年纪偏小，待人接物也不太具有攻击性，其实平日里师姐气场并不强。
　　楚苗也不知他是褒是贬，半开玩笑地调侃道，“怎么？那不然我管你叫师哥？”
　　“并不是外表上成熟，就代表内心成熟了。”楚苗明白陈博格的意思，侃侃而谈道，“学校里有人捧着你，管你叫师哥师姐，管你叫主席部长，但离开学校，你什么都不是。外面的人不会承认你的校园阶级，但我们学校很多人已经被惯坏了，比如张毅。”
　　这类人走上社会都要稍微吃点苦头，适应一段时间。
　　陈博格没想到能听她说出心里话，沉吟道，“所以师姐内心里并不把自己当师姐？”
　　“这就是个称呼，说不定你以后混得比我还好呢。”楚苗笑了笑，把洗干净的碗整齐地摆放好，“人还能一辈子被一个称呼捆绑么？”
　　陈博格眼神幽深，似乎陷入思考。
　　楚苗洗完碗，神清气爽地绕开他，取出包中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聊剧本。卡兰跳上收拾干净的桌面，探头蹭了蹭楚苗的脸，顺势被她撸了两把。
　　陈博格也拿着自己的电脑过来，暖黄的柔光将他的脸庞衬得越发出色，他低声道，“那我以后能不叫你师姐么？”
　　楚苗想都不想地回绝，“不行。”
　　陈博格，“……”
　　楚苗，“别人不想叫，我能考虑一下，你不行。”
　　陈博格，“……为什么？”
　　楚苗，“我高兴。”
　　陈博格，“………………”
　　“称呼在某些场合很重要。”楚苗瞄到他沉默的表情，出言解释道，“我们在一个团队共事，需要拉开一定的人际距离，公私分明地工作。你总是在挑战我对你包容的底线，会让其他人不满，你在剧组里也不好跟人相处。”
　　楚苗早就发现陈博格频频试探自己，他明明情商不低，却故意挑事说起胡老师。如果换个人这么做，楚苗肯定不会留下他的，现在居然连师姐都不想叫了。
　　陈博格没有否认，一针见血地反问道，“那师姐为什么要包容我？”
　　楚苗打趣道，“因为师弟长得帅又聪明，才华横溢啊。”
　　陈博格愣了一下，觉得她简直应对自如，从容不迫地给出回答。这明明只是玩笑般的客套话，但他还是耳根发烫，遮掩般地起身，借口道，“我给师姐倒杯水。”
　　楚苗一边打字，一边补刀，“其实那些都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就是觉得欺压你喊师姐很好玩，跟团队合作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陈博格，“……”请把他刚才那一丝不好意思还给他。 
　　楚苗心知他复杂的心理活动，绽放微笑，“师弟，你是绅士，别在心里偷偷骂我。好了，快去倒水吧。”
　　陈博格深吸一口气，拿着水杯回来，放到她手边。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道，“请喝水，师姐。”
　　他故意把重音放在后面，明明平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现在却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楚苗浑不在意，将剧本文件发给他，继续压榨劳动力，“你看看修改后的剧本，提些意见吧。”
　　她觉得此时气氛不错，起码没有刚进屋时的微妙尴尬感。她敢如此调侃陈博格，原因很简单，反正他的好感度只有11，就算继续扣分，大不了就是0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楚苗也不明白，王锦竹的好感度都有60分，陈博格对自己印象到底是有多糟？
　　陈博格见她开始聊正经事，也收起那点儿小别扭，认真地阅读剧本。
　　楚苗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意外发现居然是温水。她一边看剧组通告单，一边撸柔软的卡兰，感觉生活好不惬意。
　　陈博格读完剧本，思考了一段时间，仿佛在回味剧情。他再开口时，态度诚恳许多，“师姐，你在剧本方面确实是天才。”
　　虽然她性格恶劣，但是业务能力很出色。
　　楚苗其实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意见修改，但她尝试增加新东西去解决原有的问题。剧本的内容反而变得更有新意，这在陈博格的预料之外。
　　新增加的情节刺激出陈博格的许多灵感。他读完剧本后，脑海中甚至闪过不少新的镜头叙事手法，颇有些跃跃欲试地想应用起来。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5，当前好感16（师姐）。】
　　楚苗收到系统提示，又见他满脸真挚，突然颇不适应，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毕竟师弟才是被系统钦定的天选之子，她哪敢被谬赞为天才。
　　楚苗赶紧摆摆手，推脱道，“不不不，你是天才。”
　　陈博格，“你是。”
　　楚苗，“你是。”
　　陈博格，“你是。”
　　楚苗，“……好了，我们结束商业互吹的环节，聊些有用的。”
　　楚苗感觉陈博格简直有毒，他总能将她的智商拉低到幼儿园阶段，然后妄图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她。
　　两人结束菜鸡互啄式拌嘴环节，说起剧本倒是顺畅得多，可谓热火朝天。
　　楚苗本来就是创作到一半，满腔热情和想法要向外倾泻，迫不及待地找人讨论。陈博格又是很有想法的导演，他看完剧本灵感迸发，频频提出补充观点。
　　卡兰本来是乖巧地蹲着，两眼发亮地盯着两脚兽们聊剧本。它慢慢变成趴着，然后变成侧躺，最后懒洋洋地歪着身子，眼睛也半睡半醒地眯起。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小试牛刀（悬疑）]，奖励[抽奖券·高级]X1】
　　楚苗和陈博格是边聊边改，还在白纸上勾勾画画剧情结构。楚苗聊得起兴，自然顾不上系统不断发来的提示。她差不多做完剧本，这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眼皮发沉，便询问道，“几点了？”
　　陈博格看了眼时间，也是一愣，“……两点了。”
　　楚苗叹了口气，她明明决心早睡早起，没料到自己又修仙了。楚苗收拾起东西，准备告辞，“我觉得剧本差不多了，明天睡醒我改改错别字，今天先到这里吧。”
　　梅婷最近在节目组忙，其他室友大多放假回家。她晚归也不会吵醒别人，倒是正好。
　　布偶猫眯着眼睡得很香，楚苗小心地没有惊动它。她走到门口，发现陈博格也在换鞋，推辞道，“你不用送了，没几步路。”
　　陈博格没答话，只是率先开门，不容置疑道，“走吧。”
　　黑夜里，学校门口的商铺都休息了，只留下道路两旁晕黄的灯光。虽然楚苗再三推辞不用送，陈博格还是默默地陪她走着，宛如一堵不会说话的墙，似乎执意要将她送到宿舍楼下。
　　楚苗有点无奈，索性闲聊几句，“你既然是混血，为什么不考虑在国外学电影呢？”
　　陈博格的混血长相在国内颇引人注意，其实他可以出国读书，毕竟外国优秀的电影院校非常多。楚苗记得胡老师说他父母在澳洲，实际上完全不必在国内读导演专业。
　　“外在和内在有时候并不是统一的，文化差异对艺术创作影响很大。”陈博格平静地解释，他看向楚苗，故意道，“师姐不也是这样，外表看上去很温和，很好说话。”
　　楚苗，“……我内在有哪里不统一吗？”
　　陈博格，“啊，到了，晚安。”
　　楚苗，“……”
　　陈博格，“师姐，你是淑女，别在心里偷偷骂我。好了，快上楼吧。”
　　楚苗，“…………”
　　她有点憋屈，努力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别跟他一般见识，随即转身上楼。
　　她生动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某人。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17（师姐）。】
　　楚苗：你是什么睚眦必报的魔鬼吗？？
　　

　　第十七章

　　机场内，《天河》剧组人员陆陆续续抵达，聚集在一起，准备飞往甘肃。
　　“你们那天居然聊到两点？早知道我过去啦，还以为你们结束了。”韩雪茹将咖啡递给楚苗，不可思议道，“啧啧啧，真是工作狂，你俩是一路人。”
　　楚苗喝着咖啡，尝到焦糖玛奇朵的甜味，颇为满足。她询问道，“你试镜结果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我也不是很想签那家公司。”韩雪茹叹了口气，抱怨道，“我总觉得自己签约时间晚了，现场居然还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我还没出道就老了……”
　　她们学校名气很大，常有星探艺考时就在门口蹲点，但学校查得很严，禁止学生外出拍戏。韩雪茹在校期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经纪公司，她条件不错，就是要求太高，迟迟没有签约。
　　楚苗规劝道，“你也差不多就行了，你们班那个是童星，你总不能万事比着她的规格来。”
　　韩雪茹翻了个白眼，争辩道，“我才看不上她呢，只会面瘫脸演戏。”
　　“师姐，人齐啦，我们去办理登机牌吧！”场记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热情地通知楚苗和韩雪茹过去。
　　楚苗跟大部队会合，她略微扫了一眼，便发觉剧组人员泾渭分明。张毅和方涛各自带队，正繁忙地将器材箱托运。服化部门的小姑娘们聊得热火朝天，像群叽叽喳喳的小雀。陈博格沉默地站在两派中间，像是屹立的分水岭，他倒是神色自然。
　　场记小姑娘左右看看，有点犹豫，也不知道该不该跟陈博格搭话。她算导演组成员，按道理应该跟着导演，但陈博格又不太像剧组里能做主的人？
　　场记迟疑半天，最终决定跟着楚苗和韩雪茹了，一直帮着她们忙前忙后、嘘寒问暖，送上各类小零食。
　　韩雪茹凑近楚苗，偷偷道，“师弟光杆司令，处境堪忧啊。”
　　楚苗，“我早说过。”她以前就预料会出现这种情况。
　　韩雪茹，“那你还不帮帮师弟，捞他一把！”
　　楚苗，“我现在越捞越沉，先这样吧。”
　　如果楚苗现在贸然为陈博格出头，明天流言蜚语就会在剧组里晃一圈，更不利于拍摄的开展，甚至还会传回学校。她深知影视传媒学生散布消息的速度，总不能让师弟拍个戏就名誉扫地。
　　而且她也很好奇陈博格怎么做，他会选择融入某个团体，还是就这么格格不入地呆着。
　　众人排队办理登机牌选座和托运，楚苗和韩雪茹刚刚靠近队列，队伍中的陈博格突然道，“师姐，我帮你们办吧。”
　　张毅站在旁边，他听到这话，表情犹如吞下一枚苍蝇。
　　“啊？”韩雪茹拿着自己和楚苗的证件，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递给他，“可以呀。”
　　陈博格将登机牌和证件还回来，楚苗才发现其中玄机，他居然给三人选了同一排的座位。登机后，每排有三个位置，从过道靠窗依次是陈博格、楚苗、韩雪茹。
　　场记小姑娘颇为哀怨地看了陈博格一眼，她本来想跟师姐们挤在一起，现在只能去跟服化部门搞好关系，不然形单影只多尴尬。
　　楚苗拿着登机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陈博格该不会打算来这边抱团吧？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就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他状似真诚道，“师姐，我帮你拿行李吧。”
　　楚苗，“……”
　　场记小姑娘的眼神越发灼热，像是激光枪般妄图击穿陈博格。陈博格不动如山，镇定自若地抢过场记拍马屁的工作，顺利挤掉她上位。
　　陈博格，“师姐，你要喝水么？”
　　陈博格，“师姐，你要不要吃水果？”
　　陈博格，“师姐，你的通告单装订好了。”
　　楚苗，“……我作为师姐，可以请你闭嘴吗？”
　　陈博格，“好的，师姐。”
　　陈博格，“师姐，请问你需要我闭嘴多久呢？”
　　楚苗，“…………”
　　另一边，张毅看到陈博格殷勤的样子，更是咬牙切齿，仿佛抓住对方莫大的把柄。他性子急，直接表露出不屑的态度，“瞧瞧，瞧瞧，真会拍马屁！我们这些踏实干活的，哪有人家的机灵劲儿？”
　　方涛颇为无奈，“你当时让他跟师弟们坐一起不就完了，非要折腾。”
　　陈博格本来可以跟摄影组的男生坐一起，张毅偏故意把座位安排开，想要将陈博格挤成独自一人。灯光和录音都是正好一排，张毅笃定陈博格没人结伴。他不管是跟服化组挤在一起，还是落单一人，都会显得很没面子。
　　张毅万万没想到，陈博格居然那么露骨，直接傍上剧组权力第一人，简直是抱大腿的模范样本。他外表看上去高傲清贵，内在怎么能这么庸俗直白！
　　机舱内，剧组权力第一人并没有被拍马屁的愉悦，反而心情很复杂。陈博格简直像个甩不脱的大尾巴，楚苗走到哪里都要跟着，还问前问后，几乎要将她逼到崩溃边缘。
　　他是故意的。
　　楚苗忧郁地坐在中间的位置，略有些痛心疾首，语重心长道，“师弟，既然是别人的错误，你为什么要报复在我身上呢？”
　　陈博格佯装不懂，满脸真挚，“师姐们给了我珍贵的导演机会，我当然要心怀感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楚苗，“你学导演真是屈才了，转行学表演吧。”
　　韩雪茹，“哎呀，这不是挺好的嘛，师弟还能帮我们提行李，苗儿你反应过度了。”
　　楚苗坐在两个戏精中间，眼不见心不烦地戴上眼罩。她假装睡觉，实际上在默默查看游戏系统。这几天她都忙着张罗剧组，迟迟没有研究新开启的[称号]系统。
　　[称号]系统的规则很简单，跟大多数游戏一样。玩家完成相关任务或达成成就后，会获得与之相关的称号，称号往往伴随着一些特殊效果和属性加成。称号有不同的级别，从低到高是铜、银、金、钻石，这些功能效果随着称号等级的提升不断增强。
　　楚苗的称号现在有三个，两个铜色，一个银色。铜色称号分别是[抽奖达人]和[初级修仙]。
　　【抽奖达人：天降珍宝，小小锦鲤，该称号提升抽奖幸运率3%。】
　　【初级修仙：漫漫长夜，唯有修仙，该称号提升熬夜能力3%。】
　　楚苗觉得这两个称号估计是等级较低，所以功能性不算特别大，让她意外的是另一个自动加载进系统的银色称号。
　　【吸猫王者：吸猫者，猫恒吸之，该称号提升吸猫能力50%。您处于有猫环境下创作时，有一定几率触发灵感效果。】
　　楚苗从小喜欢猫，也深知自己一直是吸引猫的体质，但她万万没想到这还能成为游戏里的称号。她看了看后面的灵感效果，不禁心生怀疑，难道是卡兰让她迸发出无尽的想法去修改《天河》？
　　楚苗研究完[称号]系统，便是她最期待的部分，使用悬疑任务的奖励品[抽奖券·高级]。她上次就用高级券抽出[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卷]。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吧！】
　　楚苗屏住呼吸，心中祈祷：五星！五星！这回最好来一个能直接用的！
　　【系统：恭喜您获得四星资源[岁月瓶]。】
　　【岁月瓶：记录光阴的小瓶子，珍惜春光，莫负白头，每度过24小时阅历+1。】
　　楚苗本来看到四星资源还有点失望，[抽奖券·高级]的奖励基本为4~5星。她读完[岁月瓶]的说明后，又觉得它比残损的大纲实在多了，毕竟阅历是游戏中最难获得东西，也是可以直接用于[商城]消费的。
　　每个随机事件只奖励10点，阅读S级大纲有感悟给了50点，除此之外再无产出。如果楚苗没有获得S级大纲，她需要完成10个随机事件才能将阅历瓶装满。
　　楚苗现在有了[岁月瓶]，每周可以获得阅历7点，每年可以获得阅历365点。虽然每次增加的基数小，但它是持续稳定的来源。她思及此，心情愉悦了起来，日积月累下来，她似乎还能去[商城]买点东西。
　　飞机终于抵达目的地。
　　甘肃，险与美的并存之地，这里既有延绵陡峭的高山，又有宁静柔美的湖泊湿地。剧组早就提前在当地租车，众人下飞机后，还要经过漫长的车程才能抵达拍摄的第一站。
　　楚苗和韩雪茹曾结伴来过一次，提前进行看景，剩下人大都是第一次来。
　　宾馆内，大家各自拿上房卡，回屋休息。
　　韩雪茹去了厕所，楚苗办理完手续，转头便看到全程亦步亦趋的陈博格。他手扶行李箱拉杆，侧头看向一旁，懒洋洋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苗想到他机场的行为，突然有了点报复的念头。
　　她心念一转，故意戏谑道，“怎么？你难道还要跟着我住一间吗？”
　　陈博格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手足无措，半点没有在机场时的有恃无恐。他匆匆摸过房卡，略有些仓皇地走了，只丢下一句，“师姐早点休息。”
　　楚苗：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第十八章

　　甘肃某依山傍水的村落，正是风和日丽的时候。
　　《天河》剧组正式开机，大家简单地点香拜了拜，做完仪式便开始拍摄。
　　韩雪茹化好妆出来，她一头漆黑的长发编成马尾辫，身着朴素的农家衣服。她脸上略染胭脂，显得气色正好，还点了几个小小的雀斑。
　　韩雪茹的戏份很重，现场没法履行负责人的职责，今天剧组里的其他事务几乎都要由楚苗来管理。楚苗身穿休闲服，头戴一顶鸭舌帽，翻看着通告单。
　　场记小姑娘兴冲冲地跑过来询问，“师姐师姐，我们开始拍吗？”
　　“这事儿你该问导演，我管的是片场之外的事情。”楚苗平静道。
　　场记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啊，好……那我去问导演。”
　　陈博格倒是态度自然，他握着对讲机，有条有理地开始调度，“桌子搬到窗边，各工种准备，马上开始拍摄。”
　　不远处，张毅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略有点不满地啧了一声，他带着几分火气，指挥道，“马上开拍了，没点眼力见儿，小焦去搬个苹果箱过来！”
　　一旁的师弟小焦连忙应声，匆匆跑去搬箱子。
　　“三场一镜一次！”场记打板完，赶忙闪到一边。
　　《天河》正式开拍！
　　楚苗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逐渐放下心来。陈博格对现场的掌控力很强，他本就将分镜做得很细致，每场戏要拍什么都心里有数。如果出现场景略有不符的情况，他也能马上调整分镜，进行场面调度。
　　剧组里的人私下本对陈博格做导演颇有微词，上午拍摄结束后，他们都逐渐对他信服起来，渐渐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
　　场记小姑娘也没了开始的别扭，老老实实地坐在场记箱上，时常协助导演做些杂事，显然开始承认陈博格的身份。
　　大家没了抱怨，张毅的火气便更大。他心里一直对陈博格憋着气，只是碍于确实抓不住陈博格的把柄或漏洞，一时没有挑事的由头。
　　剧组拍摄进度顺利，中午准点放饭，工作气氛还不错。
　　楚苗见状，打算下午暂时不盯了。她还有好多账务上的事情要做，剧组开机就是每天源源不断地烧钱。《天河》剧组比较小，没有专门的财务，这些事便都落到她身上。
　　楚苗整个下午都在宾馆对账，接近黄昏的时候，突然有人匆匆忙忙前来敲门，汇报道，“师姐，你去片场看看吧！剧组那边有点情况……”
　　楚苗闻言，赶忙前往片场，细探究竟。
　　她来到现场，发现大家并没有在拍摄，工作人员们正坐着休息。方涛本在喝水，见她来了一怔，忙迎上去。
　　楚苗询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拍了？”
　　方涛犹豫两秒，还没来得及作答。楚苗便找上监视器前的陈博格，直接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博格倒是不慌不忙，心平气和地回答道，“今天通告单上的内容拍完了，我正在跟师哥们商量加两场戏。”
　　楚苗一愣，她本以为是剧组出事，没想到拍摄进度居然格外顺利，似乎还要提前收工。陈博格的意思是提两场戏到今天，在房间里日戏夜拍，让后面几天的时间稍微宽裕些。
　　楚苗没来前，张毅听陈博格这么说，本想摆摆师哥的架子，拿捏他一二。张毅还没正式摆谱，组里就有人通风报信，马上将楚苗叫了过来。
　　明眼人都看出导演和摄影有点过节，生怕出什么事端。
　　楚苗到了现场，连张毅的意见都没有过问，直接询问灯光指导方涛，“灯光能做到吗？”
　　日戏夜拍无非是打光上麻烦一点，方涛点点头，“打光上没问题。”
　　“既然导演想加戏，那就加吧。”楚苗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语气中透着默许。
　　张毅有些气闷，陈博格全程都在片场，也不知道是谁把楚苗叫过来的。
　　晚上，陈博格刚刚回房，便有人凑了上来。
　　室友小焦无奈地规劝，“你去跟师哥服个软算了，不然他肯定还要折腾。”
　　小焦跟陈博格是同级，他们虽然专业不同，但早就彼此认识。他在《天河》剧组里的职位是摄影助理，归属张毅管理。
　　小焦这些天把陈博格和张毅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得一清二楚，颇为担忧。小焦欣赏和肯定陈博格的导演水平，但觉得他跟暴脾气的张毅直接刚并不是明智之举。
　　陈博格倒是镇定，“我就算让步，他也不会让。”
　　张毅这种人恨不得要将对方踩到泥里才算痛快，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戾气。
　　小焦着急道，“那不然你去跟师姐们说说？不行，张毅师哥跟她们也合作过好几次……”
　　陈博格平静地整理着明天的通告，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开解道，“没关系，很快就拍完了。”
　　小焦可没他那么豁达，觉得张毅并不会善罢甘休。
　　拍摄进入正轨，楚苗便渐渐不再前往片场。她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但要管理剧组，还要抽空修改剧本。实际拍摄过程中，剧本中的很多内容要进行微调，根据场景进行改戏，她实在分身乏术。
　　张毅见楚苗很少露面，渐渐便懈怠起来，方涛规劝再三也没有用。张毅和陈博格平日里常有摩擦，大都是陈博格不咸不淡地化解僵局。
　　剧组中的人都预感张毅早晚会爆，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拍不了。”张毅将对讲机往椅子上一丢，直接道。
　　众人都有些惊疑不定，露出为难的神色，偷偷看向陈博格。
　　陈博格耐心道，“师哥，你等演员过去，镜头跟摇上去……”
　　“我们有必要拍这个吗？我觉得镜头量够了。”张毅懒洋洋地说道，“这种复杂的运动镜头后期都剪不进去，我也拍不出来。”
　　陈博格抿了抿唇，干脆忽略故意为难的张毅，直接找到掌机，“你等演员过去……”
　　“导演，他拍不了！”张毅大声道，替掌机回答，“我们都拍不了这么难的镜头！”
　　韩雪茹本来在补妆，听到张毅的声音，不由心生疑惑，发问道，“怎么了？这个镜头能拍吗？”
　　她不懂摄影，陈博格描述的运动镜头很复杂，她也不确定能不能拍摄。
　　“可以。”陈博格也懒得再费口舌，心知这是张毅要作妖。他拍了拍掌机的肩膀，礼貌道，“请你让个位置吧。”
　　张毅是摄影指导，虽然偶尔会摸机器，但大部分镜头都是由剧组掌机拍摄完成。做掌机的男生懵懂地站起身，眼看着陈博格握着摄影机，坐在苹果箱上，替代了自己的位置。
　　“麻烦跟个焦。”陈博格跟摄影组的人打了个招呼，便伸手向场记示意。
　　“七场五镜三次！”
　　场记板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屏住呼吸，没想到导演居然自己握机器。陈博格的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缓地握着机器拍摄，他的手腕很稳，成功地跟摇而上。陈博格专注地盯着画面，俊眉星目，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露下一小块阴影。
　　“停！”
　　场记小姑娘偷偷瞄了一眼监视器的回放，这个运动镜头十分复杂，但完全没有抖动或虚焦的瑕疵，甚至连停下的节点都恰到好处。
　　陈博格站起身，转头夸赞了旁边的人，“焦跟得不错。”
　　张毅早就面色铁青，他本想坚持表明拍不出来，谁想陈博格干脆自己上手拍！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拍得不错，完全不亚于张毅！
　　这个运动镜头设计感强，确实难度很高，做掌机的师弟可能拍不出来，但张毅并不是没法做到。他信誓旦旦说不行，无非是要杀杀陈博格的威风。
　　“师哥，说起来也是有缘，我当初的第二志愿就是摄影。”陈博格回到监视器前，他经过张毅，风轻云淡地说道，“倒是师哥的专业水平让我有点失望。”
　　方涛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两人交锋，他想要打圆场，岔开话题，“这场拍完了，我们转哪场？我让他们去提前布光。”
　　张毅冷笑一声，直接往椅子上一坐，干脆撕破脸，“我不知道，都让导演去拍吧。”
　　他说完仍不解气，厉声道，“我倒看看，谁有幸能给导演跟焦！”
　　摄影组不由噤声，拍摄不是仅有掌机摄影就行，每个机位配备助理和跟焦员。张毅现在大为光火，还有摄影组临阵倒戈的缘故。谁再敢帮陈博格拍摄，就是立刻触了霉头。
　　“今天天气热，我看大家脾气都有点躁，不如先休息吧。”
　　身后突然传来凉凉的女声。
　　张毅本来怒火冲天，听到这话像是炎夏中被泼了一桶冰水。他回头，果然看到神色自然的楚苗。
　　她不知在旁边默默听了多久，语气和煦，好像确实只是关心大家的身体。她向生活制片招招手，“今天提早放饭，你让大家去分绿豆汤和水果。”
　　楚苗一出现，惊魂不定的剧组众人就像瞬间找到主心骨。他们立刻如鸟群般哄散，趁早远离是非之地，还嘴甜似蜜，“谢谢师姐！谢谢老板！”
　　片场顷刻便没剩下几人，张毅有些犹豫地坐着，不知该说什么。
　　楚苗率先开口，温和道，“张毅，你想订哪天的机票，明天还是后天？”
　　张毅彻底懵了，喏喏道，“什么意思？离杀青还早……”
　　楚苗轻声道，“我觉得你不太适合继续参与拍摄。”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明天入V，会有一大章掉落，前几天比较重要，希望大家可以支持一下，明天在下章评论区发红包给你们~
码字和脑洞是我自己小爱好，上半年三次元的事情很忙，所以一直没有开文。很感动在新文还能看到老朋友们，当然也很高兴遇到新伙伴。
还是那句话，努力让你们觉得这个故事物有所值，鞠躬Thanks?(?ω?)?
有以前旧文的作者专栏，不过估计很多小伙伴都存过啦~


　　第十九章

　　张毅的脑海里犹如惊雷炸过, 他站起身来，颇为不敢置信, 有些口不择言，“你就这么护着他？”
　　方涛也愣了, 规劝道, “楚苗，这样不好，哪有剧组中途换人的。”
　　楚苗笑了笑，没有绕弯子, “没有护着不护着, 只是你们两人中必须得走一个。”
　　张毅立刻就想争辩, 那为什么不让陈博格走？
　　楚苗似乎猜到他的想法, 安抚性地摆摆手, “稍安勿躁, 我们坐下聊。”
　　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张毅见状只得按捺脾气, 坐了下来。
　　陈博格和方涛站在一旁，方涛见剧组有人想凑过来看热闹, 骂道, “看什么看，吃饭去！”
　　周围安静下来，楚苗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无非是问我为什么不让陈博格走？道理很简单, 如果非要二选一，谁可以被取代，谁就是那个离开的人。”
　　这话可谓非常扎心，方涛听着都心凉。
　　“我不在乎你们关系好不好，只要最后的成片结果好就行。但目前看来，你们糟糕的关系已经阻碍拍摄，我为了保证进度，自然需要取舍。你虽然摄影水平很好，但做不了导演，比较而言，当然会被舍掉。”楚苗分析完，又补充道，“这是原因之一。”
　　张毅早没了刚才的威风，他哑声道，“还有呢？”
　　“你坏了规矩，居然说拍不了。”楚苗抖了抖手中的通告单，老神在在地提醒道，“虽然是学生作品，但我可是付了钱的。你扪心自问，我们合作的这几次，我有亏待过你和方涛么？”
　　方涛听到这话也不好再劝，楚苗给的价格确实公道。
　　“如果你是校外接项目，你敢在片场耍脾气？”楚苗淡淡一笑，“我支付同样的价格，与其请个祖宗进组，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听话的摄影？说实在，外面比你技术好的多得是，我最讨厌杀熟，这是原因之二。”
　　熟人本该更好合作，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打着熟人的旗号耀武扬威。
　　张毅脸色僵硬，无法反驳。
　　楚苗当初不过是觉得大家相熟，又都是学生好合作。如果张毅是在其他剧组做摄影，断然没有那么多事端，现在无非是仗着年级和学校。
　　“剧组里有的人可以换，有的人不能换，可惜你没成为不能换的人。”楚苗站起身，不准备再多言，平静道，“尽快把机票信息给我。”
　　谈话过后，张毅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显然大受打击。
　　摄影组的人害怕张毅想不开，踌躇地上前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小焦这回真是焦头烂额，他站在门口，坚持喊道，“师哥，你没事？别吓我们啊！开门！”
　　有人提议道，“实在不行踹门！别真出事了……”
　　“……行。”小焦有些犹豫，刚打算撞门，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不由愣了，“你怎么来了？”
　　陈博格面色如常，“我来试试。”
　　摄影组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这事不能怪陈博格，但发展到这一步却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们迟疑片刻，终于让开了路。
　　陈博格走上前，修长的手指礼貌性地敲了敲，低声道，“师哥，我是陈博格。”
　　门内一片沉静，小焦作势准备撞门，那头却突然传来张毅沙哑的声音，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大家听到张毅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陈博格不慌不忙道，“我想跟师哥谈谈。”
　　小焦翘起耳朵，隐约听到门内的脚步声。下一秒，张毅打开了一条门缝，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有什么好谈的？”
　　张毅最后只放了陈博格进屋。
　　摄影组的人都面色古怪，着实不知两人能谈什么，反而担忧道，“他俩不会打架？不然去叫楚苗姐？”
　　小焦支棱着耳朵，努力地偷听，无奈没捕捉到一点声音。他开口道，“没动静，应该没事？”
　　房间内，韩雪茹卸完妆，同样忧心忡忡地询问楚苗，“你真要换掉张毅？现在都拍一半了，再找人时间太赶了！”
　　新摄影从北京飞过来需要时间，剧组又要重新磨合，着实费劲。
　　“谁说我要再找人了？”楚苗一边说话，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完全没耽误工作。
　　韩雪茹越发不解，“那你让师弟身兼两职？他忙得过来吗？”
　　“当然忙不过来。”楚苗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轻飘飘道，“聪明的小朋友都要自己解决问题。”
　　韩雪茹，“？？？”
　　楚苗，“都这个点儿了，也该过来了。”
　　韩雪茹，“谁要过来？”
　　下一刻，房间外传来敲门声。楚苗仰头道，“进来。”
　　陈博格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张毅。韩雪茹面露诧异，完全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能一起过来？毕竟两人的恩怨私下早就传遍剧组，大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楚苗见怪不怪，起身示意道，“随便坐，有事吗？”
　　进来的两人并没有坐下，张毅有点踌躇不安，陈博格率先开口，他倒是落落大方，“师姐，想跟你商量件事情，明天天气不错，我们想在村外拍摄。这是新的分镜表，我们做了点调整，你看看行不行？”
　　他说得坦然，接着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楚苗。楚苗翻了翻，并未提出异议，“可以啊，你们定。”
　　“好的，那我就通知大家了。”陈博格很有效率，他得到想要的答复，便准备告辞。张毅跟着陈博格，显然是要一起离开。
　　“等等。”韩雪茹突然叫住两人，她茫然地左看右看，“你们俩没事了？”
　　陈博格面色如常，态度沉稳，“我和张毅师哥原来有点误会，现在已经解开了，不是多大的事儿。”
　　张毅站在一旁，他没有说话，但也没否认。
　　“师姐们早点休息。”陈博格简单地问候了一句，他们便关门离开。
　　韩雪茹看着关上的房门，觉得事情越发离奇，“苗儿，你就这么让他们走啦？我们还要换张毅吗？”
　　“他们既然一口咬定没事，我为什么要上赶着做坏人？”楚苗低头翻看新分镜，半开玩笑道，“你要想换掉张毅也可以，我现在去找他们。”
　　韩雪茹赶紧摆手，“不了不了，现在挺好……”
　　楚苗看她强烈的反应暗自好笑，陈博格的心态其实跟韩雪茹一样，他深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并没想让张毅走。如果张毅真被赶走，表面上看陈博格赢了，实际上这仅仅是矛盾的开始。
　　张毅离开，所有的压力就堆积在陈博格身上。他不但跟剩下的摄影组难以开展工作，甚至跟灯光方涛也会关系尴尬，毕竟方涛和张毅是铁哥们。如果今后剧组出现失误，陈博格难辞其咎。
　　陈博格原来不愿跟张毅面谈，原因无非就两个：一是张毅看不上他，听不进去；二是他看不上张毅，懒得开口。
　　当外界施加更大的压力时，两人中总有一个会被磨没脾气，或者走向和解。
　　她就要做这股强压，逼着他们高效地转动，他们忙起来，她就能闲下来。
　　剧组原本疯传张毅被换，摄影组人心惶惶，不料第二天陈博格和张毅同时出现在片场。更令人惊奇的是，张毅态度大变，工作状态突然端正起来，简直称得上言听计从。不管陈博格要什么样的镜头，张毅都没有半分抱怨。
　　换场休息时，掌机颇为无奈道，“张毅师哥都握一上午机器了，我今天根本没拍几个镜头！”
　　以前张毅大多是出言指点，怎么可能亲力亲为地拍摄一上午。摄影组的人都惊掉了下巴，但他们心中隐隐察觉，张毅不用走了。
　　方涛很高兴张毅留下，同时又颇为好奇，“导演跟你说什么了？我听小焦说你俩单聊了？”
　　“没什么。”张毅像是不愿多谈，低头摆弄着对讲机。
　　方涛不信，“那你变化那么大？我看你可够卖力的！”
　　张毅信誓旦旦道，“工作嘛，本来就该这样。”
　　张毅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他跟陈博格的恩怨彻底翻篇。
　　这段小波折过去，《天河》剧组的氛围变得融洽起来。大家都是学生，身上本来就没刻下太深的社会烙印，每天同吃同住又一起工作，很快就熟悉起来。虽然拍摄很辛苦，但片场的休息时间常传来欢笑声。
　　《天河》剧组最后是外景杀青。
　　水天一色，芳草萋萋，柔和宁静的水面倒映着飘过的白云，塑造成一幅震撼人心的画卷。微风拂面，送来淡淡的青草香气。
　　“《天河》正式杀青——”场记小姑娘最后打板，下一秒她便破音尖叫起来，像是在发泄多日的重压。
　　众人见怪不怪，大家都随着她欣喜若狂地欢呼，脸上绽放笑容。毕竟剧组工作节奏太快，周围又通讯不便，工作人员们终于解脱，兴高采烈地沉浸在美景中。
　　楚苗也被其他人欢乐的气氛感染，望着美丽的湖面和远方的高山，只觉得身心舒畅。
　　这附近人烟稀少，不知是剧组里谁带头，有人对着绵延的远山，突然高喊道，“我要发财啊——”
　　有一就有二，第一个人大声许愿，便接连有人喊起来。
　　“六级给我过——”
　　“我要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你们组撒起呢？”山坡上，突然传来村民洪亮的声音。他停下手里的农活儿，看向坡下发疯的城里人，糊涂地摸了摸脑袋。
　　剧组众人哄笑起来，刚才大喊的小姑娘羞愧地捂脸，没想到居然被农民伯伯看到如此露骨的瞬间。
　　大家笑着对山坡上的村民摆摆手，让他别放在心上。他满脸茫然地向学生们挥挥手，然后低头继续做农活。
　　陈博格举着摄影机，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默默记录下这一幕。
　　杀青宴上，欢闹的气氛达到顶点。
　　剧组所在位置偏僻，众人围聚在农家乐里，虽然环境简陋，但胜在菜肴丰盛、场面热烈。大家兴致很高，干脆开了一箱啤酒畅饮。
　　啤酒度数不高，张毅没喝两口，就开始上头。他举杯拉住陈博格，豪气冲冲道，“咱俩必须喝一个！”
　　“来。”陈博格也不扭捏，他干净利落地倒酒，跟张毅碰杯，“一酒泯恩仇。”
　　“一酒泯恩仇！”张毅脸涨得通红，颇为感慨地碰杯。
　　众人见两人都是一饮而尽，发出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他们情绪高涨，干脆唯恐天下不乱地撺掇道，“师姐！喝一个！师姐！喝一个！”
　　“喝就喝！”韩雪茹拉着想要隐身的楚苗站起来，她先痛快地干了一杯。
　　楚苗见躲不开，不愿扫兴，无奈地捧起酒杯。
　　楚苗喝的速度极慢，韩雪茹已经在倒第二杯，她才慢悠悠地喝掉半杯，转瞬便引来其他人的笑声。
　　“楚苗姐这不行啊！必须再来一杯！”
　　“愣是把啤酒喝出中药的感觉，我也是醉了哈哈哈哈哈哈……”
　　楚苗心想这话也没错，啤酒又不甜，有什么好喝的。她反正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爱喝啤酒和苏打水，明明味道也就那样。韩雪茹还曾经嘲笑她是小学生口味，饮料不甜不喝。
　　陈博格看着宛如喝药的楚苗，突然道，“不想喝就不喝了。”
　　他低沉的声音让滚烫的场面冷却了几秒，紧接着众人便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还夹杂着口哨。有人出言打趣道，“导演，师姐喝不了，是不是该你喝啊！？”
　　陈博格不置可否，他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放，颇为霸气地反问，“你想喝多少？”
　　“快快快！赶紧给我们陈导满上，刚才哪个小崽子放狠话呢？今晚不醉不休！”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便转移到陈博格身上，楚苗趁机逃脱。
　　她偷偷换杯，喝了一口冰凉清甜的雪碧，满意地抿抿嘴：这才是好喝的饮料，不懂你们这些人喜欢什么。
　　酒过半巡，楚苗为了躲避兴奋劝酒的小崽子们，偷溜出房间透气。
　　沉沉夜幕，满空繁星。
　　她只觉晚风扑来，吹凉发烫的脸颊，身后是房间内隐隐的吵闹声。
　　楚苗本想讨个清静，没想到马上就被人发现。陈博格不知何时从房间里出来，他开口询问，“师姐，你在做什么？”
　　楚苗敷衍道，“思考人生。”
　　陈博格打破砂锅问到底，“思考出什么结果？”
　　楚苗有点无语，她回头打量一番，见他眼神明亮，不太确定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陈博格是男生，剧组众人下手可不客气，几乎拽着他灌了个遍。他并没有满脸通红，肤色白皙如常，只是耳根染上淡淡粉意，天蓝的眼眸越发清透。他轻轻地缓声道，“……没有？”
　　楚苗见他慢悠悠地回答，语调像极《疯狂动物城》中的树懒闪电。她颇感有趣，围着他绕了个圈，总觉得陈博格现在透着股呆萌感。
　　陈博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眨眨眼，认真地重复道，“师姐思考出什么了？”
　　“没什么。”楚苗岔开话题，眼见他此时毫无防备的样子，冷不丁问道，“你为什么对我印象不好？”
　　陈博格满脸迷糊，似乎没意识到这是道送命题，他软声否认，“我没有。”
　　“撒谎——”楚苗眯起眼，小声嘀咕，“明明好感度那么低。”
　　陈博格，“？？？”
　　他颇有点茫然，或许是由于酒精，反射弧有点长，犹豫道，“……可能我对谁印象都不好？”
　　“我是不是还要为你的高冷鼓鼓掌？”楚苗听他如此欠揍的回答，哭笑不得。
　　陈博格闻言，居然还配合地拍拍手。
　　楚苗，“……”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楚苗懒得理他，索性不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门口吹夜风，陈博格也安静下来。两人在漆黑的夜幕中望天，听远处草丛中偶尔窸窣的声音，享受短暂的悠闲时光。
　　黑暗中，陈博格突然道，“师姐可以帮我写个剧本吗？”
　　楚苗本打算怼他一句“凭什么”，但细想跟醉酒发呆的人讲不通道理，便随口道，“你要什么样的剧本？”
　　陈博格，“我要世界上最好的剧本。”
　　楚苗，“……”
　　她扭头就要发动语言攻击，想要一巴掌打醒这个做梦的人，未料撞上他认真的神色。他本就五官深邃，那双天蓝的眼睛尤为引人注目，宛如熠熠生辉的蓝宝石，让人难以拒绝。
　　楚苗欲言又止，最后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导演啊。”
　　陈博格歪头思考片刻，跟树懒如出一辙，慢慢道，“好。”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18（师姐）。】
　　楚苗觉得好看果真可以为所欲为，酒醒后的陈博格估计不知道，他今晚捡回一命。如果换个人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她非打爆他的狗头。
　　她看向远处，夜色幽幽，也不知年少轻狂时的壮志凌云，最后会被时光打磨成什么样。
　　第二天，众人在房内昏头大睡，唯有昨晚手托北冰洋、冷眼看酒局的楚苗精神奕奕。她整理好行李，将没用的废纸文件丢掉，舒了口气。
　　楚苗本想坐飞机直接回家，无奈学校最近出台新文件，《天河》项目还需要她回去办理些手续。韩雪茹毕竟不熟悉流程上的东西，楚苗便决定跟剧组先返京。
　　众人整装回京，重新抵达帝都机场还颇为恍惚，没想到剧组生活那么快就结束了。本地的同学告别回家，其他人则一同乘车返校，等到学校门口又兵分两路，张毅等人还器材，楚苗则去办手续。
　　陈博格主动道，“师姐，我陪你一起。”
　　楚苗思及他是导演，估计后面也要跟着弄报奖的材料，便点点头，“可以啊。”
　　韩雪茹，“那我就跟张毅他们去还器材，把单子拿回来。”
　　烈日下，学校内颇为冷清，只有道路两旁传来不歇的蝉鸣。学生们大都放假回家，校园里也少有值班的老师。楚苗和陈博格刚刚走到教学楼门口，背后便传来男声，“楚苗！”
　　楚苗下意识地回头，陈博格也停下脚步。她看清来人，心里一跳，条件反射般挂上公式型笑容，打了个招呼，“师哥，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还在学校。”来者居然是叶震，他手拿材料，见到她颇为惊喜。他不经意看到楚苗身边的陈博格，笑容不由变淡几分，感慨道，“确实好久不见。”
　　那场糟糕的庆功宴后，两人虽然在微信上和解，但几乎再也没有见面。叶震离开学生会，便跟楚苗少有交集，他今天是来办理支教保研的手续，没想到正巧碰上。
　　叶震又看了一眼陈博格，敢肯定他不是学生会的人，否则自己绝对留有印象。
　　“你开学有空吗？”叶震看向楚苗，笑了笑，“我马上要去外地了，大家一起吃个饭。”
　　楚苗有点迟疑，客气地说道，“开学时跟其他人商量一下，我都可以。”
　　“好，那你忙。”叶震还是像原来一样温和，他也感到两人间产生一面隐形的屏障，变得官方和疏离起来。他略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强笑道，“我先走啦。”
　　叶震离开，楚苗略微松了口气，没想到接下来又是重锤暴击。
　　陈博格一言不发地目睹全过程，眼看着两人官方假笑式交流。他淡淡道，“师姐见到他很紧张？”
　　“没有啊……”楚苗控制不住地视线飘到一旁，她不知为何心虚，解释道，“只是我以前的部长。”
　　她向来待人接物无懈可击，难得眼神飘移，坚不可摧的面具露出一丝裂缝，极为少见。
　　陈博格眼神微凉，语气颇为耐人寻味，“是吗？”
　　“走，去办手续。”楚苗转移话题，她带头往教学楼走，下一秒就听到系统提示。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17（师姐）。】
　　楚苗：……我又做错了什么，还在心里记我的小黑账。
　　两人办完手续出来，陈博格的态度也未和缓，他率先告别，语气夹杂一丝生硬，“师姐旅途辛苦，好好休息，我先回家了。”
　　楚苗见陈博格离开，她极为头疼，不知哪里惹这位大少爷不快。如果生活是言情剧，她还能妄想陈博格是打翻醋罐，但游戏系统明明白白地写着他好感度不到20，提醒楚苗别自作多情。
　　楚苗很想质问陈博格，她就在路上碰见个熟人，怎么就能莫名其妙扣分？这是什么骚操作？
　　她懒得纠结，回到宿舍，意外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梅婷给她打过招呼，今天有事在外，没想到程媛居然也不在。
　　楚苗面对安静的房间，想起刚才的事有些心烦意乱。她洗完澡早早休息，但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半夜，楚苗居然失眠了，她先是百无聊赖地翻阅游戏系统，又开始无所事事地刷手机，看到何晋的微信，问她回京没有。
　　楚苗这才想起《黑暗前哨》，她在甘肃时，何晋便联系过几次，询问她何时回京。
　　第二天，楚苗带着黑眼圈，前往何晋的公司。
　　何晋态度大变，他上次还跟楚苗据理力争地谈判，这回却爽朗热情地先打招呼，“你在剧组饱经历练啊，看着可没上回有精神。”
　　楚苗还没寒暄几句，就看他把早已备好的合同放在桌上，推到自己面前。何晋大大方方道，“你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条款。”
　　楚苗翻阅起来，这是一份唯一署名权的合同，没什么漏洞。她不知何晋经历什么，突然大幅让步。不过跟这种老油条打交道有个好处，就算以前为了利益撕破过脸，他以后也能为了利益与你重归于好。
　　楚苗点点头，对合同表示满意，“可以。”
　　“那你签字，我一会儿把尾款打给你。”何晋矢口不提楚苗曾说退定金的事情，仿佛两人从未有过争执交锋。
　　楚苗看他如此痛快，询问道，“你们开机了？”
　　“这不都建组了，现在公司给弄得乱七八糟的……”何晋指了指旁边散落的服装、道具，他心情似乎很好，“下周末就开机，演员都围读完剧本了。”
　　楚苗刚刚签完字，将合同递给何晋。有人突然步履匆匆地从旁边走过，被何晋叫住，“小夏，过来一下！”
　　何晋拉住那人，给他们彼此介绍道，“对了，你们还没见过？这是楚苗，就是《黑暗前哨》的编剧。这是小夏，夏刚，他是导演。”
　　夏刚年纪不大，他恍然大悟地伸手，“哦，这就是编剧老师啊，久仰大名……剧本写得真好！”
　　楚苗头一次被人叫老师，更何况对方似乎还虚长她几岁。她硬着头皮跟他握手，谦逊道，“哪里……导演好，您最近辛苦了。”
　　她表面上客气周全，内心却万分震惊，李振强被换掉了？怪不得何晋态度好转，李振强离开剧组肯定不能署名，她和何晋的矛盾纠纷迎刃消失。
　　夏刚打个招呼就离开，继续为建组而忙碌。他显然资历不深，对何晋恭敬客气，甚至面对楚苗态度都放得较低，跟李振强截然不同。
　　楚苗心中暗叹何晋果然是老江湖，用你的时候推崇备至，不用你的时候过眼即忘。这种人翻脸如翻书，谁有价值，他就选谁。
　　楚苗签完字没多久，何晋便把剩下的两万元转账给她，同时说起今天的重头戏，“对了，你还记不记得王总啊？他不是还想再做一个网剧项目嘛，你手里有没有合适的本子？”
　　何晋不再跟楚苗纠缠署名权，还有王总的原因。王总对楚苗印象非常好，上次又说起网剧项目的事情，话里话间还要找楚苗做编剧。何晋不想因小失大，为了后面的蛋糕，他不介意现在让步。
　　楚苗平静道，“现在没有现成的，哥可以说说要求。”
　　“题材网感一点，做个小而美的网剧，基本在12集左右。”何晋试探性地问道，“价格我给你单集两个，可以吗？”
　　楚苗面色不改，心弦却被拨动，金钱的刺激是最直接的。她知道这个价格在编剧界不算太高，但对在校生来说是笔巨款。她头一次反思自己对于系统的估量，难道C级剧本的质量已经达到市场及格线？
　　何晋不是傻子，他手里也有其他编剧资源，第一回他给《黑暗前哨》加钱，第二回他出价单集两个，都证明楚苗的剧本是物有所值的。他作为制片人，只会压价，断然没有多给钱的道理。
　　楚苗并没有一口答应，只是道，“我回去先出几个提案，让哥挑一挑？”
　　物质条件上如此优渥，也代表后续要求肯定很多，这笔钱不见得好赚。
　　何晋见她态度极好，颇为满意，“这就对了，我原来就觉得你踏实靠谱！这个项目你也不用急，可以这两个月先想想，咱们随时沟通。等剧组杀青，我们就主力推网剧剧本。”
　　两人又交流一会儿题材，楚苗这才从公司告辞。
　　何晋的要求果然不简单，他希望新项目紧跟网剧热题材，同时保持《黑暗前哨》的质量，最好还能多吸引女性观众。目前，热题材无非就是犯罪推理、玄幻鬼怪、搞笑喜剧，完全概括播放量前十的网剧。
　　何晋要求预测爆款题材，楚苗心想爆款那么好猜中，那还能叫爆款吗？
　　她有点头疼，《黑暗前哨》是因为有[恐怖]元素加持。如果让她凭空创作出C级网剧剧本，着实不太容易。最关键的问题是，她从来没有写过长片，一直写的都是电影剧本。
　　楚苗头一次深感自己能力的匮乏，巨款摆在面前，她却有心无力。学校只会教一些剧作基础课，他们的毕业作品也都是短片剧本，没人会手把手教你写电视剧。
　　大多数新人刚刚入行，基本都会跟一个成名的编剧老师，做些助理和枪手的工作。他们在编剧工作室里各自领取几集剧本，写完后由署名编剧调整台词，进行统稿。一般来说，枪手或助理磨练几年，才会脱离老师自立门户，他们在工作室里的作品是不会有署名的。
　　如果是集数很多的大制作电视剧，除了编剧团队外，还会有总编审、总策划、文学责编等职务配合，他们同样会对剧本进行调整。
　　楚苗第一次独挑大梁，又没有经验积累，只得翻着游戏系统想办法。
　　她打开[商城]，看着琳琅满目的道具，陷入苦恼。
　　【爆款预测机：爆款题材就像爆米花般蹦出，使用后获得时效一年的[爆款题材] X1，消耗品。】
　　【电视剧入门课程券：名师打造的专业课程，24小时强效突击，帮您快速入门。】
　　[爆款预测机]的价格是299点，[电视剧入门课程券]的价格是50点。
　　楚苗计算了一下，即使有[岁月瓶]产出阅历点，她也需要积攒好久。她索性先将此事搁置，反正何晋说不着急，或许等她攒齐十一连抽，可以直接抽出有用处的道具。
　　她打开电脑，本想自己先构思几个提案，无奈面对Word什么也写不出来。
　　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那被扣的1点好感度，没法集中精神。
　　楚苗：作孽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楚苗破罐破摔地合上电脑，买了张回家的机票，卷上被子睡觉，想要忘却此事。
　　叮——
　　古色古风的江南小巷，弯钩冷月挂在空中，楚苗茫然地站在街边。她瞄了一眼身上的素色长裙，摸了摸头顶简朴的木簪，这是古装的随机事件？
　　她环顾四周，街道上空无一人，一时不知该去哪里。不远处，街口有人提着晕黄的灯笼，喊道，“什么人！？现在可是宵禁！”
　　楚苗一听“宵禁”便觉不妙，拔腿而逃，古代夜间在外晃荡可不是好事。那人提着灯笼追来，楚苗在复杂的街巷中穿行，想要甩脱追她的人。
　　她跑过拐角，突然被人一把拉住，扯进屋内。那人关上门，侧耳倾听追兵跑过，这才点灯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金子呢？”
　　烛火亮起，带来些许光明。楚苗看清救下自己的人，那是个白发苍苍、骨瘦嶙峋的老妇人，她的手掌干巴巴的，手背上是突起的青筋，身上是平民着装。
　　楚苗不知系统又设置什么剧情，装傻充愣道，“什么金子？”
　　“哎呀，你这个糊涂丫头！叶书生被冤入狱，不是正等着拿黄金去赎人吗？”老妇人恨铁不成钢道，“白天你信誓旦旦说有办法，现在倒忘得一干二净？”
　　“……”楚苗小心翼翼地问道，“叶书生是叫叶震？”
　　老妇人看傻子般盯着她，握住她的手，担忧道，“楚苗，你可不要吓我。你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冲撞了？连叶书生的名讳都忘了？”
　　老妇人没有正面回答，楚苗却从她的神情中印证自己的猜想，顿时对随机事件没兴趣。她还是更喜欢跟着队长破案，不想搅和这个古装事件，平白又让她想起现实中的烦心事。?
　　“嗨，多大个事儿，那就不赎了呗。”楚苗一听叶震入狱，心想正好还不用碰面了。她随手去提桌子上的茶壶，想要倒点水喝，可能是心情不好，她也没有完成随机事件的认真感。
　　老妇人急得跳脚，“叶书生对咱们有恩，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楚苗懒洋洋地倚坐在桌边喝水，她抽下挽发的木簪，拍在桌上，“这个值多少钱？”
　　老妇人，“不到十文？”
　　楚苗，“一两黄金值多少文？”
　　老妇人掰着指头，计算片刻，“十贯铜钱，一贯铜钱是一千文。”
　　楚苗，“赎人需要多少两黄金？”
　　老妇人，“五百两。”
　　楚苗，“那就是五百万文钱，卖肾都没那么贵好吗？不赎了不赎了，叶震能值这个价格，也是死而无憾。”
　　老妇人看楚苗真要见死不救，焦灼道，“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我们流落至此，要不是叶书生多番照顾，肯定饱受欺凌……难道你就不能去求求妖神吗？为了叶书生的命，你还不愿低头？”
　　楚苗：妖神又是什么鬼东西，这是古装玄幻吗？
　　老妇人痛心疾首，几乎声泪俱下，气得手腕发抖。楚苗现在却是个炮竹，根本不想听叶震的消息，一点就着。她皱眉道，“婆婆既然不忘报恩，干脆自己去求妖神，说得好像大风能刮来五百两黄金，真是笑掉人大牙！”
　　老妇人愤愤道，“好好好，我自己想办法，现在就滚回你自己的家！我不会再费口舌！”
　　“好嘞。”楚苗放下茶杯，果断起身。她刚走两步，又露出礼貌温和的笑容，“麻烦您指个路呗，我家往哪边走？”
　　老妇人，“……”
　　楚苗被老妇人赶出家门，顺着小道回家。她的居所前有个小小的院子，门口晾晒着些甘草和干果。楚苗笨手笨脚地打开院门，想要进屋，穿过庭院时突然妖风四起，紧接着便是叮铃哐啷的清脆声响。
　　她用衣袖遮脸，被狂风吹得眯起眼，缓过神来，便看到院中空地上一堆闪闪发光的黄金。
　　楚苗，“……”
　　原来大风真得能刮来五百两黄金！


　　第二十章

　　楚苗望着那堆金子, 慢悠悠地从旁边找了个竹篾编织的筐，装了整整一箩筐。她大功告成地拍拍手，将箩筐丢到一边，进屋查看新家。
　　屋檐上，一团黑色的云雾聚集, 玄色长袍的男子稳稳地站在瓦片上。他眼眸幽蓝，站在高处待了一会儿，转瞬又化作黑雾。
　　楚苗进屋，先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然后大大方方地往床上一躺。她刚刚闭眼, 下一刻却突然听到公鸡打鸣，睁开眼发现天色大亮。
　　楚苗：原来随机事件里的睡觉只用一秒？
　　楚苗觉得自己连床都没睡热, 她起身出屋，瞟到那筐黄金, 随手从中拿了十两。
　　晴空万里, 杨柳依依。一条蜿蜒的河道穿过，将白墙黑瓦的小镇分割。河边的食香楼是远近闻名的大酒楼，刚刚迎来难得一见的大生意。
　　小二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 “不好意思，您再说一遍？”
　　楚苗的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店里有的菜都给我上一道。”
　　“客官, 您吃得了那么多吗？”小二为难道, “再说价钱也不便宜……”
　　楚苗将十枚金锭在桌上一字排开, 大方道, “你要几个？”
　　小二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小心翼翼地拿走一枚，便匆忙去找老板，“好嘞，您稍等啊，一会儿就给您上菜！”
　　楚苗坐在桌前，面前堆满珍馐美食，各类佳肴还在源源不断地上桌，令人叹为观止。薄皮多汁的烤鸭、软糯入味的东坡肉、醇香的鸡汤煮干丝、白嫩清口的龙井虾仁、滑嫩鲜香的莼菜汤……
　　老板站在一旁殷勤地询问道，“您觉得菜肴如何？”
　　楚苗每道菜都浅尝辄止，让老板误以为她是身世成谜的隐世美食家，此次专程前来踢馆。其实她只是吃不了那么多，但又想尝尝这些美食的味道。
　　她才不会花钱去赎人呢，既然天降巨款，她打算体验一下暴发户的感觉。
　　楚苗离开食香楼，直奔一旁的胭脂铺，接着又去了珠宝阁。如果不是白天没有青楼楚馆，她还想进去晃荡一圈看美人。
　　楚苗凭借强大的财力和豪爽的性格，在一日之内成功扬名小镇。
　　官府的人听闻消息，皆大为惊骇，匆匆派人去找楚苗。小头目领上两个狱卒，终于在茶馆找到嗑瓜子听书的楚苗，他大声道，“楚家娘子，既然有钱，为何不去赎人？”
　　楚苗正听得入迷，瞟他一眼，“赎谁？”
　　小头目眉头一皱，“自然是书生叶震！”
　　楚苗反问道，“你要是有五百两黄金，你赎吗？”
　　“这……”小头目面露犹豫，思考片刻，“我是赎不了的。”
　　“你有钱都不赎，怎么还逼着我赎！？”楚苗挑眉，“我可不是傻子，有钱干嘛不好，又是非亲非故，瞎赎什么人。”
　　小头目一时语塞，他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叶震看上去确实不值五百两黄金。他思索片刻，打起了商量，“不然这样，我回去跟官老爷商量商量，便宜点算了。”
　　楚苗未料还能讨价还价，她摸了摸身上，拿出最后一两黄金，直接道，“我就这锭金子啦，赎得起就赎，赎不起拉倒。”
　　官府本就是狮子大开口，五百两黄金在小镇上可谓天文数字。小头目最终答应楚苗的价格，收钱放人。
　　楚苗将十两黄金花得精光，开开心心往家走。
　　她刚刚踏进小院，突然狂风大作，那股妖风来势汹涌，甚至将屋檐上的瓦片都掀飞在地。虚空中，那人的声音充满寒意，似乎极度不满，一字一句道，“你还是救了他！”
　　楚苗快被大风刮走，她听见熟悉的声音，迟疑道，“陈博格？”
　　惩罚的暴风骤停，一团黑色云雾盘旋在一起，化作玄衣黑发的男子。他有着一双幽蓝的眼眸，果然是陈博格。
　　楚苗有点无语，“你就是妖神啊？”
　　陈博格面露一丝诧异，随即平静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苗，“拜托，你这又是狂风又是黑雾的超自然能力，不是妖神，还能是谁？”
　　陈博格沉默良久，声音有些迟疑，“……你怕了？”
　　“怕什么？别给自己加戏啊。”楚苗理了理被狂风吹乱的头发，提议道，“我们进屋聊，别在外面干站着。”
　　陈博格思考片刻，老老实实地跟着她进屋，坐在桌边。楚苗提着水壶，正想要给陈博格倒杯水，突然听他凉凉地批判道，“你果然对叶震旧情难忘。”
　　楚苗晃了晃水壶，面无表情地作势要抡他，“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
　　陈博格，“……”
　　陈博格，“那你为什么要去赎他？”
　　楚苗，“原本价格高昂的东西突然廉价清仓，换你会不会抓紧时间买？”
　　陈博格显然并不接受，淡淡道，“巧言令色。”?
　　楚苗咣的一声将水壶放在桌上，她算是对某人忍无可忍。他不但在现实里阴阳怪气，居然在随机事件里也是这副死样子。
　　楚苗气极反笑，她挂上温暖和煦的笑容，语出惊人，“你又不喜欢我，也不是我的谁，有什么资格跑来质问我赎人的事呢？”
　　陈博格眉头微皱，难得显现出一丝怒意，他冷声道，“你以为那五百两黄金是从哪里来的？”
　　楚苗佯装恍然大悟，随即追问，“那你为什么送黄金给我？难道你对我有意思？”
　　陈博格，“……”
　　楚苗风轻云淡道，“嗨，多大点事儿，你就承认喜欢我呗。”
　　妖神陈博格抿了抿嘴唇，他气得耳根发红，愤然拂袖而去，“不知羞耻！不可理喻！”
　　他瞬间化为黑雾，下一秒便消散而去，完全不给楚苗继续开口的机会。
　　楚苗：唉，年轻人还是心态不好，too young too na?ve.
　　楚苗本以为调戏完妖神，随机事件应该结束，没料到她还是呆在屋内。随机事件的剧情是会打点结束的，基本在一连串富有逻辑的事件后，恰到好处地停止。她有点疑惑，难道剧情还没过完？?
　　半夜，楚苗躺在床上，她闭上眼又睁开眼，这回并没有马上天亮。她下床出屋，觉得这是今晚有事件的信号。楚苗顺着墙慢慢走，忽然听到院外有人小声地啜泣。
　　“呜呜呜……”那是个女子的声音，婉转呜咽，在黑夜中听上去极为悲凉。
　　楚苗后背发凉，既然有妖神，会不会还有女鬼？
　　“谁啊？”楚苗小声地问道，寒风中哭声戛然而止，更是吓得她快冒出鸡皮疙瘩。她细细倾听，发觉院外还有些小小的抽泣，只是没刚才哭声大。
　　楚苗壮着胆子，推开院门，见角落里蹲着一名身着长裙的女子。对方梨花带泪，看到突然出现的楚苗，也是吓了一跳。她看清来人也是弱女子，这才有些歉意地作揖，“对不起，我一时悲伤难以自抑，打扰到您了。”
　　楚苗看她正是及笄之年，不由好奇，“你为什么哭？”
　　她闻言，眼泪又似珠玉般落下，悲上心头，“今年镇里抽签，我家不幸中签。我爹爹想用黄金保我，无奈镇上的人家皆对妖神闻风丧胆，断然不敢替我祭神……我娘身子不好，我这一去，也不知她撑不撑得住……”
　　楚苗有些糊涂，“什么抽签？”
　　女子略有点诧异，祭神是小镇内人尽皆知的仪式，楚苗住在此地怎会不知？她虽然疑惑，但还是耐心地解释起来，告诉楚苗抽签、祭神和妖神的事情。
　　原来，小镇周围是妖神沉睡之地，顺着古道往林中走，穿过郁郁葱葱的密林，便能看到鳞次栉比的无脸石像和狂风呼啸的断崖。相传，妖神法力无边，不但可以镇守四方，还能让人心愿成真。
　　心怀所求之人在石像前祭神，无论是什么心愿都能实现，但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小镇中的人们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万事顺遂，每隔五年会选出一名年龄适宜的女子，在仪式上将她祭神，此人是在小镇上有女儿的人家中抽签选出。
　　曾有人怀疑妖神的存在，拒绝祭神，但那年小镇祸事不断，甚至出现大火，死伤无数。自此之后，镇中百姓更加迷信妖神，再不敢怠慢祭神。在楚苗门口抽泣的女子，就是今年的祭品。
　　楚苗摸了摸下巴，原来那天老婆婆让她去求妖神，是这样的缘故。她好奇道，“那你们见过妖神的样子吗？”
　　女子看着楚苗颇为震惊，“妖神法力无边，凡夫俗子怎能窥其真身？断崖边的狂风说不定就是妖神煽动翅膀，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楚苗，“谢谢哦，那是鲲鹏。”
　　女子，“……反正差不多就是那样！”
　　楚苗，“我替你去祭神。”
　　女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真、真的吗？这么多年，从没有祭神的人回到镇里……”
　　楚苗点点头，“真的呀，你不是还有父母，我反正是孤家寡人。”
　　女子感恩戴德，拭去眼泪，“谢谢您，我回去便告诉爹爹，将那十两黄金拿来作答谢！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
　　楚苗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那十两你留着做嫁妆，我还有四百九十两。”
　　女子，“……”
　　女子觉得楚苗有点奇怪，楚苗明明家境优渥，怎么会想不开替自己祭神？小镇上，只有贫困潦倒的人家才愿意替别人祭神，这跟卖女儿没什么区别。女子刚经历大喜大悲，也不愿多想，她再三向楚苗道谢，高兴地起身通知家里。
　　祭神当天，全镇人聚集在断崖边，楚苗更是盛装站在中间。她的长发被复杂得盘起，头上摇曳着精致的朱钗，又经历漫长的上妆时间，只感觉身心俱疲。
　　老婆婆也抵达现场，她握着楚苗的手，不忍落泪，“婆婆错怪了你！你果然不是忘恩负义的孩子，竟然偷偷去求妖神。你放心，叶书生已经平安出狱……”
　　楚苗连忙推脱，“您好像误会了什么……”
　　“时辰已到——”
　　铜锣的声音猛然响起，祭祀完成上香，恭请楚苗上前。老婆婆被人扶到一旁，楚苗眼看祭祀口中念着乱七八糟的咒语，跳着莫名其妙的的舞蹈，最后他身形一定，高声道，“祭神开始——”
　　现场狂风大作，突生异象。百姓们纷纷跪下磕头，畏畏缩缩道，“妖神显灵！妖神显灵！”
　　楚苗被推到断崖边，她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有些迟疑，“等等！你们这种祭神方式有跟妖神商量过吗？你确定这是正确的仪式！？”
　　她不信祭祀能跟陈博格面对面洽谈，这么高掉下去会摔成肉饼！
　　“且慢！”不远处，叶震快步跑来，想要阻止祭神仪式，“楚苗！别去！”
　　叶震出现，妖风骤然猛烈，林木都被吹得弯了腰。楚苗站在崖边，遭受大风突袭，脚下一滑，顺势便被刮向崖底。
　　她感到悬空的坠落感，手脚冰凉，像是蹦极般猛然下坠！
　　“啊——”
　　腾空的气流聚集升起，接住跌至半空的她，像是暖风将她环绕托起。


　　第二十一章

　　这股暖风包裹住楚苗, 将她托举到一处地方，轻轻地放下。
　　楚苗觉得自己落在冰凉的鳞片之上，头顶笼罩着白色的云雾，她的身下是一条黑龙，正在空中飞行。
　　黑龙附身冲下, 在云雾间隐匿蜿蜒，并未让崖边的百姓发现其真身。龙鳞闪闪发光，像是精心打磨的黑宝石截面。
　　楚苗在龙背上勉强稳住身形，她稍微抬头便觉大风扑面, 头顶上坠着宝石的朱钗也在风中乱晃。她逐渐习惯, 睁开眼豁然开朗，穿过雾气, 享受在浩瀚天地间遨游的感觉。
　　黑龙冲破崖间的云雾，崖底竟然别有通天, 视野极为开阔。
　　林间, 黑龙在半空中幻化为一团黑色的云雾，又化作玄衣蓝眸的男子。楚苗落地才感觉有些头晕，像是游乐园里刚坐完过山车。她缓和过来, 这才出言道谢，“谢谢妖神大人救命之恩！”
　　“哼。”陈博格看她一眼，似乎不想多言。他走向一旁枝叶繁茂的大树, 背靠着树干坐下, 闭目打坐。
　　楚苗感觉头顶发沉, 她索性将那些繁杂的首饰一件件摘下, 随手丢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她打量四周，眼见断崖距离极远，显然他们是在崖底的丛林里。
　　楚苗百无聊赖地揪起野草，又无所事事地丢起石子，终于把主意打到了闭目静思的陈博格身上。
　　楚苗也不客气，“妖神大人，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陈博格安静地坐在树下，一动不动，似乎陷入冥想。
　　楚苗继续骚扰，“你在做什么？练功？修仙？”
　　陈博格的睫毛垂下紧闭，他侧脸线条流畅，鼻梁高挺。
　　楚苗苦口婆心，“不然你好龙做到底，把我送回镇里？我呆着怪无聊的。”
　　陈博格嘴唇紧抿，神色不动，好像没听到任何声音。
　　楚苗见他装死，干脆蹲下身，轻轻地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
　　微痒的气息如羽毛般扫过，他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颇有些恼羞成怒，沉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楚苗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重复道，“我饿了。”
　　陈博格眉头微皱，最后不耐地站起。他走到湖边，手指随便在虚空中一点，一条鲜活的大鱼便脱水而出，掉落在岸边的大石块上蹦跶。
　　楚苗，“我不吃生的。”
　　陈博格眉间紧锁，又随手一点旁边的枯木，空地上瞬间燃起了火。
　　楚苗，“我不会做饭。”
　　陈博格，“……”
　　妖神大人最终跟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类蹲坐在火边，沉默地开始烤鱼。他翻动一下鱼身，看着旁边眼巴巴盯鱼的某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究竟谁是祭品，谁是妖神？
　　陈博格不食烟火，完成烹饪过程后就将烤鱼递给楚苗。楚苗一边吹气，一边小心地吃着滚烫的烤鱼，真诚地夸赞道，“你厨艺真得挺好。”
　　烤鱼外层焦香酥脆，内里却是鲜嫩鱼肉，由于食材新鲜，稍微加点盐就很美味。?
　　他们折腾半天，很快就日薄西山，天色变暗。楚苗填饱肚子，休息片刻，新要求又层出不穷，“我住在哪里？晚上睡在哪儿？想喝水怎么办？”
　　陈博格，“……”他不然把她送回去算了？?
　　树林里，一队人正提着灯笼在复杂的崖底搜寻，有人规劝道，“天色要暗了，我们快回去！这里可是妖神沉睡的禁地，再说她就算没被带走，摔下来也没命了……”
　　叶震坚持道，“再找找，肯定就在附近。”
　　楚苗听到不远处脚步的窸窣声，似乎还夹杂着人类的交谈，朝那边望去，“好像有人？”
　　她再回头，原本坐在火边的陈博格已经消失。她倒是见识过他化作黑雾的能力，推测他并未走远，估计是躲起来了。
　　“楚苗！你还活着！”叶震发现坐在火边的楚苗，大喜过望。他身后的几人却面露震惊，踌躇着不敢上前，似乎无法相信有人能从妖神手中生还。
　　有人问到，“妖神大人在哪？”
　　楚苗晃了晃手中的烤鱼，“他请我吃了条鱼就走了。”
　　众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叶震极为高兴，“太好了，我们回去，婆婆担心地都哭了。”
　　楚苗没有起身，反而对他道，“我们别见面了。”
　　她想说这句话很久了，现实中碍于情面无法开口，在随机事件里终于能说出来，居然有种久违的畅快。
　　叶震一愣，笑容黯淡下来，略有些失望，“是因为以前的事吗？”
　　楚苗摇摇头，她当然不知道随机事件里的前史剧情，直接道，“是因为做事的观念不同。”
　　她喜欢公私分明、高效直接的工作，但他喜欢做老好人，总是希望在每个人心中都是温和完美的形象，营造出一种虚假的和谐。他带领的团队中，认真工作的人被不断压榨，玩忽职守的人却可以窃取果实，这是楚苗无法容忍的。
　　叶震总想跟楚苗重修于好，无非就是不想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瑕疵，不能容忍楚苗对自己印象不好。楚苗却不善于虚与委蛇，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不能回去！”队伍中突然有人高声说道，开始煽动周围人，“既然她还活着，那就代表祭神没有成功，我们要重新祭神！”
　　叶震一惊，下意识地反驳，“人命关天，你怎么能……”
　　“叶书生，你休要糊涂！祭神是为了更少的牺牲，你忘了过去的大火吗？”那人义正言辞，循循善诱，“你是通情达理的君子，万不能妇人之仁，惹下大祸！”
　　叶震面露犹豫，似乎左右为难，声音弱了许多，“不然我们再商量一下……”
　　楚苗在心中冷笑，她看到叶震的表现见怪不怪，甚至觉得随机事件还挺符合现实。他过去在工作中也是如此被人牵着鼻子走，谁的话都能左右他的想法，反正不听她的。
　　其他人被煽动，朝楚苗围过来，想要抓住她。叶震迟疑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楚苗看着想抓捕她的壮汉，拔腿而逃，边跑边喊，“喂！你还管不管了？看着自己的祭品被抓！？”
　　她可真是受够这些封建迷信的古代人民了！
　　下一秒，林间骤然刮起可怖的暴风，甚至将草间的石粒都卷入其中，黑色的云雾缠绕在周围。陈博格并未现身，但他低沉的声音却像从高空压下，宛如上天赐下的神音，“谁敢动她？”
　　众人在强风的威势中蹲下，掀翻的石子打在他们的衣服上。有人像断崖上一样，跪下磕头，“妖神显灵！妖神显灵！”
　　狂风经过楚苗，全都化作柔弱的微风，并没伤到她半根毫毛。其他人见到此情此景，更是又惊又怕，一时不敢再动楚苗，害怕激怒妖神。
　　陈博格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听上去格外空灵。
　　“今天起，她就是我的代言人。”
　　楚苗还没反应过来，系统便给出提示。
　　【系统：恭喜通过[深渊的龙·上]事件，断崖下沉睡着最后的妖神，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楚苗醒来后，打开[阅历瓶]查看随机事件对应的元素，总觉得哪里不对。
　　【深渊的龙·上：遭遇黑雾缠身的神秘妖神，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灵异神怪]。】
　　她有点苦恼地抱住被子翻身，这跟她想象的灵感元素不太一样，[灵异神怪]不该更恐怖一些吗？她经历随机事件的画风却并不是这样，似乎挺轻松的？
　　楚苗坐起身，她突然有些灵感，打开Word写下提案的名字《我的妖神大人》。她小心翼翼地在网剧类型后面写上古代偶像、灵异神怪，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楚苗：如果偶像言情剧的男主照搬陈博格，是不是太过分了？
　　楚苗彻底陷入凌乱的纠结，她一会儿觉得网剧名字太露骨，一会儿又发现男主人设跟师弟高度重合，最终自暴自弃地合上电脑。
　　她觉得这个随机事件跟何晋的要求非常契合，既有热门题材灵异神怪，又是轻喜剧风格，男主的人设也极为符合女性观众口味，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能让陈博格看到这部戏，要不有种她在意淫师弟的感觉，怪丢人的。
　　楚苗本想换个提案，但总归舍不得丢弃这个灵感，最终鬼鬼祟祟地写完提案全稿。她努力自我安慰，或许何晋和王总会直接否决这个案子，不用太放在心上。
　　楚苗本以为很快就能拿到[深渊的龙·下]。可惜的是，系统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随机事件，时间并不像[寒月罪案]那回安排得很紧密。
　　《天河》杀青后，楚苗跟陈博格也一时没再联系，估计在剪辑工作开始前，他们不太会有交集。两人本就算不上朋友，没有互相寒暄的习惯。
　　楚苗觉得这样也好，那被扣掉的1点好感度总让她有些微妙，或许沉淀一阵子就好了。


　　第二十二章

　　南方某城, 阳光明媚。
　　楚苗暑假回家，又到了亲朋好友聚会的时候。家宴上，各路亲戚齐聚，不可避免地聊起些老话题。
　　“帝都还是太干燥，我每次出差过去, 感觉脸都要裂了，要我说女孩子搞那么累干嘛啊……”小姑摆摆手，娇声掩嘴笑道，“楚苗, 让你爸在本地给你安排个工作, 悠悠闲闲得多好。”
　　父亲楚昇荣平静道，“她的主意大, 让她自己做主。”
　　“哎呀，什么主意不主意, 小姑娘过两年都要结婚生子的！”小姑颇为着急, 语重心长地规劝道，“这几年找对象要上心，到时候你结婚, 我给你安排车队……”
　　楚苗礼貌地笑笑，“谢谢小姑。”
　　她心里暗暗叹气，逢年过节的家宴聊得都是这些, 说起男孩无外乎是职位工资, 说起女孩无外乎是结婚生子, 没有任何新鲜内容。
　　“楚苗可是立志要做大编剧的！哪像你眼皮子那么浅？”姑父望着小姑嘲道, “人家现在已经写电影剧本了。”
　　楚苗内心惭愧，网络大电影剧本和电影剧本还是天壤之别，但又不好解释。
　　小姑好奇道，“那你们做编剧月工资多少啊？”
　　楚苗，“不太稳定，每月不一样。”
　　小姑，“跟程序员比呢？我听人家说，程序员刚毕业就能每月拿一万五……”
　　姑父，“你就知道聊钱钱钱，人家是搞艺术的！”
　　小姑怏怏住嘴。
　　楚苗：……不不不，我被艺术搞还差不多。
　　回家路上，楚苗和父母走在林荫道上，父亲楚昇荣突然道，“你不用管他们怎么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不了我和你妈养你。”
　　楚母笑道，“哎呦，不愧是一家之主。”
　　楚苗瞧见楚昇荣鬓角的一根白发，心里酸酸涩涩的。她轻声道，“我可以自己赚钱了。”
　　楚昇荣思考片刻，开口道，“如果你真决定做编剧，想要在帝都长期发展，就要考虑一下买房的事了。”
　　楚母忍不住提醒，“说得好像帝都的房想买就买，又没有购房资格！”
　　楚苗沉默，她又何尝不知北漂的困难和帝都的压力，就算她拿到网剧的全款，在高昂的房价前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每年有无数想做演员、导演、编剧的年轻人奔赴帝都，最后都化身成茫茫的分母，真正出头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楚苗回屋，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紧迫感。她打开游戏系统，重新读了一遍[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卷]，情绪才重归平静，开始今天的学习。
　　【电视剧入门课程券：名师打造的专业课程，24小时强效突击，帮您快速入门。】
　　【任务名称：电视剧24小时强效入门（2/3）
　　任务内容：学习8小时，快速掌握电视剧创作入门级规律。
　　任务奖励：[抽奖券·初级]X2】
　　【系统：开始课程学习计时，此次学习共计0小时。】
　　楚苗花费50阅历点购买[电视剧入门课程券]，虽然她非常肉疼，但真正开始学习后才发觉物有所值。课程号称24小时突击，实际上的学习时间远超24小时。
　　因为课程视频的讲解就像机关枪般，嗒嗒扫射不停，老师语速快得就像饶舌歌手。不过内容倒都是精髓，深入浅出，水平甚至远超她在学校中的很多老师。
　　楚苗需要不断暂停视频，疯狂做笔记，否则根本没法消化，同时她发现课程券带来了新的任务。系统会将学习时间进行计时，但并不会像创作剧本时一样产生阅历点。
　　她记完满满两页笔记，稍微休息一会儿，发现何晋发来微信。
　　何晋：[图片][图片]
　　何晋：看看海报怎么样？
　　楚苗点开图片，正是《黑暗前哨》的海报。海报上并无演员，而是一幅抽象的阴森画像，配上笔锋凌厉的暗金色片名。她检查了最下方的演职人员署名，确定编剧后面仅有自己，便觉得没什么问题。
　　Mia：挺好看的，哥做后期辛苦了。
　　何晋：熬好几天啦，争取赶着暑期末上线，网剧提案弄得怎么样了？
　　Mia：《我的妖神大人》人物小传及大纲.docx
　　何晋：好嘞，我一会儿抽空看看。
　　楚苗没想到《黑暗前哨》那么快就要上线，后期时间那么短，难怪大部分网大让人觉得粗制滥造。她忍不住摇摇头，开始上网搜集编剧招聘信息，关注开学的校招资讯。
　　楚苗心里隐隐有点想法，但还没有确定，现在正在寻找后路。她突然发现新的招聘内容，居然是启明星传媒正在招人，岗位是编剧策划。启明星传媒的前身是向启编剧工作室，戏文的学生基本都知道。
　　向启在业界风头正盛，他今年编剧的两部电视剧点击量奇高，收视也不错。最近，他已经逐渐转变为制片人，接下来项目的合作演员全是高流量的明星，制作团队也很优质。
　　楚苗思考片刻，发送自己的简历，打算试一试。
　　虽然她能从何晋手中接到项目，但跟启明星传媒的项目量级完全不同。《黑暗前哨》的总成本不过350万，启明星传媒的项目成本都是以亿作单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项目的量级变大，理所当然也要有取舍，那就是楚苗不可能署名。她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投出简历，想要进去看一看，接触更高级别的团队。
　　楚苗没想到，简历的反馈速度会那么快，下午竟然就接到电话。
　　“楚苗你好，我是启明星传媒的HR，收到你向我们公司投出的简历。”电话那头的女声温和客气，“你投递的岗位是编剧策划，我们会有一个笔试初试，题目我一会儿会发送到你的邮箱里，可以吗？”
　　“好的，麻烦您了。”楚苗有点惊讶于HR处理简历的速度，她跟HR寒暄完几句，便打开邮箱查收笔试题目。
　　笔试的题目很简单，提供一段简纲，让答题者自己扩充情节写成带有“悬疑”风格的分场戏片段。
　　楚苗有种中头彩的感觉，她发觉[悬疑]元素使用率极高，无比符合当下创作大趋势。
　　她踏踏实实地写了一下午，又检查重读一遍，修改调整后发送给HR。
　　两周后，魔都。
　　楚苗从地铁里出来，感受到一股热浪，夏季的魔都潮湿闷热，让人透不过气来。她根据地图导航走到写字楼下，看到启明星传媒的标志，这才准备乘电梯上楼。
　　事情要从那份简历说起，楚苗将写完的分场戏发给HR后，再次体验到对方的高效。
　　HR很快打来电话，“我们会在下周进行集体面试，不知道你哪天有空呢？”
　　楚苗有些发懵，没料到效率这么快，她抱歉道，“可我目前不在帝都，请问只能在下周进行面试吗？”
　　“你现在还是在校生？我们在帝都和魔都都有校招面试点，你可以选择比较方便的城市进行面试。如果错过校招面试，就只能参与社招面试，对你来说可能不太有利。”HR很贴心地为楚苗分析道。
　　楚苗一愣，最终选择在魔都面试，毕竟她的家乡坐高铁到魔都就一小时路程，倒是并不算太远。
　　楚苗站在启明星传媒公司的门口，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她明明就想试一试，突然就被赶鸭子上架般一步步逼过来了。
　　这是启明星的魔都分公司，门口竟然排起长队，颇为热闹，全是前来面试的学生。楚苗茫然地拿着简历，看到旁边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正高声呼喊，“面试编剧策划的排这队，大家提前准备好资料，我们一队一队进去！”
　　楚苗排在队尾，前面的人突然回头问她，“唉，你是哪个专业的啊？”
　　楚苗不太适应对方的自来熟，还是客气道，“戏文的。”
　　“我也是戏文的，怎么没见过你？”那人万分诧异，她瞧了一眼楚苗的简历，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戏剧学院的戏文呀，怎么来魔都面试？”
　　楚苗突然猜到什么，试探性地询问道，“今天是你们学校集体面试？”
　　那人点点头，“差不多，基本都是魔都电影学院的。”
　　楚苗有点头疼，“……”
　　她现在简直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来户，怪不得周围人都如此自来熟，原来全是一所学校的校友！
　　楚苗头疼的原因很简单，她跟其他人不熟悉，在集体面试中便处于不利环境。她几乎都能猜到面试环节，接下来肯定有集体创作讨论！
　　楚苗终于跟随队伍站在会议室门口，屋内的会议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纸、笔和矿泉水。
　　负责面试的工作人员引导道，“同学们，我们现在入座，你们每个人面前有一个编号牌，请在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接下来我们先观看一部影片，然后进行集体创作讨论。”
　　“我叫到名字的同学进入会议室，徐思洋、李烨、陈蔷薇、楚苗……”
　　楚苗进屋，坐在会议桌前，只感觉自己被电影学院的戏文班围剿，除她之外，恨不得所有人都互相认识。
　　“我们先来观看影片。”
　　楚苗回神，会议室里的屏幕上开始放映影像。


　　第二十三章

　　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段惊悚悬疑风格的短片, 由于大家都还不知道面试题目，便只能疯狂地在白纸上记载着短片的细节。楚苗曾经在课上看过这部短片，但她还是做起笔记，记录下一些情节点和细节。
　　短片最后是开放式结局，用一个绵延隽永的长镜头结束, 并没有告知观众主角是生是死。
　　短片放映结束，负责面试的工作人员开口道，“同学们，现在请你们续写这个故事, 用悬疑的风格创作出一个新结局。”
　　“我给大家每人30分钟进行独立创作, 创作结束后将你的新故事分享给大家，然后我们进入集体创作讨论环节。”
　　楚苗听到题目, 有点无奈，她就算曾经看过这部短片也并没有优势。她觉得目前版本的结局已经很经典, 其实他们再怎么续写都是狗尾续貂, 但这又是面试题目，只能硬着头皮动笔。
　　一时间，会议室里都是沙沙的写字声, 每个人都沉默地闷头创作。
　　楚苗坐在其中颇有压抑感，没想到自己也有头破血流闯校招的一天。她觉得30分钟根本写不下多少内容，索性抛开那些花里胡哨的辞藻, 直接写下情节点。
　　既然工作人员说是当众分享, 那很可能根本不会收走白纸一一对照, 她在表达时稍微修饰一番即可。
　　“好了, 30分钟到了，我们都停笔。”面试官扫视一圈，看到依旧奋笔疾书的人，又提醒道。“同学们别再写了，认真倾听一下别人的故事，我们按照编号站起来分享，每个同学的故事要跟前面的人不一样。”
　　编号靠后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颇不放心地看看自己的内容。桌上一共有十二人，大家在续写中出现相似的情节再正常不过，编号靠后的人不太有利。
　　楚苗是4号，说实话她并不能保证跟前面三人不一样。如果真的故事重合，那就只能站起来瞎编一通。
　　3号的女生名叫陈蔷薇，正是排队时跟楚苗搭讪的人。她颇为紧张，站起来说得磕磕绊绊，脸颊涨得通红。楚苗在心中暗暗可惜，其实陈蔷薇写的故事很好玩，就是她本人不善于在大众前表达，或者紧张过度。
　　“他回家坐在电视前，看到屏幕中凶杀案的新闻，居然正是他今天所在的公寓……”
　　众人正认真倾听，想要知道后续的情节，陈蔷薇却戛然而止，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我只写到这里，没时间了……”
　　面试官开口道，“好的，那我们有请下一位。”
　　楚苗站起身，她毕竟在学生会浸润多年，娓娓道来，“大家好，我叫楚苗，现在分享一下我写的故事，年轻的男子发觉杀机，他故意说起自己学琴的童年惨境，妄图勾起凶手的同情……”
　　楚苗其实并没觉得自己写得有多好，如果单纯比拼创作，陈蔷薇比她还更有新意一些。楚苗的优势在于结构清晰，完成度高。她的起承转合很明确，再加上口头表达能力较强，很容易便能让人听进去。
　　楚苗讲完，陈蔷薇竟然佩服地鼓鼓掌，桌上其他人也零零散散地给予掌声。
　　面试官点点头，“好的，那我们有请下一位……”
　　楚苗分享完坐下，长舒一口气，静静倾听后面的人讲故事。剩下的同学由于不能重复前面已经说过的情节，很多只能当众现编，故事讲得越来越飞，甚至还糅杂其他莫名其妙的的元素。
　　“年轻的男子被凶手一枪打死，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成为了鬼魂……”这是改编出灵异神怪元素。
　　“年轻的男子打开门，他猛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周一，一切重新开始……”这是改编出时空穿越元素。
　　“年轻的男子死后，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回想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参加校招面试……”
　　陈蔷薇，“噗嗤。”
　　楚苗，“…………”电影学院的同学们还挺会玩啊。
　　12号男生不畏面试官的脸色，继续侃侃而谈，“年轻男子一阵阵后悔，为什么他的编号那么靠后，导致只能当众瞎编……”
　　他简直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最后面试官都快忍不住笑了。
　　所有人分享完自己的续写故事，面试官调整好表情，继续道，“好的，同学们可以休息片刻，我们会先对你们的故事作出评价，然后进入集体创作讨论环节。”
　　面试官走出会议室，12号男生便绝望地捂脸，“凉了，彻底凉了……”
　　周围人似乎跟他很熟，有人唏嘘，有人打趣安慰道，“没事，我们后面的讲得都不好。”
　　“这不太公平啊，1号岂不是很占便宜。”
　　楚苗不认识任何人，自然无话可说。陈蔷薇却主动过来搭话，感叹道，“你讲得真好。”
　　楚苗听过陈蔷薇的续写故事，便没有排队时的生疏感，真诚道，“其实你脑洞挺大的。”
　　陈蔷薇有点羞涩，她磕磕绊绊道，“我原来也很想去戏剧学院，但可惜当时艺考发挥得不太好，排名没电影学院高……”
　　【系统：您是否要将[人物名片·陈蔷薇]人脉详情载入系统？】
　　陈蔷薇
　　星级：★★★
　　详情：总是头脑风暴的新人小编剧。
　　特征：致命羞涩、黄暴本质、无敌脑洞
　　题材：双男主、古装
　　好感：60（欣赏）
　　楚苗总觉得陈蔷薇的人物名片信息量很大，她一方面觉得对方很友好，一方面看到“黄暴本质”四字后有所迟疑。楚苗摸出手机，见她双脸浮起红云，温和道，“那我们加个微信，你来帝都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在学校逛逛。”
　　“好啊好啊。”陈蔷薇一口答应，兴高采烈地跟楚苗互换微信。
　　休息时间稍纵即逝，面试官重新进入房间。同学们便陆续回到座位，恢复安静。
　　“我来说一下刚才独立故事创作的结果……”
　　众人立马屏息，既希望面试官早点公布，又害怕听到自己的成绩。
　　面试官平静地说道，“很遗憾，我们觉得大家独立创作的故事都不好。”
　　众人一时脸色都很难看，陈蔷薇小脸煞白，楚苗倒是意外放松下来。
　　楚苗心下了然，前面的独立创作都是虚的，谁可能在30分钟里写出惊世骇俗之作？她甚至觉得面试官也没认真审核评估，不过是走个流程套话，重头戏是下面的集体创作讨论。
　　面试官开口道，“接下来我们进行集体创作，大家经过讨论一起续写短片的结局，你们可以选择前面的一个独立故事，在此基础上共同补充、完善，也可以重新创作。我们要推选出一名小组长领导大家进行创作，另外还要有一名计时员督促创作进度。”
　　“集体创作讨论共计2小时，下面谁想要竞选小组长？”
　　楚苗泰然举手，桌上共有五六人举手，接近总人数的一半。大家都深知小组长容易出彩，迫不及待地想要扳回一局。
　　面试官，“那请每位同学依次进行竞选发言，我们这回从12号开始。”
　　“我很希望能够成为小组长，有信心带领大家创作出好故事，希望大家能给予我这个机会……”
　　竞选的人来回来去就那么几句，无外乎是表决心、表态度、求投票。他们大都互相认识，现在不得已竞争，一时局面有些像和稀泥，彼此都不太认同。
　　轮到楚苗发言，她却换了套路，干脆道，“我推选3号陈蔷薇同学做小组长，因为我觉得她的独立创作故事很有新意，我们在此基础上创作可以节省时间，加快进度。”
　　陈蔷薇都懵了，她根本没敢举手竞选，没想到楚苗会推选她。
　　众人都一愣，没想到还能举手推选别人。他们有人认识陈蔷薇，似乎了解她的水平，顺势被楚苗的理由说服。面试官示意举手投票时，有五六个人投了陈蔷薇，陈蔷薇却投了楚苗。
　　面试官，“好的，那小组长就是3号陈蔷薇。”
　　陈蔷薇没想到天上砸下个大馅饼，她虽然在班里成绩不错，但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非常不善于表达自己。不管是艺考面试，还是参加学生会，陈蔷薇都曾经因此吃亏，她还是第一次当上团队领导者。
　　“接下来谁想要竞选计时员？”
　　这回举手的人明显不多，大家都对计时的兴趣不大。楚苗举手参选，竞选发言颇有条理，“我本人是个注重效率和最终结果的人，希望能够成为计时员，合理推动整个团队的进度。”
　　楚苗快刀斩乱麻地推选陈蔷薇，给出的理由也非常客观，气质倒是很符合计时员。她顺理成章地获得投票，成功当选。
　　“讨论共2小时，最后由小组长进行最终陈述，大家可以合理补充，现在计时开始。”
　　面试官宣布开始，众人却都沉默了几秒，不知从何说起。楚苗看向陈蔷薇，提醒道，“组长，开始讨论了。”
　　陈蔷薇有些慌张，她忍不住又要脸红，努力稳住声音，“那、那我先给大家概括下我的故事，看看我们要在此基础上完善，还是重新创作……”
　　陈蔷薇本来很紧张，但在讨论中逐渐进入状态。她的脑洞很大，一旦给她较为平和的表达环境，就能转化出精彩的头脑风暴。
　　楚苗则是团队进度的实际推动者，她负责纠正过于放飞和偏离主题的想法，将太过离奇的脑洞拉回正轨，督促发挥过度的同学注意时间进度，给不善于抢话的同学分配部分时间。
　　集体创作讨论不是个人秀，启明星传媒根本不需要天赋超群的编剧新人，而是需要一个个善于配合的螺母，流水线般完成海量的工作。这里不是挖掘培养人才的学校，而是一家想要上市盈利的公司。
　　楚苗因此并不出风头，她深知声嘶力竭地展现自己没什么用，面试官看的是另一种价值。
　　“这些就是我们集体创作讨论出来的结果。”陈蔷薇做完总结陈词，坐了下来。
　　“还有人想要补充吗？”面试官环顾四周，“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今天的面试到此结束，最后希望大家能依次表达一下对面试环节和周围同学的看法。”
　　大家听到面试结束，内心稍微放松，又略有一丝怅然。有人为自己表现不佳自责，有人为自己抢话成功沾沾自喜，众人表情倒是透露人生百态。
　　同学们依次表达完感想，面试官肯定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最终大家集体创作的故事远超独立创作，我希望你们今后也能明白团队的重要性。编剧创作很多时候并不是单打独斗，你们进入工作后还会有很多类似的头脑风暴会议，要学会跟其他人配合。”
　　楚苗虽然知道这是人力面试官的鸡汤套路，但确实也深受触动，毕竟跟志同道合的创作者讨论完，她真得会有一种酣畅淋漓、兴奋激动的感觉。创作的火光互相摩擦，逐渐燃成熊熊大火。
　　她很庆幸参加的是校招，估计社招不会有类似的流程，面试官也不会说这些鸡汤励志的话。应届毕业生完全是一张白纸，正是最好涂抹上色彩的时候，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单纯热血。
　　“楚苗，你要走了吗？”
　　楚苗回头，看到陈蔷薇，解释道，“是的，我是坐高铁过来面试的，准备回家了。”
　　陈蔷薇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你顺利入职，是不是在帝都事业群那边？”
　　楚苗，“应该是，但现在不是还没出结果？”
　　“你肯定过了……”陈蔷薇信誓旦旦地说道，又有些遗憾，“不过你也不在魔都工作。”
　　陈蔷薇憋了半天，最终红着脸道，“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你本来就写得挺好，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楚苗笑笑，她没有居功。陈蔷薇确实有真材实料，就是还没遭受过什么打磨，所以显得比较生疏。
　　楚苗，“我们不是加了微信，以后还能联系。”
　　陈蔷薇，“好、好的……”
　　晚上，家中。
　　楚苗休息片刻，便收到录取电话。
　　“你好，楚苗，我是启明星传媒的HR，恭喜你通过了今天的面试，我想要跟你确定一下可以入职实习的时间……”


　　第二十四章

　　楚苗跟HR沟通了一下入职实习的相关事宜, 她会在启明星传媒帝都公司入职。实习时间3个月，如果表现优异，实习结束后可以转正，签署正式的劳动合同，具体转正待遇到时候再细谈。
　　楚苗将入职实习的时间定在开学后, 她还不太确定自己的选择，而且最近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公司校招，只不过启明星传媒规模较大。
　　【任务名称：电视剧24小时强效入门（3/3）
　　任务内容：学习8小时，快速掌握电视剧创作入门级规律。
　　任务奖励：[抽奖券·初级]X2
　　额外奖励：[抽奖券·初级]X3】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电视剧24小时强效入门], 奖励[抽奖券·初级]X5。】
　　楚苗长舒一口气, 将笔记本合上，她在暑假里慢慢把这门课程啃完了。游戏系统已经给予任务奖励, 她仔细地数了一遍，[抽奖券·初级]终于积攒到11张！
　　第三个任务额外奖励3张抽奖券, 也让楚苗兴起继续购买课程的念头。强效入门系列任务共给她9张抽奖券, 课程需要50阅历点，计算下来倒挺实惠。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
　　【系统：首次十一连抽必出五星资源, 您是否进行连续抽奖？】
　　楚苗毫不客气地点击确认，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系统：恭喜您获得五星资源[巫毒娃娃]。】
　　【系统：恭喜您获得 [幸运四叶草]X3，[灵感糖果]X2, [未鉴定的称呼（3天）]X1, [人脉放大镜]X2, [错字绞碎机]X1, [手速强化剂]X1。】
　　【巫毒娃娃：无数编剧怨气凝结而成的娃娃，凡侵权者，虽远必诛。每遭遇无赖侵权，娃娃会自动进行强效反击。】
　　楚苗：？？？
　　楚苗读完说明，都没弄明白[巫毒娃娃]的作用，而且这娃娃到底包含多少编剧的怨气，为什么看上去还有点阴森可怖？
　　楚苗正想要研究剩下的道具，突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她一愣，“请进！”
　　楚母拿着手机进来，提醒道，“你手机忘在茶几上，响半天了。”
　　楚苗道谢，这才赶紧拿过手机接电话，来电人的居然是胡老师。楚苗礼貌道，“对不起，胡老师，刚才一时没听见……”
　　“没事没事，楚苗你现在还在家吗？”胡老师没有多加客套，就说起了正事，“你们的《天河》杀青了对？今年报奖的时间提前，而且学校也增加很多新渠道，我想的是能不能在开学前抓紧剪出来一版，我们先送奖。”
　　楚苗有点懵，“提前那么多吗？”
　　“是啊，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大家都很着急，有的项目都没杀青呢。”胡老师忙得焦头烂额，他同样没料到突然调整时间，安慰道，“没关系，你们可以先剪个初版，只要达到报奖标准就行。我先用初版报上，到时候终版出来再替换。”
　　楚苗挂了电话，不敢耽误在群里汇报这个消息。
　　Mia：报奖时间提前，我们得在开学前剪辑成初版。我跟剪辑联系一下，我大概后天回京，你们可以到吗？
　　韩小雪：不是，我接下来公司要集中培训两周。
　　韩小雪：要不然我请假回校？
　　Mia：没事，后面可以用终版替换。你别请假了，刚签完经纪合同，实在不行我先一个人盯着剪。
　　Berg：我明天剧组杀青就返京。
　　韩小雪：师弟还进组了？电影还是电视剧？
　　Berg：电影剧组，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天河》素材，到时候发给剪辑。
　　楚苗见陈博格能盯剪辑，一下子放心得多。毕竟现场拍摄都是他负责，他比较清楚有什么素材能用。楚苗先跟父母交代一声，又匆匆订票，开始收拾行李。目前距离开学还剩两周多，她实在没把握将后期剪辑赶完，现在只能抓紧时间拼命做了。
　　楚昇荣有点感慨，“感觉你在家没呆多久，又要回学校了。”
　　楚苗略感愧疚，她本来就由于拍摄晚回家，现在突然提前走，确实在家的时间不长。楚昇荣见她面露一丝为难，摆摆手，“算了，你自己想闯就去闯。”
　　楚苗没有多加耽误，很快便返京回校，跟陈博格和剪辑会合。
　　陈博格的状态比楚苗稍好，他提前一天抵达，没有风尘仆仆，只是进组期间头发长了一点。其他人如果从剧组杀青归来，那一定是皮肤黝黑、蓬头垢面。他却肤色如常，剑眉星目，眼眸明亮。
　　楚苗和陈博格隔着一个假期未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剪辑小哥大惊小怪起来，“你俩怎么还都拿保温杯了？什么意思啊？”
　　楚苗笑了笑，“你以为这两周你还能走？年轻人，别想睡了。”
　　陈博格环住剪辑小哥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宽慰道，“没关系，素材我帮你整理好了，你只要剪就行。”
　　剪辑小哥，“……”
　　机房内，三个人都没闲着。剪辑小哥主要操刀剪辑。陈博格跟他沟通提出意见，帮忙调色。楚苗则负责文字校对，台词修改。
　　凌晨三点，剪辑小哥终于困倦地揉揉发干的眼睛，摆摆手道，“不行了，真不行了……我出去吹会儿风再剪，咱们点个宵夜。”
　　楚苗在深夜也感到身体发僵、头脑发木，他们都在机房熬一整天了。她点点头，“好，我来点。”
　　“我吃什么都行。”剪辑小哥丢下这话，迫不及待地出去放风。
　　机房内，便只剩下楚苗和陈博格。她看向电脑前的陈博格，询问道，“你想吃什么？”
　　陈博格正在剪辑，他冷不丁说道，“师姐好久没跟我说话了。”
　　楚苗，“……”
　　陈博格，“朋友圈也不给我点赞。”
　　楚苗，“？？？”
　　楚苗陡然清醒，内心有种见鬼的感觉，这种语气总感觉怪怪的，搞得她像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发朋友圈了？”
　　陈博格，“……”
　　楚苗赶紧打开微信，这才发现自己为了认真钻研电视剧课程，早就把朋友圈入口关闭。她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颇感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不太会看朋友圈，现在给你补上？”
　　陈博格摇摇头，振振有词，“那是毫无灵魂的点赞。”
　　楚苗，“……”小样儿，你还没完没了。
　　这要是随机事件，楚苗有一万句话可以肆无忌惮地怼回去，可惜这不是。她努力做心理建设，暗示自己心态要好，一字一句地笑着问道，“陈导，您想要吃什么？”
　　“陈导”是剧组中开玩笑的称呼，大家用来打趣陈博格，有点戏谑的意味。
　　陈博格却坦然接受，随意道，“汤面。”
　　楚苗点完餐，着实不明白陈博格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她有时候都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到底好不好，他明明好感度只有17点，为什么总会突然冒出幼稚熟稔的一面？
　　【人脉放大镜：使用后可以查阅人脉对其他人的好感度，消耗品。】
　　楚苗看到物品栏的道具，突然有点想试试。
　　“我回来啦！咱们继续剪！”剪辑小哥出去溜达一圈，神清气爽地坐回电脑前，看了一眼陈博格的进度，“哇，你剪得还挺快。”
　　楚苗心里一动，使用[人脉放大镜]。
　　【系统：请您选择想要查阅的人脉。】
　　【系统：请您输入想要查阅的人名。】
　　楚苗没料到使用后，居然还要输入查询的名字。她想了想周围的人，最后输入剪辑小哥的名字。
　　【系统：查询人脉[陈博格]数值，对[许书豪]当前好感2（校友）。】
　　楚苗，“……”究竟是她选错对象，还是师弟太过苛刻？要不要再试一个？
　　陈博格突然发声，“师姐，你在做什么？”
　　楚苗条件反射般吓了一跳，她有点做贼心虚地关掉系统，“没什么啊？”
　　陈博格有些狐疑，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提醒道，“宵夜到了，吃饭。”
　　楚苗这才回神，然而她心底盘旋出更大的疑问，为什么陈博格普遍对人好感度那么低？


　　第二十五章

　　宵夜来得很快, 送来时热气腾腾。剪辑许书豪一边吃面，一边开口道，“我刚才把素材在时间线上码了一遍，第一感觉是最后结局有点不搭。”
　　楚苗思考片刻，“你是觉得结局不够黑暗？”
　　这是楚苗和陈博格当初写剧本时便有的分歧, 楚苗偏向于留下一丝希望，陈博格则倾向于绝对黑暗的现实。
　　“太过黑暗也不好。”许书豪挠挠头，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反正就是结局该有种意犹未尽的回味, 现在觉得太满了, 想表达的东西有些多……”
　　陈博格开口道，“不然你现在播放, 我们一起看看。”
　　“可以。”许书豪在电脑上捣鼓片刻，选择播放剪辑时间线上的已有内容。
　　楚苗其实是第一次按照剧本顺序阅片, 她原来虽然在现场看过每天拍摄的素材, 但画面顺序是完全打乱的，并没怎么进行过剪辑处理。
　　略有雀斑的农村女孩自由地奔跑在颓败的油菜花田旁，悠然质朴的村落边河水静静流淌。稍显暗色的画面中, 金黄的油菜花成为唯一的亮色调，同期音带来的风声像是又把人引回甘肃……
　　楚苗没料到自己的文字有一天会转化为如此美妙的影像，沉浸在光影赐予人的美感中。
　　《天河》画面的很多剪辑点处理得还不精致, 只是简略地排序, 但仍然能够看到优美的运镜和漂亮的等比例构图。陈博格把张毅折磨得不清, 镜头的要求可谓苛刻, 张毅也算是在《天河》上拿出100%的水平，几乎将会的技术玩遍了。
　　楚苗看到粗剪的结尾，内心本有种怅然若失，但目前版本的结局却硬生生地将这种感觉截断，安排了一场非常激烈的戏。她突然明白许书豪的意思，摸了摸下巴，评价道，“确实太满了。”
　　观众在结尾时会想要歇一歇，进行思考，如果戏剧节奏太快会稍感不适，但现版本结局是重场戏又不能删。她和陈博格当初聊剧本时，想要在轰轰烈烈中结束，但成片后才发觉结局跟小村落本身的气质有些不搭，这又是文字创作和拍摄实操上产生的出入。
　　陈博格想了想，“如果进行倒叙，或者调整几场戏的顺序？”
　　许书豪无奈道，“但结局用什么镜头呢？我目前实在没找到合适的。”
　　楚苗拿过储存素材的硬盘，“一会儿再翻翻素材。”
　　吃完面，许书豪和陈博格继续剪辑，楚苗则负责翻找素材，寻找能替换结局的镜头。虽然《天河》只是个微电影，但素材量仍然十分庞大，可谓浩如烟海。如果陈博格没有提前整理过素材，实际上剪辑是非常费功夫的。
　　楚苗在硬盘中慢慢翻看各个镜头，突然看到一个新文件夹。她随手点了进去，文件夹里居然又有照片，又有视频。楚苗点开几张照片，她沉默片刻，下一秒便冷声道，“陈博格，你给我过来。”
　　许书豪和陈博格皆是一愣，陈博格听她语气不好，不敢耽搁一秒。他走过来，低声询问，“师姐，怎么了？”
　　楚苗指着屏幕，兴师问罪，“你说怎么了，居然把我拍那么丑？？？”
　　陈博格看她点开剧照文件夹，老神在在道，“这不挺自然的。”
　　楚苗阴森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下语言。”
　　陈博格嗅到危机，立刻义正言辞，“师姐气质出众，怎么拍都好看。”
　　楚苗：我信你才有鬼！满头杂草还疲惫不堪的现场照能叫好看？？？
　　陈博格居然偷偷在现场拍工作照，而且抓拍的都是大家丑陋的黑历史，用高清镜头记录下一幕幕残酷真相，甚至有韩雪茹没带妆的画面。其中楚苗受害最严重，恨不得她每次去片场，都在休息时间被无死角抓拍！
　　许书豪瞄了几眼剧照，幸灾乐祸地啧啧道，“幸好我没去现场，别人是□□贷款，这可以丑照贷款了。”
　　楚苗面无表情地想要点击删除，被陈博格伸手一把制止。她瞄向某人摁住自己的手，尝试挣扎未果。
　　楚苗，“爪子拿开！”
　　陈博格，“师姐，别挣扎了，我有备份。”
　　楚苗，“…………”你也是人？？？
　　楚苗内心极度呕血，她站起身转了一圈，小声嘀咕着自我催眠，“不要打人不要打人，他是导演他是导演……”
　　她最终自暴自弃地捂头，一字一句地威胁道，“敢流传出去，你就死定了。”
　　陈博格乖巧点头，“好的，师姐。”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18（师姐）。】
　　楚苗现在根本不想收到系统提示，她怕会控制不住造成血案。
　　她忽视那些丑得不堪入目的照片，努力集中精神翻看视频，倒是重温不少有趣的花絮。陈博格拍得很有心，估计最终想要制作花絮集锦，每个镜头都没有糊弄。
　　楚苗突然看到一条花絮，湖边众人大声许愿，山坡上的村民面露诧异，她下意识地暂停画面。楚苗拿着笔记本电脑，放到两人一旁，询问道，“用这个镜头做结局呢？”
　　村民是本土的人，他真实的反应恰恰最契合小村落本身的气质，那是其他演员靠表演都无法展现的。
　　许书豪犹豫道，“这是花絮？”
　　陈博格马上领悟楚苗的意思，提议道，“把前面的许愿部分剪掉，只留村民的反应镜头，跟小草离村那段的特写镜头混剪对切。”
　　许书豪没太明白，但他老老实实地按照建议修改，将这段放在的结尾。他重看一遍，颇为惊喜，“感觉好像不错？”
　　楚苗摸出手机，“我跟甘肃那边联络下，找找这个人，征得他的同意。”
　　村民毕竟不是演员，剧组不能擅自使用有他的画面。虽然现在联系有些麻烦，但能解决《天河》结局的最大问题也是值得的。
　　报奖在即，三人在机房内拼命赶工，过着日日修仙的生活。陈博格每天抽空回家喂猫，除此之外几乎都驻扎在电脑旁。楚苗同样不敢离开，甚至忘记《黑暗前哨》上线的日期。
　　何晋给楚苗打电话时，楚苗趴在桌上刚刚睡着。她被吵醒时满脸迷糊，头脑混沌地走出机房接电话，“喂，何晋哥，怎么了？”
　　“还睡呢，这都下午啦。”何晋听她声音沙哑，开口道，“片子昨天上线了，你看了吗？”
　　楚苗瞬间清醒，这才想起《黑暗前哨》上线，她不好意思道，“还没，最近在赶片子……”
　　“你可真行，心比我大！”何晋倒没有怪罪的意思，他似乎心情愉悦，“没事，反正现在也不差你一个点击啦。”
　　《黑暗前哨》爆了，首日分账231.3万元。
　　制片人何晋非常庆幸没有选择保底，直接将版权卖出给视频网站，而是选择分成拿钱。视频网站当初的报价是450万，仅能算小赚一笔，现在首日分账已破两百万元，后续的能量不容小觑。
　　今天是上线第二日，目前分账164万元。两天的分账已经让制作回本，可以说接下来每天的收入全都算纯盈利。视频网站发觉《黑暗前哨》的势头，立刻将影片放上推广位，打算集中火力推一波。
　　“现在刚上首页推广，接下来的点击量会更多！”何晋这两天颇为得意，《黑暗前哨》的大热对他的公司来说是久违的发展契机，依靠目前的成绩，他再跟视频网站进行网大合作会很容易。
　　楚苗匆匆打开网站，往下一滑果然看到《黑暗前哨》的熟悉海报，连忙点击观看。评论区已经积攒不少评价，排名靠前的是热评内容。
　　133542：我在网大的垃圾堆里居然捡出个宝。
　　小果叶叶：本以为又是垃圾网大，没想到居然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可以感受到制作经费不足，画面粗糙，表演略显浮夸，但剧情本身真的很好看，致敬《惊魂记》的部分也不会让人讨厌。
　　3uwe：放院线水平不够打，网大妥妥上游，及格线作品。
　　女战神：编剧被拖累了，这故事换个人拍会更好，导演水平实在不够。真的可惜，换个导演可以尝试冲击院线的，作为网大来说算优质。
　　928453：摄影拍的镜头让我想一巴掌拍死他，能不能别瞎晃。
　　63422：会员区终于上线能看的片子，我还以为白充钱了。
　　458732：没充会员，5元买的片子，看完感慨颇多。国内院线要是有网大一半用心，还会年年被人骂烂？没钱真能拍出好片来，不知道大成本电影都把钱花哪去了。
　　楚苗头一次看到如此多观众的直接反馈，评论区褒贬不一，但总体趋势偏好。她内心有点激动，忍不住翘起嘴角，继续细细阅读评论。评论区意见还是较为客观的，《黑暗前哨》可以说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在网大中算是不错的作品。
　　虽然网大本身的热度不会太高，但是依靠网站的固定会员群依然能吸引一波观众。视频网站进行推广后，《黑暗前哨》的点击量果然迅速攀升，甚至难得地反超首日点击。
　　第三日，《黑暗前哨》分账319万元，单日分账金额突破新高。
　　何晋高兴地致电，提出邀请，“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跟大家吃个庆功宴啊？”


　　第二十六章

　　楚苗听到要吃饭, 有些犹豫，“哥，我最近真得在赶片子，实在对不起……”
　　“不会太长时间的，几个小时都不行吗？”何晋兴致勃勃地规劝, “你到时候可以提前走！”
　　楚苗推脱不过，有些无奈。庆功宴当天，楚苗提前跟陈博格和许书豪说了一声，“我晚上出去吃顿饭。”
　　许书豪自然没意见, 陈博格询问道, “师姐晚上还来机房么？”
　　楚苗想了想，“吃完饭就回来, 不过可能稍微晚点。”
　　陈博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庆功宴上, 觥筹交错, 人声喧闹。
　　楚苗这才发觉提前走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大家都兴奋异常。桌上不仅有《黑暗前哨》剧组的人，还有何晋的朋友。王总也带着自己的妻子来了, 她名叫刘怡，长相温婉，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刘怡的性格热情大方, 她得知楚苗的身份, 便一直拉着楚苗说话, 高兴道, “我看你的新提案啦，他们男的都不懂，我觉得可好看了！”
　　王总有点无奈，出声向楚苗解释，“她每天叨叨妖神很久了……”
　　楚苗没想到刘怡也看过《我的妖神大人》的提案，只得谦虚地笑笑。刘怡给了楚苗一张名片，她居然还是名经纪人。不过她所在的经纪公司是王锦竹投资的，楚苗估计是玩票性质，只是用来哄刘怡开心。
　　刘怡不但对楚苗的提案很感兴趣，甚至还推荐起演员，提议道，“我最近签了一个新人，跟这个角色特别贴合。他一会儿就来了，我保证跟妖神特别像！”
　　楚苗没想到网剧还没立项，刘怡就开始选角。她不忍让对方扫兴，只是乖巧地笑着应了，“好的，那可以让何晋哥见见。”
　　楚苗一脚把皮球踢给何晋，她着实不太想应酬，也并不关心演员是谁。王总作为投资人对项目有绝对话语权，楚苗心想反正是王锦竹投钱，刘怡开心就好。
　　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进门。刘怡连忙向他招手，“段弈，这边！”
　　名叫段弈的新人演员年纪不大，他相貌俊美，头发染成深褐色，耳朵上戴有一枚闪闪发亮的金属耳钉。他笑着跟桌上众人打招呼，然后朝刘怡的方向走来，开口道，“刘姐。”
　　何晋对王总笑着道，“可以的，嫂子签人的眼光不错。”
　　刘怡将段弈叫过来，兴奋地询问楚苗，“像不像？”
　　楚苗只是温和地笑笑，有点含糊其辞地不想回答。她实际上觉得不像，段弈有一种略微妖邪的感觉，属于时下很受粉丝喜欢的鲜肉长相。陈博格的外貌则更为正气沉稳，身上有种猫一般特有的高傲清贵。
　　刘怡看到楚苗的表情，略有点失望，她轻轻叹气，“你好淡定啊。”
　　段弈主动问道，“刘姐，这位是？”
　　刘怡露出笑意，郑重地介绍道，“她叫楚苗，很有潜力的编剧小朋友，你俩是不是同龄啊？段弈，你赶紧多聊聊，争取让编剧老师给你写个角色！”
　　段弈被安排坐在楚苗身边，楚苗着实有点不自然。何晋趁此机会，干脆说起新提案，“嫂子是觉得新提案不错？”
　　刘怡肯定地点头，“是啊，我觉得可以先写起来，问题不大。”
　　王总自然不会违背刘怡的意思，“那就先写着。”
　　何晋听到这话便有信心，其实他跟王锦竹看完《我的妖神大人》后略有些犹豫，两个大男人确实没觉得这部戏有多好看。《黑暗前哨》实际上是男性色彩很重的网络大电影，虽然楚苗后续加以修改，但它的基调就是针对男性观众群。
　　现在何晋等人准备开发网剧，但他们确实不太理解当今的女性观众想看什么，甚至搞不明白近几年鲜肉偶像红火的原因。刘怡跟他们不同，非常欣赏《我的妖神大人》。她觉得虽然名字听上去幼稚，但能明确地让人一眼看出这就是部轻喜剧，很适合下饭。
　　Berg：师姐大概几点结束？
　　楚苗意外收到陈博格的微信，这才发现一顿饭居然吃到凌晨，周围人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她有点为难，又不好在此时提出要走。楚苗想到陈博格和许书豪还在修仙，莫名有些愧疚。
　　Mia：估计还有一阵子，不然你们今天先休息？
　　Berg：许书豪想去簋街吃夜宵，我们准备出门了。
　　Berg：你位置在哪？
　　Mia：[分享位置]
　　Berg：我们去跟你会合。
　　Mia：……但我吃过饭了？？
　　Berg：可以看着我们吃[微笑]
　　Mia：……
　　机房内，许书豪震惊不已，“你转性了？我还以为你要押着我剪一夜！”
　　“先跟她会合，我们再去簋街。”陈博格看了眼手机，淡淡道。
　　许书豪诧异道，“楚苗姐不是去吃饭了吗？不过这顿饭时间够久的……”
　　许书豪见陈博格收拾东西，突然心领神会，他忍不住发出奸笑，“嘿嘿嘿，我们算是突然查岗吗？你快老实交代……”
　　“晚上叫车不方便，顺路的事。”陈博格解释道。
　　许书豪完全不信，不过他乐得放松半天，跟着陈博格往外走。
　　另一边，楚苗感觉坐在酒桌上实在是一种煎熬，大家都喝得满面红光，倒是她格格不入。她有点后悔过来，早知道就该严词拒绝。
　　段弈坐在楚苗身边，还客气地要给她夹菜。楚苗连忙摆手制止，她有点不太适应地婉拒，“谢谢，不用了。”
　　段弈瞟到她杯子里的果汁，好奇道，“你不稍微喝一点吗？”
　　楚苗摇摇头，他更觉惊奇，“你成年了？酒精过敏？”
　　楚苗平静道，“只是不喜欢喝酒。”
　　段弈表情诧异，看她像是什么珍稀动物。楚苗倒是不在乎他的想法，何晋作为发钱的人都不能强迫她喝酒，更何况一个一面之缘的演员。
　　段弈瞧楚苗淡定用餐，他摸了摸下巴，突然轻声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楚苗，“为什么这么说？”
　　段弈，“感觉你跟其他小姑娘见我的反应不一样。”
　　楚苗，“你是不是自恋？”
　　段弈，“有一点。”
　　段弈，“你还挺有意思的。”
　　楚苗，“……”
　　楚苗莫名头大，无比期盼赶紧结束饭局，远离身边蓬勃自信的某人。
　　庆功宴终于结束，临走前何晋还找楚苗单独聊了几句，“我看今天的意思，你可以先写起来了，我回去再拟合同。”
　　楚苗虽然在有些地方不太认可何晋，但不得不说他很会做聪明事。如果王总今天没有拍板先过，何晋是绝对不会催着楚苗写起来的。现在他要拟编剧合同，顺势就可以借此机会询问王总后续的经费。
　　饭局已散，众人有的找代驾，有的开始叫车。夜色深深，饭店周围的车辆并不多，叫车不太容易。楚苗正低头看手机，段弈突然走过来，开口道，“你怎么走？我送你？”
　　楚苗不知他为何总盯着自己，下意识有点警惕，再次婉拒，“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男朋友？”段弈随口问道，“你们学校的？”
　　楚苗摇摇头，她抬头看到不远处挥手的许书豪，跟段弈告别，“我先走啦，拜拜。”
　　段弈见楚苗走远，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许书豪见楚苗走过来，便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楚苗开车门进了后座，才发现陈博格握着方向盘，这两人居然还是开车过来的。
　　车子刚一启动，许书豪立刻展开控诉，“姐，你让我俩剪片子，自己跑出来大吃大喝？”
　　楚苗不好意思道，“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小龙虾！烧烤！猪脑花！”许书豪开始报菜名，又转头看向陈博格，“你要吃什么？”
　　陈博格面色沉稳地开车，“我都行。”
　　许书豪彻底不理解陈博格的想法，明明是他闹着要出来，为什么现在兴趣又不大的样子？他哪里知道，陈博格暗地将吃夜宵的事情扣锅在自己头上。
　　三人确实熬夜工作好多天，难得放松一下，在簋街饱餐一顿。楚苗虽然刚刚离开饭局，但在饭桌上吃得并不痛快，倒是坐在簋街的烟火气中食欲大开。
　　回校路上，楚苗填饱肚子，便有些昏昏欲睡，竟是在后座睡着了。
　　叮——
　　“她就是妖神的代言人！”
　　楚苗猛地醒来，发觉自己周围正环绕着一圈村民，突然意识到自己进入随机事件。她动了动手腕，竟发现自己被绳索捆得严严实实，不知何时被人抓住了。
　　楚苗：什么鬼？这中间遗漏大段剧情啊？
　　村民们正激烈地争吵着，想要决定如何处置楚苗。楚苗见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打断道，“你们能先把我放下来再吵吗？我保证不跑，实在勒得难受。”
　　“你们不能烧死她！”人群中突然钻出一妙龄女子，正是当初楚苗替她祭神的女子，“她既然是妖神的代言人，必然拥有无边法力，你们想激怒妖神吗？”
　　村民面面相觑，面露犹豫。
　　楚苗心想，也有可能是妖神嫌她太麻烦，干脆把自己丢回村里生活。
　　村民像是被女子说服，打算过来解开楚苗的绳索。楚苗见状，松了口气，接着便听到电视剧结尾最讨厌的反转台词。
　　“且慢！”
　　楚苗，“不不不，别慢了，赶紧解开，真得手疼。”
　　村民，“……”


　　第二十七章

　　楚苗不顾来人，要求松绑。前面发声的男子顿时很没面子, 村民们犹豫再三, 终于还是放开楚苗。
　　那男子骑着骏马，身着官服。他翻身下马, 深褐色的头发在古装剧情中格格不入, 居然是饭局上的段弈。段弈走向楚苗，行礼道, “在下奉旨前来彻查妖神之事，还望姑娘配合。”
　　他相貌生得妖邪，现在一本正经地说话着实让人奇怪。
　　楚苗揉着手腕, 坦白道，“我不太想配合。”
　　段弈义正言辞, “妖神在镇里引来滔天大祸, 你怎能助纣为虐……”
　　楚苗好奇发问，“妖神引来什么大祸？”
　　段弈迟疑片刻, 答道, “小镇内曾发生大火……”
　　楚苗，“你看见妖神放火啦？”
　　段弈，“没有。”
　　楚苗，“你看见妖神指使别人放火啦？”
　　段弈, “没有。”
　　楚苗, “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就甩锅给人家？你们都这么断案？”
　　段弈哑口无言，一时竟落了下风。周围的村民似乎认出段弈, 上前规劝道，“大人，你休要跟她多言！她是妖神的代言人，又怎么会说出妖神的下落！”
　　楚苗淡淡道，“我当然能说出妖神的下落。”
　　村民一愣，没想到她突发此言，略有些不敢置信。段弈大喜过望，客气道，“姑娘愿说是再好不过，妖神现在何处？”
　　楚苗伸了个懒腰，“从祭神的悬崖往下跳，遇不遇得到看命。”
　　段弈，“……”
　　有人怒道，“大胆，你竟敢戏弄朝廷命官！”
　　楚苗理了理衣袖，才不管周围人的脸色，自顾自地准备回家。她找准路线，往小镇的方向走，没迈两步便被层层村民围住。楚苗直接威胁道，“你们再敢惹我，小心妖神显灵，我倒要看看，朝廷命官护不护得住你们！”
　　楚苗胆大包天，她觉得妖神那么爱面子的龙，应该不会跳出来揭穿她狐假虎威。村民们果然变了脸色，左右看看，最后给楚苗让出一条路来。
　　段弈没想到对方坦荡离去，居然无人敢拦，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猖狂的人！
　　楚苗回到家，本想从箩筐里拿几锭金子花花，段弈却纠缠不休地找上门来。他站在栅栏外，礼貌地高声说道，“姑娘，在下确实是奉旨前来办事，寻找妖神是有事相求，你既然是妖神的代言人，不如帮我向他传几句话？”
　　楚苗觉得段弈挺不要脸，前面还说妖神惹下滔天大祸，现在又说有要事相求。
　　“当然可以。“楚苗痛快地答应，她搓了搓手指，暗戳戳地示意对方给钱，“不过段大人也是当官之人，该明白请人办事总得意思意思。”
　　“……”段弈没料到妖神的代言人如此接地气，居然还是收费传话。
　　“价格如何呢？”
　　“一两黄金一句，买十句送一句，概不还价。”
　　段弈纠结再三，终于摸出一两黄金，递给楚苗。楚苗接过钱，这才打开栅栏放他进来。她从一旁屋里搬了张小桌，又找了张白纸写上“妖神办事处”几字，找糨糊抹了抹往桌上一贴。
　　她往小桌边上一坐，老神在在道，“行了，说说你要传什么话？”
　　段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客客气气道，“当今皇太后病危，国师说要以龙珠入药。国师卜卦后派在下前来寻药，在下一路南下至此，听闻妖神之事，想烦请姑娘询问妖神，可知龙珠产于何处……”
　　楚苗，“停停停，你这是几句话了？自己缩减一下。”
　　段弈，“……”
　　楚苗面上不显，心里却一动。段弈确实找对地方，妖神是龙，龙珠听上去跟他脱不了关系。如果按照电视剧情节，龙珠应该是陈博格的生命核心或者修炼精髓，丢掉或许会失去性命？
　　假如龙珠真能延年益寿、使人康复，今后前来寻宝之人绝不会少，估计小镇再无安宁。
　　段弈斟酌措辞半天，终于浓缩成一句话递给楚苗，同时询问道，“姑娘何时能传话给妖神？我何时能得到回复呢？”
　　“想见妖神可不容易，而且我只管传话，有没有回复可不保证。”楚苗颇为无赖地说道。
　　段弈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但他钱都已经掏了，就算是砸在水里，现在也只能祈求溅起点浪花。
　　楚苗经由段弈启发，充分使用自己妖神代言人的身份，在小镇内开展相关业务。她帮人向妖神传话，收费金额不等，上到黄金珠宝，下到红薯干粮，生意红红火火。
　　“能不能跟妖神建议取消祭神仪式，我把这罐蜂蜜放这儿了……”
　　“我想请求妖神祝福子孙高中，光宗耀祖……”
　　“小女有心上人，但却不知他的心意，想请妖神帮我一探究竟……”
　　小镇居民简直将“妖神办事处”当做许愿池，纷纷抱着东西来请求传话。楚苗仅是潦草记了记，居然也写了满满的几张纸。她琢磨群众意见收集得够多，打算带着资料去找妖神。
　　楚苗现在是妖神代言人，她刚一出门便被盯上，身后之人想要尾随她找到妖神，没料到楚苗居然走到祭神悬崖前。
　　悬崖周围依然伫立着无脸石像，楚苗站在高空望了望，她收起写满意见的白纸，鼓足勇气纵身一跃。
　　段弈本来跟踪楚苗，看到此情此景吓破了胆。他忙跑出去想要阻止，悬崖下方却涌上一股强风，直接将他逼退。段弈睁开眼，走近悬崖向下望去，早看不到楚苗的身影，不知她是生是死。
　　段弈：居然没骗我，真是往下跳见妖神！
　　陈博格是个靠谱的人，而且很讲义气。楚苗再次被他救下，丝毫不感到意外。
　　崖底，陈博格从黑色烟雾重新幻化为人，他抖了抖衣袖，口是心非道，“你又来做什么？”
　　楚苗逐渐摸清妖神的傲娇性格，她抖了抖几章白纸，汇报道，“我既然成为妖神代言人，自然要努力为妖神大人和其他人建立沟通桥梁，现在就来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小镇王掌柜家……”
　　“我不听。”陈博格瞟了一眼满满当当的白纸，高傲地断然拒绝，“打扰我修炼。”
　　楚苗，“那你为什么要大家在悬崖上许愿？还每年都要搞祭神？”
　　陈博格，“明明是你们每年坚持丢东西下来，刮风都没法阻止。”
　　楚苗，“……”


　　第二十八章

　　楚苗深深感受到人和龙的思维差异, 她看看手里的白纸, 觉得自己不好无功而返, 规劝道, “其中还是有不少建设性意见，妖神大人不妨看看解闷。”
　　“都是些人类的无聊愿望, 跟我有什么干系。”陈博格一挥衣袖，继续盘坐在往常修炼的大树下, 淡淡道, “世上凡人那么多，倘若我事事上心, 人人用心, 岂不是累死了。”
　　楚苗闻言，突然想起陈博格普低的好感度，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好感度普遍那么低？”
　　妖神陈博格愣了一下，好像在消化“好感度”这个词汇。他似乎理解过来，坦然解释，“人的情绪是有限的，所谓人人和善，说到底不过是伪善。”
　　楚苗总觉得这话似曾相似, 警队队长陈博格貌似也说过相似的论调。
　　既然陈博格不感兴趣，楚苗干脆把白纸揉成一团，丢到一边。她闲得百无聊赖，陈博格这回早有准备, 他不但备着新鲜浆果，还拿出两堆亮晶晶的小石子。一人一龙随便画了个棋谱，用小石子下五子棋打发时间。
　　林间微风拂面，浆果酸甜可口，楚苗玩得是最幼稚的游戏，却深感放松惬意。她正伸手准备下棋，突然想起段弈的请求，询问道，“你知道龙珠要去哪里找吗？”
　　陈博格头都没抬，随意道，“你要想找龙珠，待会儿就把这些棋子拿走。”
　　楚苗面露诧异，她望着手里亮晶晶的小珠子，没料到珍宝就在眼前，“这是龙珠？哪里来的？”
　　陈博格点点头，“就是我修炼产生的废珠，没用了。”
　　楚苗，“……我可以拿一颗给别人吗？”
　　陈博格警惕地抬头，声音一冷，“男的女的？”
　　“……”楚苗莫名感觉心虚，她绕了个弯子，“……生病的人是女的。”
　　他脸色稍缓，这才没了刚才的别扭。
　　皇太后重病，龙珠归根到底是要给她，不过是经手段弈而已，再说楚苗又不是白送他，应该没事？
　　楚苗觉得妖神的关注点每次都很奇怪，她挑眉追问，“你为什么老是关注性别？”
　　“哼。”妖神脾气还挺大，他避而不答，恼羞成怒地拂袖离去，转瞬化为黑烟消失。他跑得倒快，连棋也不下了。
　　楚苗摇摇头，收拾起两盘棋子就往家走。
　　小镇内。
　　“这真的是龙珠？”段弈看着楚苗手中闪闪发光的小珠，不免心生怀疑。他伸手要拿，楚苗下一秒却将龙珠收回。
　　她悠闲道，“你爱信不信，只此一颗，再没有了。”
　　段弈迟疑道，“这事关重大，总要让我观摩一二……”
　　楚苗这才将龙珠递给段弈，段弈仔细查看一番，开口道，“姑娘出价几何？这颗龙珠我要了。”
　　“哎呀，别提钱，多庸俗啊。”楚苗赶紧摆摆手，“这是妖神大人的馈赠，怎能用黄金白银来衡量？”
　　“……”段弈想起她收费传话，极为无语，“姑娘说的是，那妖神大人想要什么呢？”
　　楚苗老练道，“妖神大人什么都不要，但我们既然收了重礼，总要主动表示一下嘛……”
　　段弈心想，这种没有要求的要求最过分。他许诺了一大堆事情，终于拿到龙珠。段弈跨上骏马，保管好龙珠，向楚苗告别，“如果皇太后痊愈，在下必定信守诺言！”
　　楚苗见他走远，悠然地往家走，突然听到陈博格的声音。
　　“醒醒。”
　　“妖神大人？”楚苗疑惑地回头，以为妖神突然现身，下一秒却有种离奇的混沌感。
　　【系统：未通过[深渊的龙·下]事件，已退出随机事件。】
　　陈博格弯腰轻轻拍了拍楚苗，见她半睡半醒地喃喃自语“妖神”，同样面露疑惑。他轻声道，“师姐，到了，醒醒。”
　　楚苗略有些恍惚地从后座上醒来，望着陈博格有种错乱之感。她缓和过来，这才提问道，“许书豪呢？”
　　“他去机房了，师姐要是很累，不如先回去睡。”陈博格见她满脸懵懂，声音都比往常要缓和得多。
　　楚苗摇摇头，晃晃悠悠地下车，坚持去机房继续工作。她有点可惜，没想到随机事件居然被意外打断，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重新进入。
　　陈博格跟着她往机房走，路上突然问道，“师姐在写什么新故事吗？我刚刚听到你说妖神？”
　　楚苗心里一跳，猛然清醒过来，干巴巴道，“算是……”
　　她觉得单凭“妖神”两字应该推测不出来什么，陈博格总不见得看过她的提案。
　　陈博格果然没再细问，楚苗略微松了口气。
　　开学前一天，三人赶工两周多，终于将《天河》初版完成。楚苗刚刚将影像刻盘上交，胡老师便火急火燎地开始报奖寄件，忙得团团转。
　　同时，楚苗也在开学时面临最终抉择，关于是否保研。
　　“对不起，老师，我想了很久，我选择不保研了。”楚苗私下找到胡老师，郑重地说明自己的情况，“我跟家里人商量过了，还是想要直接就业。”
　　胡老师既震惊，又遗憾，赶忙追问道，“你家里人给你安排工作了？”
　　楚苗摇摇头，“是我自己想要工作，三年确实有点长。”
　　她过去也会彷徨不安，想要握紧一切机会，但现在有了游戏系统，其实学校中的课程已经无法满足她的需要。她偶尔会有保研的念头，不过是不想太快走入社会，但上回启明星传媒的面试却给了她新的感受。
　　她喜欢跟别人讨论创意和想法，喜欢全神贯注共同创作的感觉。不管是跟陈博格交流《天河》，还是跟陈蔷薇等人集体创作，她都会觉得热血沸腾、酣畅淋漓。
　　这是学校无法带给她的。
　　胡老师最终还是尊重楚苗的意见，他没再加以规劝，反而感慨道，“你算是我带的主席里唯一不想留校的人。”
　　他真得很想让楚苗留下，不过仔细想想，留校无非就是考博做老师，似乎也不适合她。
　　“谢谢老师一直为我考虑这些事。”楚苗真挚道，胡老师的关心从没作假，她还是颇受感动。
　　胡老师挥去那点伤感，询问道，“算了，估计你出去也能混得不错，应该是找到公司了？”
　　“过几天到启明星传媒实习。”
　　胡老师点点头，“正在上升的公司，确实不错，等接下来校招轮番开始，你也可以再看看。”
　　楚苗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实习不代表能够转正，她打算入职后继续关注其他公司的资讯，不过能留在启明星传媒肯定是较好的选择。她目前只是私下跟胡老师沟通一番放弃保研，还没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文鑫大厦，十八楼。
　　楚苗站在启明星传媒帝都总公司的门口，看着走廊两旁贴满电视剧的海报，全是公司曾经参与制作的项目。人事的小姐姐跑出来接她，温和道，“你就是来办入职的楚苗？你跟我进来。”
　　“我们这里是指纹上下班，到时候我会录入你的指纹。”人事小姐姐引领楚苗进入公司，她们穿过繁忙的办公区，进入办公室，“你稍坐一下，我为你办理相关手续。”
　　楚苗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玻璃观察外面的办公区。公司内空间很大，被分割成一个个整齐的格子间。每个格子内有桌椅和电脑，同时坐着一个办公的人，所有人都相当忙碌。
　　“这是实习合同，实习期三个月，你在实习期间的工资是120元一天。如果你参与完整项目，我们会根据你在岗位上创作的内容给予绩效提成。转正后，基本也是底薪加绩效提成制，项目完成得出色会有额外奖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楚苗仔细实习合同，大概明白编剧策划的工资制度。他们的底薪都不会太高，真正的收入是绩效提成，谁写得越多，谁拿钱越多，听上去倒是挺合理。
　　楚苗好奇道，“请问我能知道单集提成的价格吗？”
　　人事小姐姐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这个我没法给你准确答案，因为不同项目的总制作成本不同，而且这也跟你上级领导的评价有关……”
　　楚苗点点头表示知道，最终她签了一份实习合同和一份保密协议。
　　办理完手续，人事小姐姐站起身，开口道，“好的，那我带你去内容策划部。你跟着《迷梦罪案》项目组先进行实习，带你的人叫王颖，你叫她王颖姐就行。”
　　楚苗跟着人事小姐姐往公司内部走，内容策划部的区域跟前面的办公区不太一样，并没有严谨的格子分区，反而是一张张敞亮的大会议桌。会议室旁边是单独的办公室，编剧们讨论时会使用大桌，平时则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她们敲门走进办公室时，王颖正在打电话，似乎跟人激烈争吵，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情况。她吼道，“我知道！但这个的底子本来就不好，当然没法改得一模一样……”
　　人事见势不对，赶紧拉着楚苗退出来，她面露一丝尴尬，“我们稍等片刻再进去。”
　　楚苗佯装不知刚才的情况，乖巧地点点头。
　　王颖打完电话，人事小姐姐才带着楚苗重新进屋，介绍道，“王颖姐，这是新来的实习生楚苗，接下来在《迷梦罪案》这边开始实习。”
　　楚苗礼貌道，“王颖姐好，请多关照。”
　　“你好你好。”王颖笑了笑，完全没了刚才发怒狂飙的样子。她主动跟楚苗握手，温声道，“那先给你安排个座位。”
　　楚苗客气地跟她握手，没有听到游戏系统的提示，也不知是王颖好感度不够，还是她的星级未达标。


　　第二十九章

　　楚苗第一天的实习很简单, 她熟悉自己的工作, 然后大概了解《迷梦罪案》项目。王颖带楚苗转了转，同时发给她一堆资料，“这是项目企划案, 还有我们的初版大纲, 你今天可以了解一下，明天我们有内部会议。”
　　“我们项目组平时要是没有会议, 上班时间是比较弹性的，不过月底时你的考勤时长要达标。”王颖带楚苗走了一圈，不过其他办公室大都没人，她便出言解释几句。
　　楚苗点点头，这就是说可以随便几点上班，但每天得在公司呆够八小时。不过编剧的工作时间本来就不好计算, 如果每天时写不完剧本, 该熬夜还是要熬夜。
　　王颖给楚苗安排完座位, 开口道，“那你先看资料, 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办公室找我。”
　　楚苗听话地答应,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资料。《迷梦罪案》改编自痕迹的同名, 属于启明星传媒擅长的刑侦悬疑剧，由主线迷梦案件串连一个个支线案件，也是经典的剧作结构。
　　楚苗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她所在的办公室里只有三张桌子，剩下两张桌子的主人都没有来。她先是企划案, 接着读了初版的改编大纲，看完后的初感觉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版大纲是个成熟的构架，但相比上亿的制作来说，仅能称得上及格，没什么亮点。它的故事水平当然远超《黑暗前哨》，但跟启明星传媒过去的刑侦剧相比就要逊色一些了。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楚苗一愣，赶忙站起来，“您好？”
　　胡子拉碴的男子进门，皱起眉头，“你是？”
　　楚苗看着来人，心中震惊不已，她客气地说道，“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楚苗。”
　　“哦，我是齐梦生。”齐梦生挠了挠头，大大咧咧道，“你坐，别傻站着了。”
　　齐梦生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把衣服往椅背上一搭，随手将烟盒撇在一旁。
　　楚苗刚刚坐下，齐梦生又像想起什么，突然道，“对了，麻烦你给我泡杯茶。”
　　楚苗老实地答应，她掩盖内心的惊讶之情，走到饮水机边泡茶。她心想长相不但一模一样，连脾气都万分相似，齐梦生就是随机事件[寒月罪案]中的老齐！
　　随机事件难道真得跟现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怎么还能让人物提前出场？
　　楚苗一直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游戏系统会把现实中的人物组合进随机事件，但没料到情况好像反过来，是随机事件在暗示现实状况。她居然又跟老齐成为同僚，而且还在同一个办公室。
　　楚苗将茶端给齐梦生，他道谢一声，便开始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再没跟楚苗交流过。
　　楚苗乐得轻松，她想了想，上网买了《迷梦罪案》的原著电子书。
　　第二天，项目召开编剧讨论会，楚苗作为实习生坐在桌子的末尾，负责会议纪要。会议桌上有□□个人，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老齐坐在王颖一侧。王颖是部门总监统管项目，老齐估计资历很深，不然不会坐在她旁边。
　　王颖在会上没了昨日的温和，态度雷厉风行，“这版大纲领导很不满意，觉得很差！”
　　桌上的编剧们都噤声，一时气氛颇为压抑。
　　王颖高声道，“今天我们就来讨论一下怎么修改，这周末就要上交新版，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楚苗算了算，距离周末不过三四天，这也太急了。
　　齐梦生右手玩着打火机，率先道，“他们没说什么意见吗？就几天时间也太赶了。”
　　王颖，“说故事没新意，看不出什么亮点。”
　　这种意见可大可小，如果严重一点岂不是要推翻重写？
　　楚苗不太喜欢会议的风格，让人感觉压抑而紧张，其他编剧在会上也是浑浑噩噩。她喜欢的是面试时年轻人畅所欲言，而不是每个人在威压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她能够理解王颖心急的状态，毕竟周末任务没达标，领导们第一个问责的人肯定是王颖。
　　这次讨论会理所当然毫无进展，楚苗跟着齐梦生回了办公室。她在电脑前整理会议纪要，齐梦生头疼地盯着电脑，开始疯狂抽烟，思考如何修改新版大纲。
　　楚苗被呛得嗓子疼，又不好出言阻止，只得偷偷开窗透气。
　　第三日，王颖又召开编剧讨论会，进度仍然不大。她这回大发雷霆，恨不得将众人骂得狗血淋头，“你们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开会半小时只有老齐还开口，其他人都装哑巴啦？”
　　楚苗此时已经通读完原，她终究难以忍受如此精神紧绷的会议，散会后主动找到齐梦生，礼貌道，“齐老师，我们能一起聊聊剧本吗？”
　　齐梦生正抽着烟闷头读稿，闻言也是一愣，皱眉道，“你想聊什么？”
　　说实话，他对楚苗都没什么印象，每年塞进办公室的实习生太多了，来来回回却根本没有留下的。王颖又是暴脾气，常常吓坏新来的小朋友，久而久之项目组少有新人进来。
　　楚苗鼓起勇气，提议道，“齐老师，我读了一下原，其中有很多原著精髓的地方可以保留。目前的大纲却遗失这些，显得人物扁平化，如果补充回来会不会好一点？”
　　齐梦生闻言，突然来了兴趣，他转过身问道，“你全本都读了？”
　　楚苗点点头，不懂他为何变了态度。齐梦生思考片刻，“那你给我讲讲。”
　　楚苗是有备而来，侃侃而谈，将自己觉得有趣的亮点提炼讲解。《迷梦罪案》的原确实有许多看点，否则启明星传媒也不会花钱购买影视版权。如今的改编大纲却将精髓遗失，虽然结构成熟起来，但显得风格平平。
　　她也是经过考虑，没在讨论会上贸然发言，而是私下找齐梦生交流。原因很简单：一是她资历尚浅，突然冒头难保出错；二是齐梦生要是跟老齐有共通之处，应该不是个坏人？
　　齐梦生听完她的想法，抖了抖烟灰，评价道，“你可以在明天的讨论会上直接说这些。”
　　楚苗原想私下跟齐梦生交流，倘若他觉得可行，明天便能借他之口说出，推动会议进度。不过他居然不是贪功之人，倒让楚苗自己表现。齐梦生想了想，提醒道，“不过你明天不能提原著，就把自己的改编想法说了就行。”
　　楚苗颇为诧异，“为什么？”她的想法都源自原著，不提似乎很难有说服力。
　　齐梦生深深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可以说原不好，但万万不能说好，这是内容策划部的大忌。”
　　楚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下来。
　　会议上，气氛果然又降到冰点，这几日编剧们提出的想法都没什么可操作性。楚苗觉得这跟王颖的脾气也有关，其实编剧讨论会不在乎对错，全都是思维的启发，但她总是狂怒发飙让众人不敢张口，自然没法形成头脑风暴。
　　如果是陈蔷薇那样性格腼腆的人，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中怕是半句话也不敢说，白白辜负大好才华，现在也是同理。
　　会议室中又没人说话，眼看王颖又要发火，楚苗弱弱地举手询问道，“我可以稍微说一些想法吗？”
　　众人都是一愣，楚苗这些天丝毫不起眼，总是默默做会议纪要。王颖坐回位置，见对方还是实习生，语气便放缓一点，“可以，你说说。”
　　楚苗争取到发言机会，站起身便镇定得多，“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故事构架和案件都很成熟，没有必要进行大改，所谓没有亮点只是在人设上的刻画不够深……”
　　王颖听了楚苗前半句话，顿时舒服不少，她追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修改人设？”
　　“除了主角外，搭档陆强可以做得更为丰满，跟主角形成一文一武的对比，比如设定他警校毕业等等。目前的案件线内容已经很充足，其实就是略微调整人物的关系线，织成人物关系网。”楚苗没有提原著的事件，只是概略地说了说改编想法。
　　王颖看向齐梦生，“老齐，你觉得呢？”
　　齐梦生点点头，“我觉得挺可行的，改动规模也不大，周末可以出来。”
　　“那好，老齐先负责修改，那个……”王颖思考片刻，她回忆起楚苗的名字，说道，“楚苗配合老齐改一改，你跟着齐老师多学习。”
　　楚苗点点头，便踏实地坐下，她只要在王颖面前留下一定印象就行了。
　　“我觉得这就很好，开会不是目的，关键要有进度！有的人也该醒醒神，反思一下为什么小朋友都比你有想法？”
　　楚苗不卑不亢地继续做会议纪要，仿佛王颖说得并不是自己。楚苗开始逐渐习惯王颖的管理风格，估计其他人会因此私下产生想法，但这不是她目前所关心的事。
　　楚苗如果今后想要留下来，王颖的评价是最关键的。
　　散会后，齐梦生回屋感慨道，“小崽子可以啊，还会举一反三，都知道领导想听什么了！”
　　楚苗愿意先跟齐梦生进行私下交流，两人的关系便近了不少，老齐说话的语气也随意起来。他虽然提醒楚苗，但没想到她还能悟出王颖的想法。
　　王颖不喜欢原著，她甚至将原著贬得一文不值，只对自己团队做的改编大纲有信心。楚苗先是肯定大纲的案件精彩，又说仅用修改人设就行，正好切中王颖的喜好点。
　　其实两人接下来调整人设必然参考原著，但王颖根本不关注原，即使他们沿用原著设定，她也看不出破绽。
　　楚苗听到老齐熟悉的语气，不免胆子大了一些，直接道，“齐老师，您以后能不在房间里抽烟吗？”
　　齐梦生瞪大眼，他嘀咕抱怨道，“这就膨胀上啦……”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摁灭手中的烟头，倒是真没再抽烟。
　　楚苗看他的举动和神态，还真是跟[寒月罪案]中一模一样。


　　第三十章

　　楚苗配合齐梦生修改人设, 略微调整大纲。她将原著的人设亮点提炼完，才得知老齐竟然都没将原著读完, 诧异地瞪大眼睛。
　　齐梦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他辩解道, “我好歹读了前两本，我敢保证他们很多人一本都没读完！”
　　楚苗更是疑惑，脱口而出，“没看过原著直接改编吗？”
　　“公司里有评估团队，他们会给出评价的，而且这本在案件的部分本身基础较弱……”齐梦生解释几句，自己也觉得立不住脚, 他挠挠头, “我最近会读完的。”
　　楚苗从他的话中逐渐明白, 大家都不太有时间读完原著, 基本上粗略看看感受文风。因为的文字基本都不像剧本文字那样展现画面, 常常天马行空，而且夹杂过多心理描写，编剧们除了借鉴重要情节点外，其他地方约等于推翻重写。
　　这也是《迷梦罪案》初版大纲没有亮点的原因, 在编剧心中几个主要人物身上都是些提炼出的性格标签, 不像原著中有事件衬托活灵活现，人物刻画上更是省略许多细节。
　　启明星传媒就像一个巨大的工厂，他们流水线般大批量生产着剧集，每年有忙不完的项目。因为时间紧迫, 大多完成到及格线以上就算达标，不太会继续深究。
　　楚苗虽然不喜欢大家对改编的态度，但不得不佩服他们的速度和高效，生产东西真得很快。楚苗目前主要跟着老齐帮忙，王颖偶尔会提起她几句，算是实习生中难得被人记住的。
　　内容策划部的实习生并不只有楚苗一人，其他人见状也曾学她在会上发言，但由于提起原著便被一顿斥责。王颖怒道，“原著的问题很明显，如果什么情节都照着原写，还要我们有什么用？直接让原作者写剧本不就完了？编剧思维很重要！”
　　实习生吕音见王颖发火马上闭嘴，楚苗只能在心中暗暗摇头，幸好老齐提醒过她。
　　王颖对楚苗的印象还不错，修改完的大纲通过后，团队陆续完成分场梗概，进入撰写剧本的阶段。王颖在会议上主动提出，“楚苗，不然这回你认领一集试着去写。”
　　楚苗颇为受宠若惊，她下意识地瞟向老齐，老齐对她肯定地点点头。楚苗谦虚恭敬道，“好的，我会多向齐老师学习的。”
　　王颖对她态度很满意，“那你写第七集。”
　　第七集是《迷梦罪案》中单独的小案子，不算一件烧脑的大案，王颖这是抱着要锻炼她的意思。楚苗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她青睐，毕竟这不是日常做杂事，写剧本意味着真实的收入，公司内部每集最低保底价是2万。
　　齐梦生是老资历，当然不愁没戏写，但很多转正的编剧都想跟王颖打好关系，趁机多写几集赚钱。王颖居然给实习生安排了一集，确实很惹人眼红。
　　办公室内，老齐倒是很高兴，还颇为自得，“我们办公室就是风水旺，小崽子要上位啦！”
　　楚苗还没正式写过刑侦悬疑剧，迟疑道，“我要是没写达标怎么办？”
　　“嗨，改稿是常见的事，你大不了提前给我看一遍！我估计王颖是想留你了。”
　　项目组现在青黄不接，视频网站又要求制作方有年轻观众思维，齐梦生觉得融入新血液是大势所趋，更何况公司也在扩张期。
　　上位总伴随着非议，楚苗很快便遇到了。因为齐梦生所在的办公室中有饮水机，她向来不去茶水间跟其他实习生交流，这回在卫生间却正撞上抱团的实习生小群体。
　　“她居然现在就能写戏了，我听他们说好多编剧白白做了半年助理，一集都没有写……”
　　“你要想写，直接去拍领导马屁呗。齐老师天天在王颖姐面前夸她，人家多会来事儿啊！”
　　楚苗在隔间里摸了摸下巴，她自从当上学生会主席，还真没多少人暗地里议论她了。现在她一朝离开学校，资历清零，居然还能在厕所重温幼儿园级别的职场斗争。
　　楚苗等她们离开，这才出来洗手，没想到旁边的隔间同样有人出来，偷听的不只她一人。对方正是会上被骂的小实习生，名字叫吕音。她见楚苗脸色如常，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生气吗？”
　　楚苗淡淡道，“有什么可生气的，无非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吕音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建议道，“你平时多跟大家交流一下，有什么矛盾就化解了。”
　　楚苗觉得对方幼稚得可爱，忍不住笑了，“你知道我们的岗位，每年公司校招转正的名额是几人吗？”
　　“一到两人，甚至可以不招人。”楚苗平静地看向她，“如果抱团能解决问题，我马上投入你们的怀抱。”
　　菜鸡们抱团取暖，还不如靠她独自钻木取火，好歹一劳永逸。
　　楚苗跟吕音没什么交情，她说完便回到办公室，继续钻研第七集怎么写。
　　楚苗没把实习小团体放在心上，对方却将楚苗当做一根刺，心焦焦地想要拔掉。楚苗不过离开办公室送个文件，便被对方叫住，“楚苗，你过来整理文件，王颖姐要筛选好的。”
　　楚苗都不知道说话的人叫什么，倒是对方语气还挺冲，让人不太舒服。楚苗平时也帮齐梦生整理文件，但现在鬼知道这是谁的任务，她便干脆地拒绝，“我没空。”
　　对方没想到她断然回绝，提醒道，“这可是王颖姐要求的！”
　　楚苗老神在在，“哦，那你去找她告我小黑状。”
　　对方，“……”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猖狂之人。
　　有人在旁规劝道，“楚苗，这是公司的工作，大家应该互相帮助……”
　　“公司的工作很多，我总要有轻重缓急，写剧本明显比整理文件紧急多了。”楚苗信誓旦旦，还主动提议，“你要实在不舒服，不然跟我回办公室找齐老师告状也行，看你怎么痛快。”
　　对方气得肺都要炸了，楚苗懒得多言，转身就走。她心想这届对手不行，一个能撕得都没有，估计这些人很难熬过三个月的实习期。她可不信王颖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想找骂才有胆子去告状。
　　其他人气得跳脚，吕音在厕所早早见识过楚苗的态度。这回吕音没有上去找削，默默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做事。
　　楚苗一边写《迷梦罪案》第七集，一边还在研究《我的妖神大人》。
　　公司的生活着实让人精神紧绷，楚苗偶尔也会反思她放弃保研是不是错了。此时，她就会写一写《我的妖神大人》，尝试治愈自己。她过去完全不理解观众为什么喜欢甜宠剧，明明毫无思想深度，甚至很多剧粗制滥造、逻辑不通。
　　上班后，楚苗逐渐意识到现实工作的枯燥而麻木，这类甜剧不需要艺术深度，只要能治疗焦虑就好。它就像是镇痛剂，让人短暂忘却现实的烦恼，沉醉在不可思议的精神世界里。
　　【灵感糖果：美妙的思维糖果，让您享受在头脑风暴中迸发灵感火花的感觉，使用后可获得[灵感火花buff（3小时）]。】
　　【任务名称：电视剧专精（1/3）
　　任务内容：电视剧创作5小时，不要小看电视剧消磨时间的毒性哦。
　　任务奖励：[抽奖券·初级]X1】
　　【任务名称：水滴石穿
　　任务内容：首次完成电视剧剧本创作，坚持编剧理想，即使熬夜秃顶。
　　任务奖励：[抽奖券·高级]X1】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0小时。】
　　楚苗吃掉[灵感糖果]，只感觉酸酸甜甜的滋味弥漫在舌尖。她的脑海中涌现无数灵感，不过都不太适合《迷梦罪案》，而是跟《我的妖神大人》有关。她越写越带劲，在[深渊的龙]基础上拓展出丰富的情节和事件，还有不少苏苏的少女心桥段。
　　在[灵感糖果]的帮助下，三小时转瞬即逝，丝毫不让人感到疲惫。楚苗的思维超乎寻常的灵活，她疯狂地记载下迸发出的新奇点子，打算日后再把它们一一写出来。
　　楚苗等待[灵感糖果]的功效过去，她较为冷静客观地一遍，仍是忍不住羞愧地在床上翻滚两圈，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楚苗：师弟既不是二次元人物，也不是明星爱豆，她是不是太张狂了？
　　楚苗觉得自己需要分割一下现实和随机事件的情绪了，她不能直接把师弟当做队长或者妖神看待，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的。
　　楚苗想起陈博格，随手翻了翻他的朋友圈，新发的照片是风景照，估计他又在深山老林里进组拍摄。他的朋友圈内容大都是高格调风景照，很少配有文字。楚苗随手点赞一张卡兰在沙发上晒太阳的照片，毛绒绒的布偶猫优雅又可爱。
　　她不是没想过重新写一个网剧提案，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我的妖神大人》新版发过去。
　　何晋收到后，倒是干净利落地将合同电子版发给楚苗，同时发来语音。
　　“你看看合同内容和交款时间，签订合同后我先给你打定金，后期按照你交稿的步骤依次打中期款和尾款。”
　　第一笔款是总额的30%，计算后就是7.2万元。


　　第三十一章

　　合同上规定交稿时间和付款时间, 楚苗需要按比例提交剧本后才能收到每笔款项。她看了看没有问题，给何晋发了个微信，约定哪天去公司签合同。
　　楚苗算了算最近的收入, 她目前还能在学校宿舍住一年，毕业后就必须租房。帝都的房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是迫切的生存压力。何晋的公司并不是时时有项目, 光是《我的妖神大人》就得制作一年，楚苗要保证稳定的收入, 估计还是要靠启明星传媒。
　　楚苗思及此，老老实实地继续写《迷梦罪案》。她有[悬疑]元素，不少桥段还是较为得心应手。
　　公司有规定的交稿日, 在这之前完成就行。楚苗早早写完第七集, 认真浏览几遍便发给齐梦生查阅。她害怕老齐没空，总要给他留出些修改的时间。老齐认领了五集, 是集数写得最多的编剧，基本将交稿日前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老齐粗略地看了一遍，反馈道, “问题不大, 就是有些小细节处理得不好，我给你发一份上个项目的剧本, 你先读读自己改改。”
　　老齐发给楚苗的也是一个刑侦悬疑剧的剧本，是启明星传媒过去的项目，现在已经上映。
　　楚苗渐渐摸透老齐的性格，他对踏实靠谱的小朋友还是比较友好大度的。老齐在[寒月罪案]中时时跟她抬杠, 估计是因为楚苗当初抓捕犯人时的不靠谱。
　　楚苗看完老齐发来的剧本，受益匪浅。他们在课上学习的都是些老剧本，很少有一线电视剧的成品剧本。她照着成品剧本修改了第七集的格式和细节，老齐又帮助她微调了一下，楚苗便顺利地提交这次的任务。
　　楚苗写完第七集，还难得请假回校一天。
　　晴空高照，戏文班的同学们难得齐聚一堂，这是他们大四生涯的最后一门专业课。授课的黑老师是个幽默风趣的人，没事总爱打趣别人两句。他看见程媛进门，便调侃道，“哎呦，保上研的人来啦。”
　　程媛推脱几句，但脸上还是难掩喜色。梅婷见状，翻了个白眼，不满道，“要不是你签字放弃，轮得上她吗？”
　　楚苗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闻言回道，“每个人选择不同，你怎么一碰到程媛就尖酸刻薄起来。”
　　楚苗放弃保研，名额便顺延至第二名的程媛头上，班中其他同学也有些许不满。这就像本来第一名遥不可及，大家并不会心生嫉妒，但倘若第二名幸运地捡走胜利果实，必然会引发腥风血雨。
　　楚苗还听闻有人私底下举报程媛好几轮，无非是觉得她的保研资格有蹊跷，不过这都跟楚苗没关系了。
　　Berg：师姐，你今天在学校吗？
　　Mia：在，怎么了？
　　Berg：有事情想麻烦师姐帮忙，你告诉我位置，我去找你？
　　楚苗突然收到陈博格的微信，又环顾一下课堂，颇为无奈。
　　Mia：我在上课，下午呢？
　　黑老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马上注意到楚苗的恍神，调侃道，“楚苗姐，看什么呢？”
　　黑老师跟胡老师相熟，又天生爱玩，喜欢跟学生会的小朋友们混在一起，便学着他们瞎叫，称呼楚苗为“楚苗姐”。黑老师属于青年老师，上课很有激情，说话又风趣，很讨同学们的喜欢。
　　楚苗赶忙回神，她对黑老师的玩笑话见怪不怪，直接道，“我看老师又帅了。”
　　全班人哄堂大笑，还有人出声附和，“黑爷现在都穿西装给我们上课，简直是精致的GUCCI男孩。”
　　“黑爷你得加紧锻炼，最近熬夜眼圈都黑了，没以前帅。”
　　课堂的气氛一下子极度活跃，黑老师遭遇戏文小姑娘们连番调侃，其中还夹杂调戏。他连连作揖，甘拜下风，不敢出言招惹，“输了输了，各位姐姐们社会社会。”
　　戏文班的女生们笑得更起劲，她们在课上格外放得开，什么都敢说。
　　楚苗不知道陈博格有什么事，她本打算两人下午碰头见面，没想到黑老师又在下午加课。黑老师在校外也有自己的项目，他想要将两周的课程合并到一天，其他人闻言也没有意见。
　　中午时，陈博格带着电脑来到教室。他见教室里还坐着其他人休息，有点不好意思道，“抱歉师姐，耽误你一点时间。”
　　“没事，这是午休，下午才上课。”楚苗出声解释，询问道，“你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
　　陈博格打开电脑，发给楚苗一份文档，这才开口说明缘由。陈博格是导演专业，他的毕业作品要求长片拍摄，现在需要开始规划。他虽然在导演能力上确实天赋出众，但在剧作上还有所欠缺。他自己写得剧本总感觉不对劲，想让楚苗帮忙看一看。
　　陈博格诚恳道，“师姐可以报价，我知道你也很忙，费用不是问题。”
　　楚苗赶紧摆手，“没关系，就是互相帮忙。”
　　毕竟她还偷偷挪用陈博格的人设做网剧，哪里好意思收钱。
　　楚苗收到剧本，干脆直接起来。梅婷吃完饭回来，冷不丁见到冒出的大活人，诧异地瞪大眼睛。陈博格黑发蓝眸，鼻梁高挺，面容俊逸，身上有股沉稳的气质，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师姐好。”陈博格坐在楚苗身边，看梅婷回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弄得她还挺不好意思。
　　梅婷瞟了他几眼，偷偷询问楚苗，“表演的师弟？”
　　楚苗纠正道，“导演的师弟。”
　　梅婷，“现在导演系生源那么好？为什么咱们戏文的师弟都是歪瓜裂枣？我们学校戏文不该比导演厉害一点吗？”
　　楚苗，“……”艺考是选拔能力，又不是单纯看脸。
　　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由于班里男生不多，陈博格简直是坐在盘丝洞中，格外引人注目。她们频频偷看，跟楚苗相熟的女同学还直接调侃，胆子颇大地问道，“苗苗，这是你家师弟？”
　　陈博格面色不改，镇定异常，打招呼道，“师姐们好。”
　　楚苗闻言，马上祭出否认三连，出言制止，“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戏文班的女生们嬉笑成一团，也不多开玩笑，各自回到座位。
　　楚苗颇为尴尬，陈博格善解人意地开口，“我等师姐下课再来？”
　　午休马上就要结束，楚苗上的是小课，她害怕陈博格不适应班中课堂氛围，便点了点头。陈博格刚准备离开，居然被突然进门的黑老师撞上了。黑老师打量陈博格一眼，询问道，“同学，哪个班的？”
　　陈博格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实话实说，“大三导演班。”
　　黑老师认真安利，“下午有课吗？没课听我讲讲呗。”
　　陈博格，“好的。”
　　陈博格跟着黑老师进门，楚苗眼睁睁看他又坐回到自己身边，“……”
　　黑老师随手关门，他走到讲堂上，一眼便望到落座在楚苗旁边的陈博格。黑老师本想开始讲课，但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地看向陈博格，“同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众目睽睽之下，陈博格淡然道，“可以。”
　　黑老师，“你实话实说，是师姐泡你，还是你泡师姐？”
　　楚苗，“……”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课堂上爆发出畅快的笑声，楚苗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就知道黑老师张口准没好事。他们学校校风活跃，课上偶尔说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着实是常见的事情，楚苗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陈博格却没有不好意思，从容平和道，“现在不好说。”
　　黑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好，你有答案了，再告诉我。”
　　楚苗，“…………”大哥们，我求求你俩闭嘴！
　　楚苗原本担心陈博格不适应课堂气氛，没想到他居然如鱼得水，跟黑老师在课上深度探讨伯格曼的《野草莓》。两人还互相加了微信，方便今后继续讨论。
　　课后，楚苗怕他多想，头疼地解释道，“我们班课上的气氛就是这样，你别误会……大家平时还是正经人的。”
　　陈博格神色自然，“挺有意思的。”
　　楚苗读完剧本，简单跟他交流一番意见，提议道，“我回去先帮你改一版，你看看行不行，有问题我们再聊？”
　　楚苗想了想，补充道，“其实你也可以找黑老师看看剧本，他水平不错，人也很好。”
　　陈博格居然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师姐的水平比他要高。”
　　楚苗，“…………你这拍马屁的能力是剧组后遗症吗？”
　　《天河》拍摄期间，陈博格就老爱说这种话。现在，楚苗听他言辞恳切，差点就相信了。
　　陈博格不经意问道，“师姐是没有保研，直接工作了么？”
　　“是啊，我今天是请假回来上课，在启明星传媒实习。”楚苗没有隐瞒，聊起近况，“你最近又进组了？”
　　陈博格坦诚道，“我现在给姜成老师做执行导演。”
　　姜成是电影界赫赫有名的大咖，可以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著名导演。陈博格跟着他，简直是拜在名师门下，前途不可限量。总导演的位置并不是一蹴而就，有人是从场记做起，有人是从摄影转行。陈博格从执行导演慢慢往上走，算是一条比较顺畅的路。
　　楚苗点点头，“挺好的，你们都很会玩画面。”
　　她觉得陈博格跟对人了，两人的导演风格某种意义上有相似点。
　　陈博格垂下睫毛，似乎有点怅然，“师姐现在进入公司，我们以后还能合作么？”
　　公司的编剧们都有诸多限制，很多时候还受保密协议的制约，不过启明星传媒倒是不管内部编剧在外面偷偷做项目。
　　楚苗颇为好笑，“可以啊，又不是我毕业就见不到了。”
　　陈博格闻言，居然郑重其事地伸出手指，振振有词道，“那拉钩。”
　　楚苗本想像往日一样，嘲笑打趣他幼稚。
　　她撞上他真挚的眼神，见他颇为认真，一时又说不出口，最终只得无奈地叹气。
　　她自暴自弃，鬼迷心窍地伸出小指，“好。”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19（师姐）。】


　　第三十二章

　　文鑫大厦, 启明星传媒公司内。
　　楚苗已经逐渐习惯上班生涯, 她经过走廊, 隐约听到王颖办公室内的吵闹声，其他人也探头张望。
　　楚苗没有多看热闹, 她回到办公室，见老齐已坐在电脑前, 好奇道，“外面怎么了？”
　　老齐见怪不怪, “又闹离职。”
　　楚苗更是疑惑，“……离职？”
　　“估计有人要走了。”老齐在公司呆了几年，见惯同事们来来往往, 对人事调动更是习以为常。
　　“离职会有那么大的动静？”楚苗觉得正式编剧看上去没有几个暴脾气, 也就王颖有些厉害。
　　“那你是没见过文人吵架，以前还有编剧躺在地上撒泼要署名呢, 这都算动静小的。”老齐嗤笑一声, “越是没能耐的人，走的时候动静越大。”
　　老齐的预测很准, 王颖果然在会议上宣布有人离职的事情。
　　王颖淡淡道，“李群以后会跟公司以另一种方式合作, 他留下的**集，我们看谁还有空匀一下。”
　　如果是往常，必然有编剧愿意出面认领，但现在交稿日迫在眉睫，谁都不愿冒头背锅。王颖下意识地看向老齐, 她询问道，“老齐，你这次领了几集？”
　　“五集。”老齐的回答言简意赅，显而易见他是没时间继续写了。
　　王颖有些头疼，提议道，“不然我们把两集拆开写？这回总得交一稿，不行后面再调整。”
　　《迷梦罪案》的第八集和第九集是同一个案子，李群离职时跟公司不欢而散，勉强将各类资料进行交接。他当初认领第八集和第九集，但到头来却一个字都没写，这是王颖最生气的地方。她觉得李群假如早打算离职，就不该认领集数。
　　会议室里就像学生时代的课堂，大家都低着头，人人自危，生怕躺枪。王颖扫过众人，不经意瞟到楚苗，突然道，“楚苗，我记得审过你的第七集了。”
　　编剧们写完的戏最终会交给王颖，由她进行统稿。如果质量很差，还会被打回来重写。正式编剧们不愿现在认领，也是害怕最终没法过稿，毕竟剧本没通过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也拿不到钱。
　　楚苗陡然被点名，硬着头皮道，“是的，第七集写完了。”
　　果不其然，王颖接着道，“那你这回试试怎么样？”
　　楚苗略有些迟疑，老齐便语气不爽地开口，“我带着她写，能写多少算多少，但质量可就不保证了。”
　　王颖见老齐不悦，她难得没什么脾气，反而温和道，“当然，毕竟这是突发情况，辛苦你们了。”
　　办公室内，老齐把外套往椅子上一甩，点了根香烟便骂道，“邀功领钱的时候都积极得很，一有麻烦跑得比谁都快，真操蛋！”
　　每集剧本需要2万字，而且是实打实的剧本文字，绝不可能掺水。交稿日是后天，日均至少要产出1万字。《迷梦罪案》的案件剧情节奏很快，光是构思就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老齐头疼地挠挠头，有点焦虑地坐在座位上吸烟，他身上还压着不少的任务量。
　　楚苗见状，提议道，“不然我今天先自己写，看看进度？”
　　老齐叹气，“行，你也不用太精细，给她糊弄出一版完了，编剧又不是不动脑的码字工人！”
　　老齐说完，便打开电脑继续工作。楚苗思考片刻，打开游戏系统的物品栏进行查看。她平常要写两集剧本，仅剩这点时间肯定出不了好作品，现在只能用点作弊手段了。
　　【灵感糖果：美妙的思维糖果，让您享受在头脑风暴中迸发灵感火花的感觉，使用后可获得[灵感火花buff（3小时）]。】
　　【手速强化剂：加强手速的可怕药剂，让您化身八爪鱼疯狂打字，效果结束后会产生副作用，使用后可获得[人肉打字机buff（时）]。】
　　楚苗使用[灵感糖果]，重新构思这两集剧本的案件，接着便用掉[手速强化剂]。她感到一股凉意涌入心田，接着手指微微发热，灵活轻盈得不可思议。[灵感糖果]带来充足的养料，她转瞬便在脑海中构建完段落，开始疯狂输出！
　　老齐听到旁边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吓了一跳，扭头观望。他见楚苗全神贯注地快速打字，害怕巨大的压力把她压垮，安抚道，“没事，写不完也别勉强……”
　　楚苗置若罔闻，她的脑海中全是涌现的灵感，手指更是轻巧地敲打着，完全停不下来！
　　她上回使用[灵感糖果]，还觉得自己记不完新奇的点子，现在有[手速强化剂]的配合，倒是相得益彰。
　　老齐本以为她只是刚开始思路清晰，过一会儿手速便会下降，没想到楚苗整个上午都是高输出的状态。她中午匆匆吃了点东西，下午又紧接着码字。
　　老齐在心中暗暗摇头，估计统稿时这两集的质量不会太高，他可能得提前调整一遍。老齐闷头继续写自己的部分，他打算加快速度，提前结束，好有时间帮楚苗改稿。
　　【系统：开始剧本创作计时，此次创作共计时。】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电视剧专精（2/3）]，奖励[抽奖券·初级]X1】
　　【系统：恭喜您获得铜色称号[人肉打字机]。】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目不转睛]，奖励[快乐滴眼液]X1】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日万达人]，奖励[手速强化剂]X1】
　　[手速强化剂]的功效终于过去，游戏系统的提示也蹦出一大堆。
　　楚苗一天内不但写完《迷梦罪案》的两集，甚至还写完《我的妖神大人》的前三集！
　　游戏系统的任务[日万达人]并不是日写一万，而是日写十万字。楚苗在时内写了10万字，平均每小时1.25万字，每分钟208个字，每秒约3.5个字！
　　她虚脱地躺在椅子上，像是一条毫无灵魂的鱼干，只感觉双手酸疼得要命，脑袋里是一团浆糊，生无可恋。
　　【人间不值得Debuff：高度的疲劳值让您失去灵魂，持续24小时。】
　　楚苗头一次体会到被榨干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简直灯尽油枯，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了。她无心重新读稿，浑浑噩噩地下班，回到宿舍倒头暴睡，直接昏迷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楚苗依然感觉脑袋空荡荡的，手指酸疼得厉害，她连班都不想上了。[人间不值得Debuff]非常强效，只想让她在床上挺尸。
　　楚苗勉强拖着疲惫的身躯，她来到办公室，有精无神地趴在电脑桌上，声音嘶哑，“齐老师，我发给你两集剧本看看……”
　　老齐格外震惊，简直不敢相信，“你写完了！？熬夜赶的？”
　　齐梦生觉得楚苗太厉害了，他通宵也很难熬出四万字，难道她是不吃不喝不睡，完全修仙？
　　老齐认为字数达标已属不易，他没抱多大希望地点开文档，以为要经历一番大改，没想到反而越读越惊讶。楚苗上次交的第七集约等于一次性过稿，这在新人编剧中很不容易了，谁料到赶工的第八集和第九集水平更好？
　　老齐明白熟能生巧的道理，但她成长速度未免太快，难道真是天才？
　　老齐读完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说道，“说不定你晚上更有灵感？这回进步很大啊！”
　　无人应答。
　　老齐转头一看，才发觉楚苗静静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老齐下意识地噤声，索性也不打扰疲惫的楚苗，随手将剧本中的小问题改了改，同时感慨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有拼劲。他想了想，楚苗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产量，岂不是一个月赶上他一年的收入？
　　齐梦生晃晃脑袋，觉得自己的奇思妙想也挺可怕，那得是码字机器。
　　楚苗使用了一次[手速强化剂]，差点失去自己的编剧梦想。
　　她在[人间不值得Debuff]状态下，光是看到Word都想吐。
　　会议上，王颖无疑是最高兴的人。楚苗的高效产量不但为自己在部门内树立起位置，还让项目组免遭领导的追责。王颖作为部门总监，在下属突然离职的情况下还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在外人看来，她也算是有能力的领导者。
　　王颖觉得自己简直慧眼识英，她对楚苗的态度越发和煦，拍板道，“楚苗以后可以逐渐接手李群的部分，老齐你带着点她，帮她慢慢过渡。”
　　楚苗踏实地点头应了。私下有人交换神色，也明白了王颖的用意。
　　楚苗目前算是在部门内位置已稳，甚至可以跟某些正式编剧平起平坐。毕竟她是在关键时刻帮王颖解决问题，这是很多瞻前顾后的老编剧都做不到的。
　　王颖越看楚苗越满意，甚至好感超过老齐。她觉得楚苗年轻又听话，做事不毛躁，对待领导的态度也礼貌客气，最关键是业务能力强。业务强的老齐偶尔还会有些脾气，楚苗作为初入职场的新人，确实乖得可爱。
　　别的实习生其实同样有这样的优点，但她们的能力经验不足，又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价值，自然不会被王颖注意。谁能为领导和公司带来更高的价值，谁就能胜出，这是现实社会的冷酷法则。
　　楚苗可以理解王颖的心态，但暗暗决定以后不能常用[手速强化剂]。虽然药剂效果超群，但她在写作中实在体会不到快乐，只觉得自己像个工人。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老齐也抱有同样的观点，建议道，“我估计你转正肯定没问题了，但以后不用那么拼，会惹人眼红的。
　　楚苗看向老齐，老齐怕她误会，连忙摆手，“我自然不会眼红，但公司里闲得蛋疼的人多了！再说这项目规模也就这样，又没有署名，别把自己身体熬枯了……”
　　楚苗不由心生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齐老师也没有署名吗？”
　　《迷梦罪案》恨不得一大半都是老齐写的，没有署名实在说不过去。
　　“估计悬。”老齐摇摇头，同时补充道，“不过你别灰心，放长线钓大鱼，后面还有好日子呢，不然我早就跳槽了。”
　　楚苗闻言似懂非懂，不知他有何打算。


　　第三十三章

　　齐梦生今年三十岁出头, 外表年纪看上去更大, 属于久经磨练的老油条。老齐所求的东西跟楚苗不一样, 楚苗是初入社会要扎根，老齐则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往上走一走。
　　老齐见她有点懵懂，出言指点，“不要在公司里写戏写傻了, 这两年好好磨练一下文笔, 最好能做两次跟组编剧。小崽子别怕吃苦, 这对你以后大有益处！”
　　“你看现在公司风头正盛，影视行业潮起潮落快着呢，千万别像有的坐班编剧一样，活生生地呆废了。”
　　老齐意有所指, 他一直看不惯在公司中混日子的编剧。他们舒适地呆在公司里，每月糊弄一两集剧本, 然后安安稳稳地拿钱上班，丝毫看不见拿到署名的曙光。
　　启明星传媒还没翻船时，这样的生活足够令人羡慕, 但一旦公司遭遇大浪，这些人无疑是最快被淘汰的一批。
　　楚苗受教地点点头。
　　《迷梦罪案》的交稿日一过, 楚苗等人的工作便清闲不少。老齐开始原著，楚苗则偷偷在上班时间写《我的妖神大人》。她刚刚拿到首笔定金, 将前三集先交了出去，继续写第四集。
　　“齐老师，楚苗, 你们吃点水果。”实习生吕音轻轻敲门进屋，她端着洗好的新鲜水果，热情地分别放到两人桌上。吕音这两天总带着各色零食前来拜访，前天是奶茶，昨天是巧克力，要知道楚苗和老齐的办公室比较偏，很少有人会路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吕音如此积极刷脸，老齐最近对她都有了印象。
　　楚苗心生疑惑，觉得吕音来得频繁，但还是下意识道，“谢谢。”
　　吕音笑笑，“不客气。”
　　吕音走后，老齐随手拿起一颗李子，咬了一口，突然道，“她套路你呢。”
　　“？？？”楚苗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随即郑重声明，“她是女生，我也是女生。”
　　老齐，“……你想太多了，她是想跟你搞好关系。”
　　最近不少实习生离职，有的是坚持不下去了，有的则是工作态度让王颖不满意。他们大都没有楚苗业务能力强，又整日做些打杂的事情，理想和现实差距过大，最后黯然离开。吕音坚持得时间较久，她至今都有不错的工作状态，但也止步于此。
　　楚苗没把老齐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她跟其他实习生都不熟。她像往常一样下班回校，却在公司门口巧遇吕音。吕音看到楚苗，主动打招呼道，“楚苗，你往哪边走？”
　　“地铁站。”楚苗以前从没碰到过吕音，她不由开始重新思考老齐的话。
　　“我们正好顺路。”果不其然，下一刻吕音便发出同行的邀请。
　　楚苗心知她有话想说，不太熟悉的两人慢悠悠地结伴往地铁站走，聊些无伤大雅的学校话题。吕音满腹心事，又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口，看得楚苗都着急。
　　两人眼看就要分别，楚苗干脆平和地问道，“你找我想问什么事？直接说。”
　　吕音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不是的，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想跟你多聊聊，请教一下……因为我最近工作很没有头绪，不知从何下手……”
　　楚苗了然，这是新人常见的迷茫状态。她问道，“你想聊什么呢？”
　　吕音见楚苗声音放缓，她便没那么紧张，为难道，“就是我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或者怎么把戏写好？其实我现在除了整理文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没有人教……”
　　楚苗想了想，吕音跟李群原本在同一个办公室，现在李群离职，难怪她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正式编剧哪有时间搭理实习生，全都忙自己的事情，吕音环顾一圈只能向楚苗求教。
　　楚苗思考片刻，冷静地建议，“如果你文笔不错，那就多在王颖姐面前转转，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做点什么，争取认领剧本或者校对。如果你文笔不够，那就学着模仿成熟剧本的写法，平时讨论会多听多看，自己回去试着重写一遍。”
　　吕音受宠若惊，没想到楚苗真给出建议，她低声道，“……我写得不太好，而且没写过电视剧。”
　　楚苗跟吕音聊了几句电视剧创作，意外发现吕音一问三不知，基础差得要命。她甚至疑惑吕音是如何通过集体创作面试，水平简直不像科班出身，最致命的地方是吕音在创作方面没有灵气。
　　吕音见状，更为愧疚，“我是不是太差了？”
　　楚苗叹口气，耐心地又跟她讲了一些编剧技巧。吕音听得入神，还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记录下来。两人直接站在路边教学，楚苗没有藏私，她以前带学生会的师弟师妹也是倾囊传授，现在面对吕音也是如此。
　　楚苗讲得口干舌燥，吕音受益匪浅。她听了半天，胆子也大了一些，喏喏道，“真的谢谢你，对不起，我以前还以为你很不好相处……”
　　楚苗在实习生群体里可是凶名在外，恨不得被打为阶级敌人。
　　楚苗淡淡道，“没事，我只是喜欢解决问题。你既然问到我，我如果能够解决，肯定就会告诉你。”
　　楚苗的语气并不热切，吕音听完却更为感动。她也懂人情世故，楚苗没有帮助自己的义务，却不顾前嫌地说了那么多，很少有人能做到。
　　【系统：您是否要将[人物名片·吕音]人脉详情载入系统？】
　　吕音
　　星级：★★★
　　详情：社交超群的执行制片人
　　特征：无敌搭讪、笨鸟先飞、耐心猎人
　　题材：玄幻、年代、家庭伦理
　　好感：80（感激）
　　楚苗听到系统提示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吕音也能载入[人脉]系统，毕竟吕音的编剧基础实在不足。楚苗快速扫过人物名片，发现吕音的标签并不是编剧，而是执行制片人，同时好感高得吓人。
　　楚苗见对方满脸感动，深情地注视着自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楚苗，“冒昧地问一句，你喜欢男孩子？”
　　吕音，“？？？”
　　楚苗想了想，真切地建议道，“其实如果你不喜欢做编剧，工作后慢慢转岗也可以。我是因为喜欢才能做得好，或许你擅长的是其他方面。”
　　人如果总用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吕音若有所思，但她心里确实因此埋下一枚小小的种子，只待时机生根发芽。
　　楚苗回到宿舍，晚上又闷头继续写《我的妖神大人》第四集。她扩充不少内容，不但丰富小镇的背景设定，还拓展段弈背后的皇太后势力，将故事进行展开。当然，总体风格仍旧是轻快甜宠剧。
　　楚苗有些遗憾，她上次被陈博格意外叫醒，退出[深渊的龙]随机事件，可惜看不到随机事件的结局。
　　叮——
　　小镇上，古朴庄重的庙宇终于建成，居民们围绕着建筑欢呼。
　　“祭祀大人！祭祀大人！该供奉妖神大人了！”
　　楚苗猛地被人叫醒，她诧异地望着围住自己的平民百姓。段弈居然也站在一旁，他脸上难掩喜色，“楚苗，既然你是妖神的代言人，该由你来主持！”
　　楚苗还没来得及加载完剧情，便被人簇拥着往前走，她差点被推倒在地上。段弈赶忙伸手扶了楚苗一把，楚苗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她连忙站稳，环顾四周，却发现无人窥伺。
　　楚苗站定在祭坛前，望着树立在庙宇内的无脸石像，茫然道，“这是什么啊？”
　　段弈诧异，“你不是说妖神长这样吗？”
　　楚苗，“……”
　　楚苗：随机事件每次不给前情提要，实在太尴尬了。
　　楚苗从段弈那里得知，龙珠果然治好了皇太后的重疾。皇帝龙颜大悦，他为宣扬孝道，下令在小镇内为妖神建立庙宇，决定供奉陈博格。楚苗作为妖神代言人，自然是名正言顺、新鲜出炉的祭祀。
　　楚苗晕头转向地主持完庙宇建成典礼，又迷迷糊糊地回到家中。
　　她刚踏进小院，熟悉的妖风四起，房檐上的瓦片哗啦啦作响。
　　楚苗赶紧捂脸挡风，略有些崩溃地喊道，“别吹啦！本来就没剩几片瓦，全给你掀飞了！”
　　黑烟聚集，陈博格稳稳地站在院内，满脸寒意地质问道，“他又是谁？你把龙珠送他了？”
　　楚苗料准他的问题，从善如流地解释，“并不是送，只是做了笔买卖，现在镇里都有供奉你的庙宇啦。”
　　“哼，巧言善辩。”陈博格对庙宇似乎不屑一顾，他目如寒冰，“我分明看到你们交往过密。”
　　楚苗被他气得脑仁疼，脱口而出，“只是扶了我一把，你是封建的古人吗？大清早亡了！”
　　陈博格身着玄色衣袍，脸色沉沉，一言不发。
　　楚苗，“……对不起哦，你真是古人。”
　　楚苗总觉得自己像被妻子质疑出轨的丈夫，她认为自己应该整理下这段混乱的关系。
　　楚苗整理情绪，努力平静地开口，“妖神大人，咱们勉强算是朋友，但你也不能不讲道理？老实说，你我交情不深，你对我好感也不高，何必像个小孩一样，盯着我跟谁多说了几句话？多没意思啊。”
　　楚苗纠结这点很久了，不论是现实中陈博格扣掉的1点好感度，还是随机事件里步步紧追的傲娇妖神，总让她有种怪异之感。陈博格的态度忽冷忽热，导致楚苗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总有种奇怪的游离感。
　　楚苗没法在现实中跟陈博格当面对质系统好感度，却能在随机事件里跟妖神说清，毕竟这只是游戏的副本。
　　陈博格沉默良久，久到楚苗都有些心虚，没了刚开始的气势。
　　“什么是交情深，什么又算是好感高？”
　　他终于开口，垂下睫毛，冰蓝的眼眸中既有些怅然，又有些受伤。
　　“凡人向来只看表象，不问本心。倘若没有让你信服的精准计量，是不是你什么都感受不到？”
　　俊美的妖神有些落寞，他自嘲地一笑，化为黑烟而去。
　　楚苗茫然地站在原地，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楚苗只见过妖神强大而傲慢的一面, 还是头一次看他露出可以称得上脆弱的神情。她竟心生愧疚, 她敢肆无忌惮地说这些话，无非是欺负对方仅仅是游戏系统中的NPC。因为这是随机事件，所以她敢做任何事, 不用顾忌任何人的态度，但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虽然他常常心口不一，但对她还算不错？
　　楚苗犹豫片刻, 最终决定去找妖神，即使她还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她走出小院，打算去悬崖边碰碰运气，往密林深处走去。
　　密林中, 枝叶繁茂，曲径通幽。楚苗顺着上回前往悬崖的小路走，却隐约听到背后似有踩断枝丫的脚步声。她停在原地，扭头想要查看, 却被人用麻绳猛地勒住脖子！
　　那人力气极大，显然杀心已起！
　　楚苗紧紧地拽住麻绳, 努力想要挣脱, 却还是逐渐喘不过气来。她早没有[寒月罪案]中的警校生体质，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甚至看不到凶手的模样！
　　“住手！”
　　马蹄飞扬，泥土四溅，千钧一发之际，段弈持剑出现, 及时出手。他挥剑划伤对方的手臂，楚苗趁机逃脱，她摸着脖子大口喘气，转身看清那人。
　　袭击楚苗的凶手是个蒙面的黑衣男子，他跟段弈几番交手，落了下风。男子反手向楚苗掷出暗器，段弈赶忙拔剑抵挡，刹那间便让男子逃脱。
　　段弈下意识地想追，他刚刚拔腿又犹豫片刻，想起受害者楚苗，询问道，“你没事？”
　　楚苗的脖子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勒痕，她惊魂未定地摇摇头，“没什么大事。”
　　段弈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我护送你回去。”
　　楚苗本想去找妖神，但又害怕黑衣人仍然徘徊在周围，蓄意袭击自己。她看着突然出现的段弈，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妖神治好太后，我便想去看看你们过去祭祀的地方，这些天都在附近。”段弈解释完，同时面露不解，“倒是你招惹什么仇家？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楚苗也没有头绪，她完全没料到[深渊的龙]事件里还会出现这种惊悚情节。她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并没有结束。
　　深夜，漆黑的夜幕中火光冲天，熊熊烈火愤怒地燃烧着。新建成的庙宇被火舌吞噬，漫天大火照亮整个小镇。
　　“走水啦！走水啦！”小镇居民在惊乱中醒来，焦急地聚集在庙宇旁救火。
　　楚苗得知消息赶来，正迎上面露惊恐的百姓，他们叫喊着，“妖神大人发怒了！这是天罚！”
　　“胡说八道，明明是有人蓄意放火！”楚苗知道陈博格不会做如此无聊的事情，她一边调动人员救火，一边围着附近寻找线索，果断道，“晚上有宵禁，放火的人肯定还没有走远！”
　　楚苗是新晋祭祀，在小镇中还算有点威望，马上便稳定住民心。如果不是妖神施加惩罚，仅是有人火烧庙宇，自然不会引起太大的恐慌。百姓们刚开始极为惊惧，不过是回忆起数年前的大火，产生强烈的心理阴影而已。
　　段弈同样赶到现场，闻言问道，“你确定是有人放火？”
　　楚苗从[寒月罪案]中学了些观察现场的技巧，轻而易举地发现角落中纵火者留下的工具。她寻着印迹往前走，意外发现纵火者逃向密林的方向。她和段弈向林中搜寻，想要抓捕纵火的犯人，却在漆黑的树林中失去线索。
　　“我们去悬崖看看。”楚苗觉得犯人是朝着妖神来的，她没有任何仇人，无非是最近莫名其妙当上妖神代言人。犯人一边袭击她，一边火烧妖神庙宇，显然跟陈博格有深仇大恨。
　　果不其然，他们奔赴悬崖边，黑衣男子正站在无脸石像中间。他弯腰不知在准备什么，听到声音扭头查看，见到楚苗面露冷笑，“来得正好！”
　　黑衣男这回没有遮面，楚苗从未见过此人，看他极度面生。段弈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火伤及无辜！？”
　　黑衣男子勃然大怒，面目狰狞，“那你怎么不问问妖神，它为什么要用献祭逼死豆蔻年华的无辜女子！？你们这些狗官，一心想要自己的荣华富贵，却枉顾我们的性命！”
　　黑衣男怒火冲天，同时指向楚苗，“还有你！什么妖神的代言人，不过是助虐为纣的妖女！我今天就要为死去的柳儿报仇！”
　　楚苗暗道不妙，这是过去祭祀导致的历史遗留问题，她还真不知以前祭品的结局。陈博格上回风轻云淡地表示自己无需祭祀，难道那些女子真得活生生摔死了？
　　黑衣男子举起火把，似乎想要点燃什么。楚苗嗅到空气中奇怪的味道，又看见附近地面上隐隐隆起的土堆，大喊道，“快闪开！”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刺目的火光中悬崖竟被拦腰炸断。楚苗只感觉脚底震荡，没料到男子竟然要同归于尽，用足量的□□炸毁象征妖神权威的祭祀悬崖！
　　无脸石像们被炸得稀碎，楚苗根本无暇顾及段弈，她觉得自己犹如山顶滑坡中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顺势向无底深渊中滑去。她万万没想到，古代背景中还有如此强力的□□，威力简直惊人。
　　半空中，她隐隐听到龙吟，狂风从崖底袭涌而来。
　　黑龙从下而上地冲出，扫开乱七八糟的巨石碎渣，用暖风包裹住掉落的楚苗。他稳稳地接住她，同时长吟一声，卷起旋风冲开层层落石，向天空中飞去。
　　崖底树林，陈博格由黑烟化人，他见楚苗从半空中降落差点摔倒，赶紧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楚苗站稳落地，还有点眩晕，“谢谢。”
　　陈博格侧头，又若无其事地拉开两人距离，态度别扭。
　　楚苗，“……”
　　他脸上恨不得写着“我们在冷战，我们不熟”，楚苗有点头疼。
　　另一边，黑衣男子却没有楚苗的待遇，几乎是被狂风卷着摔在地上，但也捡回一条性命。他瘫软地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指着陈博格，颤颤巍巍道，“你、你是龙……”
　　陈博格从未在旁人面前现身，外人甚至不知妖神的真实面目。他看着黑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耐道，“闭嘴。”
　　黑衣男子被他凉薄的态度刺激，在惊恐中又捡回怒火和勇气，“我不管你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害柳儿？”
　　陈博格神色淡淡，“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楚苗弱弱地补充道，“柳儿似乎是过去的祭品？”
　　黑衣男暴怒，“你隔几年便要年轻的女子做祭品，柳儿是多么无辜，你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
　　陈博格眉头微皱，语气冰凉，“我从未要过什么祭品，是你们愚蠢地要往崖底丢人。她们被狂风吹到山崖间，至于后来去了哪里，我可不知道。”
　　黑衣男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明明从未有祭品生还……”
　　楚苗分析道，“大家或许是害怕被要求再次献祭，偷偷联系亲人离开呢？”
　　女子们若是侥幸从献祭中逃生，肯定想要溜之大吉。楚苗上次被村民们发现，倘若没有妖神显灵，恐怕也要被推下悬崖再蹦极一次。她是稀里糊涂当上妖神代言人，蹬掉前任祭祀顺利上位，才得以纠正村民们愚昧的思想。
　　黑衣男双眼无神，精神不振，“不可能，柳儿假如还活着，肯定会来找我的……你们在骗我！是你杀了她！”
　　陈博格衣袖一挥，击晕黑衣男，不满道，“吵死了。”
　　黑衣男软绵绵地倒下，楚苗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询问道，“等等，是不是少了个人？”
　　段弈明明跟他们一同落下，现在却不见了！
　　嗖——
　　“哼，来了。”陈博格察觉动静，侧身闪开攻击自己的利刃。
　　长剑悬浮在空中刺向陈博格，却被他反手打飞，旋转着钉入一旁的树干中。段弈从暗处现身，他手指比划几下，长剑从树干中自动飞出，剑尖直指陈博格。
　　段弈竟不是寻常剑士，他对站在正中的楚苗开口，“楚苗，快过来。”
　　陈博格眼神一暗，一言不发，直直地盯着位于两人中间的楚苗。
　　楚苗只觉得芒刺在背，内心一阵无语，为什么她突然面临如此刺激的抉择？
　　她觉得[深渊的龙]随机事件简直有毒，永远让她徘徊在修罗场中，还有各种刺杀、爆炸等高危剧情，没事还要被推下悬崖。
　　段弈像是除妖师，或者是道士。他居然一直隐瞒身份，暗中追查陈博格的真身，徘徊在悬崖附近，他今天终于成功了。
　　段弈见她犹豫不决，大声道，“妖神妖神，既然是妖，自然带有邪性！你难道真以为他能有神性！？”
　　楚苗听他这么说，果断往陈博格的方向迈了几步，“你说得挺有道理，但我还是选这边。”
　　陈博格眼神回暖，段弈却是面露诧异，他完全不理解楚苗的脑回路，“？？？”
　　楚苗老实道，“我觉得你战力真不行，不然你投降？”
　　陈博格化龙后身形庞大，段弈就有一把飞剑，显然必输无疑。楚苗还在状况外，她觉得段弈没必要跟陈博格喊打喊杀，明明妖神没做啥坏事。
　　“冥顽不灵！“
　　段弈不再出言相劝，飞剑金光大亮，直直地刺向陈博格！
　　陈博格绕开楚苗，招来狂风招架。他刚刚起势却突然被金光束缚，一条金色的锁链将他紧紧缠住，阻碍他接下来的动作。段弈左手控制锁链，右手指挥飞剑，“此物名为捆龙锁！妖龙，纳命来！”
　　段弈的右手挥下，飞剑应声飞去，剑露寒光！


　　第三十五章

　　陈博格被锁链缠住, 勉强侧身闪开，却被飞剑划伤了胳膊。
　　飞剑没有刺中要害, 它调转方向再次攻向陈博格。楚苗见势不对，连忙快步上前。她没有任何能力，干脆直接往剑尖上撞，挡在陈博格面前！
　　飞剑骤然在空中停住, 悬浮在楚苗面前, 距离她仅有几厘米的距离。
　　楚苗面无表情地看着剑尖, 甚至连眼都未眨一下，身后的陈博格仍被锁链控制着。段弈万分惊愕，“你这是做什么！？”
　　楚苗眉头微皱，声音沉稳，“他没做什么坏事, 你这又是做什么？”
　　段弈正义凛然道, “他是灾祸之源，多年前的大火让小镇被笼罩在恐惧之中, 你现在还帮他说话？”
　　楚苗笃定道, “今夜的大火跟他无关，多年前的大火必然也跟他没有关系。我会查明真相来证明。”
　　“休要多言, 我今日绝不会放过他！”段弈振振有词，“倘若你再包庇他, 别怪我不客气！”
　　楚苗语气淡淡，“那你就先杀我，我倒要看看正义之士的手段有多狠。”
　　段弈没想到楚苗愿意舍命护妖神。楚苗则觉得反正这是随机事件, 她要眼看着段弈斩龙，未免太没有义气了。
　　飞剑嗡嗡作响，楚苗却一步不退。
　　陈博格站在楚苗身后，看她出面跟段弈对峙，突然低声道，“这回勉强原谅你了。”
　　下一刻，局势瞬间逆转。
　　陈博格轻而易举地挥手挣脱锁链，控制着飓风将飞剑和段弈掀飞在地。原本束缚他的捆龙锁化为齑粉，随风消散。段弈来不及反应，便被重重地击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楚苗，“……”
　　她瞪大眼，陈博格打败段弈的过程犹如弹飞一只小飞虫，简单得要命，根本没有刚才被划伤的狼狈样子。她围着陈博格转了一圈，不容置疑地拉过陈博格的胳膊，检查刚才的伤痕。
　　陈博格乖乖地任她扯过胳膊，衣袍破裂的地方露出光洁流畅的手臂线条，他半点血都未沾，完全没有任何伤口。楚苗醒悟过来，明白他刚才故意示弱，气得直接抽了他胳膊一下，“你是想当影帝吗？爱给自己加戏？”
　　陈博格被打也不恼，老神在在地理了理衣袖，聚集起几丝黑烟环绕在裂口处，转瞬玄色衣袍又焕然一新。他没了别扭的态度，厚颜无耻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楚苗，“……”
　　陈博格目露真挚，“那我可以关心你么？”
　　楚苗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勉强憋出一句，“…………你高兴就好。”
　　陈博格的心情似乎隐隐有点愉悦，身上少了刚才的阴郁。楚苗觉得自己跟他讲不通道理，索性尽快翻过这页，询问道，“多年前的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几个凡夫俗子故意放火，你一问便知。”陈博格法力无边，他只要想知道，可以通晓附近的所有事情。他过去无非是懒得管，任由别人栽赃也不愿解释。
　　楚苗莫名其妙地跟妖神和好，他心情不错，几乎是亦步亦趋地陪同她查明真相。陈博格的手段简单粗暴，他口中的“一问便知”便是直接用狂风将曾经主张祭祀的元老们揪出，然后用妖神的威压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再进行拷问。
　　楚苗看着眼前的老祭祀，她还曾见过对方跳大神。如今，他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交代，“妖神大人饶命，妖神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打着您的名头为非作歹，求求您放过我们……”
　　原来，给妖神献祭是老祭祀稳固权力的把戏，他从未见过陈博格的真容，但号称妖神法力无边，管理四方秩序。他用祭祀收取暴利，赢得威望，甚至故意放火引发居民们对妖神的恐慌，让大家不敢取消祭祀。侥幸生还的柳儿回到小镇，却被老祭祀等人发现，最后惨遭毒手。
　　妖神确实存在，但互相伤害的却是人类自己。
　　楚苗向小镇众人曝光了老祭祀等人的丑事，引发轩然大波。她站在烧焦的庙宇前，郑重道，“妖神大人很生气，他从未主张过用女子祭祀，现在他决定离开此地。”
　　“以后小镇上再无妖神，我也会卸任祭祀一职。”
　　众人经历一番波折，都有些惶惶，但取消祭祀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段弈清醒后，还专门找到楚苗询问，“他真的走了？”
　　楚苗直白道，“这很重要吗？反正你也打不过他。”
　　段弈被堵得没话说，他翻身上马，作揖离开，“既然祸事并非妖神所为，我自然没有再跟他交手的理由，后会无期！”
　　楚苗目送段弈离开，她感觉随机事件快要结束，打算去找妖神陈博格道别。
　　她本以为要去崖底密林，没想到进屋却发现陈博格就坐在桌边喝茶，还在摆弄她当初用黄金买来的各色零碎物件。桌上有值钱的珠宝首饰，还有不起眼的陶瓷玩具。
　　陈博格问道，“你很喜欢这些？”
　　楚苗耸耸肩，“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陈博格追问，“那你喜欢什么？”
　　楚苗干脆道，“我喜欢钱。”
　　陈博格挑眉，“撒谎，我由人类的贪欲凝结而生，你不是爱财之人。”
　　楚苗不跟他辩驳，反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陈博格眼神闪了闪，他垂下眼，“以后再告诉你。”
　　楚苗一愣，缓缓地说出真相，“可能没有以后了……”
　　随机事件结束，妖神陈博格就不会再出现。
　　她本以为陈博格会勃然大怒，或者询问原因，没想到妖神神情平静，像是早早料到。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轻轻道，“只要你想见我，就会有以后，因为我代表人心的**。”
　　楚苗有些发懵，总觉得他的话暗藏玄机，干巴巴道，“不会？”
　　妖神是随机事件中的NPC，他怎么可能再次现身？难道随机事件还没结束？
　　陈博格伸出小指，语气颇为蛊惑人心，“不信的话，可以拉钩，假如你还想再见到我。”
　　楚苗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听到他引诱的语气，最终鬼使神差地伸手。
　　既然随机事件马上就要结束，她又何必让妖神失望呢？
　　两人完成拉钩，陈博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人心的**永远不会消失，只是会被其他因素压制隐藏。”
　　“我们还会见面的。”
　　楚苗似懂非懂，接着便听到系统的提示。
　　【系统：恭喜通过[深渊的龙·下]事件，断崖下沉睡着最后的妖神，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陈博格从梦中醒来，正好看到床边冰蓝眼睛的布偶猫卡兰，它正盯着自己。他躺在床上，揉了揉额头，总觉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他变成一条傲慢的黑龙，经历千年的等待，终于遇到命中注定的人。
　　黑龙任性而贪婪，他代表着野心与**，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掉自己喜欢的一切。
　　卡兰探头过来蹭陈博格的脸，窝在他身旁，懒洋洋地眯眼。陈博格拿过一旁的手机，鬼迷心窍地点开微信，果然对方的朋友圈里没有任何新内容。她虽然礼貌周全，但一直跟旁人保持着疏离克制的距离，甚至不会向外人敞开自己的生活。
　　她跟别人的交集只有工作，很少有人能分享她的私人空间，只有创作讨论时偶尔能隐隐窥探到她心里的想法。
　　陈博格不敢想自己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甚至隐隐害怕再唤醒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黑龙。他闭上眼，努力挥却梦境带给自己的影响。
　　陈博格再睁开眼时，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他起床去给布偶猫喂食。
　　另一边，楚苗看着阅历瓶中新出现的玻璃珠，陷入微妙的情绪中。
　　【深渊的龙·下：唤醒代表**的贪婪之龙，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情有独钟]。】
　　[深渊的龙]随机事件带来两个很有用的灵感标签，一个是[灵异神怪]，一个是[情有独钟]。楚苗正在创作《我的妖神大人》，急需这方面的灵感，尤其是她还没获得过任何跟感情戏相关的灵感标签。
　　如果是过去，楚苗肯定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剧本中应用一下。现在，她心不在焉地使用[幸运四叶草]，随手先点击了[深渊的龙·上]，心里总徘徊着些别的念头。
　　【系统：很遗憾，您未获得灵感元素[灵异神怪]。】
　　[幸运四叶草]也不是百试百灵，30%概率仍然太低。楚苗心中有事，倒也没有因此气馁，她又点击了[深渊的龙·下]。
　　【系统：恭喜您获得灵感元素[情有独钟]。】
　　楚苗像是被系统提示的声音烫了一下，脑袋中的思绪更乱。楚苗不是傻子，她看到灵感元素便明白妖神的心意，只是仍有些不敢置信。高高在上、傲慢无边的妖神大人，居然也会有思凡之心？
　　随机事件一旦结束，基本没有再次开启的可能性。
　　楚苗不可能向别人倾诉系统的事，她干脆打开电脑，将满腔心绪融入创作，狂码一集剧本。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电视剧专精（3/3）]，奖励[抽奖券·高级]X1】
　　楚苗是第三次完成[电视剧专精]任务，最终奖励居然是一张高级券。她趁着[幸运四叶草]的效果还在，决定将它用掉。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
　　【系统：恭喜您获得四星资源[大纲孵化机]。】


　　第三十六章

　　【大纲孵化机：孵化优质大纲的神奇机器, 每次孵化最多可加入三种灵感元素，使用后冷却时间为90天。】
　　[大纲孵化机]的外形有点像煮蛋器，小巧玲珑的透明罩下有三枚蛋形容器。楚苗对着系统面板随手摆弄了一下，便收到提示。
　　【系统：请选择您想要加入的灵感元素。】
　　楚苗看到下方跳出[恐怖]、[悬疑]、[情有独钟]的选项, 她现在仅有这三个标签。她可以在容器中放入三种不同的灵感元素，也可以在三枚容器里都放入同一种元素，孵化成果估计跟属性配比有关。
　　因为[大纲孵化机]有90天的冷却期, 楚苗一时也不敢过多尝试, 便将其放到一边。她不敢浪费[幸运草Buff]的时间, 继续写《我的妖神大人》。
　　第二天，楚苗照常上班, 走进办公室却发现老齐已坐在屋里。她略有点惊讶，“齐老师来得好早？”
　　最近，他们没有剧本需要写，老齐偶尔会下午才到。
　　“老板要过来，你今天也别乱跑了。”齐梦生作为职场老油条, 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口中的老板正是向齐, 向齐不但是业内有名的编剧，而且是启明星传媒的掌舵人。
　　向齐平时很少在公司出现，他忙碌于各大电视节展, 还要维护跟视频网站领导们的关系, 事务繁杂。大领导突然来到内容策划部，下属们必然得精神紧绷，难怪老齐出言提醒。
　　楚苗点点头, 说起来她进公司以来，还从未见过一把手向齐。
　　向齐到来的消息很快传遍部门。
　　会议室内，众人正襟危坐，各个编剧精神一振，一扫往日的颓废之气。王颖热情洋溢地将向齐迎进门，不断嘘寒问暖，“向总，您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向齐摆手，“不用太麻烦了，白水就行。”
　　王颖立马示意周围人，“快去倒水！”
　　向齐今年正好四十岁，他相貌平平，身材微胖，穿着件朴素的黑色Polo衫。倘若是不认识他的人，肯定没法想象外表如此平凡之人，能在几年内建立起庞大复杂的公司。启明星传媒不但参与项目开发和制作，还涉及艺人经纪、宣发营销等延伸内容，可以说覆盖整个产业链上下游。
　　向齐不是独自一人前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高管，会议室内被塞得满满当当。楚苗干脆溜到后面，跟吕音坐在一起，远远地望着老油条们围着老板转。吕音忍不住八卦道，“老板来咱们部门，肯定是有情况了。”
　　楚苗诧异，“能有什么情况？”
　　吕音悄声道，“我听人事的姐姐说，可能要内部组织架构调整……”
　　楚苗自从教授吕音一些创作经验，便逐渐跟她熟悉起来，感受到她活跃的社交能力。吕音确实很能来事儿，她给人事部门的小姐姐们送几杯咖啡，没事就聊几句闲天，倒是知道不少消息。
　　楚苗想到吕音的标签，觉得无敌搭讪的能力名不虚传。
　　吕音叹气，“不过调整跟我也没关系，我实习期都不一定能过……”
　　吕音不太会写戏，自然没把握转正留下，她也不像楚苗在部门内颇受重视。
　　楚苗安慰道，“你比其他人要强，应该没问题。”
　　吕音自从跟楚苗交好，在实习生群体里也曾遭受非议，其他人觉得她是故意抱大腿。吕音倒没有像楚苗一样直接回怼，她恰到好处地维护着两边的关系，有几分左右逢源的意味。楚苗看在眼里，觉得她的心智起码比其他实习生成熟，光这点留下的几率就大。
　　会议上，向齐果然进行重大发布，他坐在正中央，开口道，“因为近两年公司发展越来越快，项目不断增多，我们经过考虑，想要重新调整内部组织架构。现在的内容策划部涵盖策划和创作两方面的内容，今后我们会将这些工作进行分割。”
　　“公司会新设立策划评估部和内容研发部，前者主要负责策划、评估、版权采购等工作，后者主要负责剧本创作、内容研发……”
　　启明星传媒处于扩张期，会有这样的调整不足为奇。楚苗以前就发现部门内的问题，很多公司内所谓的编剧其实是不写戏的，甚至王颖都只是在做编审的工作。整个部门内能保持产量的编剧很少，许多人仅做策划，创作水平甚至都不如新人楚苗，这也是公司剧本质量上不去的原因之一。
　　“《迷梦罪案》这个项目仍然放在策划评估部，由王颖带着做完。这几个月我们会将相关工作进行交接过渡，辛苦大家配合。”
　　楚苗猜到王颖会呆在策划评估部，但她没想到《迷梦罪案》也被留在评估部了。按道理，剧本创作应该是研发部的工作，只是目前不知研发部的新领导会是谁。
　　向齐等高管走后，楚苗帮着收拾完会议室，便往办公室走。她来到门口，透过玻璃门却看到房间内正在交谈的齐梦生和向齐，最终没有推门进去。
　　齐梦生面对向齐，自然没有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神情郑重地汇报着什么。两人聊了一会儿，似乎相谈甚欢，还朗声笑起来。向齐谈完，站起身离开，推门正好看到在外等待的楚苗。
　　楚苗礼貌道，“向总好。”
　　老齐出面介绍道，“老大，这是楚苗，也给《迷梦》写了三集……”
　　楚苗觉得老齐和向齐关系不薄，否则称呼不会如此亲近。向齐了然地点头，笑着问道，“来多久啦？”
　　楚苗道，“不到三个月……”
　　老齐，“她是应届毕业生，还在实习期。”
　　向齐略有点惊讶，“可以啊，后生可畏！跟着你梦生哥好好学……”
　　老齐送走老板回来，楚苗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猜想，“齐老师，你是不是升职了？”
　　向齐离开后，办公室门一关，老齐又恢复往日懒洋洋的状态，他嘚瑟地走了两步，坦然承认，“是啊，怎么样，要不要到内容研发部跟着我混？”
　　策划评估部的负责人是王颖，内容研发部的负责人是齐梦生，这是将部门拆分重组。楚苗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创作产量最稳定的非齐梦生莫属。
　　楚苗心生好奇，“大家都会被重新分配岗位吗？”
　　齐梦生摇摇头，“可能性不大，内容研发部是另起炉灶，不会太过扰乱策划评估部的人员结构，在外招人倒有可能。”
　　楚苗心领神会，怪不得《迷梦罪案》留在策划评估部，内容研发部现在还是百废待兴的状态。
　　齐梦生看向楚苗，难得态度正经起来，“我是认真的，你想不想来这边？我现在确实是光杆司令，但研发部今后肯定是往剧本创作方向发展，而且基本上会做公司的原创剧目。平台有意跟我们合作研发一些原创剧本，虽然名头没有那些大IP响亮，但可以保证编剧的署名……”
　　启明星传媒的大IP项目是无法保证署名的，总编剧对外都写向齐，这是一种招商引资的手段，用向齐的金字招牌去保证资金的稳定。王颖就算盯完整个项目，基本上也只能署名总策划，更不用说楚苗这些仅写几集的小枪手。
　　当然，外人也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向齐不可能一年写三部戏，必然是编剧团队共同工作的成果。网剧趋势发展越来越快，向齐并不是迷信IP的人，便生出原创项目的念头，想先做些中体量的剧试水。
　　楚苗无奈笑道，“齐老师，挖人也不是这么挖啊，我还是个实习生。”
　　老齐浑不在意，“嗨，到时候三方一签不就完了！不过组织调整也要一两个月，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主要我这边来钱可能就没那么快了，不是现成有戏给你写。”
　　孵化项目是很缓慢的，研发部有可能两三个月写不出一集剧本，只能领基本工资。
　　楚苗本想度过实习期再说，没想到心急的不只老齐一人。隔天，王颖便找楚苗单独谈话。
　　王颖的态度和煦，关切道，“楚苗，你这两个月在公司实习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楚苗客气谦逊地答道，“都挺好的，谢谢王颖姐关心。”
　　王颖没有绕弯子，打开天窗说亮话，询问道，“虽然你是实习生，但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你也应该知道公司部门间最近的调整，我就是想要问问你，愿不愿意继续呆在策划评估部？”
　　楚苗一愣，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王颖笑笑，“老齐找向总谈了谈，他想要带几个人去内容研发部，其中就有你。我是觉得你更适合策划评估部门的工作，更何况你还参与《迷梦罪案》的创作，中途离开确实很可惜……当然，我肯定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以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刚入职，还是在大团队中有发展优势。”
　　楚苗在心中暗叹，王颖不愧是做惯领导的人，跟新上任的老齐措辞水平完全不同，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楚苗着实没想到那么快便遭遇抉择，她轻声道，“王颖姐，我可以稍微回去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王颖见楚苗没有马上松口，态度也没有异动，她补充道，“你可以仔细想想，研发部很可能刚成立的半年内都没有项目。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写剧本，我觉得你可以先将《迷梦罪案》跟完，毕竟这是你接触的第一部戏，以后你再提出部门调动申请，去研发部搞创作，反正两个部门都是为公司做事。”
　　这话很有诱惑力，也确实是站在楚苗的角度考虑，不得不说王颖很会说话。
　　楚苗却心知肚明，王颖这是要让她站队了。


　　第三十七章

　　这世道锦上添花容易, 雪中送炭却难。如果楚苗没有在老齐最困难的时候帮忙, 后面再过去又有什么意义？王颖嘴上说可以转岗, 但实际操作哪有那么容易, 楚苗一不小心就会把两边都得罪。
　　楚苗本来还没确定的主意, 现在听完王颖的话却有了决定。
　　老齐确实没什么领导才能，并不算好的带队者，但他是个有一说一、诚心待人的硬汉, 不会给别人挖坑。王颖太聪明了, 部门会在她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但她的算计取舍也令人防不胜防。
　　楚苗觉得天天搞心理战实在太累, 她偏向研发部, 但也不好马上明说，便答道, “谢谢王颖姐替我着想, 我自己回去也考虑一下。”
　　一周后, 老齐和楚苗抱着各类家当，搬到新的办公室。一旁会议室的门口已经挂上内容研发部的牌子, 房间里空荡荡的。
　　老齐走马上任，本该意气风发，此时他却莫名局促地挠挠头, “这也太安静了？”
　　楚苗比他心态平和，她马上挑选靠窗的好位置，向外望去天高云阔，风景独好。她一边安装电脑, 一边打趣道，“这不是挺好，原来齐老师总嫌外面吵。”
　　老齐以前创作时听不得声音，非要关上玻璃门阻挡外界噪音。
　　老齐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怎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老齐总共想要走五个人，全都是还能进行创作的编剧，可惜只有实习生楚苗愿意过来。这事让老齐大受打击，他没料到自己的人缘如此差。楚苗却心知肚明，王颖私底下肯定也做过工作。
　　老齐以前的产量极高，可以包揽一半剧本。老齐一走，剩下的编剧自然有更多戏可写，而且还能替代老齐过去的位置。王颖本来想留下楚苗，让她代替老齐继续做《迷梦罪案》，因为实习生好拿捏，等于变相加强王颖对项目的控制力。
　　现在老齐和楚苗都走了，王颖肯定会用优越的条件扣下其他人，毕竟她是不写戏的，总要有人可以压榨。
　　“楚苗，不然我去跟王颖说，让你回去。”老齐有些头疼地点燃香烟，猛吸一口。
　　楚苗闻到烟味，神情镇定地提醒，“齐老师，公司刚明令要求办公室内禁烟。”
　　老齐摁灭烟头，有些不安地搓搓手，似乎六神无主。他本身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换，同时两个部门的环境确实给人巨大的落差。策划部里，他好歹是人人尊敬的齐老师。研发部里，他官职虽升，却几乎变成光杆司令。
　　楚苗叹气，她早料到老齐不是个好领导者，没想到那么快就露出端倪。
　　老齐坐在可旋转的工作椅上，双眼迷茫，不知在想什么。楚苗走过去，直接将他连人带椅子推到电脑前，开口道，“齐老师，现在是上班时间，请你振作起来。麻烦不要再打击士气，你以后可是领导了。”
　　老齐，“部门里就你一个，我算什么领导？”
　　楚苗，“那不然我做领导，你做下属？”
　　老齐，“……小崽子你要造反啊！”
　　老齐被她一刺激，倒是精神一振，缓过神来，“没事，咱们部门人会越来越多的！”
　　老齐不知是在跟楚苗说，还是为自己打气，声音还挺大。他坐正身子，开始处理交接工作和新部门的事务，终于忙碌起来。
　　【系统：您是否要将[人物名片·齐梦生]人脉详情载入系统？】
　　齐梦生
　　星级：★★★★
　　详情：老烟筒般的成熟编剧。
　　特征：爆发嗓门、暴躁神经、硬汉审美、直男思维
　　题材：警匪、刑侦、玄幻、历史
　　好感：60（信任）
　　楚苗收到系统提示，惊讶于现在才收到齐梦生的人物名片，她还以为老齐没法载入系统。老齐居然是难得的四星，楚苗自从离开学校，基本只见过三星的人。
　　楚苗仔细想想，老齐过去经常给她帮助，但她能帮老齐做的事不多，或许是离开部门的事情让老齐好感度上升？
　　研发部成立的第一个月，基本无事可做。原因很简单，一是交接工作很多，二是人员实在太少，高层们也不知该安排什么任务。老齐的心态却越来越稳，他一直在关注市场咨询，同时大量阅剧。
　　楚苗偶尔帮他做些杂务工作，剩下的时间就是写《我的妖神大人》。她三个月实习期一到，人事便联系她签署三方的事情。老齐给楚苗的评价很高，她顺势便签了三方协议。
　　吕音则没那么顺利，王颖的考核很严格，剩下的实习生不是离开，就是延长实习时间。吕音又签了三个月的实习期，她无奈道，“我要三个月后还没过，估计得走了……”
　　楚苗宽慰道，“你不是在帮王颖姐做点小事吗？应该没问题。”
　　吕音，“其实你当初要是留这边，没去研发，发展得也会很好。”
　　楚苗，“开会气氛太紧绷了。”
　　吕音，“那倒也是……”
　　老齐和楚苗一走，策划部里有些人颇有看热闹的意思，坐看研发部能有什么成果，私底下少不了冷嘲热讽。楚苗心态很好，她知道老齐比自己压力更大，毕竟位置不同。
　　工作空闲下来，楚苗居然将《我的妖神大人》陆续写完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水滴石穿]，奖励[抽奖券·高级]X1】
　　《我的妖神大人》是楚苗写的第一部电视剧，虽然仅有12集，但跟电影剧本也有颇多不同。她时隔好久，再次打开[评价]系统。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系统：自动读取玩家近期剧作，请选择想要进行评价的作品。】
　　评价面板里是熟悉的蓝色小球，它有气无力地弹跳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好似很久没吃东西一样。面板中读取出《迷梦罪案》和《我的妖神大人》，不过《迷梦罪案》的下方标着12%。
　　楚苗只写了三集，所以系统标上创作百分比。
　　她先选择《迷梦罪案》，蓝色小球嗷呜一口吞下去，开始细嚼慢咽起来，身体略微变鼓。它转瞬给出评价，“流水线产品，合格制作，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系统：B级评分，玩家经验值+60。】
　　楚苗没想到创作比重对奖励影响这么大，甚至没有她C级剧本获得的经验值高。她还以为《迷梦罪案》能刷一笔经验，毕竟是公司的项目，质量有保证。
　　蓝色小球依旧毒舌，它评价完《迷梦罪案》，恢复了一些精神。楚苗见状，又选择了《我的妖神大人》。
　　蓝色小球吞咽进去，它这回没有马上给出结论，反而品尝了好久，才开口道，“逻辑不足，情感动人，结构稍逊，剧情有毒。”
　　【系统：B级评分，玩家经验值+500。】
　　【系统：恭喜您达到5级，开启[鉴定]系统。】
　　【系统：恭喜您获得银色称号[崭露头角]。】
　　【崭露头角：原创作品达到一定质量，在业内获得部分关注。该称号提升威望10%，您有一定几率触发[傻大款统统拿下]能力。】
　　楚苗觉得自己像中奖，系统提示突然炸开，没想到《妖神》居然跟《迷梦》同水平，她以为《妖神》最多是C级。蓝色小球也没有包庇，它提出逻辑不足和结构稍逊的问题，但仍然给了B级。
　　【鉴定：慧眼识英，秒识珍宝，每天可鉴定物品或人脉1次。】
　　楚苗想起[未鉴定的称呼（3天）]，看来鉴定完成后就可以使用。
　　她正在研究新功能，老齐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
　　“楚苗，你没什么事？”老齐看她对着电脑，提议道，“你跟我去人事那边走一趟。”
　　楚苗有些诧异，“出什么事了？”
　　老齐理了理头发，挺起胸来，“人事最近在招编剧，现在有人面试，我们去看看。”
　　楚苗了然，公司不可能永远让研发部缺人，人事部门也在努力，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按道理，楚苗是没有资格旁听编剧招聘面试的，但现在研发部就两人，老齐索性也不避着她。
　　人事部门房间内，面试的人挺严肃。楚苗和老齐推门进来，人事小姐姐为面试者介绍道，“这是我们内容研发部的总监和同事，会跟你聊些创作方面的内容。”
　　老齐主要问询面试者情况，楚苗则默默地坐在后面旁听。她见对方衣着整齐干净，忍不住偷偷试用一下[鉴定]系统。
　　【系统：您是否要对该人物进行鉴定？】
　　陈成阳
　　星级：★★
　　详情：生活失意的半吊子编剧。
　　特征：忧郁精神、百折百挠、踏实善良
　　题材：文艺
　　好感：0（陌生）
　　楚苗头一次看到三星以下的人物，原来普通人的人物名片是这样的。她顿时明白，这个人估计没法通过面试，不管是擅长的题材，还是精神面貌，都差得有点远。
　　果不其然，老齐跟对方交谈几句，便略有点失望。他带着楚苗走出门，叹气道，“现在靠谱的编剧那么少吗？”
　　楚苗也不知该如何拯救人丁飘零的研发部，她只能沉默。


　　第三十八章

　　研发部的发展不太顺利, 《我的妖神大人》的筹备却热火朝天。
　　何晋拿着楚苗的大纲和前三集, 已经成功忽悠住视频网站，保证播出平台。视频网站看过剧本, 提出愿意投一些钱进来，剩下的投资则由王总等人解决。
　　楚苗虽然写完全稿, 但并不是一股脑地发给何晋。她等拿到第二笔中期款，才向何晋透露写完剧本的事情。
　　何晋思考片刻, 主动建议道，“这样, 我提前给你结款，你把剩下的剧本都发我。不过有些修改的工作，你后面可能得配合。”
　　编剧不是写完剧本就行，时常还会伴随大量的修改调整，往往开机时才能拿到尾款。如果时间不够充裕，咖位不大的编剧还得进入剧组, 每天现场改动剧本，写些剧本飞页给剧组拍摄。
　　何晋有自己的考虑, 他早点拿到全稿，也好尽快谈下平台的资金。楚苗是个靠谱的人，总不会做出拿完钱就跑的事情。他安排公司的人给楚苗转账, 预计本周内就能到账。
　　楚苗计算一下最近的收入, 觉得自己近两年的花销是足够了。《黑暗前哨》和《我的妖神大人》带来收入29万，《迷梦罪案》还有6万左右迟迟没有结款，就算研发部现在做不出项目, 她起码的租房钱还是有的。
　　不过楚苗很清楚，何晋的公司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有项目机会了，他接下来的心力会完全投入《我的妖神大人》里。她想要再做项目，需要寻找新的买家。
　　楚苗跟何晋见面聊完，临走前还顺手[鉴定]一下他。她最近觉得[鉴定]系统很有趣，每天都要尝试一次。
　　何晋
　　星级：★★★
　　详情：精明现实的制片人
　　特征：利益至上、油滑体质、高效执行
　　题材：恐怖、职场、宫斗
　　好感：30（合作）
　　楚苗想想何晋的做事手腕，觉得系统的鉴定没什么大问题。
　　研发部内，虽然招人并不顺利，但老齐也没有闲着，他最近频频跟高层领导见面。老齐坐在电脑前，突然冷不丁道，“楚苗，你现在有自己写剧本吗？”
　　楚苗心里一跳，随即含糊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虽然公司没有命令禁止编剧写其他公司的项目，但她要真说出来，总有种玩忽职守、没做好本职的感觉。
　　老齐没注意到她的神情，挠挠头道，“你们现在年轻人喜欢看什么啊？或者你自己对什么题材感兴趣？你要是有现成的电视剧剧本，有没有大纲或片段让我看看。”
　　许多编剧会储备自己的剧本，等找到合适的投资者，再拿出来选择适宜的出手。有的剧本要是一直没有好的渠道，可能会蒙尘很多年。
　　楚苗心领神会，估计老齐是在研究孵化新项目，她答道，“我口味比较杂，只要好看都喜欢，没有特定题材。”
　　老齐又问道，“那小姑娘们都喜欢看什么？”
　　楚苗迟疑道，“……恋爱撒糖？其实我也不算很了解。”
　　老齐摆摆手，“算了，又是我不擅长写的！”
　　楚苗想想老齐的直男思维，建议道，“齐老师，不然还是写你擅长的警匪刑侦剧？”
　　启明星传媒是警匪刑侦剧的代表公司，向齐年轻时就是写这类剧起家。老齐的擅长题材就有[警匪]和[刑侦]，楚苗自己有[悬疑]和[恐怖]，集中优势很明显。
　　老齐苦恼地摸着下巴，“哪有那么容易，我们怎么跟《迷梦罪案》打出差异化？别的项目都是大IP，我们原创没竞争力呀。”
　　IP项目有粉丝基础，招商引资上有实力。原创剧本除非水平逆天，否则很难杀出重围。许多公司不是没意识到IP的鸡肋，但投资人就是吃这套，最后仍旧选择采购IP。
　　研发部现在不光要研发内容，还要调查市场上哪个题材容易出成绩，能说服平台接受。
　　楚苗一时也没主意，她索性玩起游戏系统放松下，随手抽了张高级券。她没太上心，连[幸运四叶草]都没用。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
　　【系统：恭喜您获得五星资源[爆款预测机]。】
　　【系统：恭喜您获得银色称号[欧气爆表]。】
　　【欧气爆表：神之右手，锦鲤之光，该称号提升抽奖幸运率10%。】
　　【爆款预测机：爆款题材就像爆米花般蹦出，使用后获得时效一年的[爆款题材] X1，冷却时间90天。】
　　楚苗都懵了，果然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心心念念五星资源许久，[幸运草Buff]下都抽不出来，现在随手一抽反而中了。五星的[爆款预测机]跟商城款有所不同，它的冷却时间是90天，商城款却是消耗品。
　　[爆款预测机]和[大纲孵化机]是同色系外形，它像是缩小版的爆米花机器。楚苗选择使用，小小的爆米花机便轰隆隆地喷出亮光。
　　【系统：恭喜您获得[警匪（365天）]，请及时使用爆款题材。】
　　楚苗忍不住揉了揉脸，努力保持清醒。她今天难道是天选之子，要什么来什么！
　　楚苗不敢让题材过期，连忙打开[大纲孵化机]，随手做出“警匪（365天）+悬疑+悬疑”的配方。她想了想，考虑到女性观众，又改成“警匪（365天）+悬疑+情有独钟”的配比。
　　形似蒸蛋器的[大纲孵化机]冒着蒸汽，似乎开始烹饪，过了一会儿便发出叮得一声。
　　【系统：恭喜您获得[B级爆款警匪剧大纲（365天）]。】
　　【系统：请及时使用爆款大纲，过期后物品会降级为普通大纲。】
　　爆款大纲跟过去的[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券]不同，它的名字是红通通的，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是爆款。楚苗明白过来，大纲的爆款效果是有时限的。如果一年内剧本没有上映，市场风潮一变，便会降级。
　　不少项目的制作周期都超过一年，时间岂不是很紧迫？
　　楚苗有点火急火燎，她赶忙将警匪剧大纲的内容手打出来，毕竟其他人看不到游戏系统中的物品。
　　楚苗瞄了眼老齐，斟酌下措辞，“齐老师，我好像找到一个以前写的警匪剧大纲……”
　　她前一刻还没有，现在又突然找到，想想也是离奇。
　　老齐却不疑有他，“可以啊，那你发我看看。”
　　楚苗将手打完的文档发给他，老齐看完后还颇为喜欢，赞扬道，“我觉得不错，但为什么男主要喜欢女主？”
　　老齐过去写警匪剧的风格是“撸起袖子就是干”，基本没什么感情线，女性角色的形象也很刻板。楚苗规劝道，“总要考虑一下女性观众？”
　　老齐摇摇头，振振有词，“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不会看上女主的。”
　　楚苗觉得老齐把自己代入男主了，内心里偷偷翻个白眼，“……”
　　老齐把楚苗的大纲也报上去了，连带他自己的几个大纲，让领导做最终选择。楚苗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这是公司的正常流程。如果爆款大纲被刷，她打算抓紧时间自己写，看看能不能找门路卖出去。
　　老齐见她忧心忡忡，安抚道，“没事，不管最后哪个中了，你都有署名的。”
　　老齐没说出口的是，他们的大纲也可能都不中，毕竟立项不容易。
　　另一边，策划评估部的《迷梦罪案》却做得风生水起，初稿已经通过。王颖的脸上恨不得天天挂着笑，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她还关切地提醒老齐和楚苗，财务已经将前期款转账给两人。
　　老齐曾参与《迷梦罪案》前期策划，如今却是跟项目彻底没关系了。他拿的钱比楚苗多，楚苗只有剧本创作的6万元整，老齐还有些策划费用。
　　老齐长叹一声，故意吓唬楚苗，“说不定这就是你今年的全部工资，到时候你都得向家里要钱喽。”
　　楚苗淡淡道，“齐老师，我现在住在学校，花销又不大，帝都应届毕业生的平均工资才五六千。你如今年过三十，正在养车养房，每月都要还贷，情况难道不比我严峻得多？”
　　老齐本想吓她，未料被反扎一刀，他摸着暴跳的小心脏，“……别说了，你是魔鬼吗？”
　　楚苗人小鬼大，说的话太扎心。老齐都不敢多想，越想越心惊胆战，像是迎来中年危机。他赶紧埋头工作，再不敢出言挑衅。
　　几天后，寒冬般的研发部终于迎来一丝暖风，高层见暂时没招到外面的编剧，决定从魔都分公司调人过来。启明星传媒作为大公司，在各地都有据点，但内容创作的主要城市还是帝都。
　　调动人员其实大费周折，但向齐这回铁了心要将研发部做起来，提出为过来的人员提供一年住宿。老人们不愿挪窝，但对于新入职的外地编剧来说，帝都或魔都的差别并不大。
　　楚苗未料碰到熟人，当初面试结识的陈蔷薇居然跟着过来了！


　　第三十九章

　　魔都分公司一共来了两男两女, 研发部立马生机蓬勃|起来。老齐事务繁忙, 又不是善于张罗的人, 基本都是楚苗和人事小姐姐帮着接待。人事小姐姐出言介绍, “这是研发部的楚苗，以后大家就熟悉起来了。”
　　新来的编剧们都有些惶惶，陈蔷薇看到楚苗倒是兴奋异常。楚苗不好马上跟她相认, 她先带着四人熟悉环境，又为他们安排好座位。楚苗解释道，“齐老师外出开会, 现在还没有回来, 晚上一起吃饭，为大家接风。”
　　四人初来乍到, 自然要跟直属领导见面，便点头答应了。楚苗本来资历尚浅，按理说不该管这些事, 但她有先发优势，又表现沉稳, 其他人一时也不会触她霉头。
　　调岗过来的人有比楚苗工作时间长的，但他们要是混得风生水起, 也不会选择来研发部重新开疆扩土。有人好奇道, “你们以前是做哪个项目？”
　　“以前在跟《迷梦罪案》, 现在研发部成立就退出来了。”
　　“你们都写吗？”
　　“齐老师跟了前期策划，写的集数比我多。”
　　那人听楚苗能写戏，便收了轻视之心, 同时对研发部有了点信心。大家要不是想写戏，要出头，也不会大老远跑到帝都来。
　　人员一多，部门里便忙碌起来。休息时，楚苗才有空和陈蔷薇碰头。陈蔷薇涨红脸，十分激动，“太好了，我们居然在同一个部门！”
　　楚苗也挺高兴，同时好奇道，“你怎么没在魔都工作？”
　　“我家在山东，这边还近点。”陈蔷薇有点不好意思，她挠挠头，“而且那边都是培训，一直没有项目。”
　　陈蔷薇内心是想写戏的，可惜魔都只是安排培训学习，没有待写的项目。楚苗心知内容创作还是集中在帝都，估计魔都分公司机会还不多。
　　晚上，众人在离公司不远的餐厅聚餐。
　　老齐一进屋，打眼看到五个人，脑袋也有点懵。楚苗见状，主动道，“齐老师，您坐那边。”
　　楚苗等人先到，他们给老齐留了上位。她当着众人，自然对老齐客气恭敬，第一次见面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齐硬着头皮坐下，他没料到部门一夜间人丁兴旺。
　　大家逐一自我介绍，陈蔷薇站起来脸红得像个苹果，支支吾吾道，“大家好，我叫陈蔷薇……”
　　老齐说话不过脑子，疑惑道，“你怎么话都说不清楚？”
　　老齐看上去胡子拉碴，略有点凶，措辞稍有不慎，语气就会显得硬邦邦的。陈蔷薇闻言更加惊慌失措，恨不得小脸瞬间煞白，手心冒汗。
　　楚苗解围道，“她比较腼腆。”
　　楚苗已经习惯老齐的语气，毕竟在[寒月罪案]里还被训过，早知道他并不是刻意凶神恶煞。
　　大家开始用餐，气氛便融洽起来。老齐也不是有架子的人，除了开始差点吓到陈蔷薇外，后面便没出什么差错，展现出及格线水平的领导风范。
　　部门壮大后，楚苗的优势便逐渐体现。她颇受老齐重用，又曾参与《迷梦罪案》，隐隐在众人中有冒头的趋势。其实老齐不是有意让楚苗露脸，只是他习惯让她做事，惯性思维改不过来，自然不会想到别人。
　　楚苗当初如果听王颖的话，做完《迷梦罪案》再来研发部，估计就不可能上位了。她也没有膨胀，专心默默做事，毕竟现阶段的工作重点是孵化项目，部门内的地位倒是次要的。
　　好事成双，继研发部人丁兴盛后，学校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胡老师兴奋地给楚苗打电话。楚苗看到来电显示，赶忙拿着手机，离开办公室，询问道，“胡老师，怎么了？”
　　电话那头，胡老师高兴道，“《天河》入围了！”
　　《天河》送到不少地方评奖，也陆续收到些入围通知。楚苗觉得《天河》在学生级别的大赛上获奖并不奇怪，毕竟题材是朝着冲奖去的。她听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也没太当回事，“是吗？那挺好啊。”
　　胡老师深吸一口气，说道，“入围的是金马奖最佳创作短片！”
　　楚苗愣了，她缓冲片刻，仔细想一想。虽然只是最佳短片，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入围过金马奖的人了？
　　群里，得知消息的主创们都癫狂起来，开始宣泄自己的喜悦。
　　演员韩雪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摄影张毅：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灯光方涛：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编剧楚苗：……
　　导演陈博格：……
　　剪辑许书豪：嘿嘿嘿嘿嘿！
　　剪辑许书豪：你们破坏队形！
　　众人都喜出望外，虽然仅是短片入围，但那也是金马奖啊！
　　入围影片的主创们可以出席金马奖颁奖现场，光是这点就够吹一阵牛逼。张毅和方涛在外拍戏，很遗憾赶不过去，倒是剪辑许书豪有空。
　　楚苗、陈博格和韩雪茹约定好出行计划，韩雪茹便在群里小心翼翼地发声。
　　韩小雪：两位大佬，我公司当天可能发一波通稿，你们介意吗？
　　Mia：不介意，吹吹，谢谢公司为影片营销。
　　韩小雪：你们都穿什么？我们叫上许书豪，一起去挑衣服？
　　Berg：我在外地，可能直接飞过去。
　　Mia：需要专程挑衣服么？
　　韩小雪：楚苗师姐，请给金马奖红毯一些尊重，而且通稿照片不能太丑？
　　韩小雪：不管获不获奖，颜值必须是最出众的。
　　Mia：雪茹师姐，你的偶像包袱太重。
　　楚苗规划好时间，提前给老齐打了个招呼，想要到时候请假。老齐打趣道，“呦吼，可以啊，这都去金马奖了！”
　　楚苗解释道，“只是入围短片单元……”
　　老齐大手一挥，“这都不重要，四舍五入就是金马奖得主！”
　　不得不说，老齐有时候的思维跟楚苗很相像，同样厚颜无耻。
　　老齐交上去的大纲获得反馈，公司领导层也没具体表明行不行，只是说有两个可以试着先做做，其中之一就有楚苗的大纲。老齐研究一段时间，一时抉择不出来，最终征求楚苗的意见，“如果将两个大纲调整合并一下，你能接受吗？”
　　老齐和楚苗的大纲故事背景相似，只是案件和人设各有不同，这也是领导们没挑出来的原因。老齐版本的[刑侦]元素较重，楚苗版本的[悬疑]元素突出，比较难得的是有点感情戏。
　　楚苗看过老齐的大纲，觉得确实有共通之处，便点点头同意。她渐渐摸明白系统的评级，系统只能评价剧本的等级，却没法直接对应出成片效果。同样是C级剧本，《黑暗前哨》只能算在网大中有水花，《天河》却能入围金马奖最佳短片。
　　虽然剧本很重要，但演员、导演、摄影等方面同样影响很大。韩雪茹自然比《黑暗前哨》中的整容脸网红强，陈博格的水平也吊打夏刚，两者的成片结果自然大不相同。
　　楚苗光拿到[B级爆款警匪剧大纲（365天）]还不够，她想要完成剧本和最终成片，还需要很多人的合作帮助。老齐经验充足，他出面调整大纲，楚苗也不吃亏。
　　老齐倒是颇下功夫地钻研一番，比做《迷梦罪案》时认真百倍，时不时还要询问楚苗的意见。过去的项目没法署名，老齐当然不爱花心力，现在可不一样了。
　　两人交替修改几番，最终定了一版粗纲，名字叫《暗夜星辰》。
　　楚苗，“怎么名字听上去好中二？不然换一个？”
　　“唉，项目名字以后还能改，先这样！”
　　研发部会议上，老齐便把《暗夜星辰》的粗纲发给大家看，同时道，“这是我们最近在孵化的项目，大家看完后集中讨论一下。”
　　尽管领导没拍板究竟做不做，但老齐绝不会闲着，干脆带着众人直接埋头开干。新编剧们都是些想做事的人，倒没计较钱不钱的事，皆兴致勃勃地开口发表意见。
　　老齐不是在会上骂人的性格，什么都允许说。会议内容天马行空，气氛不错。
　　陈蔷薇建议道，“我觉得男配角的形象还可以深挖一下，组成主角小分队的形式……”
　　楚苗听完却面色古怪，越聊越觉得像[寒月罪案]中“陈博格+老齐+她”的小队模式？老齐版本是男主和男配，楚苗版本是男主和女主，两版融合就变成三人小队。
　　研发部氛围活跃，大家进行完头脑风暴的讨论，都意犹未尽。楚苗负责将讨论意见整合，汇总进粗纲中进行修改，再交由老齐调整。她现在就像老齐在《迷梦罪案》时的身份，算是隐形的二把手。
　　老齐将精修完的大纲又上交一次，让高层们进行评估。
　　高层决策会上，向齐跟公司里负责内容的总监共同讨论《暗夜星辰》。
　　王颖读完后，斟酌一下措辞，轻轻摇头，“我觉得还不太够，作为公司的原创项目，稍微差了一点水准。”
　　王颖虽然在做《迷梦罪案》，但今后部门的职能会逐渐过渡到策划评估，自然也会对《暗夜星辰》提出意见。编剧写完剧本，文学责编或策划会进行意见反馈，让编剧再行修改，只是王颖的身份比较特殊。
　　毕竟她既是策划评估总监，又是《迷梦罪案》的负责人。《暗夜星辰》和《迷梦罪案》的题材定位相撞，难免引人深思。
　　其他人一时不好说话，想要选择明哲保身。老齐有点微恼，他还未开口，老板向齐便说出老齐心中所想，反问王颖，“你觉得跟《迷梦》相比，水准不够？”
　　王颖表情镇定，振振有词，“其实两个项目差不多，但《迷梦》毕竟是IP改编，说到底是商业作品。公司的原创项目格调还是要更高，才能展现我们在内容上的实力，起码得是超越《迷梦》的剧本。”
　　她一番话滴水不漏，老齐也挑不出错来。
　　散会后，老齐压了一肚子火，他回到办公室，不爽地吐槽，“她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剧本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人当道，双标得可以！”


　　第四十章

　　楚苗得知来龙去脉, 知道老齐手腕不行，一时斗不过王颖。王颖的心思虽没放在创作上, 但把职场的门道可都摸透了。
　　《暗夜星辰》要是跟《迷梦罪案》同期做出来, 公司的资源上必然有所倾斜，就算不同期也会遭受比较, 王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暗夜星辰》还没立项, 《迷梦罪案》的初稿都出来了, 老齐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楚苗微微有点心焦, 一年时间要是做不出来成片，大纲就要过期了。
　　老齐万分头疼，“如果我们换个题材呢？暂时放一放警匪类。”
　　楚苗直接道，“换什么题材都不一定能达到他们要的标准。”
　　领导要精品原创项目，但谁来判定是不是精品？现实又不是游戏系统，可以进行有理有据的评价打分。《暗夜星辰》得先有机会上线，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我们就死磕, 我不信真出了好剧本，他们还能睁眼装瞎。”老齐硬气地拍板道, “不就是超越王颖的项目，说起来咱俩还写了大头呢！”
　　老齐气不过，他直脾气上来, 决定跟王颖硬杠。
　　高层间的纠纷自然不会传递给陈蔷薇等人，老齐就朝楚苗抱怨几句，进入会议室后又恢复常态。他带着众人继续热火朝天地改大纲，每天都在高效地讨论着, 恨不得把每个人物都挖透。
　　人设不清晰？好的，主角和配角的人物前史一应俱全。
　　项目没亮点？好的，简明扼要的项目PPT展现特色定位。
　　故事不具体？好的，直接无偿上交前三集剧本供试读。
　　老齐和楚苗主动执笔写了前三集，两人也不图酬劳，就是要将这个项目嗑下来。楚苗甚至还使用[灵感糖果]，努力增光添彩，她基本上是以百分百的努力把能做的都做了。
　　时间一长，研发部的众人都对《暗夜星辰》产生感情，大家浸润在故事里，全都用了心。陈蔷薇看完前三集剧本，感慨道，“又是日常觉得自己要红的一天，我们的项目真好看。”
　　楚苗点点头，她有同感，现在就看高层们给不给机会了。
　　决策会上，王颖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她刚开始还能提出些不痛不痒的意见，但来来回回打磨，倒真让《暗夜星辰》越来越好。不少人已经转变风头，他们真情实感地觉得这个项目有潜力，而且看上去比《迷梦罪案》优质。
　　老齐不会什么职场宫心计，他只打直拳，带着一帮年轻的小朋友撸起袖子加油干。一次过不了就改十次，十次过不了就改百次，最终才会呈现出匠心佳作。
　　向齐看完大纲和前三集剧本，他略微消化片刻，心服口服道，“说实话，我现在都不一定能写出这种水平的剧本。我不了解年轻人的口味，但我认为很好看。”
　　编剧们总有创作激情期，有的人过了这个阶段，水平就会滑落。有的编剧虽然过去能写出经典好戏，但也慢慢跟市场口味脱节，逐渐被淘汰。向齐算是有年轻人思维的大编剧，现在却也基本不写戏了。
　　“我觉得可以做。”
　　向齐说出这话，王颖也不敢打老板的脸，《暗夜星辰》便顺利通过高层决策。
　　散会后，老齐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回去公布好消息。研发部的众人高兴疯了，当天晚上便出去大搓一顿。
　　一周后，《暗夜星辰》的立项资料准备完全，楚苗拿到文件粗略一读，却是脸色一变，眼神微暗。
　　《暗夜星辰》的编剧署名是齐梦生、王颖、楚苗。
　　“怎么了？傻站在这里？”齐梦生见楚苗突然不语，他干脆主动伸手，拿过资料。
　　老齐看到关键信息，立马明白过来，解释道，“估计是他们弄错了，我去问问。”
　　王颖都没参与《暗夜星辰》，名字怎么可能挂在编剧栏？
　　楚苗没有出言阻止，但内心却觉得并不乐观，只怕这里面的麻烦事还有一堆。
　　老齐前去询问，其他人却含含糊糊，他最终居然问到向齐面前。
　　向齐本来在开会，老齐等到散会后的空闲时间，才上前道，“老大，我看了一下资料，好像有点问题，编剧署名不太对。”
　　众人都离开，会议室里只留下两人。向齐开口道，“我考虑一下，既然要做，就在编剧上给王颖加个名。”
　　老齐闻言如遭雷劈，他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道，“可她完全没写过剧本啊？”
　　向齐语重心长道，“两个项目定位相撞，再说王颖确实提出不少意见，你们也是在此基础上修改出这版。”
　　老齐在内心咆哮：那是提意见吗？那是故意刁难！
　　向齐是要稳定军心，既然扶起老齐，总要给王颖一些补偿。《暗夜星辰》后续的剧本还要由策划评估部审核，如果真让老齐和王颖继续掐，岂不是昏天黑地，倒不如现在加名安抚王颖，让她息事宁人。
　　站在向齐的角度，他没觉得有多大问题，毕竟过去老齐等人连署名都没有。
　　老齐压住自己心里的一团火，努力平心静气道，“老大，大家忙了那么久，王颖加名编剧实在不合适，小朋友们也会寒心。”
　　楚苗莫名其妙被挤成第三位，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不要说研发部其他人。王颖一个字没写，混了个编剧，陈蔷薇等人没想法才怪。
　　向齐道，“那你调整一下顺序，让王颖排第三位，总不能整个研发部都要署名？”
　　老齐本来的想法是他和楚苗署名编剧，毕竟两人贡献大纲和前三集。研发部里其他人如果有出力多的，就放在策划的位置，尽量保证公平且面面俱到。
　　现在横生枝节，王颖突然加名，让老齐心里很不舒服，他像是嗓子眼里卡了根鱼刺，上不来又下不去。
　　这种事情做影视项目时很常见，领导们莫名其妙就混上署名，但道理大家都懂，真正落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老齐跟着向齐多年，但这次颇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齐梦生回到办公室后，告诉楚苗这个消息，两人皆沉默片刻，心情不爽。王颖加名，老齐和楚苗是直接受害者，但想要项目继续推动下去，此时似乎又必须让步。
　　老齐是个暴脾气，甚至有了辞职的念头，挑头道，“我们还不如把剧本倒手卖了！哪儿轮得到她署名？”
　　楚苗平静地分析，“我们签了保密协议，剧本都给公司备案过，现在卖出去岂不是会被告。”
　　老齐，“那就罢工不写了，看谁拖得死谁！”
　　楚苗，“这等于大家最近都白忙了。”
　　老齐略微气弱，闷闷不乐道，“我就是压不下这口气……”
　　楚苗理解老齐的心态，他的性格就是黑白分明，受气就很难憋着，非要论出公道。
　　但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是非曲直，不过都是为各自的利益而拼命撕扯。创作者遭遇这种潜规则最为无力，明明是受害者，却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系统：您已符合[巫毒娃娃]使用条件。】
　　【巫毒娃娃：无数编剧怨气凝结而成的娃娃，凡侵权者，虽远必诛。每遭遇无赖侵权，娃娃会自动进行强效反击。】
　　楚苗收到系统提示，毫不犹豫地选择使用[巫毒娃娃]。
　　王颖最近的心情有所好转，向齐许诺给她加名，让她对《暗夜星辰》项目不再抵触。她扪心自问，其实剧本非常出彩，而正因如此，她才不想进行立项。
　　如果《暗夜星辰》吊打《迷梦罪案》，她的脸往哪放？
　　现在王颖可以署名，她便属于获利者，不再排斥这个项目。老齐肯定有满腔怒火，但大纲和前三集已经完成，他就算不配合也没办法。王颖拿着大纲，仍然可以完成后面的创作。
　　王颖点开《暗夜星辰》的大纲，却意外发现都是乱七八糟的符号和数字。她本以为是自己电脑出问题，又重启机器，没想到仍然是乱码。
　　王颖有点头疼，她不可能找老齐要文件，便询问同事，“秦秦，你有《暗夜》大纲吗？能不能发我一份？”
　　对方发给王颖，但是打开后还是原状，跟上次时完全不一样。
　　《暗夜星辰》的所有文档在一夜之间全部乱码。
　　王颖疑心病很重，第一反应是老齐干的，但他也不是黑客啊？
　　王颖遭遇的状况并不是首例，其他人也无法查看，包括研发部的人员。王颖皱紧眉头，觉得必然有人暗中捣鬼，她直接前去质问老齐。
　　王颖在办公室跟老齐对峙，楚苗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地当背景墙。
　　老齐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电脑里也看不了，估计是中毒了。”
　　王颖有点光火，她沉声道，“那怎么办？到时候立项要用的！”
　　老齐慢悠悠道，“急什么，等我有心情了，再给你写一版。”
　　老齐早在心里做出决定，王颖什么时候从编剧的位置上滚开，他什么时候才有心情写。
　　王颖立刻明白，老齐是跟她别上劲儿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交东西出来。
　　大纲是个神奇的存在，它起码有几万字，还不加上复杂的人物小传。王颖就算认真过一遍，也很难把它完全复刻出来。故事的起伏结构都在老齐和楚苗的脑袋里，别人就算记住几个情节，也无法做出原来成品的感觉。
　　王颖跟老齐交流，系统提示却突然出现。
　　【系统：您是否要继续使用[巫毒娃娃]。】
　　楚苗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当然要选择继续使用。
　　[巫毒娃娃]的反击效果会随着时间不断加强，直至使用者选择终止或者完成报复，否则无法化解怨气。


　　第四十一章

　　王颖见老齐混不吝的样子, 略微冷静下来, 循循善诱道, “大家都是为公司做事, 何必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里？现在没有大纲和前三集，根本没法立项，难道你还想拖着不成？”
　　老齐脸色微沉, 他侧头看向一边。
　　王颖见状，继续煽风点火，“倘若你是为署名生气, 我可以让你和楚苗重新在《迷梦》挂名。两个项目题材相撞, 领导也是平衡后才给我加名。我们合作推进不好吗？何必非要伤和气？”
　　“《迷梦》是楚苗写的第一部戏，你也该有感情？”王颖看向楚苗, 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楚苗赶紧沉默低头，坚决不掺和进来，她可不会帮王颖劝老齐。
　　楚苗作为吃瓜群众, 都要为王颖鼓掌叫好，对方简直能当外交发言人。《迷梦》本来就有老齐和楚苗的创作部分, 只是两人早知没有署名，所以从不希求。《暗夜》是本来说好会给署名, 突然空降王颖, 性质完全不一样。
　　王颖现在交换署名, 等于用他俩的权利去置换本该有的权利，里外里她什么都没赔，算盘打得真好。
　　老齐也不傻, 他直接道，“我给你挂《暗夜》的策划，反正你给我俩肯定也只是挂策划，这够公平？”
　　王颖愣了一秒，她避而不谈此话题，改口道，“老齐，我觉得现在立项对研发部最重要，实际上我并不缺项目，策划部还有《迷梦》呢，但你可不一样。”
　　老齐作为研发部总监，如果长久没有做出成绩，甚至会影响到年终考核。
　　老齐一下读懂她的潜台词，他不怒反笑，“你错了，立项对研发部不重要……”
　　“公正对研发部才最重要。”老齐扯了扯嘴角，嘲道，“王颖，别用你的思维惯性来侮辱我，我只是个想做出好内容的人。”
　　他不在乎什么业绩指标，他只希望好故事和创作好故事的人不要被辜负。
　　老齐说出这样的话，就差指着王颖鼻子骂她功利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拖多久。”王颖被怼得脸色发青，她瞟了一眼楚苗，“老齐，多为小朋友们考虑考虑，千万别一人拖垮整个部门。”
　　王颖不悦离去。
　　楚苗猛烈鼓掌，高度赞扬，“齐老师的台词立意高远，今日的主角无误。”
　　老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因为穷，所以横嘛，俗称穷横。”
　　“烦死啦，估计又没法立项了！”老齐在王颖面前夸下海口，转过头来，又开始思考现实。他坐回椅子上，烦躁地晃荡着腿。
　　《暗夜星辰》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等于研发部又闲下来了。以前部门里只有老齐和楚苗还好，现在人员增多，难保其他人会灰心丧气、士气不振。
　　楚苗不语，她静静等待着[巫毒娃娃]的后续效果。
　　系统果然是系统，效率极佳。
　　隔日，一部名为《迷梦罪案·绝》的网剧横空出世，转瞬便流量发酵，大获好评。这部剧前期宣发极为弱势，简直是突然上线。虽然画面较为粗糙，但演员却意外地还原中的人物形象，大受原著粉丝肯定！
　　网剧前期凭借粉丝口碑，尝试破圈传播，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吸引更多的观众进行点击。
　　《迷梦罪案·绝》大火，对于还未上线的《迷梦罪案》简直是致命打击。
　　高层会议上，向齐强压着怒气，质问众人，“谁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有两个《迷梦罪案》吗？我们不是买了版权么？”
　　王颖脸色发白，一时没法说话。有人弱弱地解释道，“公司买的是前五本书的版权，最新的第六本书《迷梦罪案·绝》并没有买下……”
　　《迷梦罪案》是痕迹的系列丛书，但并没有完结，作者仍然在写着后面的故事。启明星传媒买下前五本的影视改编权，但第六本书《迷梦罪案·绝》却被某不知名小公司买走了。这种事很常见，影响力较强的IP会拆分成单本出售版权，作者便能获得更高的收入。
　　按道理，启明星传媒可以试着联系作者优先购买，但恰巧王颖跟痕迹有些过节。她向来爱把原著贬得一无是处，又喜欢大肆修改情节，难怪痕迹跟她交恶。
　　网剧《迷梦罪案·绝》的营销点就是由痕迹编剧，作者本人参与影视改编，不管痕迹究竟写没写剧本，反正作者为其站台，粉丝便会敲锣打鼓来助阵。
　　向齐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心态有点炸，“所以大家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买走版权，再看着对方开拍制作，最后看着网剧播出上线？全程都不当回事，那还呆在公司干嘛？到头来我们先买下版权，却现在都没做出成片！”
　　向齐觉得自己开了家假公司，员工居然完全不关注竞争对手？
　　王颖其实知道网剧的存在，但她当时根本没当回事，一家看上去随时要倒闭的公司，能制作出什么有竞争力的产品？它就算买下版权，估计引资都困难，更谈不上制作，万万没想到她被打脸了！
　　王颖强作镇定，轻声道，“对方的成本低，制作时间短，自然大大缩短周期……我们的剧本打磨时间长，内容上会更为精良。”
　　向齐冷笑，“那我们继续制作播出，你能保证超越对方的点击量么？”
　　王颖凝眉道，“这个点击成绩其实只能算中上游……”
　　向齐直接打断她，不耐道，“对方花了多少钱，咱们花了多少钱？别告诉我，最后点击成绩差不多！”
　　“我告诉你们，少特么给我解释！”向齐大发雷霆，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就是没上心，融资完开始膨胀了呗！自己不觉得丢人吗？连同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等网剧上线了，才开始在我面前马后炮！？”
　　老板怒火冲天，横扫一片。众人皆低头装死，不敢再狡辩。
　　向齐痛骂一通，他稍微平静下来，开口道，“王颖，这回是你的严重失职，不管是《迷梦罪案》负责人，还是作为策划部总监，你都让我非常失望。你身为内容公司的高层，居然连市场风向都不关注，导致整个项目现在很被动！”
　　王颖顿时失魂落魄，这是非常严重的指责，她简直是徘徊在被劝退的边缘。
　　向齐思索片刻，最后沉声道，“《迷梦罪案》停了，先不做了，策划评估部今后就过渡到本职工作，专注策划和版权的评估采购。我们现在继续做，平台也会有顾虑，不是合适的时候。”
　　制作部门的人闻言，立马有所反应，提议道，“研发部不是有个警匪项目吗？直接把周期提上来呗，当初说跟《迷梦》撞档，现在岂不是正好？”
　　《迷梦罪案》现在变成烫手山芋，谁碰谁倒霉。公司的制片人们不傻，他们也需要剧本做项目，立马蠢蠢欲动地准备重新分蛋糕。
　　向齐一愣，下意识地想找老齐，却发现不在。今日是围绕《迷梦罪案》展开的紧急会议，老齐自然不会出席。向齐思索片刻，开口道，“也不是不行，但现在剧本才三集？”
　　那人道，“研发部那么多人，三个月总能写完的！我们拿出比《迷梦》更好的剧本，平台也不会有意见。”
　　“可以，那你们准备立项资料。”向齐点点头，“我最近跟平台那边聊一下。”
　　研发部会议室内，楚苗和陈蔷薇正在上班摸鱼，她们津津有味地看着《迷梦罪案·绝》，为竞争对手贡献点击。部门最近没什么事，她们正在整理材料，干脆一边干活，一边放着网剧。
　　老齐时不时过来转一圈，倒没有批评溜号的两人，毕竟大量阅剧是编剧必修课。他探头看了两眼，居然站定在屏幕后，点评了几句，“唉，案子写得真一般，为何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
　　陈蔷薇发出迷之微笑，“嘿嘿嘿。”
　　楚苗平静道，“齐老师，这就是市场啊。”
　　老齐，“？？？”
　　楚苗觉得系统真是骚操作，《迷梦罪案·绝》上线红火，王颖便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这种事情简直可以称为玄学，谁能想到小破剧居然还能引发流量？
　　《迷梦罪案·绝》珠玉在前，王颖的项目超越它是理所应当，没超越就是啪啪打脸，更何况以目前的势头，平台甚至不太敢冒险接第二部《迷梦罪案》。观众会产生审美疲劳，而且很容易制作方便惹一身骚。
　　“老齐，你窝在这儿呢！我还说办公室怎么没人……”有人突然推开会议室大门，探头进来，“你看下立项资料，签个字。”
　　齐梦生有点茫然，但还是赶忙过去。楚苗和陈蔷薇不认识那人，但听到这话都偷偷竖起小耳朵，密切关注门口的动向。
　　老齐和那人离开会议室讨论，陈蔷薇兴奋地拍着桌子，猜测道，“是不是我们的项目死而复生？我的大星辰果然不会就此陨落……”
　　楚苗也有点期待，但又怕编剧署名不清不楚，还有王颖的名字膈应人。
　　过了片刻，老齐喜气洋洋地推门进来，高兴地宣布，“咱们翻身啦！”
　　《暗夜星辰》终于成功立项，编剧署名是齐梦生和楚苗，其他人按照贡献程度署名策划等岗位。项目规划的开机时间紧迫，剧本要马上推动起来，研发部一跃成为当下的重点部门！
　　《暗夜星辰》后续的剧本修改，由研发部跟制作部人员直接对接，不走策划评估部的程序，加快推进项目进度。
　　王颖现在是戴罪之身，别说编剧署名，没被追责劝退已属不易。向齐索性不让她插手《暗夜星辰》，先把部门内部整理清楚，反思在《迷梦罪案》上的失误。
　　【系统：[巫毒娃娃]怨气消除，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第四十二章

　　时间紧, 任务重, 研发部立马投入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老齐本以为要重写前三集, 他随手点开《暗夜星辰》的文档, 意外发现内容复原，不再是一片乱码。老齐激动地招呼楚苗，“好啦好啦, 这也太巧了！前几天都是乱码来着！”
　　楚苗心想，[巫毒娃娃]只有在侵权时才会起效，现在编剧署名变得正常, 估计系统带来的功效便自然消失。
　　文档乱码的事情没在公司里有太大影响, 更何况现在又恢复正常，就算有人怀疑, 也只会觉得是老齐闹脾气、使绊子。如今王颖倒台，没人会探究其中的真实原因。
　　平台看完大纲和前三集剧本，果然同意推动这个项目, 《暗夜》彻底替代《迷梦》的位置。
　　研发部被委以重任，需要在三个月内完成剧本创作。公司计划在明年二三月份开机, 如果项目推动顺利，《暗夜星辰》会在明年第四季度上线。
　　楚苗估算一番, 上线时间几乎踩着大纲过期的时限, 但她也没有办法, 常规的电视剧制作都有周期，目前进度已经算很快。如果团队再压缩时间，那就只能像《迷梦罪案·绝》一样损失画面质量, 反倒得不偿失。
　　《暗夜星辰》有32集，三个月内不但要交出初稿，还要修改几番进行定稿。老齐和楚苗显然不可能全写，那得写吐了。编剧不但是个脑力活，还是个体力活。
　　“我们分组创作，加快进度。”老齐思考片刻，研发部共有6人，被他分成两组。他开口道，“我和楚苗各带一组，你们写完单集剧本，先上交到我俩手里，我们会进行意见反馈。剧本通过后，最终我再进行统稿。”
　　这个流程跟《迷梦罪案》时差不多，只不过楚苗当初是跟着老齐，现在变成她带别人了。
　　陈蔷薇弱弱道，“但要是以前没写过正式剧本呢……”
　　老齐，“敲字你都不会吗？写得不好就改，改到通过为止！”
　　众人本还有些犹豫，听他这么说倒是放松了一点。
　　“写不出好戏，你还写不出烂戏？现在怂什么，写出来就是进步！”老齐豪气冲天道，“不要跟我谈什么故事结构、戏剧张力，撸起袖子就是干！”
　　老齐和王颖不一样，他不会因为别人写的东西不好而骂人，他只会因为对方自暴自弃地不敢动笔而发火。他是枪手出身，入行时就做向齐的助理，一路上也挨过不少骂，是最懂编剧心态的那类人。
　　实际上，很多编剧都不是科班出身，只有少数人具备天赋，像楚苗一样有“科班+系统”加持的更是万中无一。大家都是平凡无奇的普通人，只有靠量变的积累，才能慢慢出头。世界上没什么奇迹，只是靠凡人将努力和耐心积蓄。
　　众人被打了鸡血，立马斗志昂扬。楚苗看旁人精神焕发，又有种刚面试启明星时的热血感。
　　楚苗负责带陈蔷薇和另一个女编剧，小组的创作内容也偏情感向，还要处理人物的感情线。老齐等直男写出的女性角色都尬得飞起，绝对会引来观众唾弃，这部分就由女编剧们负责了。
　　楚苗看完陈蔷薇的剧本，她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道，“你不要老夹带私货，天天写男主和男配像话吗？？？”
　　陈蔷薇，“嘻嘻嘻嘻嘻。”
　　陈蔷薇一写男主和男配就很有感觉，每次写男女主互动就干巴巴的，水平简直忽高忽低。楚苗觉得《暗夜》想努力维持BG风格，只能靠自己和另一个女编剧了。
　　《暗夜星辰》正在疯狂推进剧本，楚苗便只能在周末时抽空帮忙修改《我的妖神大人》。
　　周末，何晋的公司内正在进行剧本围读会。《妖神》开机在即，演员们聚集在一起研究剧本。编剧基本也要参加围读会，如果讨论过程中发现内容有问题，便可以及时进行调整。
　　何晋见楚苗进门，寒暄了几句，便询问道，“我们月底是开机仪式，你来不来？”
　　楚苗遗憾地推辞道，“我月底可能来不了，要去宝岛一趟……”
　　何晋有点疑惑，“你去旅游吗？”
　　楚苗不好意思道，“学校有个片子入围了金马短片……”
　　“可以啊！”何晋颇为惊讶，随即恭喜道，“牛逼牛逼，等你在朋友圈直播颁奖现场，走一圈也很厉害了，说不定能拿奖呢。”
　　何晋和楚苗又闲聊几句近况。他得知楚苗进入启明星传媒，并且任职编剧，只觉得她飞得够快，似乎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何晋有些感慨，打趣道，“以前还是在校生呢，现在要成为大编剧了，以后就等着你带我飞了。”
　　楚苗谦逊几句，感觉何晋的态度有点微妙变化，不过也没当回事。人和人的交往就是这样，你只有给对方带来更多的价值，才能收获足值的尊重，更何况这个圈子又是竞争激烈的名利场。
　　何晋这人只能合作，没法交心，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何晋正跟楚苗聊着，抬头见到来人，便招呼道，“段弈，这边坐！”
　　楚苗见段弈过来，他的头发又染成银色，她想到对方要扮演妖神，莫名有些心塞。她其实也知道何晋的制作水平有限，毕竟《妖神》的成本是1000万，跟上亿制作的《暗夜》自然没法比。
　　段弈是刘怡带的艺人，刘怡又是投资人的老婆，他被钦定男主位置很正常。
　　演员陆陆续续地抵达，楚苗坐着默默喝茶，段弈偏偏要来搭话。两人坐在一头，他询问道，“我怎么老觉得你很讨厌我？”
　　楚苗含糊道，“没有啊。”
　　她跟段弈都不熟，更扯不上喜恶。
　　段弈的直觉颇为敏锐，他突然道，“编剧老师，男主该不会有原型？你是觉得我不像角色？”
　　楚苗被说中心事，她沉稳道，“你想太多了。”
　　刘怡正好进门，她今天穿得颇为休闲，好奇道，“什么原型？那人帅吗？让他来试戏啊。”
　　其他人也看热闹般围过来，楚苗索性破罐破摔道，“比段弈老师帅，他不是演员。”
　　段弈，“不可能，你肯定是眼神不好。”
　　楚苗，“小伙子你还年轻，别老说大话，也不怕闪到舌头。”
　　陈博格甭管性格如何，脸绝对是能打的，掀翻两个段弈都绰绰有余。
　　段弈，“……”
　　刘怡身为经纪人，不但不帮忙，反而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他最在乎颜值，楚苗你是触到他痛脚了！”
　　段弈面色发青，“胡说，你绝对是带滤镜看人，有照片吗？”
　　楚苗信誓旦旦，“不是我吹嘘，对方家里的猫可能都比你帅。”
　　众人哄堂大笑，只当两人闹着玩。段弈却要跟楚苗继续理论，显然纠结于她对自己颜值的评价。何晋连忙打圆场，“好啦好啦，我们围读剧本！段弈，咱们不比颜值，看得是才华。”
　　楚苗：如果真要比才华，段弈就更是战五渣了。
　　大家开始忙正事，楚苗被何晋拉入《妖神》的微信主创群。过了一会儿，她就收到段弈的好友申请，她假装没看见，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
　　段弈划了划手机，故意地提醒道，“编剧老师，麻烦您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
　　楚苗和段弈年纪相仿，刘怡见状，捂嘴笑起来，“你俩还挺有萌感。”
　　楚苗：萌个屁！他怕不是个傻子？
　　楚苗有点烦段弈，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表演专业的浪荡气质，外貌稍微出众，便自我感觉良好。她在学校也见过这类人，基本都翻不出什么浪来。楚苗随手鉴定一下段弈，没料到对方居然还是个四星。
　　段弈
　　星级：★★★★
　　详情：颇具颜值和人气的新人小生。
　　特征：孔雀开屏、自恋体质、傻白思维、流量担当
　　题材：偶像、古装、民国、修仙
　　好感：50（杠精）
　　楚苗想了想，似乎出现在随机事件中的人物，都有还不错的属性？楚苗没想到段弈只差10点好感就能加载进系统，她看到“杠精”两字，更是颇为无语。
　　楚苗：不了不了，这个加载进[人脉]拉低整体智商。
　　剧本围读会开始，段弈认真地开始演绎台词，显得正经起来。楚苗没想到他演技还可以，没烂到不能看的地步，倒是像模像样。段弈表演完，还颇为得意道，“编剧老师，我还是觉得我更像妖神。”
　　楚苗，“……”
　　楚苗：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儿的。
　　楚苗有点后悔，她觉得自己就不该跟段弈抬杠，对方简直是个自恋狂。自从楚苗说他没妖神帅，简直是捅马蜂窝了。段弈喜欢在朋友圈疯狂PO照，没事还要私信骚扰楚苗。
　　弈：[图片]
　　弈：编剧老师，这是定妆照，我像妖神？[咧嘴笑]
　　楚苗不理解对方的沙雕思维，直接把段弈设置为消息免打扰。
　　她很疑惑，段弈以后都能成为流量小生，他的粉丝到底是图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emmm


　　第四十三章

　　颁奖日期将近, 楚苗办理完通行证手续, 还被韩雪茹抓去挑了一波衣服。两人逛了几家礼服店, 楚苗累得瘫倒在沙发上, 由衷佩服韩雪茹逛街的能力，她规劝道，“差不多就行了, 走红毯最多两分钟。”
　　韩雪茹看楚苗如此懒散，痛心疾首，“这可不是普通的两分钟, 是要出艳压通稿的两分钟啊！苗苗, 你过去不修边幅就算了，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楚苗, “……我哪有不修边幅？”
　　韩雪茹，“你还敢说，退休后就越来越颓。过去做主席时, 你还涂个粉底，现在完全素面朝天！”
　　楚苗, “……我见你擦粉底没必要，粉底液挺贵呢。”
　　韩雪茹, “……”
　　楚苗作为整日码字的死宅, 有精无神地坐在店里的沙发上, 最后还是韩雪茹给她挑的衣服。韩雪茹给楚苗挑的是一条白色蕾丝晚礼服，上面是露肩修身设计，下面是阔腿裤裙摆, 修身部分简约大方，蕾丝部分繁复精美，看上去有气质又不会太沉重，显得典雅仙气。
　　韩雪茹左挑右选，发现还是这条最满意，评价道，“配双高跟鞋就完美了！”
　　楚苗，“我穿不惯那个。”
　　韩雪茹，“没有人询问你的意见。”
　　楚苗，“……”
　　韩雪茹又给楚苗挑了双高跟鞋，两人结账走人，终于能够吃午饭。
　　楚苗兴致勃勃地盯着火锅，不料韩雪茹刚吃了两口，她便擦擦嘴道，“既然要走红毯，最近我得节食，你加油吃。”
　　“……”楚苗觉得她是魔怔了，又感慨做演员真苦，幸好当编剧不用看脸。
　　楚苗跟韩雪茹、许书豪同行前往宝岛，陈博格由于身在剧组，颁奖晚会当天上午才能抵达。韩雪茹并不是独自一人，居然还带着经纪人和化妆师，俨然是个小团队。她签约公司后，便会丧失一定的自由，出门在外都要注意形象。
　　韩雪茹换好礼服，正在接受上妆，突然冷不丁道，“佳姐，麻烦你给她也化一下。”
　　楚苗赶紧想溜，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别麻烦……”
　　化妆师笑道，“没事，我手可快了！”
　　楚苗被当场摁住，花了90分钟上妆，她觉得佳姐对于“快”的定义，可能跟自己不太一样。韩雪茹新奇地围着楚苗照相，兴奋不已，“佳姐化得真好，苗苗看我这边，笑一笑嘛。”
　　楚苗干巴巴地坐了好久，她不太适应飞舞的粉刷，完全笑不出来。她终于化妆完毕，长舒一口气，跟佳姐起身道谢。
　　楚苗穿着高跟鞋，谨慎小心地往外走。许书豪见到楚苗“哇”了一声，随即积极道，“雪茹姐，我还能抢救一下嘛！”
　　“来来。”韩雪茹很大方地朝他招手。
　　楚苗走出门，为许书豪腾地方，没料到正好碰到门口西装革履的陈博格。她不由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陈博格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不太自然地挪开视线，答道，“刚到没多久。”
　　他有点别扭，一时不知该往哪看，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师姐化妆。”
　　陈博格不知为何状态十分紧绷，远没有楚苗自在。
　　“雪茹她们帮忙弄的。”楚苗大大方方，像往常一样跟他闲聊，“你在外面跑，卡兰怎么办？”
　　陈博格却颇为异常地眼神躲闪，总是不肯跟她对视。他老老实实道，“家里人帮忙看着，我马上就回去了。”
　　楚苗有些狐疑，不过没追究他的态度，等韩雪茹弄好便一起出门。
　　韩雪茹跟公司的人同车，楚苗、陈博格和许书豪同行。楚苗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迈步走着，倒比平时端庄不少。陈博格伸手为她打开车门，楚苗道谢后便上车。
　　收拾完的许书豪出来，见陈博格站在车边，没过脑地问道，“你是不是穿西装太热了？怎么脸都红了？”
　　陈博格懒得跟他贫，言简意赅，“上车。”
　　“得嘞！陈导先请，小的坐前面！”许书豪觉得自己是剪辑，断没有抢导演风头的道理，便主动去坐副驾驶的位置。
　　陈博格跟楚苗坐在后排，心脏又开始乱七八糟地瞎跳，他僵硬地坐着。
　　楚苗关切道，“你是不是太累了？今天感觉不在状态？”
　　陈博格努力忽略心中的悸动，他自暴自弃地赌气道，“师姐，现在请不要跟我说话。”
　　楚苗挑眉，“你要造反么？？？”
　　陈博格不好解释，最后他恼羞成怒地看向窗外，想靠吹风缓解自己的心态。
　　楚苗不知师弟是不是又来大姨父了，他简直翻脸如翻书，比青春期少年还多变，倒有点妖神的蛮不讲理。她只当他要去金马晚会现场，心里紧张，所以语气古怪。
　　晚会现场，大咖云集，灯光炫目。
　　楚苗等人毕竟只是入围短片单元，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单独走红毯。四人一起上前，韩雪茹的表现倒是大方镇定。楚苗望着闪光灯只觉得头晕目眩，极为不适，表情木然。
　　楚苗穿着高跟鞋有点脚酸，差点滑一跤，倒是旁边的陈博格伸手扶了一把。他做完乐于助人的事情，又将视线瞟到一边，不跟楚苗对视。
　　楚苗，“……”总觉得他阴阳怪气。
　　红毯环节结束，四人落座，楚苗倒是舒坦不少。台上是业内有名的主持人，最前排都是知名演员，楚苗等人的位置较偏，但周围时不时也会有摄影机扫过。
　　陈博格坐在楚苗旁边，他今日身着西装，格外夺目。他偏头过来，声音低沉动听，悄声道，“师姐，你要不要打个赌？”
　　楚苗想吐槽他搭话的行为，明明刚才还让她别跟他说话。她反问道，“什么赌？”
　　陈博格眨眨眼，“赌我们会不会获奖。”
　　楚苗，“可以啊，那我赌你相反的那个，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师姐上台去领奖。”陈博格轻声道，“我赌会获奖。”
　　领奖的基本都是导演，如果不是剧本奖项，少有编剧上台。
　　楚苗厚颜无耻道，“好啊，那我要是赢了，你把卡兰送我。”
　　“……”陈博格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有点无语。我让你去领奖，你惦记我的猫？
　　楚苗满脸正直，振振有词，“陈导要有信用啊。”
　　陈博格微有点挫败，她真是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想。
　　“接下来是最佳创作短片奖，在有限的时间里雕刻精彩的故事……”
　　大屏幕亮起，播放着入围短片的片段合辑，其中便有《天河》的画面。颁奖的音乐声中，主持人宣布，“最佳创作短片奖——《天河》。”
　　聚光灯亮起，摄影机立马对准楚苗等人的位置。楚苗没想到真会获奖，她毫无准备，倒是陈博格出声提醒，“师姐，该上台了。”
　　楚苗看上去镇定自然，实际上大脑一片空白。她穿着高跟鞋，起身有点困难。陈博格伸手托了她一把，他的手心温暖干燥。楚苗有点迟疑地回头，本想反悔让陈博格上台，却撞上他盛满鼓励和笑意的眼睛。
　　他并不爱笑，如今在晚会的灯光中却露出难得的温和神情，轻轻道，“去。”
　　他像是一只默默守望的猫，稳定而纯粹地注视着你。
　　楚苗完全忘记自己如何上台，她像是被分割成两个人，一个大气坦然地发表感言，一个魂不守舍地胡思乱想。她感谢完剧组众人，都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台下好像响起掌声，似乎讲得不错？
　　【系统：您使用银色称号[崭露头角]。】
　　【系统：您触发[傻大款统统拿下]能力。】
　　楚苗在掌声中，呆滞而麻木地回到座位。
　　韩雪茹激动鼓掌，“苗苗，你讲得真好！”
　　楚苗：我讲什么了？
　　她在闪光灯包围中进入应激反应，完全靠平时的口才和系统称号硬撑着下台。
　　陈博格倒是看出她断电的模式，安慰道，“师姐休息一会儿缓缓。”
　　楚苗靠着椅背，像是丧失电力的机器人，缓慢地点点头。
　　金马奖晚会结束，韩雪茹的经纪人张罗着给四人照相，帮他们在现场定格留念。经纪人是带着任务来此，她还要带着韩雪茹去社交一番，认识业内人士。楚苗等人挥别韩雪茹，决定先行打道回府。
　　许书豪提议道，“我们出去转转，都没什么时间玩！”
　　陈博格看向楚苗，“师姐是不是要站不住了？”
　　楚苗踩着高跟鞋极为艰辛，连连抱怨，“这鞋太折磨人了，我现在只想买双平底鞋。”
　　三人合计一番，决定路上让楚苗买双新鞋，然后四处溜达一圈觅食。楚苗行走不便，陈博格和许书豪便先去联系车辆，让她在旁边稍作等待。
　　嘉宾们有退场的专用通道，楚苗低头在旁边玩手机，在室内等两人回来。
　　“你好，请问你是《天河》的编剧楚苗吗？”温和的女声响起，居然有人过来跟楚苗搭话。
　　楚苗有点茫然地抬头，见对方浑身奢侈品，显然属于人民币玩家。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她妆容精致，面容柔和，手提一只小巧经典的晚宴包，脚踩一双价格不菲的高跟鞋。
　　“您是……”楚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客气地询问道。
　　名媛装束的女子掩嘴笑道，“我叫万晓禾，很喜欢你的作品，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楚苗想起系统提示，当时说她触发[傻大款统统拿下]能力。
　　楚苗的三观颇受冲击：傻大款原来都长这样？？？


　　第四十四章

　　万晓禾浑身散发着知性气质，看上去跟“傻大款”标签完全没法画上等号。
　　“师姐, 怎么了？”陈博格本是过来通知楚苗上车, 却远远看到她跟人对话, 走近后出言询问。
　　万晓禾抬头，温和地笑着问道, “这位是？”
　　楚苗坦然介绍，“他叫陈博格，是《天河》的导演。”
　　万晓禾闻言, 更是两眼放光, 她有礼地回道, “你好, 让团队的大家都来, 我很希望能有机会跟你们交流。”
　　《天河》三人组简直是“懵逼树上懵逼果, 懵逼树下你和我”，他们被万晓禾一网打尽, 直接打包带走。许书豪坐在车上，开玩笑道，“咱们不会被拐卖？”
　　开车的司机普通话一般, 他听到这话，打趣道, “小伙子，那你肯定价钱最低。”
　　许书豪，“……叔，请别伤害祖国花朵的幼小心灵。”
　　楚苗也不知万晓禾想跟他们聊什么, 陈博格倒是镇定自若，开口道，“师姐，你要不要换双鞋？”
　　楚苗见他递过来一个手提袋，诧异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看到附近有门店？”
　　陈博格，“出去时突然看到。”
　　楚苗，“多少钱？我转给你。”
　　楚苗下意识去翻价签，却没有找到。她完全不了解鞋牌，一时也估算不出价格。
　　陈博格摇摇头，“不用了，师姐上次帮我改过剧本，这就当谢礼。”
　　楚苗都快忘了这事，她打开鞋盒，发现是双简约百搭的平底鞋，跟她现在的着装风格也不会相冲。楚苗感慨陈博格的用心，她没有再客气，轻手轻脚地换鞋，终于从痛苦的高跟鞋中解脱。
　　她突然心生疑惑，“你怎么知道我鞋号？”
　　“剧组时偶然知道的。”陈博格坦言。《天河》拍摄中，众人会客串群演，他也是恰巧听服装小孩分配鞋子时得知。
　　楚苗总觉得哪里有点怪，但陈博格的理由又合情合理。
　　万晓禾将他们带到了本地闻名的餐厅，餐厅本身位于一家五星酒店的高层。宾客坐在窗边，放眼望去，便能将宝岛的夜景一览无余。
　　餐厅的装潢华美，餐桌并不算大，放置着干净洁白的餐巾和闪闪发亮的高脚杯，简直四处弥漫着金钱的芬芳味道。万晓禾邀请三人坐下，又率先点餐，将菜单递给他们，“我点了些特色菜，你们还有想吃的吗？”
　　“我都可以。”楚苗本来就不擅长点餐，陈博格更是对口腹之欲不太执着。
　　许书豪接过菜单，他随手翻看两页，便暗暗咂舌，最终老实地合上菜单，什么也没点。他比较想知道，三人身上带的钱够不够从这里结账离开。
　　精致的菜肴逐一上来，基本都是单人份，每例的分量并不大。万晓禾显然有事想跟他们谈，许书豪不懂餐桌上的交际，便做一个安静吃饭的小朋友。
　　万晓禾礼仪很好，说话也不会冷场，她先是过问些三人的学校趣事，又谈起自己的身份经历。万晓禾从事宝石生意，以前家里人也是大陆的老知识分子，如今她已婚并育有一子，丈夫也是商人，可以说是家庭美满。
　　楚苗想了想，万晓禾该不会是刘怡加强版，生得好又嫁得好的女性典型代表。
　　楚苗随手鉴定了一下对方。
　　万晓禾
　　星级：★★★★
　　详情：家境殷实的知性名媛
　　特征：挥金如土、宝石达人、诗书世家、多金桃花
　　好感：40（好奇）
　　万晓禾满脸真挚，佩服道，“我真的很喜欢你们的作品，完全不像学生作业。你们既然是一个团队，没考虑过再进行创作吗？我觉得现在影视行业前景很好，你们的水平也不差。”
　　楚苗迟疑片刻，询问道，“您是说创作电影，还是电视剧？”
　　万晓禾笑道，“我是说建立影视公司，这不都可以创作了？你看现在桌上导演、编剧、剪辑都齐了，不就是个小制作公司？”
　　三人皆微微一愣，顿时感觉不理解有钱人的世界，没事就要建公司。许书豪更是目瞪口呆，他总觉得公司离在校生太远了，突然迈出一大步。
　　陈博格平静道，“您是想要投资影视公司？所以找到我们团队？”
　　万晓禾点点头，声音温婉，“我本身对影视也很感兴趣，目前市场很好。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觉得《天河》团队是可以发展成公司的。”
　　陈博格直接询问，“公司的股权如何划分呢？”
　　万晓禾眼神清明，不紧不慢道，“我虽然会负责全部投资，但你们可以算技术入股，到时候每个人可以根据情况分得不等的股权。如果公司经营不错，甚至顺利上市，我当然也不会亏待大家。”
　　楚苗忍不住道，“抱歉，我实在有点好奇，您为什么要找一个学生团队呢？其实您要是想投资影视，渠道还有很多。”
　　万晓禾笑笑，“学生团队虽然缺乏经验，但不代表没有前景。每年有成百上千的短片诞生，但并不是所有团队都能坐进金马晚会的现场。”
　　“你们今天获最佳创作短片，假以时日可能就是最佳剧情片。”
　　楚苗没想到对方寄予厚望，把他们当潜力股了。
　　陈博格有条有理道，“我能冒昧问一下您的先期投资吗？”
　　万晓禾游刃有余地答道，“我目前想的是公司注册资本在300万，项目的前期投入在千万级左右。我也需要一个项目进行试水，如果投入产出不错，后续的项目肯定会加大资金力度。我相信如果项目够好，很快就会有新融资进来，公司便能良性发展。”
　　许书豪不知大家在聊啥，默默地喝水压惊。
　　楚苗明白过来，项目试水也是探探团队实力，如果收益不达预期，万晓禾能及时收手。她好奇道，“您以前有涉足影视吗？”
　　“其实我过去也投资了一些影视团队，不过表现都不算好。”万晓禾颇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大家很有潜力，如果这回失败，我估计也不会再想着做影视传媒业了。”
　　楚苗，“……”
　　楚苗：大款真是难以理解，没事居然给那么多影视团队烧钱。
　　万晓禾望着三人，耐心道，“你们意下如何呢？”
　　楚苗看向另外两人，“你们的想法呢？”
　　陈博格，“我听师姐的。”
　　许书豪立马跟风，“我听师姐的。”
　　万晓禾见状，有点忍俊不禁，“现在的男孩都这么听话？”
　　楚苗没想到两人意见如此统一，最后她反倒变成决策人。她正视万晓禾，略有点抱歉道，“对不起，我们现在资历尚浅，还是想要多学习积累，可能暂时没有开公司的念头……”
　　万晓禾愕然道，“公司其实不妨碍你们的发展，只是大家一起做事，你们作为股东，收入也会增加。”
　　楚苗没那么天真，她笑笑，“对我们来说，现在还是平台更重要。”
　　楚苗没法否认，万晓禾给出的机会很好，但这不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万晓禾资金雄厚，但缺乏人脉，她在影视行业没有充足的能量，是很难打破许多门槛的。国内的影视圈水很深，不是外行人有钱就能搅进来。
　　向齐写了二十年剧本，在业内积攒声名和作品，才建立自己的公司。楚苗等人差得太远，光靠一笔资金，很难做出成绩。项目制作不是闭门造车，光靠几个小朋友闹着玩，制作、营销、发行都很重要，其他部门也不是吃干饭的。
　　楚苗觉得他们贸然出手，最后就跟何晋的公司一样，做做小网剧而已，团队不会太高级。
　　万晓禾没想到三个小朋友面对金钱无动于衷，她确实缺乏影视资源，否则不会想要寻找学生团队。万晓禾倒也未恼，反倒对楚苗等人高看一眼，她举杯笑笑，“没关系，今天大家就相识聊聊。你们以后要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万晓禾给楚苗等人留下联系方式，还安排司机送三人回去。楚苗谢过万晓禾的好意，不过三人还想逛一逛，便直接步行离开了。
　　三人组在夜色中悠闲地压马路，许书豪摸着下巴，暗暗感慨，“我们刚刚是不是错过了一个亿？”
　　“没那么夸张，如果你以后成为知名剪辑师，单个项目200万后期费很正常。”陈博格仔细地分析，随即微微摇头，“她给的价格还是太低了。”
　　楚苗颇为无语，她是觉得平台更重要，没想到师弟居然认为对方出价太少。她打趣道，“陈导，那你想要多少钱？一个亿？”
　　陈博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亿级是正常项目投入的底价，公司的注册资本跟我们毫无关系，项目的前期资金也并不是直接收入。师姐现在署名启明星的项目，如果人脉渠道稳定，自立门户后单本电视剧价格就是百万起，两三年就可以有几百万收入，这还只是标准价。”
　　陈博格跟着大导演姜成做执行，可以说见多识广，有些大编剧甚至在项目中狂揽千万。他觉得万晓禾能带来的实质性帮助不大，合作做项目还行，开公司就不太合适了。
　　楚苗忍不住泼冷水，“陈导，我们还只是学生啊，哪有那么多冤大头掏钱？”
　　她可没觉得骗钱如此容易，那岂不是人人都坐等天上掉钱。
　　陈博格神色认真，“师姐，剧本是最重要的，只要有好故事，其实市场上的热钱很多。我们只是资历尚浅，不代表没有进步，她会找到我们，也是看中这一点……”
　　“师姐写的故事那么好，怎么会怕筹不到钱？”陈博格真诚道，“你是我们团队的核心，应该有自信才对。”
　　楚苗，“……”
　　他这波爆吹的马屁都快让她羞愧了。


　　第四十五章

　　楚苗不止一次觉得陈博格对她吹捧太过, 她拿着系统都不敢把自己说的天上有地下无。他倒好, 天天赞扬她的业务能力, 简直是想把她捧得找不到北。
　　现在想来, 自从两人在他家讨论《天河》开始，陈博格就变成这种无原则狂吹的模式。
　　楚苗，“……师弟，我都要怀疑你在捧杀我了。”
　　陈博格, “并没有，我是在客观评价。”
　　许书豪唯恐天下不乱, 煽风点火道, “哈哈哈，那我以后就跟着师姐混了, 两位大佬以后请聘我做剪辑。”
　　楚苗, “不不不，我还是等陈导融资几个亿, 创业带我飞。”
　　陈博格，“师姐先写出好剧本，团队才能发展下去。”
　　三人开始一轮商业互吹，做起白日梦般的蓝图规划，恨不得马上融资AB轮，出任CEO, 迎娶白富美。楚苗心想，反正吹牛皮不用缴税，梦想还是要有的, 万一见鬼了呢。
　　晚上，楚苗便见识到韩雪茹公司的营销能力。虽然只是最佳短片奖，但金马小花人设照吹无误，通稿里居然还有四人的合照。通稿名称还挺长，“丽格小花韩雪茹火力全开，主演《天河》获金马奖最佳短片”。
　　王华华：看好丽格新人演员，颜值够打，希望某同班同学也能踏实演戏，看看钻研演技的人都在干嘛？
　　蹬蹬灯灯：抱走我爱豆，同学很棒，但别踩一捧一太明显好吗？
　　美得冒不出泡：我想说这剧组颜值挺高的[doge]左二的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华灯初上：金马现在那么糊，最佳短片还拿出来吹？丽格别撩骚行吗？你捧你的新人，别碰瓷我家沈灯谢谢！
　　小梳子：短片还挺好看的，演技不错。
　　楚苗瞧到评论区的粉黑大战摇摇头，这种通稿只能看看，没什么营养价值。《天河》虽然获奖，但仅有少数影迷的肯定声，掀起的浪花不大，毕竟本身就是文艺题材，不太容易引来大众传播度。她们创作之初，目的就是冲奖镀金，现在效果算不错。
　　通稿还带来一波后遗症，那就是楚苗身边的人纷纷向她发来问候，即使是不懂影视的吃瓜群众。楚父楚母还代传来自叔爷婶姨的关怀，表示他们都观看了楚苗的作品，尽管不太看得懂。
　　“你开始看出租房了吗？”楚昇荣颇为关注女儿的动向，提醒道，“女孩子别住太差的地方，房租不够家里给你补。”
　　楚苗无奈，“爸，我明年六月才毕业啊……”
　　楚昇荣，“你还是早看房，毕业季肯定不好租，自己上点心。你要是太忙，干脆我和你妈过来帮你看？”
　　楚苗，“……不用不用，这点生活能力，我还是有的。”
　　楚昇荣，“我们也想看看你嘛。”
　　楚苗有点心酸，“我过年就回家啦。”
　　办公室内，楚苗请假归来，重新进入工作，随口跟老齐提及租房的事情。老齐已缴够五年社保，在帝都买房，过上还贷的生活。
　　不过他以前都是租房，倒是颇有经验，建议道，“你先看看房源，不过我觉得你别租太早，实在不行到陈蔷薇那边挤挤。”
　　陈蔷薇住在公司提供的公寓里，本是两人的房间，但另一个女编剧住在外面，床位倒是空下了。
　　楚苗迟疑道，“不好，我当初没谈解决住房的事，再说公寓也就一年。”
　　老齐规劝道，“项目开拍，你要是进组，白租三个月多浪费啊？等杀青回来，你再找地方住呗。”
　　《暗夜星辰》明年二月开机，老齐要管理部门不可能分身去横店，只能楚苗等人作为跟组编剧进组。电视剧拍摄少说也要三个月，房子空着确实可惜。
　　楚苗想想也是，顺嘴跟陈蔷薇提了一句，倒是把小姑娘激动得够呛。陈蔷薇不太喜欢独居，总觉得莫名憋得慌，还挺盼望楚苗的到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苗一边写《暗夜星辰》，一边花费50点阅历购买[电影入门课程券]学习。她上回钻研电视剧收获颇丰，还开启新任务，便决定将阅历点都消耗在课程上。
　　【电影入门课程券：名师打造的专业课程，24小时强效突击，帮您快速入门。】
　　系统不但有入门课程，还有中级和高级课程，更有感情戏、文戏、武戏等分门别类的进阶项目。楚苗看得眼花缭乱，心想要学完得消耗巨额的阅历点。她还顺手将[未鉴定的称呼（3天）]进行鉴定，获得一个神奇的银色称呼，时效3天。
　　【老年人之友（3天）：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小朋友，越看越乖。该称号提升老年人好感度50%。】
　　[老年人之友]静静地躺在物品栏里，楚苗看完称号属性颇为无语，不知道能如何发挥它的作用。
　　《暗夜星辰》剧本会上，楚苗第一次见到制作部的人员。
　　老齐似乎跟对方相熟，主动介绍道，“这是楚苗，开机后她会跟着你们进组，进行剧本方面的对接工作。”
　　制片人孙星看到楚苗，颇为讶异，“嗬，这还是个小姑娘？老齐，你真是辣手摧花，女孩进组也得掉层皮呢。你倒是偷闲呆在公司，做甩手掌柜啦。”
　　老齐坦然道，“没进过组的编剧，哪里能写好戏？大家都是这么练过来的，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孙星啧啧两声，询问楚苗，“以前去过横店吗？”
　　楚苗摇摇头，“没有呢。”
　　孙星，“冬天稍微好点，夏天才是热得难熬。”
　　楚苗觉得众人口中的剧组相当可怖，她还没进过大组，尝试连续拍摄三个月的滋味。孙星等人闲聊几句，便谈起正事，对剧本提出各类意见，不过跟策划部的风格不太一样。
　　孙星，“又写爆炸戏，我哪有钱给你玩炸药？能不能删了，非要拍吗？”
　　孙星，“老齐你是不是特喜欢追车啊？你驾照分都得扣光了？”
　　孙星，“能写日戏就别写夜，熬大夜伤身体不知道吗？”
　　老齐，“你咋话那么多，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
　　楚苗，“……”
　　制作人员不太会过问剧情，他们在乎的是实操的难度和重场戏的困难指数。孙星抓着几场难度较高的戏不放，毕竟现在弄不清楚，到时候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遭殃。
　　老齐说编剧需要进组也是这个原因，没见识过真实的剧组，编剧其实很难将本子写好。
　　比如剧本上的“战火纷飞，尸横遍野”，总共才8个字。剧组人员可能要拍一整天，不但要组织大量群众演员，还要点火煽烟、布置战场。
　　每部烂本子背后，都有一群在片场被坑害而咬牙骂娘的工作人员。
　　楚苗简单记了记孙星的意见，她主笔的剧本有8集，一共是四个大案，现在已经陆陆续续完成4集。老齐和她写得比较多，其他人经验不够充足，需要返工几次，认领的集数也就少一些。
　　楚苗不但在剧本会上听孙星讲了不少趣闻，还惊讶地发现吕音转部门了。吕音这回是陪同制作部的同事前来旁听，负责会议纪要。散会后，楚苗诧异地跟她聊了几句，“你怎么突然去制作部了？”
　　“我这周才过来的。”吕音不好意思地挠头，“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吕音不擅长写剧本，又想要留下来，她最终选择曲线救国，申请调到其他部门。转岗并不容易，尤其她还仅是实习生，不过好在人事姐姐们对吕音印象不错，加上她本身很会社交，倒真入了制作部领导的法眼。
　　楚苗不免好奇，“那你会去剧组吗？”
　　吕音，“不太确定，如果我能顺利签三方，肯定就要去。”
　　新人制片基本都会被丢进剧组滚一圈，初入基层做些脏活累活。
　　《暗夜星辰》缓慢地推进，楚苗却在某天突然收到陈博格的微信，说是有事想拜托她。
　　学校内，天气渐冷，树木也略显萧瑟。
　　胡老师将钥匙翻找出来，同时絮絮叨叨道，“我也没想到突然要外出进修，不然就不用麻烦你啦，你以前应该见过卡兰？”
　　楚苗按捺住内心的小激动，连连点头，“见过几次。”
　　“家里猫粮很充裕，卡兰比较爱干净，你稍微帮它打扫一下就行。”胡老师将钥匙递给她，他笑着道，“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微信我或者陈博格都可以，一周后我就回来了。”
　　陈博格外出拍戏，胡老师突然进修，楚苗荣幸地获得照顾布偶猫卡兰的重任。陈博格由于担心卡兰不适应寄养，外出时都是麻烦胡老师上门喂食清洁，尽量不让布偶猫待在陌生环境里。
　　楚苗再次来到熟悉的门口，缓缓将钥匙推进，莫名有种偷猫的错觉。
　　房门打开，布偶猫好奇地从猫架上起身，透亮的蓝眼睛泛着光。它看到楚苗进屋，立刻激动地跳下，朝着她飞扑而去！
　　“呜呜呜卡兰！”楚苗同样兴奋地抱住它，她猛吸一口漂亮的布偶猫。人猫重逢，恨不得热泪盈眶。
　　楚苗：现在就偷猫走！血赚不赔！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章今天发了（躺）


　　第四十六章

　　楚苗跟卡兰玩闹一番, 揉了揉它软绵绵的身体, 这才进屋按照胡老师的指示给它喂食。她根据胡老师留下的文字说明, 找到储存猫粮和罐头的地方, 开始研究布偶猫的伙食。
　　卡兰的食物还挺复杂，有罐头，有膏剂，品种繁多。楚苗又更换容器里的清水, 进行简单的打扫，便完成工作。屋子里有相当专业的自动设备, 楚苗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
　　卡兰吃东西很优雅, 慢条斯理地低着头，发出轻微的响动。楚苗看它吃饭都觉得可爱爆棚, 直勾勾地盯着它进食。布偶猫用餐完毕, 便继续围着楚苗打转，似乎对她的到来激动不已。
　　楚苗本来想着呆一小时就行了, 没料到她刚往门口走，卡兰就会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同时用那双无辜大眼望她。楚苗顿时负疚感涌上心头，赶紧回来将它抱抱揉揉举高高，坐在沙发上一阵补救。
　　楚苗想到布偶猫独自在家，更觉得它分外可怜, 各种软言软语也接连而上。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多留一会儿也没事？
　　其他房间静悄悄的，家具布置跟她上回来时别无二致, 都是极简风格。帝都天气转冷，小区内刚通地暖，屋子里温暖适宜。楚苗挨着又软又暖的卡兰，不免有点昏昏欲睡。卡兰窝在她身边，也渐渐打起瞌睡。
　　叮——
　　“颍贵妃，时候已到，莫要为难咱家！
　　“不，我不信，我要见陛下——”
　　幽暗的深宫中，女子发出临死前最后的惨叫，明灯一灭，戛然无声。
　　大殿上，众官恭敬地站在两侧，正在汇报政事。楚苗猛地清醒过来，低头看到身上的官服，发现自己好像是个文官。她逐渐习惯随机事件，偷偷打量一圈，老齐居然站在她前列，似乎正在上奏要事。
　　“陛下，寒国不日到访，此次寒武王同行，应早做打算……”齐梦生躬身禀告，面容严肃。
　　楚苗实在忍不住，想要悄悄窥视皇帝的面貌，按照系统套路，皇帝该不会是陈博格？
　　威严的王座上，皇帝正襟危坐，有一双冰蓝眼眸，居然是——卡兰！
　　楚苗，“？？？”
　　卡兰端庄地坐在王座上，高傲地扫视下方群臣。王座一侧，有人站立传讯，他侧耳倾听，随即高声答复，“陛下称此事由齐大人全权负责。”
　　楚苗：胡说八道，卡兰都没张嘴，你怎么知道它说得什么？
　　万万没想到，这回的随机事件如此离奇，居然是布偶猫做皇上！
　　退朝后，齐梦生跟楚苗同行商议，老齐沉声道，“颍贵妃虽已死，但天下大乱在所难免，此次寒国来访务必万分小心，定要事事妥帖才行。”
　　楚苗摸不着头脑，装模作样地应下，“下官明白。”
　　老齐又文绉绉地说了好大一堆话，介绍各国的形势地位。原来此次来访，寒国还会将寒武王留下作为质子，寒国如今势力混乱，楚苗所效力的猫国也会深受其害。
　　楚苗只得默默点头，她不太擅长讲文言文，干脆老齐说什么就应什么。
　　寒国使团来访，大殿内歌舞曼妙，觥筹交错。楚苗坐在各色官员中间，听古琴琵琶的动听乐声，看两国官员你来我往地互动。老齐率先举杯，恭敬地说道，“武王殿下若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寒武王闻言默默举杯示意，他身为质子却无半分怯懦，面如寒霜，眼神幽深，正是陈博格。众人都脸上带笑，虚情假意地客套着，他倒是一丝笑意都没有。
　　楚苗没想到陈博格就是质子，她暗中留意局势，总觉得这种场景肯定会出事。
　　宴会中旬，妖娆的舞姬突然拔出匕首，刀刃在灯下晃着白光。
　　“纳命来！”她挥舞着武器，眼看就要朝寒国质子扑去。
　　楚苗本想起身透气，她见状伸脚一拦，直接把对方绊倒，摔成趴地造型。
　　舞姬，“……”
　　“来人，有刺客！快保护武王殿下！”众人顿时惊慌失措地喊起来，纷纷往陈博格面前涌。
　　宴会，刺杀，大惊小怪的人群，简直是古装戏标配。
　　楚苗淡淡道，“行了，别嚎啦，这不都摔地上了。”
　　老齐咳嗽两声，转而正色吩咐道，“把刺客押下去严加审问！一定要查出是谁指使的。”
　　使团来访，宴会上却发生刺杀这等大事，场面顿时显得混乱，鼓瑟声也中断。楚苗离开大殿，在走廊上闲转一圈透气，逐渐走到宫中深处。
　　“阁下可是文渊先生？”
　　背后突然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楚苗回头一看，发现是陈博格尾随而来。
　　楚苗没有剧情提要，又不知他说的是不是自己，索性岔开话题，“武王殿下有事吗？”
　　“文渊先生有治世之才，何必偏安一隅，在此明珠蒙尘。”陈博格没有宴会上的冰冷面目，反倒客气有礼地展开游说，“在下有一事关苍生的天下大计，先生可有兴趣一听？”
　　陈博格不仅在现实中对她狂吹一通，现在居然已经吹到随机事件里了。
　　楚苗听到文言文就憋得慌，“武王殿下能说大白话吗？”
　　陈博格，“？”
　　楚苗，“就是说话直接点，通俗易懂一些。”
　　陈博格，“您有没有兴趣来寒国，助在下一臂之力。”
　　楚苗，“没兴趣，不跳槽，拒绝宫斗。”
　　陈博格，“……”
　　楚苗拒绝陈博格发起的组队申请，原因很简单。卡兰是猫国皇帝，她要是现在叛变，岂不是很不讲义气？
　　第二日，楚苗勇救质子的事已经传遍朝野，卡兰皇帝闻言想要嘉奖楚苗，还要为她升职加官。
　　楚苗正要上前领赏，偏偏旁边有人突然开口，“陛下，万万不可！此等欺君罔上之人，断不能继续任用。臣听闻楚苗本是罪臣之女，根本不是经过科举的仕子。齐梦生一直帮她遮掩，视陛下威严于无物，其罪当诛！”
　　楚苗满脸懵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本以为是架空朝代有女官设定，没想到她现在是女扮男装？
　　楚苗，“这位大人，难道你前几日眼拙认不出来，现在突然耳聪目明就揭穿我？”
　　她其实没觉得自己有男性化装束，原来大家以前把她当男的看。
　　那人高声道，“休要狡言善辩！来人啊，抓住她！”
　　周围的侍卫听闻声音，有些犹豫地走过来，被齐梦生抬手制止。老齐面向卡兰，不紧不慢道，“陛下，此举未免草率，应该听听楚苗的解释。”
　　传话的人侧耳听了听，随即道，“陛下想听楚大人的解释。”
　　楚苗走上前，她完全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最终挤出一句，“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传话的人又躬身侧耳一听，接着道，“请楚大人上前面圣。”
　　众人皆面面相觑，楚苗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两步。
　　“请楚大人上前面圣。”
　　众人眼看着楚苗走到台阶下。
　　“请楚大人上前面圣。”
　　楚苗最终鼓起勇气，她越过传话的人，直接站到王座前。卡兰依然有着漂亮的蓝眼睛，它乖巧地注视着楚苗，跟现实中并无不同。楚苗被布偶猫汹涌的萌感击倒，控制不住地摸摸它的头，感受柔软的触觉。
　　“大胆！快把这乱臣贼子拿下！”百官看到楚苗的举动，恨不得化身尖叫鸡。
　　卡兰在王座上站起身，朝着楚苗软软地喵了一声。
　　传话的人立马道，“且慢！陛下龙心大悦，赦楚大人无罪！”
　　“楚大人救下寒武王，戴罪立功。本朝广纳贤子，不拘一格降人才，当设立女官一职，展本朝风范。”传话的人读懂卡兰的神色，叽里呱啦地说完。
　　满朝文武大为震惊，不想楚苗非但没有性命之忧，反而青云直上。
　　“岂、岂有此理……”
　　刚才揭穿楚苗的官员目瞪口呆，他差点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打算以死进谏。
　　楚苗挠挠头，莫名其妙被打上“勾引圣上的奸臣妖女”标签。
　　几日后，楚苗的工作彻底变为撸猫、逗猫、喂猫、吸猫，讨伐她的奏章恨不得堆得比山高，而楚苗却乐在其中。
　　楚苗：愚蠢的凡人不懂做铲屎官的乐趣。
　　楚苗和卡兰亲亲我我，正主陈博格却突然上门。
　　“文渊先生遭受如此屈辱，竟还能泰然自若，在下实在佩服。”陈博格在无人处跟楚苗搭话，依然没有放弃拉拢楚苗的打算。
　　楚苗莫名看他一眼，“武王殿下千万不要说大话，或许你曾在别的世界遭受同样的屈辱。”
　　毕竟陈博格是卡兰的主人，估计做铲屎官的任期更长。
　　“文渊先生还是不肯离开猫国？”陈博格眼神一暗，沉声问道。
　　楚苗颔首，“那是自然。”
　　“先生实在糊涂。”陈博格摇摇头，淡淡道，“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他说出的话掷地有声，透着一股狠意，“在下重归寒国之日，便是猫国覆灭之时。”
　　楚苗：这是开启啥剧情？？？
　　【系统：恭喜通过[猫皇质子·上]事件，恩怨情仇下的权谋乱斗，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猫皇质子·上：来自质子的灭国警示，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历史]。】


　　第四十七章

　　楚苗离开随机事件, 真是满脸懵逼,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发展。
　　卡兰在沙发上站起身，它懒懒地伸了伸腰, 凑过来蹭楚苗。楚苗将布偶猫撸来撸去，又跟它玩耍一会儿, 这才跟卡兰依依惜别, 约定明天再来看它。
　　卡兰的猫眼明亮, 像是跟她告别，“喵~”
　　楚苗, “呜呜呜卡兰最可爱……”
　　楚苗想想还能吸猫一周, 简直感觉人生都明亮起来, 瞬间被治愈。
　　文鑫大厦内, 研发部又经历一波来自平台的修改意见。
　　楚苗最近疯狂赶稿, 她头一次发现, 改稿是比写稿更难的事情。《暗夜星辰》的每集剧本都有需要调整的内容，只是所占比重的多少而已。老齐和楚苗的集数可能修改的地方少一点, 但并不代表没有。
　　平台就是启明星传媒的甲方，完美应验甲方金句“我们不知道要什么, 但我们知道不要什么”。
　　“我觉得案件逻辑性很重要, 不能让观众看出破绽, 但也要活跃弹幕量, 每集有些值得讨论的内容。”
　　“我觉得这两集没什么不好，但就是没吸引力，很难保证会员拉新量……”
　　“台词稍微年轻化点, 我们的受众年龄结构跟电视台还是不一样。”
　　散会后，陈蔷薇完整合意见，忍不住吐槽，“我也好想去做提意见的人，而不是改稿的人……”
　　楚苗提醒道，“醒醒，你以为应届生做文学责编，能拿到月薪两万？看看你的网银，有什么跨不过的坎儿？”
　　陈蔷薇，“嘤嘤嘤，可我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剧本定稿后，研发部的众人便可以拿到不错的酬劳，平台已经跟公司签了前期合同，等到剧本确定通过，财务便会给编剧们结账。《暗夜星辰》的内部价格是2万一集，楚苗写了8集，还有前期的策划费用，跟工资零零散散加起来，倒是超过《妖神》的收入。
　　她在部门里的收入仅次于老齐，算是很优渥了。如果《暗夜星辰》上线后成绩不错，会陆续有项目提成和奖金，跟《妖神》的一竿子买卖不太一样。跟组编剧还有额外的剧组津贴，不过相比写剧本的钱来说不算多。
　　《暗夜》启动后，策划部不乏有人想要转岗，到研发部来捞金，都被老齐婉拒。他嘴上声称不缺人，其实也有点小报复心，毕竟离开策划部时可没人愿意跟他走。
　　王颖最近在公司里偃旗息鼓，不太冒头。吕音偷偷告诉楚苗，王颖可能快离职了，只是有《迷梦罪案》的事压在身上，她就算找到下家，想完成背调也很麻烦。
　　一周后，胡老师顺利进修归来，楚苗恋恋不舍地归还钥匙。胡老师倒是热情邀约，“改天让《天河》剧组的同学们过来吃饭，你们在小博这儿开火也很容易，反正大家应该都在学校附近。”
　　楚苗点头应了，她理解胡老师是看他们毕业在即，想要聚聚。
　　年前，《暗夜星辰》终于定稿，制片人孙星也完成选角建组的工作。
　　《暗夜》的男主角由于明扮演，他是颇有演技的中生代男演员，虽然粉丝战斗力不及小鲜肉，但国民认知度很能打。女主由启明星传媒的新人演员林淼佳扮演，作为公司的原创剧目，启明星肯定要推自己的演员。
　　男二号则由南晟扮演，他是最近通过综艺节目走红的新人男演员。那档综艺节目由平台投资诞生，他被节目一手捧红，又将演艺约签给视频平台，算是平台指定的演员之一。
　　演员陆续确定，自然也要围读剧本，到公司内碰头。
　　老齐带着楚苗早早来到会议室，先跟导演见面。老齐出面介绍道，“王导，这是楚苗，这回的跟组编剧。”
　　王导有过不少电视剧作品，同时跟启明星传媒合作多次，又是向齐的老相识，自然认得出老齐。他看过剧本，听到楚苗的名字，不免好奇道，“咦，她是编剧之一？”
　　老齐点点头，“是的，这回进组麻烦您了。”
　　王导和气地笑笑，“你们对剧本倒是看得紧，每次都往组里放编剧。”
　　编剧和跟组编剧也有所不同，很多大编剧是不愿意进组的，此时就会有跟组编剧代替进组改稿，但基本都没有署名，只是做些底层的文字工作。楚苗是署名编剧，相比普通的跟组编剧，地位还是要高些。
　　楚苗从未进组，又是初入职场的新人。老齐自然不能把她往组里一丢就散养，首先便带她找导演拜山头，毕竟剧组里等级分明，要找个靠谱的老大。
　　过了一会儿，制片人孙星领着于明及其工作人员抵达。于明面容坚毅，头戴鸭舌帽，态度倒是礼貌和善，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大家好，久等久等，抱歉。”
　　孙星环顾四周，看会议室里满满当当，询问身边人，“演员都到了吗？”
　　“南晟经纪人说有点堵车。”
　　孙星点点头，“你安排工作人员到旁边会议室。”
　　启明星传媒的会议室很大，但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俨然是个小团队，众人一下子便把房间挤满。孙星让制片们将工作人员引导到隔壁屋，楚苗仍感觉屋里人口过密，有些喘不过气来。
　　南晟是最晚到的，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工作人员，似乎快要挤不进房间了。
　　孙星沟通道，“工作人员到旁边屋休息一会儿。”
　　南晟的经纪人答应了，不过仍吩咐道，“小梁，你拿着剧本进去。”
　　南晟已经进屋，经纪人站在门外对孙星道，“小梁是编剧助理，她还是要听听剧本会的。”
　　孙星闻言，觉得也算合情合理，便没多说什么。
　　导演和演员寒暄一通，便打开剧本围读。楚苗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角落里准备记下剧本意见。
　　于明演技精湛，身上又有一丝成熟男人的韵味。他读着台词，很快便将众人引进剧情中，展现出不俗的表现力。王导等他读完，打趣道，“一开口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众人哈哈大笑，于明跟王导有过合作，连忙道，“哪里哪里，都是导演教得好。”
　　林淼佳状态也不错，她是刚出道的新人，全程坐在大咖中低调客气，显得颇为内敛。
　　南晟的发挥则一般，主要他面貌显嫩，实际上跟男二号的气质不太相符，在台词功力上不敌于明。
　　楚苗觉得不好的根源在于选角有误，她心目中的男二号是老齐类型的胡子壮汉，不是南晟这种干干净净的男星形象。平台估计是看《暗夜》项目质量不错，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把他塞进来，只是恰巧适得其反。
　　南晟本人显然也发现问题，跟他自带的编剧助理低声交流几句。
　　剧本围读会结束，编剧助理小梁突然跑到楚苗面前，客气地询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负责剧本方面吗？”
　　楚苗来不及答话，老齐便走了过来，皱眉道，“怎么了？”
　　小梁望着五大三粗的老齐，她猛然一愣，磕磕绊绊道，“有、有点剧本上的内容想跟编剧沟通……”
　　“这还没出终稿呢，我们也还在改。”老齐摆摆手道，“等定稿出来，你们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门口，制片人孙星已经开始安排演员陆续离场，混乱中小梁没法讲清来意，她只能先行离开。
　　小梁走后，楚苗不懂老齐为何撒谎，问道，“齐老师，这不是定稿吗？”
　　“你傻啊，那人一看就是演员自带的编剧，想改剧本！”老齐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混上署名了，能不能有点霸气，勇敢说不啊？”
　　楚苗忍不住吐槽，“我还没说话，你就把那小姑娘吓走了……”
　　老齐教育道，“你进剧组可长点心，别什么阿猫阿狗跟你搭话都应！主演于明都没说剧本有问题，更轮不上这些配角提意见。进组后，你也要知道自己是编剧，不是个跟组写飞页的，位置不一样。”
　　楚苗好笑道，“那我总不能见人就一副暴脾气？”
　　老齐直白道，“你进组就知道了，破事多着呢。你要不是暴脾气，人家欺软怕硬，早晚甩锅到你头上。”
　　楚苗，“……你说得我都快不敢进组了。”
　　老齐，“王导、孙星和于明的意见可以听，剧组统筹的意见偶尔听，其他闲杂人等别瞎搭理。你就是长得显小，看上去好欺负。”
　　楚苗心想她本来就年纪小，她还是应届毕业生呢。
　　老齐见她不说话，又絮絮叨叨一通，“我要是剪辑时发现剧本被人瞎改弄烂了，可要找你算账啊！”
　　老齐颇为担忧，他就怕楚苗不善拒绝人，到时候别人说什么就改什么，毫无原则地把《暗夜》搞成烂戏。剧组环境复杂，难保不会有人忽悠楚苗，就算一天时间没法洗脑成功，架不住有三个月呀。
　　楚苗不知老齐为何觉得自己好欺负，她只得各种发誓许诺，坚决保证剧本质量，努力完成组织任务。
　　《暗夜》二月开机，楚苗过年回家一趟，年后就要匆匆赶往横店。


　　第四十八章

　　南方某城, 家中。
　　楚苗回家, 父母无疑是最高兴的，楚昇荣忍不住道，“你那么急着找工作干嘛？现在忙得连家都不回了，这次呆七天又要走……”
　　楚苗一边夹菜，一边答道, “我要是没找到工作，你现在岂不是又催我找工作？”
　　楚昇荣瞪眼, “怎么会，那就在家呆着呗, 你上班又挣不了多少钱。”
　　楚苗颇为不服, “说不定我挣得比你多呢？”
　　楚母忍不住笑了, 在旁规劝, “你跟你爸比什么, 你能赚多少？”
　　楚苗面对父母, 自然没有往日的低调，颇为骄傲地报了一下今年的收入。虽然她深知肯定没超越楚昇荣，毕竟律所收入可观，但她也足够嘚瑟一番了。
　　楚母相当诧异，“那还真挺多啊……”
　　楚昇荣赞扬道，“正好, 今年我还想换车呢，不然你孝敬一下。”
　　“爸爸！”楚苗不满地戳戳他，一家三口笑闹成一团。
　　大年三十, 楚苗在家中跟父母吃完饭，便查看手机中各式各样的新年问候。她给过去的学生会群发了个拼手气红包，又给《天河》群发了一个。
　　[许书豪领取了你的红包]
　　[韩小雪领取了你的红包]
　　[毅领取了你的红包]
　　[Berg领取了你的红包]
　　……
　　剪辑许书豪：谢谢老板！
　　演员韩雪茹：亲亲楚苗姐，顺便陈导的金额笑炸[破涕为笑]
　　灯光方涛：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导演陈博格：[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楚苗随手一点，拼手气红包金额68.8元，吓了她一跳。她又重新看看自己发的红包，其他人起码领十几或者几十元，陈博格居然领个0.88元。楚苗哭笑不得，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摄影张毅：陈导这波血亏666
　　摄影张毅：[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群里众人都开始狂发红包，掀起拼手气热潮。楚苗也随手点了点，发现左上角有消息提醒，居然是来自陈博格的新年问候。
　　Berg：祝师姐新年快乐。
　　Mia：[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Mia：陈导新春快乐，大吉大利。
　　Berg：[微信红包]新春快乐，好运连连
　　Mia：[微信红包]阖家欢乐，幸福安康
　　Berg：[微信红包]五福临门，万事如意
　　Mia：新年请不要炫富？？？
　　Berg：[图片]
　　Mia：[比心]
　　陈博格居然发了张卡兰的照片，楚苗云吸猫一阵，开心地回复表情。美颜盛世的卡兰在照片中歪着头，无辜又可爱。
　　Berg：师姐过年后要去横店？Mia：是，进组三个月。
　　Berg：那我们有可能在横店碰见。
　　Mia：你又进组，卡兰怎么办？
　　Berg：……只是去补拍镜头，时间并不长。
　　陈博格看到微信，心情微妙，他扭头看看沙发上的布偶猫，忍不住揉了揉它，“你日子过得挺好？”
　　卡兰任他揉了两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眯起眼。
　　年后，楚苗拖着沉沉的行李箱，跟陈蔷薇一起进组。吕音也顺利签订三方进组，不过跟楚苗不是同部门，而在制片组。
　　《暗夜星辰》举行完开机仪式，工作人员略微休整片刻，便投入紧张的拍摄中。楚苗和陈蔷薇跟随导演组行动，虽然没有场记东跑西奔那么疲惫，但也感受到阵阵高压。
　　“转场啦！走啦走啦！”现场制片在场内大声通知，招呼其他人离开。
　　“谁的轨道不要了？场工呢！？”有人在片场高喊叫人。
　　剧组工作人员恨不得都是一水大嗓门的男性，只有服化组还有女生出没。大家换景时颇为喧哗，犹如蝗虫过境，拍摄时又都变成哑巴，片场安静得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每天的拍摄任务都很艰巨，通告单上密密麻麻，紧密的工作下很容易便使人脾气暴躁。
　　深夜，陈蔷薇回到房间，自暴自弃地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我要累死了……”
　　横店的宾馆条件一般，胜在价格便宜。楚苗早有准备，自带小水壶，插电开始烧热水。她一边等水烧开，一边询问道，“你不是还想去周围逛逛？”
　　横店已经形成自己特有的生存体系，源源不断的剧组让这里快速发展，不但建成供游客参观的景区，还促使外卖业繁荣起来。这里没有帝都的高楼大厦，却热闹非凡，街上既有便宜实惠的小摊饭店，又有装潢华美的高档酒楼。
　　陈蔷薇瘫在床上，“我没力气了，都还没开始改剧本，我就要死了。”
　　楚苗和陈蔷薇的工作是帮助导演拉场景表，跟统筹确定每天的拍摄内容出通告。如果现场发生变动，她们就要及时调整或修改剧本，应对突发情况。剧本和现场拍摄还是有差距，有时候场景突然无法达标，或者导演想到更好的拍摄方式，剧本都要随之变动。
　　因为两人都是女生，又每天结伴出现，在片场中倒是格外显眼。
　　转场期间，楚苗和陈蔷薇坐在一边改剧本，服化间突然钻出个小姑娘。她吭哧吭哧地跑到两人，轻声道，“你好，我是南晟的编剧助理，有点事情想跟你们沟通。”
　　陈蔷薇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楚苗，不知如何答复。
　　楚苗认出对方是围读会上的小梁，她镇定自若道，“你说，什么事？”
　　“下午不是有场密室的戏吗？南晟读完剧本后，联系完剧情有点想法，就略微调整了些台词，想跟你们确认一下。”小梁说话倒是客客气气，她还将提前准备好的改动台词递给两人。
　　这场戏恰巧是陈蔷薇所写，她完小梁修改过的台词，表情有点微妙。楚苗略微一扫，便发现对方给男二号加台词了，以增加存在感。
　　楚苗拿起剧本，平静地问道，“这是南晟老师的意见么？”
　　小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楚苗面无表情，铁面无私地说道，“那请南晟老师在片场直接跟王导沟通，如果他的现场表演没问题，导演觉得过了的话，我们会在今天拍摄结束后直接改在剧本上。”
　　拍戏并不是按照剧本顺拍，而是将32集剧本完全打乱，根据场景拍摄，就像一幅打散的巨型拼图。除了楚苗等熟知剧本的人，大多数工作人员很难记住剧本中每一场戏的内容，他们只是根据每天通告单上注明的页数拍摄。
　　楚苗和陈蔷薇要是现在擅自改动剧本，岂不是会引发连锁反应。
　　小梁没想到楚苗拒绝得如此痛快，犹豫道，“但是……”
　　楚苗沉稳道，“或者你跟王导沟通一下，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现在改也可以。”
　　小梁怏怏离去。
　　人走后，陈蔷薇皱眉感慨，“真是南晟的想法吗？这台词改得好……低级。”
　　陈蔷薇大为不解，修改台词后的男二号咋咋呼呼，虽然对白增多，但人设总有点崩坏的嫌疑。
　　楚苗也觉得万分奇怪，她其实在片场对南晟印象还可以。他的咖位没有于明高，没事还在组里给工作人员分发小零食，看上去倒是和善，为什么对剧本的审美能力却如此低下？
　　楚苗回到监视器旁边，对着王导自然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
　　执行导演怒气冲冲地走回来，他见王导坐在一旁，这才稍微克制脾气。吕音跟着执行导演一同归来，她跟楚苗、陈蔷薇坐在一起，悄声抱怨，“哇，你们是不知道南晟的助理有多烦，简直是个泼妇！”
　　“怎么了？”
　　“我跟李导过去沟通拍摄，各种动作戏都要替身，那当初为什么要接警匪剧？”吕音显然也是被折磨得够呛，嘀咕道，“他助理简直是个大妈，太吓人了。”
　　《暗夜》是AB组拍摄，李导是负责B组的执行导演，正好管跟南晟相关的动作戏内容。虽然剧组中有替身，但部分翻墙、打斗的正面镜头，最好还是让演员自己露面演。
　　陈蔷薇摇摇头，“我本来还挺喜欢看南晟的节目，果然明星都只可远观。”
　　吕音附和道，“是啊，于明老师的助理都没那么放肆……”
　　三人八卦一阵，楚苗听听只当消遣，没想到自己很快便撞上这位大妈级助理。
　　没过几日，楚苗不过是给导演送个文件，回屋便发现小梁和另一人正在跟陈蔷薇对峙。
　　“为什么改不了！？你不是跟组编剧嘛，本来就该对接剧本修改的事情！”
　　对方刺耳的声音震天响，楚苗站在楼道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升起担心，加快脚步往房间里走。
　　“可是剧情没有问题，并不用修改……”陈蔷薇弱弱的解释声传来，几乎完全被对方的声音盖过去。
　　“剧本写的烂，演员自然要改！怎么会没有问题？你走哪儿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改！”对方见陈蔷薇想出门求助，竟然还上前要拦。
　　“您哪位？”楚苗眉头紧皱，她直接上前阻止对方动手动脚的行为，冷冷开口。
　　陈蔷薇还是个刚要毕业的小姑娘，她哪见识过如此粗俗乡野的大妈级人物，吓得眼圈都有点泛红。公司里大家就算心有不满，表面上也是温声温气，怎会有此等骂街式态度。陈蔷薇见楚苗回来，瞬间有种得救的感觉！
　　那助理身材壮硕，她从头到脚将楚苗瞥了一遍，不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是本剧的编剧。”楚苗声如寒冰，一字一句道，“请你马上离开我的房间，否则我立刻让前台报警！”


　　第四十九章

　　楚苗看上去没陈蔷薇好拿捏, 大妈助理见她态度强硬，闻言气弱了一点。小梁上前想要规劝，却被助理一把拦住。助理仍嘴硬道, “编剧怎么了？改剧本不是你的本职工作么, 犯得着报警？还有没有王法了？”
　　楚苗不耐皱眉，她也极少跟泼妇打交道，更学不会菜市场骂街的路数。她差点被对方的无赖态度气笑，直接道，“想改剧本可以，让你们那边能管事的人过来，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在门口嚷嚷。”
　　“要么是经纪人来，要么是南晟来，你还不够格让我改剧本。”楚苗冷声道，“现在请你马上出去！”
　　大妈助理未料踢到铁板, 她刚想继续辩驳。楚苗已经给吕音打通电话, “吕音, 麻烦叫两个场工大哥来我房间，有人在这儿闹事。”
　　大妈助理见状，想要上前抢手机, 同时尖声道，“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
　　楚苗不退不让，她眼神如刀，威胁道，“你敢碰我一下, 我让你牢底坐穿。”
　　大妈助理犹豫片刻，一时还真不敢动手。
　　吕音听到这话，立马警醒叫人，还汇报给孙星。制片人孙星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到，直接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梁和助理一时无言，楚苗此时也搬不出好脸，硬邦邦道，“麻烦星哥处理一下。”
　　楚苗说完，直接拉着陈蔷薇进屋关门。吕音抢先一步，闪身进来。房门一关，委屈的陈蔷薇立刻抑制不住眼泪，靠着楚苗嚎啕大哭，可怜兮兮地控诉，“她们突然就闯进门来……”
　　陈蔷薇真得吓坏了，她大半夜听到有人敲门，刚打开一丝门缝，对方便气势汹汹地撞门而入。助理不但声音锐利，说话难听，言语间还推推搡搡。陈蔷薇本就性子弱，想出门求助还被拦下，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我、我想回家……辞职还不行吗……”陈蔷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苗和吕音只能搂着她软声安慰。
　　孙星站在门外，听到屋里凄惨的哭声，直接对旁边人道，“你去问问刚才出什么事了？
　　大妈助理嗓门极大，旁边屋的人自然也听到动静，立刻添油加醋地说出来龙去脉。楚苗来得算晚，前面还有许多不堪入耳的话，没有被她听到。
　　制片人孙星有点头疼，揉了揉额头，吩咐道，“你去把南晟经纪人叫来！”
　　明天还要拍摄，剧组里却出了这种事情，孙星也觉得南晟身边的工作人员糟透了。他是制片人，见过不少组里的糟烂事，处理起来也有头绪。
　　孙星敲了敲房门，开口道，“楚苗，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聊聊。”
　　陈蔷薇原本哭成兔子眼，她听到这话，抬起头来，颇为担忧，“……为什么找你聊？”
　　楚苗淡定道，“了解情况，你们先呆在屋里。”
　　门外，小梁和大妈助理已经离开，仅有孙星一人。
　　孙星带着楚苗来到无人的办公室，简洁明了地问道，“你对今天的事是什么想法？打算怎么解决？”
　　楚苗对助理放得狠话，自然传进孙星耳中，他也要听听楚苗的看法。
　　楚苗平静道，“看对方态度，如果今后再出这样的事，我不介意使用法律或舆论来解决问题。”
　　孙星，“如果我们希望你息事宁人呢？”
　　楚苗沉默片刻，轻松地笑笑，“星哥，现在的90后打不得骂不得，因为他们会辞职的。”
　　孙星一愣，他本来还挺严肃，随即也乐了，“行，我懂你意思了，挺硬气啊。”
　　“加油，老板也挺想培养你，觉得你东西写得不错。”孙星丢下这句话，便没再过问什么。
　　楚苗顷刻懂了，估计她不用辞职，孙星就会解决问题。
　　第二天，南晟亲自上门道歉，他还特意准备一些奢牌的小礼物，有香水，有围巾。南晟真诚道，“真得很对不起，让你们遭受惊吓。这是一点薄礼，只能算是小小的补偿，很抱歉。”
　　经纪人在一旁补充道，“我们已经处理了两名工作人员，昨晚是她们太过分了，还请你们别放在心上。”
　　昨晚，制片人孙星直接将来龙去脉告诉经纪人，经纪人便感觉大事不妙。南晟的工作团队还不成熟，除了经纪人是平台的人外，助理基本都是南晟的各种远门亲戚。
　　助理们每天跟明星同进同出，知道不少底细，当然要选信得过的人，然而信得过不代表水平高。
　　南晟没火前，大都是混些粗制滥造的烂剧组，助理们撒泼打滚的事情没少做，成效还不错。然而《暗夜》是专业化剧组，不是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谁还没点后台能量呢？
　　剧组的人员都很精，每个进组的人都有各自的老大和山头，谁都不是好得罪的。楚苗和陈蔷薇又是启明星公司的人，不是临时聘请的人员，更不好招惹。经纪人只能期盼消息别外传太广，努力在内部消化掉。
　　南晟带着经纪人来道歉，又语气诚恳地说了半天，态度倒是端正。经纪人下意识地看向楚苗，楚苗瞟了陈蔷薇一眼，淡淡道，“还是看受惊吓的人接不接受道歉。”
　　陈蔷薇心里憋着点劲儿，但她也不愿一直被众人围着，最终别扭地说道，“这回算了，希望你们以后选一些专业的工作人员……”
　　南晟和经纪人的表情稍缓，南晟更是绽开笑容，保证道，“一定一定。”
　　“……还有你真觉得剧本不好吗？”陈蔷薇鼓起勇气，她一股脑地问出来，“接连要改剧本，是觉得我们写的剧情很烂？”
　　陈蔷薇不舒服的地方，还在于大妈助理指着她鼻子骂剧本烂。《暗夜》是陈蔷薇实际上手的第一个剧本，在她心中有不一样的情感，容不得别人说不好。她那天爆发的眼泪更源于别人对自己心血的否定，是说不出的委屈。
　　制片人孙星听到这话不禁皱眉，说剧本烂和助理闹事又不是同一件事了。
　　南晟大为震惊，赶忙摆手，“不不不，我觉得剧本是难得的精品，故事没有任何问题！”
　　“我只是觉得人物不太符合我本身的形象，不过最近跟王导也在沟通调整，逐渐适应起来了……”南晟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他对剧本的基本审美还是有的。
　　陈蔷薇闻言，这才心里舒坦一点，勉强同意将此事翻篇。楚苗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只要事情解决，她也没道理非跟谁过不去。
　　自此以后，片场中果然不见大妈助理和小梁的身影，经纪人又给南晟安排了新助理。楚苗简直是一战成名，剧组里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好捏的柿子。
　　制片人孙星打趣道，“以后有人让你改剧本，你可以回一句话了。”
　　楚苗，“什么？”
　　孙星，“上个说这话的人，已经离开剧组了。”
　　楚苗，“……”
　　她是完全不理解对方的冷幽默。
　　楚苗逐渐适应剧组生活，随着天气转暖，陈博格也如期抵达横店。两人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难得地碰头。
　　陈博格身穿黑色的夹克外套，他身材挺拔，相貌出众，站在路边颇像哪个演员明星。楚苗则朴素多了，她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穿着剧组的工作服，身上还挂着工作牌。
　　陈博格见她行色匆匆，不由问道，“剧组还在拍摄，师姐可以离开片场吗？”
　　楚苗闻言，知道他误会，解释道，“没事，编剧又不像导演，需要天天在场子里候着。”
　　两人是约在陈博格住处附近见面，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楚苗不过是习惯剧组装束，根本懒得捯饬自己，干脆穿着工作服就来了。她询问道，“韩雪茹让你带什么来了？”
　　韩雪茹得知陈博格要去横店，非要他捎东西给楚苗，说是她准备的生日礼物。虽然楚苗再三劝阻，甚至规劝她寄快递，但韩雪茹死活不答应。
　　韩小雪：我的礼物是饱含心意的，快递磕磕碰碰就坏了！
　　Mia：那你也不能把师弟当快递员啊？而且很麻烦，送来送去的。
　　韩小雪：有什么麻烦的？横店那么小，哼，我不管！
　　韩小雪：谁让你那么快就走啦，我以为能亲手交给你的[心碎]
　　最终，陈博格还是将生日礼物带到横店，楚苗不明白韩雪茹怎么就不能等到她回京后再给，非要送过来。
　　陈博格将手中的一个袋子递给楚苗，开口道，“这个就是。”
　　楚苗接过袋子，发现里面装有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陈博格沉默片刻，又递给她一个礼品袋，“这份是我的，祝师姐生日快乐。”
　　楚苗颇为诧异，没想到陈博格有所准备。她略为无措地接过，赶忙道，“谢谢，师弟有心了。”
　　实际上，楚苗的生日早已过去，韩雪茹托陈博格带来的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下一刻，陈博格便幽幽地盯着楚苗，声音低沉，“师姐都没有告诉过我生日是几号呢。”
　　楚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干巴巴地笑道，“因为我从来也不庆祝，所以没怎么提起？”
　　她莫名从对方的话语中读出某种怨念，只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陈博格略有点失望，只觉得她身边有一面隐形的屏障，完美地包裹住自己，绝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她看似跟旁人关系很好，但心中却有一个平稳而恒定的世界，那里只有她自己，谁都走不进去。
　　楚苗收到师弟的礼物，思考片刻，“你的生日是几号呢？”
　　陈博格老实地说了，心知楚苗肯定是要还礼，毕竟她是极其注重公平和礼节的人。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基本是有来有往的态度。
　　两人站在路边交谈，倒是遇到陈博格所在剧组的人，一堆人呼啦啦地出门。领头的小伙子看到陈博格，直接挥手道，“博哥！”
　　楚苗头一次听别人叫陈博格为“哥”，感觉颇为新奇，扭头去看来人。
　　小伙子颠颠地一路跑过来，瞧到楚苗一愣，随即咧嘴笑道，“哎呦，女朋友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社畜加班工作，更新就晚了（跪）


　　第五十章

　　场记小廖看到楚苗, 内心其实万分惊愕，毕竟他心中的陈博格简直是仙人之姿，属于沉迷电影、不近女色的典型人物。他向来嘴巴快, 看到楚苗一身工作装又有所犹豫，该不会喊错了？
　　楚苗看小廖年纪不大, 颇觉有趣, 挑眉道，“师弟都混上师哥了？”
　　陈博格解释道, “没有, 他瞎叫的，他跟我同龄。”
　　场记小廖眼巴巴地盯着陈博格，本来盼着他介绍一下楚苗，没料到陈博格居然视自己为无物，只跟妹子说话。小廖倒不怯场, 嘻嘻哈哈地跟楚苗搭话，“博哥比我业务能力强，就是我的老大哥！”
　　楚苗总觉得场记小廖浑身喜感，散发着毛头小伙子的劲儿。她见小廖身后一群剧组的人，便准备打道回府, “你们先忙，下次回帝都见。”
　　“师姐这就走了？”陈博格有点错愕, 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要离开。
　　场记小廖在心中疯狂猜测两人关系，他眼见楚苗要走，大大咧咧地邀请, “师姐一起来吃个饭呗，我们还没开机呢，能有什么忙的！”
　　这话恰巧符合陈博格的心思，但他听小廖说出来却莫名不爽。
　　不远处，剧组人群中有人发声喊道，“小廖，行不行啊？你们啥情况，赶紧走吃饭去！”
　　陈博格瞟了一眼队伍，看向小廖，淡淡道，“你过去，中午我不去了。”
　　“师姐一起去不就行了，人多更热闹。”小廖热情洋溢地询问楚苗，“姐中午有空吗？”
　　楚苗有点懵，迟疑道，“有空是有空……”但她是其他剧组的，蹭饭感觉挺奇怪。
　　“师姐有空就行！”小廖根本不给她婉拒的机会，直接朝远处的人招手，“来了来了，再加一个人！”
　　楚苗，“……”
　　“行啊，来！”其他人远远瞅着三人，高声回道。
　　陈博格看出她神色，善解人意地说道，“师姐要是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小廖叫道，“博哥，别老搞小群体嘛！大家都是干影视的，交个朋友又没事，师姐坐我们那桌就行了，就是吃顿饭而已。”
　　陈博格，“……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不要瞎跟着叫师姐。”
　　小廖，“哎呀，分那么清干嘛，你师姐就是我师姐，我仰慕名校还不行吗？是，师姐？”
　　陈博格，“……”
　　他以前怎么没发觉鬼灵精似的小廖如此惹人烦躁。
　　小廖绝不会让冷场的情况出现，一直围着楚苗问东问西，“师姐是戏剧学院的吗？也是学导演的？”
　　楚苗最不擅长应付自来熟，回答道，“我是学戏文的。”
　　“师姐是哪个剧组的，我看你带着工作牌？”
　　“《暗夜星辰》。”
　　“哦哦哦，我知道，启明星做的电视剧……那也是大组呢！”
　　楚苗被聒噪的小廖问了一路，糊里糊涂地往吃饭的路上走。陈博格神色郁郁，像座无言的雕像，默默地走在她旁边。
　　楚苗站在酒店门口，看到大堂内成群的陌生人，她产生退却之情，“你俩进去，我回组里了。”
　　这次不管小廖如何再劝，楚苗都不肯上前了。陈博格注视着她，平静道，“师姐吃完饭再走，饭后我带你去见个人。”
　　楚苗心生疑惑，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进了酒店。小廖佩服地拍拍陈博格，“还是博哥说话管用啊！”
　　陈博格凉凉地瞟他一眼，没有答话。小廖总觉得他眼神挺复杂，迷惑地挠挠脸。
　　敞亮的房间内分了许多大桌，楚苗跟着陈博格准备入座。桌上众人见到陈博格纷纷起身，客气地问候道，“陈导好，这位是？”
　　小廖响亮地答道，“博哥的师姐！”
　　其他人恍然大悟，“哦哦哦姐好……”
　　楚苗赶紧摆手，“别别别，客气了……”
　　她看着满脸胡子的大叔叫自己“姐”，着实承担不起，完全是暴击伤害。剧组里不是按年龄排资论辈，而是以职务来排地位。陈博格年纪虽小，但现在是执行导演，仅次组里几个大权力人物，旁人自然对他客气。
　　楚苗因此接受贵宾级待遇，一顿饭吃得极为别扭，恨不得人人都要问她想吃什么。小廖见状，当即喊道，“你们瞎殷勤啥？让我们博哥自己招呼！”
　　小廖简直灵光乍现，他突然明白陈博格没好脸色的缘故，自己跟楚苗搭话太多了。此次此刻，小廖不敢懈怠，打算用绝对的狗腿挽回一下路上的失误。
　　陈博格果然脸色好转，顺理成章地问道，“师姐想吃什么？”
　　楚苗，“……”她吃得下才有鬼。
　　席间，有人上台简单说了几句，楚苗才知道这是电影《铁意》的小型开机宴，电影总导演是姜成，编剧是刘宁，都是行业内祖师级别人物。因为内容已经拍摄大半，这回只是补拍后面的部分，所以开机宴并不隆重。
　　饭后，陈博格带着楚苗去见人，他找旁边人问道，“你看见刘老师了么？”
　　“刘老师刚跟制片人吃完饭，好像在休息室，姜导去送制片人了。”
　　陈博格点点头，“好的，谢谢。”
　　“？？？”楚苗满脸茫然，询问道，“你要带我去见谁？”
　　“编剧刘宁老师，师姐应该知道。”陈博格镇定自若地答道，领着楚苗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楚苗脑海中简直是炸雷惊现，忍不住拽住他，不可思议道，“等等，大哥，就这么直接见吗？我还毫无准备呢？”
　　“本来是计划回帝都后再说，这次是碰巧了。”陈博格没想到小廖把楚苗忽悠过来，决定干脆这次就牵线拉桥，趁早在大咖前刷脸。
　　他解释道，“刘老师最近想找助理，当然师姐要是不感兴趣的话，稍微跟他聊聊也行，应该会对师姐写剧本有帮助。刘宁老师的创作很成熟，而且内涵深刻。”
　　楚苗心想，她当然知道刘宁有多牛逼，她可是学戏文的。编剧刘宁来学校做讲座，恨不得过道上都坐满学生，将教室挤得满满当当。刘宁获奖无数，已经是行业内的灵魂人物，他的作品评分在豆瓣都保持在8.3以上，每部都是品质之作。
　　楚苗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惊雷消息，随即迟疑道，“师弟你是不是对我暴风自信了？我跟刘老师尬聊吗？”
　　她感激陈博格的引荐之情，但跑到大咖门下哪有如此容易？
　　陈博格信誓旦旦，“不会的，师姐跟刘老师很像，肯定聊得投缘。”
　　楚苗有点崩溃，“哪里像了，求求你别吹我了！”
　　陈博格，“活在自己的世界。”
　　楚苗，“？？？”
　　休息室门外，楚苗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陈博格率先敲门，进去探了一下情况，竟然只有刘宁一人。刘宁正低头看剧本，他应声后，见陈博格推门进来，和煦道，“小博啊，我刚还问姜导，你怎么不在呢。”
　　刘宁今年六十六岁，头发花白，混迹影视业数十年。他对陈博格印象不错，可惜陈博格在剧作上毫无天赋可言，跟姜成一样就是个玩镜头的，只能做导演。
　　陈博格跟刘宁寒暄两句，便说明来意，“刘老师，我有个师姐正好在横店，她很敬佩您的作品，我就带她来跟您聊聊。她也是编剧，写过几部作品了，想向您请教请教。”
　　“好啊，快进来。”刘宁没什么架子，笑笑道，“有什么好敬佩请教的，我就是瞎写而已。”
　　楚苗礼貌地开口，“刘老师好，我叫楚苗。”
　　“你好你好，你俩是同校同专业？”
　　“她是戏文的。”
　　楚苗不敢松懈，用系统鉴定了一下刘宁。
　　刘宁
　　星级：★★★★★
　　详情：铭记在影视史上的教科书级别编剧。
　　特征：质感理念、读书狂魔、桃李天下、考据达人、下笔有神
　　题材：历史、谍战、年代、军旅、玄幻
　　好感：30（友好）
　　果不其然，刘宁的数据简直爆表，楚苗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五星人物，陈博格都只是准五星。她比较意外的是，刘宁的初始好感值就是30，这应该是蹭了陈博格的光？
　　三人坐下聊天，刘宁还张罗着给小朋友们泡茶。楚苗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决定无耻地用系统作弊一把，使用物品栏里的称号。
　　【老年人之友（3天）：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小朋友，越看越乖。该称号提升老年人好感度50%。】
　　她总不能辜负陈博格一番好意，尽量在刘宁面前留下些好印象。
　　刘宁和楚苗其实都不知道该聊什么，毕竟两人根本不熟，略有些拘束。陈博格起了个话头，扯到剧本创作上，刘宁和楚苗便健谈起来。
　　楚苗真诚地佩服道，“您在《百年王朝》中的台词写得真好，好多一语双关的名句……”
　　楚苗简直是将《百年王朝》的台词倒背如流，让刘宁颇为惊讶。她当初是戏文优等生，研究过许多经典影视剧，过去的积累终于派上用场。
　　刘宁怀念地笑笑，“我都快不记得了，你一说才想起来，那时候难啊，《百年王朝》不好过审，台词写浅了我不满意，写深了领导不给过，只能弄些双关出来……”
　　楚苗趁机请教许多剧本上的技巧，两人聊到创作便打开话匣子，倒把牵线人陈博格晾在一边。陈博格也沉得住气，默默喝茶旁听。
　　一老一小聊起剧本神采飞扬，眼神发亮，似乎完全沉浸其中。刘宁兴致勃勃地拍板道，“可以啊，你把剧本发给我，我帮你看看。”
　　楚苗受宠若惊，她刚要道谢，门外却突然有人敲门。
　　三人皆是一愣，刘宁道，“请进。”
　　制片主任兴高采烈地带人进来，迫不及待道，“刘老师，您不是在找助理吗？我认识个小姑娘还挺靠谱的，特别想跟着您学习……”


　　第五十一章

　　制片主任踏进屋里，表情有点发懵, 没想到房间里不只刘宁一人。他身后跟着个眼生的小姑娘, 眼巴巴地看着屋里的情况。
　　“陈导也在啊。”制片主任觉得自己来错了时候, 跟陈博格打声招呼。
　　陈博格脸上不见波澜, 好奇地询问道, “主任没去送车吗？”
　　总导演姜成都去送制片人了, 制片主任作为剧组的大内总管，按道理也应该跟过去。制片主任闻言，脸上有点尴尬，他很想反问陈博格怎么不去，但想想又压住话头, 毕竟执行导演不管行政接待, 不出面也合情合理。
　　制片主任含糊道，“领导那儿都安排完了，我就先回这边看看。”
　　两人话语间暗流涌动，略一对视便明白对方的主意。刘宁想找编剧助理，只有剧组里的高层才知道, 同时有能力引荐的人寥寥无几。
　　制片主任的侄女是学戏文的, 要是能跟着刘宁镀金，肯定前途似锦。他赶紧让侄女连夜坐飞机过来, 就为了跟刘宁见上一面。推荐助理是个不好操作的事情，毕竟刘宁跟姜成几乎同进同出，制片主任不可能当着导演姜成的面推荐自己侄女。
　　今日时机恰巧，制片主任便火急火燎地带人过来, 没想到陈博格抢先一步。
　　主任不想得罪陈博格，但又舍不得侄女的前程，厚着脸皮道，“刘老师，她叫毛雅，特别喜欢您的作品，太想跟着您学习了，以前也写过不少本子。”
　　刘宁开口道，“唉，今天的编剧小朋友还真多，大家一起坐着聊聊。”
　　楚苗察觉刘宁没有刚才的热情，略一思索便读出他的心理。引荐是一门技术活，关键要看引荐人的水平。刘宁对陈博格印象不错，便会先入为主地对她产生好感。制片主任在刘宁心中没有位置，他推荐的人也会被看做同类水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引荐人的能力和格调至关重要。
　　陈博格只说是带她来聊聊，主任张嘴就是想做助理，这便落了下风，显得急功近利。
　　楚苗默默喝茶，知道对方怀着同样的心思而来，打算先观察一阵。
　　主任和侄女毛雅入座，刘宁也不能厚此薄彼，随口问道，“那你喜欢写什么题材啊？”
　　毛雅有点紧张，她其实只写过些网大，怯怯道，“上个本子写的是悬疑题材。”
　　制片主任立马往上贴金，“已经剪辑完上线了，反响不错。她虽然年纪小，写东西挺厉害的。”
　　陈博格顺势看向楚苗，满脸真诚道，“那师姐可以看看她的本子，你们公司不是正招人吗？说不定有机会能合作。”
　　楚苗心想陈博格真是个小心机鬼，一番话便把她的位置推得比毛雅高。制片主任显然也琢磨出意味，暗道不好。
　　刘宁果然来了兴趣，“你在哪家公司？”
　　楚苗谦逊道，“启明星传媒。”
　　主任故意道，“做责编吗？”
　　陈博格镇定开口，“好像是部警匪剧的编剧，也在横店拍摄。”
　　主任看向楚苗，又道，“做跟组编剧辛苦？”
　　她还未答话，陈博格便道，“她开机前就写完了，就是来转转，组里有别的跟组编剧。”
　　“……”制片主任心中恼火，觉得陈博格今日话多得要命。他平日在片场除了工作从不开口，偏偏现在踩一捧一极为明显。
　　“唉，启明星的警匪剧？是不是叫《暗夜》啊？”刘宁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翻看起来，“我那天还看于明发微信了……”
　　楚苗点点头，“于明老师是男主角，电视剧叫《暗夜星辰》。”
　　刘宁笑笑，“那挺巧，大家都在横店，改天约他出来坐坐。”
　　演员于明跟刘宁有过合作，于明的咖位摆在那里，连带署名编剧楚苗也要被高看一眼。刘宁聊起于明，主任便没法插话了，毕竟混迹的圈子不同，毛雅更是在衬托比较下显得极为黯淡。
　　毛雅就写过几部网络大电影，怎么可能比得过于明主演电视剧的署名编剧？
　　她又不是名校出身，被楚苗的学历吊打，只能做旁听的安静小孩，完全说不上话。
　　制片主任不死心，讪讪道，“刘老师，我听说您最近在找助理……”
　　刘宁素养极好，温和笑笑，“嗨，我就是人老了，想找个帮我记口述的人。不过最近休息不错，我觉得还能自己写，一时就不用人了。”
　　主任规劝道，“没事，您就让毛雅帮着整理文稿、剧本呗！”
　　刘宁摆摆手，婉拒道，“哎呀，人家小姑娘都写过好本子了，哪还能做这些活儿？不行不行，不合适。”
　　制片主任没料到被拒绝得如此彻底，但他心想这个理由，楚苗岂不是更不合适做助理？
　　“小博啊，你把我微信推给楚苗，改天我去组里探班于明。”刘宁看向楚苗，笑容和煦，“到时候麻烦你帮着联络安排下。”
　　楚苗踏实道，“好的，您提前联系我就行。”
　　主任，“……”
　　楚苗觉得能拿到刘宁的微信就是胜利，起码在大咖面前留有印象。众人聊半天，刘宁也有些累了，大家便不再打扰，告别后离开休息室。制片主任闷闷不乐地带着侄女离开，脸色欠佳。
　　楚苗颇为担忧，“你以后怎么跟他共事啊？”
　　陈博格和制片主任刚才都是奥斯卡影帝般的角色，暗中交锋几回，楚苗和毛雅都搭不上话。
　　“下部戏又不一定与他合作，我只是跟着姜导。”陈博格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很有当初在《天河》死磕张毅的高冷感。
　　楚苗欠下如此大人情，一时极为惭愧，感激道，“今天谢谢师弟。”
　　陈博格深深看她片刻，又垂眼道，“师姐客气了。”
　　晚上，楚苗回到屋里，才开始查看韩雪茹送来的生日礼物。
　　包装精美的礼盒里东西挺多，楚苗看到手作饼干，立刻明白韩雪茹如此着急的原因，估计是她自己制作的。剩下的小礼物都比饼干价值高昂，但显然手作饼干是最费心思的，上面还有涂鸦画。
　　Mia：收到您的饼干了，感谢投喂。
　　韩小雪：我对男朋友都没有如此上心，好好感激我！
　　韩小雪：快给我拍照返图，是不是摔碎了？
　　Mia：没有，全都完好无损。
　　楚苗正打算拆剩下的小盒子，陈蔷薇突然进屋通知，“楚苗，统筹找你有事。”
　　“好的，就来。”楚苗只得先将礼物放在一边，急匆匆地往办公室走。
　　剧组节奏繁忙，楚苗白天不用守在剧组，但晚上常忙到半夜。她事情一多，便将礼物的事忘在脑后，打算过阵子再看。
　　数日后，《铁意》剧组。
　　陈博格跟着姜成往片场走，导演姜成突然觉得两手空空，他一拍口袋，不禁皱紧眉头，“完了，我没拿剧本。”
　　导演姜成在自己的剧本上做了丰富的批注，都是拍摄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您放哪里了？我回去拿。”陈博格平静道。
　　“不是我屋里，就是服化间，你都看看，我说怎么感觉少点什么？”姜成将房卡递给陈博格，先行前往现场。
　　陈博格折回酒店，没在房间里找到剧本，又下楼去服化间。服化组的小姑娘们刚刚伺候完演员，她们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摸鱼看剧，叽叽喳喳地讨论，“唉，这妖神挺帅啊，演员叫什么？以前没见过？”
　　“新人，好像是段弈。”
　　陈博格敲了敲门，“你们有人看到姜导的剧本吗？”
　　陈博格的声音犹如惊雷贯耳，服化组众人瞬间魂飞魄散，猛地将ipad扣在桌上。有人打着哈哈道，“陈导，我们给你找找？”
　　陈博格是姜成嫡系，他要是戳破众人偷懒的事，估计屋子里服化组的人可以换一拨。他可以说是化妆组的头号克星，简直是大魔王般的存在。
　　服化组里小姑娘多，陈博格相貌出众，曾经不乏有勇于冒险的女生，想要博得他的注意。剧组中男多女少，化妆小姑娘常常软言软语地撒娇，让摄影帮忙提个箱子，让制片帮忙带瓶水，基本不会遭遇拒绝。
　　某次崎岖山路上，有小姑娘便故意提着化妆箱上路，想让陈博格帮忙，并借此搭话。
　　“我不明白今天的戏为什么要提箱子，作为化妆，你很不专业。”他当时皱着眉，语气微冷，并没有伸出援手。
　　陈博格说完此话，转头便让化妆老大换人跟妆，对其选人的水平颇为质疑。自此以后，服化组再没人敢招惹他，大家就算是外貌协会成员，也不想因此丢掉饭碗。
　　现在陈博格突然出现，难怪忙里偷闲的几人大惊失色，万一又被贴上“不专业”的标签呢？
　　“你们忙，我自己找就行。”陈博格看出她们的小心思，干脆自己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在桌子上找到被化妆盒压住的剧本。
　　旁边人慌张解释，“我、我们一时没注意，对不起，陈导……”
　　“没事。”陈博格抽出剧本翻了翻，准备回去交给姜成。
　　房门一关，服化组众人立刻长舒一口气。有人心有余悸地立起ipad，嘀咕道，“吓死我了，赶紧看集妖神压压惊……”
　　陈博格并未走远，他闻言推门进来，“你们在看什么？”


　　第五十二章

　　服化组哪想到陈博格会杀个回马枪, 她们胆战心惊地说出剧名, 又磕磕绊绊解释半天。陈博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并没有出言责怪, 只是淡淡道，“你们忙。”
　　小姑娘们见他离开, 面面相觑, 小心道，“我们应该没事？”
　　深夜收工，陈博格在房间里用电脑打开视频网站, 点开名叫《我的妖神大人》的网剧。他其实完全不是这种少女心网剧的受众, 换做平时肯定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此时他却反常地认真看着。
　　《妖神》是视频网站独播, 陈博格直接开会员把VIP集数都看了，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个故事实在太像他曾经做过的梦, 虽然剧情上有不少的改动, 但世界架构上几乎一模一样。
　　网剧还没有播完, 但陈博格不看预告都能推测出事件走向。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人会觉得生活中出现似曾经历的事情，好像做过朦胧的预知梦。陈博格不知道是自己记忆的模糊，还是难得的巧合, 让网剧和梦境极为重合。
　　他随手点回被跳过的片头，想要看看制作人员的署名。
　　陈博格看到熟悉的名字，心中隐秘的思绪像是被人烫了一下。
　　世界上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这都不能称之为心有灵犀，是更高级别的精神交流了。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 当前好感20（师姐）。因为技术失误，数据进入锁定状态，请您稍安勿躁，等待系统完成修复。调试阶段暂不显示好感值变化，对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系统：[阅历瓶]系统即将更新升级，对相关随机事件进行内容优化，敬请期待。】
　　楚苗，“？？？”
　　楚苗突然收到系统提示，简直是满腹狐疑。单机游戏居然还需要更新，系统从哪里下载数据内容？
　　“苗儿，你为什么站在那里？”陈蔷薇靠在床头，疑惑道，“不是说关灯睡觉吗？明天还要早出工呢。”
　　“没有，想起点事儿，晚安。”楚苗不再多想，关灯躺下。
　　叮——
　　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结伴同行，楚苗随着人流退朝。她突然切入随机事件，正想寻找卡兰和老齐的踪影，未料周围有人突然悄声搭话，“楚大人，武王殿下想要约您小叙一番。”
　　陈博格要找她？该不会又是游说拉拢，不然就灭猫国？
　　楚苗一时无事，反正随机事件没有固定的目标，便答应去见陈博格。她跟着宫人入府，路过秀雅精巧的漂亮园林，只觉此地颇有意境，山水花鸟皆备。陈博格虽然是寒国质子，但吃穿用度倒是不差丝毫，极为精细。
　　陈博格约谈的地点位于园林中，可以将美景一览无余。两人见礼入座，楚苗总觉得对方今天有点怪。
　　陈博格身着古装，束发戴冠，面色如常地吩咐旁人，“上菜。”
　　他注意到楚苗的视线，沉稳地问道，“文渊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楚苗听到他的称呼，便收回视线，自然而然地打消疑虑。
　　她刚才感到奇怪，是觉得陈博格有点太像陈博格了。
　　虽然随机事件采用现实中的人名及外貌，但每个人展现出的性格侧面其实是有差异的。[寒月罪案]中的老齐跟编剧齐梦生，脾气相仿但又有所不同。
　　这就像是影视剧中的人物，很多角色是带有刻板属性的，编剧为了保证戏剧性，会将某些性格元素推到极致。但现实中的真人不可能如此，因为生活没有主角，每个人心中善恶共存，内心更为复杂。
　　打个比方，随机事件中的人物性格是正方体，楚苗在不同事件中只能看到一面。现实中人的性格却是球体，她站在不同角度，看到的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宫人们陆续上菜，桌上都不是什么珍馐美食，不过看上去秀色可餐。楚苗没有客气，伸出筷子品尝起来。陈博格盯着她夹菜，等她尝过后，询问道，“师……文渊先生觉得味道如何？”
　　楚苗专注进食，漫不经心道，“挺好吃的。”
　　陈博格，“是我做的。”
　　楚苗，“……那你挺棒？给你鼓鼓掌？”
　　她怎么还从对方语气中读出一股骄傲？而且为什么要盯着她吃饭？
　　陈博格，“你喜欢吃什么？”
　　楚苗思考片刻，毫不设防地答道，“好吃的都喜欢？莲藕，山药，豌豆尖？”
　　楚苗好奇问道，“武王殿下为何要覆灭猫国？”
　　陈博格淡淡道，“有吗？本王不记得了。”
　　楚苗，“……”你们年轻人忘性还挺大？
　　楚苗便没太放在心上，毕竟随机事件对她来说就是放松的游戏副本，不用顾虑太多。她跟陈博格吃了莫名其妙的一顿饭，期间随便聊些有的没的，还绕到兴趣爱好上。
　　楚苗坦白道，“我没什么爱好，以前也没学过特长。”
　　陈博格，“一直忙于……国事？”
　　楚苗，“国事？算是，仔细想想还挺单调的。”
　　楚苗反思片刻，她确实除了写剧本和工作，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完全是个码字机器。因为她喜欢写故事，便想不到别的事。
　　陈博格，“没什么友人吗？”
　　楚苗迟疑，“有，不过联系得不多，大家都挺忙的。”
　　她忍不住调侃，“怎么？武王殿下这回打算跟我交朋友了？”
　　陈博格一时无言，觉得她比现实中表现得更松弛，像是圆满的屏障略微打开一条缝。她在这里自由且没有防备，完全不用顾虑任何人的心情，更没必要客套。
　　他动了动手指，这是完全真实、没有遮掩的师姐。
　　随机事件中的时间流逝跟现实不同，楚苗觉得自己前一刻才跟寒武王吃饭聊天，下一秒寒国大军便兵临城下，战争一触即发。
　　陈博格突然夺得寒国兵权，竟直接指挥队伍营救自己，大败猫国。
　　“楚大人，您快带着陛下逃！”传话的人跪在一旁，看上去奄奄一息。
　　楚苗抱着布偶猫卡兰，简直是满脸懵逼，“嗯，逃得这么随便吗？”
　　布偶猫在她怀里懒洋洋地蹭蹭，同样没有任何危机感。它凑向楚苗，爪子按在她身上，像是想跟她玩耍，还软软地喵一声。
　　身着战服的陈博格踏入大殿，他身边还环绕着气势汹汹的士兵。士兵们正想要上前捉拿楚苗及卡兰，没想到被陈博格挥退。楚苗看着古装戏中熟悉的逼宫场景，无力吐槽，“武王殿下不是说忘了吗？如今却来灭国？”
　　陈博格镇定自若，“突然又想起来了。”
　　楚苗，“……”
　　“陛下，此等妖女绝不能留，必须立即赐死！以儆效尤！”人群中有人激动道，恨不得冲上来将楚苗撕碎。
　　陈博格，“寒国以仁治天下，广纳贤才，处死实在不妥。”
　　众将领：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好像有谁说过？
　　卡兰躺在楚苗怀里，“喵~”
　　众人，“……”
　　战后，猫国被寒国吞并，楚苗又升官了，成为权倾朝野的第一谋臣。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写《奸臣传》，没什么治国能力，倒是把君王一忽悠一个准。陈博格对她更是放养政策，不但安排她安顿卡兰，还送来各种闲书。
　　楚苗彻底过上撸猫、读书、考据服饰的悠闲生活。
　　她读了不少杂书，津津有味地品着古人写的，还研究拆解起各类服饰和头饰，做起历史考据党。随机事件虽然是架空背景，但衣物首饰却跟明朝制式相仿。楚苗权当采风，让宫女们换上各类衣服给她看，简直是骄奢淫逸。
　　陈博格进入殿内，宫女们赶忙退到两旁行礼，为他让出路来。
　　“陛下。“楚苗假模假式地起身行礼，她态度随意，姿势也不规范。
　　陈博格赶忙想拦，硬生生憋出一句，“……爱卿免礼。”
　　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视线飘忽，有点别扭。
　　楚苗没察觉他的异样，她在随机事件里向来想干嘛干嘛，又去弯腰抱蹭她的卡兰。
　　陈博格见她有一缕头发搭在发簪上，估计是刚才玩闹弄乱，不禁想出言提醒，“你……”
　　楚苗茫然抬头，大方道，“怎么了？”
　　陈博格踌躇片刻，终于伸手将那缕青丝放回原位，他只觉得心跳如鼓，发丝在自己的指尖滑过。他垂眼道，“好了。”
　　“谢谢陛下。”楚苗浑不在意地摸摸发簪，随口道，“陛下，您脸红了？”
　　陈博格本来还在做情绪控制，如今被当众揭穿，控制不住地血液上涌。他从脖颈到耳根都开始发红，偏偏非要侧头否认，“没有。”
　　“还嘴硬呢，我给你找面镜子。”楚苗不懂陈博格为何露出羞赧的表情，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招呼宫女。宫人们瑟缩低头，谁都不敢上前送镜子。
　　陈博格一度要被她的没心没肺气到窒息，不料又接连遭遇暴击伤害。
　　楚苗后知后觉地想起妖神的[情有独钟]，恍然大悟道，“哦，你是不是喜欢我？”
　　陈博格，“……”
　　随机事件里会有些奇怪的设定，质子陈博格对她如此上心，难保不是跟妖神那回一样。楚苗过去这么跟妖神对话，还被他说是不知羞耻。
　　质子陈博格显然心理素质好得多，他缓和片刻，反而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注视着她，破罐破摔地反问道，“那我可以喜欢你么？”
　　他的语气别扭而生硬，眼睛里却含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彩，像个期盼又礼貌的小朋友。
　　楚苗被这记直球击中，她莫名地怂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幸好系统及时拯救她。
　　【系统：恭喜通过[猫皇质子·下]事件，恩怨情仇下的权谋乱斗，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第五十三章

　　楚苗觉得系统有毒, 为什么抓着陈博格就过不去了。她反思自身, 认为师弟跟自己在现实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属于互相欣赏的君子之交, 没有任何逾距的地方，难道她潜意识中对师弟有非分之想？
　　随机事件反映她的内心，所以每次要来一波攻心剧情？还是故事中需要情感线, 属于必不可少的标配内容？
　　【猫皇质子·下：来自质子的攻心话语, 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权谋]。】
　　楚苗看着阅历瓶中的珠子无力吐槽，这个随机事件跟[权谋]有一毛钱关系？
　　她随手用了个[幸运四叶草]，把[历史]和[权谋]的珠子都用掉。
　　【系统：恭喜您获得灵感元素[权谋]。】
　　【系统：很遗憾，您未获得灵感元素[历史]。】
　　楚苗本以为刘宁那天仅是客气两句, 所以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联系自己。她找到《暗夜》的剧组统筹, 询问道, “于明老师今天的戏多吗？”
　　“都是日戏，刚跟王导确认过, 今天不加场了。”统筹一边做新通告单，一边回答道。
　　“好的，谢谢。”楚苗得到消息, 便告知刘宁情况。刘宁想约于明吃饭, 不过害怕耽误拍摄, 便问她今天剧组的戏多不多。
　　晚上，刘宁约于明出来，叫上了楚苗和陈博格, 同桌还有于明的经纪人。一桌人看上去并不多，仅在雅间里小聚。于明虽然奇怪楚苗认识刘宁，但也不会多嘴多舌地瞎问，两位大咖很快便谈笑风生。
　　楚苗见到陈博格，看他像往日一样风轻云淡，没有随机事件中紧张微赧的样子，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现实。经纪人已经点了几个菜，陈博格翻过菜单，询问道，“师姐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楚苗答道。
　　刘宁和于明关系很好，旁若无人地聊着，不时发出笑声。楚苗只是同桌听听，便觉得受益匪浅。
　　刘宁博古通今，对影视行业颇有自己的见解，可以说是大师级人物。于明水平也不弱，虽然不是大红大紫的偶像派，但靠扎实的演技刷出国民度，是长辈们都知道名字的男演员。
　　陈博格暗中观察楚苗夹菜的顺序，印证她在梦境和现实中的口味相似，心情有点微妙。他一方面想跟师姐对质，一方面又不敢打草惊蛇，最终在心里有了决定。
　　另一边，刘宁和于明聊起剧本。
　　于明悟出刘宁的想法，笑道，“那您就写个民国剧呗，到时候我来演，刘老师写得本子，我肯定不能错过！”
　　刘宁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看电视啊？如果只是普通的民国剧，那倒是好写。”
　　刘宁想写一部面向年轻观众的民国剧，而且要正确的历史观，能够唤起年轻人的热血正义，激励他们感怀历史。民国剧或抗日爱国剧其实有固定的收视群体，也一度是电视台的偏好题材，但大都显得太老了。
　　刘宁看向楚苗和陈博格，无奈地笑笑，“你问问这些小朋友，谁还爱看电视？谁会专门看民国剧，或者抗日打鬼子？”
　　于明不服，“我就爱看年代剧啊……”
　　刘宁，“咱俩年纪加起来都超一百岁了！你也好意思张口？”
　　刘宁，“小博就不说了，他连国内电视剧都不看……楚苗，你实话实说，你会看民国剧？抗日剧？”
　　楚苗讪讪地摇头，她着实吃不下这类题材。
　　她没想到刘宁居然会瞄准年轻观众群体，这确实不是块好啃的骨头。毕竟大多数网络爆款剧的格调和内容，都跟刘宁的神格不太匹配。虽然刘宁创作出无数经典佳作，但在视频网站崛起的今天，传统的正剧显然在互联网上很难博得点击量。
　　这就像《妖神》一样，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制作一般，但它可以放松身心、治愈焦虑，让疲惫不堪的观众感到慰藉。观众在视频网站上不是来寻求教化，而是想要获得娱乐，这也是综艺节目火热的原因之一。
　　于明，“那您就写得稍微年轻化一点？有个词怎么用来着，网感一点？”
　　刘宁，“我知道，那些制片人老说这个。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年轻得起来，返老还童吗？”
　　两人聊着，又要感慨一番时代的变化，还把话题转到陈博格和楚苗身上，“你们是年轻人，给我们老年人解释一下，什么是网感呀？”
　　陈博格还未开口，刘宁便对他摆摆手，“我就不指望你了，跟着姜成肯定是搞电影的。”
　　姜成没拍过电视剧，陈博格显然跟他路线相似，以后也是电影挂。
　　刘宁眼巴巴地看着楚苗，她思索片刻，只能硬着头皮道，“网感就是用现代思维分析问题，表达比较直接，不太会刻板说教……而且注重娱乐性、参与感。”
　　她只能将“打脸、甜宠、强类型化、弹幕文化”等词婉转解释，期望刘宁可以理解，毕竟业内对网感是什么也是众说纷纭。
　　刘宁，“用现代思维看问题？这个观点还挺有意思的，那要是让你写个富有网感的历史剧呢，你会怎么写？”
　　楚苗坦然道，“我不会写历史剧，因为积淀底蕴还不够。”
　　刘宁没想到她如此直白，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小朋友还挺诚实？”
　　如果换个人，肯定要引经据典一番，争取在刘宁面前展现才华。楚苗很无奈，她确实在历史题材上没什么积累，面对大师们无疑是班门弄斧。
　　楚苗没打算故意卖弄，老实地说道，“我总要挑擅长的题材写，何必非要选高难度项目，故意难为自己。”
　　于明开玩笑道，“对对对，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楚苗解释道，“毕竟剧本最后成片是要给观众看，观众们只在乎好看或不好看，而不是编剧是不是突破自身题材，或者团队花费多少心血。一切是结果为导向的，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好评连连的精品剧说多年打磨、匠心制作是实至名归，然而口碑滑坡的烂剧吹卡司团队、耗时良久就只能说是人力和物力的浪费。
　　刘宁皱眉，“那要是有粗制滥造的剧却获得很好的点击呢，现在网上也很常见？”
　　这是相当犀利的问题，其实也是刘宁内心最担忧的，市场点击和口碑评价呈现逆向结果。他很怕制作出来的电视剧口碑很好，点击量却冲不上去。
　　在于明看来，楚苗最好不要再继续说了。这是个挺敏感的话题，很容易就会惹刘宁不快。
　　楚苗镇定地实话实话，“除却数据造假的情况，只能说剧集将目标观众定位得很精准，想看爱情的观众就能看到爱情，想看警匪的观众就能看到警匪。大家可能觉得制作很差，但这些团队将市场调研做得很好，完全迎合观众的需要。”
　　做剧最怕四不像，似乎什么元素都有，然而每个方面都不痛不痒。系统的[大纲孵化机]只能放入三种元素，显然也证明贪多嚼不烂。
　　刘宁听完这话，沉默良久。他脸上喜怒难辨，没了往常的温和笑容，仿佛陷入深思。
　　陈博格倒是神色自然，于明及其经纪人见状一时有些尴尬，察觉气氛不对。
　　系统正在进行数据修复，楚苗无法用[鉴定]观看到人脉变动的好感值，更何况刘宁还未加载进[人脉]。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其实最好的做法就是顺着刘宁说。她很清楚对方想听什么，只要一阵疯狂吹捧历史正剧永远有人看，保准无功无过，不会出错。
　　可惜楚苗做不到，即使她很喜欢《百年王朝》，但同类题材如今放到网络上实在保证不了市场。如果刘宁想走台剧，估计还有颇广的受众，但他偏偏要针对年轻观众，这是个巨大的挑战。
　　于明见刘宁迟迟不说话，他害怕气氛僵硬，忙招呼道，“够吃吗？要不要加菜？”
　　刘宁听到声音，他像是骤然醒来，随即看向楚苗，平静道，“你说得挺客观的，让我想想。”
　　于明忙转移话题，“咱们别吃饭还搞艺术啦，都是被艺术搞的人，菜都没吃几口……这汤不错，刘老师尝尝！”
　　饭后，于明又邀请刘宁去他房间坐坐，大咖们的私聊自然就不会带小朋友了。宾馆门口静悄悄的，《暗夜》剧组人员基本都回屋休息，累得不想出门，只有陈博格和楚苗站在夜色里。
　　楚苗反思自己的莽撞，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刚在饭桌上说得太果断了。”
　　陈博格介绍楚苗跟刘宁认识，绝不是想让她对着编剧大师讲市场的。她如果有想法，其实内部消化掉就好，没必要非得说出来。
　　陈博格眨眨眼，满脸真诚，“没有啊，我觉得师姐从市场切入剧本创作，讲得很有道理，刘宁老师也不是古板的人。”
　　楚苗：差点忘了，他可是王者级马屁选手。
　　楚苗，“师弟，我总觉得自己办理过水军业务，你该不会就是拿钱的小号？”
　　陈博格，“那请师姐把上季度的尾款结一下，谢谢。”
　　楚苗，“……”
　　陈博格见她无语，他往日波澜不惊的蓝眼睛，难得浮出一丝笑意。
　　他声音很轻，“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第五十四章

　　楚苗在横店的日子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一晃就到春天的尾巴。《暗夜星辰》终于杀青，统筹将最后的几场戏划掉，楚苗和陈蔷薇长舒一口气，有种解脱般的感觉。
　　陈蔷薇感慨道, “我再也不要做跟组编剧了！进组实在太苦了！”
　　统筹淡淡道，“出来混的，早晚要还, 没钱就得进组啊。”
　　陈蔷薇升起一点离别的伤感情绪, 看向统筹, “杀青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统筹，“是啊, 不然你跟我一起进下个组？给我做助理？”
　　陈蔷薇赶紧摆摆手，死命拒绝，倒把统筹逗乐了。楚苗宽慰道, “统筹老师以后还会跟公司合作的, 有机会还能见面。”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宛如流水，一旦电视剧杀青便各回各家, 以后有机会就能在其他剧组重逢, 也有可能再也见不着了。即使是导演和摄影指导，每次也只会挑最熟悉的几个人, 剩下的很多人都是临时组织的。
　　大家在剧组中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但很可能杀青后关系就断了，类似封闭环境下的军训情。老齐为了让楚苗打起警惕心, 还给她讲过一些烂剧组里的糟粕事，类似“剧组夫妻”等，好在《暗夜星辰》的环境倒是专业而友好。
　　晚上，《暗夜星辰》的杀青宴结束，楚苗和陈蔷薇回屋收拾东西。
　　“你把用不到的东西先寄到公寓？”陈蔷薇拖出自己重重的箱子，开始挑拣衣服往里放，啧啧道，“我居然带了这么多东西。”
　　拍摄一共有三个月，两人确实把宾馆当家，东西堆得到处都是。楚苗马上面临毕业季，需要搬空学校宿舍，便跟陈蔷薇商量先到她所在的公寓过渡，楚苗再逐渐开始找房子。
　　楚苗整理好一个行李箱，推到门边，“这是我想寄走的。”
　　“这个袋子里是什么？你要寄吗？”陈蔷薇正在清点物品，她从柜子中看到一只礼品袋，伸手提出来。
　　楚苗看到礼品袋，猛地想起韩雪茹的礼物。手作饼干自然是早就吃完了，剩下都是些有趣的小玩意。楚苗上前接过袋子，低头翻找，“我看看哦，如果比较好带就不寄了……”
　　楚苗将小盒子逐一拆开，韩雪茹送了化妆品、手链和胸针。她将礼物整理好，又去打开来自师弟的礼物，包装低调精简。楚苗打开盒子，看清礼物，却是一愣。
　　她一时有点头疼，默默地将礼盒合上，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疏忽。
　　礼盒内是一只漂亮的女式纯白腕表，她头疼的原因则是价格不菲。楚苗对名牌其实没有了解，她能知道这只手表价格昂贵，是由于楚母有同品牌的腕表。一只做工精致的手表，售价可能远超各类大牌包。
　　如果楚苗刚收到礼物，还能以不适合接受重礼退还师弟。如今隔着好长时间，陈博格都杀青回京，她现在再说还给他，岂不是暴露她根本没对师弟的送礼上心，现在才发现礼物是什么？
　　楚苗极为尴尬，现在她只能在陈博格生日时还以重礼，以此来解决问题了。
　　礼品袋显然不适合寄件，楚苗便自己背回去。
　　陈蔷薇和楚苗乘飞机回到帝都，竟有种久别重逢的兴奋之情。虽然这座古都并不是两人的家乡，但不得不说它在来此打拼的人身上留下深刻的烙印。楚苗由于大学的生活，甚至不适应离家更近的魔都，最终选择留在帝都。
　　楚苗刚回帝都的前两天，简直忙得团团转，不但学校里毕业的事情有一大堆，还要抽空关注房源。《暗夜星辰》杀青，公司给剧组人员放了一周假，这才让楚苗喘了口气，没被活活累垮。
　　楚苗根本没空写剧本，她处理完各种杂事，还没放松片刻，何晋又打来电话，约她见面。
　　楚苗踏进何晋的公司，有种久违的感觉，办公室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竟然还张贴着《黑暗前哨》和《我的妖神大人》的海报。小小的公司一整理，简直焕然一新，搞得还挺专业，连何晋的新茶具都闪闪发亮。
　　何晋一边泡茶，一边感慨道，“你可真是大忙人啊，一直都约不上。”
　　“抱歉，哥，组里实在抽不开身。”楚苗有时候在剧组忙得每天只睡六小时，确实没时间跟何晋细聊。她偶尔有空闲的日子，何晋也不一定有空。
　　《我的妖神大人》上线，楚苗都没时间观看验收，只瞄了一眼第一集。
　　“理解理解，组里都这样。”何晋给楚苗倒茶，随即讲了讲《妖神》的情况。
　　《妖神》上线前期点击一般，何晋和王锦竹还一度以为网剧扑街，没想到第八集开始点击却突然攀升。这种上升趋势直到网剧收官都没有结束，《妖神》全12集放出后，许多观众反而由于口碑涌入。
　　嗑药达人：下饭神剧，每天中午一边吃饭，一边姨母笑。
　　大麦麦：剧情没有注水，当初第一集看一点就弃了，现在莫名刷完。
　　呼噜噜啦：第一集真得赶客！这剧到后面才渐入佳境，甚至觉得有点短，强烈推荐去看！
　　剪刀：不明白这种阿宝色|网剧为啥有高评分，网友真闲。
　　小星星：简直高甜，毒甜毒甜的，妖神大人太帅了，足以让我忽视制作上所有不足！
　　绸带飘飘：即使觉得制作不咋地，但还是在有毒的吸引力下看完。
　　《我的妖神大人》被评为小成本网剧逆袭典范，利用不多的投资，完成高收益率。评论区褒贬不一，有粉丝无脑吹捧甜甜甜，也有网友认为粗制滥造、不知所云，酸一波《妖神》的制作。
　　不管网友如何评价，《妖神》在商业上无疑是成功的，不但获得高收益，还捧红了男主角段弈。
　　“你是不知道，现在段弈的代言和活动猛增，最近还要上节目呢。”何晋非常感慨，他从没见过这样蹿红的男星，居然能在小成本网剧中狂吸一波粉。许多演员演完戏也不涨粉，不温不火是常态。
　　楚苗用[鉴定]看过段弈的属性，倒没感觉奇怪，“那也挺好的，起码刘怡姐放心了。”
　　刘怡作为挖掘段弈的经纪人，还是有些眼光的。
　　“今天约你是想问问有没有兴趣做《妖神2》？”何晋跟楚苗交流完上线情况，便切入正题，“以目前的点击量，平台肯定是愿意继续投的。”
　　《妖神》的投资成本不高，点击数据却不错，不管评价好不好，平台都愿意做。
　　楚苗早就猜到何晋的意图，她心中不免有点犹豫，询问道，“第二部打算做几集呢？”
　　“至少24集，我还会跟平台交流，也有可能是30集。”何晋胸有成竹地说道。
　　楚苗听到这话，反而觉得更加不妙。她思索片刻，真诚地问道，“何晋哥，你真觉得《妖神2》能做出24集吗？”
　　实际上，楚苗觉得《妖神》只有一季就到顶了，再往下写无疑于狗尾续貂，毕竟故事框架只有那么多。她能将一个莫名其妙的随机事件拓展成12集，已经原创新增很多内容。现在何晋要做第二部，上来就要24集，简直是要人老命。
　　何晋开解道，“我们可以加一些新人物嘛，或者加入新内容，这就要看你具体怎么创作了。”
　　楚苗坦白道，“说实话，我其实没信心写第二部。”
　　《妖神》作为甜宠剧，结局当然是男女主相恋。观众已经得到情感满足，楚苗难道硬生生再编24集？
　　何晋微微凝眉，随即又松开眉头，开口道，“我肯定不会让你白辛苦的，剧本价格上可以再谈，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苗心知被误会是坐地起价，无奈道，“哥，真不是钱的问题，我是觉得见好就收。”
　　何晋半开玩笑道，“但还有个词叫见钱眼开。”
　　“我明白你担心质量下滑，但第二部的收益肯定是能保证的，尤其是在粉丝的带动下。”何晋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你知道段弈现在粉丝实力有多强吗？更别说第一部的路人粉丝数量，平台很看好《妖神2》。”
　　楚苗觉得自己跟何晋说不通了，对方是商人思维，有钱赚就可以。
　　她从《暗夜星辰》剧组出来后，却转变了一些看法：一方面是经济方面没有压力；一方面是见识过专业剧组流程，扭头发现何晋等人的草台班子确实漏洞百出。
　　精心制作对于剧本呈现至关重要，楚苗没信心每次都写出以小博大的剧来。
　　何晋的态度则很明确，有钱不赚是傻子。
　　“我回去思考一下，可以吗？”楚苗考虑片刻，婉转地说道，“因为公司也有一些事务，我看看能不能平衡过来。”
　　“没问题，反正你也回帝都了，到时候随时联系！”何晋爽快地答应，同时规劝道，“其实你可以写完《妖神2》再想着换题材，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楚苗心想这不是换题材的问题，她又不是大编剧刘宁。
　　可能是想什么来什么，楚苗离开何晋公司没多久，便收到刘宁的微信。自上次横店一别，刘宁就没再跟楚苗联系过，现在却突然询问她哪天有空小坐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严重过敏，疯狂红点，难道是传说中的湿疹...
　　北方人在南方好绝望（跪）


　　第五十五章

　　大编剧刘宁能想起自己, 让楚苗颇感意外。她跟刘宁约定好时间，便收到工作室的地址。
　　刘宁不隶属于任何公司, 他有个自己的编剧工作室，不过没什么员工。
　　楚苗踏进工作室的门，便感觉周遭的摆设跟家中书房无异。整面墙的木质书柜内装满各类图书，另一面墙上挂着幅国画，茶几上摆着各类茶盒, 房间细节处透露着老年人的古朴气质。
　　“不知道你们小朋友喜欢喝什么, 汽水？果汁？能喝茶吗？”刘宁摸着脑袋转一圈，没想到如何招待，有些苦恼。
　　楚苗赶紧摆摆手，客气道, “喝茶就可以, 您别麻烦了！”
　　“行, 那就泡茶, 喝点普洱？”刘宁开始用水壶烧水，随口问道。
　　楚苗不懂茶艺, 她选择有什么喝什么，能喝到刘宁泡的茶就是荣幸, 谁还管茶叶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妇人拿着茶叶过来，刘宁介绍道，“这是我爱人。”
　　楚苗满脸懵逼，她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称呼, 硬生生挤出一句，“您、您好？”
　　对方看着楚苗笑笑，又问道，“给你们做饭吗？还是出去吃？”
　　刘宁道，“在家吃，不知道外面加什么乱七八糟的调料。”
　　楚苗感觉刘宁今日放松得多，没有横店见面时紧绷绷的感觉。他跟于明等人小聚时，虽然面上温和地笑着，但实际上还是客套而周全，有种生疏感。现在刘宁脸上无笑，却能让人感到他随意而轻松，浑身很自在。
　　妇人走后，楚苗好奇道，“刘老师，这不是您的工作室吗？”
　　“工作室就是半个家嘛，有时候呆的时间比在家还长。”刘宁解释道，“我又没什么助理，平时没人来这边上班。”
　　刘宁是少有的独立创作大编剧，他没有枪手和助理，剧本上每个字都是自己敲的。因为有数量庞大的名作，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跟其他编剧合作过，更不用谈参与集体创作。
　　工作室主要是用来跟制片人和导演见面，平时能有个谈事的地方，虽然配备法务、财务等人员，但都不用坐班。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上次说的历史剧。”刘宁泡完茶，便将准备好的纸质剧本递给楚苗，“你读读看。”
　　楚苗接过纸质剧本，这里面有人物小传、故事大纲和前三集剧本。她嗅着茶叶的香气，认真地开始，一读台词风格就明白剧本出自刘宁之手，对白张力十足，一场废戏都没有。
　　刘宁的剧本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范本，起承转合没有任何问题。楚苗目不转睛地读完，心中暗自佩服，又听他问道，“好看吗？”
　　楚苗点点头，“好看。”
　　刘宁又问道，“如果是网剧呢？”
　　楚苗立刻面露为难，“嗯……”
　　刘宁，“你直说无妨，我就是想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楚苗吞吞吐吐地暗示，“……刘老师，您何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刘宁拍腿道，“你是个编剧，怎么跟制片人的口气一样？”
　　楚苗，“……”
　　“还是不行吗？我觉得已经很浅显直白了。”刘宁叹气，端起茶杯喝茶。他已经易稿多次，尽量往年轻人口味上靠拢，剧本也给平台的制片人看过。大家肯定刘宁创作的内容，但都觉得目标受众不是年轻人，建议他往台剧发展。
　　楚苗忍不住道，“您为什么一定要做给年轻人看呢？剧本现在也有受众。”
　　刘宁痛心疾首道，“青年一辈最不该忘却过去的历史，如果大家都是奔着赚钱做剧，那还有什么意思？”
　　楚苗没想到刘宁还挺有社会责任感，他要见识过何晋做的《妖神》，岂不是会气到昏厥。她努力斟酌措辞，婉转道，“刘老师，年轻观众可能不太喜欢教化的东西，大家都喜欢轻松有趣的内容……”
　　刘宁摇摇头，“娱乐至死啊。”
　　“你不要理他，整天像个愤青一样瞎写，理他就更来劲儿了。”刘宁的爱人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这话。她把果盘放到桌上，又摆了一盒点心，看向刘宁，“真当国内影视业没你就垮啦？叫你大师还喘上了……说不定人家小姑娘写得都比你好呢，时代不同了。”
　　楚苗：不不不，刘宁是真大师啊！被吹不用喘的那种！
　　楚苗没料到刘夫人说话如此犀利，直接把刘宁狂怼一通。刘宁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嘀咕道，“我老了呗……”
　　“老了就在家歇着，想写就写，不想写算了，每天搞那么大压力。”刘夫人日常刻薄完，便关门离开，留下刘宁和楚苗大眼瞪小眼。
　　刘宁咳嗽两声，解释道，“嗯，等你结婚就懂了，女人都这样。”
　　楚苗，“刘老师，我性别也是女。”当着她的面说女人的坏话，实在地图炮。
　　刘宁，“小朋友哪有性别，还没长大呢！”
　　楚苗，“……”
　　她小心规劝道，“其实您确实不用有太大压力，可以多陪陪家人？搞搞爱好？”
　　刘宁何必非要死磕年轻观众市场，名利双收的年纪做什么不好？
　　刘宁愕然道，“可我除了写剧本，什么都不会啊。你不让我写东西，那就是要我的命。”
　　某一刻，楚苗居然跟刘宁感同身受，她似乎也只会工作，其他时候都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两人继续聊剧本，刘宁兴致上来，竟然还拉出一块白板供楚苗写写画画。楚苗自然不可能聊历史部分，她单纯讲年轻人的喜好口味，拉了条主角线出来。刘宁的版本是群像戏，这导致观众入戏很慢，每个人物都需要桥段铺垫，显得不够直接。
　　虽然群像戏前期慢热，但后期看进去后爆发力会很强。楚苗对群像部分没有做大改动，只是着重刻画出主人公，然后设置些打脸进阶的情节。
　　刘宁摸着下巴，询问道，“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爽感？”
　　“嗯，这么说也没错……”楚苗束手束脚地在白板上写着，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两人讨论挺长时间，中途吃了顿饭，下午又瞎聊很久。临别前，刘宁还有点意犹未尽，提议道，“不然你按照这版出个大纲或前三集，我们比稿看看？”
　　楚苗差点给刘宁跪下，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跟大师比稿！
　　她摆手道，“别别别，您别逗我了……”
　　刘宁思考片刻，认真道，“我现在确实不能保证稿酬，毕竟这本子八字都没一撇，你要是不愿意写就算了。”
　　楚苗是有署名的编剧，刘宁突然让她无偿写剧本，确实不合适。
　　“不是钱的问题，我是觉得……自己水平还不够。”楚苗缓缓解释，她本来就没打算拿钱。刘宁把大纲和剧本都写完了，她能完讨论几句便知足了，毕竟是跟大师级人物交流。
　　刘宁豪爽道，“你要是不动笔，岂不是水平永远都不够？没事，这本子也不着急，你就闲着写写，不耽误你的正经事。”
　　刘宁不容她拒绝，便把电子版大纲和前三集剧本发给楚苗。楚苗觉得对方心很大，毕竟这算是保密的项目，刘宁贸然交给她，真不怕被剽窃？
　　虽然刘宁让她空闲时写写，但楚苗决定认真钻研一番，总不能交一堆垃圾污染大师的眼睛。
　　楚苗再三思索，最终还是拒绝何晋《妖神2》的剧本，委婉表示手上有其他项目。其实启明星传媒短期内不太会马上有项目，研发部跟完《暗夜》还需要一段时间，新项目孵化也需要契机。
　　何晋得知消息，倒没有再挽留，他好像少了上次见面时的迫切感。
　　楚苗没有多心，她开始思考如何改动刘宁的历史剧，却意外收到段弈的微信。
　　因为段弈总爱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楚苗便将段弈设置为消息免打扰，这回还是凑巧看到对方的讯息。
　　弈：编剧老师不是独立写《妖神2》吗？怎么还有新编剧？[可爱]
　　弈：哇，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回我吗？[心碎][心碎]
　　弈：现在他们开始策划《妖神2》，你真不来啦？
　　Mia：是的，我不写《妖神2》了。
　　楚苗这才得知何晋找了新编剧，她的心情颇为复杂。虽然知道换编剧是常事，但她还曾寄希望于何晋放弃第二部，没想到他是铁了心要用《妖神2》赚钱。
　　弈：价格没谈拢？还是何晋没跟你谈？
　　弈：那我说不演了，你等他再找你谈一波价格。
　　Mia：别，是我自己不想写，他提前跟我聊过了。
　　弈：为什么？这剧现在超火？
　　段弈还想发“我现在超红，绝对比妖神原型厉害多了”，但他想想又删掉了，估计会被楚苗狂怼一通。他眼巴巴等待楚苗的回复，收到来自对方的八个字。
　　Mia：见好就收，过犹不及。
　　楚苗以前还没有明确的想法，但她遇到刘宁后才感到差距，难道她一辈子就写些小成本的网剧赚钱糊口？她过去可以说服自己，这是为了生存和生活，但她现在衣食无忧，又有系统加持，再说这种话未免太虚伪了。
　　她觉得自己能写得更好，就算不能像刘宁一样留在影视史上，起码要做个有口碑的商业编剧。既然有这样的目标，她就要努力跟最优秀的团队交流合作。
　　另一边，段弈看着会议室里热烈讨论的众人，突然没了兴趣。他偷偷叫走刘怡，离开屋子后，别扭道，“刘怡姐，我不太想演《妖神2》。”
　　刘怡万分诧异，“为什么啊？大家都合作过了，这回是原班人马，第二部成绩不会差的。”
　　段弈不满，“哪里算原班人马？”
　　刘怡恍然大悟，解释道，“楚苗在启明星任职编剧，写的都是大项目，没空做《妖神2》，他们不是有部《暗夜星辰》才杀青吗？”
　　段弈盯着脚尖，垂眸道，“反正我不太想演，我演技又不好……”
　　刘怡，“……”你不是天天自吹颜值和演技么，现在突然改口？？
　　“我都把档期空出来了，你要不演，现在我手上只有个条件很苦的综艺。”刘怡好脾气地说道。她本身就是富太太业余搞艺人经纪，倒不指望赚多少钱，还挺尊重段弈的想法。
　　《妖神2》是平台全出资，何晋现在底气很足，王锦竹又没有投钱，刘怡自然不太在乎项目营收。
　　“那就综艺。”
　　段弈拍板定下此事，兴高采烈地给楚苗发微信。
　　弈:我替编剧老师报仇了！快表扬我！
　　Mia：？？？


　　第五十六章

　　楚苗得知来龙去脉，简直哭笑不得。她觉得段弈画风清奇, 脑回路与众不同。
　　Mia：谢谢, 但换编剧是很正常的事情。
　　Mia：你其实没必要这样。
　　何晋的做法只是不近人情, 楚苗不想写，也没理由拦着对方挣钱。许多经典的电视剧都有很多部，每部的编剧可能都不一样，做项目没有缺谁就转不动的道理。
　　《妖神》第一部说到底是制片人中心制, 何晋可以换掉导演李振强, 自然也能换掉楚苗。第二部有可能转变为制片人+演员中心制, 楚苗觉得段弈要是真的退出，何晋确实会吃点苦头。
　　观众更多记住的是演员, 很少会关注编剧等主创。《妖神》虽然是女性向网剧，但核心人物是妖神, 如果男主演发生变动，波及范围无疑会很广。
　　楚苗觉得段弈还挺仗义，她不好辜负他的热情, 随口问了几句综艺节目的事情。段弈其实对新节目没什么了解，毕竟是放弃《妖神》后的备选项。他询问完刘怡，才发来节目名字。
　　Mia：我室友好像是这档节目的编导。
　　Mia：听她说还是有不少大卡司的。
　　楚苗没想到这档节目居然是室友梅婷参与的项目, 她在对方朋友圈里看到过。节目中卡司众多，就是每期要完成很多残酷挑战，艺人上完节目都要脱层皮。
　　Mia：条件好像很苦，一般嘉宾做完节目挑战都灰头土脸的。
　　弈：我能是一般嘉宾吗？我每天都光！彩！四！射！
　　Mia：……
　　段弈的沙雕人设维持得很牢固，让楚苗都接不上话了。
　　公寓内, 陈蔷薇热烈欢迎楚苗的入住。公寓里的每个单间是密码锁，进去后是一个空间不大的开间构造，配备独立卫浴和半开放厨房。房间里的床是上下铺形式，陈蔷薇住在下铺，上铺的女编剧有亲戚在帝都，根本没过来住过。
　　楚苗推着箱子进来，觉得跟宿舍环境差不多，“我先借住几日，最近去看房源。”
　　“没关系，你多住一段时间都行，反正是公司租的。”陈蔷薇久违地迎来新室友，颇为兴奋，“我们是不是可以买个锅开伙啊？”
　　“可以是可以……”楚苗有点尴尬地张口，“但我不太擅长做饭。”
　　她绝对是标准中国式教育下的孩子，从小好好学习就行，在家自有父母做饭。
　　陈蔷薇兴致勃勃道，“没事，我会做！因为以前是一个人住，所以没热情而已。”
　　楚苗将自己的行李箱安置好，又开始收拾从学校搬运而来的东西。陈蔷薇旁观后，感慨道，“苗儿，你的东西好少啊？”
　　陈蔷薇来帝都时，她不但托运巨大的行李箱，还远程邮寄很多东西。楚苗的行李未免太过精简，除了衣物和书籍，几乎没有其他物品。
　　“有的书寄回家了。”
　　“那也很少，我觉得你好像那种流浪诗人，提着个小箱子就走，四海为家。”陈蔷薇来帝都时，提前在学校办理过退宿。周围的女同学全是成堆的行李，恨不得运费就能弄出大几百块。
　　“因为我比较无趣。”楚苗挠挠脸，无奈道。她确实算是枯燥单调的人，没什么物质享受的要求。
　　搬家结束，楚苗和陈蔷薇庆祝地吃了顿大餐。陈蔷薇接下来要回魔都办理毕业手续，她给楚苗留下公寓的各种管理事项和房间密码，“这是密码，你要是哪里不清楚，可以随时给我微信或者打电话。我办完手续就回来啦。”
　　陈蔷薇返回魔都办事，楚苗则回启明星传媒上班。老齐跟她许久未见，打量一圈，评价道，“没瘦啊，看来这回剧组伙食不错？”
　　老齐的状态不错，他正在处理《暗夜》的后期工作。研发部内有新面孔，是楚苗在组期间新招的编剧，大家互相介绍一番算是认识了。
　　公司的编剧还要盯《暗夜》后期中的问题，如果哪里需要改动台词和剧情，需要将微调的地方认真记录下来，跟剪辑进行反馈。
　　楚苗只是偶尔盯一盯，毕竟这些调整的技术含量不高，研发部里谁都可以做。老齐见不得她闲着，立刻发布新工作，“你看看这些资料，有没有能挑出来做的？咱们要着手准备新项目，电子版我发你邮箱了。”
　　楚苗接手那摞厚厚的资料，无力道，“齐老师，我马上快毕业了……”
　　老齐故意道，“毕业好啊，毕业了就能全心工作！”
　　楚苗，“不是，毕业季事情挺多的……”
　　老齐好笑道，“我逗你玩呢，怎么可能马上有新项目！”
　　楚苗松口气，老齐让毕业季的学生马上写新戏，无异于把她逼上死路。她翻看厚重的资料，发现都是些漫画的介绍，好奇道，“这都是漫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漫画版权都在平台手里，要是有合适的，我们可以优先拿。”
　　启明星传媒虽然是跟视频网站合作，但网站背后还有巨大的集团和产业链，否则根本支撑不了每年庞大的买片花销。影视是烧钱的产业，每个平台都资金雄厚，现在海量的投入拼的是未来上市的收益。
　　除影视外，每个平台还深入其他行业，尤其是IP相关的产业，如漫画网站、网站等，想要优先垄断精品IP。
　　楚苗听到这话，更觉惊奇，“这是策划部的工作，漫画IP评估不归我们？”
　　老齐随口道，“王颖离职啦，这些资料就是策划部的新总监拿过来的，他们现在不做项目了。”
　　楚苗仔细读了读，果然看到每部漫画后面的评估意见，评估报告还按照题材分门别类梳理，弄得挺细致。
　　老齐宽慰道，“你要找不到好的就算了，我们自己原创也行。不过漫改剧好走定制，容易从平台那里拿钱，毕竟IP是他们的。”
　　老齐是看不进漫画的人，他稍微看两页就觉得尬翻天，比读心还累，索性丢给楚苗。
　　楚苗心知老齐不太重视这事，但她也不敢马虎，点头道，“好的，我要是看到合适的再告诉您。”
　　既然有工作布置下来，楚苗干脆先看漫画。她点开评分最高的那本看了两页，顿时明白老齐不上心的原因，这漫画的古早味道太浓了，画面各种特效闪烁，台词无比中二。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我是白小蓝，从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楚苗，“……”总觉得有种十二岁时的台词风格扑面而来。
　　她关掉这本漫画，又点开其他题材的看看。这些漫画不是公然卖腐，就是莫名其妙的中二情节，各种魔法激光炮，故事可用情节少得可怜。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成熟知名的漫画家早就有自己的渠道出售影视版权，怎么会愿意将版权让平台代理，无非是神格不够，需要平台扶持。
　　楚苗看得头大，她选择玩玩系统，放松一下。她在组里忙得没空看系统数据，抽空把[电影入门课程]学完，又花80阅历点买了[电视剧初级课程券]，让她相当肉疼。
　　【电视剧初级课程券：名师打造的专业课程，24小时强效突击，帮您初级筑基。】
　　系统的课程券太贵了，而且还有中级、高级，全学完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楚苗辛辛苦苦积攒的阅历点，根本来不及买道具，就全部化作课程券。不过课程券有个好处，就是完成任务后会奖励丰富的抽奖券，换算后要比直接买道具划算。
　　[电影专精]任务便带来丰富的抽奖券，加上她平日的积累，凑够11张。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
　　【系统：您是否进行连续抽奖？】
　　【系统：恭喜您获得 [幸运四叶草]X2，[灵感糖果]X3，[快乐滴眼液]X1，[手速强化剂]X1，[未鉴定的称呼（7天）]X1，[大纲粘合剂]X1，[自查医疗器]X1。】
　　【系统：恭喜您获得四星资源[灵感藏宝图]。】
　　楚苗对于[幸运四叶草]等常见道具一扫而过，重点查看没见过的新玩意。
　　【大纲粘合剂：可以对残损的大纲进行修补，不同等级所需的消耗量不同，消耗品。】
　　【自查医疗器：可以对完整剧本进行自查评估，并提出剧本治疗意见帮助修改，消耗品。】
　　【灵感藏宝图：选定灵感来源范围，藏宝图会快速定位可用素材。资料内容越庞大，寻宝时间越长，有效提高取材采风的效率。】
　　【系统：您同时拥有[巫毒娃娃]和[灵感藏宝图]，触发高级效果[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创作者务必坚守职业道德，如在主世界有剽窃、抄袭、融梗等负面行为，[巫毒娃娃]和[灵感藏宝图]将同时自动销毁。该效果提升威望100点，条件满足时触发[惩戒]技能。】
　　楚苗没想到四五星资源还能出现组合技，共同持有会出现高级效果。她知道[巫毒娃娃]的怨气很深，没想到它还要严格管理[灵感藏宝图]，一旦触线就要玉石俱焚。
　　[灵感藏宝图]可以快速取材，从海量资料中筛选出可用亮点，但使用者要是起了邪念，分分钟就可以融梗各种好点子，堆砌出爆款大作。
　　楚苗：这巫毒娃娃还挺有正义感？
　　她立刻试试[灵感藏宝图]，先将那堆漫画资料消化掉。
　　【系统：请划定您想要寻宝的灵感范围。】
　　系统弹出一个框，上方还有丰富的筛选条件，既可以选择网站，也可以选择题材。
　　楚苗直接将漫画平台的名字输入，选择无筛选项寻宝。
　　【系统：藏宝图载入中，请您等待4小时23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关心，汇报一下吃了抗过敏药，目前红点点在消退，只是留下了疤痕...
　　等待痊愈后护肤一波（躺）


　　第五十七章

　　楚苗趁着[灵感藏宝图]辛勤工作，偷偷摸鱼构思起刘宁的历史剧。这部历史剧的名字暂定为《徽魂》, 讲述清末民初的徽商耿清河凭借自己的才智翻身, 成为一代名商的故事。
　　这种题材天生对年轻观众吸引力不强, 即使刘宁所写的台词和情节再过精湛，都很难一下便在开头抓住年轻人的心。因为人物关系复杂，前三集还有很多铺垫内容，这样的剧情安排会导致在视频网站上竞争力变低，很多人在开头弃剧。
　　楚苗给主角梳理出一条进阶升级线，先是本地家族翻身, 然后是跟秦商、晋商、京商等的竞争与合作, 最后是与海外商人进行商业对抗。刘宁将史实落地部分做得足够优秀, 她主要就在人物和情节上做些文章，让剧本风格更年轻化。
　　她梳理出《徽魂》前三集的分场大纲, [灵感藏宝图]已经完成工作。
　　【系统：本次完成51283项寻宝任务, 藏宝图为您标注14个藏宝点。】
　　[灵感藏宝图]将整个漫画网站的作品梳理一遍，最后只留下14部作品, 分门别类地显示在系统面板上。每部作品后面还会标注改编星级, 展现其影视化价值,
　　楚苗没想到全站选出的作品数量如此稀少, 她把系统和策划部选出的作品列出来，想要挑选其中的重合项, 最终只留下2部。然而，这两部作品在系统中的改编星级都不高，属于1~2星。
　　她又记下系统选出的高星级漫画, 打算把这些筛选出来的作品都读一读。
　　楚苗正安心地处理历史剧和漫画，另一边何晋的动作倒是很快，《妖神2》已经提上日程。网上很快就出现相关新闻，标题相当有噱头。
　　《我的妖神男友》火热筹备，奇幻甜宠花样升级，新男主竟是他……
　　小橄榄：《妖神2》要出了吗？好期待，刷几遍前作啦[害羞]
　　大熊不是佩奇：换男主了？视频网站现在为推自己的艺人，真是不遗余力[汗]
　　弈心弈意：为什么不是段弈啊？天呐，不想看了，原本很期待[心碎]
　　浪花花：《妖神2》看上去投资更多啦，期待期待！
　　段王爷：不是，新闻小编傻了？男主演都换人，你好意思叫原班人马？没读过书吗？
　　黑蝴蝶：有的人看正主黄了，现在气急败坏呢。拜托，是戏捧人，不是你家正主捧红戏好吗？[doge]
　　xiaoxiao：感谢剧组曾经的栽培，让我们的优秀演员段弈出现在大众眼前，如今分头发展，各自安好。欢迎大家关注演员弈在《不可思议的挑战》中的精彩表现！
　　楚苗看到第二部的名字叫《我的妖神男友》，佩服何晋的处事手段，倒是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剧名进行微调，楚苗也没有经手过剧本，不存在任何版权上的问题。
　　楚苗确实很好奇，何晋能找到什么样的好编剧才能把第二部写出来。她心知自己的创作水平没到傲视群雄的地步，说不定何晋真能挖出个神仙编剧，把《妖神2》做出更好的成绩？
　　《妖神2》还要很长时间才会开机，楚苗看完新闻，便将此事忘在脑后。
　　六月是个忙碌的季节，又一届毕业生匆匆走出校园，楚苗一头扎进毕业的繁杂手续中。毕业生不但要答辩，还要拍摄毕业照，领取毕业证书。当然，还有许多人期待的毕业红毯和毕业晚会。
　　学校内，胡老师站在台上主持毕业红毯环节。他难得抹了发胶，身穿正装，握着话筒介绍道，“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201X级戏剧影视导演班的同学……”
　　导演班的同学们身着晚礼服，依次走上红毯，在巨幅的毕业海报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们有的是跟家人一起走红毯，有的是跟男女朋友。
　　楚苗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等待，梅婷在她面前挥挥手，开口道，“打起精神来，难得化了那么美的妆！”
　　“我快要困死了……”楚苗早早被揪起来化妆、做头发，现在昏昏欲睡。
　　她们宿舍本来商量四人一起走红毯，没想到程媛作为保研生需要给毕业晚会帮忙，另一人的外地男友突然赶来，只剩下楚苗和梅婷。两人都忙于工作，懒得找男伴帮忙，干脆就一起搭伙走完。
　　楚苗当时还有点犹疑，“不好，两个女生走红毯？”
　　梅婷却振振有词，“我是姬佬我骄傲，不行吗？”
　　楚苗，“……”
　　现场，楚苗哈欠连连，又不敢揉眼睛，害怕把眼妆弄花。她无奈道，“今天起得太早了……”
　　梅婷一边低头弄单反，一边安慰道，“没办法，一会儿肯定有师弟师妹来送花啊，你作为师姐不得打扮好看点？不然你对得起收下的花吗？”
　　楚苗将信将疑，“不可能，我们班走得太早，他们估计没起床呢……”
　　现在才早上八点，影视传媒的学生怎么可能起那么早？
　　她话音刚落，旁边竟有人走过来，熟悉的低音响起，“师姐，毕业快乐。”
　　楚苗扭头，她看到抱花的陈博格万分惊讶，第一反应竟是，“你起得好早？”
　　“还好？”陈博格穿了件纯黑的T恤，衬得他肤色更白。
　　陈博格将花束递给她，楚苗连忙道谢收下，觉得师弟真是太周全了。人的交往是相互的，楚苗现在越欠他越多，已经逐渐麻木，只能盼着往后能还完人情。
　　恐怕这就叫债多不愁？
　　梅婷上次在黑老师课堂里见过陈博格，两人礼貌地打个招呼。梅婷道，“苗苗，看看师弟多仗义！你原来部门里的小朋友实在靠不住啊。”
　　按惯例，一般是师弟师妹给熟悉的师哥师姐送花，大家往往都是同专业或同部门的。
　　“我们陈导当然不一样。”楚苗同样觉得陈博格很贴心，半开玩笑道。陈博格虽然看上去不通世故、不好接触，倒是默默将很多细节都记在心里，是暗中做事的人。
　　陈博格闻言，内心略有点隐秘的欢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陈博格送的是一束白玫瑰，柔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跟楚苗今天的衣服挺搭。
　　他送完花后，倒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插兜陪她们站在一旁，看样子要等到红毯环节。
　　梅婷见状，干脆将单反递给陈博格，“师弟，你帮我和苗苗拍两张？”
　　陈博格应了，顺理成章地接受毕业摄影师的新身份，帮两人合照留念。
　　红毯的长队缓慢移动着，时间流逝，陆续有其他师弟师妹前来送花，包括学生会的人员。梅婷收到好几束花，走到一边跟小孩们自拍合影。
　　楚苗寸步难移，快要抱不拢海量的花束，只觉得自己像个卖花的。
　　陈博格握着相机，真诚道，“我帮师姐拿一点？”
　　“可以可以……”
　　陈博格颇富心机，不露声色地将其他人的花束取过，只给楚苗留下那束白玫瑰。楚苗没有察觉，她解脱般长舒一口气，“感觉学校附近的花店都脱销了……”
　　陈博格突然道，“师姐是不是写了个叫《妖神》的网剧？”
　　楚苗简直是浑身一激灵，假装镇定道，“你话题转得真快……”
　　“偶然瞟到别人在看，发现编剧居然跟师姐同名。”陈博格更是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语气自然至极。
　　楚苗只得承认，平静道，“是啊，好早以前写的了。”
　　她觉得陈博格应该猜不出什么，毕竟妖神说到底是随机事件的人物，又不是真实的陈博格。
　　“好像还有第二部？”陈博格垂眸道。如果说上次在饭桌上的印证还是半信半疑，这回就是百分百的肯定了，楚苗跟他做过同样的梦。
　　“我不写《妖神2》，制片人另找编剧了。”楚苗觉得陈博格只是闲聊近况，便把第二部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说，包括一些细节情况。
　　“师姐为什么不想写《妖神2》？”陈博格睫毛微垂，他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状似无心地说道，“这个故事不是挺好看吗？”
　　师姐将共同经历的梦境写出来，想想还挺具备纪念价值。
　　楚苗诧异地看他一眼，颇为好笑地打趣道，“你该不会又要吹我？你可是连国产电视剧都不看，以为我不知道吗？”
　　刘宁上回都说穿他不关注电视剧，陈博格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开吹，着实令人佩服。
　　陈博格，“不看国产电视剧，不代表不看网剧。我只是觉得电视剧里缺乏好故事，但师姐写得故事都很好。”
　　楚苗，“啧啧啧，客气客气，没有陈导的毕业大作优秀，以后还要求陈导各种带飞……”
　　陈博格，“不不不，师姐的剧本写得更好，还是请师姐多推好本子过来，提拔栽培我。”
　　楚苗，“……”
　　楚苗对陈博格甘拜下风。不远处，韩雪茹抱着花姗姗来迟，看到两人朗声道，“你俩傻站着干嘛呢？”
　　韩雪茹今日也是盛装出席，她妆容精致，直接将怀里的红玫瑰递给楚苗，笑道，“祝我们苗苗毕业快乐！”
　　楚苗哭笑不得地接花，“我们同届毕业，你还送我花？”
　　韩雪茹送的偏偏是极度嚣张美艳的红玫瑰。
　　“重要的日子要抱着玫瑰上台……”韩雪茹十分眼尖，她瞅到楚苗怀中清新典雅的白玫瑰，疑惑道，“这是谁送的？”
　　按照她的预测，学生会的小孩们肯定送百合、向日葵、绣球花等。
　　楚苗答道，“陈导。”
　　陈博格和韩雪茹居然送的都是玫瑰，只是颜色不同。韩雪茹本来打定主意让楚苗抱自己的花，没料到被陈博格捷足先登，只怪她化妆时间太长。
　　韩雪茹有种奇怪的第六感，陈博格是不是对楚苗关心度太高了？
　　她瞟了眼旁边沉默的陈博格，先没有多嘴，扭头看向楚苗。
　　韩雪茹，“好，那你来选，要我还是要他？”
　　楚苗，“……………”
　　楚苗，“……嗯，可以都不要吗？”


　　第五十八章

　　韩雪茹才不上套, “不行。”
　　楚苗左右为难, 心想干脆抱着两束花一起上台算了。陈博格突然开口道, “师姐，不然让你室友来选？”
　　梅婷毕竟是楚苗的女伴, 两人上台时的颜色不要相撞就行。梅婷正好拍完照回来，询问道，“怎么了？”
　　楚苗说完来龙去脉，梅婷道, “你可以走两遍红毯啊，每次抱不一样的花就行。”
　　韩雪茹闻言, 立刻展颜提议, “那第二遍我跟你一起走, 陈导帮我们拍两张照。”
　　“可以啊。”
　　楚苗爽快地答应，韩雪茹居然还洋洋得意地瞟了陈博格一眼，带着一种胜利者的骄傲。
　　楚苗，“……”这位新晋小花真是天生戏多啊。
　　“接下来是201X级戏剧影视文学班的同学们……”
　　楚苗和梅婷听到声音，相伴往红毯走，只留下韩雪茹和陈博格在红毯外旁观拍照。韩雪茹眉毛一挑，恶趣味道, “陈导, 羡慕？”
　　韩雪茹属于看热闹不怕事大,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找到陈博格做导演，这人居然转头就蓄谋叼走楚苗。他藏得还挺深，周围人都没发现。
　　陈博格一边举着单反拍照, 一边淡淡道，“没什么可羡慕的，雪茹姐又不能陪师姐一辈子。”
　　韩雪茹，“……”
　　韩雪茹，“小伙子，你很猖狂啊，不怕我告诉她吗？”
　　陈博格，“你觉得她会信？”
　　韩雪茹，“……”
　　韩雪茹挫败地发现，楚苗肯定会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
　　红毯环节很快，楚苗和梅婷走完，又下来找韩雪茹。两人结伴走完第二轮，韩雪茹下台后，突然提议道，“苗儿，我帮你和陈导拍一张？”
　　陈博格有点意外，楚苗倒是一口答应，笑道，“好啊，今天麻烦陈导好久。”
　　楚苗主动朝陈博格走过去，陈博格略显别扭地靠过来，他似乎有些局促。韩雪茹举着相机看了一会儿，又无语地抬头，“两位大佬的表情能别僵硬得像木头人吗？”
　　楚苗其实是不习惯拍照，她站在镜头前就浑身不自在。陈博格则是反常地极为僵硬，动作很不自然。
　　韩雪茹对两块木头服气，她干脆调度指挥起来，“陈导往后错半步，苗苗上前小半步，再往左一点……对对，保持不动，表情好看一点！”
　　陈博格觉得两人靠得太近，他只能勉强稳住自己的神色，然而微风一过，便有调皮的发丝轻拂他的胳膊。他强忍心底小小的悸动，尽力将心思放空，不敢去看她白皙光滑的肩膀，又有些眷恋这极度漫长的几秒。
　　“好了！苗苗这张很好看！”韩雪茹低头检查成果，觉得淡金阳光中楚苗的秀发很美，十分满意自己的大作。
　　楚苗看后觉得很满意，主动道，“我也帮你跟师弟拍两张？”
　　韩雪茹赶紧制止，解释道，“不行呢，我现在是有公司的人了。”
　　韩雪茹心想她跟陈博格有什么好拍的，万一以后陈导真成为大导演，突然看到照片，想起今日的红毯之仇怎么办？她还是不要在作死的边缘舞蹈。
　　楚苗想想觉得有理，韩雪茹刚刚出道，跟异性合照不太合适，便没有再劝。
　　繁忙的红毯环节过去，毕业生们看完毕业晚会，深夜才开始整理今日的照片。陈博格回到家中，看着手机中两人的合照出神。卡兰跃上沙发，似有所悟地往手机前凑，用爪子碰碰铲屎官，不满道，“喵~”
　　“怎么了？”陈博格扭头看猫，用手指戳它的小脑袋，故意道，“喵也没用，你又没法去合照。”
　　“喵——”
　　楚苗彻底毕业，终于从在校生变为初出茅庐的小社会人。她拿到毕业证书，就去跟人事办理正式劳动合同的事情。人事小姐姐将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她，又稍微讲了讲公司的规章制度。
　　楚苗早就知道正式编剧的底薪情况，她比较意外的是人事给出的职级还不错。应届生大都是统一职级，而且人事都会尽量往低压。
　　人事小姐姐解释道，“这是你的部门领导专门争取的，包括《暗夜》的制片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
　　楚苗有些受宠若惊，老齐帮她还可以理解，没想到孙星也如此仗义？她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公司好像对她有新安排。这是一种在职场上的敏锐直觉，楚苗在学生会里刚崭露头角时就感受到过。
　　她不可能问人事详细原因，只能先好好工作，耐心地等待。
　　研发部最近突然接到新任务，是给某知名电视台做定制电视剧。剧目的风格比较正统，宣扬美好新时代，算是政治任务。这种剧很好过审，而且没有收视和点击量要求，只要剧本能让电视台领导通过就行。
　　老齐讲解完，开始分配任务，“这部剧的大纲需要马上开始构思，马永晨配合我做一下。”
　　众人闻言颇为意外，忍不住看了楚苗一眼，要知道往常都是她和老齐主要搭构架。马永晨是从魔都过来的男编剧，他也没想到居然天上掉馅饼，幸运地被砸中。
　　散会后，老齐开口道，“楚苗，你留一下。”
　　其他人陆续离开，楚苗倒没有因为老齐会上的安排感到失落。她知道齐梦生肯定不会害自己，率先道，“没事，齐老师，我还是主要盯《暗夜》那边。”
　　她是《暗夜星辰》的署名编剧，有始有终也是正常。
　　“不，你先不用跟《暗夜》了，后期基本没什么要紧事。”老齐直接道，他挠了挠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最近多关注些市场形势，然后研究一下我过去做的企划案，还有就是……”
　　“……如果有高层领导找你谈话，你稍微端正礼貌些，主动问问领导要不要喝什么？关心几句明白？”老齐有点纠结，解释道，“倒不是让你拍马屁，反正就是态度表现得好一些！”
　　齐梦生外表是硬汉，内在却是老母亲的心。他平时主要对接高层领导，小朋友们自然不需要跟大佬们面对面，没想到楚苗和公司的成长速度都很快，突然就推到这一步，老齐也是措手不及。
　　楚苗懵懂地点点头，“好的。”
　　老齐怕她有压力，宽慰道，“没事，别慌，是好事。”
　　过了几天，楚苗便明白老齐为什么让她提前做准备，居然是向齐找她谈话。
　　楚苗一愣，她确实不知道向齐为何要跟自己面谈，要知道大老板每天都忙得不见人影，可不是走亲民路线的。
　　楚苗站在会议室门口，努力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她连刘宁的茶都喝过，跟向齐谈谈有什么可慌的？
　　她自我暗示完，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看到刚刚落座的向齐。
　　“向总要喝点什么吗？”楚苗牢记老齐的教诲，客气道。
　　“白水就可以。”向齐仍穿着百年不变的Polo衫，看上去跟往日没有不同。
　　楚苗倒完水，放到向齐面前，便安静地入座，等待大老板的指示。她跟向齐只打过几个照面，而且几乎老齐都在场，还从未单独聊过，不知对方的脾气。
　　向齐直接切入话题，侃侃而谈，“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现在是上升期，正是扩张业务的时候，需要大量的优质人才。梦生对你的评价很好，包括孙星对你印象也不错。我上回读过你写的几集剧本，觉得你确实在同龄人当中算是挺有才华，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职业规划？”
　　楚苗不敢放松，斟酌着词句，认真地答完。向齐点点头，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反而继续问道，“那你在工作中有什么收获么？我看你来公司也快一年了……”
　　两人面谈的形式大都是一问一答，不管楚苗说什么，向齐都没有明确的表态，问题却逐渐犀利起来。他不仅问起楚苗对影视市场的看法，还询问她对公司的意见。
　　“你觉得公司现在有什么不足吗？”
　　楚苗绕过一道又一道送命题，却没法躲开直球，她只能从善如流道，“公司的项目题材类型还是较为固定，而且大都迎合男性观众群的审美。强类型化对初创型影视公司是优势，但要想继续发展，题材需要更加多样化，而且要能吸引女性观众，毕竟这是主力军。”
　　“没错，公司高层都是这么想的。”向齐难得没有接着问，而是解释道，“我们把策划部和研发部分开，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公司未来不可能每年就做两三部剧，我们需要更多的项目。其实很多人来找我聊合作，市场上并不缺资金，缺的是好项目和好团队。”
　　向齐看向楚苗，“大家都很看好你，老齐已经带着你做过《暗夜》。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自己独立做一个项目，我肯定也会安排有经验的制片人带着你。如果孙星忙不过来，还有其他人。”
　　楚苗听完这话颇为震惊，没想到大老板如此大胆，居然会有这样的主意。
　　向齐看她有点懵，随和地笑了笑，“当然，你做出的提案要能通过决策会才行。如果方案距离预期差距太大，公司肯定是没法做的。那你就再跟着老齐学习两年，这事就算了，可以？”
　　楚苗顿悟，这是大老板给她的分班考试。她能通过就是再往上跨一步，没通过就得老老实实回去补课，安分守己地打磨两年。


　　第五十九章

　　楚苗消化片刻, 又想到别的问题, 不由迟疑道，“我目前在研发部, 齐老师那边……”
　　向齐自然道，“研发部的工作, 你还是照常做，只是多一个孵化新项目的任务, 部门关系没有改变。今后研发部人越来越多, 不可能一年就做一部戏。如果你的提案通过，其他部门的同事也会陆续参与进来。”
　　楚苗跟向齐又简单聊了几句，这才礼貌地离开。
　　她心知提案肯定不好通过，《暗夜星辰》当初上过几轮决策会, 要不是《迷梦罪案》突然黄掉, 最终的结果可不好说。老齐当初愁得疯狂抽烟，每次下会都极为暴躁，显然高层们都很难缠。
　　老齐尚且如此, 楚苗资历尚浅，又是新人白纸, 她提出的方案肯定会面临更多的质疑。向齐确实画出一块大饼, 但想要把这饼吃下却不容易。
　　楚苗回到办公室，老齐问道，“感觉如何？”
　　“我也说不好，先试试。”楚苗其实没把握，但机会放在眼前, 不拼一把实在可惜。
　　“没事，你做好可以先给我看看，我帮你改改。”老齐安慰道，“项目在决策会上滚几次很正常，你别有压力。”
　　楚苗点点头，她坐在电脑前，开始思考如何孵化新项目。《暗夜星辰》是结合老齐和楚苗的长项，融合两人大纲后的产物。她的新项目显然不可能是警匪刑侦题材，那向齐找谁做都可以。
　　老齐擅长男性题材，楚苗务必要跟他打出差异化，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原创剧本也不太合适，楚苗虽然有大纲孵化机，但没法保证系统生产的剧本符合公司口味。这就像刘宁写历史剧，别人在剧本上挑不出任何问题，但偏偏市场定位不准，没有说服力。
　　她左思右想，决定先从手里的漫画资料看起，翻了翻策划部和系统筛选出来的漫画。平台持有漫画IP，如果做漫改剧，起码容易忽悠来资金。
　　楚苗钻研一周漫画资料，最终选出两部漫画，一部是《双侠》，一部是《不会微笑的她》。
　　《双侠》有玄幻色彩，讲述两名来自神秘门派的男主继承侠义精神，在都市中匡扶正义的故事。《不会微笑的她》则讲述大龄单身女漫画家被疯狂逼婚，职业和婚恋观同时不被外人理解，数次受挫后终于找到人生新目标的故事。
　　楚苗比较中意后者，因为生活感很浓厚，漫画中很多社会话题可以引发讨论。前者就只能往男男CP上做，针对腐女受众群，同时漫画带有玄幻元素，成片很可能被五毛特效拖累。
　　《双侠》是策划部和[灵感藏宝图]都选出的作品，但改编评分仅两星。《不会微笑的她》虽然只被[灵感藏宝图]推荐，但改编评分有四星，是所有漫画中难得的高分。
　　楚苗最终给两部漫画都做了企划案，起码有两手准备。她不但要提炼漫画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关系，还要写出简明扼要的改编方向，删减不好改编的情节，增加可以拓展的内容，对整个项目进行风格定位。
　　她完成两版方案后，发给老齐，寻求意见，“齐老师，麻烦你帮我看看，哪一部比较好？”
　　“你要做漫改剧啊，倒不是不行。”老齐上回只是顺手递给楚苗漫画资料，没有非要出方案的意思，他其实觉得漫画都不好改编。他认真看完两版方案，挠了挠头，“唉，我个人比较喜欢《双侠》，主要我自己不擅长都市情感题材。”
　　《不要微笑的她》围绕女性职场和婚恋话题，跟直男基本绝缘。
　　齐梦生不好意思打消楚苗的积极性，提议道，“不然你跟策划部的单娟聊聊？她应该比较了解女性题材。”
　　单娟是策划部的新任总监，入职时间不长。她身材微胖，看上去颇为憨厚，总是挂着浅浅的笑，为人倒是很温和，跟王颖是全然不同的风格。
　　《暗夜星辰》当初是事急从权，没有走策划部评估流程。楚苗现在的漫改剧项目肯定不可能逃过评估环节，会被无数人提意见。
　　老齐介绍楚苗跟单娟认识，单娟倒没有因为楚苗年纪小而轻视她，态度亲和自然，“好的，我回去安排大家评估一下两个方案。”
　　楚苗本以为评估会很慢，没想到单娟隔天便找上自己，迟疑地问道，“楚苗，这其中有部漫画不是我们推过去的？”
　　楚苗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是的，因为我觉得这部漫画的题材挺适合改编，又是网站上的漫画，就把它加上去了。”
　　单娟闻言松口气，她本来以为是策划部工作失误，推荐了不合适的漫画到研发部。
　　单娟跟楚苗在办公室里单独聊天，她耐心道，“是这样的，我看了这部漫画，题材确实很出色，但是原作的数据点击量比较一般，怎么说……它可能相比其他漫画IP的影响力会低很多。”
　　单娟的语气很委婉，楚苗立刻明白，估计《不会微笑的她》数据不是一般，而是非常差。这部漫画是系统选出来的，[灵感藏宝图]自然不管漫画点击量，它只看重改编价值。
　　如果不是知名漫画IP，启明星做漫改剧的意义就不大，IP达不到引流的效果，还不如做原创项目。
　　楚苗沉吟片刻，干脆跟单娟交底，“娟姐，因为我也是第一次从头独立弄项目，所以想起个好头，先做比较保险的内容。漫改剧肯定比原创风险小，当时就选了这部漫画出来。如果有哪里不太合适，也辛苦姐帮我提点建议，把把关。”
　　单娟恍然大悟，她看楚苗如此客气，便笑道，“没事，评估本来就是策划部该做的。既然你想要做漫改剧，其实《双侠》是不错的选择，这部漫画在网上很火，粉丝转化率很可观。”
　　单娟和老齐的意见一致，也偏向做《双侠》。
　　楚苗有些犹豫，她其实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双侠》谁都能做，《不会微笑的她》却是非她不可。老齐更看好《双侠》，因为他擅长这类题材，而老齐偏向的类型其实就代表公司擅长的类型。
　　她确实为《双侠》做出企划案，但并不代表这项目肯定给她做。《暗夜》都能差点被王颖撬走，更何况都不是她原创的漫改剧。
　　《不会微笑的她》则不一样，这是公司从未经手的题材类型，肯定倾向于女性编剧主要创作，楚苗就会有先天优势。
　　楚苗没法直接说出这话，只能婉转道，“娟姐，你觉得我提交两个方案可以吗？我们主要推《双侠》，就把另一部做备选项。”
　　单娟迟疑道，“也不是不行，但我估计大家都会选《双侠》。”
　　毕竟很多高层领导对内容研究不深，肯定第一眼先看作品数据，直接将《不会微笑的她》排除在外。
　　“没事，大家不看另一部也行，而且说不定两部都没法过。”楚苗对高层的难缠程度早有耳闻，并不对前景太过乐观。
　　“那倒也是。”单娟被说服了，她觉得立项不容易，多推一部也无所谓。
　　楚苗职级不够，还没有资格出席高层决策会，两个方案是以研发部的名义被递上去的。老齐作为部门领导，代表研发部出席会议。
　　“漫改剧确实是大趋势，平台那边提过很多次，倒不是不能做，这部《双侠》数据还不错。”向齐看完方案，觉得项目定位的方向没问题，比较容易跟平台谈钱。
　　“《双侠》既然是双男主，可以试着一带一，外面请个大咖演员，再推一个咱们的新人，热度肯定有的。”
　　众人果然直接忽视《不会微笑的她》，只围绕《双侠》展开讨论，毕竟公司从来没做过女性题材，谁都不会蹚浑水。
　　制作部突然有人道，“不过研发部现在还有戏在做，是不是忙不过来？”
　　老齐看那人一眼，立刻读出对方的深意，淡淡道，“没事，研发部里编剧很多，会有专人负责新项目的。”
　　“这不好，漫画IP还挺大，要是编剧不出名，平台那边过不了。”
　　公司里的项目也分两种：一种是完全的原创项目，孵化到播出都由启明星完成；一种是跟外界公司合作的项目，制片人可以外请编剧进行创作，不用公司的编剧。
　　说话的制片人就常年做合作项目，估计是盯上《双侠》了。
　　老齐最烦这种人，自己不爱劳动，总是中途截胡。他原来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干脆不跟对方搭茬，等《双侠》真定下来，就看谁的手段厉害了。
　　漫改剧居然顺理成章地通过了，楚苗的方案一击直中，老齐心里却沉甸甸的。
　　散会后，老齐回到办公室，告诉楚苗方案通过的消息。他脸上并无喜色，反倒小心翼翼地说道，“虽然方案通过了，但其实很多事都没定……因为《双侠》是个大漫画IP，他们可能还会考虑别的因素。”
　　楚苗马上读懂老齐的潜台词，她倒是平常心，叹气道，“我明白，我当时也担心这个。”
　　别人拿着她的企划案找其他编剧，她也没地方哭，毕竟IP不在自己手里。研发部现在又有其他任务，立刻分心孵化新项目的可能性不大，其他人有的是借口撬项目。
　　老齐安慰道，“没事，咱们到时候努力争取！”
　　楚苗虽然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略感失落。她总不能跑去找向齐说，这就是她的考核作业，不能交给别人做，那也太孩子气了。如果是《不会微笑的她》，楚苗能保住项目的可能性会大得多，可惜原作数据太差。
　　她为缓解情绪，嗑了两天的[幸运四叶草]，只能寄希望于玄学，期盼《双侠》落到自己手里。
　　例会后，老齐终于带回了《双侠》的消息，他无奈道，“平台那边说做不了《双侠》，IP已经交给其他公司承制，我们要晚了。”
　　这简直是个重锤打击，向齐都感到很遗憾。平台跟很多影视公司合作，行内人都不是傻子，《双侠》的点击量火热，粉丝众多。大家都盯上这块肥肉，启明星传媒便被捷足先登。
　　楚苗倒没有灰心，她反而松了口气，原来的小心思蠢蠢欲动，问道，“那另一部漫画能做吗？”
　　“能，我不知道他们见平台提没提。”老齐答道，“你可以问问孙星，他陪着老大去的。”


　　第六十章

　　楚苗得知消息, 挑了个闲暇时间去找孙星。
　　孙星虽然是厉害的制片人，但跟楚苗在剧组同甘共苦三个月, 已经建立深厚的革命友情。楚苗对着他不用多扭捏, 干脆直接问道, “星哥，《不会微笑的她》改编权被人拿走了吗？”
　　“我就猜那方案是你做的，老齐肯定不会做这种。”孙星大大咧咧道, “肯定没被拿走, 这漫画又没什么水花，估计都少有人听说过。”
　　楚苗其实想说两个方案都是她做的, 但《双侠》已经黄了，再提也没用。她立即追问道, “那平台看了方案吗？”
　　“老板根本没拿《微笑》的企划案过去。”孙星瞧到楚苗略显失落的神色, 他拉长语调, 半卖关子道，“不过我跟他们负责定制剧的人聊了聊，对方好像还挺感兴趣的……”
　　楚苗简直被他大喘气的说话方式憋死, 哭笑不得道，“哥, 你一定要这么抖包袱吗？”
　　孙星倒是很仗义，他推测《不会微笑的她》是楚苗做的，就顺嘴问了一句平台的人收不收女性题材。对方很感兴趣，其实女性题材一直是他们想做起来的内容，但启明星过去的作品硬汉风格明显, 平台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地讨要女性题材。
　　平台对接无数影视公司，有专攻女性题材的制作团队，每个公司的风格各有异同。
　　既然平台愿意收，楚苗起码成功了一半，不愁砸在手里。
　　孙星看她雄心壮志，忍不住泼冷水，“平台要这个题材，不代表项目就能做。原作数据那么差，你想要让企划案出公司，肯定不容易。”
　　楚苗当然知道原作点击量低的问题，她也是衡量各种因素，才坚持要做《不会微笑的她》。原创项目需要的时间更长，甚至更难过决策会。
　　“我明白，谢谢星哥。”楚苗想了想，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假如项目成了，星哥你会来做吗？”
　　项目不是孵化成功就行，肯定会有制片人进行总体管理。楚苗可以独立策划个项目，但想把整个制作团队盘起来还需要更高级别的人。孙星好歹跟她关系熟，不会故意卡她。
　　“版权手续走一走，剧本三个月，差不多来得及……”孙星掐指一算时间，他猜透楚苗的小心思，豪气道，“可以，你第一次挑大梁，怎么也得挺你一把嘛。”
　　孙星在剧组里混得多，身上带着股江湖义气，一口答应下来。
　　楚苗再三感谢，回去就开始改方案。
　　原作漫画数据不好，楚苗就必须在改编内容上做到尽善尽美，重点展现它毫不逊色的故事内核。女主不爱笑，她的笑容总是透着不自然的感觉，因此她选择一直板着脸，生怕暴露自己的缺点。
　　原作的人物关系也很精彩，女主的妈妈泼辣暴躁，整日数落蜗居在家画漫画的女主，但旁人要是说一句女主不好，妈妈便会骂街式地展开还击。爸爸窝窝囊囊，兜中羞涩，整日找邻居骗酒喝，在家都不敢高声说话，却私底下默默开导女主，鼓励她追求梦想。
　　女主的身边环绕着性格不同的闺蜜，有的事业有成却被渣男欺骗，有的疯狂恋爱却恐惧结婚，配角的性格也相当立体饱满。
　　楚苗回到公寓，噼里啪啦地打字，神情专注地改方案。
　　陈蔷薇刚刷完牙出来，看到忙碌工作的楚苗甘拜下风，“苗儿，你是不是工作狂啊？居然还主动给自己加班。”
　　陈蔷薇当然羡慕楚苗的步步晋升，但她同样佩服对方的努力和毅力，简直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她从来没见过楚苗有别的娱乐活动，仿佛生活中只有剧本。
　　陈蔷薇看到如此用功的室友，觉得刷微博的自己实在有罪。
　　楚苗回神，“你要睡了吗？是不是吵到你了？”
　　陈蔷薇摇摇头，“没有，我帮你做点，你在弄什么？”
　　楚苗将《不会微笑的她》跟陈蔷薇讲了讲，请她帮忙提炼整理人物关系线。陈蔷薇打开漫画看起来，她浏览完几章，嘀咕道，“我的天，这好像我小时候的经历。”
　　“是吗？”
　　“我小时候有点结巴，后来就尽量不说话，其他人就经常故意逗我。”
　　陈蔷薇看着漫画，简直感同身受，没过多久还啪嗒啪嗒掉眼泪，完全沉浸其中。
　　楚苗满脸懵逼，她是觉得故事不错，但没到感动落泪的地步，一时手足无措，“你没事？”
　　陈蔷薇抽抽鼻子，瓮声瓮气道，“没事，这要改编成电视剧一定很好看。”
　　楚苗从小就走精英好学生路线，倒没有陈蔷薇的童年代入感，无奈道，“方案不一定过呢。”
　　“肯定能行的，这漫画基础很好！”
　　陈蔷薇自告奋勇，要帮楚苗一起弄。楚苗婉转地表示项目很大几率会被卡，都没有打消她的积极性，陈蔷薇似乎真在其中找到童年踪迹了。
　　老齐又帮楚苗递了几次提案，进展都不顺利。虽然决策会没有完全否决《微笑》，但大部分人的态度都倾向于不做。漫画确实影响力很小，而且是女性题材，算是公司没有触及的题材领域。
　　楚苗却越挫越勇，没有轻言放弃，她把方案改得越来越好，收到的合理建议都逐一落实。
　　决策会上，《不会微笑的她》被再次递上来，众人都有些怕了。向齐终于发话道，“这么耗着不是个办法，这份企划案到底能不能做，咱们今天给个准话。”
　　高层们每次给的答案都含糊不清，让下面人来回来去地改，实在不是回事儿。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当那个拍板的人，做的话风险很大，不做的话又挑不出否决的毛病。众人干脆都打起太极，一直拖到现在。
　　楚苗还是小朋友，追责追不到她身上，但领导们拍板通过，可是要负责任的。王颖的案例在前，没人想随便背锅。
　　最后还是孙星提议道，“不然给平台那边看一眼，对方有兴趣就做，没兴趣就算了，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漫画IP。”
　　既然是平台的漫画IP，那肯定是漫改定制剧的形式，公司前期投入不大。平台只要想做，众人断没有拒绝上门生意的理由。
　　大家对《微笑》都不太上心，便接受这个折中的办法，由孙星带着企划案过去谈了一回。
　　楚苗得到消息很高兴，孙星提前问过平台的意见，只要企划案出了公司，那问题就不大了。果不其然，平台对《不会微笑的她》挺有兴趣，说是先跟漫画作者联系一下，商谈IP改编权的事情。
　　版权手续需要时间，楚苗耐心地等待着项目敲定。
　　两周后，孙星却为难地找过来，告知她一个噩耗，“平台联系漫画作者了，他们说对方不想卖影视权。”
　　楚苗满脸诧异，“这不是平台自己的漫画嘛，难道价格不合适吗？”
　　“我原先也以为是价格的问题，或许作者有别的高价渠道，但好像真是不想卖。”孙星很头疼，解释道，“毕竟平台要想做，其实不差钱。”
　　哪家公司都没有平台硬气，更不会胆大包天地从网站手里抢IP。漫改剧就算做出来了，得罪视频网站，播出平台没法保证，那是得不偿失。
　　楚苗相当失望，陈蔷薇听闻这事顿感晴天霹雳，不可思议道，“还有人塞钱都不拿的？”
　　《不会微笑的她》数据奇差，要不是系统筛选，楚苗都很难从网站中发现它。点击量这么低的作品能影视改编就是欧气爆棚，楚苗千算万算，没想到漫画作者居然掉链子。
　　“我不信，难道是觉得方案不够好吗？”陈蔷薇挺倔，她打开手机，“我还是直接问作者什么想法。”
　　“你怎么联系？”楚苗疑惑道。
　　“作者有微博，我看完后就关注她了。”
　　漫画作者的笔名叫月小兔，微博粉丝并不多，只有寥寥三千人，微博下的评论区更是不太活跃。
　　“我们私下接触她不好，而且微博私信不一定会回的。”楚苗有些犹豫，毕竟谈版权要通过官方渠道，私底下聊不太合适，她们以什么身份接触作者？影视版权都没有售出，说到底启明星跟作者的关系属于八竿子打不着。
　　陈蔷薇信誓旦旦，“我是忠实粉丝嘛，就说想帮她推荐作品影改，不提公司就行。”
　　楚苗，“……”明明这个月才看过漫画，算哪门子的忠实粉丝。
　　陈蔷薇不死心，楚苗就由她去了。
　　东南沿海某城的出租房内，月小兔对着电脑画了两笔，提不起精神来，最终将数位笔扣在桌上。
　　她的心情很糟，刚刚度过人生中最窘迫的三个月，而未来的前途似乎更加渺茫。
　　她满怀热情地扎进漫画行业，但现实给了她重击，呕心沥血的作品毫无反响，银行账户里的数字却越变越小。
　　月小兔看着屏幕上的画作，露出自嘲的表情。追求梦想的漫画主人公就算历经磨难，总有成功的那一天，可她却连希望的影子都抓不到。
　　电脑桌面上放着一份合同，那是她长期合作的工作室发来的。如果她愿意答应严苛变态的版权条款，工作室便愿意保证她最基础的生活花销，同时略微提升每页漫画的稿酬。
　　《不会微笑的她》点击量极差，根本没什么分成收入，这也是月小兔穷困潦倒的直接原因。她当初不信邪，不肯签著作权转让合同，以为好作品肯定能发光发热，没料到生活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如果她现在签了，起码暂时不用找新工作，可以专心将《不会微笑的她》画完。
　　工作室的负责人最近频频来问，还提出更好的待遇，月小兔内心越发动摇。
　　她正犹豫着，手机上突然弹出微博私信提醒。因为她微博粉丝不多，所以从不关闭提醒。
　　公司内，陈蔷薇收到作者回复，激动地到处找楚苗，兴奋道，“苗苗，作者说她没接触过影视渠道，不知道有人想将《微笑》做漫改剧！”
　　陈蔷薇扬眉吐气，她就觉得方案没问题。她们又不是瞎改，漫画作者没道理拒绝。
　　楚苗一愣，奇怪道，“不可能啊，平台都有漫画作者的联系方式，肯定会通知到的。”
　　她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赶忙打开漫画网站，查看作者名字，写的是“蓝湖工作室-月小兔”。
　　“作者说她有个长期供稿的工作室，但版权还在她手里。如果我们感兴趣，可以打电话给她，她留下了手机号。”
　　楚苗收到陈蔷薇发来的手机号，拨打过去，听到标准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楚苗，“？？？”
　　作者有话要说：　　过敏康复的我冒险点了杯奶茶，战战兢兢又格外开心地喝着。


　　第六十一章

　　楚苗听到停机通知, 点开充值页面，“你帮我念一下手机号。”
　　“怎么了？刚才没打通？”陈蔷薇茫然发问。
　　“说是停机了，可能没有充值。”
　　“哈？”
　　陈蔷薇心想项目都没谈上, 白搭进去一笔话费算怎么回事？这作者的画风也挺迷？
　　楚苗直接给对方充值两百，果不其然, 这回接通了。
　　月小兔在电话中得知漫改剧的消息，表现得相当兴奋, 连版权价格都没问, 就满口答应。她只是供稿给工作室, 领取相应的稿酬, 但版权都在自己手里, 同理收入就非常低。
　　楚苗推测平台找的是工作室洽谈, 不知什么原因，工作室根本没把消息传给月小兔。
　　陈蔷薇十分高兴,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做项目啦？”
　　“还不是时候。”楚苗并不觉得乐观, 工作室将月小兔蒙在鼓里, 显然还会有一番撕扯。
　　她思索片刻，加了月小兔的微信, 开始冷静地指导。
　　Mia：您把跟工作室的合同找出来复印，然后将作品汇编好，去做版权登记, 用来证明您拥有著作权，我把详细流程发给您。
　　月小兔：好的~
　　Mia：您最近有空来帝都一趟吗？可能会安排商议影视改编权合同的详细条款。
　　月小兔：emmmm估计不行呢……
　　月小兔：实不相瞒，我可能没钱坐车到帝都。
　　Mia：……
　　Mia：您先办理版权登记手续, 如果有出行需要，差旅费用会由公司承担。
　　楚苗将版权登记流程发给月小兔，陈蔷薇期待道，“如果能确保著作权，平台是不是就可以买影改权了？”
　　“我估计平台还不知道工作室和作者的情况。”楚苗平静地分析，“现在得有外人去敲一敲才行。”
　　漫改剧的流程太复杂，信息不够流通。楚苗和陈蔷薇在版权方面是说不上话的，她们跟月小兔的关系离太远了，经过“月小兔—蓝湖工作室—平台—启明星传媒—楚苗”的流程，两者才会建立起联系。
　　陈蔷薇就算能找到月小兔，但依然搭不上平台的边。启明星传媒不可能购买IP，她们两个小兵难道自己掏钱买影视改编权？
　　楚苗越发感觉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弱，这种时候要是有好的载体，就能托着她跟视频网站直接对话。这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可以说是社会身份，也可以说是平台资本。很多人或许能力并不突出，但只要站在蓬勃发展的广阔平台上，就能跑赢很多同水平的竞争者。
　　陈蔷薇听完楚苗的分析，相当失望，“那要是平台一直不知道，是不是项目就没戏了？”
　　《不会微笑的她》本来就不是大IP，如果不是启明星传媒推过提案，平台根本不会专门去找这部漫画。漫画影改权就算没有买下，也不值得遗憾，毕竟数据更好的漫画太多了，有的是作品想得到资本的青睐。
　　“我去买杯咖啡。”楚苗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拿着手机起身，“要是齐老师找我，跟他说我马上回来。”
　　陈蔷薇极为茫然，“咖啡？我去茶水间给你倒一杯？”
　　公司茶水间有的是咖啡和零食，楚苗何必专程去买。
　　楚苗笑笑，“请别人帮忙，还送公司的咖啡，未免太没诚意了。”
　　陈蔷薇有点迷糊，不知她在打什么哑谜。
　　楚苗记得孙星在剧组里最喜欢喝双倍浓缩冰美式。她买好咖啡，看时间正好是制作部较为空闲的时候，便直奔孙星的办公室而去。孙星正在屋里打电话，楚苗等他放下手机后，才轻轻敲敲门。
　　孙星抬头看到楚苗，连忙让她进来。楚苗将袋子小心放在桌上，将其中的咖啡拿出来。孙星开玩笑道，“散戏后还知道孝敬我，小朋友有心啊。”
　　剧组里，大家偶尔会忙里偷闲喝咖啡和奶茶，有时候是自己买，有时候是演员请客。
　　孙星不傻，制片人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楚苗肯定是有事请帮忙，又不好空手上门。咖啡不值什么钱，不过是表示礼貌客气而已。
　　楚苗振振有词，“要不是星哥上次帮忙问过《微笑》，方案也出不了公司，我总要表示感谢。”
　　孙星摆摆手，“嗨，那就是随口一问，反正现在也做不了，不算什么事儿。”
　　楚苗平静道，“可以做的，作者说愿意卖影改权。”
　　孙星像楚苗当初一样，露出诧异的表情，“不可能啊，平台直接跟漫画工作室负责人谈的。”
　　“漫画工作室和作者可能存在些纠纷，但著作权还在作者手上。”楚苗解释道。
　　孙星立即道，“那我劝你别做了，这种事情谁沾谁倒霉。你再挑一部漫画，网站上多得是。”
　　孙星的想法跟楚苗预料得一样，直接否决《微笑》。毕竟不是公司买IP，版权问题很容易就惹一身骚，平白遭无妄之灾。
　　楚苗声音放缓，耐心地规劝道，“其实漫画在网上反响不大，版权只要处理得当，不会有纰漏的。平台可能还不太了解情况，我记得星哥有认识的人在平台，能不能麻烦您私下跟他提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有朋友在平台？”孙星瞪大眼，他随即恍然大悟地感慨，“你可真是个鬼灵精，我好心帮你，你在这儿等我呢？”
　　如果启明星要谈项目，肯定是向齐跟平台的领导直接官方对谈。向齐当初都没有拿《微笑》企划案过去，孙星怎么能绕开向齐问平台的意见？县官不如现管，孙星必然认识平台里内容方面的实际执行者，而且关系不错。
　　楚苗赔笑道，“星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这事不适合官方出面，您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这要走官方形式，势必要到向齐和平台领导前滚一圈，到时候项目说不定就黄了。如果私下就把问题解决，平台把影视改编权买到手，哪个大领导还会过问细节？
　　楚苗心里也没底，这事消耗得是孙星的人情。平台又不是上赶着做《微笑》，如此积极地买下影视改编权，得欠下一笔人情账，她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脸。
　　她早知道每个项目背后都有利益纠葛，公司里有的项目很好过，有的却要花费好大的功夫。因为对许多人来说，他没必要使劲推跟自己无关的戏，不仅没有项目提成，一旦决策失误还会背锅。
　　孙星沉默良久，一直捏着吸管戳来戳去，似乎非常犹豫。
　　他确实不太想帮忙，说到底公司的项目跟自己关系不大，今年有个《暗夜》就够了。《微笑》肯定不是大体量剧，最多是中小型进行题材试水。
　　楚苗暗中观察他的神色，认真道，“因为确实是我独立做的第一个项目，真的希望星哥能帮帮忙。虽然我现在人微言轻，但以后您要有需要做的事情，我肯定不会推辞的。”
　　孙星咬咬牙，他长叹一声，自暴自弃道，“好，就这一回啊。”
　　楚苗松了口气，立刻高度赞扬孙星的深明大义，花式吹捧一波。
　　孙星当着楚苗的面，跟平台的朋友联络，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对方听完，脱口而出，“老孙，作者是你亲戚啊，那么上心？要是拿到回扣，怎么着也得请我吃顿饭？”
　　孙星，“滚，少不了你的饭！”
　　楚苗安静地坐在一边，简直是一个标准的乖巧表情包。她听到事情办妥，内心轻松不少。
　　孙星打完电话，挠了挠头，不知从何说起，为难道，“嗯，你最近有没有空做点……剧本医生的工作……”
　　“当然可以，是公司里哪个项目吗？”楚苗总得投桃报李，立即正襟危坐地询问。
　　孙星掩饰地咳嗽两声，“……咳咳，不是公司的项目，所以别往外说。”
　　楚苗，“……”这些老油条果然背后都有各自的生意经。
　　楚苗替别的公司写剧本，还不算太过分，毕竟是内容创作。孙星可不一样，他是有实权的制片人，偷偷在外面操持项目，存在有没有动用公司资源的问题。他以启明星传媒制片人的身份积累起人脉，但这些资源有没有应用在公司项目上，实际上很难划分干净。
　　水至清则无鱼，楚苗懂这个道理。孙星刚刚帮完忙，她总不能过河拆桥。
　　“好的，就是看完剧本提些修改意见？”楚苗问道。
　　剧本医生，简而言之就是给剧本治病，有时候是个挺尴尬的存在。因为编剧很可能不认同你的意见，而且对剧本医生抱有“你行你上啊”的怨气。剧本医生常常比编剧还弱势，更不受重视。
　　孙星迟疑道，“如果编剧改得不到位，可能……还要麻烦你。”
　　楚苗顿时明白剧本估计挺烂，孙星没钱再请编剧，美其名曰剧本医生，以此节约预算。
　　楚苗答应下来，孙星给她发了一个30集剧本，同时口头约定酬劳是二十万，集均在六千块左右，价格有些低。楚苗心态倒是自然，早点还掉孙星的人情也好。
　　因为不是公司的项目，楚苗不好给旁人过手，只能自己老老实实地改。她打开文档，两集后深受内伤，简直快要吐血了。
　　楚苗：这种戏神特么也能拍？侮辱观众的底线？
　　如果把这种剧本丢进系统[评价]，楚苗估计会被蓝色小球暴风吊打，有毒程度比当初的《吊丝传奇》更胜一筹。
　　楚苗看完第三集剧本，实在撑不住关掉文档，忍不住给孙星发了个微信。
　　Mia：星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洗钱？
　　孙星：我真没有，这是投资人写的剧本[心碎]
　　孙星：加油，我看好你！肯定能化腐朽为神奇[啤酒]
　　Mia：……
　　楚苗：投资人做编剧，你让我做剧本医生？他能听话改才有鬼？？？


　　第六十二章

　　楚苗觉得自己被骗了, 她头疼地看着文档，这根本没法称为剧本。
　　剧本是有标准格式的，文字风格也很统一。投资人的创作则天马行空, 不讲逻辑, 混杂着乱七八糟的心理描述，而且错别字横飞。
　　故事主线是年轻热血的男主白手起家，开创自己的事业。第二集剧本里，男主却从楼梯上跌落, 正好摔在高管女领导身上，发生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楚苗：男主是怎么做到左脚绊右脚, 对无辜女性进行精准碰瓷的？？？
　　她无力吐槽，强忍痛楚地看了五集, 最终放弃挣扎，决定直接作弊。
　　【自查医疗器：可以对完整剧本进行自查评估, 并提出剧本治疗意见帮助修改, 消耗品。】
　　【错字绞碎机：完美消灭剧本中的所有错字, 并提供精美排版，消耗品。】
　　楚苗一次性用掉两个道具，略感肉疼，但她觉得这部名叫《物流大亨》的杰作着实伤眼, 她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系统：医疗器工作中，请您等待2小时12分钟。】
　　[自查医疗器]很负责，它在剧本旁边提供红色的详细批注，部分内容还有修改范例, 在不改变剧本内涵的基础上，完美提升文字质量。它简直是剧本界的美图软件，P前P后效果惊人，最可怕的是想传达的意思没变。
　　楚苗深感后悔，早知道效果那么好，她应该把道具用在自己的剧本上。楚苗目前只抽到过一个[自查医疗器]，居然就贡献给烂本子了。
　　虽然系统帮忙作弊，但楚苗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手打，将意见汇总到现实中的文档上。她干脆顺手把有些烂情节用系统的修改范例替换，这些糟粕内容还是眼不见心不烦。
　　楚苗为了还掉人情，遭受惨无人道的精神攻击，但付出总算有收获。
　　《不会微笑的她》终于正式进入版权协商阶段，平台绕开蓝湖工作室跟月小兔取得联系。月小兔的电话号码还是孙星转发给平台的。
　　蓝湖工作室得知情况后，直接将《微笑》漫画从网站下架，网上出现查无此漫画的情况。如果按常理，工作室和月小兔还要撕逼一番，可惜版权登记手续完成，作者原本的名气又不大，工作室想纠缠也溅不起水花。
　　月小兔没想到工作室会直接删掉《微笑》，她跟工作室解除合作关系，干脆将漫画又重新在微博上连载，从头开始。
　　影视改编权交易顺利而低调地完成，月小兔等合同敲定后，长舒一口气，忍不住给楚苗发了个微信。
　　月小兔：你是平台的人吗？今天签合同在场么[可爱]Mia：我不是平台的人。
　　月小兔：啊？？？
　　楚苗有点无奈，不过此时合同已经确定，她便把自己和陈蔷薇的身份简单说了说。月小兔极为惊讶，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居然还隔着那么远。很多原作者其实是不会跟制作人员见面的，影改权卖了就卖了。
　　Mia：我们可能官方场合见不到面[破涕而笑]
　　月小兔：网友活雷锋？？？改天私下出来面基啊！
　　月小兔：谢谢恩人的推荐，救了我一命(′‵)敲碗坐等电视剧~
　　《不会微笑的她》制作成本是5000万，制片人仍是孙星，预算相比《暗夜》可以说大缩水。楚苗倒不在意预算多少，她看重的是第一署名。如果电视剧顺利上线，可以增加她手里的砝码。
　　楚苗给《物流大亨》写完评估意见，把文档打包发给孙星。孙星最近刚把《暗夜》的审片弄完，又接下《微笑》项目，还偷偷干私活，忙得手忙脚乱。
　　楚苗看他忙碌的样子，好奇道，“星哥，你要是有资源，其实可以自己开公司啊？”
　　孙星带着她偷偷打零工，两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说起话也敞亮得多。
　　“小祖宗，开公司哪有那么容易？真以为是偶像剧啊？”孙星一边疯狂打字回复消息，一边随口道，“老板可不好当，你看外面影视公司那么多，能把账面做漂亮的都少！”
　　“外人对你叫着孙总、楚总，回去一看公司都没流动资金，打肿脸充胖子呢。”孙星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别看现在项目制作花几亿，净利润是另一码事，好多戏都赚不到钱。”
　　孙星属于专心干活赚钱的人，他做每个项目是要有收入的，而做公司很可能在风险下拿不到收益。他在启明星传媒工作好歹有平台渠道，自己创业会断掉不少线，得不偿失。
　　简而言之，“启明星制片人”比“孙星”的含金量要高，更受外人认可。
　　楚苗心想，这恐怕是工种不同的原因。编剧和导演想做个人工作室和公司会容易一点，倒真没听说过哪个制片人突然单干，除非真是人脉实力惊人。
　　另一边，胡老师履行承诺，热情邀请《天河》主创们到陈博格家中聚餐，说要下厨给大家露一手。这次聚餐既是弥补胡老师没跟大家吃《天河》庆功宴的遗憾，也是庆祝陈博格的毕业作品入围柏林电影节全景单元。
　　楚苗帮陈博格改过剧本，得知消息倒不太惊讶，毕竟毕业作品彻底延续师弟风格，不但展现精湛镜头艺术，还深刻揭露社会现实。有时候，楚苗都佩服陈博格，他真是用电影在剖析生活，但她就没法如此冷静客观。
　　她更多是在造梦，用奇思妙想编织让人沉浸的美梦，一切都是向上而明亮的，没法展现血淋淋的现实。在校期间，黑老师就评价过楚苗，说她能做个成功的编剧，但比较难成为深刻的编剧。
　　创作深受成长经历的影响，楚苗的人生幸福而顺利，太少接触社会底层阴暗面，自然写不出滴血的文字。她很早就决定专心做个造梦者，有的人创造暗色，有的人创造亮色，其实没有高下之分。
　　楚苗是跟韩雪茹、张毅一起抵达的。布偶猫卡兰猛地窜出，把张毅吓了一跳，“它好大一只！”
　　卡兰直接绕开前方两人，只围着楚苗转。楚苗刚换完拖鞋，它便往她脚上一躺，赖着不肯走。楚苗将卡兰提起来抱住，忍不住揉了揉它。
　　楚苗：呜呜呜呜呜呜可爱！
　　卡兰：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韩雪茹见张毅缩在一边，奇怪道，“你怎么了？”
　　张毅，“……嗯，我不太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韩雪茹，“你怕猫？”
　　张毅，“不是怕！”
　　张毅一边嘴硬，一边远远绕开楚苗和卡兰，举手投足都透露着恐惧。
　　胡老师从厨房里出来，招呼道，“都来啦，赶紧坐，许书豪去买醋了。”
　　众人跟老师打完招呼，楚苗道，“我们帮您打打下手？”
　　“不用，快弄完了，你们等着开饭！”胡老师摆摆手，“小博再炒个菜就行！”
　　张毅闻言玩笑道，“哎呦，陈导亲自下厨啊……”
　　楚苗抱着卡兰走向厨房，果然看到陈博格系着围裙，正在准备将食材下锅。楚苗觉得他穿围裙挺好玩，便站在旁边看。
　　陈博格扭头见她看热闹，开口道，“师姐怎么来厨房了？”
　　楚苗，“给陈导帮忙打下手。”
　　陈博格看向她怀里的卡兰，询问道，“这怎么帮忙？”
　　楚苗厚颜无耻地举起卡兰的爪爪，“我们给陈导加油打气，提供精神支持。”
　　卡兰，“喵~”
　　陈博格，“……”
　　陈博格熟练地将食材下锅，翻炒片刻，又倒入各种调味料，很快便让食材染上富有食欲的漂亮颜色。他的动作挺利落，显然经常做这种事。
　　楚苗看着颇有烟火气的画面，觉得师弟可以去拍美食短视频，感慨道，“陈导真贤惠。”
　　陈博格，“师姐不常做饭？”
　　楚苗，“……算是。”
　　陈博格，“怪不得一道糖醋白菜都能收获如此高赞美。”
　　楚苗，“……”
　　楚苗，“……或许我可以现在把你糖醋了？”
　　陈博格完成摆盘，端着菜往外走。他经过楚苗时，深深地望她一眼，淡淡道，“师姐要是吃得下，不劳你亲自动手。”
　　楚苗，“？？？”
　　门口，许书豪提着醋，气喘吁吁地进门。他将东西递给陈博格，“我把醋买回来了，炒菜。”
　　陈博格沉默片刻，“我已经炒完了。”
　　“？？？”许书豪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大哥，你逗我呢？你拿什么炒的？”
　　陈博格难得迟疑地思考一番，总不能说由于师姐监工，他大脑空白后有失水准，不确定道，“大概是酱油。”
　　没过多久，方涛等人也陆续抵达，众人重逢十分高兴。大家齐聚一堂吃饭，热闹非凡，倒没注意到酱油溜白菜的失误。胡老师笑着举杯，感慨道，“以后都是业内的人才，各有各的成就啦！”
　　楚苗也被气氛感染，少见地小酌一杯。她上班后才发觉，还是学校的时候最快乐，每个人都自由自在又神采飞扬。但人总要长大，前往更广阔的世界。沉寂平庸不是热血微凉，只是年少之梦遇到知己时才会触发畅想，不会再莽撞地对陌生人说出口。
　　大家都交流起最近的情况，韩雪茹刚演完一部戏的女配角，张毅和方涛经常结伴在外面混组，许书豪进入一家剪辑公司正在跟后期……每个人都有了些新机遇，遇到些新麻烦，但好在都缓缓地走在正轨上。
　　胡老师跟大家吃完饭，害怕孩子们放不开，聊了一会儿便先行离开，留点自由空间。老师一走，气氛立刻喧闹起来，众人难免要喝点小酒，张毅和许书豪干脆下楼搬了两箱冰啤酒。
　　楚苗今天难得没拒绝喝酒，倒是陈博格有些看不过去，善解人意道，“师姐，你要是不能喝就算了。”
　　韩雪茹闻言，附和道，“对哦，刚才忘买果汁了？我下去一趟。”
　　楚苗晃了晃玻璃杯中的明亮酒液，平静道，“倒不是不能喝？还好，只是味道一般。”
　　楚苗确实不抵触酒精，只是觉得不好喝而已。
　　“看看！楚苗师姐都发话了，各位还不举杯表示一下！”
　　“今天不醉不休啊，楚苗估计是第一次喝醉？”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撺掇起来，还纷纷要给楚苗敬酒。楚苗没试过自己的酒量，她想着稍微感到晕就不喝了，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头晕的时刻。
　　酒过半巡，许书豪直接趴在桌上，张毅涨得满脸通红。酒劲上头的韩雪茹显然醉了，扯着嗓子道，“别怂啊！喝啊！”
　　楚苗和卡兰眼神清明，彻底打败这群轮番敬酒的宵小之徒，表情冷静地旁观着醉酒发疯的愚蠢人类。
　　楚苗：无敌，是多么寂寞。


　　第六十三章

　　楚苗其实喝了不少，不过她没什么感觉, 站起身想要接杯水解渴。她经过陈博格, 差点由于对方突然伸腿被绊倒。
　　楚苗狐疑地扭头，直直地盯向他。陈博格乖巧地坐在一边, 手里还握着玻璃杯。他脸颊微红, 眸子里泛着酒意, 反应略显迟钝，像是陷入待机状态的机器人, 茫然地眨眨眼。
　　楚苗只当他醉了，打算绕开他, 却被大长腿再次拦住去路。她挑眉，尝试挪开几步，或者跨过去，皆被醉酒的人型障碍物阻拦。
　　楚苗, “陈导。”
　　陈博格，“嗯。”
　　楚苗，“好玩吗？”
　　陈博格，“好玩。”
　　楚苗, “你的腿要是被锯掉, 肯定更好玩。”
　　陈博格装聋作哑，幼稚地不挪腿。
　　“让开, 我要喝水。”楚苗望着幼儿园大班的某人，挑眉道。
　　“我也要喝水。”陈博格理所当然地接道。
　　楚苗凝眉，突然凑向他, 观察道，“你该不会在借酒发疯？”
　　虽然陈博格上次喝酒后也像个木头人，但可没有如此无理取闹。他混杂着酒意的眸子亮亮的，看上去很温驯，固执缠人地重复道，“我要喝水。”
　　楚苗好声好气道，“陈导，有话好好说，不要卖萌。”
　　陈博格，“我要喝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楚苗，“……”喝你个大头鬼！
　　“好的好的，先给您倒。”楚苗敷衍道，这回没再被对方拦住。她去饮水机旁取了干净杯子接水，还途经不知何时趴地睡着的方涛。楚苗察觉屋内尸横遍野，只有她还保持着冷静敏锐的头脑。
　　她思及此，突然迷之骄傲，既高傲又怜悯地看着喝水的陈导。
　　陈博格不知是由于喝过水，还是她的眼神，愣是醒了一半酒意，小声道，“师姐，你的眼神有点可怕。”
　　“有吗？”
　　“有，就是电影里连环杀人犯动手前的表情。”
　　“……”
　　众人来前商量过，如果玩得太晚，可以在陈博格家打地铺凑合一夜。楚苗和韩雪茹是女生，混到一间客卧。楚苗将餐桌简单收拾完，把胡言乱语的新晋小花拖起屋，随手丢在床上，朝门外的卡兰轻声道，“你要睡觉吗？”
　　卡兰看了看客卧，又扭头望向自己的窝，最后毫不犹豫地进了客卧。
　　陈博格望着这一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楚苗跟陈导互道晚安，便抱猫关门。陈博格管不了无法无天的卡兰，只能去将剩下的男孩子拖回屋。
　　楚苗简直是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开心地跟卡兰玩了好久，一人一猫疯狂互吸。旁边的韩雪茹早就倒头大睡，完全没有被惊动。
　　布偶猫□□的后果，就是楚苗第二天难得早起。
　　楚苗迷迷糊糊地睁眼，发觉卡兰轻轻地蹭自己脸。她拿起手机，看到一个鸡都没打鸣的时间，感慨养猫真是规范作息。
　　韩雪茹还睡得死沉，楚苗洗漱一番，带着卡兰出屋。
　　客厅内，陈博格居然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他显然挥去酒意，比楚苗的精神都好得多。卡兰熟门熟路地跑过去，围着他绕了一圈，“喵~”
　　楚苗颇为讶异，“你起得挺早？“
　　陈博格瞟一眼突然殷切的卡兰，解释道，“这是它吃饭的时间。”
　　楚苗了然，估计这是师弟惯常的生物钟。
　　陈博格给卡兰投喂完，又洗手煮面条。其他人都没醒，只有楚苗顺利地蹭上这顿早餐。
　　清淡的蔬菜面倒是很可口，热乎乎地冒着气。楚苗闲聊道，“你还跟着姜导拍戏？”
　　陈博格点点头，“不过后面会少进些组，那阵子是比较缺钱。”
　　楚苗，“……您缺钱吗？”
　　楚苗对于执行导演的酬劳有所了解，绝对完爆不少普通的工薪阶层。
　　“当时害怕毕业作品预算不够，就想早做准备。”陈博格平静道，又补充一句，“而且还有些别的计划，需要进组积攒经验。”
　　导演班的同学拍作业都是自费，不是人人都能像《天河》一样申请到学校资金。陈博格的要求比较高，想要有好的完成度，必然得有资本支撑。
　　楚苗倒觉得不亏，毕竟师弟是得奖专业户，有能力冲击各类电影节，不免打趣道，“厉害厉害，我就坐等陈导为国争光。”
　　陈博格，“哪里哪里，我还想跟着师姐发家致富。”
　　楚苗，“……”
　　陈博格，“师姐还写电影剧本么？”
　　楚苗闻言，顿时读出他的潜台词，坦然道，“你想做电影？什么题材？院线还是网大？“
　　她不是傻子，陈博格很有规划，绝不会只甘于做执行导演，势必会迈出独立导演的第一步。楚苗都在拼命地往上走，其他人肯定也会筹划自己的将来。陈博格都说有计划才进组攒经验，估计是想走先冲奖，后市场化的道路。
　　两人都是聪明人，交谈立刻顺畅起来。
　　陈博格不紧不慢道，“院线电影，目前已经找到有意向的资方，题材还不确定，可能还是保导演风格为主。”
　　楚苗思索片刻，分析道，“院线的话无非就是警匪片或者悬疑片，历史文艺片获奖容易，但不太能保证票房。”
　　陈博格没有答话，反而默默地盯着她片刻，让楚苗有点别扭。她疑惑道，“怎么了吗？”
　　“师姐好像特别清楚我想拍什么。”陈博格觉得她简直有读心术，似乎完全洞察他的想法。悬疑片和文艺片还能理解，毕竟跟《天河》和毕业作品有重合，但警匪和历史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楚苗哑然，她总不能说：师弟，对不起，其实我能看到你的属性，你擅长这几类。
　　她一时无法作答，索性陈博格并未纠结太久，反而突然道，“师姐这么厉害，婚后的配偶岂不是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楚苗，“……啥？？？”
　　陈博格接着道，“其实我想做警匪动作片，或者封闭空间的悬疑片，不过暂时还没确定方向。”
　　楚苗着实佩服他话题跳跃的能力，建议道，“你要是还想走深刻路线，估计悬疑剧情更合适。”
　　两人聊了聊电影方向，打算让陈博格先构思雏形，楚苗再看看如何撰写剧本。资方是一家业内专做电影投资的公司，通过电影节发现陈博格，加上近几年扶持青年导演的大趋势，便产生合作的兴趣。
　　因为电影项目会跟“青年导演计划”沾边，资方便希望制作团队能够年轻化，对盈利倒没有硬性要求。
　　“你还是想做冲奖类型的影片吗？”楚苗其实很不擅长写这类。
　　陈博格摇摇头，“不，我想试着更市场大众化一点，所以就等师姐带飞了。”
　　楚苗，“……你不怕坠机就行。”
　　过了一会儿，醉酒的众人才陆续醒来，昏昏沉沉地扶着头出来。大家又一起吃了顿中饭，结伴将餐具收拾干净，这才告别离开。
　　因为陈博格说他先拟几个方向，楚苗便没有马上着手电影剧本的事情。她的日常工作就是完善《微笑》的策划，寻找合适的编剧加入项目，偶尔会摸鱼写一写刘宁的《徽魂》。
　　在研发部热切地等待中，《暗夜星辰》终于在各方疯狂的努力下，顺利在第四季度上线。因为网剧当初有替代《迷梦罪案》档期的计划，所以运转极为飞速，索性过程中没有出任何纰漏。
　　楚苗也彻底见识到启明星传媒的财大气粗，宣传营销费就甩出一大笔钱，覆盖各个新媒体平台。制片人孙星还在朋友圈疯狂刷屏海报，进行轰炸式宣传，像个丧失灵魂的广|告|机器人。
　　楚苗看到众人纷纷刷屏，本打算编辑一条，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便收到老齐和孙星的私敲。
　　齐梦生：宣传走起来！快快快，你署名的作品都不刷，你等着刷啥呢？
　　孙星：紧跟队伍，快燥起来！
　　孙星：[图片]
　　楚苗觉得他俩像是待产的焦虑孕妇，听话地发了朋友圈，立马收到两位领导回复的职场套装表情包。
　　齐梦生：[玫瑰] [玫瑰][太阳][太阳]
　　孙星：[玫瑰][太阳][握手][爱心][西瓜]
　　《暗夜星辰》终于在20：00正式上线视频网站，首次放出六集，前三集，后三集仅VIP会员可观看，非会员观众可等待转免。
　　因为男主角于明的咖位摆在那里，加上播出前的连番轰炸宣传。网剧基本上是开门红，首播成绩就非常优异，而且呈现可怕的上升趋势，不断刷新着单日最高播放量。
　　楚苗早就知道网剧会爆，毕竟是系统出品的爆款大纲，但她没料到传播范围会如此广，好像周围所有人都在看。
　　“所以凶手到底是谁啊？是不是那个法医？”楚昇荣居然专程打电话询问，要知道他过去可是很不屑网剧的男人。
　　“爸，剧透不就没意思了，你等着看下集呗……”楚苗没想到父母问候的电话，开头第一句会是求剧透，她颇为无奈地答道。
　　“不行，没剧透很难受！”楚昇荣振振有词，“会员也多看不了几集啊，你们这制度太不合理了，我可是消费者。”
　　楚苗无力吐槽，“视频网站会员跟我们没关系啊……不然你起诉网站好啦。”


　　第六十四章

　　楚昇荣都为剧集研究充值会员, 可见《暗夜》可怕的会员拉新率, 要知道他当初都不愿点开《妖神》。
　　《暗夜星辰》豆瓣开画8.5分，而且势头稳定, 口碑市场双丰收。这其中当然有启明星传媒用心营销的缘故，但观众的整体评价趋势也很重要。
　　小小ABC：今年见过最真诚的作品, 其实观众的要求从来就不高，只要剧本逻辑在线，导演调度合理, 演员演技精湛。即使是网剧, 也可以爆掉大制作的台剧。
　　红颜之剑：国产剧中的精良制作, 但你们的评论简直是在“造神”，拔得太高了, 只能说市场化很成功, 人物关系比较有意思。
　　生活小调：我上大学后就只爱英美日剧，四年来的第一部国产剧。
　　迷妹就是我：呜呜呜呜呜get到于明老师的魅力，帅得暴风哭泣！
　　软糖：中等体量制作+成熟导演+实力演员+年轻编剧=爆款，网剧力量发展起来了，有些苟延残喘的垃圾导演看完怕不怕, 现在可连网剧都比不过了。
　　荷包蛋：没有营销号吹得那么好，8.5分太过了，演技就于明能看, 男二号像个傻子。
　　幸福小鸟：有些说不好的是杠精么，非要展现自己的遗世独立、审美高级？请你举例比它更好的近期国产作品，谢谢。
　　嘻嘻哈哈：天呐嗑CP嗑到迷幻, 简直甜到炸裂。以前根本不敢看这种剧，但人物太可爱了嘤嘤嘤……
　　评论区偶尔有认为《暗夜》过誉的评价，但也仅是觉得豆瓣分太高，并未全盘否定制作。
　　《暗夜星辰》的火热程度远超楚苗的想象，她头一次因作品收获如此多的关注。
　　《妖神》播出时，偶尔有友人微信问候楚苗两句，便没了下文。《暗夜》则不一样，一夜之间无数亲朋好友都钻出来，热切地跟楚苗问东问西。
　　学校里过去跟她一面之缘的小干事，现在张嘴都要吹一波牛逼，号称曾带自己的主席是如今爆款网剧的编剧，话里话间洋洋得意。
　　戏剧学院还有老师邀请楚苗回去座谈，分享《暗夜星辰》的创作经验，被她婉拒。
　　《暗夜》如火如荼，播放量扶摇而上，基本预定百亿点击收官。楚苗却感觉自己的生活节奏被骤然打乱，四周都是轰隆隆的嘈杂声音，震得她不得安宁。
　　楚苗跑到刘宁的工作室躲清静，两人有时会聊聊《徽魂》，便保持着固定联络。刘宁对她的来访挺意外，“我以为你最近很忙的，我看于明那剧正火热呢。”
　　两人泡茶闲聊，楚苗面对大师，干脆直接说出自己最近的心境。
　　“我不知道怎么跟您形容，反正就是很不适应……”楚苗喝了一口温热的普洱茶，无奈道，“剧火了，我人慌得不行。”
　　刘宁拍腿，哈哈大笑道，“出名要趁早，你还不满意？估计接下来项目就找上门了，小朋友要知足啊。”
　　楚苗倒还好，只有些学校的人脉找过来询问档期，她也没太仔细地聊，但已经不堪其扰。齐梦生最近是忙得爆炸，恨不得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突然涌过来约剧本。
　　项目繁多也不是好事，海量的信息扑面而来，让人完全没法甄别优劣，鬼知道哪个制片人或资方靠谱？大家都舌灿莲花，看准《暗夜星辰》风头正盛，拼命游说齐梦生和楚苗，想要进行合作。
　　楚苗想起刘宁也是年少成名，好奇道，“您当初写完《哨鸟》是什么感觉？”
　　《哨鸟》是刘宁的成名作，火遍街头巷尾，至今还能在某些卫视看到重播，无疑是当年的无敌爆款。
　　“当时写完没感觉，播出后吓到了，好像所有人都在看。”刘宁说起旧事，露出怀念的神色，笑了笑，“那时候隔壁邻居就跑过来敲门问我妈，说《烧鸟》是不是我写的。她有点口音，把我妈都问愣了。”
　　楚苗也笑了，刘宁接着道，“然后就突然火了，其实我觉得《哨鸟》写的一般，但耐不住别人都说好。那时候有个大哥，领着我去当时帝都最好的酒店见人，跟各种导演和演员聊，全是大腕……”
　　“我那时还年轻，哪里见过这种排面，一桌菜吃掉我妈一个月的工资。”刘宁摇摇头，轻轻地叹口气，“没经历过名利的人，哪抵得住诱惑？做这行有时候挺可怕，混着混着人的心态就变了。”
　　楚苗诧异道，“可您一直都在创作好作品啊？”
　　刘宁被她逗笑了，反驳道，“哪儿啊，我写完《哨鸟》，有三年都没写戏……后来是被我妈一巴掌打醒的，说我就钻进那一部戏里，下半辈子不过了。”
　　“您当时不是在创作下部戏，潜心构思三年么……”
　　“嗨，你别信那种乱七八糟的报道！我当时就是心态飘了，谁还能三年写不完一部戏啊？那就是没在专心写！”
　　“……”
　　楚苗听完刘宁的真实经历还挺唏嘘。
　　他靠《哨鸟》成名，便被推入更高级别的圈子，跟大咖们有了合作机会。然而这些人也有好有坏，刘宁年轻时识人不清，总喜欢跟吹捧自己的人混在一起。对方撺掇他吃喝享乐，忽悠他一起做项目，但从来没有成事过。
　　刘宁醒悟时，《哨鸟》的热度已经下降很多。他又很久没再提笔，灵气和文采大不如前，写了两部戏，但拍摄后都没播出，反倒耗尽当初积攒的知名度。外人总觉得刘宁已经江郎才尽，也不爱找他写戏，直到他再写出佳作。
　　“你觉得慌很正常，我那时也很慌，觉得怎么写都比不上《哨鸟》的知名度。”刘宁感慨道，“有时候也生气，明明有的戏比《哨鸟》强，怎么就比不过它的传播度？”
　　楚苗简直是被戳中心事，她当初没料到B级的爆款大纲会产生如此惊人的效果。她现在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担心今后无法超越《暗夜星辰》。
　　她一旦有了前作光环，几乎所有制片人都盼着她和老齐能创造出下一个爆款，可她总不能一辈子只写系统的爆款大纲？
　　“市场反馈和剧本质量有时候你得分开看，不然心态就过不去了。”刘宁语重心长道，“写的戏不火时，看质量可以鼓励自己，写的戏火时，看质量可以警醒自己。”
　　“这么糊里糊涂地写，就写了一辈子。”刘宁轻轻道。
　　楚苗琢磨这番话良久，明白刘宁老师的苦心，真诚道，“谢谢您，我懂了。”
　　刘宁摆摆手，“你其实挺有天赋，少走点弯路也好。”
　　楚苗跟刘宁聊完，心态平稳很多，索性不再理突然来约项目的各类人，打算先把手头的东西做好。她觉得自己档期已经挺满，《微笑》的策划基本完成，《徽魂》是闲暇时的作业，电影剧本则还在筹备中。
　　她回公司上班，意外发现齐梦生居然在办公室，手里还夹着根烟。
　　楚苗忍不住再次提醒，“齐老师，公司早就说了办公室禁烟……”
　　老齐闻言回神，略有点无措地将烟摁灭。他踌躇片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可能……最近会准备办理离职。”
　　这个重磅消息瞬间让楚苗愣住，她沉默良久，居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楚苗看着他有些紧张不安的眼神，迟疑道，“恭喜你？”
　　老齐看到楚苗的反应，他骤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立马抱怨道，“我都要走了，你还那么高兴？不得泪流满面，悲伤挽留吗？”
　　楚苗立即道，“我又不是老板，还能许诺升职加薪，竭力挽留？你突然离职，工作资料肯定会转交到我手里，负担突然加大，我还没抱怨呢！”
　　老齐被怼得无言以对，他不满地嘀咕道，“……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肯定是其他地方给了更好的条件，我又不能拦着你谋求发展。”楚苗淡淡道，“你要是心里有愧，走前记得请大家吃饭。”
　　“一天到晚就惦记着让我请客！”齐梦生本来还有种负疚感，听她的语气反而缓解几分。毕竟当初是他提议让楚苗来研发部，现在自己突然丢下摊子跑了，着实不像话。
　　老齐卸下心理负担，便直接跟楚苗交底，“我没跳槽，打算自己出去弄弄工作室。老大本来许诺了股份，但我还是想试试。”
　　启明星传媒当然期望研发部做出好成绩，但高层确实没想到网剧会成为爆款，直接导致齐梦生的发展速度超越预期。老齐在业内混了多年，建立起复杂的人脉网。他第一署名的作品爆了，无数挖角便涌了过来。
　　向齐必然会提升待遇，想要留住老齐，但他却有了新想法。
　　楚苗没料到老齐会去做编剧工作室，调侃道，“齐老师都不带带我吗？太不厚道了。”
　　老齐瞟她一眼，“给我做助理，一集才拿五千块，你愿意干么？”
　　楚苗，“行了，滚。”
　　老齐，“得嘞。”
　　楚苗嘴上说得随意，但心里还是有点伤感，只是她知道表露出来，反而会让老齐更难受。老齐看上去是个硬汉，实际上比谁的内心都柔软。两人便用互怼的方式缓解情绪，尽量跟往常语气一样。
　　她入职时受到老齐不少照顾，只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与人总有告别的时候。公司就是这样，人来人往，新旧交替，总处于无穷的变换之中。
　　老齐临走时跟研发部众人聚餐，陈蔷薇等人哭得稀里哗啦，倒把老齐都惹得眼圈泛红。楚苗全程沉默不语，显得格外镇定冷静，似乎被隔绝在状况外。
　　老齐无奈举杯，提醒她道，“小崽子，你这副表情会让人误以为你要升官上任，巴不得我走呢！”
　　楚苗平静地跟他碰杯，凉凉道，“怎么会？我想的是如何开公司，收购齐老师的工作室。”
　　老齐，“……”
　　老齐，“可把你嘚瑟坏了，这牛逼吹的，我就等着你了！”
　　老齐最终跟楚苗虚虚地抱了一下，他红着眼，悄声道，“加油，以后部门就靠你了。”
　　楚苗眼睛有点发涩，最后什么都没说。
　　老齐离职得很顺利，没有什么暴风骤雨，跟公司算和平分手。他手里的电视台剧本基本做完，已经转入制作部管理，研发部倒不用多操心。
　　楚苗刚开始颇不适应，毕竟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实在太空了。
　　公司里也有些非议，有人说会空降新领导，毕竟研发部其他人资历太浅；有人推测楚苗可能光速上位，就看新项目能不能再爆。
　　楚苗倒是直接隔绝这些闲言碎语，她现在只想把《不会微笑的她》做好。
　　她有种预感，做完这部戏就能自由了。


　　第六十五章

　　老齐走后, 研发部中的人一部分继续盯电视台剧本，另一部分则投入进《不会微笑的她》中。陈蔷薇自然是跟着楚苗做《微笑》, 毕竟是女性题材, 女编剧可以发挥的空间比较大。
　　“我听他们说人事正在招研发部总监。”陈蔷薇苦巴巴地撑着头, “我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房子快要到期，还要被空降新领导。”
　　公司的公寓快要到期, 陈蔷薇等北上的编剧已经融入公司，要开始逐步自己承担房费。她心疼地计算一下房租, 觉得每年要燃烧掉不少钱。
　　“齐老师那种级别的编剧可不好招, 说不定等《微笑》做完都没招到。”楚苗坦然道，“我们可以一起租房, 房租平分下应该还好。”
　　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 楚苗觉得陈蔷薇既爱干净，又比较安静，同时做饭水平还可以，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好室友。她跟陈蔷薇住在一起很省心，生活习惯也比较合拍。
　　有的人虽然可以做朋友, 但没法做室友，例如韩雪茹。楚苗要是跟韩雪茹住在一起，每天能被她随手丢化妆品的习惯弄到头炸。
　　“好啊好啊，那我们可以整租个小平米的！”陈蔷薇闻言相当兴奋，她想了想，又道, “你要是有买房资格就好了，你付个首付，我直接给你交房租算了。”
　　楚苗，“醒醒，起来搬砖了。”
　　陈蔷薇，“呜呜呜……”
　　楚苗手里确实积攒下一笔存款，但她即使有买房资格，也一时不想动这笔钱，而是留有其他用处。
　　孙星还给楚苗打了一笔《物流大亨》的剧本医生费用。这钱拿得可不容易，投资人编剧按照楚苗的建议改了二稿，然而在她看来，这个烂本子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楚苗郑重其事地找孙星谈了一次，再三确认道，“最后成片字幕上我肯定不会挂名？”
　　别人都是求着挂名，楚苗却是求着不挂名，毕竟这本子的毒性太强。
　　“肯定不挂名！我也不会挂名的，不然还怎么在公司里混？”孙星拍着胸脯保证，毕竟是外面的项目，不可能如此招摇。
　　楚苗啧啧摇头，痛心疾首，“星哥，你是个狠人，真没有你做不成的项目。”
　　她简直甘拜下风，孙星得有多缺钱，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孙星赶紧解释，“别这么看我，这回真是朋友请我帮忙。我当时看到剧本，也是头都大了！”
　　孙星同样很无奈，他是被找过去救场的，这圈子人情交换很正常。他过去欠下别人的人情，总有还的时候，本质上跟楚苗替他改本子一样。
　　楚苗又跟孙星讨论了一会儿《不会微笑的她》。研发部现在正着手做大纲和人物小传，争取弄出来后尽快跟平台签合同。孙星的意思是启明星要捧自己的艺人，建议楚苗尽量把人物做的跟演员靠近一点。
　　“女主角就选公司的艺人吗？难道是林淼？”楚苗询问道，启明星也是近几年才接触艺人经纪，还没培养出很能打的实力演员，大多是在自己的公司项目中做配角。
　　“应该定的就是林淼，有《暗夜》在前，平台也没意见。”
　　林淼在《暗夜星辰》中吸了一大波粉，发展势头不错，本身跟《微笑》女主角的形象还算贴，楚苗便没什么意见。
　　楚苗决定将《不会微笑的她》作为自己的考核作品，她想验证一下最近在系统中的学习成果，同时看看没有灵感标签，她本身能达到什么程度。《微笑》没有任何楚苗擅长的灵感标签，正是测试水平的好时候。
　　她思及此，先将《暗夜星辰》进行评价，剧本下方的创作比重是42%。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系统：自动读取玩家近期剧作，请选择想要进行评价的作品。】
　　熟悉的蓝色小球吞下《暗夜星辰》，它细嚼慢咽一番，客观地评价道，“精良制作，稍显套路，大众口味，时势造英雄。”
　　【系统：B级评分，玩家经验值+210。】
　　因为创作比重的问题，《暗夜》带来的经验值没《妖神》高。
　　楚苗觉得蓝色小球相当严格，它完全排除市场反馈和舆论效应等因素，只是评价剧本本身的故事，要知道外面可都在狂吹《暗夜》。她忍不住想戳戳小球，嘀咕道，“你还挺挑嘴，A级岂不是厉害疯了……”
　　楚苗不过是无聊伸手，没想到蓝色小球真的给出反应。它弹跳着躲开楚苗的手指，抱怨道，“写得不好还不准说？你咋那么膨胀呢！”
　　楚苗，“……”
　　楚苗，“……你怎么会说话？”
　　蓝色小球，“我要不会说话，每次怎么给你做剧本评价？你是不是傻？”
　　楚苗，“…………不是，我以为你没自己的思维。”
　　蓝色小球被触怒，愤愤道，“我可是具备欣赏能力的文艺之神，怎么可能没自我思维！？”
　　楚苗，“……文艺之神居然长这样？我开始考虑要不要转行。”
　　楚苗瞥一眼圆滚滚的蓝色小球，觉得对方完全没有神格的样子。蓝色小球像是被踩中尾巴，不满道，“你们人类太肤浅了！艺术精神还讲究外在的形态吗？”
　　楚苗，“废话，传说中的掌管艺术和美的神都是帅哥靓女。”
　　蓝色小球被怼得变扁了一点，似乎无言以对。
　　楚苗好奇道，“那你过去怎么不跟我说话？每次只评价剧本？”
　　蓝色小球大怒，“明明是你评价完就关页面！我有唠闲嗑的机会吗？”
　　蓝色小球想起这事就生气，楚苗简直是个高执行的效率派，每次办完正经事就走，绝不会在系统上多逗留。其他位面的玩家肯定会将游戏系统研究一番，楚苗却将系统当成学习机，随机事件都没打穿几个。
　　“你看看你，成为玩家一年了，不但灵感标签没攒几个，甚至都没把阅历瓶装满过！”蓝色小球指控起来，又弱弱地补上一句，“不过勉强算是高产，写过的剧本倒是挺多。”
　　蓝色小球愤慨于楚苗对游戏的不上心，但不得不承认她写剧本挺努力，游戏等级还可以。
　　楚苗轻飘飘道，“嗨，游戏嘛，玩玩就好，我还有现实生活的。”
　　蓝色小球：我还该夸奖你没有沉迷氪金？是个现充很棒喽？
　　楚苗觉得蓝色小球知道不少游戏系统的内幕，她确实没有用心琢磨过系统，也没机会了解一些功能。她无奈道，“可我又不能决定随机事件，而且阅历点现在有别的用处。”
　　随机事件是系统触发的，阅历点要用来买课程，楚苗也是囊中羞涩。
　　“随机事件是有开启条件的，你老买课程有什么用？编剧关键是要体验生活，品味人生百态啊！温室里的花朵是写不出好作品的，我要是想看剧作技巧，找机器人写剧本不就好啦？随机事件是给你增加体验的！”蓝色小球恨铁不成钢道。
　　楚苗的思绪飘远，机器人也可以写剧本？
　　“关键是要有生活的味道，要有人类的灵感闪光！你为什么写不出A级剧本，因为你灵感的小火花还没烧起来，能不能稍微放开点写！你已经是个能稳定产出B级剧本的编剧了，现在不是学技巧的时候！”
　　楚苗突然被暴风教育，她眨了眨眼，老实应声，“……好的。”
　　楚苗又跟蓝色小球请教些编剧创作的问题，它居然答得头头是道，比系统的课程还有针对性。它像是看不过楚苗的菜鸡玩法，指导她要运用随机事件多刷体验，积攒的阅历点用来装满阅历瓶，别老买乱七八糟的课程。
　　课程技巧可以帮忙打基础，但想要写出A级以上的剧本，需要对生活的更多思考。
　　楚苗迟疑道，“……但总用灵感标签不是作弊吗？”她岂不是光靠系统，没自己的努力。
　　“才不是呢，随机事件是对生活算法的模拟，可以开发出灵感标签，证明你本身就擅长这方面！系统只是加快你的阅历积累，带给你身临其境的感觉。如果你总是下意识地排斥随机事件，或者得过且过地混事件，随机事件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少。”
　　楚苗有点心虚，她觉得最近随机事件就不出现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为什么随机事件里总会出现某个人呢？”
　　蓝色小球明明没眼睛，但楚苗总觉得它白了自己一眼。它理所当然道，“随机事件是生活算法的模拟，出现的人物都是对你最近主世界生活有影响的人呗。”
　　“……如果总是同一个人呢？而且戏份都挺重的？”
　　“这证明那人对你很重要，在人生中有特殊意义。”
　　楚苗突然头疼，“等等，你把话讲清楚……”
　　蓝色小球果断道，“我今天讲得累死了，以前你不唠嗑，这回是要把我唠死吗？我休息去了，拜拜！”
　　楚苗一晃神，系统的[评价]页面便自动关闭。她想要再次点开却失败，蓝色小球好像真去休息了。
　　楚苗：你上来就随便扣锅像话吗？什么叫有特殊意义的人？？
　　不知是不是蓝色小球的开解，楚苗晚上久违地进入随机事件。
　　叮——
　　金属墙壁的研究室内，器械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电脑屏幕上是人形的构造图，旁边是复杂的数据。楚苗觉得自己处于奇怪的器皿中，她似乎无法行动，只能听到旁边的声音。
　　“博士，这是AZ871，目前最成功的机型，我觉得她完全有能力冲击新人类。她的各项数据极为完美，拥有高度精准的执行力和判断力，同时耐力和人性化程度也远超前代机型！”
　　“共情和团队协作能力呢？”
　　“没有任何问题，绝对是历代机型中最贴近人类情感的，甚至比真正的人类都要高尚。”
　　“哼，那岂不是跟AZ172一样，又是妇人之仁的产物。”
　　“不不不，871跟172不一样，她不是只会善良的蠢货，更崇尚公正对等，只有旁人对她付出，她才会给予回报，但不是主动结交型的性格。”
　　“那就投入使用，希望这回别折损太快。”
　　楚苗感觉自己逐渐恢复知觉，这才发现原来她浸泡在液体中，耳边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她看到器皿外有身穿研究服的人过来，但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人道，“AZ871，你即将前往B502战术小队服役。希望你在服役期间遵守AZ信条，不要玷污新人类的荣光。”


　　第六十六章

　　荒芜的戈壁上, 一辆款式老旧的战术车正在行驶。车厢内有些颠簸，楚苗已经换上战术小队的制服, 她靠在窗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戈壁滩上有各式各样古怪的藤蔓植物，晃动着奇形怪状的枝条。这是个神奇的未来世界，地球遭受外星生物的污染，地表难以生存。人类被迫搬入地下建立基地, 但种植生产仍需要阳光才能进行。
　　战术小队负责完成地表上的工作任务, 挑选的都是人类中的精英。
　　楚苗的身份则更为特殊, 她是人造人，融合超级算法和人类生物系统，或者说一半是机器人，一半是普通人？人造人会在战术小队中服役，辅助人类完成地表任务。
　　她的存在大概并不受小队中某些人欢迎，毕竟上车前她便听到有人暗骂自己为“怪物”。
　　如今, 楚苗孤零零地坐在车窗边，其他人都距离她很远, 有人甚至用不善的眼神注视着她。她无奈地挠挠脸，一时也不知自己算不算人类, 毕竟你很难定义“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轰隆！
　　“怎么回事！？”
　　战术车突然猛烈拐弯，像是在躲避什么，下一秒便遭受剧烈的撞击。B502的队长大声道，“全体警戒！”
　　“是大鳄鸟！”战术小队的成员们各自拿起武器，楚苗还处于状况外, 毕竟她哪知道如何抗击外星生物。她进入随机事件，刚得知自己的身份，便被丢进小队服役。
　　颜色亮丽的大鳄鸟造型古怪，像是头戴白骨做的面具，用尖利的喙发起攻击。它的力量极大，身形跟苍鹰差不多大小，成群结队地向战术车扑来，似乎想要撕裂防御的金属铁皮。
　　车门被打开，队长下令道，“下车出击！”
　　楚苗心想这命令有点扯，哪有跟如此庞大鸟群硬碰硬的道理。但旁人陆陆续续下车，她只得听从指令，跟随跳车。
　　楚苗刚走到车门，身边突然传来恶狠狠的声音，“怪物，去死！”
　　楚苗只感觉被人用巨力一推，自己便跌向旁边飞袭而来的大鳄鸟群，眼看就要被外星鸟撕碎。她听到耳边扑棱棱的翅膀扇动声，仿佛激活身体中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下意识地伸手向虚空削去！
　　鸟群中突然发出哀鸣，似乎受到重挫。
　　楚苗想起一款名叫《水果忍者》的游戏，她现在的攻击手段就像在削水果，寥寥挥动几次手臂，便三下五除二地将打头的鸟群歼灭。
　　大鳄鸟群见势不对，在长鸣中选择撤退。楚苗觉得自己宛如轻飘飘的羽毛，轻松地在半空中落地，浑身滴血未沾。外星鸟的血液是诡异的蓝色，其他队友浑身污渍、极为狼狈，只有楚苗格外潇洒。
　　楚苗：原来做人造人这么牛？果然做人是最没前途的。
　　“你、你是AZ级别的？还是新人类？”周围的队友震惊不已，有人颤颤巍巍地发问。
　　人造人也分很多类，可以从事战斗、辅助、脑力劳动等多种工作，而其中最完美的就是AZ级别。
　　官方将其称为新人类样本，认为AZ可以超越普通人类的体力与智力极限，同时达到远超人类的道德标准。其中最优秀的AZ，便可以作为未来世界人类的楷模标准，成为新人类。
　　“刚才是谁推的我？”楚苗扭头扫视一圈队友，她凭感觉马上找到罪魁祸首，那是个胡子莽汉。
　　楚苗朝他走过去，对方在见识过她的手段后，尖叫地逃窜，“走、走开，怪物！”
　　队长立马高声道，“住手，你想要违背AZ信条吗！？”
　　楚苗置若罔闻，直接上前拽住推她的莽汉，不满道，“你要跑哪里去？”
　　莽汉为摆脱她，干脆就地一坐，惊恐道，“救命啊，队长救我！”
　　队长犹豫地举起武器，对准楚苗，一旦她违背AZ信条杀害人类，他就会立刻发起攻击。
　　楚苗蹲下神，用手掌拍了拍对方恐惧的脸，一字一句道，“给我道歉。”
　　莽汉有些发懵，一时竟没答话。
　　楚苗不耐地挑眉，“给我道歉，说你再也不敢了。”
　　莽汉见她眼神一冷，立刻大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救命啊……”
　　楚苗看他丑陋而胆小的样子有些心烦，她站起身拍拍手，转身重新上车。
　　众人没想到她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过莽汉，迟疑道，“应该是善良性格的AZ？”
　　“不可能！善良型都是辅助类，不会有那么高攻击力的！AZ里只有172型号，官方已经报废了。”
　　B502小队的成员陆续上车，有人询问道，“队长，我们要继续任务吗？”
　　虽然人员没有伤亡，但战术车损失惨重。他们的任务是前往戈壁深处的C3研究室完成重要人物转移，想要穿越充满危险的地表戈壁，对破铜烂铁般的战术车是个巨大考验。
　　“继续任务。”队长看了楚苗一眼，发现对方已经靠着窗闭目休息，好像完全没被刚才的袭击影响。
　　楚苗发现要转移的重要人物是陈博格时，居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队长客气地为他开门，恭敬道，“陈博士，请您小心脚下。”
　　陈博格身穿高级研究服，手提银色的小箱子，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他表情自如地上车，环顾四周，像是在检查车厢内的情况。
　　楚苗头一次见他这副打扮，看上去像个斯文败类，简直就是末世文里的幕后黑手科学家长相。
　　陈博格直接坐在楚苗旁边，周围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陈博格推了推眼镜，搭讪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苗，“AZ871。”
　　陈博格沉默片刻，淡淡道，“不，从今天起，你就叫陈苗。”
　　“？？？”楚苗扭头道，“凭什么啊？”
　　陈博格，“就凭我是你爸爸。”
　　楚苗，“你是不是讨打？我是你爸还差不多。”
　　楚苗心想这随机事件里的师弟怎么散发着一种欠揍的劲儿，颇有现实中陈博格跟她斗嘴时的幼稚园风格。
　　陈博格见她不服气，便打开银色的手提箱，从中寻找出一枚亮闪闪的金属片，将其递给楚苗。他认真道，“这是专利证明，AZ871是我前年完成的作品，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确实是创造你的父亲。”
　　楚苗，“……”原来还能这么占便宜？
　　楚苗，“……我已经是个成熟的AZ了，可以自己取名。”
　　陈博格明知故问，“那你想叫什么？”
　　楚苗，“我想叫‘陈博格的爸爸’。”
　　陈博格，“……”
　　楚苗，“你要是不同意，退而求其次，我就叫楚苗。”
　　楚苗顺利扳回一城，友好地跟自己的创造者达成统一，取名为楚苗。
　　B502小队中其他人看陈博格跟楚苗相谈甚欢，皆面面相觑，既佩服陈博格的胆量，又惊讶于楚苗的好脾气。
　　AZ可不是会认创造者的人，他们只遵从最初的性格模型和AZ信条。如果发明者让他们感到不爽，那也是照打照杀不误，陈博格简直是在玩老虎的尾巴。
　　陈博格并未在意旁人的目光，反而开始认真查看银色手提箱里的电子资料，他问道，“为什么资料中你的理想配偶模型是无？”
　　“你在看什么？”楚苗瞟到他屏幕上自己的信息档案，立刻伸手想抢，“你这是侵犯**权。”
　　陈博格手臂一伸，举起正在查看的屏幕，平静道，“这是我的学术资料，你现在是要非法访问私人研究成果么？”
　　楚苗，“……”这个随机事件真是没天理了。
　　陈博格又看一眼屏幕，“而且人类情感模拟中的爱情数值极低，这是为什么？”
　　楚苗白他一样，直接道，“问你自己，不都是你设置的吗？你可是发明者。”
　　陈博格扶着下巴，思考片刻，信誓旦旦地说道，“嗯，确实是我的失误，那我帮你更新加载这方面的内容，毕竟人类情感也是冲击新人类的重要指标。”
　　他漂亮的眼睛中夹杂一丝揶揄，“我来教你谈恋爱？”
　　楚苗，“……”
　　楚苗，“AZ也是有人权的，你再进行骚扰，我就报警了。”
　　陈博格，“请你不要回避自己的客观缺陷，认真配合我的工作。”
　　楚苗，“请你不要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楚苗总觉得这次随机事件里的陈博格太皮了，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眼神。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此时旁边有人突然发声。
　　“队长，前方有铁骑兽！”
　　楚苗：太好了，怪兽来得真巧！
　　小队中有人汇报，其他人纷纷探头查看，果然看到不远处成群的铁骑兽。它们跟狮子的形态相似，只是爪子处被巨大而尖利的金属包裹，头部同样有金属尖角。
　　队长下令道，“全体警戒，保护陈博士！”
　　楚苗觉得战术车被铁骑兽围剿，估计难有胜算。她起身想往车头走，突然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回头便看到亦步亦趋的某人。
　　楚苗看着被陈博格扯住的衣角，迟疑片刻，“你这是干什么？”
　　陈博格满脸正色，厚颜无耻道，“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科学家了，总要进行自保。”
　　楚苗，“谢谢，你这个行为叫抱大腿。”
　　陈博格上下扫视她一番，轻飘飘道，“我还没抱呢。”
　　楚苗，“……”
　　楚苗：快来头铁骑兽叼走这个高级流氓。


　　第六十七章

　　陈博格简直是在作死的边缘不断试探, 楚苗在心中安抚自己：别理他别理他，他只是个NPC，不要跟游戏人物一般见识。
　　铁骑兽显然比大鳄鸟的智商更高，具备团队作战的能力, 有计划性地开始包抄战术车。楚苗伸手, 想要再次将兽群削成渣渣，不料这回的攻击只能将打头的铁骑兽短暂击退。
　　“它们是在交替式攻击！”
　　冲在前锋的铁骑兽阻挡住楚苗的攻击, 受伤后便退到后排。新的铁骑兽立马顶替到原来的冲锋位置, 继续发起攻击。兽群用兽海战术不断推进, 向战术车涌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铁骑兽！？”
　　B502小队的队员们震惊不已,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海水般的兽群。小小的战术车宛如大浪中的一叶小舟, 瞬间被浪花打散。
　　混乱中，众人都焦头烂额地想要突围。楚苗虽然攻击力不错, 但攻击频率渐渐有些跟不上, 毕竟鬼知道有多少铁骑兽呆在这里。
　　陈博格开口道，“往兽群侧翼走, 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楚苗闻言，尝试往兽群的侧翼冲，但进展并不顺利。她无暇顾及其他队员，直接扯着陈博格往外走。楚苗伸手斩开障碍物，半空中是飞溅的淡蓝色血液。
　　楚苗的一路突围显然引起主意, 有几头铁骑兽开始将两人包围，从各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楚苗没法进行360度全角度攻击，一时不慎便留下破绽。
　　陈博格猛地将她往后一拉, 楚苗险险躲开利爪，却突然听到身后人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楚苗的余光看到地上的红色血迹，知道那肯定不是外星生物的血。
　　陈博格直接道，“先出去再说。”
　　地表突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兽群袭来的方向便涌来大片的红色岩浆，瞬间将戈壁覆盖。铁骑兽在哀鸣中逃窜，躲避着滚烫的岩浆，原来它们群体迁徙是为了躲避天灾。
　　楚苗觉得自己的新身体身轻如燕，她拉着陈博格拼命狂奔，终于勉强逃出岩浆的覆盖范围。两人来不及休息片刻，刚才跑过的地方便被诡异的滚烫液状物侵蚀，在高温下任何生物都难以生还。
　　楚苗带着陈博格找地方休整，这才发现他的伤口极为严重，后背基本都被血迹染遍，留下铁骑兽深深的爪痕。楚苗心知铁骑兽是打算围攻自己，陈博格拉了她一把，反替她挡了一击。
　　楚苗无奈道，“我是AZ，身体素质比你要好，你还替我挡？”
　　陈博格没太将伤口当回事，平静道，“我忘了。”
　　他又没法时时刻刻记得人造人设定，一切都是下意识反应。
　　陈博格的语气风轻云淡，但显然伤口并不像他的表情那般轻松，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显然是失血过多。楚苗有点手足无措，总觉得对方随时就要挂掉，茫然道，“陈博士，你没有一些止血或者自救的方法吗？”
　　陈博格理所当然道，“我是科学家，又不是医生。”潜台词就是他不会医疗。
　　楚苗颇为无语，“我还是人造人呢，你好歹属于人类，应该更有救人经验？”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未料到出师不利，下副本居然没带奶妈。
　　楚苗委婉道，“我们也别在这里干瞪眼了，不然你……写遗书？我帮你转交？”
　　“……”陈博格差点没被她死队友的逻辑气死，指挥道，“把我的箱子拿过来。”
　　楚苗赶紧把银色的小箱子提过来，真难为陈博格一路没放手。她试着想要打开精致的研究箱，询问道，“这里面有药吗？”
　　陈博格，“没有，只有写遗书的纸笔。”
　　楚苗，“……陈博士你别生气，动怒容易掉血快。”
　　陈博格让楚苗取出研究箱中的刀具，开口道，“你帮我将伤口处的衣物割开，看一眼有没有感染。”
　　楚苗老实地照做，看着他鲜血淋漓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去除贴着伤口的衣物。她看着这一幕都想吸一口凉气，索性陈博格全程很安静，倒是很能忍。深色的伤口处居然有诡异的蓝色微光，楚苗有些不安道，“伤口处是蓝色的？”
　　陈博格沉稳道，“那就是感染了。”
　　楚苗，“会怎么样吗？”
　　陈博格，“据说被外星生物感染的普通人都必死无疑。”
　　楚苗，“……”
　　楚苗一时十分尴尬，她这大腿也做得太菜了，居然还把人带翻车。过去的副本里，陈博格战斗力很强，基本都能把局面稳住。这回换她做大腿，上来就让师弟坠机，飞速进入死亡倒计时。
　　楚苗，“……嗯，那你安息？”
　　陈博格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吐血。
　　楚苗有些惊慌，“天，你这是要被我气死了么？”
　　陈博格虚弱道，“不是，好像是感染的反应。”
　　生命垂危的陈博格挺镇定，继续道，“你把箱子里的小盒子给我。”
　　楚苗拿出那只小巧的盒子，上面还带有密码锁，不由疑问道，“这是药么？”
　　“不是用来治疗的药。”陈博格一边回答，一边接过盒子输入密码。盒盖被弹开，里面露出一支带针头的试剂，其中流动着淡金色的明亮液体。
　　陈博格看向她，“麻烦你帮我把上衣彻底割开。”
　　楚苗握着刀具，看着他后背的伤口，迟疑道，“伤口处的衣物已经割开了？”
　　陈博格，“是其他部分，我脱下来不方便。”
　　楚苗很犹豫，“……不好，男女授受不亲。”
　　陈博格，“……你现在不是人造人吗？”
　　陈博格看她没有动作，耐心道，“仪器没法隔着衣服搭载在身上。”
　　楚苗看他如此温和地解释，内心反倒有些愧疚，如今救人要紧？反正都是8012年了，再说现在明星拍个福利照裸上身都很正常。
　　楚苗根据陈博格的指示照做，割开衣物后便默默地背过身。她当时也不敢乱看，草草扫过一眼，觉得师弟私底下肯定有锻炼。
　　陈博格见她背对自己不说话，以为楚苗不太高兴，也没有再让她帮忙，自己将研究箱内的仪器搭载在身上。陈博格有点无奈，他不是故意逗她，只是这套研究仪器确实没法隔着衣服使用。
　　陈博格略感懊恼，早知道师姐觉得唐突，他干脆直接流血死掉算了，总比现在弄得不说话强。他敢开几句玩笑，是知道楚苗不会放在心上，但没有要吓坏她的意思。
　　陈博格郁郁地完成注射，将空管试剂放到一边，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楚苗背对着他，一直没听见声音，主动询问道，“那管试剂是什么？”
　　“我最新的研究成果，简单来说可以将普通人转换为人造人，目前只有AZ可以抵御外星污染。”陈博格说完，又轻轻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楚苗面对墙壁，看不到他的表情，疑惑道，“为什么要生气？”
　　陈博格心知自己误会，“……你是不好意思么？”
　　楚苗坦然道，“是啊。”
　　陈博格，“门口的老大爷也经常这样遛弯。”
　　楚苗，“你要是长门口老大爷那样，我就省事了。”
　　陈博格不知为何心底一热，胸腔内塞满说不出口的悸动。他看着仪表上代表心脏跳动的数据线起伏加大，沉默地想要克制住这种情绪。
　　楚苗察觉他不再说话，等待片刻后，又确认道，“你该不会挂了？你确定这方法靠谱吗？”
　　“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也没有其他主意。”
　　楚苗听到他的声音，确定他一时死不了，松了口气，又听他道，“所以你是以貌取人。”
　　楚苗，“废话，你要不是长得好看，以你嘴欠的程度已经死八百回了。”
　　陈博格，“……”
　　楚苗，“长得好看叫撩，长得不好看叫油腻膈应人。年轻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陈博格，“…………”
　　他一时不知该庆幸爹妈遗传的长相，还是该为对方犀利的言辞鼓鼓掌。
　　陈博格，“我还以为什么都吸引不了你。”
　　楚苗，“不看脸是假的，但不可能光看脸。”
　　两人默契地陷入沉默，静静等待陈博格的转换。
　　过了一会儿，楚苗又道，“你还活着么？”
　　陈博格没有答话。
　　楚苗，“陈博士？陈博格？”
　　她依然没听到声音，这才扭头查看，发现陈博格陷入昏迷，身上游走着金色的数据，像是科幻电影中的画面。他眉头紧皱，表情似乎相当痛苦，双眼紧闭，身上的金属仪器在他的挣扎下掉落。
　　楚苗不知该做什么，伸手去扶掉落的仪器，眼前却金光大作。
　　下一刻，她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恭喜通过[新的人类·上]事件，建立未来世界的道德标准，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新的人类·上：科学鬼才的神秘魔药，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科幻]。】


　　第六十八章

　　楚苗看到阅历瓶中的[科幻], 想起蓝色小球的话，难道她还有科幻题材的潜质？
　　她一时没有马上使用珠子，打算再攒一攒。
　　因为蓝色小球上次提到剧本要放开写，楚苗突然对《不会微笑的她》有了些新想法。她要是想更进一步写出A级剧本, 必然得突破一些原有的创作模式。
　　公司研发部内，楚苗照常跟其他人交流项目想法。
　　“如果我们保留一些漫画的形式呢？”楚苗跟陈蔷薇沟通起来, 提议道，“原作本来就是漫画, 改成一个中规中矩的都市情感剧就没什么意思了。”
　　《不会微笑的她》中有许多有趣的漫画人物标签，还有不少二次元方式的表达。如果把这些内容都去掉, 确实跟其他都市情感剧没差别。
　　陈蔷薇其实觉得挺好玩, 但她犹豫道，“领导会不会不太喜欢？”
　　“咱们公司的风格还是比较正。”其他编剧附和道。
　　“加入这种内容不会太多, 在故事风格上也会微调, 尽量保持平衡。”楚苗见其他人面露迟疑，倒没有一意孤行，“没事, 我回去再想想。”
　　其他人抱着求稳的态度, 楚苗可以理解, 毕竟这是份工作, 大家都不想自找麻烦。她打算自己回去抽空做一版试试, 如果能通过就接着做，不能通过就算了。
　　《微笑》剧本正在推进，刘宁却突然约楚苗聊聊。
　　楚苗时常到刘宁的工作室坐坐, 两人有时候是讨论《徽魂》，有时候是闲聊行业市场和热播剧目，可以说是没抱任何功利目的地谈天。
　　刘宁年纪渐大，又不缺钱，实际上不着急做项目。楚苗也没想过从他手里盘项目，只是觉得刘宁博学且有趣，即使是聊天也能收获颇多。两人的往来单纯而随意，大都是对剧本创作进行有感而发。
　　她像往常一样进门，跟刘宁及其夫人寒暄一番。刘夫人惯例是去泡茶，楚苗刚刚坐下，便听刘宁道，“唉，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伤心，一直在反思自己。”
　　楚苗疑惑道，“您是因为什么事？”
　　刘宁的生活很自在，没有任何压力，楚苗一时捉摸不透。
　　刘宁伸手，轻轻一指楚苗，“就是因为你这个小朋友啊。”
　　楚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刘宁。刘夫人正好泡茶进来，看向刘宁，嘲笑道，“明明是你技不如人，我以前说什么来着？说不定你都写不过小朋友！”
　　原来，刘宁竟然拿着两人的前三集交给制片人进行比稿。
　　楚苗和刘宁当初讨论《徽魂》，约好按照各自的风格写一版前三集。楚苗写完，跟刘宁交流过几次，便把这事忘在脑后。刘宁闲着无事，就把两版都交给制片人评估，想让外人评判一番。
　　刘宁为保公正，没向制片人透露是不同编剧的创作，只说是《徽魂》的两种版本。制片人误以为两版都出自刘宁之手，最终居然选择楚苗的前三集。
　　“你是不知道他那天回来的脸色，整个人估计都气傻了。”刘夫人绘声绘色地给楚苗描述，取笑道，“明明自己非要比稿，比输了又不高兴！”
　　刘宁闷闷地看自己夫人一眼，不愿说话。
　　楚苗没料到会有这档子事，她略感尴尬，勉强安慰道，“刘老师，主要这是当下的市场趋势，可能大家会倾向网感一点……其实很多还是您原来的事件设置。”
　　楚苗是看过刘宁的前三集后，结合一些市场口味再进行创作，可以说使了巧劲儿。她要是想独立完成一个历史题材的电视剧，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历史部分基本都取自刘宁的原内容。
　　“道理我都懂，但比稿真输了，还是会失落啊。”刘宁答道，又补上一句，“没事，制片人那天也安慰我挺久，跟你说的话差不多。”
　　楚苗，“……您还告诉他是两个人写的？”制片人得知自己当着刘宁的面选错人，岂不是很尴尬。
　　刘宁，“是啊，你是没看到他现场的表情，吓得话都说不利落。”
　　楚苗：当着大师的面，却选了小孩的作品，换她也会说不清话。
　　刘宁语调轻松，“要是项目启动，你现在有时间做编剧吗？”
　　楚苗简直是被惊雷击中，迟疑道，“……可这是您主写的剧本？”
　　刘宁点点头，“是呀，我也是编剧，咱俩都是编剧。”
　　楚苗听到这话，差点昏厥，要知道刘宁独立署名十几年，上一个跟他共同创作的编剧也是业内大咖了。她赶忙摆手，“您别开玩笑了，我就是提供点思路……”
　　刘宁正经道，“我真没开玩笑，你不想写吗？”
　　楚苗犹豫道，“想写，但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刘宁平静道，“你只要想写，就没什么不合适。”
　　“这又不是非要拿奖争收视，咱们就慢慢写呗。”刘宁态度挺坦然，“我也挺好奇能写出个什么来。”
　　刘宁就想试试，能不能让年轻人自愿看历史剧，他执着于这个。
　　楚苗总有种作践刘宁神格的感觉，提醒道，“刘老师，但戏真得出来，口碑可能没您以前的剧那么好……”
　　刘宁过去的作品都严肃深刻，就算收视一般，但口碑和评分绝对居高不下。他现在尝试转型年轻化，很可能被某些观众视为水平退步，神格崩塌。
　　刘宁淡定道，“没事，到时候就说不好的部分是你写的。”
　　楚苗，“……”这锅甩得妙呀。
　　楚苗心知刘宁是开玩笑，但她仔细想想，她平白捡个大便宜，真给大师背锅也无所谓了？毕竟《徽魂》要是真有失水准，问题确实可能在她。
　　楚苗很想写，但又害怕跟《微笑》的时间冲突，好在刘宁催得并不急，没有要求马上出稿。两人共同进行创作，肯定还需要讨论磨合，跟刘宁独立创作又不一样。
　　《徽魂》是个大长剧，起码五十集打底，一时半会儿写不完。楚苗觉得做完《微笑》后，她必然得全心投入进去，到时肯定不可能再兼顾公司的事。
　　《暗夜》大火后，其实有不少人找到楚苗，想要跟她商谈项目。她没有像老齐一样离开，一是还没有稳定可靠的合作方，不想碰到草台班子，二就是放不下漫改剧《不会微笑的她》。
　　楚苗既然当初极力推动漫画影视改编，总要负责任地做到底。她私下又依照自己的想法，保留部分漫画形式改了一版剧本，连带研发部的版本一起交上去。
　　她留下了漫画中富有特色的内心独白，还有一些略显中二的搞怪桥段。这是研发部内部讨论时争议比较大的地方，有的编剧认为内心独白是最low的剧本创作方式，但楚苗觉得这是漫画原作的一个亮点，不能一竿子打死。
　　两版剧本都被提交，但评估结果却出现了分歧。
　　公司喜欢研发部的版本，平台却中意楚苗的版本。
　　启明星传媒做的剧大都正经而富有逻辑，楚苗的创作方向确实比较飞，虽然具备网感，但是调性却跟公司过去的作品不符。
　　最后，向齐拍板道，“这是平台定制剧，他们满意就行了。”
　　潜台词就是，哪个版本更受平台青睐，就选择哪个版本。
　　有人道，“但我们总得有自己的坚持，而且主要编剧的年龄也不大，成片呈现很可能略显低幼……”
　　孙星听到这话，十分不满，“这跟年龄没关系，《暗夜》不也是她写的吗？”
　　剧本讨论归讨论，怎么还扯上编剧的年龄资历了？
　　“《暗夜》是第二编剧，那能一样吗？我是觉得风险很大，可以再跟平台商量……”
　　孙星不耐道，“你不就是怕拉低林淼格调吗？这戏不找她总可以？”
　　孙星懒得跟对方绕圈子，公司本身想定林淼做女主，没料到《暗夜》过后，林淼风光无两，发展势头越来越好。《不会微笑的她》投资成本不大，又是常规合作的导演团队，林淼及其经纪人便有点犹豫，只是碍于这是公司的戏，自己的艺人必须得接。
　　楚苗只是在剧本上加以微调，便立马给了他们发挥的空间，各种婉转表示不合适。
　　那人被戳破心思，厚脸皮道，“我是觉得跟林淼的发展定位不太符合，要是普通的都市情感剧还行。如果你们有更合适的演员，自然是最好的。”
　　“你也不能怪我，一边是大导演的戏，一边是这种风格的剧本，我们也得权衡选择？”
　　孙星心想，林淼不就是演个电影女配角，这怎么还能喘上了。他因为没想到更合适的年轻女演员，也没把话说死，散会后先跟楚苗商量。
　　孙星无奈道，“其实也不一定要用林淼，但得挑个能让平台同意的女主角。”
　　国内的年轻女演员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微笑》很难请到大碗，剩下就是有背景的新人小花，最好经纪公司跟平台合作频繁，这样容易通过。
　　楚苗一听“新晋小花”四个字，脑海中瞬间涌现出某人，但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状似不经意道，“星哥，你听说过韩雪茹吗？”
　　“没有，是新人演员？”
　　“嗯，公司是丽格。”
　　楚苗偷偷打量孙星神色，他摸着下巴考虑起来，“丽格的演员啊，那可能不好谈……”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中就发完了，这两天在外地。


　　第六十九章

　　丽格经营艺人经纪多年, 有着成熟的体系, 跟启明星传媒从没合作过, 孙星还真没把握。楚苗暗戳戳地鼓动, “那可以跟平台推荐一下, 反正最后也是他们定, 丽格跟平台的合作不是很多？”
　　“你是打定心思不用林淼了？”孙星主要担忧楚苗有情绪, 见她并不在意，便道, “那我就直接跟他们说了，演员我们后面再选。”
　　既然女主角并不非要用林淼, 其他人便没意见，不会多阻碍《微笑》的推进。
　　平台得知后, 虽然有点不高兴, 但也只当林淼摆架子，又翻了翻孙星推荐的新演员。
　　楚苗想了想，还是私底下给韩雪茹打了个招呼。
　　“定制剧？可以啊，最近经纪人也拿了些平台的剧本在看, 但还没定我档期呢。”韩雪茹态度倒是爽快, 打趣道，“如果真递过来了, 我肯定会拿的, 毕竟是楚苗师姐的戏~”
　　楚苗无奈道，“不过我不确定平台会不会递给丽格。”
　　“应该没问题，最近我司跟平台业务频繁。”韩雪茹挺乐观。
　　《微笑》的风格和大纲一确定, 出剧本便顺利起来。楚苗有《暗夜》的经验在先，很多事情都顺理成章，只不过这回团队是以女编剧为主。因为漫改剧的集数不多，初稿很快便做出来。
　　另一边，陈博格还给楚苗发了一些电影剧本的意向题材，两人约好面谈。
　　楚苗进门，立刻看到欢快迎接的卡兰。她将布偶猫抱起，觉得它是软绵绵的长条，忍不住揉了揉。
　　陈博格给她倒了杯水，两人坐在桌前打开电脑。卡兰好奇地跳上椅子，探头看着。陈博格没有马上讨论剧本，反而先问道，“师姐怎么会想到送我镜头？”
　　楚苗记得要在陈博格生日时给他还礼，她不太了解师弟的爱好，最后就挑了镜头，起码跟他专业相关。
　　楚苗一愣，随即道，“因为不太清楚你需要什么，陈导不是在玩器材？”
　　张毅和陈博格经常讨论设备上的问题，两人也各自有所收藏，楚苗曾有所耳闻。
　　陈博格看她一眼，“我还以为师姐只是想挑同价位的回礼。”
　　楚苗确实有这个小心思，突然被他说中，一时无言以对。
　　陈博格像是漫不经心地一提，“师姐有时候好客气，什么都要讲公平。”
　　楚苗，“嗯，我都是先礼后兵，给今后的不客气打下基础。”
　　陈博格，“……”
　　两人开始聊剧本，陈博格想要做一个悬疑风格的密室型故事，在封闭空间内不断揭露真相，最终反映人性。这类空间的营造无非就是孤岛、游轮、别墅等地方，主人公一时无法逃脱，直到查明真相。
　　楚苗对暴风雪山庄模式很感兴趣，跟陈博格简直是一拍即合，这类故事的代表作有《闪灵》等。两人在题材上没有争议，顺利进入故事架构的讨论。
　　楚苗果断道，“孤岛首先排除，这个执行时难度很大。”
　　陈博格点点头，“别墅也算了，国内不太可能有无法逃脱的山庄。“
　　两人异口同声道，“游轮怎么样？”
　　楚苗和陈博格大眼瞪小眼片刻，楚苗率先开口感慨，“陈导，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可怕的，你是有读心术么？”
　　陈博格，“师姐，这该是我的台词。”
　　楚苗上次说穿他想做的题材，这回连故事架构都能推测出来，简直细思极恐。
　　陈博格思考片刻，随口道，“看来想对师姐撒谎很难。”
　　楚苗立即抬头，敏锐追问，“怎么？你还想过对我撒谎？”
　　陈博格，“……没有。”
　　陈导发现女性同志借题发挥的水平简直一流，令人防不胜防。
　　两人很快敲定故事背景发生在一艘豪华游轮上，形形色色的游客在真相揭露前共进晚宴，风格形式可以参考《最后的晚餐》，赋予故事另一层寓意。楚苗每回跟陈博格交流创作思路，都深感清晰顺畅，两人决定将电影名暂定为《迷宫晚宴》。
　　“你肯定有读心术，太吓人了。”楚苗摇摇头，手上还在噼里啪啦地打字，将讨论的内容记录下来。两人在情节讨论上十分合拍，楚苗都快怀疑师弟在迎合自己的创作取向了，不过她想到陈博格的某些坚持，又打消疑虑。
　　陈博格深深望她一眼，突然道，“那我再随便猜一句。”
　　“什么？”
　　“师姐最近想离职单干。”
　　楚苗本来对着电脑打字，闻言诧异地抬头看他，迟疑道，“你有这种超能力多久了？”
　　陈博格该不会真是会读心的超能力者，类似于都市奇幻剧中的主角，不然怎么会料事如神？
　　陈博格淡淡道，“主要看发挥的对象是谁。”
　　楚苗干脆坦然承认，“是啊，不过要等我手里的项目结束。”
　　陈博格听到这话，立刻瞅准时机，思路清晰地提议道，“师姐想过开影视公司么？”
　　“我一个人开什么公司，经营这个很费时间的。”楚苗只想写东西，不能将太多精力花在其他方面。
　　“单打独斗当然不合适，所以就需要合伙人。”陈博格有条有理地分析起来，“师姐已经有反响不错的署名作品，做坐班编剧的上升空间不会很大，但单独面对资方或制片人，实际上是有风险的。如果有所属的公司出面对接，在项目制作上会很有优势，也更能把控作品的质量。”
　　楚苗没想到他如此认真，干脆停下手头的工作，抬头笑笑，“你该不会说我俩开公司？”
　　陈博格肯定道，“我有这方面的意向，当然合作的形式可以有很多种。”
　　楚苗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有可行的方案么？”
　　“稍等。”陈博格似乎早有准备，他打开电脑，居然真的给出一份创立公司的计划书。
　　楚苗读完，不得不承认陈博格做了很多调研和规划。他想要做的是以创作团队为核心的公司，围绕导演、编剧等项目重要角色，生产类型化风格浓烈的作品立稳脚跟，再不断拓宽题材内容，逐渐开展其他方面的业务。
　　两人谈起正经事，都转变成严肃的态度，只有卡兰茫然地歪头看着。
　　虽然计划书看上去很合理的，但楚苗也不可能草率答应，她询问道，“你考虑的合作形式有哪些呢？”
　　“师姐可以只进行创作方面的合作，例如剧本撰写，按照单个项目计算。”陈博格补充道，“当然，如果成为公司的签约编剧，算是技术入股，分得部分股份。签约也不是死约，假如师姐想要在外接项目都可以，只是需要表明编剧约在公司，其他条款都能再协调。”
　　楚苗大概明白他的意思，陈博格要打造围绕创作团队的公司，首先需要几个能拿出去亮招牌的创作者。
　　“还有一种是出资共同注册公司，可行使的权力肯定更大。如果出资比例较高，相当于半个老板，这方面可以再详谈。”陈博格道。
　　楚苗，“你的注册资本打算是多少？”
　　陈博格，“300个。”
　　楚苗，“你独立承担？还是有资方意向？”
　　陈博格，“目前打算独立承担，等到项目成功，再考虑进行融资。”
　　楚苗，“你在融资方面有什么规划？”
　　陈博格，“目前手上有一些感兴趣的资方，不过都要先看第一个成品项目的结果。”
　　楚苗，“《迷宫晚宴》也在你的公司计划中？”
　　陈博格，“是的，注册公司后，我打算用它打头阵。目前电影的资方已经定了，我也会投一部分。”
　　楚苗为了解情况，又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陈博格都对答如流。陈博格见她陷入思考，倒没有马上逼她做决定，反而轻声道，“师姐可以回去后再仔细考虑一下。”
　　楚苗忍不住笑了，讶异于他的镇定，“我怎么觉得你拿我当资方练手了？”
　　陈博格全程泰然自若，很有向资方推介公司和项目的专业架势。
　　陈博格望向她，颇有深意地答道，“因为师姐确实是我规划中很重要的一环，我为此也做了很多准备。”
　　“……”楚苗，“你让我想想。”
　　两人在创作讨论上很默契，但不代表合伙开公司就会合适。人一旦牵扯上利益，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楚苗觉得这其实是在冒险，不但是对事业的考验，更是对情谊的考验。
　　她不想因为这些让别的东西变质，好在陈博格给出的合作方案很明朗，而且看上去比较公平。
　　楚苗确实想要单干，但她最多考虑搞个工作室，还真没想过开公司。她觉得单纯地在创作方面合作意义不大，但共同出资经营，那就是进行高风险创业。
　　楚苗犹豫了一会儿，打算找专业人士咨询，给楚昇荣打电话。她简单地说了说自己想要离职，并有人邀请她创业的事情。
　　楚苗说完，其实略有些忐忑，毕竟启明星传媒看上去稳定又正经，独立创业就显得不太靠谱了。她还没跟父母交流过这些想法，一时拿不准他们的态度。
　　“我觉得你们贸然开公司不合适。”楚昇荣直接道。
　　楚苗还未答话，又听他道，“你们连法律顾问都没有，居然就想做公司？看在我们的父女情分上，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楚苗，“……”


　　第七十章

　　楚苗, “爸爸, 你这么见缝插针地推销好吗？”
　　楚昇荣，“哎呀，现在公司经营法律方面很重要的。”
　　楚苗, “重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想创业么？”
　　楚昇荣，“你自己都说想创业, 那就创呗。”
　　楚苗总觉得跟他说不通, 迟疑道，“可我还有可能往里面投钱, 而且数额不小……”
　　楚昇荣, “你需要管家里要钱么？”
　　楚苗，“不需要。”
　　楚昇荣, “既然是你自己挣的钱，你当然可以随意使用,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请个法律顾问，这上面的弯弯绕很多。”
　　楚苗咬牙道, “好嘞，谢谢您。”
　　楚昇荣，“年轻就去闯，大不了就是跌一跤。”
　　楚苗正略有些感动, 又听他道, “不跟你聊了，我去看电视啦。”
　　“……”楚苗觉得自己性格的形成，跟父母的放养式教育也有很大关系。
　　楚苗想要投一些钱注册公司, 毕竟话语权会变大很多，但还没计划好出多少。如果《微笑》做完，她可使用的资金应该能达到100个，凑足150个比较困难。这事一时急不得，陈博格也不是马上就要建公司，还要从长计议。
　　启明星传媒最近发生两件事，一是《不会微笑的她》定稿，二是研发部新任总监入职。
　　“楚苗，《微笑》不用帮忙吗？你可千万不要客气！”新任总监李薇今年32岁，她是个有些风风火火，善于跟人打交道的人。
　　楚苗解释道，“薇姐，剧本定稿后基本就是制作部的工作，研发部不太会经手了……”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想一个人都干了，怕累着你。”李薇笑笑道。
　　楚苗一笑而过，她打心底不太喜欢新领导，同时明白对方也不喜欢自己。李薇入职研发部的状况很尴尬，她虽然名义上是部门领导，但楚苗显然是颇受重视的储备干部，不管在年龄，还是项目经验上都抢占先机。
　　研发部没有总监，楚苗也能带着大家写《不会微笑的她》，她不过是在阅历上有所欠缺。李薇入职后便有些后悔，觉得公司把自己当过渡期人才了。这要再发展一两年，楚苗一旦积攒下工作经验，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蹬掉李薇上位。
　　现在，研发部的很多事情都会从楚苗这里经手，李薇还没真正接管部门工作。
　　“楚苗，以前你们是怎么策划筹备项目的？”李薇新官上任，正是要打出成绩的时候，立刻就想要研发项目。
　　楚苗倒没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耐心地给李薇讲解流程，又道，“策划部会按时推过来一些方案，其中也常有不错的。”
　　“哦，但责编给的内容大都没什么价值？”李薇理所当然道，在她眼里，编剧和文学责编的地位没法相提并论。
　　楚苗默然，她觉得能做原创电视剧的编剧，实际上都很成熟了。《暗夜》是公司有经验的题材，《微笑》是有漫画基础。李薇看样子是要空手原创，难度系数实在有点高。
　　楚苗好心提醒道，“纯原创可能会比较难……”
　　李薇完全没放在心上，直接道，“对你们小朋友是有些难，我们过去在公司都只做原创项目的，现在原创剧本才能出精品。”
　　楚苗心想，大编剧刘宁写的原创剧本当然是精品，其他三四流的编剧能写出什么可说不准。她见李薇胸有成竹的样子，当下也不再劝。
　　下班后，陈蔷薇跟楚苗抱怨起来，“我觉得新领导做事有点离谱，让每人出三个方案，我们是人又不是创意机器！”
　　“你们下午开会啦？”楚苗诧异道，她都没收到通知，更没有出席。
　　“是啊，我还奇怪你怎么不在，说是讨论新项目研发的内容。”陈蔷薇瘫在床上，嘀咕道，“可我现在不想创作，我再过一阵子就要进组了，不能休息一会儿吗？”
　　陈蔷薇要做《不会微笑的她》的跟组编剧，楚苗这回不用进组，毕竟她是第一署名编剧。《微笑》刚刚定稿，研发部正是松懈时期，大家都渴盼休息，开机后还有硬仗要打。
　　李薇现在逼着研发新内容，对众人都是不小的负担。
　　楚苗皱眉，她觉得其他人被通知开会，独自遗漏自己，实在有些离奇。
　　第二天，楚苗跟李薇提起此事，询问原因。李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解释道，“你昨天不是在忙《微笑》资料嘛，因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我就没打扰你。”
　　楚苗平静道，“我觉得新项目研发对部门是个挺重要的工作，而且有的同事可能过段时间要做跟组编剧，现在做研发压力比较大。我最近的工作基本都完成了，可能更有空闲一些。”
　　李薇笑了笑，这回却有些阴阳怪气，“你们私底下交流都挺多嘛。”
　　楚苗没出席会议，照样知道讨论的内容，显然研发部私下有所通气。这正是李薇不想看到的，她名义上是总监，部门里却唯楚苗马首是瞻，像什么样子。
　　楚苗振振有词，“我只是觉得薇姐可能还不太熟悉部门工作的方式，最近项目比较多，新项目的研发一时没法推动得那么快。”
　　李薇淡淡道，“我需要你教我怎么做项目么？”
　　楚苗沉默片刻，李薇本以为她是怕了。楚苗却直接道，“我觉得需要，因为您目前呈现出的工作状态很不专业，甚至在措辞上都没法把握得体，着实不像具备十年影视从业经验的研发部总监。”
　　李薇怔怔地愣住，随即血液涌上脸庞，涨红着脸就想要张嘴还击。
　　楚苗见她似要暴怒，风轻云淡道，“如果您有任何私人情绪和想法，请直接跟公司的人事部门或心理咨询师沟通，不要在上班时间，扰乱我的正常工作。”
　　楚苗全程冷静自然，她措辞极为客气，但听上去更为可气，像是一个故意跟你作对的小机器人，却又挑不出错来。李薇气得想跟楚苗理论，但楚苗却将李薇当空气，真埋头工作起来。
　　“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李薇被楚苗气得眼圈发红，她找到人力资源总监，直接甩下这句狠话。
　　人力总监心想如果这话应验，那李薇走的可能性还比较大，毕竟她试用期都没过，楚苗则是储备中的重要人才。
　　人力总监当然不会说实话打脸，反而温和地安抚，“进入新团队难免会有磨合过程，而且研发部也是脑洞大开的创意部门，聚集的都是有思想、有个性的年轻人，说话方式有时候会比较年轻化，略显直接……”
　　人力总监一番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干脆翻篇算了。
　　李薇非但没被安慰，反而怒道，“你听过她说话的方式吗？那像是个年轻人？怕是成精了！”
　　“其实楚苗在公司的风评很好，一直都很礼貌靠谱……”
　　“那你们是没看到她私下什么样，我没见过那么猖狂的应届毕业生！”
　　“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应届生，目前已经署名两个项目，确实很有才华。”人力总监语重心长道，“你作为直系领导，管理这样的下属需要更圆滑合适的方式，这会比较考验你的管理才能……研发部是公司的重要部门，如果你连把控团队的能力都欠缺，我们也会觉得你不太适合当前的岗位。”
　　这就是软硬兼施了，李薇想到自己还没过试用期，不免心生犹豫，但她又压不下这口气，反问道，“那她要是不配合我的工作呢？”
　　人力总监摇摇头，笃定道，“她不是那样的小孩。”
　　大家看着楚苗一路飞起来，楚苗可从没对工作懈怠过，永远是最拼的人，否则也不会得以重用。
　　李薇非常不满对方的论调，这简直像别人劝你别跟熊孩子生气，但她凭什么要忍如此嚣张的小孩？
　　李薇给人力总监告状，楚苗也少不了被一阵单独教育，无非是要适应新领导的工作方式云云。人力总监倒没有过多追究，还各种向楚苗暗示，公司很看好她的发展，会给她更多机会。
　　楚苗自从有了创业打算，便开始从新的角度审查启明星传媒，尝试着从公司的管理方式中取经。她不得不说，启明星传媒作为成熟公司，具备完善的体系，在人事部门的忽悠能力上便可见一斑。
　　楚苗对着人力总监满口答应，心想李薇只要不找茬，大家相安无事地混到她辞职也行。
　　“你上周不是没做新项目方案么，不然这周补上？”李薇找到楚苗，若无其事地安排起工作，“我们这周仍有新项目研发会议，大家还会每人出两个方案。”
　　楚苗挑眉，询问道，“我一共要交几个方案？”
　　李薇，“五个，因为你上周没交，欠下了三个。你可以晚点交，不用着急，周日给我也行。”
　　楚苗在心里估算一番，距离周日没几天了。她干脆地摇头，婉拒道，“抱歉，我手上还有一些工作，可能没法做出那么多。”
　　李薇立即道，“可是其他人都交了，你为什么不行？”
　　楚苗反问，“其他人上周交的方案中有可行的吗？”
　　李薇哑然，实际上她还没看完。李薇嘴硬道，“没有，否则为什么要再开会？”
　　楚苗提醒道，“收集那么多方案却没有好的，或许这种工作方式本身就不太对呢？”
　　李薇怕楚苗又要往专业态度上扯，立马改口，“有几个还能打磨看看……”
　　楚苗了然地点点头，“那就先重点消化这些，可以不用再着急收方案，我就先不做了。”
　　李薇，“……”
　　李薇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治一治楚苗，没料到被挡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会补章的，因为在榜单上有字数要求（跪）


　　第七十一章

　　楚苗则觉得李薇的存在很奇怪, 她给人的气质就不像做影视的。楚苗过去的直属领导，不论是王颖, 还是老齐, 都不会将事情做得那么绝。行业内的大家一般都是笑面虎, 不管心里再怎么嘀咕, 面子上都会留些余地。
　　楚苗虽心生疑惑，但也没人可以倾诉。孙星却主动提起此事，幸灾乐祸道, “听说你跟新领导干仗了？”
　　楚苗无奈道，“这话的戏剧加工成分也太多了, 我们只是讨论一下工作方式……”
　　“没事, 不要怂, 跟她刚！”孙星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道，“你都是署名编剧了, 弄她还不是手到擒来？是谁以前说90后打不得骂不得, 否则一不高兴就会辞职的？”
　　孙星居然还旧事重提，又搬出当初在剧组的论调。楚苗哭笑不得，“她履历也很厉害的, 好多大项目的策划经验, 我怎么跟她刚？”
　　李薇的简历很能打, 曾是很多大古装剧的总策划和编审，但她的水平却跟履历不相符，这也是楚苗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嗨, 不就是幻星的项目嘛，能有什么技术含量……”孙星颇不在意地摆摆手，八卦道，“那公司就只拍华梦和玲珑酒的戏，一水的古装言情剧，公司的策划和编剧都是些摆设，你见幻星做出过原创剧本吗？”
　　华梦和玲珑酒都是言情大神，可以进入作家协会的那种。她们的IP很早就开始影视改编，又迎上资本热潮，顺利进军影视圈。幻星影业就是华梦和玲珑酒参投的公司，生产的都是IP改编剧，从没有过原创剧。
　　“幻星的剧本都要拿给华梦过目，她要说不行，谁都别想拍，下面的策划能有多大发挥空间？”孙星是成熟制片人，非常了解各公司内幕，“你觉得李薇水平不够很正常，她跟老齐不一样，不是扎实走上来的枪手。”
　　楚苗好奇道，“那她怎么不留在幻星，能混上项目经验也不错？”
　　孙星感慨道，“工资低啊，编剧不做原创剧，就改改剧本能拿几个钱？你年纪还小，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自然感受不到。等到我们这个年龄，想要扎根安家，不得养车养房养孩子。”
　　“你爸妈很年轻，像我妈上半年生一场大病，这种关键时刻，你要能拿出救命钱才行呀……”
　　楚苗似懂非懂，孙星所说的事情确实离她很远。她正是满腹梦想、热血澎湃的年轻时候，距离中年的迷惑和困扰还很远，更没有生存的压力。
　　她可以直接动用全部积蓄去注册公司，因为她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但孙星就不行。他们是家庭中的经济支柱，上有老下有小，早过了冒险的时候。
　　楚苗也顿悟李薇疯狂要方案的原因，如果没有新项目研发，实际上李薇的底薪工资很低。楚苗手上有《微笑》在推进，才会显得宽裕。
　　两人八卦一番，孙星还带来另一个好消息，《不会微笑的她》女主角定下是丽格的韩雪茹，剩下的女配角质量也很不错。因为剧目中女性角色很多，女演员就显得至关重要。
　　丽格跟平台关系密切，最近在艺人经纪上也有深度合作，平台选韩雪茹算是顺水推舟。楚苗和韩雪茹因此高兴地沟通一番，楚苗许诺开机后过去探班。
　　另一边，李薇和楚苗的关系似乎越发僵硬，在工作上又产生摩擦。
　　“薇姐，我觉得这个方案不太合适。”楚苗读完李薇准备的立项资料，不禁皱起眉头，想要规劝，“公司还没有做过古装剧，大女主剧的市场热潮已经退去……”
　　“凡事都有第一次尝试，而且古装剧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难，这个题材永远是市场的刚需。”李薇打断楚苗的话，直接道，“你帮我准备资料就可以，会有高层进行决策的。”
　　楚苗没想到对方这么倔，耐心道，“但我们公司和幻星的题材调性不太一样，女性题材也是最近才开始尝试，不如先试水都市情感剧，再做古装言情剧……”
　　古装戏的制作成本远超都市戏，在如此饱和的市场情况下实在没有竞争力。
　　李薇却如同被踩中尾巴，她早就看楚苗不爽，当即怒道，“你的领导布置你什么任务，你只要去做就好了，需要说那么多话吗！？”
　　楚苗抿了抿嘴唇，语气微冷，“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决策失误，很可能其他人从最开始就是在做无用功。你确实职级比我高，但研发部从来不是个一言堂的地方。”
　　部门提案都要经过大量的资料准备，甚至需要有人撰写大纲和示例剧本。假如项目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那就会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楚苗过去跟旁人意见相冲时，她也不会逼其他人承认自己，而是默默做完工作，再拿出结果去比较。
　　李薇现在指使别人筹备内容，却不容许其他声音，未免太过独断专行。
　　楚苗就算给李薇准备好资料，到时候决策会没通过方案，难保她不会甩锅楚苗，说是楚苗的资料弄得不够好。
　　李薇跟楚苗算是彻底撕破脸，她冷笑一声，“行，也不用你做了！我可请不动你这尊祖宗！”
　　接下来的两天，研发部众人发现李薇和楚苗陷入冷战，李薇甚至开始逐渐架空楚苗，再也不让楚苗参与任何新项目讨论。
　　楚苗乐得清闲，她还不想浪费时间，为明摆着会失败的项目努力。既然李薇故意不给她安排工作，楚苗便继续弄着《微笑》，顺便偷偷写《迷宫晚宴》。
　　陈蔷薇替楚苗打抱不平，愤愤道，“哪有她这样做工作的，学校里的干事都不会这么不懂事！”
　　李薇最近搞小团体斗争初见成效，她用新项目笼络到几个编剧，但陈蔷薇等人跟楚苗关系更好，便对此颇为不屑。
　　陈蔷薇提议道，“不然你跟我一起进组？别在公司受她的夹板气，让她跌几跤就知道项目不好做了。”
　　启明星传媒的决策会是出名的难通过，每个提案都会被从头到脚挑一遍刺。李薇又是外来户，肯定更不好开展工作。
　　楚苗摇头，第一次跟陈蔷薇交底，“其实我最近考虑要不要离职……”
　　陈蔷薇大惊，“为什么呀？你别因为她就走啊？”
　　楚苗看她慌张失措，这才解释缘由，将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说。楚苗一直没敢告诉陈蔷薇，是因为她对老齐的离开记忆犹新。陈蔷薇整个人当时哭到崩溃，楚苗怕刺激到快进组的陈蔷薇。
　　陈蔷薇这回得知消息，却冷静得多。她没有当即红了眼圈，反而嘀咕道，“不然我也跟着你走算了……”
　　楚苗愕然，提醒道，“我现在经济来源都不稳定，你可别开玩笑了。”
　　陈蔷薇倒是心很大，“我有存款啊，混个一两年，实在不行再找工作呗。现在呆在公司里，也没什么上升空间了。”
　　陈蔷薇能够写上剧本，其实是在复刻楚苗的道路。楚苗当初怎么跟着老齐写剧本，她就手把手地传授给陈蔷薇。陈蔷薇走的是成功过的路径，本身资质又不错，才能慢慢往上走。
　　而且陈蔷薇对楚苗有种莫名的信服感，觉得对方不会做没打算的事。陈蔷薇是个没主意的人，简而言之就是听话。她的生活准则就是跟着最有主意的人走，做个踏实的团队执行者。
　　陈蔷薇思考片刻，喜出望外，“那我是不是不用进组了？”
　　陈蔷薇觉得不用进组吃苦，也是好事一桩。
　　楚苗淡淡道，“你醒醒，我没那么快离职，你真是署名都不想要了？”
　　陈蔷薇的署名还不太稳，她的贡献度没楚苗高，进组就是为了署名做苦劳。她闻言，这才老实地闭嘴，毕竟离署名就一步之遥，丢掉确实可惜。
　　楚苗的规划是等到《微笑》上线后，她再提出离职申请，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李薇又告了楚苗一状，说她工作懈怠，不参与新项目讨论，而且在上班时间做其他剧本工作。
　　楚苗确实偷偷写过《迷宫晚宴》，但她不知道李薇如何发现的。虽然公司不禁止编剧在外写东西，但这事还是楚苗没理在先。
　　人力总监说完，楚苗便痛快道，“对不起，这确实是我不好，我想申请离职。”
　　人力总监立刻懵了，赶紧安抚道，“不是，问题没有那么严重，你别紧张……”
　　楚苗最近也是被李薇烦得彻底，每天有人偷窥你在干什么，时刻准备打小报告，着实让人不舒服。楚苗坦白道，“我可能真得没法适应新领导的工作方式，不太能继续做下去了。”
　　人力总监不知楚苗的创业计划，见她如此自暴自弃，一时也有点慌。楚苗过去多有韧性的小孩，这是被李薇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当初，向齐有意直接提拔楚苗上来，但碍于公司的正常体系，楚苗的工作资历实在太短，便不得已先外招一个人进来。
　　人力总监怕真把楚苗闹走了，立刻道，“你不要着急，我跟向总沟通一下，咱们肯定能把问题解决好吗？”
　　楚苗有点跟不上人力总监的思路，迟疑道，“其实没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
　　她跟李薇的矛盾就是点小事，她是真想离职。
　　“好了，你不用多说，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人力总监充满慈爱地盯着楚苗，温和道，“你回去也冷静一下，不要冲动好吗？”
　　楚苗，“？？？”
　　她没冲动啊，她是真心实意想提离职的，到底是哪里的沟通出现偏差？
　　楚苗，“我是因为私人的……”
　　人力总监，“好的，我都懂，你别怕。公司也对李薇有一个观察的过程，如果她跟我们的企业文化不太相符，肯定是不适合继续做下去的。”
　　楚苗，“……”
　　人力总监和楚苗谈完，火急火燎地跟向齐汇报这个消息，生怕耽误事情。
　　第二天，研发部正好提交新方案，向齐拿到李薇的古装剧提案及前三集剧本。他读完后，沉默地思考良久，然后揉了揉额头，询问道，“你们觉得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猜不透大老板的心思，开始模棱两可地打太极，“古装剧是公司没试过的内容，可能还需要观察一下……”
　　孙星仗着资历久，极为毒舌，“这需要观察吗？这本子烂透了。”
　　向齐深有同感地点头，“我还以为公司的项目定位突然发生偏差，开始做不上档次的剧了。研发部最近不会浪费时间，就做出这么个烂东西？”
　　向齐才不关心部门斗争，更不在乎人才资历。谁能给公司做项目赚钱，谁就可以上位，他每天忙得要命，没空管下属们撕逼。向齐没有精力看过程，他雇用员工，只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垃圾一样的东西，还有脸让小孩们陪着熬夜做？我不明白这提案怎么有资格进决策会？”


　　第七十二章

　　大老板的话直接给事情定性, 其他人只要跟风附和一波就行。
　　有人立刻痛定思过，热烈向老板表忠心, 无外乎就是以后会更好地把关提案，再不让这些滥竽充数的作品污染老板眼睛云云。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直接影响是李薇没通过试用期，连带研发部当月的奖金受到波及。
　　楚苗倒不在乎那点钱，只是这种惩罚有些打击研发部的士气。她比较意外的是，向齐居然抽空约自己单聊。
　　向齐比人力总监有条理得多, 他不讲虚话, 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想申请离职, 我想知道是由于直属领导变动, 还是你真的想离职？”
　　楚苗坦白道, “我真的想离职。”
　　向齐并没生气，询问道，“是有其他公司联系你，还是你想做独立编剧？”
　　楚苗迟疑片刻, 有点难开口, “……我打算跟校友创业开公司。”
　　“……”向齐闻言也愣了，确认道, “影视公司？”
　　楚苗艰难地点点头，向齐本来非常严肃，竟忍不住被逗笑了。他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哭笑不得，“我的天，你步子迈得比梦生都大……”
　　齐梦生的离开是为了做编剧工作室，楚苗居然上来就要开公司。
　　向齐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太端正，容易打击到小朋友的积极性。他立直腰，赶紧解释道，“对不起，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啊……”
　　楚苗苦笑道，“我知道挺好笑的，您想笑就笑。”
　　她偶尔都觉得异想天开，博得向齐一笑也正常。
　　向齐摆摆手，“没有没有，有梦想是好的，你们现在有公司规划了吗？”
　　向齐的态度放松得多，没有刚开口时正经紧绷。楚苗便简单地跟向齐聊了聊初步计划，还有公司的发展方向。
　　向齐听完点点头，肯定道，“你们想做个小而美的公司，方向没有错。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可能等你过几年再去做这件事更合适？很多事情需要经验的积累，你确实是能吃这碗饭的人，但跑得太快就会摔跤，时机不成熟。”
　　楚苗沉稳道，“但过几年后，我或许连做这件事的勇气也没了。”
　　未来是难以预测的，她很怕在长久的工作磨去志气，安于现状地活下去。齐梦生和孙星可能在年轻时也有过类似的疯狂畅想，但人只要略微迟疑片刻，便会被时光拖垮，新增更多的烦恼。
　　向齐提议道，“如果我让你做研发部总监，带着大家继续做项目呢？我觉得你要往上走的想法没错，但台阶总要一个一个上。当然，期权也不会少，这些都可以再谈。”
　　楚苗感谢向齐的重用，然而还是摇了摇头。她做完《微笑》，已经把公司的流程彻底摸清，再留下的意义也不大。
　　向齐看她如此坚持，知道自己再提打好的腹稿也是白费口舌。他心平气和道，“没事，如果你真想走，工作交接结束后就可以离开。《微笑》的署名肯定不会有问题，这点我能保证。”
　　“你跟孙星熟，走了后也可以跟制作部多联系，说不定还能合作。”向齐笑笑，“圈子很小，等你们的公司弄好，以后又能碰到。”
　　制作部会跟外面的编剧合作做项目，并不是只做公司自己的原创剧本。
　　楚苗没想到向齐如此豁达，真心实意道，“谢谢您。”
　　向齐叹口气，“我知道这种事不好劝，如果不让你们试一试，强行把人扣下，脑子里也只会盘旋着未实现的念头，踏实不下来。”
　　齐梦生要走，向齐不会过多纠缠，楚苗现在要走，也是同理。向齐在建立研发部时，就猜到会有这一天，编剧一旦拿到署名，时机成熟后必然是留不住的。
　　“公司不是那么好做的，你以后就会明白，好的公司不是仅靠你和合伙人就行，而是要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出人才。”临走前，向齐还难得地给出忠告，同时调侃道，“不管你和梦生承认与否，你们身上还是会刻着启明星的影子。”
　　这就是向齐有信心的地方，启明星能发掘出齐梦生和楚苗，那就肯定能再培养出其他人。即使齐梦生和楚苗离开公司，他们仍可能保留着过去的工作习惯，甚至沿用公司学到的工作方式，这就是成熟公司的影响力。
　　启明星传媒靠得永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套完整的体系。
　　楚苗跟向齐谈明白，开始平和地交接手上的剩余工作。她的离开着实让研发部有些动荡不安，快要陷入群龙无首的困境。李薇没过试用期走了，楚苗现在又要离职，研发部岂不是彻底没带头人了？
　　楚苗过去也曾为此犹豫，但她跟向齐聊完，反而看开很多，安抚道，“向总会想办法的，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谁都不是谁的太阳，短暂的黑夜过后，大家都会继续往前走，没有谁是必不可少的。
　　楚苗签订保密协议，同时确认好《不会微笑的她》的署名合同，便在工作交接后顺利离职。正式辞职后，她罕见地睡了个懒觉，头一回真切感受到无业游民的美好。
　　陈蔷薇早在前几天进组，她得知楚苗的突然离职，总有种楚苗故意将她抛下的感觉，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软绵绵地质问，“你是不是不要我啦？”
　　“没有，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楚苗无奈解释道，“你跟完组，确定拿到署名后再走也不迟，正好我还得看看房。”
　　两人要是都离职，公司的公寓肯定不能住了。陈蔷薇现在身陷剧组，远程看房很不现实，楚苗总得先一步打理这些事。她还要再跟陈博格详谈公司的事情，《迷宫晚宴》的初稿已经写完，下一步就是跟资方见面了。
　　楚苗本以为离职会让她轻松不少，还怕自己闲散得不适应，没想到事情却像海水一样涌过来。
　　孙星：刚刚失业，要不要接活儿赚点外快？
　　齐梦生：我听说你离职啦？最近有空没，这边正好在筹备一个警匪剧，跟《暗夜》类型挺像，咱们哪天见面聊聊。
　　Berg：师姐，公司注册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我把具体内容发到你邮箱，你查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韩小雪：你啥时候来剧组探班？我咋听说你辞职了？
　　宁静致远：剧本写得怎么样？
　　楚苗，“……”
　　楚苗起床后，看到这满屏幕的微信提示，瞬间有种窒息般的焦虑感，比上班心还累。
　　她将微信一一回复完，先挑最要紧的事情做，去找陈博格确认注册公司的事情。
　　楚昇荣在收下楚苗的红包后，称职地帮她查看一遍资料，又为公司运营的事情提供不少建议。
　　如今注册公司可以采取认缴制，陈博格认缴151万，楚苗认缴149万。认缴制不用马上让注册资金到位，但两人还是约定好先实缴200个，各自出100个，主要是为公司的前期运营。
　　陈博格将资料铺开在桌上，开口道，“现在就是要决定公司名字，只要起完名，我就可以去办理手续。师姐有什么好主意吗？”
　　两人冥思苦想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
　　楚苗一边想名字，一边撸猫，她怕继续纠结下去，会把卡兰撸秃了，随口道，“干脆叫白日梦算了，反正也是脑袋一热开公司，跟白日做梦一样。”
　　楚苗不过是破罐破摔地一提，陈博格却立马同意，“那就叫这个。”
　　楚苗，“这么随意吗？”
　　陈博格，“听上去还可以。”
　　陈博格主要是赶着注册公司，《迷宫晚宴》的初稿已经提交给资方，如果计划比较顺利，可以用新公司进行出品或承制。楚苗对这些公司的经营一窍不通，她在注册公司的细节程序上主要靠请教楚昇荣，其他基本工作则都由陈博格接管了。
　　师弟不但忙着毕业，还要处理如此多的杂务。楚苗难免心生愧疚，提议道，“不如我帮你分担一部分？反正现在也不用上班。”
　　陈博格倒不在意承担这些繁杂而麻烦的工作，开解道，“我跟师姐的分工不同，师姐做擅长的内容部分就行。”
　　楚苗犹豫，“但现在初稿已经写完了，反馈意见还没回来。”
　　资方看完剧本，楚苗才能得知朝什么方向修改。
　　陈博格，“那师姐可以继续孵化其他内容，为公司储备项目，或者制定一下企业文化。”
　　楚苗哭笑不得，“陈董，咱们才两个人，这就讲上企业文化了？”
　　陈博格意味深长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既然是国法家规，陈博格觉得他就不经手了，由楚苗来制定。
　　楚苗见他如此正经，立马献上一套职场标准吹捧，打趣道，“陈董果然高屋建瓴、目光深远，非常人可以匹敌，我做完就给您过目。”
　　陈博格去办理注册公司的手续，楚苗则开始构思企业文化，其中的核心就是价值观。
　　她真正开始思考，才明白向齐的意思。她确实没法马上逃开启明星的痕迹，第一反应就是老公司的价值观“创新就是以人为本”。
　　白日梦影业的核心价值观一旦确定，基本就会确立公司的基调。


　　第七十三章

　　楚苗上网查了查其他影视公司的企业文化，打算参考借鉴一番。她工作时很专注, 卡兰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还伸爪去碰她的手, 试图引起注意。
　　楚苗扭头看它，只觉得卡兰满脸写着“看看我呀, 看看我呀”。
　　楚苗忍不住揉它，“不行不行，再不工作就饿死啦……”
　　卡兰，“喵~”
　　楚苗没按捺住诱惑，跟卡兰玩了一会儿, 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她有点诧异地看着陌生号码, 接通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很客气，“您好, 是楚苗老师吗？”
　　“我是楚苗，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影视观察录的记者, 想要邀请您做一期编剧采访，您的联系方式是从孙星那里拿到的。”
　　影视观察录是业内有名的公众号，经常会做新剧的主创采访, 还会发布一些行业相关文章。楚苗推测孙星是想给《不会微笑的她》造势，逐步开始做些舆论文章, 便答应对方的采访。
　　楚苗虽然年纪小，但署名过的作品知名度都挺高，不乏以小博大的剧集。记者也是早有准备，调查过她的过往作品和背景经历。
　　“我看您创作过《我的妖神大人》, 对于马上播出的第二部有什么看法吗？”记者将早就准备好的问题搬出，上来就选了一个话题度比较高的。
　　楚苗坦白道，“抱歉，第二部不是我写的，我也不了解情况，所以不太好评判。”
　　记者见她回答如此官方，又道，“不论是《妖神》和《暗夜》，还是制作中的《微笑》，实际上都不是同类题材，这对编剧是很大的考验，是什么驱使您进行如此丰富的题材尝试？”
　　楚苗，“是钱驱使的。”
　　记者迟疑片刻，“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楚苗，“因为投钱的人要求写这类，所以说是钱驱使的。”
　　记者哭笑不得，“……您还挺幽默呢。”
　　记者，“您当初为什么会挑选漫画改编，而不是筹备原创剧本项目呢？”
　　楚苗，“因为我当时在公司资历尚浅，直接做原创，别人很难信服。”
　　“……”记者提醒道，“……其实您不用讲实话的。”
　　楚苗也没接受过电话采访，便随意地答了。她想了想，对方可能只需要伟光正的套话，犹豫道，“对不起，要不您重新问一遍？”
　　记者被她逗笑了，释然道，“算了算了，这也是种采访风格。”
　　接下来的采访便顺畅得多，两人只是随意地聊了聊《微笑》的灵感来源以及楚苗的规划，还提到即将创立的白日梦影业。
　　楚苗挂了电话，都没什么被采访的真实感，全程就像在聊闲天。她不知道对方最后能写出什么稿，毕竟聊得都没条理，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她忘在脑后。
　　楚苗给白日梦影业定下的企业文化是“为志同道合者造梦”。
　　她本来想写“给志同道合者发钱”，绝对鼓舞人心，就是太露骨了，便稍微婉转地修饰一下。
　　“我觉得挺好，用影视构造观众心中的梦。”陈博格听完点点头，觉得挺不错，跟名字也贴切。
　　楚苗心想师弟就是格调高，上来就影视理想，像她果然还是太庸俗了。
　　楚苗还抽空看房，给自己和陈蔷薇寻找个新住处。陈博格推荐了一处房源，就在他家的同小区里，只是房型不同。屋子里是挑高设计，平米数不大，隔出一个小二楼，有着大片的落地窗和充足的阳光。
　　楚苗进屋后，一打眼就看上这个地方。卧室在二楼，她和陈蔷薇可以在一楼工作，窗外能望到小区的绿化，视野挺不错。因为没有租房中介，是跟房主直接签约，租金也挺合适。
　　房主见楚苗看着挺文静，只叮嘱她要爱护房子，办完手续便把钥匙给她。楚苗给陈蔷薇发了个小视频，拍了下房间内的情况。陈蔷薇非常满意，甚至开始期盼杀青回来。
　　陈博格最近在给公司选址，他看中的创意文化园也在附近，众人出行都很方便。
　　琐碎的事务做完，就剩下当前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见资方。
　　楚苗虽然写完电影初稿，但至今都没有跟投资人正式见面。旅途上，陈博格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师姐不用紧张，资金已经基本确定了。”
　　楚苗道，“没关系，到时候你主讲，我打辅助就行。”
　　《迷宫晚宴》的制作成本是3000万，投资的影视公司以前跟导演姜成有过合作，因此才会结识陈博格。公司的人很看好陈博格，否则也不会愿意掏钱给他做电影。
　　楚苗确实心里没底，说实话她目前处于瓶颈期，《微笑》的系统评价是B级，《迷宫晚宴》的初稿评价也是B级。蓝色小球说得没错，她可以持续稳定地产出B级剧本，但就是没法再往上踏一步。
　　因为《迷宫晚宴》是白日梦影业的第一个项目，楚苗还是期盼能有所突破，总不能自己的戏比以前在公司做的戏还差。
　　投资公司位于写字楼的某一层，制片人成单是个微胖的大叔。楚苗本想做辅助，没料到成单看到她，立刻热情地上前伸手，“你好你好，你就是编剧楚苗？”
　　“您好。”楚苗客气地跟制片人成单打完招呼，与陈博格一同前往办公室。
　　成单与陈博格似乎挺熟，两人寒暄几句，成单又把话题扯到楚苗身上。他直接道，“说实话，陈导刚开始说找年轻编剧，我是挺不同意的。因为他就挺年轻的，其实我最初还是想找个经验老到的编剧……”
　　楚苗倒是沉得住气，只是礼貌地笑笑。
　　成单挠挠头，开怀笑道，“不过牛人果然只跟牛人玩啊，我在你们这年纪，都不知道在干嘛。”
　　楚苗听到这话，心便放下一半，只是感慨中老年男性怎么都爱说话大喘气？
　　“你都写那么多剧本了，怎么被他骗着搞公司了？”成单非但没有提《迷宫晚宴》，还在跑题的路上越走越远。他显然跟陈博格很熟，不顾陈博格在场，好奇地问道。
　　楚苗一懵，下意识道，“那您怎么被他骗着做电影了？”
　　楚苗好歹就是认缴149个，成单所在的公司可要掏出3000个。
　　成单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又提议道，“我们公司现在也想跟编剧合作，签约条件很丰厚，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你目前的履历可以申请到不错的待遇。”
　　陈博格，“……成单哥，我们还是讲正事。”
　　陈博格：这都是些什么人，还没掏钱就要挖墙脚，疯了一样地抓编剧。
　　成单，“你是不是被他的脸骗了？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外貌协会，但做生意要在商言商。你现在正需要大平台，我们公司资金雄厚，在影视行业深耕多年……”
　　楚苗，“没有没有，我跟陈导是无性别的革命友谊。”
　　陈博格，“有性别的。”
　　楚苗，“？？？”
　　楚苗被这两人都搅迷糊了，正事一句不提，跑题的话说得飞起。
　　成单满腔游说之词，终于在陈导告诫的眼神中冷却。他心想等会儿拿到联系方式，有的是机会跟楚苗私下联系，到时候再详谈项目合作的事情。
　　楚苗以前写出过爆款网剧，在跟平台洽谈时是极具竞争力的。成单的公司不但做电影投资，还要制作超级网剧，盯上楚苗很正常。齐梦生和楚苗当初也接到不少剧本邀约，但找上门的人质量良莠不齐，而且说得话真假难辨。
　　楚苗当初只想创作，便埋头做《微笑》，没有管这些人，但不代表她失去当初《暗夜》的热度。
　　她着实招架不住热情的成单，幸好对方终于说起《迷宫晚宴》，开始客观地讨论起剧本。
　　成单和陈博格先商议好很多制作方面的事情，成单这才提出他的建议，“剧本还可以更大胆地写，电影能比电视剧的故事更飞。因为它的时长很有限，没有电视剧的框架限制，戏剧点在90分钟里集中爆发……”
　　楚苗认真地将意见汇总好，成单对当前的故事大框架没意见，只是想修改一些细节，还要加点出彩的新东西。
　　讨论会不知不觉便过去三四个小时，楚苗和陈博格准备告辞。临走前，成单立马掏出手机，“我们建个群讨论好了。”
　　陈博格看出成单的狼子野心，他慢条斯理道，“等我们将剧本完善得更好，合同程序走完后，再建群也来得及。”
　　现在要是建群，成单肯定马上会加楚苗微信，各种忽悠她写剧本。
　　成单啧啧道，“你小子至于防那么紧吗？你俩是合伙人，她赚钱也是你赚钱呀！”
　　陈博格淡淡道，“这要看赚不赚得到钱。”
　　陈博格太了解制片人的本性，嘴上吹得都是梦想，一谈钱就分外现实，非常压榨人。楚苗虽然嘴巴上说要赚钱，但真要聊起价格，肯定不会多加纠缠，便让成单捡了便宜。
　　成单咬牙道，“那我先发你看看，总行了！？”
　　陈博格不置可否，反正就是不建群。楚苗挺庆幸，她有预感，成单很缠人。
　　两人从投资公司的门口出来，陈博格分外懂事地上前，率先拉开车门，恭敬道，“老板先请。”
　　楚苗，“……哪里哪里，明明陈董的认缴金额更多。”
　　陈博格一本正经道，“师姐现在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自然是大老板。”
　　楚苗，“……”
　　整个公司就两人，楚老板懒得跟她唯一的下属犟，颇为无语地上车。


　　第七十四章

　　上车后, 陈博格很快便收到成单的微信。他思考片刻, 询问楚苗的意见, “师姐介意我跟他谈吗？或者你想直接跟他沟通？”
　　楚苗猜测是成单开始骚扰师弟, 她现在手上还有《徽魂》没写，便随口道，“你谈, 我都行。”
　　楚苗觉得陈博格还是很靠谱的，总不会故意坑自己。陈博格闻言，低头回复成单的微信, 展开一番讨价还价。
　　成单：你就直接报价, 你底价多少？
　　Berg：单集15个，具体看项目内容还有微调。
　　成单：这条件有点难, 她署名作品不多，而且太年轻。
　　Berg：但过往作品的成绩都很好，难道年轻也是缺点？
　　成单：你太鸡贼了, 我直接谈肯定不是这个价格[心碎]
　　成单：你让我想想，你真是个奸商。
　　Berg：是你们开价不真诚。
　　楚苗见他一直默默发微信, 好奇道，“你把我卖了多少钱？”
　　陈博格把价格告诉她, 楚苗摸着自己暴跳的小心脏, 不可思议道, “你疯了，开价那么高？”
　　陈博格淡定道，“响应公司企业文化, 每天都在白日做梦。”
　　楚苗，“……”
　　楚苗，“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楚苗手上的事情还有不少，也没那么想写新剧本。她觉得与其大包大揽各类项目，倒不如把一个剧本琢磨透了。楚苗翻看着《迷宫晚宴》的反馈意见，询问陈博格的看法，“你觉得要再加入一些新事件么？”
　　陈博格坦然道，“其实事件量已经够了，只是每场戏还可以再打磨一下。师姐以前写电视剧居多，偶尔就会显得不够精炼。”
　　毕竟电视剧一集就45分钟，电影时长一般在90~120分钟左右，剧情量是不同的。
　　楚苗听到这话，立马想到系统中的[自查医疗器]。她检查一下游戏系统的抽奖券数量，发现已经在长期工作中积攒到11张。
　　【抽奖池：测试血统的时候到了！欧洲人？非酋？放入奇妙的抽奖券，让宝藏在浪花中涌现！】
　　【系统：您是否进行连续抽奖？】
　　【系统：恭喜您获得 [幸运四叶草]X2，[灵感糖果]X2， [大纲粘合剂]X4，[自查医疗器]X2，[手速强化剂]X1。】
　　这回连抽的运气一般，居然连四星都没有，好在其中有[自查医疗器]。
　　【系统：医疗器工作中，请您等待1小时2分钟。】
　　楚苗根据系统的修改意见，将《迷宫晚宴》又调整一遍，打开[评价]面板，想要再评估一次。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蓝色小球正弹跳着，它仿佛看出楚苗的意图，突然尖声道，“我不吃！我不要吃！”
　　楚苗，“？？？”
　　这是突如其来的罢工？
　　楚苗好声好气道，“为什么啊？”
　　蓝色小球嚷嚷道，“你休想糊弄我，你肯定是用[自查医疗器]改了一遍！”
　　楚苗顿时有种抄作业被揭穿的窘迫感，无奈道，“但我总要知道问题，才有修改的方向？”
　　她改不动《迷宫晚宴》有个关键原因，就是自己对故事太熟悉，已经丧失新鲜感，没法从旁观者的角度分析剧本。她只能抓住些缥缈的感觉，但做不到将细节问题一一挑出。
　　这就是剧本医生和文学责编存在的必要性，他们是以外人的视角看待剧本，分析问题。
　　蓝色小球弹跳两下，鸡贼道，“你给我一些阅历点，我就勉为其难帮你看看。”
　　楚苗狐疑道，“你要阅历点做什么？而且这算贿赂，你岂不是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
　　蓝色小球义正言辞，“这怎么能算贿赂？我是给你提建议，能不能修改成更高级别的剧本，还不是靠你自己的本事？”
　　楚苗觉得道理挺对，蓝色小球也确实有真才实学，说不定真有好意见。她问道，“你要多少阅历点？”
　　蓝色小球兴奋不已，暗道楚苗果然好说话，其他位面的玩家可都抠门得要命，阅历点全都攥在手里。楚苗是佛系玩家，等级随缘，道具随意，一心只想写剧本，不爱钻研系统捷径。
　　蓝色小球打量楚苗的神色，小心地讨价还价，“50点，或者20点？第一次可以算你便宜点……”
　　楚苗道，“我给你30点，但你要认真提意见。”
　　蓝色小球立马答应，“肯定肯定，保准比系统的普通道具细致！”
　　楚苗看它热络的样子好笑，便跟它进行交易。蓝色小球不知用什么方法，取走阅历瓶中的30阅历点，露出满意的神情。楚苗觉得它像个小财迷，询问道，“既然你可以提建议，为什么系统中还有帮助改剧本的道具？”
　　蓝色小球收下阅历点，它支支吾吾片刻，最终坦白道，“因为我知道问题在哪里，却写不出样例，道具是可以直接改剧本的……你该不会要反悔？”
　　[自查医疗器]的建议中可以附上范本，但蓝色小球只能提意见，没有实际的解决方法。
　　“算了，其实医疗器的范本也不是都好，你提意见。”楚苗觉得这就像上学时的题册答案，最后几页确实有标准答案，但并不一定是最优方案。
　　蓝色小球生怕楚苗后悔，立刻吹捧道，“你果然有眼光，那都是机器写的，能有什么技术含量！”
　　这是楚苗第二次听到“机器写剧本”的话，她问道，“在你们的世界，难道是机器人写剧本？”
　　蓝色小球暗骂自己不小心，装傻充愣道，“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楚苗觉得蓝色小球有很多秘密，不过她现在更关心《迷宫晚宴》，索性不再追问，先整理来自蓝色小球的修改建议。
　　它的很多见解极为精辟，估计是长期从事[评价]工作，精准程度远超现实生活中很多剧本医生和文学责编。
　　陈博格忙着剧组筹备和公司的相关事务，因为他是导演，还要跟摄影、灯光、美术、造型团队进行磨合，实际上没有太多时间过问剧本。
　　剧组筹备期间，陈博格还要带着美术团队采风看景，对电影的整体风格定调，这都是必不可少的制作环节。
　　楚苗的自我管理能力倒挺强，默默地改剧本。既然师弟承担大多数杂务，她总得把内容部分做好。
　　蓝色小球的售后服务很好，耐心地陪着楚苗改来改去。终于有一天，它突然道，“不然你把这个剧本评价一下？”
　　楚苗疑惑道，“你不是叫着不吃不吃嘛。”
　　蓝色小球犹豫道，“你试试，其实我也不确定。”
　　它只是有种隐隐的预感，《迷宫晚宴》的剧本变得不太一样。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系统：自动读取玩家近期剧作，请选择想要进行评价的作品。】
　　楚苗听话地选中《迷宫晚宴》，蓝色小球一口将其吞下，开始缓慢地咀嚼起来。它这回的评价耗费好长时间，“经典之作，环环相扣，匠心初显，一步登天。”
　　【系统：A级评分，玩家经验值+1000。】
　　【系统：恭喜您获得金色称号[锋芒毕露]。】
　　【系统：恭喜您达到6级。】
　　【锋芒毕露：原创作品达到较高品质，在业内获得极大关注。该称号提升威望25%，您有一定几率触发[大师气场]能力。】
　　楚苗还没缓过神来，蓝色小球却比她更加兴奋，叫道，“看看，聘我是不是物超所值？你该不该做回头客？”
　　楚苗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该该该，你别激动……”
　　蓝色小球又道，“你愿不愿意把这个剧本载入系统？”
　　楚苗不解，“什么意思？”
　　蓝色小球解释一圈，系统评价出的A级以上剧本为优质作品，值得加载保存。系统会保证楚苗在主世界的唯一署名权，但其他位面可以查看楚苗的作品大纲。当然，如果楚苗答应载入，系统还会给予阅历点奖励。
　　楚苗恍然大悟，“那些S级大纲残卷，是不是就是其他位面的剧本作品？”
　　蓝色小球老实承认，“是的，但我保证别人不会看到你的作品全稿，我们只是想要保存一个优秀的故事核，增加样本数据。”
　　楚苗，“那你载入。”
　　蓝色小球兴高采烈地载入剧本，看上去剧本载入跟它的业绩息息相关。
　　【系统：作品已被记录，感谢您的真诚创作，阅历+150。】
　　楚苗收获新评分，把新改完的剧本发给陈博格。陈博格读完后，却反常地沉默很久，最终叹气道，“我后悔了。”
　　楚苗，“怎么了？”
　　陈博格，“当初不该只要3000个，感觉有些可惜。”
　　陈博格，“我明明可以凭此冲击奥斯卡的。”
　　楚苗，“哦，醒醒，起来搬砖了。”
　　楚苗对他的花式吹捧见怪不怪，感觉两人创业的勇气，恨不得都来自陈导的马屁式精神鼓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加更，我就是小狗，立下Fg。


　　第七十五章

　　楚苗真心实意地说道, “陈导, 其实你特别适合上班，绝对仕途坦荡, 步步高升。”
　　陈博格单靠“一本正经拍马屁”的绝招, 就能在万千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顺利获得晋升。
　　陈博格不骄不躁, 再接再厉，“关键是要跟对老板, 跟着楚总自然不一样。”
　　楚苗对陈博格的说辞甘拜下风，拱手道, “佩服佩服。”
　　楚苗今天不单是来跟陈博格商业互吹，重点要商议的工作是公司招聘。白日梦影业自成立以来, 简直花钱如流水, 刚租下创意产业园内的办公用地，又要重新装修, 紧接着是招人的问题，全都是需要钱的地方。
　　如果不是《迷宫晚宴》的合同已经走下来, 楚苗感觉公司的压力只会更重。
　　“我可能会带一个编剧朋友进来, 是我以前在启明星的同事，她现在还呆在剧组里等杀青。”楚苗一边规划着招聘启事, 一边询问道，“你那边有人吗？”
　　“我考虑让张毅跟着做电影的掌机，这样他下部戏做摄影指导，就能顺理成章。”陈博格现在思考的都是剧组的事务, “其他人也是参与项目，倒不用挂在公司里交社保。”
　　楚苗提醒道，“但公司里肯定得有坐班的人，先不提行政人事，一旦项目真的运转，财务上的事情肯定不会少，我们两个人是管不过来的。”
　　“我手里有财务总监的合适人选，但比较基层的人员还是得招聘。”陈博格道。
　　楚苗了然地点点头，财务有人选，法务先让楚昇荣帮忙盯，其他问题倒不大。电影项目一旦开机，陈博格肯定得老老实实地扎在剧组，到时候公司确实只能由楚苗先来管理。
　　陈博格无奈道，“这些事只能先辛苦劳烦师姐了。”
　　电影项目启动，陈博格就得跟着剧组走，管不了大后方阵营。
　　楚苗并不介意，“没关系，我在公司里写本子也可以。”
　　楚苗对创作环境没有龟毛的要求，也不像老齐那样，写作时听见噪音就会原地爆炸。她一旦沉浸其中，对外界基本不闻不问。
　　楚苗想了想，干脆发微信给吕音，让她帮忙问问启明星HR有没有合适的推荐人选。吕音当初跟HR小姐姐们混得极熟，现在她跟着孙星做项目，与楚苗的关系也没有断，当即答应下来。
　　很快，楚苗便凭借这层关系，顺利招到HR。公司有了HR，剩下的招聘工作便逐渐走上正轨，只是还需要楚苗时不时进行面试。她有[鉴定]系统，面试倒是手到擒来，只是仍不能查看人脉好感度。
　　因为公司刚刚建立，基本上毫无名气，前来应聘的靠谱人选也寥寥无几。
　　楚苗没想到，帮助公司打宣传的居然是影视观察录的稿件。
　　楚苗接受采访后，很快就将此事忘在脑后，更没有关注采访稿是否发表。影视观察录很会蹭热点，《妖神2》刚刚上线，他们立马唯恐天下不乱地发稿，将楚苗的采访稿发表在公众号上。
　　名字起得还挺热血澎湃，叫《编剧楚苗和白日梦影业：“暗夜”爆款后的屠龙少年》。
　　楚苗乍一看通稿名字，对撰稿者佩服不已，真是该抓的重点都没落下，看上去噱头十足。她都忘了采访当天的胡言乱语，好奇地点进去查看。
　　文章第一段先强行拉一波热度，表明楚苗是《妖神》的编剧，然而并未参与《妖神2》。
　　“她大胆突破题材，进行《暗夜星辰》的创作，打造出年度爆款剧，更为启明星传媒试水女性题材《不会微笑的她》。”
　　“她在创作黄金期，拒绝高薪待遇，跟导演陈博格毅然建立白日梦影业，旨在为观众创造如梦般的影视世界。作为90后，她幽默风趣又灵气十足，在采访中抛出诸多金句。”
　　楚苗看完这几段，羞愧而不失惶恐地放下手机，心想现在的记者太能吹了，一个个都快赶上陈博格。她望着还空荡荡的公司，跟不远处忙碌的HR小姐姐，心想白日梦影业哪有通稿吹得那样充满梦想、朝气蓬勃？？
　　记者：是什么驱使您进行如此丰富的题材尝试？
　　楚苗：是钱驱使的。
　　楚苗看到这段，更是恨不得钻进地缝。前面大段的采访都是笼统带过，为什么这种话就一定要认真地摆上去呢？
　　评论区果然有人被楚苗的言论逗笑，她甚至还看到熟悉的面孔被选为精选留言，显然许多认识楚苗的人也看到这篇稿件。
　　楚苗：现在申请删稿，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如果这是篇普通的编剧采访稿，或许热度过几天就没了。影视观察录的关注者还是以业内人居多，大家一笑置之，很快就忘在脑后。
　　但撰稿者很狡猾，一旦扯上《妖神2》，立刻有无数粉丝在评论区进行围剿。
　　Sstan：看看《妖神》编剧是什么水平，再看看《妖神2》编剧，我觉得段弈辞演没毛病，真是逢二必折。
　　小小字母：编剧写过《妖神》？你不解释一下第二部稀烂的剧情吗？？
　　发圈达人：大家不要骂，这位编剧老师是友军，她只写了第一部！《妖神2》不是她写的！
　　甜草：哭哭，为什么你不写《妖神2》？我好喜欢第一部的，看到2很失望。
　　《妖神2》会有如此大的热议度，一是它顶着前作的万众期待上线却口碑滑坡，二是制作方跟段弈粉丝正展开疯狂撕逼。
　　《妖神2》的主演曝光后，男主角换人让段弈粉丝相当失望，但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粉丝们便只能转移视线到段弈的新综艺上。这档节目知名度不错，但初显颓势，段弈依靠自恋的性格和狂放不羁的举止，力挽狂澜，魔性吸粉，居然大火起来。
　　偶像如此给力，粉丝们也挺高兴，有种翻身的感觉。粉丝圈内流传着“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的言论，似乎在暗指《妖神2》。
　　《妖神2》的首播点击很高，后续口碑却疯狂滑坡，数据量骤减。段弈粉丝自然会酸几句，没料到惹怒《妖神2》编剧。他居然发博说段弈甩大牌辞演，根本不是外面谣传的剧组故意换人。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惹谁都不能惹小鲜肉的粉丝。该编剧的微博被粉丝围剿，而影视观察录的采访稿则被粉丝作为吊打此人的模范样本。粉丝立马制作出洗白包，表明段弈是个注重作品质量的优秀演员，绝不会演奇怪编剧的糟糕作品！
　　弈心：看看两部作品的编剧差距，辞演《妖神2》是段弈对作品的专业要求，难道演员还不能挑好戏演吗？
　　飞翔之翼：感谢《我的妖神大人》对段弈的伯乐之情，但也请主创团队不要再捆绑段弈。《妖神2》毫不重视剧本，我从中实在看不到所谓“原班人马”的诚意。
　　果子熟了：作为路人，我想说一个是写《暗夜》的编剧，一个是写垃圾网大的，你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点数吗[doge]
　　楚苗没想到段弈在网上的人气如此之高，竟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她推测经由此事，何晋和王锦竹的关系怕是彻底断了，两人不太可能继续合作。
　　这件事的直接影响居然是促进白日梦影业招聘，由于采访稿的广泛流传，陆续有人注意到这个新公司。白日梦影业原本在引擎上资料极少，现在一搜能看到大片新闻稿，恐怕是蹭到段弈的热度。
　　没过两周，HR小姐姐便收到许多新简历，跑来汇报，“楚总，您看什么时候方便面试一下呢？”
　　楚苗，“不是说别叫楚总吗？公司一共不到十人，整天弄这些没用的。”
　　HR小姐姐态度职业，点头道，“好的，楚总。”
　　楚苗，“……”
　　楚苗其实也不会招聘，她以前在启明星传媒耳濡目染，勉强知道些流程。目前的面试情况，一般是HR小姐姐打头阵，专业地询问一遍。楚苗在旁边偶尔点头，关键时刻吹一波公司理想和企业文化，俗称“画大饼”。
　　楚苗的画饼技术日益精湛，成功地骗入行政、财务等人员，还找到几个备选的制片、企划人才，只等陈博格回来再次面试。
　　楚苗虽然经验不足，但有系统的[鉴定]功能做辅助，便有惊无险地撑过来，顺利填满公司急缺的岗位。
　　HR小姐姐对于楚苗的表现还赞不绝口，有天突然跟她交心，“楚总，其实我是听了您的规划，才有信心做下去的。因为陈董从来不讲项目的事情，很多时候我都不了解公司在做什么。”
　　楚苗：嗯，这很正常，因为公司现在没事做，唯一的项目还在筹备。
　　HR小姐姐自然读不出楚苗的心声，继续憧憬道，“但我觉得为志同道合者造梦，听上去就很厉害，是一个很有态度的影视公司……”
　　楚苗望着对方天真的脸庞，一时难以分辨，她究竟是马屁拍得不着痕迹，还是傻得可爱。
　　楚苗，“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影视人的职业秘诀好吗？”
　　HR小姐姐，“好啊好啊。”
　　楚苗，“永远不要相信老板和资方的话，不然你会倒大霉的。”
　　HR小姐姐，“？？？”


　　第七十六章

　　楚苗觉得自己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 但在员工眼中却莫名成为深藏不露的高人，可能这就是粉丝滤镜。她其实算实干派, 不喜欢做画饼的事情, 但现在的位置却要求她必须说些漂亮话，不能打击士气。
　　楚苗认为画饼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别人说你画的饼好吃。
　　“陈董, 以后这些话由你来说，好吗？”楚苗无奈揉头，“谎言重复千遍, 连我自己都要信了。”
　　陈博格一本正经道，“怎么能说是谎言？这是我司的战略规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融资AB轮，冲击IPO, 成为行业引导者。”
　　楚苗拍手赞叹，“我与陈董差得就是这点脸皮的厚度。”
　　陈博格看她一眼，“还有身高的高度。”
　　楚苗, “……”
　　陈博格一边审合同，一边调侃道, “师姐在公司里多受欢迎, 新员工都觉得你是做事果决却平易近人的好老板。”
　　楚苗，“大家都是有服务精神的专业人士，自然会对发工资的人说几句好话，你总不能当真。”
　　启明星传媒里还疯狂拍老板马屁, 但向齐总不能瞎膨胀，白日梦影业也是同理。
　　陈博格辩驳道，“他们可没对我说过好话。”
　　楚苗摸摸下巴，“估计是陈董太高了，仰头跟你说话不方便，毕竟我矮。”
　　陈博格，“……”
　　陈博格今天要出去跟人谈事情，穿得还挺正式。楚苗上下打量他一番，考虑到公司的男女比例，打趣道，“还有可能是陈董太帅了，她们不敢跟你说话，HR就说不知道跟你聊什么。”
　　楚苗想起这事就好笑，其他人似乎对陈博格颇为敬畏。他行走过的地方，简直有摩西分海的架势，旁人自然而然地散开，只敢远远观望。
　　陈博格闻言，心上像被羽毛拂过，停下手里的动作，状似无意道，“师姐不要调侃我。”
　　他垂下睫毛，视线盯着合同，却迟迟翻不了下一页，像是一尊暗自忍耐的雕像。
　　楚苗突然道，“你以后别叫我师姐了。”
　　白日梦影业成立，陈博格还如此称呼，总觉得不太合适。
　　陈博格抬眼，漂亮深邃的眸子直视着她，低声道，“师姐想让我怎么称呼？”
　　楚苗本想说直呼全名就行，她撞上他的眼神，却突然想起当初是自己坚持，让陈博格叫“师姐”。她总觉得他目光中有种诡异的期待，下意识地挠挠脸，迟疑道，“不然你叫我……楚总？”
　　陈博格，“……”
　　楚苗见他脸色一暗，当即规劝道，“哎呀，陈董息怒，咱们现在是个正规公司，还玩学校那套不合适嘛。”
　　陈博格瞟她一眼，突然蹦出一个熟悉的称呼，“苗苗。”
　　楚苗，“……”
　　楚苗，“你不能这么叫。”
　　陈博格挑眉，“为什么？”
　　楚苗有点崩溃，“男女授受不亲……不对，不为什么，反正不行！”
　　陈博格满脸光风霁月，“我们不是无性别的革命友谊么？”
　　楚苗抓狂，“不行，你叫全名都可以。”
　　陈博格沉默片刻，故意作对般念咒，“苗苗苗苗苗苗……”
　　楚苗咬牙，毫不留情地反击，“小猫真乖。”
　　陈博格，“……”
　　两人在激烈交锋中勉强打了个平手，称呼的问题暂时搁置。这也是白日梦影业成立以来，两位合伙人首次产生意见不合。
　　楚苗忙完公司的事情，又躲开孙星和齐梦生的围追堵截，最终却被刘宁逮个正着。刘宁打电话道，“你还写不写剧本啊？我等的花儿都谢啦……”
　　楚苗听到这话，觉得分外古怪，“谁教您这句话？”
　　刘宁最近正努力学习年轻人的网络用语，兴奋道，“是不是很流行，很潮？”
　　楚苗不忍戳破真相，宽慰道，“嗯，有种上个世纪的流行感……”
　　刘宁，“？”
　　刘宁找楚苗是有正事，《徽魂》的剧本马上要签约，合同上有些手续需要办理。刘宁的金字招牌在外，很多大公司都想跟他合作，整个项目的制作成本也高达3.5亿，暂定六十集。
　　刘宁商量道，“我给你每集8个，可不可以？你要是觉得低，直接开价也行。”
　　楚苗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您出力比较多，千万别跟我客气。”
　　楚苗说的是实话，剧本的基础都源于刘宁的历史积累，她只是出力调整节奏和事件，撰写剧中部分情节，属于辅助者。资方给出的价格肯定远超8个，但刘宁拿大头是理所当然。楚苗是跟大师共同署名，无酬劳都值得考虑。
　　刘宁和楚苗敲定稿酬和署名权的细节，将合同一签，便着手开始创作。
　　编剧合同都是分期付款，同时会有一定的时限。因为《徽魂》的集数较长，楚苗后面的档期便被一下子占满，不太可能再接别的戏。
　　《迷宫晚宴》的筹备会上，成单得知此事极为惋惜，不可置信道，“已经签完合同了？”
　　楚苗老实地点点头，“是的，其实很早以前就说好了。”
　　她当初在启明星忙着《微笑》，因此才将《徽魂》一拖再拖。
　　“该不会是陈导不让你约项目？”成单越想越可疑，他一拍大腿，望向陈博格，啧啧道，“果然还是你抠门。”
　　成单和陈博格私下议价几回合，都没有谈拢，因此错失楚苗的档期。
　　陈博格淡淡道，“一边是跟刘宁共同创作，一边连钱都掏不出来，换你选哪边？”
　　成单怒道，“钱重要吗？我这么有骨气的人，当然选刘宁！”
　　楚苗，“……”
　　成单倒没有真得气恼，毕竟做这行等待档期和压钱都是常事。他们今天是要商议选角的事情，《迷宫晚宴》的Casting工作室已经找好，但有些主要角色还要由制片人和导演来定夺。
　　成单虽然错失楚苗的档期，但很快又打起别的主意，笑眯眯道，“你是不是跟段弈合作过啊？”
　　陈博格读懂他的心声，断然道，“不行。”
　　成单不满，“电影里总要找几个小鲜肉拉拉流量，票房还想不想要了？”
　　楚苗诧异道，“段弈都能做电影咖了？”
　　她刚认识段弈时，他是网剧出道，后来借由综艺大火。段弈目前刚演上电视剧，这就能冲上大银幕了？
　　成单漫不经心道，“不用分那么清楚，咱们又不是什么太有格调的电影。”
　　楚苗和陈博格齐刷刷地看向他，面无表情地挑眉，简直像整齐划一的小机器人。
　　成单在如此有压迫感的视线下，立马改口，“不不不，我们很有格调的，要做精品电影。”
　　对面的两人这才罢休。
　　成单是制片人，他想要垂死挣扎一把，游说道，“但我们总是个商业电影，需要卖票房的，总不能排斥这些？段弈的价格又不算太高，而且演技也凑合，他只要不演主角，其实没什么大问题？项目的成本摆在这里，请别的小鲜肉也不现实啊。”
　　楚苗划重点总结，“归根结底还是剧组穷，请不起其他人。”
　　成单笑嘻嘻道，“其实段弈也不一定请得起，楚苗老师能出面给要个友情价吗？”
　　楚苗，“……”这些制片人果然一个赛一个油滑。
　　陈博格思考片刻，公正地说道，“你可以让他来试镜，但不合适的话就算了。”
　　《迷宫晚宴》中有多个角色，但贴合段弈形象的寥寥无几，而且都需要比较复杂的演技。其中，匹配度最高的是案件真凶杀手，绝对是高难度角色。
　　楚苗当即痛心疾首，感到一阵阵眩晕，“你们该不会想让他试镜凶手？”
　　成单，“从形象上看比较合适，凶手是个帅哥形象嘛……”
　　楚苗觉得老天在跟她开玩笑，段弈莫非有毒性，糟蹋完妖神，又要对她的新作下手吗？难道她喜欢剧本里哪个人物，这个角色就难逃毒手？
　　楚苗：[生活终于对我这只小猫咪动手了.jpg]
　　陈博格见楚苗在绝望边缘徘徊，他反倒心平气和起来，颇有大家风范地安抚道，“这都要看试镜合不合适。”
　　陈导心想，看师姐如此绝望，他就放心了。
　　不管楚苗如何排斥，演员试镜都要照常筹备。因为段弈现在热度正高，他试镜的环境也比较私密，不会跟其他小演员混在一起。
　　刘怡带着段弈进屋，先跟楚苗热情地寒暄一波。段弈便兴高采烈地说道，“我看完试读的剧本片段了，这个角色太适合我了！这种外表是温和贵公子，内在却是阴郁杀手的人物，非常适合给我演……”
　　楚苗理智地提醒道，“还会有其他演员试镜的，角色还没定。”
　　段弈这回试镜的不只有杀手，还有其他角色，这些配角的演员人选都未敲定。选角工作室会初步有一些候选演员，但具体确定角色，还需要挺多的工作。
　　段弈果断挥手，“让他们不用试了，你们不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楚苗觉得熟悉的画风扑面而来，快被对方的自恋旋风掀翻。


　　第七十七章

　　段弈走进房间里试镜, 楚苗只能在心底期盼陈博格把他刷掉。成单是个重视票房的老油条，只要段弈演得稍微像样，肯定会让他通过。成单此时已经跟刘怡攀谈起来，两人脸上都挂着笑, 看上去相谈甚欢。
　　楚苗本不用去看试镜过程, 但她没忍住, 抱着死也要瞑目的态度, 偷偷溜进房间。
　　陈博格见她进来，没有多言，只是看向段弈, “你可以开始了。”
　　段弈一心奔着杀手的角色过来，他试镜的第一次场戏, 就是跟杀手有关的重场戏。段弈显然私下钻研一番，表演水平高于楚苗的预期。虽然他平日屁话连天, 但演戏时还挺正经, 倒是有些专业态度。
　　陈博格和工作人员都安静地看着, 段弈将片段表演完，便恢复平常嘚瑟的态度，兴奋问道，“导演，我演得好不好？”
　　楚苗绝望地看着陈博格点点头，他不置可否道，“试下一个角色。”
　　段弈也被陈博格的态度搞糊涂了，不知道这意思是好, 还是不好。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送上新的试镜片段，段弈茫然地扫了一眼，这是电影中的另一个角色。
　　段弈其实只对杀手感兴趣，私下研究最多的也是这个角色，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都演了一遍。陈博格让段弈又试镜好几个角色，他的神情一直沉稳平静，没透露出任何讯息，让段弈摸不着头脑。
　　试镜全部结束，段弈迫不及待道，“导演，我可以演凶手吗？”
　　“段弈老师，我们需要在试镜结束后，才能给您答复……”一旁的工作人员习惯性给出官方发言，却被陈博格拦住，有些茫然地停住。
　　陈博格望着段弈，坦白道，“你比较适合其他角色。”
　　段弈拧紧眉头，不解道，“哪个角色？”
　　陈博格用笔点了点剧本，“秦天。”
　　段弈对秦天都没有印象，他看了一遍自己手中的剧本，眉头皱得更紧。秦天是电影中一个搞笑的配角，有些张扬，又有点跳脱，看上去像丑角。段弈打心底排斥秦天，不满道，“不可能，我觉得试镜结果有问题。”
　　众人偷偷打量陈博格的脸色，他面上无波无澜，显然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楚苗，你觉得我适合演哪个？”段弈看陈博格如此年轻，当即不服气起来，扭头试图拉帮结派。
　　楚苗乖巧地坐在角落，立刻表明态度，“陈导说得对！”
　　段弈，“……”
　　段弈，“……你这个叛徒！”
　　陈博格耐心地解释，“林明作为凶手，他外表温和却内心阴柔，人物底色是灰色的，表演的状态会更加收敛……即使他在发疯行凶，他的疯狂也是克制、变态的，不是激烈的表演方式。”
　　段弈辩驳道，“我的表演有在收敛。”
　　段弈对陈博格的见解没有异议，他也揣摩过林明的人物。但段弈不相信，他随便出演的秦天会超越苦心钻研的林明，这是什么道理？
　　陈博格，“你收敛的方式不够自然……”
　　段弈，“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对试镜结果有异议！”
　　两人僵持片刻，众人面面相觑。段弈像是个非要讨糖吃的孩子，居然还推出经典的“你行你上啊”理论，让陈博格给自己示范。
　　楚苗知道段弈是执着于角色林明，但说这种话就不太合适了。她刚想出言制止，没料到陈博格淡淡地答应，“可以。”
　　楚苗狗腿地跑到他旁边，小声道，“陈导，没必要……”
　　演员和导演是不同工种，哪有还跟杠精硬杠的道理？
　　段弈看她一副马仔样，不爽道，“你拍什么马屁？”
　　楚苗义正言辞，“这是我大老板，我不拍他，难道拍你？”
　　段弈，“……”
　　陈博格神色自然地起身，将剧本随手放到一边，“没关系，这是说戏的正常流程。”
　　陈博格从桌后绕出来，段弈才发现对方很高，刚才他坐着时还没有感觉，站起来便有些压迫感。陈博格走到试镜的位置，慢条斯理道，“你有太过明显的表演痕迹，在电视上不会引人注意，但在大银幕上就会用力过猛。”
　　“演员不是像机器人一样依样画葫芦地演剧本，根据不同的场景，也会有对应的动作。剧本不会教演员表演，你要有自己的发挥空间……麻烦搬个椅子过来。”陈博格一边讲解，一边看向旁边。段弈试镜结束后，工作人员便把试戏时用的椅子撤走了。
　　楚苗顺手将身边的椅子推过去，她刚要拔腿离开，反被陈博格扣下，让她配合示范。段弈刚才是跟工作人员试戏，因为这场戏死者的话也不多，楚苗便答应下来。
　　工作人员给楚苗递了张纸条，她照着念台词配合就行。
　　虽然导演班会学表演课，但楚苗从没见过陈博格说戏或表演。《天河》拍摄时，韩雪茹是天赋型选手，又本色出演，基本不用指导。
　　陈博格进入状态很快，他一边挽袖子，一边优雅朝楚苗信步走来，举止风范简直林明本尊，少见带有几分阴柔感。他在椅子旁停下，睫毛微垂，温和道，“你觉得凶手是谁？”
　　楚苗干巴巴道，“我怎么会有头绪？”
　　楚苗是典型的镜头僵硬症，她对着镜头进行表演，状态就会不太自然，水平比搭戏的工作人员还差。陈博格完全没被她影响，顺利地继续演绎林明。
　　段弈本还有些轻视，此时却怔怔地看着入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这场戏的重点是林明的行凶过程，彻底展现这个人物的变态。
　　他专注而深邃地注视着猎物，眼神中夹杂着怜悯和温柔，最终毫不客气地下手。
　　楚苗在这复杂的目光中有些恍惚，她察觉到扼住自己咽喉的手掌，条件反射般反抗，却被不容置疑地摁住。他的动作很轻，楚苗却被掌心的温度烫了一下，僵硬地呆坐在椅子上。
　　他的表情是循序渐进的，动手前的温和，行凶时的残忍，结束后的松懈，最终恢复平常的样子。
　　楚苗抵着脖颈处的手，手足无处安放，别扭地坐着。陈博格是从背后制住她，楚苗看不见他的表演过程，只感觉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干净衣物的香气，夹杂着男生特有的荷尔蒙味道。
　　段弈看不下去她麻木紧绷的表情，吐槽道，“你能演个合格的死人么？脸红什么？”
　　陈博格闻言，以为自己用力太重，他连忙松手，关切道，“师姐没事？”
　　楚苗摇摇头，表示没有事。
　　段弈看过陈博格的示范，不由心服口服，但他仍不肯放弃，低声道，“导演，你在戏上多教教我不行吗？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
　　段弈不傻，陈博格比他强没关系，陈导是导演。段弈只要超越其他演员，就能拿下角色林明。
　　陈博格铁面无私道，“你不适合，还是演秦天。”
　　段弈软磨硬泡起来，“多练习就行了，我都不适合林明，怎么会适合秦天呢？”
　　段弈不信邪，他好好做功课的没拿高分，随手一写的考了状元，这像话吗？
　　众人心想：你现在耍赖皮的样子就挺像秦天。
　　段弈的缠人态度着实令人难以招架，楚苗当初便在微信上尝过这种狂轰滥炸，更别提陈博格现在是面对面迎击。
　　陈博格思忖片刻，无情说道，“我说实话，隔壁随便挑一个演员出来，可能都比你演得好。”
　　段弈犹如琼瑶主角附体，断然道，“我不信！”
　　隔壁房间都是些没名气的小演员，很多常年跑组，若干年都不见名堂。这些人甚至没有正规的经纪公司，背后都是些草台班子。
　　陈博格，“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你就演秦天。”
　　段弈咬牙答应，“好！”
　　陈博格带头出屋，楚苗好奇地尾随其后，果真见他到隔壁房间随手点了一个演员。对方满脸懵逼地进屋，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一遍，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最让段弈痛心的是，这个人真的演得很好。
　　段弈大受打击地站在屋里，一时无法回神，难得产生深深的自我厌弃，这感觉就像楼里的清洁阿姨都比他有演技一样。他最终喏喏道，“好，我演秦天……”
　　刘怡跟成单聊了聊电影签约的细节，最终敲定角色为秦天。失魂落魄的段弈黯然离开，整个人蔫蔫的，像一只斗败的孔雀。
　　成单满腹狐疑，“你们怎么试镜的？段弈居然答应演秦天，我以为大家都会盯着林明呢。”
　　陈博格，“反正你让他出演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些就不重要了。”
　　楚苗更是疑惑，“段弈的演技有那么差吗？连跑组演员都比不过？”
　　她以前觉得段弈水平还可以，难道电影和电视剧剧组的级别差距这么大，段弈演电影真一个都打不过？
　　旁边的工作人员闻言，终于忍不住笑了，揭露真相，“当然不是，那本来就是陈导挑好的演员，只是今天房间都满了，让人家先在隔壁歇一会儿。”
　　陈博格心中早有人选，但又不能直接告诉段弈没戏，便让他都试镜一遍，没想到真跟角色秦天匹配上了。
　　楚苗，“……”
　　段弈跟着刘怡走出门，他上车后挠挠头，似乎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就算演不了林明，为什么非要演秦天呢？”
　　他没拿到心仪的角色，还可以选择不演啊，到底是哪里绕进怪圈了？


　　第七十八章

　　《迷宫晚宴》的选角很稳，男主角是实力派演员黄志武。他跟导演姜成有过合作, 因此跟陈博格结识, 看了剧本后很感兴趣, 便自愿降低片酬出演。黄志武同意参演, 剩下的角色便很好敲定，毕竟大家都看名人效应。
　　因为电影的制作成本确实不算高，能有这样的演员班底, 制片人成单已经很满意。筹备期过后，电影剧组便会在外地开机, 正式开始拍摄。
　　电影开拍后，陈博格就没法离开剧组, 更管不了公司的事。楚苗便争取在此之前, 前往《不会微笑的她》探班, 跟陈博格的离京时间岔开。
　　“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把我骗进剧组就离职？”韩雪茹与楚苗见面，立马愤愤不平道, “而且都快杀青才来看我。”
　　楚苗对好友的埋怨习以为常，无奈解释道, “这段时间确实很忙, 公司的事情比较多……”
　　韩雪茹问道，“你真跟陈导开公司了？”
　　“是啊，不是早就告诉你了。”楚苗觉得她反射弧也够长，现在又说起此事。
　　韩雪茹迟疑片刻，喃喃道, “你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楚苗好奇道，“哪里不合适？陈导挺靠谱的。”
　　韩雪茹心想靠谱才有问题，她小心翼翼地暗示道，“你们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岂不是很多东西不好分割？比如股份资产什么的。”
　　韩雪茹觉得这两人搭伙做事，总有哪里怪怪的？尤其是陈导显然早有图谋，在一起开公司，岂不是会跟楚苗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人的关系维持住还好，要是有点意外，以后容易弄得挺尴尬。
　　韩雪茹脑海中，全是夫妻共同创业却感情破裂，最终走向法庭的电视剧剧情。
　　楚苗没理解她的深意，坦然道，“创业本来就有风险，你说得问题我也考虑过。如果真产生经济纠纷，我还是有信心胜诉的，而且陈导也不是那样的人。”
　　楚苗不是故意吹嘘，以她的家庭环境，在打官司方面简直有先天优势。
　　韩雪茹望着天真的楚苗，竟对陈博格心生怜悯，暗示道，“你觉得陈导为什么要邀请你一起做事呢？”
　　楚苗脱口而出，“因为我优秀啊。”
　　在同龄编剧中，楚苗绝对一马当先，履历丰富且含金量高。
　　韩雪茹，“……嗯，你说得对。”
　　韩雪茹：陈导，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楚苗跟韩雪茹见完面，还去剧组关切慰问陈蔷薇。《微笑》是都市剧，拍摄强度没有《暗夜》大。陈蔷薇的状态看上去不错，她兴高采烈地告诉楚苗一个好消息，“这部剧有可能上星呢，我听他们说正在谈。”
　　“原来不是说网剧吗？”楚苗疑惑道，《微笑》是平台定制剧，按道理都是全网独播。
　　陈蔷薇高兴道，“因为拍摄质量不错，而且都市职场题材也好卖电视台，说是正跟荔枝台谈。”
　　荔枝台勉强挤入电视台上位圈，资金没有前面的大台雄厚，但《微笑》的制作成本不算高，演员也是新生代，能卖给荔枝台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楚苗同样被陈蔷薇的兴奋所沾染，她们都还没有作品上过星。《暗夜星辰》虽然在网络上爆红，但题材所限不可能上电视台。
　　虽然近几年电视台略显颓势，但作品能够在电视上播出，代表被主流所认可。这就像很多人觉得电视剧听上去比网剧高级一样。
　　楚苗又跟陈蔷薇交流一番公司的近况，稍微说了说接下来的计划。陈蔷薇打算在杀青后离职，她看过帝都的新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回去了。
　　楚苗刚从剧组探班归来，陈博格便带着人员到外地建组，预计好几个月不到公司，需要楚苗坐守帝都。陈博格临走前，还郑重地交接给楚苗一项工作——照顾卡兰。
　　因为拍戏的时间很长，长时间让胡老师喂猫不现实。楚苗现在跟陈导同小区，立刻顺理成章地接手这项伟大而光荣的工作，她信誓旦旦地许诺，“保证完成任务。”
　　陈博格望着抱猫的楚苗，不忍戳穿她溢于言表的喜悦。他想了想，提醒道，“师姐不要太惯着它。”
　　楚苗有些疑惑，卡兰那么乖，又没有任何任性的地方，师弟何出此言？
　　她很快便发现卡兰可能成精了，它大概明白陈博格拖着箱子离开，会走好长一段时间，第一天便各种挽留楚苗。
　　楚苗跟它玩闹一天，刚刚走到门口，卡兰便发出可怜的声音，“喵~”
　　楚苗猛烈摇头，“不行不行，我要回去了……”
　　卡兰用那双无辜的蓝眼睛紧紧盯着她，挪着小步蹭过去，讨好地又叫了一声，“喵~”
　　“不不不，你已经是成年猫了，要学会有独立空间……”楚苗不敢看它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上午就因为它卖萌拖到下午，下午又磨蹭到晚上，一天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卡兰对楚苗撒娇简直屡试不爽，各种缠着她陪自己。楚苗以前也照顾过卡兰，但它那时可能知道陈博格很快就会回来，所以仅仅是表示依依不舍，并没有反复挽留。
　　楚苗下定决心，握住门把想离开，立刻感到脚边毛茸茸的触感。
　　她迟疑一会儿，脑海中突然冒出大胆的念头，“不然你跟我回去？”
　　卡兰歪头，它似乎在思考，接着便往她怀里跳。
　　楚苗抱着卡兰下楼，顿时有种偷猫的刺激感。卡兰在楚苗怀里很乖，出门也不闹，老实地被她抱回家。楚苗想了想，还是给陈博格发了条微信，解释一番经过。
　　Berg：师姐不要惯着它。
　　Berg：否则你会没法出门的。
　　Mia：可是卡兰叫得好凄惨……
　　Berg：它只是在演戏。
　　Mia：？？？
　　楚苗很快便发现，带卡兰回家过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第二天，她仍要抱着卡兰回陈博格家用餐，然后循环往复“一人想走，一猫挽留”的剧情。
　　公司内，刘宁到白日梦影业做客，他望着楚苗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武侠里人家都带只鹰，你怎么带只猫啊？”
　　卡兰乖乖地蹲坐在楚苗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刘宁。准确地说，卡兰对公司内的一切都很好奇，不过它很乖，并不会乱跑。楚苗在跟它拉锯中妥协，带着卡兰的常用设备和口粮抵达公司。
　　楚苗没有办法，她只要有出门的意图，卡兰就会露出留守儿童的表情，简直可以拿猫界奥斯卡。
　　楚苗：以卡兰的水平，上个戏剧学院表演班应该绰绰有余。
　　刘宁今天还跟楚苗聊了聊《徽魂》，因为编剧合同已经签完，剧本需要按时上交，两人便在办公室讨论起剧情。《徽魂》的剧本时间紧，任务重，制作公司想要尽快开机，也婉转地希望刘宁能加快进度。
　　虽然刘宁是大编剧，但也得尊重资方的想法，便来跟楚苗商量时间规划。
　　“前几集尽管写出来了，但肯定还有要调整的地方。我想的是我先继续往下写，然后你从第一集慢慢顺。”每个编剧的创作方式不同，刘宁和楚苗合作完成，也需要磨合的过程。
　　刘宁的强项是搭框架和写台词，他的对白深刻有力，留下数不清的金句。楚苗擅长的是快节奏事件和年轻化剧情，让故事环环相扣地推动。
　　“没问题，这样进度也快一些。”楚苗对刘宁的安排没有异议，她的弱点就是积累不够，台词上稍显薄弱，这倒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两人聊着剧本，卡兰居然还专注地听着，时不时歪头思考。
　　刘宁被这只猫的反应逗乐了，拍腿道，“怎么？你也觉得这段剧情不错？”
　　卡兰，“喵~”
　　刘宁笑了笑，“楚苗，你家的猫看上去懂戏啊。”
　　楚苗解释道，“这是陈博格的猫，我只是代为照顾一段时间。”
　　刘宁打趣道，“哦，怪不得，那它估计还能导戏呢。”
　　卡兰漂亮的蓝眼睛转了转，安静地开始舔爪子。
　　楚苗每天甩不脱这个小尾巴，干脆习惯性地白天带卡兰到公司，在办公室里给它布置了一小片区域。
　　公司中，其他人对卡兰也颇为好奇，大家见它外表漂亮、性格乖巧，难以抑制喜爱之情。有人想要伸手摸摸卡兰，卡兰却既敏捷又优雅地让开，它望着对方，轻轻点头示意。
　　有人不免笑道，“它好像小王子啊，还挺有贵族风范的……”
　　“单身久了，连看只猫都觉得眉清目秀。”
　　“楚总，它是公猫，还是母猫呢？”
　　“我也不清楚，这是陈董的猫。”楚苗想了想，觉得当众说卡兰是小太监猫不合适，总要给它保留面子。
　　众人闻言，想要摸猫的动作顿时收敛，似乎远程被陈博格的威名所震慑。有人感慨道，“怪不得，长得好像陈董。”
　　楚苗被对方强大的逻辑击倒了。
　　楚苗：陈博格和卡兰又没有血缘关系，这种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楚苗每天在桌前写剧本，卡兰就趴在桌上靠着她小憩，偶尔会蹲坐在旁边看屏幕。布偶猫既温顺又聪明，在她工作时绝不打扰，休息时才会挥爪子想跟她玩。
　　公司的人将这些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卡兰通人性，还有人好笑道，“楚总，这猫好像你男朋友啊。”


　　第七十九章

　　虽然卡兰乖巧可人, 堪称猫中绅士, 但不得不说, 楚苗还是体会到养猫者的无奈。布偶猫的作息跟人类完全不同, 卡兰又极度黏人，经常清晨将楚苗蹭醒, 硬生生地把她逼成老年人生物钟。
　　楚苗每天早上都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卡兰抱回陈博格家。布偶猫的生活用品很多, 楚苗不可能将各种设备搬回自己家, 这才有了大清早出门的举动。久而久之, 她创作太晚时也会偷懒, 偶尔在陈博格家的客房对付一夜，这样第二天就不会被卡兰打扰。
　　楚苗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以卡兰为先, 但想想它常当留守儿童, 可怜又无助地呆在无人的家中，立马又为布偶猫找了一大堆理由。
　　《徽魂》的任务很重，楚苗就算是跟刘宁合作, 面对六十集也一阵阵头大。除了处理公司的事情, 她的其他时间几乎都花在写剧本上, 有时候一天写个十几小时很正常。
　　今天她也写到很晚, 干脆没抱着卡兰回家, 洗洗脸便在客房睡了。卡兰安静地趴在她床边，温顺地守着她入梦。
　　叮——
　　熟悉的金属墙研究室中，混沌的楚苗感觉自己被泡在某种液体里。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进入随机事件, 只是陈博格不知所踪，她也从地表戈壁突然来到研究室。
　　“博士，他成功了，各项数据都表明，他已经转变为AZ。”
　　楚苗隔着奇怪的容器，只能看到外面模糊的两个人影，他们正在交谈。
　　被称作博士的人沉默片刻，开口道：“陈博格不能留。”
　　“可是天幕将破，既然试剂起效，就证明人类确实可以成为AZ，只要推行下去，地下的人们就可以抵抗外星污染……”那人话刚说完一半，他突然惨叫一声，骤然倒下。
　　“那就更不行了，世界上不能有更多的陈博格。”博士淡淡道。
　　楚苗感觉不妙，尝试从器皿中逃出，她搜寻一遍都没找到开关，只能尝试攻击困住自己的容器。她在墙壁上劈开一条裂缝，液体缓慢地从器皿中渗出，水位逐渐下降。
　　外面的人似乎没察觉楚苗的动静，反而走向另一个方向。楚苗听到轻微的咔哒声，她知道那是武器发出的轻响，不禁加快手上的动作。
　　“现在送伟大的陈博士上路。”
　　陈博格安静地躺在实验台上，像是陷入沉睡。博士将枪口对准陈博格的额头，语气无奈又夹杂一丝快意，他冷笑道：“既生瑜，何生亮。”
　　砰——
　　楚苗及时从器皿中逃出，刻不容缓地击飞对方手中的武器。她本想对博士发起攻击，但潜意识中却无法下手，像是身体里被神秘的程序所阻碍。
　　AZ信条，不能伤害人类。
　　“你居然对药剂产生抗体，现在就醒了。”博士讶异地看着逃出容器的楚苗，他从口袋中掏出另一把枪，感慨道，“要不是有AZ信条，差点就栽了。”
　　楚苗不敢跟对方纠缠，闪身躲开攻击。她没法对博士动手，博士却毫不迟疑地发起攻击。楚苗在密集的攻击中落于下风，对方的武器显然专门针对AZ，战斗力极强。
　　千钧一发之际，博士身后的设备却轰隆隆地倒下。实验台上突然喷出浓白的烟雾，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泄露，阻挡了博士的视线。
　　混乱中，有人拉着楚苗往外走，他果断道：“快走！”
　　“你醒了？”楚苗看清来人，果然是陈博格。
　　两人朝着走廊狂奔，研究基地内却警报声长鸣，声音极为尖利。博士从浓烟中回神，干脆地封锁了研究基地。他迟疑片刻，终于摁下开关，放出其他AZ追杀两人。
　　楚苗看着走廊里闪烁的红色报警灯，听到背后奇怪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苗问道。
　　“他放出其他AZ，估计是打算对我们做清剿。”陈博格解释。
　　“AZ比人类强，没道理听从他的话？何必自相残杀？”楚苗百思不得其解，她好不容开个人造人的挂，现在却得跟别的人造人相互厮杀，相煎何太急？
　　“这个世界遭受外星污染，创造AZ就是为了寻找人类在污染中活下去的办法。人类可以从最成功的AZ身上获得抗体，同时得到新的道德标准，成为新人类。”陈博格是从博士变成AZ，信息渠道自然比纯AZ楚苗要多。
　　陈博格看向她，坦白道：“就算不是今天，AZ早晚也会自相残杀，因为最成功的AZ只能有一个。”
　　“这种手段产生的最强者，难道能是合适的道德标准么？”楚苗忍不住吐槽，她已经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显然追杀他们的AZ众多。
　　研究基地被彻底封锁，根本没有逃出的通道。楚苗看到迎面扑来的陌生AZ，毫不留情地将其击退。对方挥手想要对她发起攻击，反被楚苗斩断臂膀，飞溅出蓝色的血液。
　　AZ的血液居然也不是红色的，而是跟外星生物同样的蓝色。
　　陈博格开始解锁基地的大门，无奈道：“你可能得再撑一会儿。”
　　陈博格全神贯注地解码，实在顾不上身后的敌人。
　　“没关系，你好好开锁。”楚苗镇定道，她发现自己的战斗力似乎比其他AZ都强，状态相当饱满。
　　楚苗进行掩护，陈博格解锁通道。虽然她战力爆表，但挡不住源源不断的AZ向两人涌来。楚苗的编号是AZ871，编号代表诞生顺序，该不会有成百上千的AZ要追杀他们？
　　“好了，我们走。”陈博格看着通道门缓慢打开，提醒楚苗离开。
　　两人冲出研究基地，快步往前跑，想要甩掉身后的一群尾巴。陈博格跳上路边的破旧车辆，他不知动用什么手段，将车子启动，招手让楚苗上车。
　　楚苗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觉得车子在颠簸的路上行驶。她抬头，被眼前的黑暗世界所震撼。庞大的地表下是蚂蚁巢穴般的人类世界，城市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光，像是夜幕上点缀的繁星。
　　这里压抑而阴暗，24小时都见不到太阳。人类生活在虚假的明亮中，终日恐惧着外星生物的袭击和污染，他们无法登上地表，绝望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
　　“警戒，警戒，主研究基地有大批AZ出逃，所有守备中的战术小队立即行动，听从频道内指示！”路边的广播设备正在循环播放指令，声音响彻全城，竟是对所有AZ展开大追捕。
　　楚苗坐在车上，她转头打量认真开车的陈博格，他的侧脸是英俊流畅的弧度。
　　她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停车。”
　　“怎么了？”陈博格相当诧异，两人正在逃亡中，停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你先停车。”楚苗坚持道。
　　陈博格满腹狐疑，但还是听话地停车，他询问道：“你难道晕车？”
　　楚苗摇摇头，答道：“我就是觉得陈导白天拍戏，晚上开车，实在有点辛苦。”
　　她在基地里就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当时情况危急，实在不是开口的好时候。
　　陈博格的动作瞬间僵住，他像是一座无言的雕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楚苗笑了笑：“你可千万别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台词我都要写烂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陈博格有些窘迫，索性坦白道。
　　“这是陈导经历的第几个世界？”楚苗反问道，“你在基地里说‘这个世界遭受外星污染’，那就还有别的世界了？”
　　楚苗以前只把随机事件中的陈博格当NPC，是因为他们显然都跟真实的陈博格有差异，只是侧重表现他性格中的一面。楚苗那时跟陈博格的接触也不多，便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白日梦影业成立后，楚苗和陈博格见面的时间骤然增多，她对师弟的了解也更加深刻，尤其熟悉两人合作的状态。随机事件中的人物性格是连贯的，但[新的人类·上]中陈博士和现在的AZ陈博格，显然有些不一样。
　　因为时间隔得略长，陈博格已经习惯跟她共事，在潜意识中态度也有些许变化。然而，主世界的事情应该影响不到随机事件NPC，楚苗以此倒推，便有种离奇而不可思议的猜想。
　　为什么系统的技术失误迟迟没有修复？为什么随机事件需要更新？
　　陈博格刚开始有些紧绷，但他很快便恢复平静，诚实地答道：“准确来说，是2.5个世界。”
　　黑龙算半个，质子算一个，博士算一个，总共2.5个世界没毛病。
　　楚苗心想这是什么回答，随机事件还能有0.5个吗？
　　她脑海中有无数的疑问，比如陈博格是不是有系统？他为什么能进入她的随机事件？为什么每次他都是主角？
　　最后，楚苗只硬生生地挤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如果她早知陈博格不是NPC，故事的后续发展肯定不一样。
　　“因为不想吓跑师姐，如果你早就知道，肯定会换另一种态度。”陈博格振振有词，有条有理地分析，“师姐虽然跟谁都很要好，但从来不会敞开自己的世界。我说出来，只会让你产生无形的压力，更没法了解你真实的想法。”
　　“你以为我现在没有无形的压力么？”楚苗毫不留情地吐槽，她既有些崩溃，又有些无奈，脱口而出道，“你为什么非要了解我的想法啊？”
　　楚苗想想以往的随机事件，便感到尴尬爆棚。她本以为是个单机游戏，疯狂地放飞自我，到头来居然告诉她这是联网游戏，而且游戏玩家都是触手可及的微信好友。
　　她也是有偶像包袱的！她也是要面子的！
　　“说起来，上次师姐就没有回答我。”
　　陈博格深邃湛蓝的眼眸注视着她，竟跟卡兰的神情看上去如出一辙。他微微侧头，轻声道，“我可以喜欢你么？”
　　“不可以。”楚苗简直瞬间炸毛，毫不迟疑地回答。
　　陈博格见她断然拒绝，他反而笑了：“可我就喜欢跟你对着干。”


　　第八十章

　　楚苗觉得自己简直被逼上绝路, 她只想求求系统, 赶紧让随机事件结束。她想起韩雪茹以前说的话，突然希望这是大梦一场, 不然她以后怎么在现实中跟陈博格相处？
　　革命战友居然有超出组织的感情, 两人以后共事该有多尴尬？
　　陈博格见她表情踟躇, 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楚苗的情感向来克制理性, 她的第一反应是解决问题, 永远想跟人保留着守礼的距离。他比楚苗平和得多，反而宽慰道：“师姐其实不用有压力，这并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不, 实不相瞒，我现在压力炸裂。”楚苗非常头大, 她差点想当场跳车跑路, 但更头疼是在现实中遇到陈博格。她甚至庆幸他出去拍戏，两人暂时有几个月碰不到。
　　“师姐有喜欢的人么？”陈博格不疾不徐地问道, 尝试进行开解。
　　“没有。”楚苗答完, 又立马补上一句，“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不要沉迷于小情小爱……”
　　她的语气慷慨激昂、掷地有声，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扯到家国情怀。
　　陈博格闻言好笑, 但他面上未显，循循善诱：“那事业成功以后呢？”
　　“其实我就享受无羁无绊、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是单身主义者……”楚苗无奈坦白，她着实没有考虑过任何恋爱的事情。她的生活好像被创作和事业目标塞满, 没有丝毫空暇。
　　她没在感情上有过什么受伤阴影，她只是从没想过这些事。这就像初高中时查早恋，她永远是老师最放心的优等生。
　　“那正好，我先排着队。”陈博格非但没有气恼，还镇定地说道，“假如师姐以后改主意了，想要恋爱或结婚，我就是第一候选人。”
　　他的眼睛明亮真挚，看上去并没有开玩笑。
　　“……”楚苗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眼神， “……陈导，这种事是靠排队么？”
　　“那你现在给我个机会？”陈博格郑重提议。
　　“请别逼我跳车。”楚苗面无表情。
　　两人坐在车上，同时陷入无言。
　　陈博格将话说出口，反而轻松起来。他望向正上空，喃喃道，“天幕破了……”
　　楚苗回神，她抬头才发现，黑暗压抑的城市上空是迷幻的景象，天空犹如被绚丽多彩的极光包裹。拦截阳光的地壳宛如崩塌的破碎鸡蛋壳，光线从崩裂的缝隙中洒下，伴随着外星污染，进入久违太阳的地下人类城。
　　那裂缝还在缓慢扩大，极光梦幻妖冶、璀璨壮丽，宛如青丝，又似绸带，让人挪不开眼。黑暗的城市与地表的光亮重逢，竟有一种世界末日前的悲壮美感。
　　陈博格以专业导演的身份，点评着随机事件的剧情：“电影中男女主现在还不相爱，就是对不起特效老师的努力了，观众会给编剧喂刀片的。”
　　楚苗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禁笑笑：“我先给你喂两斤刀片？”
　　陈博格神色自若：“你敢喂，我就敢吃。”
　　楚苗：“……”
　　“警戒，警戒，天幕破裂，地表污染渗入地下城，请市民们紧锁门窗，在家中安静等待战术小队的救援！”路边的广播设备大声地重复着警告。
　　天幕已破，战术小队自然无暇追捕出逃的AZ。市民们在家中等待救援，显然也是无力的对策。战术小队的成员们同样是普通人类，根本没法抵御外星污染。假如污染彻底渗透城市，城中便只会剩下AZ存活。
　　系统的随机事件想要结束，需要强烈的戏剧**，这才能出现结局。楚苗看到科幻电影中的熟悉套路，知道最好的剧情就是本被追杀的AZ进行补天，人造人保护人类。
　　“你知道怎么补上天幕么？”楚苗询问道，陈博格原本的人设是天才博士，信息渠道应该比她丰富得多。
　　陈博格看破她想要早点逃离的心思。他想到现实中，两人要分别许久，顿时不太想行动，反问道：“师姐那么想离开么？”
　　“导演水剧情会被观众喂刀片的。”楚苗道。
　　“这里又没有观众，再说末日爱情电影的主线本来就是情感，不是拯救世界。”陈博格以学术的态度，认真地分析道。。
　　“……”楚苗简直想踢他下车，“陈导，请尊重一下编剧的意见。”
　　“城市中心区有管控天幕的设备，应该可以修复天幕。”陈博格结束日常调侃，便没有隐瞒地公布自己知道的讯息。
　　两人开着车，朝城市中心区的方向行驶，途中遭遇各类外星生物的袭击。地下城失去屏障，便有外星生物潜入，开始掠夺城中的资源。陈博格专心开车，楚苗则挥手杀出一条血路。
　　修复天幕的过程堪比好莱坞动作大片，充斥着群斗、械斗、爆炸、追车等刺激镜头。楚苗最终启动仪器，终于看到残破的天幕展开备用保护屏障，开始慢慢恢复。她预感随机事件快要结束，不免松了口气，心中感慨终于解脱。
　　夺目的极光下，陈博格突然开口提醒：“我还会回来的。”
　　简而言之，两人总会碰面，她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楚苗习惯性开怼：“……请不要挪用灰太狼的经典台词。”
　　陈博格：“你要是想当红太狼，我做灰太狼也未尝不可。”
　　“……”楚苗无言以对，不想理这个小学生。
　　【系统：恭喜通过[新的人类·下]事件，保护人类生存的最后据点，经验值+50，阅历+10。】
　　【系统：随机事件将被存储在阅历瓶内，使用后有几率获得相应的灵感元素。】
　　【新的人类·下：难以忘怀的迷幻极光，使用后有30%概率获得灵感元素[天作之合]。】
　　楚苗：“……”
　　系统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还火上浇油地又弹出新提示。
　　【系统：[人脉]数据完成修复，对相关技术失误进行调试。[人脉]功能已重新投入使用，对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MAX，当前好感20（师姐）。】
　　楚苗：“…………”
　　如果系统是个APP，楚苗绝对要给它怒打差评，事情走到这一步，跟它的无能有数不清的关系。[人脉]功能里为什么没写某些人的好感值不是百分制？楚苗发现陈博格是真人后，系统才莫名其妙修复，难道她是在为游戏排查Bug？
　　楚苗：垃圾游戏，毁我青春。
　　楚苗郁郁地躺在床上，卡兰见她睁着眼一动不动，好奇地来蹭蹭她。楚苗在卡兰的安慰下，心情才稍微好转。她点开[评价]面板，有满腔疑惑想要找蓝色小球解答，没料到面板里空空如也。
　　蓝色小球居然突然请休假，歇工一天。
　　楚苗：垃圾客服，不闻不问？？
　　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楚苗看到熟悉微信名，瞬间眼皮一跳。陈博格莫名其妙地发来某度云的链接和提取码，倒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楚苗以为是工作相关的事情，怀着好奇点了进去。
　　[喜羊羊与灰太狼TV全套][530话][国语稀有收藏版]
　　公司内，小屏幕上正播放着经典的动画片，“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HR小姐姐茫然问道，“楚总怎么突然重温童年？”
　　楚苗淡然道：“没有，这是你们陈董最喜欢的片子，记得他来公司时就要放起来，有点眼力见，别怠慢老板。”
　　HR小姐姐茫然点头：“……好的。”
　　楚苗趁陈导不在，顺理成章地为他树立亲和童心人设，不遗余力地拉近他跟广大人民群众的距离。
　　《不会微笑的她》顺利杀青，陈蔷薇也终于从剧组中回来。她办理完离职手续，进入白日梦影业，环顾公司的环境，感慨不已：“我觉得比文鑫大厦好唉。”
　　白日梦影业位于创意文化园里的一栋二层小楼，虽然它不是高楼大厦，但装修得颇有艺术气息，最重要的是采光很好。窗边有暖洋洋的日光照射，午休时会晒得人有些睡意。
　　“文鑫大厦的租金可比这里贵多了。”楚苗哭笑不得。
　　“但写字楼还是压抑封闭的感觉，像是永远都不通风。”陈蔷薇作为创作者，还是喜欢轻松愉悦的工作环境。
　　楚苗大致跟陈蔷薇讲了一番未来规划，陈博格目前的精力都花费在《迷宫晚宴》上，楚苗则得用心写《徽魂》。楚苗道：“我觉得你可以先自己研发项目，到时候独立署名。”
　　“……我能行吗？不然等你写完手头的戏？”陈蔷薇惊讶不已，迟疑出声。
　　楚苗摇摇头：“我手里的戏有六十集，时间太久，而且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独立研发项目了。”
　　陈蔷薇面露犹豫，低声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做难受，我等等也行的。”
　　陈蔷薇知道公司已有的项目，她不太好参与进来。楚苗估计是不想让她刚入职白日梦影业，便空落落得难受，这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不想让楚苗为难，毕竟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人要拎得清。
　　楚苗：“你误会了，我每个月给你发工资，怎么能让你闲着？”
　　楚苗：“资本家都要榨干最后一滴剩余价值的。”
　　陈蔷薇：“……”


　　第八十一章

　　陈蔷薇莫名被楚苗的话治愈, 居然瞬间有膨胀的信心, 开口道：“我最近还真的在构思一个故事。”
　　“你说说看？”楚苗不免好奇。
　　陈蔷薇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是双男主古装剧，两个人意外相识、结伴探案，我目前已经构思了三个案子，还有一个身世之谜的主线大案……”
　　楚苗一听到“双男主”三个字, 立马感受到她夹带私货的决心，不过这种题材迎合网剧垂直受众的需求, 倒是挺有市场。
　　陈蔷薇开心地讲完, 又挠了挠头：“不过案子太难写啦，我至今也才憋出三个独立的案件。”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写，这也不急于一时。”楚苗安抚道。
　　公司虽然现在业务不多，但未来肯定要不断推出新项目。好剧本需要时间打磨，提前储备合适的内容，对公司的发展至关重要。
　　楚苗和陈博格现在勉强可以盯紧每个项目，但今后项目增多，便需要更多的合适人选。楚苗想要推着陈蔷薇往前走一走，起码要能独当一面。
　　陈蔷薇在楚苗的疯狂鼓励下，还真燃起信心, 满腔热血地投入到创作中。两人经常晚上一起埋头写稿, 陈蔷薇是构思古装案子，楚苗则是在写《徽魂》。
　　《徽魂》目前已经写出二十集剧本，刘宁上交给制作公司，他带着楚苗, 约了一天时间跟制片人程青山交流。楚苗跟着刘宁创作，头一次感受到大编剧的地位和派头。大师果真可以无法无天，制片人都不敢提意见。
　　制片人程青山跟刘宁交流，基本上都是客气的小学生态度，全程频频点头。他称赞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文艺作品的关键确实是要扎根生活，现在有的历史剧确实悬浮，缺乏对真实史实的把握……”
　　“没问题，我回去就让财务打款。咱们按照合同流程来，肯定没问题……”
　　“对对对，您也要注意休息、注意身体，我们就怕把您累着了。剧本时间还可以再协调，健康是第一位的。”
　　制片人程青山的态度好得吓人，楚苗基本没听到他有意见。她坐在旁边默默喝茶，感慨每个制片人的风格实在千差万别，孙星和成单肯定不会如此好说话。
　　刘宁放下茶杯，看向楚苗：“时间也差不多啦，那我们走。”
　　程青山赶忙道：“两位老师去哪儿？我叫车。”
　　刘宁要回家，楚苗则要去公司。她婉拒道：“没事，我还要在附近办事，给刘老师叫车就行。”
　　程青山张罗着叫车，车子一到，刘宁便跟楚苗和程青山挥手告别。刘宁乘车离开，程青山这才询问道：“楚苗老师是要在附近办什么事？时间紧么？”
　　“没什么大事，公司在附近，我打算顺道过去看看。”楚苗没有隐瞒。
　　程青山礼貌道：“那我占用您一点时间，咱们稍微聊聊剧本好吗？”
　　楚苗心生疑惑，刘宁都走了，还聊什么剧本。两人莫名其妙地找了个咖啡馆坐下，楚苗刚喝完一肚子茶，又面对一杯咖啡，简直摸不到头脑。
　　程青山委婉地说道：“楚苗老师，是这样的，《徽魂》的剧本现在确实很好，但我们内部可能还有一点小小的建议，希望能把故事提升得更好……因为刘宁老师确实年纪大了，可能精力不够充沛。我想的是您能不能帮着再调整一下？”
　　楚苗道：“可以，那你把建议发我。”
　　楚苗觉得为此事专程喝咖啡，实在没有必要。程青山以前没跟楚苗直接沟通过，两人交换完微信，楚苗便收到所谓“小小的建议”。她看着剧本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觉得对方对形容词“小小的”有误解。
　　楚苗：如果这算是小建议，60集的《徽魂》就是微短剧，我信了你的邪。
　　“编剧合同上写的是剧本通过后进行打款，因为我们公司比较严格，我可能得等您改完这二十集剧本后，才能申请下款……”程青山一边解释缘由，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楚苗的神色，似乎生怕她动怒。
　　楚苗平静道：“嗯，您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都一并说了。”
　　“我现在压力也很大，距离项目规划的开机时间没多久了，目前只有二十集剧本，确实有延后开机的风险。我想请您帮帮忙，看看咱们的剧本进度能再快一点吗？我知道您和刘宁老师都想磨个好故事，但确实时间不等人。”
　　制片人程青山越说越不好意思，虽然他语气婉转，但要求可一点没少。他也没办法，刘宁的剧本很难拿到，他们公司当初费尽心思抢下来，但无奈刘宁写的太慢了。程青山不敢拿这些事烦扰刘宁，便退一步找上楚苗。
　　程青山心知自己过分，小心道：“您没生气？”
　　楚苗心平气和道：“没有，我竟然觉得这才是制片人的常态。”
　　果真，天下的制片人一般黑，永远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
　　楚苗本就奇怪程青山的态度为何那么好，原来是他不敢对大师说不，只能压榨小朋友。她也不至于动气，毕竟她和刘宁咖位确实有差别，处理这些繁琐之事理所应当。
　　程青山叹气道：“唉，大家混口饭吃都不容易，请您也理解包容一下，我实在不想再惹刘宁老师生气。”
　　楚苗诧异道：“您以前惹刘老师生气了？什么时候？”
　　刘宁脾气和蔼，总是笑眯眯的，还真不是容易发怒的人。难道程青山过去提出非分的要求，或者要求刘宁改剧本，将其惹怒过？
　　程青山原本客气礼貌，他听到这话，眼神中竟隐隐透露一丝哀怨，看向楚苗：“刘宁老师曾拿出两版《徽魂》给我看，骗我说都是他写的，我没选中他的那版，那天他有点生气。”
　　楚苗顿时心虚不已，干巴巴地安慰道：“……刘老师不是在乎这些的人，肯定早忘了。”
　　程青山苦笑道：“我至今都觉得，我能再拿到《徽魂》，这是个奇迹。两位老师实在有心，居然写出两版。我得知选错了，可是担惊受怕好久。”
　　程青山一度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终结，他都不敢相信刘宁还愿意把本子给过来。刘宁还当面告诉他选错人，程青山那时别提有多尴尬。
　　楚苗脑补他当时的崩溃画面，怜悯之情油然而生，立马道：“……我会好好改剧本的。”
　　程青山高度赞扬楚苗一番，说她好合作，有专业态度。
　　楚苗心想，主要是咖位还低，她也没办法拒绝。
　　虽然修改剧本是很消磨人的事情，但楚苗在启明星传媒的时候做惯了，倒并没有太排斥。她也没有全盘听从程青山公司给出的意见，有道理的就改了，不合适的没变动，不确定的则跟刘宁商量两句。
　　刘宁被她询问两回剧情，他一下便猜出事情始末，小孩置气般地放言道：“不给他们改，时间那么短，要求还多。”
　　楚苗哭笑不得：“刘老师，我们拿了钱的……”
　　刘宁颇有经验道：“你可别管这些人，越改意见越多，等拖到开机，他们就闭嘴了。”
　　楚苗：老编剧就是老编剧，套路实在深。
　　刘宁本来说他来改，但楚苗考虑到刘老师缓慢的创作速度，还是婉拒这个提议，让他继续往下写。如果剧本筹备时间过长，真延误开机，那就不太好了。
　　楚苗踏实地按照意见改完，将新版剧本发给程青山，顺利拿到分期款。时间没过两周，程青山又找上门来，约楚苗喝咖啡。
　　程青山弱弱道：“楚苗老师，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将剧本交给视频网站和电视台，又汇总出一些新意见，这回内容真得不多，您看……”
　　楚苗：“……”
　　楚苗：“改改改，拿来。”
　　程青山由衷道：“您真得很有专业态度，用心打磨作品，效率还高，业内就缺像您这样的编剧。”
　　楚苗无言以对，自暴自弃地又改了一版发给他。
　　又过两周，程青山第三次找上门来。
　　楚苗麻木地坦言道：“说实话，我有点怕您了，甚至对咖啡馆产生阴影，还要改剧本吗？”
　　程青山一约她到咖啡馆见面，绝对没有好事，他肯定要聊很长时间，提出一大堆意见。程青山所在的公司距离白日梦影业还挺近，导致他找楚苗比见刘宁方便得多。
　　程青山这回摆摆手，赶忙道：“不不不，这次真不是改剧本的事情，我是想跟您聊点别的。”
　　“我们也帮着平台做定制，定期推些项目过去。您手里要是有合适的剧本，或者公司有储备的好项目，大家都可以聊聊……当然，主创们不一定要多有名，只要有热情、能做事，年轻人也没关系。”程青山说明一番，他在工作中确实感觉楚苗很配合，便产生继续合作的念头。
　　楚苗提炼一下程青山的重点，制作者咖位不用高，关键是能干、耐心、肯配合团队。她第一反应想到陈蔷薇，只是不确定她的古装剧进展如何。


　　第八十二章

　　楚苗其实一直都想给公司拓展业务, 但白日梦影业刚起步，根本不可能被目前的几大平台放在眼里。陈博格的项目重点肯定是放在电影领域, 电视剧和网剧方面需要由楚苗来开拓。
　　程青山所在的公司规模很大，在业内积累多年的名气, 通过他们搭上平台的线算是不错的选择。唯一的美中不足, 就是他们对剧本要求极高, 而且会有海量的修改意见反馈给编剧。
　　楚苗想了想，询问道：“题材上有什么要求么？”
　　“题材倒不要紧，关键是故事年轻好玩，符合平台基调就行。”程青山答道。
　　“好的, 如果公司里有合适的企划案，我会推给您的。”楚苗答应下来, 决定回去问问陈蔷薇进度。
　　白日梦影业公司内，陈蔷薇正举着单反, 对着阳光下的卡兰拍照。卡兰瞟到镜头, 又侧过头来，它懒洋洋地趴在靠窗的软垫上。
　　楚苗推门进来，看到趴在地上毫无形象的陈蔷薇，疑惑道：“你在干嘛？”
　　程青山突然约楚苗见面，她临走前便把办公室门带上, 以防卡兰走丢。卡兰见楚苗回来, 它期待地立起身，想往她身边蹭。
　　陈蔷薇抱着单反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兴致盎然道：“我给卡兰拍了好多照，不过它真是不配合，总是躲镜头……”
　　“怎么突然想要拍照？”楚苗走过去，伸手撸了两把卡兰，好奇道。
　　“发到官微上吸粉。”陈蔷薇道，“对了，咱们公司的微博还没认证，你不要忘啦。”
　　陈蔷薇确实对微博怀有深深的热情，楚苗犹记她勾搭漫画作者月小兔的事。白日梦影业成立以来，公司上下都相当忙碌，不是在招人，就是在做项目。内容都没做起来，实在没空管宣传。陈蔷薇杀青归来，闲着没事居然折腾起公司官微。
　　当然，目前白日梦影业官微的粉丝量约等于无，只有寥寥一百人。这个数据还是通过疯狂蹭《迷宫晚宴》热度获得的。电影官微是由成单的人在管理，宣传小哥脾气挺好，后来还主动在宣传时@白日梦影业。
　　陈蔷薇近日拼命琢磨涨粉的姿势，她陆续发了些跟公司和项目相关的微博，最后发现自己为公司拍摄的一组景物照片数据最好。尽管这条微博只有2条评论，11个点赞，但足以力压群雄。
　　3254322：公司环境挺好的。
　　狐咲：啊啊啊布偶猫可爱！
　　其他微博的数据都基本等于隐形，陈蔷薇被这条难得破十赞的微博激励，决心曲线救国，用卡兰的美貌吸粉。她又发了一条日常微博，不过配图是三张卡兰的美照，当天顺利涨粉7个。
　　陈蔷薇兴奋道：“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头，我一会儿就再发一组卡兰的照片。每天涨7个，一年就是2492个……”
　　“你醒醒，我们是影视公司，不是宠物博主。”楚苗冷静地吐槽。她搞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现奇怪的偏差，会让一个编剧变成新媒体运营，天天在微博上发猫片，为了粉丝数据而激动。
　　楚苗看着陈蔷薇振奋的样子，竟产生一种心酸的母爱，提议道：“不然我让他们买点粉丝算了，你何必弄得那么辛苦。”
　　“不不不，千万别买粉，到时候没数据量太假了，还是我慢慢攒！”陈蔷薇断然拒绝，连连摆手。
　　楚苗本身对这些不感兴趣，不太理解陈蔷薇对微博的热情，更不明白她想打造网红官微的梦想。楚苗提醒道：“你后面可没时间弄了，有公司来问你的剧本，目前案子想到第几个了？”
　　楚苗记得古装剧已经有三个案子，不知陈蔷薇现在进展如何。
　　陈蔷薇闻言迟疑片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第三个……”
　　“……我怎么记得上回就是第三个案子。”楚苗疑惑道。
　　“嘻嘻，四舍五入等于没想。”
　　“……”
　　楚苗面无表情地将陈蔷薇摁在电脑前，她点开Word，淡淡道：“现在开始你就专心写剧本，官微的事先放一放。”
　　陈蔷薇据理力争：“你不知道公司营销有多重要，你看看某家电品牌官微，简直是蓝V总教头……”
　　“我会再招个新媒体运营的。”楚苗抱起卡兰，将它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平静道，“卡兰来监督你工作，禁止一切故意拖稿行为。”
　　卡兰颇通人性，它探身把小爪子往桌上一搁，无声地看向陈蔷薇。
　　陈蔷薇被那双漂亮蓝眼睛盯住，她忍不住道：“……其实我一直想问，它是不是成精了。”
　　这只布偶猫参加高考绝对有冲击北大的潜力。
　　楚苗布置完工作，还收走陈蔷薇的单反。陈蔷薇见她走远，刚把手从键盘上放下，便听到旁边软绵绵的一声“喵”。
　　卡兰认真地履行职责，它望着陈蔷薇，似乎在用眼神督促她。
　　陈蔷薇在它的眼神压力下，默默地把手放回键盘上。
　　楚苗拍下一人一猫的互动，检查成果觉得还不错。她把单反先收到一边，便把这张照片忘在脑后。
　　陈蔷薇在卡兰的监工下进度起飞，她不但制作出企划案，还撰写完人物小传和故事大纲，完成前三集剧本。楚苗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修改，微调一下企划案，将部分内容发给程青山看。
　　这部剧的名字暂定《双龙诀》，题材是古装探案，讲述两位少年在机缘巧合下结识，共同侦破多起奇案，最后牵扯出两人的身世之谜。
　　程青山看完挺感兴趣，想要约楚苗和编剧聊聊。
　　陈蔷薇一路上相当紧张，老实巴巴地将手放在膝盖上。楚苗心知她的腼腆害羞症发作，无奈道：“刚才在公司不是还挺轻松的？”
　　陈蔷薇弱弱道：“我以前没见过资方呀，他要聊什么？”
　　“其实就是个制片人，跟孙星差不多。”楚苗安抚几句。
　　陈蔷薇却没有明显好转，嘀咕道：“但我也不太会跟孙星打交道……”
　　陈蔷薇以前躲在楚苗身后做事就行，倒真不用跟领导们掰扯。
　　陈蔷薇在路上就很紧绷，她真正跟程青山见面，众人寒暄过后，便彻底进入大脑空白的状态。楚苗先跟程青山聊了聊制作方面的事情，问了他过去项目的合作模式，还有一些程序上的事情。
　　楚苗把基本内容谈完，程青山便提及具体剧本的事情。他看向陈蔷薇，又搬出熟悉的话，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内部可能会对剧本有修改意见，尤其是后续创作中，很多地方都需要您配合。”
　　陈蔷薇赶紧磕磕绊绊道：“好、好的……”
　　程青山又说起几个问题，陈蔷薇有惊无险地答完了。
　　楚苗看着这一幕，她有种老母亲式心态，解释道：“她稍微有点紧张。”
　　程青山笑笑：“哈哈看出来了，我又不吃人。”
　　因为今天只是洽谈意向，程青山并没有马上直言要不要《双龙诀》。陈蔷薇跟着楚苗出门，她有点懊恼地敲自己的头，沮丧道：“我今天真的讲得好差，会不会让项目黄掉？”
　　“没事，那我们就再找下家公司。”楚苗怕她灰心，打趣道，“大家在乎的是鸡蛋好不好吃，不是小母鸡见人会不会紧张。”
　　楚苗其实也不确定结果，她不强求跟程青山合作，而且就算《双龙诀》不行，白日梦影业以后还可以再推荐别的项目。
　　陈蔷薇经此一事，倒是一反常态，踏实地投入进剧本里。她反思自我，既然在口头表达上不够强，就只能在文字上多下功夫，以免再出现见人说不出话的僵局。
　　虽然要写剧本，但陈蔷薇仍没有忘记自己的网红官微梦。她在单反里发现楚苗拍下的一人一猫照片，思索一番后在图上P字。陈蔷薇给自己身上放上“我”字，在卡兰身上放上“老板”两字，然后编辑一条微博发送。
　　白日梦影业：当你每天上班时，老板对你爱的凝视[图片]
　　照片中是布偶猫探爪紧盯电脑前的人，那人模样看不太清，只是看上去有些瑟缩，颇有“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感觉。画面挺有喜感，这条微博不知道蹭上哪个关键词，浏览量还挺多，居然被人发现并留言。
　　不可口不可乐：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老板长这样？小弟我马上投简历[doge]
　　大番茄：方案改了吗？报告写完没？有件事情你赶紧做一下。老板的日常三连击，对不起这是条有声音的微博[心碎]
　　三月花开：图我偷走了，太形象。
　　陈蔷薇看着上涨的十几个粉丝，喜滋滋地关掉微博。她暗自激动搓搓手，想着不然做个长期系列微博吸粉？
　　卡兰像是冥冥中发现陈蔷薇走神，遥遥道：“喵~”
　　陈蔷薇听到这声音，她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杆，正襟危坐地开始打字，继续剧本创作。
　　程青山跟楚苗和陈蔷薇约见一回，便没了下文。楚苗忙着写《徽魂》，一时没抽出空去询问他结果，也不想给陈蔷薇太大压力。《双龙诀》实在不行就留在公司做储备项目，楚苗相信肯定还有其他机会能推出去。
　　过了一个月，程青山突然给楚苗打电话道：“楚苗老师，我们觉得《双龙诀》可行，大家改天再细聊一下。”
　　他的语气熟稔得仿佛昨天才跟楚苗和陈蔷薇见过面。
　　楚苗下意识看了眼日期，确认时间没有冻结，感慨对方的反射弧居然跨越一个月。


　　第八十三章

　　楚苗和程青山约好时间, 再次带着陈蔷薇见面。陈蔷薇这回没有上次忐忑，她最近又想了新案子，算是肚子里有货。
　　程青山上次只是跟楚苗洽谈, 他把策划案拿回公司评估一圈，这回才是真带着合作意向过来。他跟楚苗简单确认一下合作方式, 程青山所在的公司和平台会进行参投，白日梦影业可以跟投，也可以仅在剧本层面合作。
　　程青山还陆续提出一些要求, 比如制作方面要由他们掌控、陈蔷薇创作的剧本需要楚苗进行统稿等。因为陈蔷薇的经验和作品还不多, 程青山让楚苗再把关一轮倒正常。
　　“好的, 我们回去要内部讨论一下，再告诉您跟不跟投。”楚苗礼貌道, “别的都没问题。”
　　程青山等人想掌握制作主控权很正常, 楚苗也没打算掺和太多制作层面的事，毕竟公司的人手都不够。陈博格显然没空拍网剧，这也有点跌价, 跟他过去的高端履历不相符。
　　程青山跟楚苗聊完合作条件, 又继续跟陈蔷薇聊剧本。两人上次见过一面, 稍微熟悉起来, 陈蔷薇也没那么紧张。
　　楚苗有些惋惜，如果公司中的人才很多，她其实可以跟程青山再谈判一波，毕竟是个锻炼新人的好机会。可惜白日梦影业人丁飘零，公司人口不到20个, 更没有稳定合作的编剧和导演。
　　HR小姐姐虽然在努力找人，但数量和质量都比较难保证。首先公司体量太小又缺乏作品，本身知名度不高，初创型企业很难吸引人才。其次高端人才很难留下，公司要付出昂贵的薪资，同时对方也会不断将白日梦影业跟大公司比较。
　　公司成立以来，楚苗也面试过几个三星的人才，但他们入职后有的很快离职，有的比较难融入到工作中。拥有工作经验的人员基本身上都带着旧公司的烙印，有时候很难适应白日梦影业，甚至对年轻的老板略有轻视。
　　楚苗觉得向齐当初的话很有道理，培养人才对公司太重要了。
　　陈博格目前的打法是作品为先、重视外部，先用项目运营让公司正常流水，基本无暇顾及空壳般的公司内部。白日梦影业基本靠他和楚苗经手的项目支撑，公司中其他人都是不必要的补充存在。
　　简单来说，陈博格和楚苗创造的收益足以养活所有人，剩下的员工有没有创收无所谓。
　　楚苗能理解这种初期战略，但显然长此以往公司是不健康的。白日梦影业目前的项目较少，陈博格和楚苗的精力可以勉强支撑，一旦业务扩张飞涨，马上便面临人员紧缺的问题。
　　公司等到项目启动时，HR再去招聘合适的人员，显然是来不及的。
　　陈蔷薇和程青山聊完剧本内容和创作规划，三人便告别各自回公司。路上，陈蔷薇有些头大地坦白：“他要求的时间有些紧，我真不确定能不能写完。”
　　程青山的要求一大堆，比《徽魂》时的条件有过之无不及。陈蔷薇当面答应地头头是道，但她真想实施起来确实是个挑战，毕竟开机时间太早了。
　　“制片人最开始肯定都会把时间卡死，恨不得越早越好，这些后面还能谈。”楚苗安慰她几句，突然道：“不然我给你招两个实习生配合？”
　　白日梦影业想马上招到合适编剧不太可能，尤其是主笔陈蔷薇年纪轻，跟其他编剧磨合也需要时间，倒不如实习生利落。
　　陈蔷薇犹豫道：“可以是可以，但咱们公司不是一直没招到实习生么？编剧实习生更难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果然没人什么都做不了。楚苗琢磨一圈，干脆把主意打到胡老师身上。楚苗回校探望胡老师，一是转交陈博格的家门钥匙，二是想打听实习生的事情。
　　校园内，胡老师还是坐在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里，他看到楚苗相当高兴，热情道：“我还以为你下午才会到呢，来得还挺早。”
　　“您下午不是例会吗？我就想着把时间错开。”楚苗在任期间一直给胡老师打下手，对他的工作轨迹了如指掌。她环顾一圈办公室，倒勾起不少校园回忆。
　　“那正好，中午我们在食堂吃个饭，你哪天去探班啊？”胡老师知道陈博格和楚苗合伙开公司的事情，他还高度赞扬陈博格的眼光，认为陈导找到不可多得的优秀合伙人。
　　楚苗在学生会四年，胡老师对她的能力深有体会。
　　“明天的飞机，我把钥匙给您带来了。”楚苗按计划要去电影剧组探班，卡兰便要委托胡老师照顾几天。
　　“我有备用钥匙的。”胡老师见楚苗拿出钥匙一愣，他接过看了一眼，随即笑着递还回去，“这把你拿着，估计是小博自己的。”
　　楚苗将钥匙收下，接着不好意思地问道：“对了，您有认识的靠谱师弟师妹吗？我们公司现在想招实习生，就想向您打听有没有推荐人选？”
　　胡老师打趣道：“你还用我推荐吗？你当年在学校不是叱咤风云？”
　　楚苗汗颜：“没有没有，当年也没炸过……”
　　胡老师提议：“我听老黑说，系里原来想让你搞个返校讲座？其实你回来忽悠一圈，师弟师妹不就都跟你跑了，拿出你的师姐范儿，肯定没问题！”
　　楚苗哭笑不得：“您不是在说笑嘛，咱们学校的讲座都是大咖。我当初没敢回来做讲座，就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啊。”
　　《暗夜星辰》大火后，系里老师确实想让楚苗回校分享，但她着实没什么干货可讲。在署名上，老齐排在她前面；在创作上，她碍于保密协议，当时能说得也没有太多。
　　“没事，讲座不都是瞎讲，实在不行你就聊梦想，大家都吃这一套。”胡老师随意地摆摆手，“而且你要是做个讲座，真回来搞校招也好弄，到时候不管是招实习生，还是正式人员都容易。”
　　戏剧学院名声在外，每年不少影视公司前来校招。白日梦影业还算校友企业，学校的配合度会更高。
　　楚苗经由胡老师提醒，觉得校招确实是个不错的途径，毕竟应聘人员的质量有保证，好歹全是科班出身。她在胡老师的连番游说下，最终答应做个简单讲座，以便为公司打知名度。
　　“胡老师，您该不会是活动不够，拿我凑数……”楚苗心生狐疑，她深谙学生会套路，有的部门是有举办校内活动指标要求的。
　　胡老师和蔼笑笑，老奸巨猾道：“你是学生会大师姐，发挥一下余热嘛。你那部新戏什么时候上？不然讲座时间就安排在上线的时候？”
　　楚苗心想，这真是《暗夜》逃过一劫，《微笑》在劫难逃。学生会老师的套路就是多，安排得明明白白。
　　楚苗：“不然等电影上映？陈博格也可以来。”
　　胡老师：“没事，等电影出来，我再给你们安排一轮。”
　　楚苗：“……”
　　胡老师答应帮楚苗留意实习生的事情，他会先在戏文专业问一圈。楚苗连连道谢，并留下HR的联系方式，以免自己探班期间赶不回来。
　　临走前，楚苗跟依依不舍的卡兰告别，在它可怜巴巴的注视下，怀着愧疚的心情离开，前往剧组探班。
　　《迷宫晚宴》的拍摄地有多个，毕竟剧中既有游轮内的戏份，又有游轮外的海景。楚苗这回探班的是海边的拍摄据点，主要进行露天室外戏的拍摄。因为剧组位置远离城市，所以下飞机后还需要漫长的车程，才能抵达拍摄点。
　　楚苗跟制片人成单一同抵达机场，成单是帝都和外地两头跑，来剧组的次数比她多。他颇有经验道：“那边现在可冷了，我估计你刚到都吃不消。”
　　“海边还冷吗？”楚苗好奇道。
　　“冷啊，这又不是南方的海，正是阴冷的时候呢。”成单抱怨道，“晚上夜戏会把脚冻僵，电池都能冻没电，别提多难受。”
　　楚苗心想，那陈导这段时间的生活岂不是挺惨烈？
　　两人带着行李箱往外走，成单看到接机的人都懵了，嘀咕道：“你居然亲自来接？我这是赶上什么待遇了？”
　　陈博格在众人中宛如鹤立，相当显眼。楚苗跟他久别未见，倒没在他脸上找到任何被剧组打磨过的痕迹。陈博格插着兜，淡淡道：“剧组里我最闲，自然就我来了。”
　　“拍摄呢？现场谁盯？”成单诧异道。
　　“小廖看着呢，实在不行还有张毅。”陈博格解释道，“这么一小会儿，没什么大影响。”
　　陈博格没跟楚苗打招呼，反倒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推着往前走。楚苗想要阻拦：“我自己来就行，东西也不多。”
　　陈博格充耳不闻，倒是成单立刻叫道：“你是不是帮错对象了？没有你这样见色忘义的啊！”
　　天地良心，楚苗就带一个小箱子，成单可是凄惨地提着两个大箱子。
　　陈博格平静道：“这是我老板，你跟我又没关系。”
　　旁边人赶忙凑到成单身边，好言道：“成单哥，我帮你。”
　　成单不服气：“我还是你甲方爸爸呢！”
　　陈博格纠正道：“你说错了，你只是甲方爸爸的走狗。”
　　两人竟像小学生般当街拌嘴，丝毫没有电影导演和制片人的派头。
　　成单不依不饶，还让楚苗评理：“你说我是不是甲方爸爸？”
　　楚苗：“好了都住嘴，我是你俩爸爸行了？”


　　第八十四章

　　楚苗不明白，他们怎么能在“爸爸”上绕不过去了, 难道男性的爱好就是争做彼此的父亲？
　　陈博格和成单闻言这才闭嘴, 众人结伴往机场外走。楚苗接触到室外的冷空气, 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没料到这里比帝都还冷。
　　上车前, 陈导和成制片人又起争执, 陈博格给楚苗拉开车门，对成单道：“你坐主任那辆车。”
　　成单都走到陈博格车边，他回头看到对自己热情招手的制片主任, 不满道，“陈导, 你针对我？”
　　成单居然还看向楚苗：“爸，你看看他, 评评理啊？”
　　楚苗：“……”
　　陈博格：“就你贫, 后备箱放不下你行李。”
　　成单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向制片主任那边，嘀咕道：“好不容易有个陈导做司机的机会……”
　　剧组里导演基本是不会亲自开车的, 用车都有专门的司机。如果是重要领导到场, 司机就是制片主任等大内总管，避免出差错。成单想占陈博格一个小便宜, 坐了陈博格的车, 出去要吹牛逼, 开头都能是“当年陈导开车接我”，想想实在美滋滋。
　　陈博格猜中成单的鬼主意，直接把他撵到后面了。
　　楚苗其实挺想让成单上车, 因为她发现其他人谁上车都不合适，最后车里只剩下她和陈导。两人都避而不提随机事件的事情，楚苗是想假装翻篇，陈博格不知道是什么主意。
　　楚苗确实不适应寒冷的天气，上车便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陈博格伸手将暖风开起来，车内逐渐温暖，他询问道：“师姐打算呆几天？”
　　这回来探班的还有资方领导，只是跟楚苗和成单不是一趟飞机。白日梦影业也参投电影，楚苗自然得过来跟其他人见一面。
　　“两天，卡兰不能独自在家太久。”楚苗没想留太长时间，所以带的东西也不多。
　　陈博格凉凉地瞟她一眼：“我就可以独自在外很久吗？”
　　楚苗尴尬而不失礼貌道：“这不是一回事，怎么能相提并论？”
　　陈博格：“怎么不是一回事？”
　　楚苗：“你怎么能跟卡兰比嘛？”何必自取其辱。
　　陈博格：“……”
　　楚苗见他郁郁，提醒道：“陈导，你稳住方向盘看路，不然我可要下车了。”
　　陈博格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又要跳车。”
　　楚苗见他说起随机事件的事，默默地闭嘴，生怕提到不该提的话题。陈博格看她没反应，安抚道：“师姐只是现在不太习惯，感觉别扭，以后就好了。”
　　“……以后哪里好了？”楚苗目前整个人都不太好，她着实不知如何跟陈导相处，然而两人由于公司又有割不断的联系。
　　“温水煮青蛙，你就习惯了。”陈博格坦然道。
　　楚苗：你怕不是魔鬼？
　　楚苗本还有些警觉，想着要打起精神，无奈车内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她很快就打起哈欠。她靠着车窗，升起迷蒙的睡意，听到陈博格的规劝。
　　“困就睡一会儿，还有挺长时间才到。”
　　楚苗撑不住开始发沉的眼皮，干脆老实地睡去。
　　陈博格看她安静地进入梦乡，无言地继续驾驶，其实他昨天很晚休息，但今天还是亲自过来了。剧组中的拍摄节奏非常紧张，每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更不用提作为导演的陈博格，他基本是最忙的。
　　但陈博格还是想过来接机，总有人会自然而然驱使你做一些事，即使对方不明白或不需要。他没打算用行动感动谁，全凭自己心情去做，因为只是看到她，仿佛空荡荡的心脏就能被填满。
　　楚苗在路上睡了个好觉，醒来时便看到车窗外绵延的大海。此时天色已暗，海洋阴郁沉寂，遥遥便能听到涛声。
　　楚苗下车后，差点被海边的风刮飞。陈博格找了条剧组的保暖毯给她，同时对剧组的人道：“今天让他们早点收工，夜戏不拍了。”
　　那人兴高采烈地回现场禀告，没过多久便听到组里人整齐洪亮的喊声：“谢谢导演！谢谢老板！”
　　这算是剧组的小传统，提早收工就会喊一出。众人陆续收拾东西回酒店，难得没有熬大夜，大家都很高兴。
　　生活制片早就订好饭，楚苗、成单等人是跟主要演员们一桌，坐在包间内。主演黄志武率先进屋，和气地跟在座的人打了一圈招呼，其他演员紧随其后，段弈也位列其中。
　　成单是饭桌上活跃气氛的组织者，先为大家介绍一圈，众人这才落座。楚苗因为是编剧，她在剧本围读会上见过演员们，倒不算太陌生。
　　席间，有女演员殷切地想起身倒酒，被黄志武伸手阻拦。黄志武笑道：“倒酒得让桌上最好看的人做，不是谁都能干的。”
　　黄志武拍拍段弈，段弈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地起身倒酒。众人不免哈哈大笑，成单颇为无奈：“黄老师，您又欺负人。”
　　黄志武：“没有没有，我跟小段好着呢，这是对他颜值的肯定。”
　　段弈在笑声中恼羞成怒：“笑什么笑，你们都是嫉妒我。”
　　大家反而笑得更加放肆，总觉得段弈身上有种迷之笑点。
　　楚苗本来不太适应女演员倒酒，有种怪怪的酒局感。但她看到这一幕，不免好奇地询问身边的陈博格，小声道：“黄志武老师和段弈怎么了？”
　　“黄志武喜欢逗他。”陈博格言简意赅。
　　说来好笑，段弈张扬自恋的性格在组里分外显眼，他还总跟演林明的演员过不去。没过几天，黄志武看不下去，替天行道地说了段弈一顿：“小段啊，不是我说你，技不如人也不要纠缠嘛，戏可以演得不好，人还是要好好做的。”
　　段弈本来只是总惦记着角色林明，这下被上升到人品，立刻不干了。
　　两人因此结下梁子，段弈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黄志武身上。不过一老一少段位差距太大，黄志武弄他就跟逗小孩一样，段弈受挫几回，老实不少。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感情反而近了。
　　因为黄志武对段弈微妙的态度，段弈在剧组中的地位时而团宠，时而团欺。如果黄志武真的讨厌段弈，完全可以不理他，还真不用如此重视。大家都把两人的关系看做笑谈，每天用来为枯燥的拍摄解闷。
　　楚苗在心中啧啧感叹，要不是黄志武结婚多年、家庭美满，她都要产生怀疑了。陈蔷薇听完这故事，估计能激动地写个剧本出来。
　　黄志武对楚苗的兴趣也很大，提议道：“编剧老师，你看我们这团队多好，你什么时候再写个剧本，我们弄个原班人马啊？”
　　楚苗基本习惯逢人管她要剧本的事，她一脚把球踢给成单：“让成单哥跟我签个编剧合同，我马上就着手写下部电影。”
　　“成单，你听听，还不表示表示？”其他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哄笑。
　　成单赶紧举杯敬酒：“我一定争取啊，努力表示表示。”
　　酒过三巡，演员们也不敢多喝，毕竟明早还要拍戏。众人陆续离开包间，黄志武落后两步，主动道：“陈导，我们聊聊呗，编剧老师也一起来。”
　　楚苗本计划跟陈博格商量公司的事，没想到被黄志武突然打乱，她不禁面露茫然。黄志武意味深长道：“不只成单能签编剧合同，我也有点闲钱嘛。”
　　三人干脆到陈博格的房间小坐一会儿，黄志武说明来意，他想跟两人再合作一部电影。黄志武这些年演艺事业风生水起，投资方面也没有落下，他私下经营不少副业，还陆续参投不少电影。
　　“电影题材不限制，我就希望能是个会让人记住的故事。”黄志武开口道，“如果制作成本确实非常高，我也可以问问其他公司，大家一起分摊一下。”
　　楚苗听到这要求，实在忍不住吐槽：“黄老师，您这种没有要求的要求，恰恰是最难的……”
　　楚苗：什么叫会让人记住的故事？有些烂片也能让人记住，这算什么要求？
　　黄志武摸了摸头：“我一时也想不到题材，不然陈导擅长什么？别跟这部戏一样就行。”
　　“历史片，或者文艺片。”
　　黄志武摆摆手：“那不行，我不喜欢这类片子，票房也很有风险。”
　　“您对什么题材感兴趣？”楚苗问道。
　　楚苗正打算用鉴定，看一眼他的属性。黄志武便答道：“其实我对武侠挺感兴趣，哇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那辈人的情怀，在被窝里读武侠……”
　　楚苗心想，可你的标签里也没有武侠啊？黄志武是四星演员，他演技精湛，只是标签全都跟武侠电影不沾边。
　　陈博格突然道：“你以前演过武侠电影？《红蝶剑》好像就是？”
　　楚苗调动脑内知识储备，《红蝶剑》也是知名导演的大作，当年就是黄志武主演，可惜票房惨败。该导演此后隐退，多年来不曾拍戏，不知跟这部戏有没有直接关联。网上还有人笑传是黄志武把导演逼退，一部戏搞得人家晚节不保。
　　黄志武说起往事，略有点窘迫：“那部戏的反响不大，严格来讲不能算武侠……”
　　楚苗和陈博格暗中对视一眼，白日梦影业是小本经营，他们刚刚在圈里立稳脚跟，总不能上来就被黄志武打趴下。
　　两人显然都不太想做武侠电影，无奈黄志武热心勃勃，规劝楚苗：“其实武侠电影真得很有市场，你看看入围奥斯卡的影片，不都跟这沾边？两位那么有才华，我们这个团队很强大的。”
　　楚苗很想说实话，两个王者也不一定带得动青铜。毕竟有知名导演折戟沉沙在前，黄志武在武侠电影上是有点毒性的。
　　黄志武走后，陈博格思索一番，说道：“其实做武侠也行，只要他愿意投。”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楚苗摇头感慨，“陈导，我本以为你是个有追求的导演，怎么能为钱低头？”
　　陈博格振振有词：“让他投钱不等于让他主演，这可以是两回事。”
　　《红蝶剑》当初票房口碑双滑坡，有一半的锅要由黄志武来背。他虽然演技不错，但着实不符合电影主角的气质，强行硬着头皮演，再好的导演也回天无力。
　　陈博格打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直接拒绝黄志武的出演，让他老实本分做投资人，不要过多干预艺术创作。既然黄志武有武侠情节，那为作品做出小小的牺牲，应该问题不大？
　　楚苗简直要为陈博格的逻辑拍手叫绝，毫不留情地吐槽：“人家出钱就是想自己演，你怎么砍得掉他的戏份？”
　　陈博格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总有人能使他让步。”
　　楚苗：“？”
　　陈博格：“黄志武的妻子是制片人出身，让她主管项目，黄老师就没法出演了。”
　　陈博格：“跟我们公司差不多，基本都是听师姐的。”
　　楚苗：“……”
　　楚苗：“你再这么说话，我就坚持黄老师做主角，让陈导就此陨落。”
　　她还挺好奇，五星资质的陈博格能不能打破黄志武的武侠诅咒？《红蝶剑》的导演当初也是电影节常客，不照样被毒得隐姓埋名。
　　陈博格立刻低头：“……对不起，我错了。”


　　第八十五章

　　陈博格在外拍戏许久, 楚苗积攒一堆公司事务要跟他商议, 其中就有《双龙诀》的事。陈博格看完方案, 思索后问道：“师姐想投么？”
　　“你可以客观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楚苗道。
　　陈博格眼神沉静, 平和地答道：“我建议不要投，因为预期收益不会太高, 投入资金反而不太好流转, 在剧本层面合作就行。”
　　这想法跟楚苗不谋而合, 她点点头道：“好的, 我回去跟他们确认一下。”
　　楚苗又说起人才培养和校招的事情，这回陈博格相当赞同。他直言道：“关键是导演和编剧的储备, 如果事先找好，其实这回就可以带进组里，《迷宫》还是稍微有些赶。”
　　导演和编剧并不是马上就能产生, 而是靠无数项目经验堆砌出来。白日梦影业一旦有大批的项目启动, 很快就能将新人的经验值刷满，从而建立一支高配合度的队伍。
　　“我想的是一带一形式，我和师姐分别物色合适人选, 让团队迅速成熟起来。”陈博格想的是以老带新, 作品联合署名，让新人编剧或导演都能在业内逐渐有知名度。
　　楚苗觉得这很像启明星研发部中的工作方法，当初老齐带她，后来她带陈蔷薇，差不多都是这种模式。
　　“小廖再跟一部戏，应该就能上手, 张毅想转导演也不是不行。”陈博格把组里的情况跟楚苗进行反馈，他想让小廖加入启明星传媒做导演，先跟着练几部戏。
　　两人商议很长时间，直到门口有人轻轻敲门：“导儿，我把明天的通告拿过来了。”
　　陈博格开门拿通告单，楚苗看了眼时间，这才醒悟过来，抱歉道：“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拍摄。”
　　楚苗前来探班是闲人，她只要假模假式地溜达一圈，陪领导说说话就行。陈博格可是实打实的顶梁柱，每天按时六点出工，一拍就是十几个小时。
　　楚苗有点愧疚，其实有些事等他回去说也来得及。陈博格轻声道：“没关系，师姐愿意跟我说这些，我也很高兴……”
　　陈博格：“……如果还能说些工作以外的就更好了。”
　　楚苗佯装听不懂暗示，立马告辞：“陈导辛苦了，陈导晚安。”
　　陈博格见她满脸“溜了溜了”的表情，暂时放过她道：“师姐晚安。”
　　楚苗闻言拔腿就跑，仿佛只要她跑得够快，就没人追得上她。
　　第二天，楚苗一觉醒来，前往早已开工的现场探班。片场内，海风呼啸，温度极低，楚苗瑟缩地裹紧保暖毯，窝在监视器旁边看拍摄。
　　成单随后前来，笑道：“剧组不好玩？这天简直冻死人了。”
　　探班的领导们也扛不住海边寒风，他们跟着成单稍微走一圈，便打着颤往酒店走。陈博格见状，规劝道：“师姐先回去，这边确实很冷。”
　　楚苗挺好奇今天的戏，她摇了摇头，打算再强撑一会儿。陈博格不知从哪里找了个保温瓶递给她，瓶里装着温暖的茶。楚苗道谢接过，找了个一次性纸杯，便缩在监视器角落里默默喝茶续命。
　　段弈看不下去，他主动上前，对楚苗道：“你回去，你再呆在这儿，戏就拍不下去了。”
　　楚苗诧异道：“我又没说话添乱？”
　　段弈心里隐有小小不悦，故意恶声恶气道：“坐导演的椅子，拿导演的水杯，我怕明天你就直接当导演了。”
　　楚苗：“……”
　　剧组里等级森严，导演和演员的椅子不是谁都能坐，楚苗绝对是贵宾级待遇。其他人看在眼里，不过只有段弈敢说出口。楚苗听到这话，立刻不敢再留，灰溜溜地准备回酒店。
　　段弈又道：“你跟陈导什么关系？”
　　楚苗：“……合伙人关系。”
　　段弈闷闷道：“哦。”
　　楚苗全当没看见段弈的阴阳怪气，直接往回走。
　　楚苗这次探班呆的时间不长，主要跟成单公司的高层确定一下档期和后续合同的事，然后与陈博格商议白日梦影业的未来发展，便顺利打道回府。
　　黄朱武老师的武侠梦必然等《迷宫晚宴》杀青后再说，楚苗想起系统中残损的S级武侠电影大纲，觉得实在不行就将这个故事补充完整。她过去不敢碰S级大纲，是认为自己水平还不够，有可能填补完反而让剧本降级。
　　她在《徽魂》中逐渐打磨技艺，能够感觉到自身缓慢的进步。大长篇故事非常锻炼人，也许等真正写完《徽魂》，她再看S级武侠电影大纲会更得心应手。
　　《徽魂》剧本已经推进到45集，程青山风风火火地准备开机。刘宁和楚苗只要能在拍摄进度前写完60集，就算大功告成。
　　另一边，《双龙诀》却没那么顺利，程青山所在公司一直卡着没签编剧合同，原因之一是觉得陈蔷薇作品不够格。陈蔷薇因此相当沮丧，楚苗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感觉对方的做法不太厚道。
　　双方当初谈的时候满口答应，真正签合同时又犹豫不决。虽然这是资方的常态，但还是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如果程青山开始就说清，陈蔷薇恐怕还不会有这种得到希望又失望的感觉。
　　楚苗的光鲜履历主要来自《暗夜星辰》，其次是被刘宁钦点写《徽魂》，再加上具备不俗阵容的电影《迷宫晚宴》。陈蔷薇的署名作品目前仅有《不会微笑的她》，而且电视剧还未上映，实在看不出明朗前景。
　　“没关系，如果他们改主意，我们就找别人卖出去，程青山给的价格本来也不高。”楚苗当时答应下来，主要是看中跟平台合作，剧集在播出模式上有保证。
　　陈蔷薇努力打起精神，振奋道：“我会好好写完的。”
　　陈蔷薇干脆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合同，只专心写故事。
　　光阴缓慢流去，《不会微笑的她》却突然定档，宣布在荔枝台黄金档和视频网站同步播出，每天2集。因为时间相当仓促，各个宣传渠道基本都是在播出前几天匆忙推出宣发物料，没过多久便正式上线。
　　楚苗最先得知信息的来源居然是胡老师。胡老师一直紧密关注着《微笑》，他看到宣传物料，立马给楚苗打电话问候：“你们的剧是不是定档啦？那我这几周给你安排个返校讲座？”
　　学校的场地需要提前审批，这种讲座活动都要预先报备，难怪胡老师如此迫切地想定下来。
　　楚苗本来正埋头写第51集《徽魂》剧本，她跟胡老师挂断电话后，询问陈蔷薇：“《微笑》定档了？”
　　“是么？没看见孙星哥发朋友圈啊？”陈蔷薇同样满头雾水，按道理她们应该最先得知消息，毕竟以前是同公司的。
　　楚苗给孙星发了条微信问候，这才得知来龙去脉。荔枝台原定播出的电视剧《凤长吟》突然撤档，紧急将《不会微笑的她》排播上来，一下逼着所有人急急忙忙地投入宣传。
　　孙星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他刚跑完荔枝台，又要去跑平台，根本顾不上发朋友圈。微信语音中，他的声音听上去风尘仆仆，半开玩笑道：“楚苗啊，你当初骗着我做制片人，自己扭头就跑出去开公司，不像话啊？制作部和宣发部这两天熬夜玩命干呢，你俩就跑了。”
　　Mia：能者多劳，星哥加油。
　　楚苗回完微信，突然看向陈蔷薇，问道：“家里有没有电视啊？”
　　陈蔷薇一下猜出她的想法，迟疑道：“客厅好像有，从来没用过。”
　　回家后，两个许久没有看过电视的网瘾少女，齐坐在电视前等待《不会微笑的她》。楚苗还狡猾地跑到陈博格家一趟，将那台电视打开也调到荔枝台，努力为收视率凑数。
　　主题曲响起，熟悉的片头字幕浮现，一下将两人的回忆勾回在启明星传媒中奋斗的日子。虽然她们对故事的剧情了如指掌，然而看完两集还是意犹未尽。
　　陈蔷薇感慨道：“我是不是自带粉丝滤镜啊？其实挺好看？”
　　“本来就挺好看的，我们改了那么久。”楚苗正低着头给韩雪茹发微信，将对方在屏幕上的截屏丑照发给她。
　　韩雪茹很快就发来回复，深切指责楚苗的行为。
　　韩小雪：你不是人，演戏表情肯定会有不好看的时候！我又不是整容面瘫脸！
　　韩小雪：快删掉[刀]
　　Mia：已加入豪华表情包套餐。
　　陈蔷薇本来还挺担心收视率，毕竟荔枝台并不是前三的大台，流量竞争力一般。第二天数据公布，《微笑》的首播收视0.71%，位列省级卫视黄金档第二，成绩还算不错。排名第一的剧集是部年代剧《征土》，收视0.92%，属于中老年偏爱题材。
　　小黑黑：非要撤档《凤长吟》，现在没一部黄档电视剧破1，电视台领导看到自己的愚蠢决策了么？
　　天蓝淡淡：想蹲《凤长吟》，结果几大台都改播其他剧了，好失望啊[心碎]感觉就荔枝台的新剧能看，其他都是什么玩意儿。
　　狐狸强：并不想看到某剧，《微笑》首播看上去还可以，新人演员也吊打某大剧女主。
　　枝节落叶：电视台收视都糊穿地心了，这是真不打算自救？
　　《凤长吟》本是年度古装大剧，制作成本极高，被观众们予以厚望，无奈总碍于各类政策改档。荔枝台和另一家大电视台这次也是临时撤档，排播其他剧集，各台黄档收视瞬间惨淡起来。
　　这对《微笑》来说反而是个机遇，现在同时段剧集竞争并不激烈。孙星之所以紧赶慢赶在此时上线，便是想抓住时间差，用内容在市场中博得头筹。如果是其他时间，《微笑》很难击败别的大成本电视剧。
　　随后几日，《微笑》果然异军突起，收视率稳步上升，开始尝试对位列第一的中老年受众年代剧《征土》发起挑战。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看电视，许多切入中老年观众喜好的年代剧便大放异彩，《征土》显然也是其中之一。电视剧启用的都不是年轻人熟知的演员，成本也不高，但能保证收视稳定，也是电视台喜欢采购的内容。
　　原本因《凤长吟》撤档而愤愤的年轻观众，也逐渐开始关注《微笑》，毕竟其他电视台更没什么好看的。荔枝台倒是捡了个大便宜，靠着《微笑》的清新风格弯道超车，竟然成功跨过前面几座大山。
　　最近，荔枝台官博甚至开始狂发《微笑》预告。微博上还有影视大号做出相关分析评论。
　　电视剧观察人：各大台本想靠《凤长吟》拉动冰冷的市场，没想到受政策影响雪上加霜。荔枝台《微笑》确实是突然杀出的黑马，让近半年惨淡的黄档收视有所回暖。目前来看，《征土》收视多次冲击1%失败，《微笑》来势汹汹，很可能后来居上。荔枝台恐成此次黄档博弈中最大赢家，小钱办大事。
　　桃花闪开：搞不懂你们这些做研究的，谁好看我看谁，小微笑真香[doge]


　　第八十六章

　　《不会微笑的她》成功让主演韩雪茹爆红一把, 但红的原因也不走寻常路。
　　韩雪茹：为什么大家都爱发我的表情包？心如死灰[微笑]
　　小小茶茶：[今天也没钱.jpg]
　　疯狂膜法人：[没有为什么我是你大哥.jpg]
　　红玉儿：我是因为你的表情包去看剧的……
　　菲：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表情万中无一。
　　因为楚苗当初特地留下一些漫画形式的中二桥段, 电视剧保存很多有意思的点, 都被网友一一截图或制作GIF。韩雪茹万万没想到, 她的表情包会比《微笑》先一步破圈。
　　表情包还反向给《微笑》带一波热度，电视剧收视率终于在万众期待中破1, 超越年代剧《征土》。
　　韩雪茹不服气, 还给楚苗打电话，委屈道：“这都是剧本的锅, 我微博认证明明是演员, 现在全网流传我的表情包……你让我以后怎么混嘛？”
　　“那你可以把微博认证改成知名表情包博主？”楚苗试探地说道，“说不定戏路更宽？”
　　韩雪茹：“……”
　　《不会微笑的她》在同档作品中突出重围，进入大众视野，优质的内容便开始渐渐发酵。它确实没有《暗夜星辰》的制作成本高, 又都启用新人演员，本身的热度并不多, 但剧集围绕“剩女”、“恐婚”、“二次元”等社会热点引发讨论，成为话题剧。
　　外在的制作可以在电视剧前期吸睛, 但想要维持热议度就得靠剧本的内容。
　　《微笑》的热播还促进一件事，那就是程青山最近找上门，想要签《双龙诀》的合同。虽然楚苗理解对方的心态, 但这还是现实过头了。
　　“昨天还爱答不理，今天让他高攀不起！”陈蔷薇显然还有点小在意，愤愤不平地献上流行句。
　　楚苗：“那不然我们不签了？”
　　陈蔷薇立刻气弱：“别, 万一砸手里了呢……”
　　楚苗看着她忽高忽低的情绪好笑，知道她也是被程青山的公司折磨怕了。
　　陈蔷薇看楚苗没答话，又追问道：“你该不会真不签了？”
　　“签，当然要签，塞钱过来还能不要？”楚苗让公司法务稍微修改合同，便把文件发给程青山。
　　当天下午，程青山看到新合同，便给楚苗打了个电话：“楚苗老师，我想跟您确定一下合同的细节，稿酬好像跟我们开始说得不一样？”
　　“是这样的，因为也不确定你们想不想做，当时就只是给了个区间意向价。编剧最近还在接洽一些新项目，档期稍微有点紧。我再压人家的价格，实在有些不合适。”楚苗委婉地说道，至于陈蔷薇究竟有没有新项目，那就不是程青山能过问的了，属于商业机密。
　　楚苗确实是故意的，既然程青山可以拖合同，她也能随时涨价。大家如果都是诚心合作，楚苗自然会让步，但程青山公司的态度如此现实，她便也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
　　程青山沉默片刻，心知这是公司一拖再拖导致的，谁能想愣把《微笑》拖火了。陈蔷薇的价格今时不如往日，尤其是《微笑》还没大结局，她风头正盛，有新项目还真不一定作假。
　　程青山：“好的，我们内部讨论一下，稍晚些给您答复。”
　　楚苗闻言倒不着急，气定神闲地挂电话。
　　陈蔷薇得知楚苗坐地起价，有点忧心忡忡：“他们不会就不要了？”
　　“不会，肯定会要的。”楚苗胸有成竹道，“我们打赌。”
　　“赌什么？”陈蔷薇疑惑道。
　　“我要是赢了，你陪我回校做个分享讲座。”楚苗不想一个人尬说，怎么也得拉个人壮胆。
　　“不不不，我最怕这种场合……”陈蔷薇一听，立马连连摆手。
　　“那你就祈祷他们不要剧本？”
　　“……”
　　果不其然，程青山决定跟楚苗签订合同，答应新的剧本价格。他虽然惋惜原本的低价，但现在的价格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不算漫天要价。编剧合同一签，陈蔷薇悬着的心终于掉回肚子里，她硬着头皮答应陪楚苗出席分享会。
　　胡老师的效率很快，《微笑》刚开始播出，他就准备活动场地审批。现在电视剧正在热播，分享讲座的时间也顺利定下。
　　楚苗看清场地，颇为犹豫：“胡老师，没必要去报告厅，找间小教室就行……”
　　她刚毕业没多久就上报告厅，实在有些太张扬了。这都是业内大咖来学校时的待遇。
　　胡老师坚持道：“教室哪里够坐？我们粗略统计过人数，肯定得用报告厅。”
　　楚苗有点无奈，她想了想，干脆叫上HR小姐姐等人。如果是在报告厅中做讲座，楚苗和陈蔷薇势单力薄，实在撑不起场。她打算会后宣传一波校招，正好让HR管理这些事。
　　分享会当天是个好天气，陈蔷薇新奇地跟着楚苗走进校园：“我上回来戏剧学院，得是艺考的时候了。”
　　陈蔷薇当年没过戏剧学院的考试，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来这里做分享。
　　报告厅门口果然人头涌动，胡老师没有说假话，居然真有不少人想要听楚苗等人的分享。白日梦影业的众人在学生会干部的引导下，先行前往休息室，过一会儿才会登场。
　　休息室内，HR小姐姐正在整理校招宣传页。陈蔷薇途经门口，她看到壮观的人群景象，犹豫道：“苗苗，你们学校不会哄台？”
　　艺术类院校的学生们自带叛逆及创新的精神，经常唯恐天下不乱，什么都敢做。楚苗想了想，不太确定：“应该不会？其实我好多师弟师妹还没毕业呢。”
　　楚苗在门口就看到许多熟脸，他们以前都是学生会的小干事，现在却是高年级了。大家都有点旧交情，没道理不给面子？
　　没过多久，有人便来请楚苗等人前往会场。分享会的主持人是学校的播音同学，他热情地介绍完楚苗和陈蔷薇，便CUE两人出场：“她们就是热播剧《不会微笑的她》编剧——楚苗、陈蔷薇老师，有请老师们上场！”
　　现场掌声雷动，楚苗和陈蔷薇顺利上场。分享会的环节很简单，陈蔷薇结合自身经历，分享《不会微笑的她》创作经历。楚苗结合《暗夜星辰》等作品，主要介绍编剧创作干货，尽量跟陈蔷薇的内容打出差异，顺便安利一波白日梦影业。
　　陈蔷薇看到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一时有些眩晕，好在她最近经常在外锻炼口头表达能力，有惊无险地说完。
　　楚苗以前多次在学校报告厅发言，她比陈蔷薇镇定得多，分享后的反响也更好，会场的掌声很热烈。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切入话题：“感谢楚苗老师的精彩分享，那么接下来是现场问答环节，有哪些同学想要进行提问？”
　　楚苗发言完，她抿了抿瓶中的矿泉水润嗓子，看到报告厅各个角落有人举手。主持人挑选一番，先选了一名男生，旁边的学生会干部便把话筒递给那人。
　　他落落大方地起身，直言不讳道：“我想向楚苗老师提问，据我所知您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还创作出相当优秀的学生作品。为什么您毕业后会选择商业化道路，不再进行文艺作品创作？在某种程度上，算不算背离您最初的创作理想？这跟学校创新活跃的风格并不符，是您面对市场的让步么？”
　　男生说完此话，会场鸦雀无声。众人都好奇地打量这个冒头的提问者，陈蔷薇则是小心地偷瞄楚苗一眼，这问题可相当犀利了。
　　后台里，有学生会的人叫道：“我就说该部里私下拟好问题，这人怎么回事？现场挑事吗？”
　　“今天人太多，想着不会冷场就没拟提问……他哪个专业的？”
　　提问的男生在众目睽睽下非但没有怯场，他脸上还隐有点洋洋得意，等待着楚苗的回答。楚苗打量他一番，平静道：“不算背离创作理想，因为我从来就不喜欢做文艺片，更没有什么对市场的让步。”
　　男生闻言一愣，立刻爬杆而上：“您的意思是只想做商业剧？本来就不在乎艺术创作？”
　　楚苗慢条斯理道：“为什么你觉得我只做商业剧？”
　　“因为您的作品显然都在追逐市场，几乎每部都是……恕我直言，您的年龄其实比在座的我们大不了多少，如此频繁地做大众消费剧，算不算对您才华的透支？您的成功秘诀只有商业化么？”男生颇有点咄咄逼人，语气急促得让人不舒服。
　　学生会的人看着他干着急，又不能直接上前让他闭嘴，只得在后台踱步。
　　楚苗反问道：“是不是只有无人问津的作品，才能叫艺术？只有小众的才是高端？”
　　“你说得对，我确实跟大家差不了几岁，而且其实我没什么才华，这是你主观给予我的印象。”楚苗温和地笑笑，“我只想告诉你，艺术不会因无人问津而高贵，甚至有时你的想法都不够格被称为艺术。很多人看不起商业化，选择做艺术，实际上只是水平不够，靠所谓的艺术风格故弄玄虚。”


　　第八十七章

　　楚苗的话非但没有让男生满意, 反而引发他更大的不满。他直接道：“我可以推测认为，您觉得我不懂艺术, 水平不够么？”
　　“虽然听上去有些残酷直接, 但事实如此, 否则现在就该你站在台上，我坐在台下。”楚苗从不给自以为是的人留面子, 她坦然道。
　　众人立刻哄堂大笑, 被她不留余地的话逗乐，都看笑话般盯着那男生。
　　男生似没想到楚苗如此直白, 脸上当即有点挂不住。他本以为楚苗会维持大师风范, 断不会当面反驳自己。如果是往日讲座出现这种挑事提问者，大咖嘉宾们必然会耐心地应付他很久，不会说一句重话，没想到这回踢到铁板。
　　陈蔷薇怕事态恶化, 有点坐立难安地左右看看。
　　那男生脸色发黑，他仍不放弃, 还想跟楚苗战斗一番：“楚苗老师，老话说莫欺少年穷, 你未免太武断。”
　　楚苗笑笑：“莫欺少年穷确实很有道理，我相信等我咖位再高一点，分享会上就不会出现抬杠的提问者了。”
　　这话逗得众人笑声更甚, 他们还在底下发出吁声，哄那男生下台：“老哥，行不行啊？装逼失败就坐下！”
　　旁边的学生会成员赶紧接手话筒, 男生在大家的嘘声中不情不愿地坐下。场面顿时活跃不已，其他人看到楚苗的清奇画风，皆想踊跃地举手提问。
　　楚苗拿着手持话筒，平和道：“我觉得提问环节可以稍微停一下，因为那位同学的发言，我有很多想跟大家分享的新内容。”
　　“首先，我必须承认，我不是个好脾气的前辈或师姐，以前在学生会里还训哭过人，那段时间在学校里算臭名远扬……”楚苗露出怀念的神色，风轻云淡地笑道，“我不屑于讲假话，你说错话做错事，我肯定不会惯你的臭脾气，一律直接回锅。”
　　台下男生的脸色十分难看，其他人却看热闹不怕事大，还给楚苗送上热烈掌声。
　　戏剧学院的学生们都是些胆大包天的活跃分子。如果楚苗是个老学究，他们必然不会如此兴奋，但“师姐”、“回锅”等关键词，一下便拉近双方的距离。
　　“其次，学校确实给大家带来无上荣光，但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荣耀是学校的，离开学校的你，或许什么都不是。”楚苗沉眸似水，平静地望着下方的学生们，“我可以打个比方，这位同学今天能在报告厅面对面向我提问，因为他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但当他走入社会，可能想尽办法都见不到我的面，因为缺乏有力的社会标签，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我们总爱说梦想，总爱谈艺术，但鸡汤喝得再多，人总是要吃肉的。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大家，千万别把自己的一厢情愿当作艺术，多为观众考虑一下……”楚苗调侃道，“毕竟观众做错了什么，要为你们不知所云的艺术买单？你的作品好不好，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学校老师都看不下去的东西，还非逼着别人看，观众也是人啊。”
　　台下发出笑声。
　　“总有人爱问，创作者该以艺术为先，还是商业为先。我觉得大家都想太多了，其实大部分人哪个方面都做不好。我现在也只是摸索着做，既不敢说自己搞艺术，也不敢说自己搞市场。”楚苗笑了笑，“毕竟是我被艺术和市场搞。”
　　楚苗的一番话让会场气氛轻松起来，有人弱弱地发问：“那您觉得现在更偏向文艺风格的影片，还能够活下去么？其实现在的影视大趋势留给这类小众片的空间并不多。”
　　“你都说是小众，那就要接受它不是大众化的。”楚苗心平气和道，“我明白大家在担忧什么，我可以在这里勇敢放话。这样的创作者能够存活下去，而且能够活得很好，前提是真得懂艺术。我们公司中就有这样的导演，人家的神格也比我稳，他专心搞艺术就好了，不用做七七八八的事，我俩却还得坐在这儿，给你们做分享。”
　　楚苗的回答引发爆笑，有人喊道：“你这是大公无私，培养祖国的花骨朵儿！”
　　“你们也不是我院子里的花，我费心养个什么劲？”楚苗道。
　　“你也不愿意把我们带回院子啊？”下面的人接茬道。
　　楚苗终于等到讲座的正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谁说不愿意了？”
　　HR小姐姐立马跃跃欲试地抱着宣传单出现，她已经等待很久。楚苗把握时机安利道：“随着公司项目增多，我们现在正需要新鲜血液涌入。在别的公司，许多应届生要苦熬很久，但在白日梦影业里，我保证有才华的人会最快上位，我们不看资历和年纪，只看作品和能力。”
　　“我们是一个年轻的公司，只为志同道合者造梦。”
　　楚苗和陈蔷薇的年纪摆在这里，这番话就相当有说服力，毕竟众人的年龄其实相差无几。大家不免有些蠢蠢欲动，自然而然地接过HR小姐姐手中的单子。刚才提问的男生本来全程梗着脖子不说话，最后却还是匆匆抽走一张。
　　散会后，同学们可以现场投递简历，完成招聘面试报名，也可以回去后在网上进行电子投递。HR小姐姐顿时繁忙起来，她最终抱着海量的简历，收获颇丰地离开学校。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中都在处理相关招聘事宜，不断有人上门面试。分享会的针对性显然比在网上大海捞针强，面试者都是科班出身的学生，基础素质不错。
　　楚苗当然不可能来者不拒，把所有人都留下，太过快速的人员扩张对公司也不好。她和HR精心挑选一番，留下其中的出色者，跟着老员工进行培训。《迷宫晚宴》杀青后，部分人可以先跟着陈博格做后期的事情，尽快上手实际工作。
　　白日梦影业的人员逐渐增多，《徽魂》却出现问题。刘宁突发意外，将自己右手弄伤，一时无法继续创作。
　　楚苗接到通知，匆忙赶到刘宁的工作室，迎面便碰到刘夫人，关切询问道：“刘老师没事？”
　　“刚才带他去了医院，他又闹着要回来，现在屋里正坐着呢。”刘夫人无奈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人岁数大了，估计恢复得慢，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楚苗闻言松了一口气，她敲门进屋，正好看到右手吊着绷带的刘宁。刘宁见她来了，立马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寸，我就上书架拿本书，居然不小心摔了。”
　　楚苗安抚他几句，询问道：“您的手没事？”
　　“估计最近动不了，我现在也头大呢，这最后五集怎么办？”刘宁本来是想查阅资料写剧本，现在意外降临，他同样焦头烂额，“马上就交稿了，大结局可不能随便写。”
　　《徽魂》就差最后五集剧本，这是全剧最重要的段落。刘宁本想亲力亲为写全稿，再让楚苗略微调整一番，没料到会出这种倒霉事。剧组已经开机拍摄，他们作为编剧肯定不能拖稿，耽误其他人的进度。
　　楚苗提议道：“不然您口述，我帮您记录下来？”
　　刘宁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好，那你用我的电脑。”
　　楚苗听话地打开屏幕，等待刘宁开口。刘宁冥思苦想许多，他眉头紧皱，最终干巴巴道：“这种状态反而没思路了，不让我自己上手，我口述不出来……”
　　编剧都有不同的工作状态，刘宁习惯独立创作、亲手码字的感觉，让他口述表达着实困难。他和楚苗过去也是集中讨论后，在文字上分别创作融合，不可能聚在一起逐字逐句地写。
　　“您不然看着电脑屏幕试试？”楚苗道。
　　刘宁对着屏幕思考许久，尝试着口述剧本。他看过楚苗记录下的内容，略有些焦躁：“还是不行，感觉就不对。”
　　他动手自己写和口述指挥楚苗写，两者最后的呈现天差地别。编剧有时候是疯魔而焦虑的职业，他们在创作中急需灵感时，甚至会露出跟往常不同的癫狂性格，或者有各种怪癖。
　　老齐不能在写剧本时听见声音，楚苗总爱面瘫式创作，陈蔷薇喜欢过量摄入糖分，刘宁则属于不能口述创作。
　　刘宁没法自己上手，顿时灵感枯竭，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两人僵持半天，连一场戏都没憋出来。
　　楚苗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估计会消耗一整天，干脆道：“不然我先写一集剧本，您再指导我调整一遍？”
　　“这也可以，你就在这里写。”刘宁为楚苗让出地方，给她一张空桌子。
　　楚苗原来习惯在公司创作，倒不属于在别人注视下无法码字的人。她坐下休整片刻，很快就进入状态，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
　　刘宁站在一旁监工，没过多久就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中间还得有过场戏，不能马上接……”
　　楚苗：“嗯。”
　　刘宁：“第三行的台词不行得改……”
　　楚苗：“嗯。”
　　楚苗不断应声，手下却完全没有动作，继续着自己的思路。刘宁有些语噎，不确定道：“……你听到我的话了么？”
　　楚苗：“嗯。”
　　刘宁：“……”
　　刘宁：不是说好听我指导来调整？写起来就六亲不认？


　　第八十八章

　　楚苗没有办法, 她有自己的思考过程，一旦沉浸在创作中便顾不上外界的声音。每个编剧的写作习惯千差万别，楚苗不可能马上适配刘宁的模式。
　　刘宁见楚苗听不进去，干脆安静地在旁边等着，打算到她休息时再开口。他本以为楚苗会有个中场休息的过程, 没料到她一写就是一下午。
　　刘夫人按捺不住, 她敲门进来, 见刘宁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 指责道：“你就这么压榨人家？让小姑娘一天写五集吗？”
　　刘宁大感冤枉，小声叫道：“我没让她今天写完啊！谁知道她也不歇会儿？”
　　刘夫人白了他一眼，她走上前，宽慰正在打字的楚苗：“楚苗, 稍微歇会儿，你俩都吃点水果。”
　　楚苗：“嗯，谢谢您。”
　　楚苗一边回答, 一边继续噼里啪啦地码字。
　　刘宁立刻道：“你看看, 这跟我可没关系？”
　　楚苗不是不想歇, 只是她知道一旦停下来, 刘宁就会给她很多意见。她不是边写边改的人, 习惯写完后重新调整。刘宁则是边写边打磨, 每句话都要反复斟酌, 这也是他产量低的直接原因。
　　楚苗想先写出一集成品，再给刘宁过目，但一集剧本的字数相当多, 不知不觉竟然就到晚上。她又检查一遍这集的内容，终于长舒一口气，交给刘宁点评。
　　“终于轮到我了……”刘宁本来正艰难地用左手翻书，在角落里默默等待，此时他终于打起精神来。
　　刘宁对着电子屏幕，认真地起来。楚苗屏气凝神，不知刘宁会提出多少修改意见，毕竟他刚才基本憋了一肚子的话。
　　“比刚才看要好不少，非挑问题其实也不多……”刘宁读完全集剧本，发现楚苗最后调整过一番，她自己把很多小毛病都改掉了。
　　刘宁思索片刻，有些怅然若失：“不能说不好，但就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楚苗一时发愣，这算什么修改意见？
　　刘宁继续道：“唉，我也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不对。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我自己再琢磨一下。”
　　楚苗可以接受刘宁雷霆大怒，怒斥她的成果，但她着实搞不懂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她想到时间确实太晚，不敢再打扰刘宁，便起身告辞。
　　楚苗回家后，立刻看到出来迎接的卡兰，接着就是一番揉揉抱抱举高高。楚苗先检查一下布偶猫的生活用具，确认一切正常后，便抱着卡兰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的当然是荔枝台《不会微笑的她》，楚苗不知为何没法集中精神，脑海中总想着刘宁的表情。卡兰懒洋洋地窝在她身边，打起盹来。
　　楚苗小心翼翼地看卡兰一眼，见它安心地眯起眼睛，便将系统打开。[评价]面板此时正常运转，蓝色小球在界面上弹跳着。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蓝色小球看到楚苗，硬邦邦道：“你剧本又没写完，找我做什么？”
　　楚苗道：“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我还没问你系统Bug的事情呢。”
　　蓝色小球一时语塞，接着便叫道：“那是程序员的失误，你总不能跟客服发脾气？客服也是人，客服也不愿加班的！”
　　楚苗没想到蓝色小球还挺委屈，她当即岔开话题，阻止它的牢骚：“你能帮我看看剧本吗？我付你阅历点。”
　　蓝色小球听到有外快赚，它态度立马好转不少，狗腿道：“亲，当然可以啊，你想给我看哪几集剧本？”
　　楚苗简单说了说《徽魂》的事情，将那集剧本交给蓝色小球，解释道：“刘宁老师不太满意，但他也提不出具体的意见，我就想让你帮我看看。”
　　蓝色小球看完剧本，它沉默片刻，无奈道：“其实我也说不出什么意见，单看都很好，就是差点感觉……”
　　楚苗听到“感觉”两字就头大，追问道：“不能给点提示吗？我可是付你钱的。”
　　“唉，可我真说不出来，S级故事本来就没有固定的生产模式……”蓝色小球可怜兮兮地说道，“我要是能做这个，还用在这里当客服？”
　　“我打个比方，这就像匠人和大师的差距。匠人的作品没有任何瑕疵，但当他看到大师神作后，才会意识到自己一无是处。”蓝色小球轻声道，“最可怜的是匠人连捕捉其□□的能力都没有，你原来看到S级大纲时，不也有这种感觉吗？”
　　蓝色小球声音越来越低：“不然我把阅历点退给你？我真做不了这个。”
　　楚苗察觉它的口风，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这可能是个S级故事？”
　　蓝色小球：“是啊……不对，你还没走正规评价流程！这不算数的！”
　　楚苗：“谢谢你，我突然又有热情了，阅历点全当送你。”
　　蓝色小球：“……你回来，这是正规游戏，你不能这样套话行贿？”
　　楚苗才不管叽叽喳喳的它，果断将系统关掉。她本来还有些苦恼，现在瞬间被打一波鸡血，恨不得抱着卡兰转圈圈。
　　楚苗：这岂不是写出来就算赚到？完全可以保A冲S！
　　楚苗想了想，干脆把[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卷]拿出来揣摩，打算从中寻找点新思路。她一直想多收集些[大纲粘合剂]，将这个残损大纲弥补完整，无奈S级需要100个道具，这得攒到猴年马月。
　　S级故事无法复刻，但其间必然有共通之处。楚苗缥缈中有一丝灵感，但又混混沌沌地没法抓住。电影和电视剧体量有所不同，能给她的启发不算太多。
　　楚苗学到挺晚，迷迷糊糊地抱着卡兰睡下。
　　第二天，楚苗惯例去白日梦影业看看，打算下午再去拜访刘宁。她进门时，正好遇到公司的新实习生，对方客气地跟她打招呼：“楚苗姐好。”
　　“你好。”楚苗模糊地记着她好像叫吴瑛，最近正配合陈蔷薇处理《双龙诀》的事务。
　　吴瑛面对楚苗相当热情，语气间都是活力：“楚苗姐今天没有带猫来吗？”
　　“下午有些事，就没有带卡兰过来。”楚苗道。
　　因为白日梦影业规模较小，更倾向于扁平化管理。楚苗没什么架子，平时都会跟实习生们聊上几句，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老板感觉。实习生大都来自戏剧学院，对校友楚苗有天生的亲切感，大家相处得还不错。
　　楚苗途经陈蔷薇的位置，顺口问道：“你的剧本怎么样？企划案资料做出来了吗？”
　　“……快了，我下午给你？”陈蔷薇犹豫地答道。
　　楚苗点点头：“你要是没空，可以先让小孩帮你弄这些杂事，别自己花功夫。”
　　“好的。”陈蔷薇答应下来，继续埋头工作。
　　过了一会儿，实习生吴瑛跑过来道：“蔷薇姐，我把资料发给你了。”
　　陈蔷薇早就看到这份资料，她看着混乱的页面有点头疼，温声道：“你下回把排版稍微整理一下，这样实在不好看。”
　　“嗯嗯。”吴瑛满口答应，态度倒是挺好。
　　陈蔷薇一目十行地看完，她微微皱眉：“而且怎么还有错字？”
　　吴瑛大方地笑笑：“我可能不小心漏了，对不起姐……”
　　吴瑛认错状态很好，但每次都是死不悔改的感觉。陈蔷薇拿吴瑛没办法，偶尔便帮她改一改，但最近对方有点变本加厉。陈蔷薇记得吴瑛最开始工作很仔细，否则她不可能过来配合《双龙诀》，这起码得是实习生中的佼佼者。
　　然而，吴瑛在不知不觉间松懈下来了，或者说她对着陈蔷薇的状态很松弛，对着楚苗又是另一副面孔。吴瑛很会看人下菜碟，她跟实权者拉近距离，对老好人便懈怠不少。
　　陈蔷薇不是告小状的人，总是一如既往地默默做事。她随手把不合格的文件改掉，这回还是没痛斥吴瑛。
　　吴瑛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反而更加看轻陈蔷薇。在她看来，陈蔷薇只是碰到好时机，抱上好大腿，这才顺利成为署名编剧，并没有什么值得尊敬的。两人的年龄差距不大，陈蔷薇不过是幸运地曾跟楚苗共事。
　　中午，楚苗便收到陈蔷薇发来的企划案资料，她扫视一番，心中有了思量，约陈蔷薇一起吃午饭。
　　白日梦影业附近有商城，她们偶尔不嫌累，就会走过来用餐。楚苗和陈蔷薇各自点餐完，楚苗随口道：“你最近忙得过来么？要不要再给你配一个实习生？”
　　“不用了，我这里也没那么多事情……”陈蔷薇不爱指使别人做事，带实习生反而挺别扭，这也是她不爱说吴瑛的原因。
　　楚苗漫不经心道：“你觉得吴瑛怎么样？我跟她打交道不多。”
　　陈蔷薇迟疑道：“……还好，怎么突然问这个？”
　　楚苗道：“人事要准备三方的事情，你作为直属领导，肯定要给她打分评价。”
　　陈蔷薇没想到还有这事，一时沉默起来。
　　楚苗知道没法马上转变陈蔷薇的性格，她看破不说破，提醒道：“我们是小本经营，总要留下最有价值的人才，不能养闲人。”
　　楚苗在学生会混迹多年，一打眼就看出吴瑛是什么样的人，但她不能代替陈蔷薇出手。这是每个人蜕变的必经之路，陈蔷薇总要克服自己性格上的弱点，逐渐成为一个小团队的领导。


　　第八十九章

　　陈蔷薇不知道楚苗早已心如明镜, 她磕磕绊绊道：“吴瑛还好，就是稍微有些马虎……”
　　陈蔷薇总觉得自己像在背后嚼人舌根，瞬间脸涨得通红。楚苗看到她的表情，不免好笑：“又不是你马虎，她都没脸红, 你脸红什么？”
　　陈蔷薇撞上楚苗沉静的眼神, 她突然略有些顿悟, 缓缓地坦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其实吴瑛能力还可以，但最近很松懈……”
　　“她是个有能力的人，却没有发挥出原本的水平，对吗？”楚苗点破道, “因为你作为直属领导，对她太过宽容，但她并不感激你。”
　　“这样的人是可用的, 但你要用得动她才行。你帮她不断收拾烂摊子, 只会让她越来越放纵。”楚苗很清楚吴瑛的性格, 但人性都有瑕疵, 找员工并不是选圣人, 关键是如何推动他们完成工作, 而不是进行人格教育。
　　陈蔷薇犹豫道：“可我就算指出她的问题, 她也不听……倒不如我自己动手改来得快。”
　　楚苗平静道：“那就继续让她改，直到她听进去为止。如果她三次返工都没给你合格结果，就可以让人事劝退, 不用留下了。她的工作无法创造价值，就没有呆在公司的理由。”
　　陈蔷薇一愣，欲言又止：“这是不是有点……”残忍？冷血？
　　陈蔷薇不是很明白，楚苗在公司里跟实习生们相处得很好，为什么私下却能如此果断地决定辞人？
　　楚苗看她还有些懵懂，心平气和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独自创作的时候了，未来公司会是一个庞大的团队。我们每个人就像一个小细胞，包含公司最初的基因。公司的扩张就像细胞分裂，优秀的基因会传承下去，但倘若刚开始就混入坏基因，就会埋下隐患。”
　　“你怀着善意去包容她，但未来很可能给我们的团队带来危机，因为坏基因也会继承下去。”楚苗轻声道，“倘若你真想对她好，就该更加严格地要求她，别让我从她身上找到劝退的理由。”
　　陈蔷薇似懂非懂。
　　楚苗继续道：“这不是残酷，而是我们想实现的梦想需要团队来支撑，而这个团队必须是优秀的。我并不是非逼着你压榨谁，或者苛待谁。大家当然可以合家欢般混下去，但平心而论，你觉得这样的公司能做出好作品么？那可真是白日做梦了。”
　　楚苗深知，想要一朝一夕改变陈蔷薇老好人的想法不容易。她只能以大义压小义，用公司荣誉感、团队感激发陈蔷薇的领导力。
　　楚苗固然可以直接劝退吴瑛，但这还是在保护陈蔷薇，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随着公司的扩大，楚苗不可能有心力时时紧盯，她必须推着陈蔷薇独立起来。
　　陈蔷薇被思想教育完，还真燃起集体感，觉得楚苗说得合情合理。她心里松下那根紧绷的弦，忍不住挠挠头，语气也轻松起来：“其实你真得适合做讲座，就算胡说八道，听上去也好有道理……”
　　楚苗：“……我本来就说得很有道理。”
　　楚苗给陈蔷薇完成突击教育，便奔赴刘宁工作室讨论剧本。刘宁这回似乎有了些头绪，将一堆书推到楚苗面前，直言道：“你先读读这些，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楚苗看着桌上将近一米的一沓书，迟疑道：“您不是在开玩笑？”
　　刘宁挠头：“当然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是看完感觉还不对，我得逼着你继续看。看书有什么不好？你没有积累，永远写不出来的。”
　　楚苗心想风水轮流转，她刚教育完陈蔷薇，转头就被刘宁教育？
　　楚苗小心翼翼地说道：“刘老师，可是马上就得交剧本了，咱们签了合同的……”
　　“那也没办法，这不是突然出意外了吗？你抓紧看，我再找找别的书。”刘宁右手还吊着绷带，别扭地继续在书架边翻书，似乎打定主意要用书海淹没楚苗。
　　楚苗总不能当面违逆大师，她坐在桌前翻开书目，花两小时强迫自己看了大半本。在她看书的时间中，刘宁已经将新书目堆在桌上，源源不断地输送养料。
　　楚苗疯狂读书一下午，深感事情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提醒道：“刘老师，我们今天不写剧本了？”
　　“不写了，你现在写也是浪费时间，赶紧看。”刘宁直白道。
　　楚苗听到“浪费时间”四字，自尊心小小受挫，但想到《徽魂》可能是S级故事，又觉得自己没必要矫情。刘宁是大师，她照着指导做就好了，毕竟人家的创作经验多。
　　楚苗万万没想到，刘宁押着她读了三天书，而实际写剧本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楚苗好奇道：“刘老师，您为什么非让我读这些书呢？”
　　“我就是读完这些，才构思出《徽魂》。你放心，我稍微给你画画重点，咱们节约时间赶剧本，就不细读全本了。”刘宁理所当然道。
　　楚苗无力吐槽“节约时间”的说法，她偷偷使用[快乐滴眼液]，尽快完成这些书单。她手里积攒不少[快乐滴眼液]，没想到还有库存快清空的一天。
　　【快乐滴眼液：快乐的时间，减少眼疲劳，帮助你一目十行理解书中内容，持续4小时，消耗品。】
　　楚苗耐得下性子读书，有人却处于崩溃边缘。
　　程青山直接给楚苗打电话道：“剧本出什么事了？刘宁老师为什么突然说没法按时交剧本？”
　　楚苗解释道：“刘老师的右手骨折，目前不太方便写剧本……”
　　程青山在剧组中奋力拍戏，眼看通告单快赶上剧本进度，焦头烂额道：“不是只差最后五集剧本吗？你代替刘老师写，让他提提意见不行吗？”
　　楚苗既无奈，又无辜地说道：“我写了一集，刘老师觉得不满意，让我读完书再写，不然就是浪费时间。”
　　“读书？读什么书？现在最要紧不是写剧本么，到底哪边是浪费时间？”程青山每天面对剧组几百号人，简直要被压力击垮，颇有些口不择言。
　　楚苗也没办法，她又不能左右刘宁的意志，只等程青山询问完情况，便挂了电话。
　　楚苗带着看完的书，像往常一样去刘宁工作室报到读书。她由于提前接到程青山的电话，颇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果不其然，刘宁没过多久也接到程青山的电话，而且两人还发生激烈争执，刘宁的声音越拔越高。
　　“写什么写？你说怎么写！？我让你写好不好？我当时就说时间太赶，你们非赶着进度要开机，又要速度，又要质量，怎么什么便宜事儿都让你遇到了？”刘宁一改往日的和蔼可亲，简直是雷霆大怒，一番话如暴风骤雨。
　　楚苗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只想缩到小角落里。她顿时庆幸当初没违背刘宁的意愿，别看大师平日走亲民路线，发起火那也是大师级别。
　　“我们合同上跟您约定的时间是……”
　　“合同上的时间到了么？你自己看看日历，还有的是时间？你们非要提前开机，现在跟我聊时间？我告诉你，别说合同时间没到，就算是快到了，剧本不够好，我也不会交……不就是违约金嘛，你让老宋告我啊，我立刻掏钱！”刘宁说到最后，竟有种财大气粗的气势。
　　老宋是程青山所在影视公司的老板，属于整个项目最大的领导。
　　程青山觉得刘宁简直是无赖言论，他提议道：“您让楚苗写最后五集不行吗？或者我们再联系枪手，您提些意见……”
　　“你怎么听不明白话呢！？我让她写着呢，只是要打磨得足够好才能交……咳咳……”刘宁怒火攻心，竟是扶着墙咳嗽起来。
　　楚苗见状，立刻担忧起身，上前查看道：“刘老师，您没事！？”
　　刘宁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顺势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楚苗忧心忡忡地过去，差点想跑出去叫刘夫人，生怕是突发性脑溢血。
　　电话那头的程青山也慌张起来，追问道：“怎么了？刘老师没事？”
　　楚苗顾不上手机，扭头就想喊人，却被“虚弱痛苦”的刘宁拦住。刘宁一边咳嗽出声，一边对她挤眉弄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
　　楚苗：“……”
　　楚苗：姜还是老得辣，她实在太年轻，比不过戏精。
　　楚苗顺理成章地接手手机，她发挥毕生的演技，尽量冷静道：“我先去叫人过来，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楚苗嘴上说着，还假模假式地往门外走去，脚步急促。
　　程青山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一时气弱而惊慌道：“好的好的，刘老师没事？你让他别生气，咱们都还能谈，身体最重要……”
　　程青山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由于威逼编剧提前交剧本，竟将一代大师气病，那他着实太没人性，以后不用混了。
　　楚苗顺利挂断电话，又转身回屋。
　　房间内，刘宁正慢悠悠地喝茶，估计是刚才咳嗽太多导致口渴。
　　楚苗很想告诉程青山：你的刘老师不但没事，而且有媲美奥斯卡影帝的演技，光写剧本真是大材小用。


　　第九十章

　　楚苗简直要为刘宁的风骚操作拍案叫绝。大师为什么能做大师？因为他能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花式碰瓷制片人, 换其他编剧谁敢？
　　楚苗在内心感慨一番, 小心问道：“刘老师, 您不会真打算赔违约金？”
　　“不会不会, 我算着时间呢，肯定能写完，我对你有信心！”刘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宽慰楚苗, “你别被程青山蒙骗, 剧组肯定也留有余地，督促进度只是他的日常工作。”
　　“编剧要学会卖惨，谁还拼死拼活写烂戏啊, 反正不是他署名, 他当然不在乎了。”刘宁解释道。剧本最后出问题, 必然是编剧背锅。程青山到时候拍拍手就走了, 甚至可能倒打一耙，刘宁找谁说理去？
　　楚苗觉得刘宁逻辑惊人，又挑不出毛病, 毕竟合同日期确实还早。程青山是想在剧组消耗完剧本前，抓紧时间拿到完稿，确保万无一失。大家各有各的主意, 楚苗看刘宁心中有谱，便没再多说。
　　楚苗因为有[快乐滴眼液]，速度是可以保证的。同时, 她也确实从书中得到不少想法，开始逐渐理解刘宁为何如此构架故事。楚苗原来看分集大纲，只是主观认为这是个好故事，但她现在慢慢琢磨出这个好故事是如何形成的。
　　刘宁让她看书，其实就是逼她重走一遍自己的思考过程，让她有意识地理解情节，而不是做个拿到大纲就写戏的枪手。
　　等楚苗终于读完资料，刘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修改第56集剧本。
　　楚苗回头再看那集剧本，这才意识到很多细节上的疏漏。这集剧本确实是合格的作品，但还不够优秀，看上去只是照着大纲顺下来而已。她倘若没有宏观的构思过程，确实只是照猫画虎，失了□□。
　　楚苗重新修改剧本，感觉思路清晰很多。她改完后让刘宁过目，刘宁这回只是略微调整指点一番，便让她继续写下一集。
　　《徽魂》总算是回到正常的生产进度上，完成全稿时跟刘宁预测的时间差不多，确实没超过合同时间。
　　白日梦影业内，陈蔷薇最近对吴瑛严格很多。吴瑛刚开始还是磨洋工的态度，即使收到意见也不动手，陈蔷薇却没有过去好说话，反而让她继续回去改。
　　吴瑛有次故意拖延，不按时交工，就想看看陈蔷薇能怎么样。陈蔷薇见催她没结果，干脆直接找了其他实习生完成工作，绕过吴瑛。
　　自从楚苗暴风教育后，陈蔷薇不太亲力亲为做这些小事。因为用楚苗的话来说，陈蔷薇的价值应该体现在更重要的工作内容上，而不是天天帮实习生擦屁股，做奶妈。
　　这个实习生不好用，那就换下一个，这些工作又不是专业到非得让谁做。
　　吴瑛因此收敛不少，面对陈蔷薇也老实很多。不过她心中有些隐念仍没消失，还曾经拐弯抹角地在楚苗面前提起此事，有种暗地里上眼药的意思。吴瑛当然不会傻到说陈蔷薇不好，她言语间暗指的是替代自己工作的另一名实习生。
　　楚苗和气地翻过此页，佯装听不懂她的话：“你们都跟着蔷薇姐好好努力，她身上有很多值得你们学习的地方。”
　　吴瑛闻言，略有点失望。她算是跟楚苗搭话最多的实习生，楚苗对她态度不错，甚至记住她的名字，但现在看来也就到此为止。楚苗似乎并不是会关注太多实习生事务的人，或许想留下还是得看陈蔷薇的意见？
　　吴瑛觉得自己的战略要做出调整，光对大老板使劲可能不太可靠。
　　楚苗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只是觉得都是些幼儿园级别的伎俩，不想搭理而已。如果陈蔷薇能磨掉吴瑛的性子，那她就还能用，如果不行，那就只能让她离开。
　　《迷宫晚宴》经历漫长的拍摄过程，终于顺利杀青。剧组刚刚返京，陈博格又要带人马不停蹄地进驻机房剪辑。电影剧组的归来，让公司内一下热闹起来，白日梦影业头一回有这么多人同时出现。
　　陈博格离开前，公司里还空空荡荡的。随着招聘的开展，公司员工不断增多，再加上剧组临时驻扎的团队，放眼望去颇具规模。
　　人员壮大随之而来的就是开支的增加，虽然剧组人员可以走项目费用，但坐班员工都是实打实的支出。
　　陈博格归来后，楚苗找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财务对账。
　　因为白日梦影业参投《迷宫晚宴》，部分资金目前锁死在项目里，需要等待电影上映后才能逐渐回款。按照制作成本三千万来计算，电影只要获得2~3亿票房，就能拿到不错的回报率。
　　“应该没问题，这次主要是压低演员的价格，而且大部分费用都投入制作。”陈博格看完财务上的情况，解释道。
　　成单当时给黄志武让出几个点的票房收入，这才压低他的片酬价格。陈博格和楚苗的酬劳则计入白日梦影业的投入中，可以说大头的钱都用在实打实的制作上，没有半点虚的东西。
　　“如果电影延后上映，可能有段时间的资金会周转不开。”楚苗没法抱着完全乐观的心态，总得考虑各个因素。
　　“我一会儿跟成单盯一下档期的事，还有院线排播的问题。”陈博格想了想，调侃道，“实在不行就辛苦师姐再写个剧本，救公司于水火之中。”
　　楚苗：“还可以把陈导卖出去拍戏赚劳务，别成天惦记着公司里的项目。”
　　陈博格：“……”
　　楚苗话虽这么说，但她知道陈博格一时动不了。如果想要保证影片的质量，导演最好盯完后期。行业内确实有导演能一年拍三四个项目，但在后期制作上必然是放手不管，否则根本分身乏术。
　　常规拍摄基本就需要三个月，后期又是几个月，再加上审批上线等环节，一般项目都要走一年的流程。陈博格不只是导演，还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需要管理的地方很多。
　　楚苗比他自由得多，她写完《徽魂》后，手上一时没有新工作，便惦记起黄志武想要的武侠电影。楚苗倒不是非要写剧本卖给黄志武，只是《徽魂》的创作最近让她有了些新灵感。这次倘若没有抓住感觉，似乎再等下回又要很久。
　　《徽魂》完成后，楚苗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放到系统评价。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系统：自动读取玩家近期剧作，请选择想要进行评价的作品。】
　　楚苗这回走正规流程，《徽魂》下方的创作比重是37%，显然系统认为刘宁是剧本的主要出力者，
　　蓝色小球听话地将《徽魂》一口吞下，细嚼慢咽一番，兴奋道：“传世精品，巧夺天工，历史长诗，文艺精魄！”
　　【系统：S级评分，玩家经验值+925。】
　　【系统：恭喜您获得金色称号[斩立决]。】
　　【斩立决：经手传世大作，使你在业内拥有极高战斗力，以能力成为行业清流。该称号削弱对手战斗力50%，对急功近利之辈有几率产生100%打击。】
　　楚苗：“？？？”
　　楚苗：我是个编剧，你教我去跟人撕逼？还给战斗力加强光环？
　　楚苗不解道：“这称号是什么意思？编剧的对手是谁，难道是其他编剧吗？”
　　蓝色小球直白道：“多着呢，制片人、导演、演员、责编……与人斗其乐无穷！”
　　楚苗：“……”这怎么听上去编剧跟谁都打架。
　　因为《徽魂》的创作比重比《迷宫晚宴》低，所以楚苗获取的经验值反而略微减少。蓝色小球欢快地弹跳起来，问道：“你愿意把剧本残卷载入系统么？”
　　楚苗好奇道：“这回为什么是残卷？”
　　蓝色小球解释道：“因为你不是唯一创作者，所以载入的仅仅是你经手的部分。”
　　楚苗立刻了然，原来这就是残卷诞生的原因，估计[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卷]也只是一个编剧载入手中剧本的结果。
　　【系统：作品已被记录，感谢您的真诚创作，阅历+74。】
　　蓝色小球载入新剧本，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称赞道：“你是我见过最高产的编剧，我就等着你的原创剧本了！如果能有100%的S级故事，我就圆满了！”
　　楚苗：“……你们客服难道还有年底KPI考核？如果收到S级剧本会怎么样吗？”
　　蓝色小球：“如果是100%创作的S级剧本，那我就不用做客服了！”
　　楚苗：“那我肯定不能写了，我舍不得你啊。”
　　蓝色小球：“……”
　　蓝色小球：你是魔鬼吗？？
　　楚苗逗完它，便关掉[评价]面板，开始琢磨新电影剧本的事。她依靠《徽魂》捕捉到一些缥缈的感觉，现在想要赶快记录下来，以免随着时间流逝而遗失。
　　楚苗将系统的残损S级大纲又读了一遍，打算跳脱出这版大纲，构思出一个新故事。


　　第九十一章

　　武侠电影其实并不好构思，毕竟在文学作品上武侠就曾经达到顶峰, 想在故事上做出创新, 实在是相当困难。楚苗觉得在情节跌宕上再有突破很难, 只能通过树立富有魅力的人物来解决。
　　楚苗吃掉[灵感糖果], 随手记下一些想法，简单勾画出框架，但并不太满意。她先把最近的思路记录下来, 避免遗忘, 以便今后查阅。
　　陈蔷薇《双龙诀》的前期策划工作基本完成, 将要进入实际创作的阶段。公司中的新人都眼巴巴地盯着这个项目。楚苗和陈博格手中的项目离得太远，是肯定不会让新人来写的，合作伙伴都是大咖。
　　《双龙诀》是大家能尝试伸手碰到的作品, 自然受到公司众人的关注。
　　楚苗当初让陈蔷薇带实习生, 就是想有人到时候可以帮她分担创作工作, 同时培养几个新人编剧起来。
　　吴瑛原本是实习生中的佼佼者, 否则不可能被分配到陈蔷薇身边。她本以为自己的位置应该是板上钉钉，这两周跟陈蔷薇相处也算不错，没料突生变数。
　　陈蔷薇主动向楚苗提议：“我对大家的水平都不了解, 不如让新人编剧都试写比稿，到时候再选人。”
　　陈蔷薇被教育后，深感自己肩负着培育公司优秀基因的责任, 态度立刻端正起来。如果是按照常规套路，陈蔷薇应该选用身边最熟悉的人，比如经常配合她的新人或实习生。
　　陈蔷薇仔细想了一圈, 做杂事和写剧本是两回事，真想看水平，比稿最直接。
　　楚苗听她这么说，自然没有意见，点头道：“那你出题比稿。”
　　如果是比稿的形式，那就完全抛却资历、人情、职级，只是看写剧本的水平。陈蔷薇看完所有人交的稿子，最后选了一个实习生和一个新人编剧，辅助自己进行创作。吴瑛仅以一名之差，无缘《双龙诀》。
　　吴瑛得知消息，心中有些不服气。她这回没有找陈蔷薇，而是直接向楚苗表达不公：“楚苗姐，我想知道评定剧本优劣的标准是什么？”
　　“怎么？你觉得结果有问题？”楚苗见吴瑛找上自己，知道她留不住了，但还是平静地反问。
　　吴瑛坦言道：“我觉得蔷薇姐对我有个人情绪。”
　　楚苗干脆把陈蔷薇叫进屋里，说道：“吴瑛想知道比稿的标准是什么，你可以说说吗？”
　　陈蔷薇面对楚苗相当镇定，她解释一番《双龙诀》的风格定位，然后说了说创作上需要重点把握的地方。
　　楚苗看向吴瑛：“你还有什么问题？”
　　吴瑛道：“我想知道姚心的片段比我好在哪？”
　　姚心就是陈蔷薇为《双龙诀》选中的实习生，跟吴瑛是同批进公司的。
　　陈蔷薇解答道：“你们的水平其实差不多，但我平时跟你说过很多《双龙诀》的创作要点，却没跟姚心接触过。你每天耳濡目染，却并没有比她强太多，或许姚心对这个项目更有感觉。”
　　吴瑛哑口无言，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理由。她既没法否认陈蔷薇的话，又不好坦白自己没专心听过，最终悻悻地住嘴。
　　“既然疑惑解决，你就回去工作。”楚苗望向吴瑛，淡淡道。
　　吴瑛在楚苗的视线下无所适从，逃跑般回到自己的座位。
　　陈蔷薇不免升起一丝担忧：“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你又没有说谎。”楚苗觉得比起陈蔷薇的说辞，吴瑛越级告状才是太过了。
　　新人进入公司，如果不是有后台背景，万不能得罪直属领导。陈蔷薇算是脾气好，刚开始还被吴瑛欺负一阵，换个暴脾气的领导，早就对吴瑛开削。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陈蔷薇性格软，或许吴瑛也走不到这步。
　　果然，吴瑛没过几天便主动申请离职，她是心思灵敏的人，显然清楚自己再呆下去也没意义，倒不如趁早离开。
　　《迷宫晚宴》的剪辑机房距离白日梦影业并不远，楚苗时常过去探班审片。后期包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包含剪辑、调色、特效、配乐等多个环节。
　　机房内的走廊上张贴着各类电影海报，楚苗穿过逼仄的过道，停在贴有《迷宫晚宴》标签的房门前。她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便从门缝中瞟到正在交谈的两人。
　　屋内，成单焦虑地踱步一圈，头疼道：“不行的，这真不行……这笔钱得留到宣发上，后期预算是绝对不能超支的。”
　　陈博格冷静的声音传来：“但如果只是把后期凑合做了，前期拍摄的功夫就都白花了。你也看到现在的成果，后期压价过低就会导致成片效果不好。”
　　“你要考虑我们如何回本，你见过没宣发的电影有好票房吗？现在的电影市场竞争残酷，作品质量和票房收入成反比的太多了。”成单试图说服陈博格。
　　两人互不相让，竟在房里激烈争执起来，最终暴躁的成单冲出门想抽烟，却正好碰见门外的楚苗。成单没想到她在外面，脸上有一丝尴尬，干巴巴笑道：“来了啊……”
　　楚苗跟成单打了个招呼便进屋，屋内的陈博格似乎镇定得多，看上去波澜不惊。
　　“师姐听到了？”陈博格未感意外，他神色自如地问道，没有成单的慌张之情。
　　“听到了，商人和艺术家的暴风争吵。”楚苗语气轻松。
　　“也不能怪成单，他要跟自己老板交代。”陈博格心平气和道，他知道成单的顾虑，但两人各有坚持，自然会展开拉锯战。
　　成单求的是稳定回报率，他不能让项目赔本，在他看来宣发对票房最重要。陈博格求的是电影完成度，他不想让作品粗糙，在他看来制作对影片最重要。
　　陈博格看向楚苗，难得地略有些犹豫，斟酌措辞：“师姐，我可以跟你商量件事吗？”
　　楚苗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语气好笑，调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陈导这么说话？”
　　陈博格迟疑片刻，询问道：“如果我想让公司追加电影投资，你能接受么？”
　　成单不愿松口，无非是项目经费有限，不可能让后期挤压宣发。陈博格便打算追投资金，用于提高后期制作的质量，这样成单也没理由拒绝。
　　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后期制作的消耗资金庞大，至少是百万级追投。这对白日梦影业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大多数初创公司想一下拿出这么多流动资金，基本上办不到，更别提白日梦前期已经投入不少。
　　楚苗理解陈博格的想法，但她一时也陷入纠结。
　　如果回款不到位，白日梦影业极有可能连工资都发不出来，账目一塌糊涂。
　　她过去可以孤军奋斗搞艺术，但现在背后有一个团队要养，这着实是冒险之举。
　　“对不起，我不能拿公司冒险。”楚苗理性地摇了摇头。
　　陈博格的眸子黯淡下来，他沉稳道：“没关系，你的考虑也对。”
　　“你想要追投多少钱？”楚苗又道。


　　第九十二章

　　楚苗不可能拿公司的钱追投, 她这是带着所有人陪陈博格赌博。如果公司的资金链断裂, 可能会成为后面难以弥补的污点, 对内部的团结度也是致命打击。但楚苗可以用个人名义追加资金, 尤其是《徽魂》的尾款刚好到账，这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虽然楚苗的单集价格没有刘宁高, 但挡不住电视剧的集数多。假如楚苗现在有帝都户口，付个首付也不是不行, 她最近拿到钱还考虑过理财。
　　陈博格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他沉默片刻，还是摇摇头：“这不行。”
　　如果动用的是公司资金, 说到底是项目经营，但私人参投又是另一回事。公司亏本或项目失败，还可以有回旋的余地, 总有机会东山再起。私人参投很可能就真得打水漂, 连个响儿都没有。
　　他怎么可能拿着楚苗的钱, 心安理得地做后期, 还不如直接切腹自尽。
　　楚苗道：“那你说个巨额数字让我死心，这事就算过了。”
　　楚苗大概能猜到后期价格, 应该需要百万以上, 但达不到大几百万的地步，她正好能拿出来。
　　陈博格闻言更是无奈, 他心情有些复杂，竟产生退意：“我不追投了。”
　　楚苗大方道：“可以啊，你不用追投, 我追投。”
　　“……”陈博格难得头大，干脆破罐破摔，硬生生道，“我对电影的票房很没信心，不建议师姐投入资金。”
　　楚苗笑道：“我正好相反，对票房挺有信心的，毕竟导演摆在这里。”
　　陈博格紧紧地盯她片刻，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别逼我了。”
　　楚苗：“我没逼你，我对你有信心啊。”
　　陈博格听到这话像被烫了一下，心中突然萌生一种隐秘的羞赧。他强压这些柔软的情绪不要外泄，努力维持生硬的语气，颇有些恼羞成怒之感：“你不是单身主义者，为什么还说这话？“
　　楚苗对他岔开话题的能力颇为无语，强调道：“……我投钱是钦慕陈导的才华，你想到哪里去了？“
　　陈博格冷笑：“四舍五入就是钦慕我，你给谁都投几百万？”
　　楚苗：“…………对不起，你要是这个逻辑，我实在没法接话。”
　　她对陈导的无耻逻辑甘拜下风，这简直是耍无赖。
　　陈博格：“你要真投了，我就认定你对我图谋不轨。”
　　陈博格为了击退楚苗的念头，基本走上口不择言的道路，展现出猫急跳墙的自救能力。他可真是什么面子都不要，什么话都敢说。
　　楚苗：“……”
　　陈博格见她不说话，他睫毛微垂，语气又和缓起来：“师姐忘了这件事，后期不追投了。”
　　楚苗没答话，陈博格只当她有点生气，不过当下想将此事翻篇，实在顾不上这么多。
　　可惜，楚苗认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往心里去。
　　楚苗从机房出来，直接给成单打电话，问清后期价格并表明来意。
　　成单听清她的想法，自然是松了口气，这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他刚想答应，又不免犹豫：“陈导知道这件事吗？”
　　楚苗冷静道：“他知不知道重要吗？”
　　“……”成单结结巴巴道，“但、但要提前跟他说一声？”
　　楚苗面无表情道：“成单哥，你身为制片人，负责管理剧组的资金投入。他只是导演，专注做内容就好了，总不能越俎代庖？”
　　成单总觉得楚苗的语气不同寻常，他努力挣扎道：“但陈导的酬劳全都投入电影，实际上也算是大资方之一……”
　　陈博格能够在电影项目中拿到话语权，就是因为他将酬劳入股，又凭借人情压价演员。当然，这也是他没法立刻拿出庞大流动资金的直接原因，他把时间都耗在电影上，不像楚苗有空做别的戏。
　　楚苗淡淡道：“哦，那你报个价，我想超越他的投入比要花多少钱？”
　　成单心里莫名其妙，怀疑两人刚创业就要撕逼分家，但还有砸钱闹掰的方式？互相攀比着追投？
　　成单又觉得楚苗没开玩笑，便报了个数字。
　　楚苗痛快地答应：“可以，麻烦哥拟合同过来，别走公司，走我个人。”
　　成单满腹狐疑，但还是老实地应下。他身为制片人，断没有将钱拒之门外的道理，再加上楚苗的身份会让项目资金很简单。如果是外找的投资，又必然会牵扯进新势力，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麻烦。
　　楚苗和成单私下完成手续，确认投资人身份。成单看着资金到账，突然有些良心不安，他怀着惴惴的心情，硬着头皮踏入机房。
　　成单：“陈导，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生气啊。”
　　陈博格平和道：“没事，你做宣发，后期不加了。”
　　成单赶紧摆摆手：“哎呀，现在后期有资金啦……投资人你也认识……”
　　陈博格本来正在敲键盘，专心看屏幕上的回放，他闻言动作瞬间停住。
　　成单额角有些冒汗，坦白道：“楚苗追投了一笔钱……以个人名义。”
　　陈博格一听到成单说投资，便早有预感，问道：“她投了多少？”
　　成单小心翼翼地报了个数字，这笔钱比陈博格预期的后期费用还要高。
　　陈博格顿时陷入沉默。
　　成单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气疯了？这是什么表情？”
　　这种控制不住想翘起嘴角，又强行压抑笑意，努力维持冷静理智的复杂表情，实在让人难以形容。成单认为陈博格气到面部神经失调，才会展现出演员都无法模仿的精彩情绪变化，毕竟他平时让人怀疑是重度面瘫，永远波澜不惊。
　　陈博格过了几秒，完成表情控制管理，又恢复漫不经心的状态，自然道：“哦，没事，她就是对我图谋不轨。”
　　成单：“？？？”
　　成单感慨道：“你们搞艺术的就是不一样，我都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楚苗参投《迷宫晚宴》后，在众人中的地位扶摇直上，毕竟她现在就是资方爸爸。成单虽说是制片人，按道理投入大部分资金，但说到底那些钱是他所在公司出的，跟他本人并无半分关系。
　　公司领导去剧组视察时，成单怎么围着领导转，他现在就怎么围着楚苗转。他简直是彻底向资本力量低头，丧心病狂得没眼看，绝对不让任何一个资方爸爸失望。
　　楚苗踏进机房看样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成单便立刻给她清出一条道来。他殷勤地在桌前摆上各类零食饮料，还关切地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屏幕亮度还可以吗？小王再去买点水果来！”
　　楚苗赶紧出言制止：“不用麻烦了……”
　　成单：“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订个奶茶过来！”
　　陈博格看向楚苗，问道：“师姐为什么还要追投？”
　　楚苗还未回答，成单便小声凑到陈博格耳边嘀咕，提醒道：“注意语气啊，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陈博格：“……”
　　陈博格：“……严格来说，我也是你爸爸。”不过现在被楚苗挤下一位而已。
　　成单：“嗻，小的这就退下。”
　　楚苗自然道：“我有钱，项目不错，当然就投了。”
　　陈博格：这话怎么听上去如此霸总？哪里怪怪的？
　　陈博格默然片刻，又道：“师姐忘了我说过什么？”
　　楚苗戏谑道：“陈导，难道我出钱还侮辱了你的人格？”
　　成单立马附和：“就是就是，你又不是偶像剧女主，扭捏个什么劲儿……”
　　成单就不明白陈博格的想法，大家关系都过得去。楚苗帮忙投一笔，他反而各种摆脸色。
　　陈博格：“……”他真想把成单赶出门外，永远不许踏入机房。
　　电影剪辑到一定阶段，都会进行内部样片放映，邀请资方的人士观看提意见。这种观片会也很有规划，会分时间和批次的组织内部放映，不会让所有资方挤在一起碰面。
　　因为楚苗是个人名义参投，成单就独自给她安排了一天。她身份又特殊，还是编剧，这才只有成单和陈博格陪同。
　　楚苗坐在中间位置，等待样片正式放映。成单和陈博格分坐在她两旁，还真有陪领导观片的架势。
　　机房内拉上厚厚的窗帘，灯光一灭便陷入黑暗，只有屏幕上透着幽幽的光。陈博格和成单已经观看过样片多次，早已没什么新意，楚苗没有每天盯后期，倒是第一次像模像样地欣赏。
　　样片还有不少未完成的工作，例如配乐、特效上的瑕疵，需要后续制作时精进。但楚苗仍看得津津有味，毕竟瑕不掩瑜，镜头节奏是完全没问题的。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样片放映到一半，成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最近事务繁多，还在沟通宣发和排片档期的事情，基本每天都在四处跑。
　　楚苗不甚在意，她跟成单相熟，不可能真把自己当领导，便看着他出门接电话。
　　屋内就剩下两人，楚苗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却听到耳畔传来低沉的细语。
　　黑暗中，他的声音如同低音提琴。
　　“师姐不许装傻，你就是对我图谋不轨。”


　　第九十三章

　　楚苗觉得自己被一团暧昧的吐息所包裹, 她当下打了个激灵, 立马态度激烈地扭头反驳：“你想太多了……”
　　因为是并排的椅子，陈博格觉得电影音量过大，才凑近她耳边说话, 谁料楚苗竟有如此大的反应。两人靠得较近，楚苗突然扭头, 几乎就是贴脸的距离。
　　机房的椅子蹭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黑暗中一时有些混乱。
　　楚苗动作过大，只觉得自己的嘴唇不经意蹭过些许光洁的皮肤, 弄得旁边人下意识想躲。陈博格同样猝不及防, 没料到产生这样的乌龙，略有些惊惶地向后让了让。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同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机房屏幕上闪着光，楚苗在变幻的光线中看到陈博格忽明忽暗的脸色, 她原本想怼他的满腹说辞，只能缓缓咽回肚子里。楚苗干巴巴地笑道：“这是个误会……”
　　天地良心, 其实楚苗不知道自己蹭哪儿了，鬼才想到两人挨得那么近，这是什么扯淡的偶像剧桥段么？
　　陈博格伸手摸了摸自己中招的耳朵，振振有词：“师姐还说我想多了？”
　　楚苗理亏地争辩：“……话不能这么说, 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啊？”
　　陈博格挑眉：“你还想把我怎么着？投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楚苗：“……”
　　楚苗觉得这个乌龙事件简直坐实自己图谋不轨, 搞得她好像贪图师弟美色一样。最可笑的是，陈博格接下来居然真得老实拘谨地乖乖看片，恨不得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 跟楚苗保持安全距离。
　　楚苗气不打一处来，不怒反笑：“我是会传染的病毒吗？你过来！”
　　陈博格默默地挪过来一点，态度谨慎。
　　楚苗不禁抱怨：“这都8012年了，只是不小心碰你一下，不至于？”
　　陈博格凉凉道：“那我也不小心碰你一下，我们就算两清，同样的碰法，够公平？”
　　楚苗立刻气弱，转移话题：“专心看片，专心看片，陈导拍的电影就是好看……”
　　陈博格不满地闷声道：“只许师姐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楚苗佯装不懂，陈博格正欲继续开口，打完电话的成单却突然回来了。
　　成单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见两人的距离，还嘀咕道：“你俩怎么了？这中间是隔着条马里亚纳海沟么？”
　　楚苗在心底为成单的归来拍案叫绝，陈博格却不悦道：“你知识量还挺丰富。”
　　成单没琢磨出陈导的古怪语气，痛快道：“那必须啊，我专业知识杠杠的！”
　　楚苗有惊无险地看完《迷宫晚宴》的样片，将机房事件翻篇，但很快又跟陈导面临对峙。拍戏归来的陈博格发现卡兰在娇惯下无法无天，已经变成了楚苗身边的黏人精，颇有猫仗人势的感觉。
　　卡兰甚至在公司中有自己的小地盘，有人专门给它布置上用餐和饮水的简易小碗，它偶尔还会挑食。陈博格紧盯着布偶猫，平静道：“不许故意剩饭。”
　　布偶猫每天的进食比例都是有规划的，陈博格以前喂养卡兰的时候，都是严格执行计划。
　　卡兰用漂亮蓝眼睛望向陈博格，软绵绵道：“喵~”
　　陈博格并未在它的视线攻势下软化，反倒是楚苗先坐不住了，开口道：“它饿了会自己吃的，何必现在逼它？”
　　卡兰颇通人性，赞同地原地打了个滚，背对着陈博格，无声表明态度。
　　陈博格解释道：“师姐，你这样顺着它，它的主意会越来越大。”
　　楚苗满脸大义凛然，理所当然道：“我们是影视传媒公司，最看重的不就是有创造力的个性？”
　　陈博格无言以对，他心想人有个性没问题，猫有个性不太对？
　　卡兰鬼灵精般偷瞄陈博格一眼，陈博格瞧着它的小表情，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回家再对它进行思想教育。
　　卡兰作为一只有能力冲击北大的布偶猫，自然分析出陈博格的打算。下班时，它竟然坚定地不往猫包里钻，非要等楚苗出来。
　　楚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在陈导拍戏期间诱拐卡兰，她提议道：“我跟你们一路。”
　　卡兰这才慢条斯理地钻进猫包，任由陈博格将拉链拉上。陈博格和楚苗一道往回走，他冷静道：“那如果卡兰一会儿不让师姐走，怎么办呢？”
　　“嗯……”楚苗立刻犹豫起来，卡兰过去缠着她留下，她经常心软就在客房休息了。如今陈博格回家，孤男寡女显然不合适，但卡兰闹事的可能性又着实挺高。
　　她试探性问道：“……不然你在小区里假装轰我走，然后抱着它就冲上楼？委屈你做个恶人？”
　　楚苗觉得陈导的演技肯定没问题，一定会让卡兰信以为真。它就不会因此误会楚苗抛弃自己。
　　陈博格：“……”
　　陈博格盯着她，直白道：“可我也不想让师姐走。”
　　楚苗马上岔开话题，一本正经道：“陈董，您财务审批的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明天能给我看一眼吗？”
　　陈博格对此习以为常，不咸不淡道：“师姐要能跟我谈一辈子工作，也算你厉害。”
　　分别时，卡兰果然展现出激烈的态度，楚苗不敢看它，一溜烟地逃走。
　　卡兰望着她跑远，在猫包中发出可怜兮兮的叫声。
　　陈博格淡淡道：“住嘴。”
　　卡兰立刻闭嘴，它见大势已去，懒洋洋地在包里舔爪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陈博格对它的戏精本性一清二楚，教育道：“既然想要留人，早先不出力？”
　　“喵——”卡兰不满地叫了一声，它自顾自转身趴下，用屁股对人。
　　《迷宫晚宴》的后期进展非常顺利，楚苗虽然投入大笔资金，但对自己的生活影响并不大。这笔钱基本都来自《徽魂》的稿酬，她本身也不是大手大脚的性格。
　　这部电影作为白日梦影业的首部作品，可以说代表公司目前的最高水平。两位老板联合出手，如果第一战没有打响亮，确实会有些尴尬。
　　公司中不少员工都盼着这部作品上映，再做后续打算，确定年后要不要离职。作品是影视公司的重中之重，楚苗可以靠企业文化和晋升机制留住一批人，但最关键的是要给大家展现出实际成绩，不能光吹口号。
　　成单最近忙着宣发，他为电影安排的档期是春节前一个月，避免跟春节档正式交锋，竞争过于激烈。他急得嘴角上火冒泡，还每天各种加油打气：“没事没事，我们票房长虹，肯定可以大卖！一定要敢立目标！”
　　楚苗随口道：“那就定个目标，五六亿票房？”
　　成单赶紧摆手：“不不不，这怎么行……”
　　电影的制作成本摆在那里，又不是上亿制作，怎么敢希求如此高的回报率。
　　陈博格道：“那就十亿？”
　　成单差点给两人跪下，哀嚎道：“求求爸爸们别立FLAG啦，考虑考虑我，咱们是小本经营，又不是好莱坞巨制，快醒醒！给小破片一条生路！”
　　楚苗、陈博格：不是你说要敢立目标？
　　成单的预估没有两人乐观，是因为《迷宫晚宴》的排片率不占优势。虽然黄志武具备国民度，但他也不是能担超高票房的流量小生，想要杀出重围，有一定的难度。
　　段弈名义上是承担引流作用，但他番位毕竟靠后，同时粉丝体量还没有顶级小生大，只能说是后起之秀。其他演员大多是演技派，粉丝狂热度和黏性就要更低一点。
　　排片率最为倚重演员阵容，其次还有宣发、剧情等多方面因素，这也是成单当初坚持不肯挪钱后期的原因。电影的首日票房很重要，必须要靠宣发打响，基本上大部分影片的最终票房就是首日票房的十倍。
　　成单的轰炸式宣发倒是卓有成效，电影还未上映，已经有不少人询问楚苗是不是又有新作。
　　老齐得知消息，还颇为惊奇：“你以后难道只写电影了？”
　　老齐的工作室目前已经走上正轨，跟多家影视公司开展合作，与平台也搭上联络。他多次盛情邀请楚苗，想跟她再做一部爆款剧。楚苗因为创作《徽魂》抽不出空来，便婉拒了。
　　楚苗赶忙解释：“不是，原先手里还有部电视剧，刚刚写完没多久。”
　　老齐：“那你岂不是现在正有空？我们合作搞点事情？”
　　老齐的编剧工作室发展势头良好，做出不少颇有反响的电视剧，关键是产量很多。因为工作室中编剧众多，作品源源不断产出，收支运营也比较稳定。他的经营模式像早期的向齐，靠核心编剧团队缓慢拓展自己的业务。
　　老齐总惦记着楚苗，一是信任她的水平，二是《暗夜星辰》声名在外，两人再次合作很容易说事，在招商引资上有天然优势。编剧最困难的不是创作故事，而是将故事卖给靠谱的人，双人编剧团队能将项目的盘子撑得更大。
　　老齐还是想做警匪剧，这也是他的工作室所擅长的题材。
　　楚苗其实对写过的题材兴趣不大，她提议道：“齐老师，不然等我电影这边忙完，咱们见面聊聊？”
　　楚苗不排斥跟老齐合作，毕竟以前的感情放在那里，而且她觉得题材上还有商讨的余地，老齐也不是听不进别人建议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明天早上在飞机上写，今天要早点睡，明天赶去机场~
　　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举高高！


　　第九十四章

　　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迷宫晚宴》终于顺利上映, 排片率仅次于同档期作品《飞天特工》。《飞天特工》是标准的国外爆米花大片，虽然剧情老套，但卡司阵营强大, 一直是收割票房的热门题材。
　　成单已经将今年的档期摸了个遍，几乎每个时间段都有大片上映, 想要完全没有竞争对手, 基本上不可能实现。值得庆幸的是，《迷宫晚宴》的点映反响很好, 这是个不错的开端。
　　蝴蝶梦：吹爆《迷宫》, 真的推荐去看一波，近几年不可多得的好片！
　　兰陵悠然：黄志武选戏的水平不错, 几个配角小生也稳了，点映现场反响热烈。
　　前瞻影评人：《一月份院线电影前瞻, 特工迷宫齐上映》
　　《迷宫晚宴》在这样的势头下，首日票房8102万, 成功打响首战。
　　成单高兴得快要原地炸裂，立刻加大接下来的宣发投入，势要保证首周票房，维持住这个可喜的成绩。随着票房的开门红, 电影的排片率也逐渐走高, 不少院线增加每日的排片量，进入良性循环。
　　明珠：国内难得一见的好电影，我现在逢人安利, 已经三刷了！
　　火炬冰淇淋：绝对烧脑大片！形式超级吸引人，本来以为又是悬疑探案片，但故事又有点耶稣《最后的晚餐》的感觉，寓意很深刻，结局时我狂哭不止。
　　脑洞达人：凶手是司机，不客气。
　　蓝湖：评论里剧透的有病？？就你能耐是吗？？
　　红小豆：凶手是导演，不客气。
　　柔软云彩：凶手是第一个被害者，不客气。
　　赶不完作业：剧透的人请原地爆炸，气死我了，我下午才去看。
　　丁丁：大家不要生气，我认真看了一圈，评论里没剧透成功[doge]
　　因为《迷宫晚宴》的故事精彩跌宕，制作画面远超水准，逐渐成为近期热议的院线电影，成功在首周拿下八亿票房。电影整体盘子在三千万至四千万间，居然可以获得这样的成绩，代表电影的出品公司将赚得盆满钵盈。
　　外行观众只能看热闹，满口“好好好”的夸赞声，还不理解这票房数据代表着什么。
　　业内人则是炸了锅，开始疯狂地搜集起这家名叫白日梦影业的公司资料，复盘这个公司的成长轨迹。《迷宫晚宴》按照这个上升趋势，十亿票房触手可得，而很多上亿制作的大片都不一定能拿到这个成绩，这简直是惊人的回报率。
　　众人到处打听消息，认真研究这家黑马公司，却惊讶地发现公司创立者并不是履历丰富的资深人士，而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创作者。
　　陈博格，曾是姜成的执行导演、B组导演，署名《铁意》等众多电影，但《迷宫晚宴》是他第一部独立执导的院线电影。虽然他曾在各大电影节上取得不俗成绩，但说到底在院线片上属于新人导演。
　　楚苗，曾在启明星传媒任职编剧，署名《暗夜星辰》、《不会微笑的她》等多部电视剧，可以说是首次尝试院线电影剧本创作。她比陈博格还要过分，电视剧编剧做电影，居然还成功转型。
　　这两人在同龄人中算是天赋出众、年少有为，但放眼整个影视圈，还只能说是上升期的小豆丁，人脉阅历均不丰富。这样的团队却以极为可怕的势头崛起，就算《迷宫晚宴》后白日梦影业再无佳作，两人也能成功套现一笔巨款，稳赚不赔。
　　“这票房真是开挂了，我最近都怕自己在做梦，其实这是大梦一场！”
　　成单提起此事，也感慨不已。一方面，他作为制片人，看着票房美滋滋，每天收获无数眼红者的感叹羡慕，说他慧眼识英雄，太会挑制作团体。另一方面，成单也觉得白日梦影业势头猛烈，公司融资套现一波，陈博格和楚苗就能身价不菲。
　　当然，准确地来说，楚苗不用套现，只要拿到票房收益，立刻身价倍增，毕竟她还私人参投进一笔巨款。现在《迷宫晚宴》还在上映，回款没有到位，一旦结算完收益，那就是翻上数倍的收益率。
　　成单虽然是制片人，但拿到的收入反而没有陈博格和楚苗高，毕竟他是为公司卖命，赚到的大钱都交给公司。成单谄媚道：“爸爸们，有没有参投其他项目的打算？其实我手头还有别的案子，大家都可以谈。”
　　“现在都是票房数字，你倒是先给我们打款，再忽悠我们掏钱。”
　　“哎呀，一定一定，票房好成这样，难道还能赖账吗？”
　　楚苗如今没拿到实款，还没有暴富的真实感，毕竟票房数字就是看着乐，还要经历跟院线等各方面分蛋糕的过程。
　　《迷宫晚宴》疯狂吸金的同时，也惹起不少人酸言酸语，还跳出不少遗世独立的“高雅人士”。第二周开始，网上的舆论便出现转向，一片盛赞中屡屡冒出不和谐音。
　　笑纳呀：我真的很烦这部电影，霸占热搜有意思么？营销搞得飞起，每天都有无数水军喊好。
　　冷静小葛：哪有营销号吹得那么好，这种类型的片子国外拍烂了好吗？不得不说，国内观众真得审美有限，制作稍好的电影都能吹成神作。
　　烈度：只有我一个人认为这片子一般吗？
　　独立影评：《类型电影杀出重围，迷宫晚宴仅是国人的自媒体狂欢》
　　软沙发：有的导演是不是被踩到痛脚，跳出来骂同行了？来来来，你们跟我列举国外超越它的同题材片子，搞得好像只有拉踩才是客观，就你有品位？
　　243243：毕竟微博上人均诺兰、李安的水平[doge]恨不得都是影视圈大拿
　　成单紧盯舆论风向，显然也发现这种有组织的差评行为，不满道：“这又是挡到谁的路了？有人搞我们啊？”
　　楚苗倒是淡定，开解道：“影片评价有好有坏很正常，大家众口难调。”
　　陈博格摇摇头，跟成单抱着同一个想法：“不好的评论会出现，但不该总被顶上前几名，或者大范围刷屏，这肯定是有人花钱在营销。”
　　微博上的关键词具备自己的体系，很多宣发公司都有博弈的手段。成单专攻的是“迷宫晚宴”这个关键词，但最近有人围攻“迷宫”和“晚宴”两词，让一些恶意评论刷上首页，想要击退路人观众。
　　这些评论都喜欢往“不如国外大片”方向上引导，展现自己的逼格。成单如果阴谋论一点，都要怀疑是《飞天特工》故意贬低竞争对手，毕竟两部影片正在抢票房。
　　“不可能，难道外国片还能远程操控水军，拉踩我们？”楚苗好笑道。
　　“外国团队当然不会微博营销，但拿到外国片发行权的国内公司会啊。”成单深谙套路，愤愤不平道，“真是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干，好不容易国产片出点起色，非爱搞外月圆这一套。”
　　电影舆论很重要，而国内观众对国产片的要求更是相当苛刻，可谓自带滤镜。许多水平一般的国外片进入国内，能引起巨大反响，但要换成国产片可能就被打成扑街烂片的档次。
　　成单尽量维持着微博的舆论风向，但这波暗中攻势终于还是被集中点爆。
　　第二天，国内最大的影评公众号之一“犀利君影评”发表文章《过誉的迷宫晚宴背后，是国人急于证明自我的焦躁》。文中痛批电影内容，同时认为《迷宫晚宴》营销能力十足，控制豆瓣迟迟不敢给出开画评分，列举各种细节想要佐证电影勉强中上等水平，距离神作差距甚远。
　　这篇文章很快成为十万加爆款文章，在朋友圈遭人转载。文人撕逼，兵不血刃，陈蔷薇看到文章内容，相当愤慨：“这是谁写的？有好多误导内容，很多电影细节根本不是文章里说得那样！”
　　楚苗凝眉道：“它就是想赶走观众，拉低评价，没看过电影的人读完，谁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这号也太恶心了，评论区全都留的是差评，我们解释的留言根本上不了精选！”陈蔷薇又气又委屈，没料到同行相争会使出这种脏手段。
　　成单看到文章也非常生气，立刻联系“犀利君影评”，要求他们马上停止抹黑电影的行为，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回音。
　　成单简直暴跳如雷，他直接转发这篇影评，措辞严厉地表明态度。
　　成单：请相关公司及其工作人员等待律师函，我们绝不会为这种恶意竞争低头。
　　影评大号背后都不是独立影评人，而是庞大的公司或集团。大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估计这回《迷宫晚宴》的成绩太惹人眼热，才会遭遇有组织的差评。
　　这篇文章不但惹怒制作人员，还激怒不少默默看片的路人观众。
　　常言道物极必反，许多人喜欢这部电影，却在舆论风口上没法自由表达对影片的好感，不然就被扣上“焦躁的国人”、“没品位观众”的大帽子。他们原本在舆论漩涡中不说话，这次却是真坐不住了。
　　当天晚上，另一个名叫“说真话的小金”公众号便发表文章《舔人血馒头的犀利君，是国人急于证明自我的焦躁》，直接叫板“犀利君影评”，为《迷宫晚宴》打抱不平。
　　文章上来就放了个楚苗的台词截图，正是她当初在学校做讲座时说过的话。作者将楚苗对艺术和商业的看法排版在一张图里，挂在了正文开头。
　　“我只想告诉你，艺术不会因无人问津而高贵，甚至有时你的想法都不够格被称为艺术。很多人看不起商业化，选择做艺术，实际上只是水平不够，靠所谓的艺术风格故弄玄虚。”
　　楚苗点看这篇文章，瞅到自己的照片都惊了，这文章作者是谁？


　　第九十五章

　　“说真话的小金”文风刁钻，痛斥“犀利君影评”蹭热点上位, 通过抹黑电影收获十万加爆款文章, 电影公众号却大舔人血馒头, 简直是新一代文人败类。这篇态度彪悍的文章一出，立刻引发被打压者的喝彩，没过多久也晋升十万加爆款。
　　楚苗读完文章, 认定这不是她熟悉的人所写。文如其人是有一定道理的，她还不认识如此有膈应劲儿的人，能不见血地将对手贬得一无是处。
　　“说真话的小金”胆子也比“犀利君影片”大得多, 不但开放评论区，而且还敢回复怼他的评论。
　　蒸汽云朵：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 神烦犀利君的言论，已经将他取关[微笑]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国产片好。
　　作者：毕竟自己做不到，就要逼逼能做到的人。
　　Yong：说人家舔人血馒头, 你不也蹭热点成十万加爆款？
　　作者：我文章写得好, 有人爱点，你管我？
　　乌灰灰：这篇文章看得畅快，千万别理犀利君那种跳梁小丑, 谁都知道他就替背后公司卖命。我觉得有些导演该学学《迷宫》，怎么花小钱拍好戏，别总搞些巨制烂片出来。
　　作者：导演镜头确实用得没话说，绝对没废镜。
　　胡小花：作者是戏剧学院的学生？替你师哥师姐洗地，岂不是有失偏颇？现在站出来做正义路人？
　　作者：放屁，坦白来讲, 我是正义黑粉，还跟主创有过节，但一码归一码。电影拍得好我就夸，不好我就骂，谁替他们洗地？
　　蜂蜜薯片：看完评论区，我猜作者是个傲娇又暴躁的人[doge]
　　作者：……起开。
　　“说真话的小金”毕竟是私人账号，不算官方频道，只能一定程度上扭转舆论。
　　楚苗想了想，干脆叫来陈蔷薇，提议道：“你不是一直想做公司官博？我给你批笔经费下来。”
　　“好啊好啊，不过用经费做什么呢？”陈蔷薇听闻官博工作提上日程，顿时兴奋起来，她对微博有着无限热情。
　　“电影票房正好破十亿，干脆搞个转发抽奖，十万抽10人。”楚苗补充道，“如果豆瓣开画高于8分，再出八万抽8人。”
　　陈蔷薇咽了咽，迫不及待道：“……可以黑幕么？”
　　她还没见过哪家影视公司做抽奖，楚苗的想法也着实清奇。
　　“当然不可以，记得抽奖微博要@犀利君影评。”楚苗平静道。
　　陈蔷薇一愣，这是要搞事情啊。
　　网友们和陈蔷薇的想法一样，他们看到白日梦影业推出的抽奖微博，顿时觉得这公司是在搞事情。它非但没有视若无睹，或者选择正面回应犀利君的文章，反而有暗戳戳刚一波的意思。
　　犀利君提出《迷宫晚宴》的最大黑点就是豆瓣评分，平台一直没有给出开画成绩，很有可能是内部故意压着数据不放，害怕影响票房。楚苗就选择用豆瓣分数正面对抗，她相信观众不是瞎子，好作品的评分不会低。
　　豆瓣作为较大的平台，虽然也有自己的不足，但在评分上还相对客观，刷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抵挡过不少轮粉丝攻势。
　　红灯行：出来挨打，人家都散财了，你写篇10W+也该搞波抽奖[doge]@犀利君影评
　　百合花开：转发转发，祝票房大卖，万一中了呢[可爱]
　　梅梅：晒过电影票根，抽奖是不是有加成[doge]祝票房长虹！
　　小星星：被人碰瓷还要倒贴十万，也真是不容易，不过造福广大网友[doge]预祝票房节节高！
　　白日梦影业的官博通过抽奖粉丝量暴涨，也算是《迷宫晚宴》最近乌烟瘴气的舆论中一股清流。楚苗觉得每天跟人掐架不是办法，路人观众看到乱七八糟的影评，总会先入为主拉低对电影的印象，没时间去分辨谁对谁错。
　　这波抽奖一出，首页都是喜气洋洋的“票房大卖”等词，起码给人的观感就好很多。同时，抽奖也带动不少人看热闹，对电影的豆瓣评分拭目以待，想看看这波对峙鹿死谁手。
　　因为网上的评价众说纷纭，大家一时还真不知道《迷宫晚宴》能拿多少分。
　　楚苗早先用系统评价过，知道剧本有A级水平，她坚信观众打分不会跟内容质量相违背。
　　万众期待中，《迷宫晚宴》的豆瓣评分终于出炉，开画8.8分，共191563人评价。
　　电影豆瓣评分一出，“犀利君影评”立即删除所有相关文章，想假装无事发生过。如果评分人数很少，它还能死皮赖脸不承认，说是电影剧组雇水军刷分，但评分人数如此庞大，显然不是刷出来的，那得付出血本。
　　楚苗也没料到评分会这么高，她本来预计会在8.2分左右，能到8.5分算是好成绩。毕竟电影最近闹得满城风雨，难保很多观众不会改变主意，打出低分。
　　这其实也是受到有组织差评的影响，误以为很多人对电影不满。实际上大部分观众并不会在社交平台上直抒己见，他们看完电影觉得不错，随手打个分，便把此事忘在脑后。
　　别的组织可以雇水军做营销差评，但控制不了数以万计的打分观众，更别提其中有50%都给予五星的高分。
　　小花花：犀利君这是爆炸登场，黯然离场，令人唏嘘啊[doge]
　　梁冉：这就删文章保平安？不得赔偿人家精神损失费嘛[doge]你可以用抽奖形式赔偿，网友们替剧组笑纳了~
　　悠悠淼淼：这波操作666我应该直接哈哈哈哈哈还是排队等着哈哈哈[doge]
　　白日梦影业信守诺言，普天同庆地进行第二波抽奖。当天，豆瓣评分还很给面子的上升0.1分，达到8.9分，原因是不少忘记打分的观众特意去豆瓣补分。
　　这场闹剧落下帷幕，楚苗和白日梦影业也重归平静的生活。
　　楚苗本计划最近找老齐聊聊，齐梦生的编剧工作室却遇到不少麻烦事。工作室参与编剧的网剧突遭下架，另一部电视剧也在审查中被提醒有风险，让老齐焦头烂额。
　　楚苗最近可谓意气风发，公司蒸蒸日上。老齐却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分外憔悴，见面便抱怨道：“唉，我觉得现在项目是真难做，什么都要审，真是没完没了。”
　　楚苗关切道：“事情解决了？”
　　楚苗听闻老齐最近遇到麻烦，两人的见面还因此一推再推，直到今天才成功碰头。
　　“有部剧前几天一直卡在某个情节上，现在过审了。”老齐下意识地去摸烟，以缓解焦躁，“网剧的审查也越来越严，以后估计都得是电视剧司审查，光网审不够了。”
　　老齐擅长警匪剧，这是个敏感题材，虽然很容易写得好看，但每次都要经历层层审查。因为老齐的烦心事一大堆，两人便也没兴致聊具体创作，只是交流一下最近的行业动态。
　　“先恭喜楚老板票房大卖，以后真是大资本家啦！”老齐将烦恼抛在脑后，笑呵呵地真心祝贺。他看着楚苗一步步走来，实在感慨颇多。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两个月白日梦影业还默默无闻，现在已经是众人争抢合作的潜力公司。
　　老齐当初邀请楚苗再次合作时，没想到她蹿升的速度如此之快，现在他便识趣地没有再提及此事。如今老齐和楚苗联合编剧，有种蹭小朋友热度的感觉，他不是那种人。
　　“齐老师，您上回不是说有个项目？”楚苗见老齐迟迟不提正事，便主动问道。
　　她倒没觉得现在的名气，对跟谁合作会有影响，更不会像有些人一样，人红就看低旧友。创作是件开心的事，找对合拍的人很重要。刘宁已经是大师编剧，都愿意跟楚苗一起创作，她又有什么资格摆架子？
　　老齐听到这话，心里颇为感动，觉得楚苗没忘昔日战友情。他开口道：“没事，那个等我忙完最近的烂事，我估计年末了，你事情也多。”
　　两人合计好时间，便只是聊聊市场，叙叙旧情，也算相谈甚欢。
　　年末，因为《迷宫晚宴》的良好表现，楚苗征得陈博格的同意，出手阔绰地给予众人丰厚的年终奖，毫不吝惜地嘉奖公司中的得力干将。公司上下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氛，毕竟什么口号都不如金钱刺激来得直接，这是最能打鸡血的。
　　卡兰同样获得过年的嘉奖，得到新的猫零食，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年会过后，众人各回各家过春节，楚苗同样坐飞机跟父母团圆。
　　春节过后，影视行业却迎来一丝凉风，业内人士非但没有等来新年开门红，反而面对更多的枷锁。
　　首先，国内的经济大环境逐渐走低，不少资本有离场迹象。然后，政策束缚和题材限制越发严苛，多部网剧遭遇下架整改，而往后的审查还有越发严格的趋势。最后，部分演员涉税问题引发不良影响，连带行业动荡。
　　楚苗和陈博格本来正着手公司融资，接触多股意向资金，没料到行业一夜之间发生如此多大事。
　　陈博格嗅到风向，当即停下手中的工作，直接道：“现在恐怕不是融资的好时候。”


　　第九十六章

　　《迷宫晚宴》获得惊人回报率，不少人也盯上新兴的白日梦影业, 想要投入其中。年前, 楚苗和陈博格还跟其中几波人约谈，但没想到只是翻了个年, 情况又是大变样。
　　影视圈中的资本迅速离场，不断往外撤退, 多家影视公司面临坏账等问题。另一方面，演员涉税问题愈演愈烈, 事情悬而未决, 像是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楚苗同样感觉情况不容乐观：“电影的净利润倒是可以撑一阵, 只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迷宫晚宴》为公司带来不错的营收，就算没有融资，也足够维持较长时间的开支。
　　“最坏的打算是3~5年, 现在就看谁能熬过寒冬，估计明年的影视项目数量会更少。”陈博格观察近期的趋势, 相对客观地说道, “如果有公司三年没项目，即使撑下来，再想发展也难了。”
　　这是谁都无法预测的事情, 业内人士就算有翻天本领，也不可能跟行业趋势对抗。如果影视寒冬期真得持续3~5年，必然直接导致一大批影视公司倒闭，同时有可能产生剧荒的情况。
　　短期内，观众们不会感受到电视剧数目减少, 因为平台还有许多积压的库存剧需要消耗，但长此以往下去，剧集的题材丰富度会骤减，后期很可能只有主旋律题材才有机会成功拍摄。
　　“或许这对我们也是个机会。”楚苗思考片刻，突然说道，“受冻的不是只有我们，而是所有人。这代表钱没有那么好骗了，更注重内容为王，这恰恰是我们擅长的。”
　　“师姐是有打算了么？”陈博格见楚苗思路清晰，推测她有了主意。
　　楚苗道：“如果我们将发展方向往电影上做呢？虽然电视剧项目很难开机，但电影市场最近都是高开高走，只是以后的作品需要更长时间打磨……”
　　经济萎靡的时候，娱乐影视不一定会一蹶不起。今年的电影市场势头不错，但同时马太效应严重，好电影的票房惊人，如《迷宫晚宴》等，然而只占总市场的4%，大部分电影都只是陪跑。
　　“师姐是不是在构思那部武侠电影？”陈博格并不是愚钝之人，同时提醒道，“公司确实可以往电影方向走，但原本规划中的电视剧市场恐怕就没法拿下了。”
　　两人的属性明确，楚苗本想瞄准电视剧及网剧，由陈博格来深耕电影，但按照此时的情况，电视剧项目启动相当困难，计划只能暂缓。
　　楚苗总不能以一人之力跟影视寒冬期抗衡，她决定最近把武侠电影提上日程，暂时不再写剧。
　　另一边，齐梦生的编剧工作室则面临更大的挫折，他的业务主要围绕电视剧及网剧展开，已经明显感受到项目数量的锐减。同时，不少政策开始针对编剧税改，这类编剧工作室更是在风口浪尖上。
　　老齐本想年后跟楚苗商议新剧，却直接被大浪打翻，工作室中不少编剧陆续离开，人心相当涣散。他告知楚苗取消合作新剧的事，楚苗也不感到意外。她听老齐语气颓丧，干脆约他出来聊聊。
　　楚苗和老齐约了顿便饭，席间他透露心声。
　　“我在想要不然收手算了。”老齐突然道，“注销工作室，估计事情会轻松得多。”
　　近日，老齐明显颓废不少，脸上沾满疲惫和焦虑，显然为最近的事忙得头疼。他一度有些后悔出来单开，那时的行业前景很好，但谁能料到说变天就变天，完全不给人准备。
　　楚苗一愣，不知他竟有放弃的念头，规劝道：“熬熬就过去了，无非就是三五年。”
　　“但我总不能三五年不写戏，就算我有戏写，下面的小孩怎么办？总不好耽误人家的青春。”老齐的压力相当大，他不想让留下的小孩失望，可没人能保证前途。
　　楚苗相当冷静，实话实说道：“齐老师，您不用有那么大压力，他们现在就算出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老齐：“……”
　　老齐：“你这么说，我就好受多了。”
　　齐梦生的坏情绪稍微减退，不由追忆往昔：“其实我们当初在启明星也挺开心的，专心搞创作就行，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
　　楚苗：“其实你现在想回去，估计启明星也会答应。”
　　老齐毕竟跟向齐有交情，当初便受到百般挽留。如今老齐的署名作品更多，就算市场大环境不好，启明星出钱养他还是绰绰有余，毕竟在公司能拿的工资也不多。
　　老齐摇摇头：“我是能回去，但手下的小孩不行，不然我早回去了。我看现在的情况，回公司也没什么不好。”
　　楚苗闻言，心思突然一动，询问道：“为什么小孩们不行？”
　　老齐解释道：“启明星研发部现在有多少人？那得有几十口子，现在还有新总监。我回去给人添堵不够，还拉帮结派得让人闹心？”
　　齐梦生一个人回去，那是靠向齐的关系。他要带着一个团队回去，估计会把现在的研发部活活气死。这就是某些公司的养蛊策略了，怂恿内部竞争，研发部肯定不答应。
　　楚苗寻思一番，意味深长道：“想带团队回公司，也不是没办法。”
　　老齐诧异道：“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了解启明星的状况。”
　　楚苗暗示道：“欣赏齐老师团队的，又不止启明星一家。”
　　老齐摸不清头脑，抿了抿杯中的茶水。
　　“您记不记得当初最后一顿饭？”楚苗笑了笑，“我不是说过，梦想就是收购齐老师的工作室。”
　　“噗——”老齐剧烈地咳嗽起来，“你跟我开玩笑呢？”
　　楚苗认真道：“我现在还像在吹牛逼么？”
　　老齐想了想她的身家，莫名向大佬低头，但仍犹豫道：“你认真的吗？现在还敢打这个念头？”
　　目前的影视环境只会越发恶劣，楚苗居然愿意养人，实在不可思议。
　　“事情要分两方面来看，大环境确实恶劣，但这也是一种资源的整合和聚拢。”
　　楚苗既然产生这种想法，就绝不会随口一说。她有条有理地给老齐分析：“市场惨淡会淘汰那些劣质的作品，搞垮很多不入流的小公司，迫使人才向更有力量和能力的公司聚拢。对我们公司来说，环境越糟糕，能够接收到的好人才就可能越多。”
　　过去的优秀人才不愿挪窝，选择蹲在小公司中拿高薪，但一大批公司的垮台会逼迫他们往回走，接收略低于以往的薪资。白日梦影业原来想招到有经验者，需要花费极高的代价，但现在这类成本降低了。
　　老齐望着一本正经的楚苗，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觉得她疯了，一方面觉得她有道理。他吃口菜压压惊，开口道：“按照你这种逻辑，市场和政策不管怎么变，对你永远有好处啊，这岂不是怎么说都有理……”
　　老齐觉得楚苗画风清奇，别人都喊着影视寒冬期难熬，整天长吁短叹，要收紧钱袋子。她倒好，直接逆向思维，还想弯道超车搞发展，愿意投钱养人。
　　“我也不是大手大脚地花钱，只是要把钱花在有用的地方上。未来必然是剧作中心制，专业的剧本很重要。”楚苗循循善诱，她想要发掘编剧团队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念头，但培养编剧的过程实在太漫长。如果能直接挖走老齐的团队，未尝不是件好事。
　　老齐沉默片刻，反复地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你让我考虑考虑，这不是件简单的事。”
　　老齐要骤然回到公司，也没法马上习惯。他的工作室最近情况确实不好，但似乎还没被逼到这份上。
　　“不一定是收购的方式，不管是挂靠，还是深度合作，我们肯定会最大程度尊重编剧创作的自由度。”楚苗非常清楚老齐的心态，他无非是觉得公司自由度太低，到时候束手束脚，又回到启明星的感觉。
　　楚苗真诚邀请道：“齐老师可以抽空来我们公司坐坐，跟启明星的感觉不太一样，我们的团队还是很年轻的。”
　　齐梦生点头应下，楚苗见他陷入沉思，没有猴急地逼迫他马上做决定。
　　楚苗虽然向老齐透露意向，但扭头还是跟陈博格商议一下此事，毕竟合作方式还不确定。如果真是收购形式，白日梦影业势必会在金钱上有所付出，这是需要陈博格同意的。
　　陈博格听闻此事，倒是没有任何意见，相当赞同楚苗的决定：“如果真是成熟的编剧团队，那当然很好。养人的事情倒无所谓，没项目时不过是基本工资，不算什么巨额开销，关键是要稳定。”
　　“电影剧本打磨一两年也正常，这中间频繁换编剧，对项目反而不好。”
　　如果按照楚苗的决策，公司往电影方向偏转，就不可能单靠她一个人写剧本。公司中肯定会有多个电影剧本同时孵化，最后在合适的时机下推出合适的项目，剩下的剧本作为内容储备。
　　陈博格甚至在想，编剧的数量增加后，电视剧和网剧的孵化同样不要落下。现在的影视环境不好，不代表永无翻身之日，放眼公司未来的十年规划，电视剧和网剧总是要涉及的领域。


　　第九十七章

　　楚苗和陈博格的意见达成统一, 就只剩下纠结的老齐, 迟迟没做出决定。他内心里总抱着赌一把的念头, 或许寒冷环境很快就过去，或许半年后事情就转好呢？
　　白日梦影业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营收流水正常，股东结构单一直接, 给予的创作环境也很友好, 但人总有种向往自由的天性。
　　楚苗也不能赶鸭子上架地逼老齐，索性再等等新情况。
　　她心知现在写电视剧剧本耗时耗力, 同时很难推动项目开机, 干脆一心投入到武侠电影上。
　　中国武侠电影是一种神奇的存在，武打镜头必不可少, 但暴力却在最终的呈现中被消解，变得写意唯美起来。电影可以表现快意恩仇、以暴制暴, 但又绝不能仅有暴力美学, “武”字背后更重要的是“侠”字。
　　楚苗写了几版初始大纲, 都觉得很不满意, 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她的脑海中总是充斥着那些武侠电影名作, 怎么写都难逃窠臼。她越是不想回忆传统武侠剧情，大脑里越是放电影般往外滚, 让人心烦气躁。
　　楚苗被逼急了，干脆破罐破摔地把所有的武侠套路剧情全列出来，自己梳理一遍。她把有印象的武侠电影都写了个遍，拆解桥段, 然后又反套路地重新设定，调整一番。
　　总是争夺天下第一或神武兵器？主角身负血海深仇一心逆袭？惩恶扬善的正义剧情？痴情男女的快意恩仇？
　　楚苗望着整理出的固定情节，突发奇想将它们全都推翻，直接反着写。
　　她将主角设定为武功盖世的少年李不忘，他自小遭遇灭门惨案，被师傅无裂救走。无裂传授李不忘毕生绝学，以助他报仇雪恨。
　　李不忘认真钻研剑术，很快便问鼎天下第一，但却从未产生复仇的念头。无裂见李不忘学成，催促他下山报仇，李不忘不忍违背师傅旨意，佯装复仇下山。他本打算找个世外桃源隐居，不问世事，不料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反被牵绊住。
　　其中，李不忘遇到毕生知己原恕，两人志趣相投。原恕是权贵之子，却从不低看生于草莽的李不忘。李不忘帮原恕追查一起天下大案，却意外发现原恕竟是仇人之子。
　　李不忘早已放弃复仇，又珍惜两人情谊，干脆暗中隐瞒此事，没有告知原恕。毫不知情的原恕却遭人挑拨，误会李不忘的想法，直接导致两人决裂。此时，师傅无裂下山寻人，本该是好友的李不忘和原恕，在各种外界洪流中被逼对峙，走上最终之战的较量。
　　楚苗想好结局，兴致勃勃地写出一版大纲，迫不及待地想找人交流一下。楚苗思考一番，觉得陈蔷薇对古装和双男主有感觉，便先让她一遍。
　　两人住在一起，聊起来也方便。陈蔷薇刚刚午睡醒来，脸上还有迷迷糊糊的睡意，她揉了揉眼睛，便开始读大纲。陈蔷薇读完后，摸了摸下巴，试探性道：“有点给里给气的？”
　　楚苗：“……”
　　楚苗：“我让你聊剧情，你跟我说这个？”
　　陈蔷薇无奈道：“剧情挺好看，主要你掌控情节和节奏本来就比我好，我怎么提意见嘛……”
　　陈蔷薇也是束手无策，段位放在这里，铂金怎么指导王者？
　　楚苗痛心疾首：“爸爸养你有什么用！不能说点有建设意义的？”
　　陈蔷薇小心翼翼道：“……主角的结局有点惨？会不会有点憋屈？”
　　楚苗振振有词：“结局是我最满意的部分！”
　　陈蔷薇：“……”
　　陈蔷薇心想这是什么人，非逼着她提意见，提出来还要反驳。楚苗要是开启脑洞模式，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会不吃不喝地拉人讨论，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算了算了，你先忙《双龙诀》。”楚苗见状，也不再逼可怜的小室友，穿鞋准备往外走。
　　陈蔷薇疑惑道：“你去哪里？”
　　“既然你没主意，那我只能去找另一个陈家人。”楚苗头也不抬地穿鞋。
　　陈蔷薇不由提醒：“但今天是周末？”
　　楚苗：“等你的周末彻底消失，你就成为老板了。”
　　陈蔷薇：“……”
　　陈博格打开门，看到突然到来的楚苗也是一愣，他都怀疑卡兰跟楚苗有心电感应：“师姐有急事吗？”
　　陈博格放楚苗进门，楚苗便滔滔不绝地阐述起自己的故事：“我有电影剧本的想法了，故事讲述一个名叫李不忘的少年，童年遭遇灭门惨案，幸亏得到师傅无裂的救助……”
　　陈博格经常跟楚苗讨论剧情，对她此时入迷的状态见怪不怪，任由她描绘着情节。另一边，浴室中的某猫听到她的声音，却立马忍不住了。
　　“喵——”卡兰高声道。
　　楚苗听到这声音，立刻从剧本世界中回神，环顾一圈道：“卡兰呢？”
　　陈博格颇为吃味：“师姐只能跟我聊公司、剧本和猫么？”
　　楚苗：“我还可以聊家事国事天下事。”
　　她一边答话，一边四处寻找布偶猫的踪迹：“卡兰跑到哪里去了？”
　　“在浴室里，本来打算给它洗澡。”
　　楚苗这才发现陈博格挽着袖子，在她进门前，他似乎正准备开展工作。她立刻道：“我去看看。”
　　“最好不要。”陈博格怕她误会，补充道，“师姐进去后，它反而会闹得更厉害。”
　　楚苗信誓旦旦：“怎么会？卡兰那么善解人意！”
　　楚苗推门进浴室，很快便被啪啪打脸。卡兰果然是人来疯的性格，它看到楚苗进来，像是找到救兵，猛地蹿到她身后，躲闪起来。陈博格伸手想去抱它，卡兰便往另一侧躲，不管楚苗如何变换位置，卡兰都死死地窝在她身后。
　　楚苗毫无原则地心软：“不然……改天再洗？”
　　楚苗照顾卡兰期间，有宠物店小哥按时□□。那时卡兰非常配合，可不像现在上蹿下跳，估计也是窝里横？
　　陈博格面无表情：“师姐刚才说谁善解人意？”
　　楚苗：“……”
　　浴室里本就狭小，卡兰在两人间躲闪，就是不肯乖乖就范。楚苗有些尴尬地站在一人一猫中间，觉得这空间距离有点微妙。她想撤步往外走，卡兰却用小爪子扒住她的腿，不许她挪步。
　　楚苗望着近在咫尺的陈博格，自暴自弃道：“两位大佬饶了我，我只是无端被卷入的吃瓜群众。”
　　楚苗：你俩躲猫猫，能不能等我撤离战场？
　　陈博格沉默片刻，突然道：“师姐，冒犯了。”
　　楚苗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突然壁咚。她背后靠墙，面无表情道：“你从什么稀烂偶像剧里学的情节？揍死你哦。”
　　陈博格：“……你等一分钟。”
　　楚苗：“这又是什么梗？双眼对视一分钟的心理测试？”
　　陈博格：“……它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陈博格深谙卡兰的戏精心理，它属于有人搭理就变本加厉，无人接茬便自艾自怜。
　　楚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卡兰同时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茫然的蓝眼睛瞅来瞅去。它见两人都不说话，完全无视自己，颇不甘心地探出身子来，伸爪去扒拉陈博格的裤脚。
　　卡兰：走开，走开，你在干嘛？不许不理我。
　　说时迟那时快，陈博格立马提起自投罗网的卡兰，毫不客气地给它放水洗澡，在凄厉的叫声中把它搓了个遍。楚苗听到这声音颇不忍心，但她见陈博格动作轻柔，应该没弄疼卡兰，便放下心来，假装看不到地背过身。
　　卡兰洗完澡，又被吹风机弄干，失魂落魄地躺在毛巾里。楚苗抱着生无可恋的卡兰，软声软语地安慰半天：“没关系，没关系，已经结束了，现在变得香香的！”
　　“喵……”
　　刽子手陈博格清理完浴室，看到这一幕，冷静道：“师姐不适合养猫。”
　　“为什么？”
　　“因为你太容易被它左右了。”陈博格客观评价完，又补充道，“所以家里需要有其他人来养，你适合陪猫玩。”
　　楚苗：“……陈导，我是不是想多了，你没在暗示什么？”
　　陈博格：“我没有暗示，这是在明示。”
　　楚苗马上岔开话题：“……你觉得我刚才说得故事怎么样？”
　　陈博格对她的装死态度习以为常，他完成日常一撩，便评价道：“我可以想象出故事的意境，但副线的天下大案会不会篇幅过长，将观众的注意力冲散了……”
　　这可比陈蔷薇的意见具体得多，楚苗立刻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记录。陈博格侃侃而谈，理性地说了说对武侠故事的意见。卡兰靠着码字的楚苗，懒洋洋地打起盹儿来，享受洒在沙发上的阳光。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楚苗收获颇多，一直讨论到太阳落山。陈博格看了眼时间，忽然道：“师姐饿了么？”
　　楚苗整理一遍思路，这才反应过来：“……有点？”
　　片刻后，陈博格站在厨房里，他一边煮面，一边说道：“师姐有时候很不讲道理。”
　　楚苗：“哪有？”
　　陈博格：“撸我的猫，吃我的饭，还不给名分。”
　　楚苗：“……”
　　楚苗：“你委屈么？”
　　陈博格：“嗯。”
　　楚苗：“忍着。”
　　陈博格：“…………”
　　楚苗：不要跟老夫讲什么道理，我就是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要逐渐收尾啦，等事业线走完，我会在作话里提示的，对情感线不感兴趣的小朋友那时就可以止步~
　　下篇想写放飞自我的沙雕文《我有霸总光环》，不过会等这篇的所有番外完结再说。


　　第九十八章

　　楚苗构思出大纲的雏形, 给武侠电影起名《无忘》, 便开始缓慢地推进起来。故事的剧情其实不算特别复杂, 毕竟电影的体量有限，不可能像电视剧一样有错综复杂的情节关系。
　　《无忘》的难度在于人设和台词上的处理，如何用精炼有韵味的台词展现内涵，体现出东方美学。
　　楚苗向来的强项是情节和节奏, 在台词功力上不及刘宁深厚, 所以写这部电影时, 完全是蜗行的速度。她尝试在《徽魂》中学到的办法, 先挖掘同类文本疯狂，然后再试着重写剧本, 进行血肉的填充, 获得初步进展。
　　楚苗专心创作, 外界的寒风却更甚, 出台一系列税改政策。电视剧司在审查上提出网台同步，大型视频网站的电视剧审查要求跟电视台黄金档同等。这件事直接导致《双龙诀》开机延期，策划期间的审批程序骤然复杂。
　　楚苗不由庆幸当初没有参投《双龙诀》, 只是进行剧本合作。如果开机时间遥遥无期，这笔资金就会一直被锁死在项目里, 没有办法回款。现在陈蔷薇等人写完剧本，不但磨炼能力，还拿到全部稿酬，就算项目停滞，起码没有直接损失。
　　影视项目数量缩减, 原本热闹的横店也略显惨淡。背负巨大压力的老齐终于松口，主动联系楚苗：“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给出的合作形式是什么样的？”
　　齐梦生最近屡屡碰壁，因为资金退场、项目减少，剩下的大项目都有极高的要求，不可能再给编剧工作室太多自由度。同时，税改政策对这类工作室是重挫，工作室其实并不能看做公司，两者过去面对的税收政策是不一样的。
　　白日梦影业还没有做过电视剧项目，《迷宫晚宴》又有成单所在的公司兜底，这些业务倒是相当健康，反而躲过一劫。
　　“齐老师，我叫上另一个合伙人，我们见面细聊好吗？”楚苗试探地问道，又补充一句，“我们肯定也会尊重您的想法，只要大家诚心合作，形式都好说。”
　　楚苗心知齐梦生也不是一蹶不振，他想要讨生活很容易，回到启明星也能有极好的待遇。老齐无非是放不下工作室里的小朋友们，在影视寒冬期将所有人都遣散，他必然于心不忍。
　　楚苗其实不是跟老齐聊细节的最佳人选，他们过去有深厚战友情，两者搅在一起，实在没法公私分明。陈博格则不一样，他都没见过齐梦生，详谈合作模式时，很多话都更好说出口。
　　陈博格没对老齐提出苛刻的条件，只是客观地为他分析形势：“其实您肯定也接触过其他人，公司一般都是签编剧全约，而且不会顾及工作室的小编剧。平台现在的合作也更重视制作，编剧以一人之力夺得话语权的可能性不大。”
　　老齐无法否认，基本上其他人给的条件跟陈博格说得差不多。编剧全约就是不能为其他公司写戏，合作需要经由签约公司的同意。平台目前不会只跟编剧合作，除非是刘宁的咖位，他们更在乎整个制作团队。
　　楚苗现在谈项目，也不是单靠个人力量，同样依仗白日梦影业的制作水平和资金力量。
　　老齐搓了搓手指：“你们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楚苗问道：“您更在乎的是什么呢？”
　　老齐犹豫片刻：“创作的自由度……还有最好能照顾到小孩们。”
　　陈博格道：“我们有全约或挂靠两种形式，详细条款有些差异。”
　　老齐询问：“如果是全约，以后的剧本署名如何解决？”
　　楚苗解释道：“公司里的新人编剧如果贡献度高，都是可以拿到署名的。我们不会强迫加名，争取让出力最多的人也收获最多。”
　　老齐点点头，又道：“如果是创作上产生分歧呢？”
　　楚苗答道：“剧本讨论会上听取大家的意见，但关键时刻还是要尊重项目负责人。如果以后公司的项目需要工作室编剧配合，还是希望互相能有一些默契。”
　　楚苗可以给老齐创作的自由，前提是方向正确。她和老齐毕竟在启明星经历过磨合，但下面的小孩们可说不准，还需要逐渐融入公司现有的氛围。
　　“这自然没问题，重视团队合作是肯定的。”老齐没提出异议，他又不是要去白日梦影业跟楚苗争权，大家无非就是想一起做好戏。
　　陈博格见老齐意动，便开始跟他一条一条细抠条款，这就是楚苗不方便张嘴的部分了。最终，老齐选择全约合同，获得较为丰厚的待遇，双方对结果都比较满意。
　　老齐加入白日梦影业，陈蔷薇无疑是最高兴的。研发部三人组再次齐聚一堂，不由令人感慨万分。陈博格的主意是让老齐及其工作室的小编剧们，继续研发电视剧剧本。
　　虽然现在环境不好，但白日梦影业的导演团队也会日益壮大，不再仅有陈博格一名导演。
　　电影团队反攻电视剧，也会比较有竞争力，更能从平台手中拿项目。影视行业的未来趋势就是故事越来越重要，等到寒冬期过去，公司也能储备足够的内容，有打不完的子弹。
　　楚苗手中有《无忘》，实在没时间打磨电视剧，这部分领域正好需要旁人帮忙。
　　楚苗刚将电影《无忘》的剧本初稿写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打磨台词，陈博格便提议先递给黄志武看一眼。既然是要做项目，总不能让楚苗彻底为爱发电，起码先找一个愿意买单的人。
　　黄志武看完剧本初稿，简直欣喜若狂，脱口而出：“这个剧本写得真好，简直是一圆我多年的梦想……”
　　楚苗生怕黄志武下一句就说，他要做主演之类的话，彻底将电影毒奶死。陈博格率先接过话头：“如果大家觉得有合作的可能性，我们可以继续谈。”
　　“你看看呢？其实这里面有个角色，我挺喜欢的……”黄志武兴致勃勃地询问妻子，今天是四人对谈。楚苗和陈博格不但邀请黄志武，还有他的妻子。
　　黄志武的妻子甄姗是业内有名的电影制片人，她断然道：“请你不要喜欢，我还想赚钱卖票房。”
　　黄志武抚着胸口，略有些委屈：“《红蝶剑》只是个意外，你这么说，简直伤透我的心……”
　　甄姗冷漠道：“我不这么说，你就要伤透我的钱包。”
　　甄姗显然比黄志武冷静得多，客观公正地评价道：“故事框架确实不错，但现在台词太粗糙了。同时，这种武侠题材的票房保证度也不高，实际上是有很大风险的。”
　　“目前确实只是剧本的初稿，还有很多需要打磨的地方，现在拿出来是想让您尽快了解电影的风格。”楚苗坦然笑笑，“既然是投资做电影，必然都伴随着风险，而收益常常就在风险中。”
　　甄姗看楚苗从善如流，颇感意外地打量陈博格一眼，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们是由他主说。”
　　陈博格淡然道：“不，我就是帮编剧老师实现画面的执行者而已。”
　　甄姗点点头，肯定道：“定位得不错，如果老黄也有你这种自知之明多好。”
　　黄志武：“？？？”
　　黄志武：“我觉得你们是有偏见，其实我对武侠电影有多年深入的思考……”
　　甄姗毫不留情地补刀：“你就是用优秀的思考成功将一名金马导演逼下神坛？老黄，你就算不为我的票房考虑，能不能为陈导考虑？他还年轻呢。”
　　黄志武：“……”
　　黄志武被怼得无地自容，他干脆不绕弯子，直接道：“我要演李不忘。”
　　楚苗和陈博格交换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隐隐的不赞同。甄姗直接道：“不可能，你太老了，无裂还差不多。”
　　“或者就别演了，这戏都是少年郎，也没有适合你的角色。”甄姗想了想，觉得让黄志武演配角也不放心，或许他毒性滔天，电影沾边就倒呢？
　　黄志武极度委屈，他呕心沥血骗出一个武侠电影剧本，却被人要求不能参演，岂不是白忙一场？虽然甄姗表示，会给黄志武署名总策划的头衔，但他是个演员，谁需要工作人员的署名啊？
　　甄姗虽然初步有合作意向，但并没有马上跟白日梦影业签合同。她想要再看一眼楚苗打磨后的剧本，确定最终水平，谨慎地决定要不要投资。因为双方只是洽谈阶段，楚苗也并没有给出全部剧本，便同意甄姗的想法。
　　楚苗觉得跟甄姗这类聪明人打交道，其实反而容易得多，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黄志武的主观色彩太浓重，对武侠电影又有天然滤镜，实际上能给予的建设性意见不多。
　　甄姗则不一样，她在认真分析电影项目的潜在市场，判断内容的优劣，不会被兴趣所左右，这是让人放心的靠谱态度。如果人人都是彩虹屁的感觉，楚苗反倒会心虚。
　　不过，楚苗和甄姗在《无忘》上有一个分歧点，就是电影的末尾段落。因为甄姗没拿到剧本全稿，便只能从大纲上得知李不忘的结局。
　　甄姗略有点不赞同道：“主角的下场会不会太惨了，观众可能没法接受。”


　　第九十九章

　　《无忘》的结局是李不忘无心复仇, 最终放弃自己的毕生武功, 选择成为一个普通人归隐田园，没有在最终之战对原恕下手。多年后，原恕的权势日益滔天, 终于鼓起勇气去见李不忘。两个曾经的少年郎在林间重逢，平静安宁地注视着对方。
　　甄姗觉得李不忘这个人物, 想要将观众说服, 其实是很难的。他幼年遭遇灭门，背负着复仇的使命, 却反常地拒绝报仇, 最终甚至愿意成为毫无武功的废人。这看上去着实有点离奇和不合常理，李不忘何必对原恕那么好？
　　“李不忘其实并不是由于原恕放弃复仇, 而是他从没想过这件事。虽然他幼年家门不幸，但那时他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直接认知。”楚苗解释道，“无裂可以说是真正养育他的亲人, 而复仇也是这位父权代表强加于他的，并不是李不忘本心的想法。”
　　楚苗想写的并不是一个复仇者，而是一个不愿听从主流权威的人。他的周围环绕着无数人教他做“该做的事”，甚至连外界环境都逼迫他接受, 但他仍然拥有自己稳定而平静的境界。
　　师傅教导他复仇, 身边人劝导他做武林第一。每个人都想将李不忘往既定的路上引导，他却不为所动。
　　楚苗其实不觉得结局很悲惨，只有在乎“复仇”和“天下第一”的人才会感到憋屈, 为主人公惋惜。李不忘从未重视这些，他选择失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得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甄姗觉得楚苗的话有点道理，但心里又说不通自己。
　　楚苗没有强求，提议道：“如果您看完打磨后的剧本，仍然抱着这个想法，我们可以再对结局进行讨论。”
　　甄姗点点头，她同意下来，等待楚苗的最终剧本。四人初步商议完电影，便告别离开。
　　回去路上，陈博格突然道：“《无忘》是师姐自己内心的想法？”
　　楚苗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觉得故事和现实很像，师姐小时候难道也有严厉督促的长辈？”陈博格听完楚苗刚才的阐述，忽然意识到她和李不忘的共通之处，这个故事在一定程度上映射着编剧对生活的思考。
　　楚苗以前写剧本时，并不会投入太多自己的经历。她擅长用跌宕悬念的情节，把握故事的节奏，并不常表达人的情感。
　　楚苗想了想，坦然道：“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我父母倒不严格，更多是周围的环境……从小到大都会有人告诉你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应该去做的。小时候是好好学习，长大后是好好赚钱，仿佛世界上的优秀和成功都是千篇一律，可以复制的。”
　　陈博格平静道：“但你这两点都做得很好。”
　　楚苗无奈笑笑：“做不到的人抨击这种观念，会被人称作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只有做到的人，才有资格张口表达。”
　　她小时候做“优等生”，成年后做“成功者”，但不代表她完全默认这条路的正确。这就像支撑刘宁继续创作的东西，绝不是世俗意义上的胜利，而是他内心里别的东西。
　　陈博格点评道：“其实做听话的乖学生也没什么不好。”
　　楚苗：“比如呢？”
　　陈博格：“比如不要早恋是对的，以后会有更好的。”
　　楚苗：“……”
　　楚苗认真打磨《无忘》，另一边网上则开始推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送选名单，再一次频频提及《迷宫晚宴》。《迷宫》作为本年度票房口碑双高的影片，自然备受期待，属于有力候选之一。
　　陶瓷娃娃：别做梦了，不可能送《迷宫》，看前几年奥斯卡送选名单就懂，估计今年也得是爱国片[doge]
　　鲜蜂蜜：《迷宫》不够学院，显然不行。
　　绿柠：说《迷宫》不学院的人，你知道电影学院派什么样么[微笑]别学会专业词就到处瞎说，奥斯卡可比三大商业多了。《迷宫》都能入围三大，怎么就不学院了？
　　大叶绿槐：有什么可争的，反正每年都是陪跑，我朝送选的影片绝对不是欧美国家喜欢的[doge]
　　一如年少：陈博格当年在柏林电影节拿奖，如今都沦落到不是学院派了？
　　纸巾：帝国主义亡我中华之心不死，必须送爱国片加以震慑[可爱]
　　楚苗本来就没打过奥斯卡的念头，毕竟光是看《迷宫晚宴》的题材，上面就不会送审。虽然陈博格当初开玩笑提过，但两人都没当回事，真想要冲奖，做《无忘》还比较有可能性。
　　国内奥斯卡送选影片结果一出，跟楚苗预料得差不多，《迷宫晚宴》无缘错过，选中的是一部爆冷片。众人皆怨声载道，替好片们打抱不平，许多影评号干脆借此机会，整理今年优秀院线电影的回顾分析。
　　《迷宫晚宴》位列本年度院线电影票房第三名，当上映时粉黑大战的营销水花退去，众人对影片的评价也客观起来。“犀利君影评”早就在前不久的公众号清理中被封号，淡出大众的视野，再也没人提及。
　　电影嘉年华：《迷宫晚宴》虽然拥有着悬疑风格影像，但情节并不恐怖，讲述的其实是一个现实主义、展现阶级差异的故事。电影描绘出困境中的众生百态，深入探究人性。陈博格导演喜欢运用复杂精致的镜头，渲染氛围，尤其擅长调动长镜头，从他过往的作品中便能窥探一二。然而，更令人惊喜的是电影故事本身，我很诧异《迷宫晚宴》和《不会微笑的她》居然出自同一编剧之手，毕竟风格相差着实过大。电影市场向来好剧本稀缺，白日梦影业以“编剧+导演”为核心团队，展现出不俗的潜力。
　　大麦影像录：当人们都将目光投注在导演陈博格出彩的镜头上，更值得探讨的是年轻编剧楚苗对故事的把握。如果没有环环相扣的情节，市场并不一定会对《迷宫晚宴》产生热烈反响，很可能又陷入小众佳片的困境。
　　影视吐槽君：我就替高导打抱不平，陈导和高导当年都是玩艺术的闷片少年。高导获奖后再没水花，至今还是只能拍闷片。陈导路上捡个好编剧，立马弯道超车，成功拍出卖座电影，公司还直接起飞[doge]莫非真是看脸的世界@导演高力@陈博格
　　影视吐槽君不是正经的微博大号，最喜欢发段子和抖包袱，很快便引发网友调侃。
　　小熊巴蒂：胡说八道，我们是这么肤浅的人吗？高力导演学富五车、才华洋溢、嗓门还大，当然要选陈导啦！！[doge]
　　计算器：有病，抖这种机灵有意思么？高力当初就不如陈博格，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前不久各种狂躁地暗骂《迷宫》，可是够酸了。
　　AC红：开玩笑而已，有些人用较真嘛，吐槽君不过是希望大家别忽视编剧。编剧小姐姐也很厉害啊，写过不少有名电视剧，还愿意写电影，真得挺不容易了，电影剧本可没电视剧圈钱快。
　　波浪滔滔：其实有道理，如今卖座的电影剧本基本都打磨很久，许多导演更是要自己上手写。陈博格显然不擅长文本，跟姜成同风格，都是玩镜头的。如果没有好编剧保驾护航，不可能上升那么快。
　　岁岁：《迷宫》的编剧导演既是校友又是公司合伙人，你们不会天眼查，还是刚村通网？两人互相成就不好么，这也能撕？
　　我看见幸福：请教陈导，如何找到优秀编剧？是直接拿着精灵球在野外抓吗？@陈博格
　　影视吐槽君的这条微博不知戳中什么笑点，评论越滚越多，还登上热搜。楚苗没有微博账号，对此一无所知。众人找不到《迷宫晚宴》编剧的微博，便频频@陈博格。
　　陈博格的微博号也非常冷清，显然并不常用。大家不过是调侃逗趣居多，没想到真等来回应。
　　陈博格：养一只猫，你也能骗到好剧本。
　　网友：？？？
　　陈蔷薇亲眼目睹热搜起落，终于看不下去，向楚苗提议：“我给你搞个微博！”
　　楚苗听闻了一点网上的事情，但也没当回事：“没必要，有什么情况，你可以直接转述我……”
　　“你不要那么老年人，起码要考虑公司品牌形象，不常用也没关系嘛。”陈蔷薇积极地为楚苗操办此事，很快就搞定一系列程序，帮楚苗进行微博验证。
　　楚苗的微博名是“编剧楚苗”，拥有黄V认证，资料上写有代表作品。除此之外，微博空荡荡的，甚至头像都是张白纸。
　　白日梦影业：在听取大家的意见后，终于为@编剧楚苗办理微博！欢迎老板！[可爱]
　　黄志武：恭喜优秀的编剧老师入驻微博！撒花庆祝！[鼓掌][鼓掌]@编剧楚苗
　　陈博格：@编剧楚苗@白日梦影业
　　黄志武很给面子，考虑到《无忘》后续合作，不但公开站台，还关注了楚苗。楚苗的微博出现后，以前合作过的演员及工作人员纷纷关注，如段弈、齐梦生等，还有广大热心网友。
　　小夏：编剧老师十分高冷，一条微博都不发，关注人为0，我都没地方评论[doge]
　　维生素：确定不会直接僵尸号？真的会用吗？
　　众人翘首以盼中，楚苗的关注后终于出现数字“1”，她回关了刘宁。
　　钱鹏辉：编剧老师是有性格的女同学，只关注大师，其他人不屑一顾？？
　　消火凉茶：心疼黄志武[doge]而且连自己公司都不关注？
　　指南针：近日，有传闻白日梦影业两名合伙人不和，微博零互动……不对，陈导单方面硬贴[doge]
　　楚苗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只关注刘宁的原因很简单，刘宁给她发微信了。
　　刘宁：微博关注我。
　　Mia：嗻。


　　第一百章

　　网友们不过是起哄调侃一番, 影视吐槽君的微博热度一弱，大家对于楚苗的关注自然下降。因为楚苗的微博毫无内容，完全没有要认真运营的感觉, 粉丝便也就只有一万出头，偶尔还会再减少几个。
　　楚苗的微博资料基本都是陈蔷薇填的, 她本人还没认真研究过这个账号。楚苗作为一个微信朋友圈极度贫瘠的人, 微博更是一片荒芜，活得像个僵尸号。
　　她忙于打磨《无忘》的剧本，一时便没把微博管理提上日程, 打算忙过这阵子再说。
　　甄姗认为《无忘》的风险集中在故事结局, 她只看过故事开端和完整大纲，实在不知道楚苗会将结局如何处理。楚苗最近的工作，就是把整个剧本完全写完，同时认真调整节奏, 雕琢台词。
　　大梁年间，江湖各大势力争相抢夺玲珑密匣，传闻其中封存事关国运的秘宝, 最终落入世家千金原清颜手中。原清颜性格叛逆, 武艺超绝，巾帼不让须眉，携宝物进京献礼。江湖各大势力听闻消息，风起云涌，对原清颜展开绞杀。
　　无机门下弟子无裂及其师妹李无双奉命围剿原家队伍。李无双怀有身孕却胎像不稳，无裂担忧师妹行动不便, 便将其安置在林间小屋，他独自率队追击。向来英勇善战的原清颜有失水准，只能在激战中狼狈逃走。
　　暴雨夜，李无双竟然在小屋中撞见浑身是伤的原清颜，她本想痛下杀手，却意外发现原清颜濒临生产。李无双即将成为人母，一时心软替原清颜接生。
　　原清颜难产而亡，只留下一名男婴及玲珑密匣，甚至没有说出孩子的生父。李无双诞下死胎，索性抱养原清颜的孩子，取名李无忘，并拿走玲珑密匣。
　　一周后，搜山的无裂没发现原清颜的踪影，归来得知师妹顺利生产的喜讯。李无双向无裂隐瞒玲珑密匣之事，她不想将秘宝献给无机门，不料引来杀身之祸。李无双暗中寻找打开玲珑密匣的办法，原清颜久不复命，引来原家怀疑。
　　原家查出秘宝下落，不知原清颜有孕，误以为李无双杀人夺宝，展开灭门报复并夺走玲珑密匣。姗姗来迟的无裂从床底找到襁褓中酣眠的李无忘，无机门也在此次大难中一蹶不振。
　　无裂为躲避原家追杀，带着婴儿李无忘隐居山林，决心培养李无忘为师妹报仇，传他一身武功绝学。
　　此去经年，小小的婴儿成长为武功盖世的少年，李无忘的脑中却没有报仇的种子。他童年的记忆中只有山河鸟兽与师傅无裂，没有父母朋友，更没有“天下第一”的念头。师傅无裂见李无忘迟迟不肯动身，威逼他去找原家报仇。
　　李无忘出于孝心，不得已下山复仇，却碰上化名袁恕的贵气少年。两人一拍即合，立刻成为志气相投的友人，甚至有种心有灵犀之感。李无忘和袁恕共经多起江湖趣事，最终对天下第一案产生兴趣。武林盗圣放出豪言，他已从国库中偷走玲珑密匣，却惹来袁恕的不屑一顾。
　　李无忘听闻导致母亲丧命的秘宝问世，不由产生调查的念头，兜兜转转却发现是个谎言。袁恕见李无忘对秘宝如此上心，索性坦白他便是原家人，而玲珑密匣正在自己手中，还取出宝物给李无忘过目。原恕毫无保留地告诉李无忘，此次出门历练的真实目的便是探访能人异士打开玲珑密匣。
　　李无忘望着坦诚真挚的原恕震惊不已，想起师傅无裂的嘱托，不由心乱如麻。矛盾中，李无忘决定将此事永埋心中，向原恕隐瞒自己的身份。李无忘放下心中芥蒂，反而正好解开玲珑密匣的奥秘，但玲珑密匣中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事关国运的秘宝！
　　此时，无裂下山知道李无忘和原恕交好的消息，愤怒之下对原恕出手。原恕得知真相，看着空荡荡的密匣，误会李无忘为窃宝而来。李无忘有口难言，无法解释密匣中的秘宝去了哪里，被迫跟原恕决裂。
　　原家收到无裂的行踪，对师徒二人展开追杀。李无忘一面背负着师傅的养恩，一面珍惜于原恕的情谊，最终答应原恕以最终之战的形式结束一切。原家上下心知李无忘武功天下第一，原恕必然不敌，苦心规劝良久，原恕却毅然出战。
　　两个少年郎在命运的裹挟中无奈对峙，李无忘背后是师傅的期许，原恕背后则是原家的责任。刀光剑影过后，李无忘将原恕击倒在地，却最终还是没落下那一剑。李无忘跪在无裂面前，恳求师傅的原谅。他的不孝只能用一身武艺偿还，只求师傅放弃执念，说完便自废武功。
　　无裂失望不已，拂袖离去，却最终没对原恕下手。原家人本想将李无忘和无裂斩尽杀绝，拷问玲珑密匣中秘宝的下落，却遭原恕阻止。失去武功的李无忘和丢失秘宝的原恕自此一别，再无联络，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境遇。
　　多年后，远山外，曾经的少年郎们在林间重逢，又似当年初见的模样。
　　甄姗看完剧本最后一幕，顿时落泪不止。她手忙脚乱地扯着纸巾，倒是把黄志武吓了一跳。他无奈道：“没事？这场戏基本都没有台词啊？”
　　“此时无声胜有声，天啊我不会要花妆……”甄姗小心地拭去泪水，顿时大感不妙，想要找地方检查自己的妆容。
　　楚苗也没想到甄姗会有这么大反应，有点发懵地跟陈博格坐在一边。
　　甄姗看到前面紧绷的情节，都没有触动流泪，反而被最后平淡安宁的相遇戳中泪点，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她整理完自己，又好奇道：“但玲珑密匣怎么是空的？秘宝去哪里了？”
　　“镜花水月一场空。”楚苗淡淡道，又补充一句，“你要实在想知道，可以投钱做个第二部。”
　　甄姗：“……”
　　甄姗：“厉害厉害，还是你们编剧套路深。”
　　甄姗看完剧本，还是略有点遗憾，她总觉得李无忘和原恕太可怜了。但她认真想了想，观众可能会抱有同样的想法，而且会就谁对谁错展开激烈探讨，那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甄姗和黄志武这回看过全稿，悬起的心放下一半。他们跟陈博格讨论完电影在影像风格上的把握，一颗心便彻底放下，拍板推动电影项目《无忘》。
　　《无忘》项目的选角至关重要，毕竟想要找到让观众接受的李无忘和原恕很难。甄姗这次看过剧本，细细回顾圈内当红的小生，只觉得具备少年气质的合适人选屈指可数。
　　黄志武：“其实我……”
　　甄姗：“你不行，快住嘴。”
　　黄志武愤愤不平：“……我不演，我推荐人选总行？”
　　甄姗这才来了兴趣：“哦，那你说说。”
　　黄志武兴致勃勃地跟陈博格商量：“说实话，原恕的张扬劲儿挺适合段弈……”
　　陈博格了然道：“似乎有点……”
　　楚苗：“咳咳。”
　　陈博格立刻转弯：“……有点不合适。”
　　黄志武：“？？？”
　　黄志武总觉得陈博格原话不是这意思，他又不是爱大转弯的人。
　　陈博格对段弈没什么看法，演员和角色匹配度还可以，但也没那么高。楚苗既然不太愿意，陈导自然没有站错队的道理。
　　甄姗态度倒是颇为果决，直接道：“段弈还是嫩点，大银幕上的戏份太多，他撑不起来的。”
　　虽然段弈在《迷宫晚宴》中的表现不错，但主要归结于角色形象贴合，同时配角所占戏量不多，不太有机会暴露弱点。
　　甄姗不是缺钱或项目的人，她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那自然要做到最好，展现《无忘》的最大潜力。影视圈的当红小生就那些，甄姗没有马上想到合适人选，估计选角还要花费挺多精力。
　　《无忘》的剧本大致完成，不过楚苗还需继续斟酌调整一下台词，进行小小的细修。
　　另一边，《徽魂》的播出也提上日程。因为影视寒冬期和相关政策的影响，各大电视台都不敢贸然排播一些娱乐向剧目，市面上充斥着主旋律题材，没人敢当出头鸟。不少电视台领导甚至突然下马，一时人心惶惶。
　　即使《徽魂》的第一编剧是刘宁，审查却同样不好过。如果单纯论关系，刘宁和电视剧司的人其实非常熟悉，但历史剧面临诸多限制，领导也不敢在此时讲人情。
　　刘宁和楚苗配合审片还调整不少台词，刘宁叹气道：“真是越管越严，以后还能写什么啊？”
　　楚苗理解审片会要求历史剧在史实上的严谨，但这回修改也变换不少精妙的台词，杜绝一切会让人产生联想的句子，连擦边球的双关都不可以。审查的人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恨不得一帧一帧地查。
　　楚苗看着被删的台词，有些惋惜：“确实查得太严了。”
　　如果长期用这种方式审查，保不齐以后电视台只有献礼剧。
　　《徽魂》经历完严苛的审查，也算是苦尽甘来，发行和排播都很顺利，预计在东星台、蓝天台首播。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大家对《无忘》争议较大，所以将剧情展开写了。
　　睡前观摩一下评论区情况，感觉更新后争议反而越来越大-_-||
　　爸爸们，饶了我，这就当金手指滤镜翻篇算了（虽然我自己还挺满意的）
　　《卧虎藏龙》当年内地票房才1400万，我承认我写不出S级剧本，躺平任嘲_(:з」∠)_


　　第一百零一章

　　东星台和蓝天台都是国内一线卫视, 同样很重视《徽魂》, 早早便开始预热宣传。因为刘宁的名声在外, 写出过不少经典作品，观众们对《徽魂》的期待度也很高。
　　卡布：刘宁老师总算有新剧了，我和我爸又有交流电视剧的机会[doge]平时看的都不是一类剧。
　　繁灯点缀：我看预告片很燃, 制作好精美[可爱]
　　大红火锅：刘宁也不是保障, 今年大师折得还不够多？夏启超导演的新剧讨好年轻观众, 扑得妈都不认, 电视剧真不行了。
　　小竹：《徽魂》老少配编剧阵容很强了, 夏导新剧明显是为了圈钱救济小众剧啊。
　　《徽魂》的同时段竞争对手是年代剧《无敌狼》, 《无敌狼》已经播出一周，收视率稳定在0.8%~0.9%。
　　楚苗观察完对手的收视走势，便放下心来。《徽魂》的品质显然远超对方，拿个同时段第一应该没问题。她没想到自己被黄志武传染, 居然也拥有毒奶的能力。
　　《徽魂》首播收视1.412%, 同时段第二，仅比《无敌狼》低0.03%。
　　楚苗得知消息时满脸懵逼，《无敌狼》一夜间收视暴涨0.5%, 这是什么水平？这两部都是日播剧, 可不是周播剧, 收视率没道理起伏如此之大。
　　如果首播能说是偶然，接下来两天的收视走势，便更加可疑。
　　第二天，《徽魂》收视1.532%, 《无敌狼》收视1.51%。
　　第三天，《徽魂》收视1.571%，《无敌狼》收视1.58%。
　　这回程青山坐不住了，简直无语至极：“这是什么人啊？死咬着不放了？”
　　虽然业内有些不成文的潜规则，但还真没像《无敌狼》这样放肆买收视的，堪称没皮没脸。程青山越说越气：“一夜暴涨0.5%，这是一般操作嘛？这剧能卖多少钱，这么买收视能回本？”
　　程青山都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收视率有时候是出品公司买的，有时候是电视台自己买的，无非是不想面子上难看。这些小小的收视数字可不便宜，动辄就能花费一部剧一半的收益，有的剧买完收视甚至还会血本无归。
　　虽然付出的代价极大，但仍有人源源不断地接受收视潜规则。原因很简单，有的是不买收视就发行不出去，有的是对赌协议靠收视回款。
　　公司的人见程青山如此暴躁，弱弱道：“不然我们也……”
　　“鹬蚌相争，让别人赚钱？”程青山恼道，“我偏不，我看他能买多久！我们还有网播收益，我就好奇《无敌狼》怎么赚钱？”
　　《徽魂》的收视被人紧咬不放，网络播出量却相当漂亮，凭借深厚的历史底蕴和富有节奏的故事情节，首日点击量便破亿。随着播出集数不断增多，日播量更是滚月球般越来越大，近日甚至可摸到3亿。
　　《无敌狼》的网播量正好相反，在几百万上下浮动，对比极为鲜明。
　　两部剧的差距如此悬殊，自然也引来网友们的注意。
　　小白熊：啧啧，《无敌狼》收视是不是有点假，野榜收视和官方差距太大了？
　　铁窗：年代剧本来就针对中老年观众，这是现在主要收视群体，没毛病啊。
　　空调好冷冷：你这是看不起刘宁对中老年观众的号召力？我妈已经安利所有人看《徽魂》了，每天都在赞美男主[doge]
　　胖小妹：实名安利《徽魂》，真的不是沉闷的正剧！贼好看！晚上陪我奶奶看了一集，今天网上补完了，暴风推荐，《徽魂》冲鸭！
　　涸泽之蛇：这波老少搭档完美，两个编剧的优点基本都吸收进来。原来还奇怪刘宁怎么愿意跟人联合编剧，目前来看成果非常好，成功收割年轻观众，《徽魂》很有爆款相。
　　小天国：能不能别什么都爆款相，这么说《无敌狼》也爆款了？
　　《徽魂》播出后，楚苗还跟刘宁见了一面，说起此事。
　　刘宁因为《无敌狼》的事情也有些憋屈，闷闷不乐道：“这圈子真是越来越乱，世风日下！”
　　刘宁倒不是在乎收视排名，只是《无敌狼》这件事就像一只恶心人的苍蝇。如果是部好剧不相伯仲，刘宁反而觉得高兴，起码电视剧市场还有活力。但刘宁认真看了几集《无敌狼》，这显然就是平庸之作，收视数据全是水分。
　　楚苗无奈笑道：“您还专门去找这剧看？”
　　刘宁振振有词：“那当然，我可不会人云亦云，要亲眼判断好不好。这都是些什么嘛，电视剧司培训时早说过不让手撕鬼子，还玩这套将历史娱乐化！抗日战争是那么严肃的事情，被他们如此消遣……”
　　楚苗觉得刘老师也是思路清奇，愤怒的地方不在于收视被超越，而是《无敌狼》对历史观的扭曲。
　　《徽魂》和《无敌狼》的收视角力愈演愈烈，许多人本来将《无敌狼》当笑话看，惋惜《徽魂》撞上此等倒霉事，没料到《无敌狼》导演公开发微博，彻底将事态点爆。
　　陈晓珂导演：《无敌狼》本来只是部用心打磨的小成本剧，没想到飞来横祸，反被扣上黑锅。某剧的营销别太过分，我们是没钱控评，但真正的好剧观众肯定能看到。
　　装刀凯48：这是被下降头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jpg]
　　又是元气不满的一天：你说得对，真正的好剧，观众肯定能看到，比如说《徽魂》[doge]
　　给你抱抱：大哥，你收视率买那么假，还能碰瓷？以前都没听说过你好吗？？
　　红椒：这是什么骚操作，我要赶在你骂我之前骂你？陈晓珂先下手为强？@电视剧徽魂
　　陈晓珂导演：某剧每天鼓吹名家大作，实际上剧本出自没名气的小姑娘之手，某大师早就一字不写拿钱跑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谁洗钱谁知道。
　　陈晓珂导演：李岚演这种剧也是倒霉，远超《无敌狼》几倍的制作，最后打了个平手，制片人不害臊吗？
　　陈晓珂唯恐天下不乱，频频发表嘲讽言论，完美演绎倒打一耙。
　　程青山看到微博，怒道：“这简直就是条疯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不但是跟《徽魂》硬刚，还抱着恶心一把制作人员的态度。程青山推测《无敌狼》疯狂买收视肯定赔了，陈晓珂现在是硬挺着要面子，干脆抹黑《徽魂》，为自己的下部剧造势。
　　光脚不怕穿鞋的，陈晓珂没什么名气，刘宁等人名声赫赫，他蹭的是黑红热度也无所谓。
　　楚苗不常看微博，她还未听闻这场腥风血雨，却奇怪地收到系统提示。
　　【系统：您已符合[巫毒娃娃]使用条件。】
　　【巫毒娃娃：无数编剧怨气凝结而成的娃娃，凡侵权者，虽远必诛。每遭遇无赖侵权，娃娃会自动进行强效反击。】
　　楚苗：我被人抄袭？署名被抢？还是稿酬被拖欠？
　　楚苗仔细思考一圈，觉得《无忘》的推动没有任何问题，最终茫然地选择使用道具。既然系统的使用条件被激活，那自然有道理，她本着不用白不用的态度，激活[巫毒娃娃]。
　　楚苗还没发现自己的名誉权被侵犯，陈晓珂正在网上大肆抹黑她和刘宁。
　　第二天，陈晓珂的微博遭人举报，达成严重警告并禁言7天成就。
　　陈晓珂和广大网友本以为是《徽魂》派人公关，没想到举报成立的理由极度离奇，居然是“涉黄信息”。
　　陈晓珂：？？？
　　陈晓珂万分懵逼，简直想破口大骂，他怼《徽魂》就算涉黄？难道因为《徽魂》的海报主色调是黄色吗？这是什么神逻辑？？
　　陈晓珂给客服打电话申诉无效，对方居然说举报理由属实。他度过漫长的7天禁言，愤怒地编辑一条新内容，还挂上举报理由图片。
　　陈晓珂导演：有病？？我哪里涉黄了？？[图片]
　　呼啦呼啦：涉黄导演陈晓珂[鼓掌]牛逼牛逼
　　小黄灯：神特么涉黄哈哈哈，我还说《徽魂》收视高歌猛唱，你怎么不叫唤了[doge]
　　潮汕牛肉火锅：老小弟，别玩微博了，《徽魂》收视快破2%，还不给你家剧充钱？
　　书香沉沉：大哥快继续氪金啊！对家昨天收视1.94%，说好的小成本吊打大剧呢？怎么能装逼失败？
　　在陈晓珂被禁言的一周里，《徽魂》收视步步攀升，逐渐碾压《无敌狼》，即将破2%。《无敌狼》本来买下0.5%系数的收视便花费血本，否则陈晓珂也不会对《徽魂》如此大火气，没想到《徽魂》剧情渐入佳境，收视率又登上新台阶。
　　除了中央剧，今年卫视黄金档剧目中还没有破2%的成绩，《徽魂》是一路奔着剧王去了。一般较火的电视剧也仅维持在1.5%上下，这也是陈晓珂当初狠心买收视的原因，能达到这个成绩已经足够优异，可以给电视台交差。
　　《徽魂》却一反常态地扶摇直上，简直是收视富豪，人民币玩家都打不赢。
　　陈晓珂导演：呵呵，某剧买收视真是离谱，完全忽视市场规律？你怎么不直接买到3%，这个电视剧市场怕是要烂了。
　　陈晓珂愤愤编辑完新微博，却发现自己没法发送，又莫名其妙进入禁言状态。他居然达成取消认证并禁言30天成就，举报理由还是涉黄。
　　陈晓珂：！？！？
　　蜜蜂嗡嗡：陈晓珂被取消认证了？禁言30天？
　　真相君：年轻人别太放纵，一天到晚涉黄，没羞没臊[doge]
　　陈晓珂处于禁言状态无法反驳，看着评论区差点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稍微晚点，大家不要刻意等~可以明天再看~


　　第一百零二章

　　陈晓珂坚信这是一场阴谋, 再次联系人工客服, 认为某浪被《徽魂》剧组买通，故意想让他闭嘴。人工客服答应进行处理，但表明后台确实有无数举报陈晓珂涉黄的匿名账号, 而且有理有据。
　　广大网友也好奇不已，说是《徽魂》针对陈晓珂毫无依据, 毕竟那些宛如疯狗咬人的微博并未被删除。如果真是公关手段, 《徽魂》剧组只要发律师函或者申请删除陈晓珂相关微博就行，总没必要说陈晓珂涉黄。
　　小江户川：2011年8月3日照片露点, 2014年2月18日照片擦边球, 2015年4月3日微博文字涉及“黄色”。目前粗略一翻找到这些，微博条数太多, 仔细查还要费时间。
　　众人皆好奇地翻陈晓珂的过往微博，因为他没事就爱发些琐碎日常, 日积月累下来微博条数庞大。
　　2011年8月3日的照片是陈晓珂裸着上身在海边冲浪，由于只拍了上身, 有种中年大叔油腻不雅照的感觉。2014年2月18日照片更搞笑，那是一盘点缀红色颜料的馒头，只是凑巧最前面的两个馒头形似胸部。2015年4月3日的微博只是文字中提及黄色。
　　小江户川：这中间还有几条微博被删除了，应该就是被举报涉黄的内容, 我没来得及截图。如果按照这个举报标准, 陈晓珂导演估计会一直保持禁言状态。
　　红领巾：老铁666这是什么眼力，某浪最近扫黄好厉害[doge]
　　融化的雪糕：这么说我可以拿这几条微博继续举报陈晓珂？不过2011年那张确实涉黄，居然露点了！举报举报！
　　炸薯片：那盘馒头笑死我啦哈哈哈哈你是魔鬼吗？？
　　小kk：我发现小老弟贼爱打赤膊拍照啊, 2011年前还有好多……
　　清新派：我还以为涉黄举报都是假的呢，居然真的管用吗？我举报试试[doge]
　　网友们摸清举报规律，居然还火上浇油地加入战场，瞪着眼睛找陈晓珂微博中的“涉黄”点。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将陈晓珂的海边冲浪照做成表情包，附上文字“今天也在涉黄”。
　　跃跃：[今天也在涉黄.jpg]
　　跃跃：卧槽表情包居然图挂掉，明明都把点遮住了[心碎]
　　不想批作业：这样下去陈晓珂是不是就封号了？
　　陈晓珂也是焦头烂额，他玩微博好多年，鬼才记得自己以前发过什么。这种变态的方式扫黄，根本没人抵挡得住。
　　陈晓珂禁言期间，《徽魂》却在不断攀登收视新高，不但冲破2.5%，还对3%进行冲刺，多次摸到边界。这种成绩绝不是买收视能做到的，甚至很多人都有直观感受，周围人都在观看这部剧。
　　新剧看不停：围绕徽商题材的影视作品，一反常规商战剧的规整沉闷，整部剧的节奏轻快、基调明亮，却有一种流动的历史感。前期是少年斗智成长，看上去热血沸腾，目前剧情逐渐进入外商板块，展现出恢弘老练的格局设置。刘宁的惯用手法是重视框架和台词，忽略情节节奏，让人略感冗长。《徽魂》由年轻编剧楚苗经手后，情节跌宕，可看性增强不少，这也是网播量惊人的原因之一，具备网感便能得到年轻观众认可。
　　影焦人：《徽魂》不是老旧的历史剧，反而有借古喻今的意味。虽然大家都喜欢前期打怪升级的部分，但最近几集的中外商人之争更有看点，结合现在的贸易战能分析出不少有意思的东西。胡雪岩当初倒下跟清政府的态度分不开，所谓红顶商人，实际上还是仰仗天家鼻息。这跟《徽魂》剧中主人公面临的困境一样，他在内忧外患中很难突围，经常腹背受敌。刘宁的历史底蕴没话说，毕竟是飞天奖常客。楚苗作为新锐编剧，未来肯定不会饿死，甚至远比大多数编剧混得好。因为她特别擅长把故事讲得好玩，就算是极度沉闷刻板的内容，也能做出趣味性。影视作品娱乐化的趋势下，这种能力会越发吃香。
　　《徽魂》最终收视3.43%收官，连续称霸全国卫视黄金档收视榜单，成为年度收视最高作品。
　　【系统：恭喜您获得金色称号[神格初显]。】
　　【神格初显：创作出超高收视作品，作品获得极高传播度。该称号会让周围人自带粉丝滤镜，认为使用者拥有大神光环，友善度+200。】
　　楚苗在内心里翻译一下，这称号应该就是她见到刘宁的态度。刘宁就算做出什么不符合形象的事情，她也会自我催眠大师走亲民路线，不拘小节。毕竟封神的人就是牛逼，他不用找理由，外面的人也会替他解释。
　　《徽魂》口碑收视双丰收，还给楚苗和白日梦影业带来另一件好事，就是有平台上门联系定制剧的事情。虽然影视寒冬期并未消退，但平台也不能彻底放弃做剧，只是要更理性谨慎地将钱交给精品团队。
　　白日梦影业以前没有作品，现在通过《迷宫晚宴》打出知名度。楚苗参与创作的电视剧《徽魂》又创作收视神话，正是势头迅猛的时候。
　　平台盯上白日梦影业的原因很简单，这个公司的构成很有意思，一切都围绕“编剧+导演”团队服务，可以说完全是内容创作公司。很多大影视公司的股东复杂，业务庞杂，创作出的作品质量参差不齐，反倒没白日梦影业看上去靠谱。
　　各大视频平台已经不再像前几年一样倾向采购剧目，而是开始尝试自制剧，但好的导演和编剧很难找。如果是平台投钱，白日梦影业承制，其实是不错的合作模式。
　　“我们还是很信任白日梦影业的老师们，其实近几年平台网剧都在努力朝美剧对标，很多大导演也试水网剧。您完全可以跟陈博格导演合作，试试做网剧……”平台的人游说道，他不但盯上楚苗，还想干脆再抓个陈博格。
　　“陈导最近有新电影项目，估计档期排不开。”楚苗笑着婉拒，“不过我们团队里还有其他有才华的导演和编剧，做的内容很不错。”
　　《无忘》是白日梦影业的重点项目，陈博格肯定得围着电影转。虽然很多电影导演也在试水网剧，但说到底部分人是在电影市场上再无突破，跟上升期的陈博格不同。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有鄙视链的，陈博格真去拍网剧得遭疯狂嘲讽。
　　楚苗打着推荐老齐和小廖的念头，总不能让大家闲得在公司抠脚，赶紧在寒冬期出去劈柴打工才是正途。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一百零三章

　　白日梦影业如果作为平台剧承制方, 跟自主研发又不一样, 一般都是从平台储备的IP中挑选合适内容，跟《不会微笑的她》当初的形式有些相像。这样的合作方式既能让老齐等人有一定的创作自由，又能更好地通过平台的绿灯会。
　　原创剧本都有严苛的评估过程, 平台的自有IP则会容易通过得多。
　　视频平台的IP储藏库极为丰富，他们也是抱着诚意跟白日梦影业合作, 提供出的IP质量都很好。老齐等人只需从中挑选一部合适IP, 再进行策划提案就行。
　　楚苗见名单上的IP数量众多，干脆先用[灵感藏宝图]初筛一遍, 提高工作效率。
　　【灵感藏宝图：选定灵感来源范围, 藏宝图会快速定位可用素材。资料内容越庞大，寻宝时间越长, 有效提高取材采风的效率。】
　　老齐本以为楚苗忙于《无忘》，没有时间关心承制剧的事情, 没想到她第二天就交出名单。楚苗将筛选出的IP名单递给老齐，开口道：“齐老师, 这几部IP的质量不错，你可以看看。”
　　老齐还在带着小孩们做评估工作，他闻言满脸懵逼：“你看完了？你哪里来的时间，昨天没睡觉？”
　　楚苗一愣, 含糊道：“嗯, 我看东西比较快……”
　　齐梦生看着名单，只感觉不可思议，一夜之间看完名单上所有, 根本不是常人能做的事情。他诧异道：“你简直不是人，难道是扫描仪成精？”
　　楚苗不好解释，系统道具应该比成精的扫描仪厉害，毕竟还有筛选过程。
　　楚苗现在的事务越来越多，不但有剧本创作部分，还有公司管理部分。虽然陈博格分担了财务上的审批工作，但很多事情还是要事无巨细地询问楚苗的意见。
　　老齐因此更为惊讶，甚至有些惭愧，这是什么工作效率？他作为主要负责人，评估的速度居然没有忙得团团转的楚苗快，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老齐为此打足鸡血，决心一定要做出些实际成绩，交出来看看。
　　楚苗并不知自己变相刺激到老齐，她是本着节省时间的态度，才使用[灵感藏宝图]，倒是激励老齐斗志昂扬起来。
　　电影《无忘》最近正在筹备建组，陈博格和楚苗也在公司中跟摄影、灯光、美术、造型等团队陆续见面。因为《无忘》更多是意向性画面表达，在美术和造型设计上要求很高，需要营造出飘逸轻灵、超脱凡世的感觉。
　　楚苗虽然在故事大纲中写得非常详细，将玲珑密匣的来龙去脉、李无忘的身世都直白交代，但在电影呈现中很多内容是一笔带过的。楚苗在人物小传和故事大纲中会将所有线索串连成线，使逻辑连贯起来，但电影真正的传达给观众的是有限的部分，许多内容需要观众自己察觉、品味，比如李无忘的真实身份等。
　　故事开头就是李无忘下山报仇，而有关上辈人的前史则是穿插在主线剧情中缓缓揭开，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讲述。
　　因为《无忘》特别的风格基调，主创团队的能力便很重要，而更关键的是演员选角。甄姗作为制片人，专门为这件事跟两人进行商讨，想要尽快前去确定演员的档期。
　　陈博格看向楚苗，询问道：“师姐心目中的李无忘是什么样的？”
　　楚苗迟疑片刻，答道：“李无忘应该拥有一种透明的少年感，因为从未下山，不沾凡世烟火气的感觉。他一直跟山川草兽为友，其实是不懂很多世俗概念的……”
　　甄姗突然道：“听你这么说，白慕其实挺合适的，他演技也不错。”
　　白慕是目前难得人气演技双佳的年轻男演员，业内外评价都很好。他稍微有点新闻消息，便能瞬间登上热搜，作为演员国民度很高，当然价格也不便宜。然而，楚苗担心的不是演员预算，而是其他的问题。
　　陈博格和她抱有同样的困惑，问道：“白慕现在还演戏么？”
　　最近一年，白慕低调到近乎隐退，基本完全没新资讯，网上也有些风言风语。
　　“可以谈谈，让老黄去跟他说。”甄姗毫不客气地给黄志武安排工作，大大方方道，“反正老黄最会联络感情，试着问问呗。”
　　黄志武以前跟白慕有过合作，两人关系也不错，出面牵线搭桥最合适。
　　白慕为人很客气，听闻此事还邀约几人见面。楚苗第一次见到白慕真人，他的脸看上去要比屏幕上更小，身材略有些少年的骨感，稍显弱不禁风。白慕的相貌自然出众，他气质温和忧郁，没有太多侵略性，但楚苗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黄志武先带头跟白慕寒暄，楚苗总觉得有些微妙，一直紧紧地盯着白慕打量。
　　陈博格察觉她的眼神，凉凉地悄声道：“师姐看了半天，觉得好看吗？”
　　楚苗挑眉，小声答道：“一般，没陈导好看。”
　　楚苗说的是实话，很多演员上镜好看，但现实中便感觉精致过头。因为镜头是非常考验五官和脸型的，屏幕上正常的脸型，放在现实中就是偏小。
　　陈博格一愣，正欲分辨楚苗是说真话，还是故意调侃自己。黄志武却突然转头介绍，打断两人偷偷咬耳朵的行径，介绍道：“这是陈博格导演，然后是编剧楚苗，我们今天也是想就《无忘》跟你聊聊。”
　　白慕刚才跟黄志武和甄姗闲谈，现在说到正事上，立刻起身礼貌握手：“您们好，辛苦两位特意过来。”
　　陈博格和楚苗跟他握手，楚苗只觉得白慕手指冰凉。
　　大家重新落座，白慕便不好意思地开门见山道：“武哥，我这次特意约你们过来，也是想跟陈导和楚苗老师解释一下。两位老师的作品我都看过，我也很喜欢《迷宫晚宴》，但我最近确实不太想演戏，便想当面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众人皆一愣，没料到白慕会说出这话。黄志武疑惑道：“你是有些累，最近想休息？虽然我们的剧本已经完成，但其实并不是马上开机，还有筹备的时间……”
　　白慕坦白道：“不是的。”
　　甄姗道：“那是有其他戏的档期？没关系，如果真的撞档，我们也不强求。”
　　毕竟白慕的人气和咖位摆在那里，当然有数不清的项目涌过来。
　　白慕摇头：“不，我确实近期都不太想演戏……是一些个人原因。”
　　陈博格道：“最近一年都会是这个状态么？”
　　白慕无奈苦笑：“可能不止一年，或许两三年，或许四五年，谁说得准呢？”
　　黄志武简直懵了，惊道：“你这不是无限期离开演艺圈吗？别开玩笑啊？”
　　白慕轻声道：“其实未尝不可。”
　　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不知如何接话。楚苗默默旁听许久，突然道：“请问你看过这个故事了么？”
　　白慕愣了一下，坦白道：“抱歉，我还没有看过……”
　　“没关系，我给你简单讲讲好吗？”楚苗平静道，她又补充一句，“没有非强迫你出演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你对故事的看法，我们全当谈天闲聊，单纯交流下剧本。”
　　白慕没想到楚苗会有这种提议，他放松下来：“当然可以。”
　　白慕作为好演员，同样会欣赏好剧本。如果仅是学术交流性质，他还是很有兴趣参与的。
　　楚苗侃侃而谈，描绘着《无忘》的故事，并且将主要篇幅集中在李无忘的人物阐述上。因为他们希望白慕饰演李无忘，这是几人此行的目的。
　　楚苗既然开口，就不会让到手的机会白白丢掉。同时，她不单纯是想要白慕出演，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她通过[鉴定]得知白慕的属性，这是一名充满天赋的五星演员，但天才往往是敏感而脆弱的。
　　白慕听楚苗讲完故事，颇有些意犹未尽，点头道：“这是个不错的故事。”
　　“李无忘其实跟你有不少相似点，只是他已经放下了，你还没放下。”楚苗从善如流地说道，“我不强求你出演《无忘》，但我们既然能有一面之缘，我还是希望你能及时调整心态，缓解自己的情绪。”
　　楚苗坦白道：“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很可能会往抑郁症发展……”
　　系统[鉴定]给出的属性一目了然
　　白慕
　　星级：★★★★★
　　详情：天赋出众的年轻演员，溘然早逝的抑郁青年。
　　特征：敏感忧郁、感性演技、少年风骨、沉浸表演、天妒英才
　　题材：古装、武侠、年代、玄幻、文艺
　　楚苗对白慕的第一印象很准确，他确实不似常人有朝气，仿佛周围笼罩着一层忧郁的薄雾，没有其他人的稳定感。人其实是有气场的，不同人带给旁人的感官不同，比如陈博格的气场稳定持重、刘宁的气场和蔼谦逊、甄姗的气场干练直接等。
　　白慕的气场有些低沉忧郁，虽然跟前期的李无忘存在相似之处，但白慕显然更压抑。
　　白慕默然片刻，才开口笑道：“其实不是可能发展，而是已经确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一百零四章

　　黄志武万分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白慕声音和缓：“确诊很长时间了, 武哥不用担心，我最近一年都在治疗调整……”
　　白慕推掉所有活动, 就是为了配合治疗, 但效果并不显著，只能说是控制住病情。情绪控制是很微妙的东西, 就算心理医生给出再多的建议或药物, 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白慕有这样的隐情，黄志武和甄姗也不可能再劝。众人关切问候一番，没有再说项目的事情。如果单纯从交谈举止上来看，白慕完全没有抑郁的症状, 他全程彬彬有礼、态度温和, 情绪状态很好。
　　楚苗不知他是通过治疗控制住病情，还是在人前演技超群，不露马脚。
　　临走前, 白慕略带歉意道：“麻烦大家特意来一趟，实在抱歉。”
　　黄志武赶忙道：“这有什么麻烦的, 你好好养病要紧, 就当我们这回来闲聊唠家常。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别自己强撑。”
　　白慕点点头，陈博格却取出一份纸质剧本, 弯腰放在桌上。他解释道：“这份留给你，权当纪念。”
　　白慕笑道：“好的，我一定认真拜读。我确实很喜欢两位老师的作品，这次实在有点遗憾。”
　　楚苗已经不太抱期望, 她认为白慕不可能出演。抑郁症很难痊愈，拍摄又如此紧张，难保不会加重病情。演员明星面临的精神压力远超常人，想要抵御病魔，自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出门后，黄志武和甄姗率先离开，楚苗这才开口询问陈博格：“你怎么还把剧本留下来？”
　　陈博格看她一眼，笃定道：“白慕看完肯定愿意出演，其实师姐讲完时，他已经有些意动了。”
　　楚苗迟疑片刻，提醒道：“但他的抑郁症怎么办？”
　　陈博格振振有词：“情绪和想法是需要抒发和表达的，如果不去正视这些东西，只是压制下去，反而会越发严重。白慕是靠感觉和本能演戏的演员，表演就是他很好的发泄渠道，关键是找到引发他共鸣的角色。”
　　楚苗思考片刻，坦白道：“其实我见过真人后，觉得他不是我想象中的李无忘……”
　　楚苗心中的李无忘精神状态是饱满的，他的少年气由内而外，不被外力影响丝毫。白慕则是一具干枯的空壳，虽然外在形似，但内在完全不同。
　　陈博格果断道：“好的，那就不让他演了。”楚苗有点头大，吐槽道，“等等，陈导你对于作品的坚守呢？你此时不该据理力争反驳我？”
　　陈博格淡然道：“编剧老师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可争的。不过他要以现在的状态演李无忘，肯定是不行的，讲戏时还得引导。”
　　在陈博格看来，想要找到百分比符合李无忘的演员可能性太低，白慕起码较为贴合，拥有可塑造性。楚苗的工作是创造人物角色，陈博格的工作则是指导演员成为角色，各有分工。
　　果不其然，白慕没过几天打电话联系黄志武，说他改变了主意，想要试试角色李无忘。陈博格得知消息，还专程询问楚苗：“不然婉拒掉他？”
　　楚苗赶忙制止：“……等等，这不好。”
　　他们跑去邀请白慕出演，转头又拒绝对方，这是什么骚操作？
　　白慕也为自己的出尔反尔，感到不好意思。他那天随手看完剧本，脑海中便盘旋着这个故事，越想忘掉越忘不掉。白慕觉得宜疏不宜堵，最终还是想试镜看看，到底合不合适。
　　陈博格和楚苗都点头同意，毕竟他们见过真人后，对白慕的表现还有些顾虑。
　　美术造型团队已经开始用心制作戏服，他们为李无忘设计的是洁白干练的装束，外袍形似一层轻纱，显得轻灵飘逸、飒爽英姿。因为李无忘成长于山野，不可能有锦衣玉食，戏服上便没有精美复杂的花纹，但材质特殊又不显简陋，颇为大繁至简的感觉。
　　《无忘》制作成本摆在那里，白慕又是有名的演员，试镜的地方自然不会差。甄姗专门订下五星酒店的房间进行试镜，屋里整齐排列着数量众多的戏服。工作人员们繁忙地走来走去，井然有序地配合着。
　　白慕一连试了几场戏，黄志武和甄姗在一侧旁观，基本上都是鼓励的态度。楚苗却稍感不足，白慕的演技绝对没话说，秒杀一众年轻男演员，但最关键就是人物的气质。
　　白慕身上忧郁的气质太重了，他虽然努力想表现出李无忘的明亮感，但还是有种被世俗拖垮的感觉。白慕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他休息时微微凝眉，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戏服。
　　白慕坦言道：“好像还是有不足。”
　　甄姗道：“没有没有，演得真的很棒。”
　　陈博格客观道：“有不足很正常，毕竟这是第一次试戏，关键是看怎么解决问题。师姐有什么想法吗？”
　　楚苗发现陈导最近真是频频cue她，其实编剧在筹备阶段能发挥的空间就不多了。有些导演自己就会完成讲解角色的事情，他们会把自己对人物的理解传递给演员，而非编剧本身的看法。
　　陈博格却非常尊重编剧意见，在人物和剧情上都会过问楚苗的意见。
　　楚苗其实不太满意，直白道：“我觉得人物性格的把握上还是有问题，现在给人的感觉是你本身就不信服很多事，只是照着剧本表现给观众，没有任何说服力。”
　　白慕没有动怒，只是平和地点点头。黄志武却害怕楚苗的话刺激到他，反驳道：“其实现在也不错。”
　　楚苗抿了抿嘴唇，有点不太赞同，但她也明白黄志武的考虑，他担忧给予白慕过大压力会影响病情。这就是楚苗当初左右为难的地方，她承认白慕形象上很合适角色，但有这么一颗隐雷压着，让人没法有分寸地跟他沟通。
　　黄志武和甄姗都是小心翼翼的态度，顾忌着白慕的心情，但项目总不能靠这些长久下去。
　　陈博格出面调和，看向白慕：“我觉得可能跟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有关，李无忘是习武之人，他的精神和身姿都跟普通人不一样。如果真要出演这个角色，可能需要你做这方面的锻炼，然后再听编剧老师讲解一下角色。”
　　白慕现在看上去有些过于孱弱消瘦，没有练武之人的精气神，更不用说李无忘天下第一的风姿。这也是楚苗感觉不合适的原因，白慕现在穿上戏服有点撑不起来，不像行走山间的练武少年，更像随时飘走的仙人，让人没实感。
　　白慕态度很好，老实地应道：“好的，这都是应该的。”
　　试镜结束后，其他人打道回府，陈博格和楚苗则还要去公司一趟。陈博格察觉楚苗的情绪，询问道：“师姐是觉得很不合适吗？”
　　楚苗在黄志武和甄姗面前还是留了余地，没有把话说绝。即使这样黄志武已经出言维护白慕，楚苗后面自然减少发言。白慕的演技确实无可挑剔，但气质和感觉实在太玄乎了，一下就能让人把第一印象定性。
　　楚苗叹气：“也不是，可能我太苛刻了。”
　　陈博格开解道：“其实如果有气质相符，演技稍微逊色的演员，我们也可以考虑，只是目前想找到这样的人很难。”
　　楚苗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初才没打过换人的念头，白慕好歹演技出众，部分感觉也跟李无忘贴合。虽然没达到满分，但混个中上水平没问题，又有人气加成。
　　两人抵达白日梦影业，是为了接办公室里的卡兰回家。因为试镜时间很长，公司中已经是下班时间，只有老齐那边的会议室还灯火通明。楚苗悄悄瞟了一眼，看屋里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开会，便没有出言打扰。
　　老齐和小孩们最近是鸡血状态，经常整晚头脑风暴。陈蔷薇还有两天干脆躺在公司凑合睡了，晚上没回家。他们讨论完，就聚在一起吃宵夜，然后各自继续赶稿。
　　平台对于剧本的时间控制极为严格，大家为了好好表现，自然挑灯夜战。虽然楚苗有些心疼，提议由她出面，向平台争取更长时间，但被老齐一口回绝。
　　老齐拍着胸脯道：“有压力才有动力，小孩们的潜力都是这么激发出来的！”
　　楚苗都能一夜评估那么多，他们熬夜开个剧本会不算什么！
　　楚苗注视着老齐日益稀疏的发量，突然预感到公司中某些小编剧的未来。
　　卡兰看到楚苗归来很高兴，冲上来各种蹭她，完全忽视一旁拿着猫包的陈博格。陈博格拉开猫包，默默注视一人一猫玩闹许久，出声提醒道：“进来，该走了。”
　　卡兰佯装不闻，探头往楚苗怀里钻，用屁股对着陈博格。
　　陈博格：“……”
　　楚苗心软道：“……不然抱它回去也行？”
　　陈博格面无表情：“孩子耍赖老不好，多半是皮痒，洗顿澡就好了。”
　　“……”楚苗简直为他的冷笑话跪了。
　　卡兰则发出尖利抗议：“喵——”
　　两人一猫正在对峙，公司门口却传来声音。有人站在黑黢黢的楼道中，询问道：“请问有人么？”
　　老齐等人呆在会议室热烈讨论，对外界声音充耳不闻。行政人员早就下班，主要办公区的灯都关了，只有陈博格、楚苗和卡兰听到这声音。
　　陈博格率先过去查看，楚苗抱着卡兰跟着往外走，只看到黑暗中有个人影。两人一猫走近，发现竟是风尘仆仆的白慕。白慕不好意思地笑笑：“打扰了，因为想跟两位老师交流一下，便撞运气过来看看。”
　　陈博格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白慕解释道：“不是，我坐车过来的。”
　　楚苗从窗口看了一眼楼下，隐约有辆保姆车停在路边。
　　陈博格和楚苗都不知道白慕有什么事特意过来，三人站在黑暗中都有点懵，倒是卡兰出声道：“喵~”
　　“那进来坐坐。”楚苗这才回神，抱着卡兰让出路来，顺手去开办公室的灯。
　　白慕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区，有点好奇：“怎么还有猫？”
　　陈博格：“是我养的，今天暂时带过来。”
　　白慕闻言更是满头雾水，那怎么被楚苗抱着？
　　他总觉得白日梦影业有点神奇，空荡荡的办公区里只有两名抱猫老板，一旁的小屏幕上不知为何放着《喜羊羊与灰太狼》（熬夜编剧们的下饭神片），不远处的会议室里隐隐有热烈的讨论声……
　　总之，这跟白慕对两人和白日梦影业的印象不符。
　　毕竟，刚才三人还在金碧辉煌的五星酒店房间里试镜，周围都是觥筹交错的精英人士，四处透着高端和逼格。现在，白慕坐在公司沙发上，眼前放着动画片和一瓶快乐肥宅水（编剧们的御用饮料），旁边还有只紧盯自己的布偶猫。
　　楚苗有点尴尬，如果往常接待客人，肯定不会如此草率。谁让白慕来得太过突然，公司中根本没人，会议室里还有一群癫狂修仙的编剧。
　　白慕有些手足无措地放下饮料，起身客气道：“我跟大家打个招呼，请他们吃个饭？”
　　楚苗赶忙道：“不用了，他们现在可能比较……”暴躁。
　　楚苗的话还是晚了半拍，白慕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口小心敲门，却无人应答。白慕缓缓拉开会议室的门，礼貌询问道：“大家稍微休息一下，我们一起吃个宵夜？”
　　老齐正讲得激动，他满脸通红地回身一瞥，也没看清人脸，便放话道：“一天天就知道吃！写不出剧本，那就是抓不到羊的灰太狼，不吃不吃！”
　　白慕：“？”
　　白慕：“好的，打扰了。”
　　白慕乖乖将会议室门拉上，楚苗解释道：“嗯……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公司比较自由，大家都没恶意。”
　　陈博格镇定地强势挽尊：“是的，毕竟是一群看喜羊羊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白慕：“……”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实在让人无法反驳？
　　《迷宫晚宴》是一部有深度的商业电影，但白日梦影业却正好相反，弥漫着沙雕般的快乐？
　　会议室门拉上后，屋内有人突然冷静下来，开口道：“刚才那是白慕吗？”
　　老齐回神：“谁？”
　　“好像真是白慕，我还以为熬夜眼花了。”陈蔷薇揉了揉眼睛，补刀道，“就是被齐老师吼出去的人。”
　　老齐：！？！？


　　第一百零五章

　　老齐听闻这话, 脑海中的念头千回百转，最终呆滞而木然地说道：“如果门再被拉开，那就有可能是白慕？”
　　众编剧皆屏住呼吸，盯着会议室的大门, 门纹丝不动。
　　陈蔷薇觉得老齐的逻辑有点乱, 但她大脑也发懵, 茫然道：“不该我们拉开门查看吗？”
　　老齐果断扭头：“你们肯定是熬夜眼花，又想蒙骗我休息！白慕跟公司又没合作, 为什么要大半夜跑过来？要来也是白天啊！”
　　老齐一番话斩钉截铁、有理有据, 大家因为疲劳加班也没多想, 纷纷点头赞同, 便将此事翻过去了。
　　白慕其实也不是非要跟大家吃饭, 只是从业时优秀的明星素养，让他习惯于做这些事情。他坐在沙发上，有些好奇：“他们平时也是这样么？”
　　楚苗觉得不能让公司在外界留下奇怪印象, 努力补救道：“不是的，只是最近大家在赶工作业，所以精神压力比较大……”
　　白慕望向一旁的小屏幕，疑惑道：“……通过动画片来缓解？”
　　白慕心想他作为抑郁症患者, 精神压力更大, 总不能通过喜羊羊来治疗？
　　陈博格一本正经：“其实动画片的分镜和影视作品的镜头运用, 有很多共通之处，而且因为没有真实环境的限制，自由度更高……我们经常通过动画片来启发思路, 毕竟画面感对编剧很重要。”
　　白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被说服了。
　　楚苗心想陈导真是厚颜无耻，居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能把《喜羊羊与灰太狼》说的跟三大电影节的获奖之作一样，难道获奖导演就能为所欲为？他随便说点什么，别人都能当真，以为在讲艺术？
　　白慕尽量忽略白日梦影业里奇怪的地方，说起正事：“是这样的，其实我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想来请教两位老师一下。因为武哥、姗姐可能比较顾忌我的想法，反而放松了一点对作品的要求，我就想私下找老师们聊聊。”
　　白慕能有这番心思，让楚苗有所改观。因为白慕没有两人联系方式，专程碰运气过来，也很有诚意了。
　　三人只谈作品，一下子便放松不少，没有试镜时的诸多顾虑。楚苗给他讲解人物，陈博格便说了些演技方面的意见，督促白慕尽快投入体能锻炼。李无忘不是身材单薄的人，同时习武人的举止脚步都与常人不同。
　　楚苗补充道：“李无忘是第一次下山，他以前都住在山野间，看到山下的生活应该是有些新奇的。你现在的状态，更像是看尽一切，都有些波澜不惊了……”
　　白慕一边听两人指导，一边频频点头。此时，会议室的门却突然敞开，一帮哈欠连天、吵吵闹闹的编剧呼啦啦地涌出来。
　　楚苗、陈博格：“……”
　　众人打了个照面都愣了，老齐没想到白慕居然真的在公司里，身边甚至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他沉默片刻，干巴巴道：“我们点了夜宵……大家一起吃点？”
　　白慕：“……”
　　楚苗心想老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还拒绝人家，现在公然邀请吃饭，简直是高级嘲讽。
　　白慕倒是好脾气，没有戳穿此事，只是望着一堆人有点压力。他最近一年都没怎么工作，乍一看吵吵闹闹的一拨人，顿时有些隐隐的焦躁。小编剧们好奇地打量着白慕，不过很快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外卖上，一窝蜂地去吃饭。
　　如果是往常，陈蔷薇肯定会紧紧围着白慕转，毕竟这可是非常有人气的国民男演员，但她现在太累了，实在提不起精神追星，满脑子都想着开饭。这是编剧们一天中难得开心的时刻，完全忘却剧本，彻底放松一下。
　　白慕本来绷紧神经，想着还要假装亲和地寒暄两句，没料到编剧们都没多过问他的存在，开始欢快地取饭。这让白慕放松不少，但他目睹着吵嚷的景象，一度又有自己已经过气的错觉。
　　小编剧们其实对白慕也有诸多好奇，只是他们现在疲劳过度，两位老板又站在一边，一时不敢造次。他们刚开始还努力降低音量，但逐渐又活跃起来，恢复在会议室内的大嗓门。
　　“嗯……请问你要一起吃么？”其中一人像原本一样到沙发处吃饭，却看到白慕坐着，他不由有些踌躇，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慕这才回神，连忙婉拒：“谢谢，不用了……”
　　陈博格适时地说道：“我们去办公室。”
　　楚苗表示赞同，大家闹哄哄地在办公区吃饭，显然不是谈事情的地方。白慕望着有说有笑、热闹非凡的人群，不知为何有点迈不动脚。老齐见状又再次邀请，白慕连连婉拒，跟着陈博格和楚苗去办公室。
　　“你们公司氛围真好。”白慕突然道。
　　楚苗一时不知他是客套，还是真心的，无奈道：“苦中作乐。”
　　她是没觉得熬夜写剧本有多好，只会让发量越来越少。
　　白慕感慨道：“好多大公司都不会这么和谐。”
　　楚苗直白道：“可能是钱不到位。”
　　白慕：“……”竟然听上去还有点道理？
　　白慕好笑道：“那如果不是武哥姗姐坚持，两位老师觉得我适合演李无忘么？”
　　陈博格：“适合。”
　　楚苗：“不适合。”
　　陈博格和楚苗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改口。
　　陈博格：“不适合。”
　　楚苗：“适合。”
　　白慕：“……”
　　白慕：“你们真得挺有意思。”
　　卡兰：“喵~”
　　白慕：“你也有意思。”
　　楚苗总觉得白慕对公司有什么误解，因为她居然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新奇感，就是李无忘下山初入江湖的眼神。
　　楚苗：算了，这也是成功说戏的一种方式。
　　第二次试镜时，白慕果然有显著的进步，让黄志武和甄姗相当满意。他的精神同样好了不少，一方面是为了演戏努力调整情绪，一方面是体能锻炼的缘故，倒比不演戏时状态好多了。
　　虽然白慕仍然对人头攒动的地方有些排斥，不太想跟过多人扯上联系，但他倒是不讨厌到白日梦影业来。白慕由于病情，经常整夜失眠，偶尔就会深夜到公司坐坐，有时楚苗和陈博格甚至都不在。
　　陈蔷薇见大明星如此亲民，觉得匪夷所思：“他怎么老来蹭饭呢？熬夜写剧本有什么好玩的？”
　　老齐解释道：“可能是动画片好看。”


　　第一百零六章

　　电影《无忘》官宣后, 在某浪上引发巨大的议论声。白慕不愧是自带热搜的男人，迅速攀升第一位，吸引不少粉丝和吃瓜群众的目光。
　　大叶白杨：呜呜呜我白哥终于营业了！！我好怕他回老家种田去！看到消息的我一个爆哭[心]
　　小礼物：期待李无忘，期待我们独一无二的演员白慕，用更好的演技呈现最完美的作品[图片]
　　慕斯：我哥是闭关一年突然放大招？前期完全没风声，搞得我像个假粉，男粉必须支持一波！最近刚看完《迷宫》，制作团队也是我喜欢的。
　　穗花：白慕这是要飞升电影咖了？我还挺期待白日梦第二部电影的。
　　松树飘飘：为什么感觉白慕变瘦变丑好多？这是xd了么？
　　年少追风：评论区有人能闭嘴么, 空口造谣请原地爆炸！别最近看几条新闻, 就逮谁都怀疑好吗？我这暴脾气[微笑]
　　利比亚：慕斯们别理那条职黑评论, 顶我们自己的评论刷上去，不要招惹疯狗。
　　白慕神隐一年，网上自然也有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 有人说他是惹到业内大佬被雪藏, 有人说他是犯事落马。粉丝们则坚称白慕是在充电学习, 默默等待好剧本, 没有选择轧戏赶场, 简直行业清流。
　　慕牙牙：有些人真酸, 正主的资源能力拼不过, 就来这里拉踩[可爱]怎么没见大团队联系你家呀？
　　《无忘》的选角仍没有结束，白慕饰演李无忘，但饰演原恕的演员同样重要。Casting团队经历几轮筛选，都有些无力，他们把圈内适龄的男演员研究一遍, 都没找到完全满意的。
　　这是白慕一年来的首部电影，粉丝们不可能让票房遇冷，光看阵容就知道成绩不会差。不少经纪人私下听闻消息，还主动联系甄姗打探，暗示自家艺人想要出演。甄姗不敢随便松口，她最近都有些怕手机来电了。
　　虽然圈子里有同类型男演员，但放在白慕面前，似乎又不过尔尔。《无忘》是两个人相互补偿、成就的故事，如果没挑好对手戏的人选，甚至会影响到白慕的发挥。
　　最终，作为导演的陈博格拍板道：“我们稍微往下看一看，即使是新人也没关系。”
　　制作团队过去都盯着有作品的成熟演员，忽略一些有潜力的年轻苗子。既然已经有白慕为电影吸睛，男二号启用毫无人气的新人演员也未尝不可。
　　新人演员前来试镜，自然不能拿到完整剧本。这时候就需要楚苗出面，向对方讲解原恕的人物性格，尽快让他们理解，再由陈博格指导表演。
　　甄姗既是制片人，又是主要资方，她跟成单的工作方式不同，明显更倚重编剧。楚苗来给演员讲解人物，就是甄姗出的主意。陈博格尊重楚苗的意见，自然不会拒绝，但他跟甄姗却在另一件事上发生分歧。
　　甄姗属于资本家要把人用透，她甚至希望楚苗进组。因为拍摄中剧本肯定会面临改动，让小编剧们代劳，肯定没有楚苗亲力亲为好。
　　陈博格听到此事，眉头微皱，似乎不太赞同：“剧本上的事可以远程交流，编剧也没必要扎在剧组里。”
　　甄姗振振有词：“楚苗可以先进组一段时间，如果有重要事情，中途离开也容易。”
　　陈博格道：“如果是担心剧本，跟进后期时可以调整。”
　　甄姗有些不满：“假如现场临时改戏呢？让跟组编剧写么？”
　　陈博格抿了抿嘴唇，黄志武连忙打圆场：“别那么剑拔弩张嘛，咱们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楚苗，你觉得呢？”
　　楚苗作为暴风中的当事人，一时有点左右为难。甄姗是想保项目，但说实话署名编剧一直在组里真得少见，没什么名气的小编剧才会跟组。陈博格显然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觉得甄姗的想法不切实际、强人所难。
　　换句话说，有谁敢让刘宁跟组么？这不是上赶着被人打？
　　甄姗无非是仗着楚苗和白日梦影业的关系，才敢提出这种主意。她是非常强势的制片人，要求导演和编剧有配合度，一切围绕着项目来转。
　　“我可以先进组一段时间，不过中间肯定要出来处理事务。”楚苗平静道。白日梦影业还需要人管理，不能她和陈博格都被套死在剧组里，总要有些自由度。
　　甄姗立刻展颜：“那当然可以。”
　　陈博格凝眉不语。
　　甄姗和黄志武走后，陈博格仍然拧着眉不说话，默默地注视着剧本。楚苗见状不免好笑：“还在生气呢？”
　　陈博格闷闷不乐道：“师姐不该答应她。”
　　“为什么？”楚苗打趣道，“她可是资方爸爸。”
　　陈博格不悦：“我们又不是只能找她投资。”
　　白日梦影业同样参投《无忘》，甄姗只是比较合适的资方而已。
　　“找其他资金也会有新的麻烦。”楚苗笑笑，“没办法，这就是工作嘛，陈导想开点？”
　　陈博格垂下眼睑，他低头翻剧本，一言不发。
　　楚苗还没见他发过这种脾气，像是赌气别扭的小孩，让人颇为新奇。她干脆一把取过他手中的剧本，随手放在桌上，询问道：“你不都看过很多遍了？”
　　陈博格故意道：“我再看一遍，找找剧本哪些地方，值得让编剧进组。”
　　楚苗见他表情紧绷、面无笑意，不知为何竟想到卡兰，她控住不住地伸手怒捏一把，调侃道：“你非要绷着个脸，露出这副死样子？”
　　陈博格被突然捏脸，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楚苗：“捏你怎么了？不服气？”
　　陈博格：“……”
　　楚苗赶在陈博格被自己气死前，抢先一步笑道：“谢谢陈导替我生气，我明白你是为我着想，但做项目肯定都会有摩擦，偶尔只能各让一步。”
　　“你的好意，我都会记着的。”楚苗轻声道。
　　陈博格见她笑得灿烂，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他澄澈的眼睛闪了闪，脸上冰雪初融，终于松口道：“好。”
　　楚苗见他脸色好转，这才放松下来。陈博格却出其不意，怒捏她的脸一把：“但我还是不服气。”
　　楚苗：“……”
　　陈博格瞅到楚苗的脸色，他偷袭得手后，下意识后退一步。
　　楚苗皮笑肉不笑道：“你过来，躲什么？”
　　陈博格振振有词：“我去跟小廖对一下剧组的事……”
　　楚苗笑道：“没见你刚才那么忙啊？”
　　小廖抱着资料，冒冒失失地敲门进屋。他推门就看到公司总经理把董事长摁在沙发上，平日里看上去电线杆般的董事长，如今像是个战五渣的弱鸡，拼命地把脸朝向另一边。总经理则伸手去够，两人似乎在暗中较劲，姿势极度怪异。
　　小廖：“……对不起，打扰了。”
　　他说完后，立刻关门。
　　楚苗、陈博格：“……”
　　小廖想了想，又忍不住开门，补上一句：“这毕竟不是公司，请您们收敛一些。”
　　楚苗、陈博格：“…………”
　　两人结束幼稚园级别的争斗，又人模狗样地从屋里出来，恢复专业认真的工作状态。
　　陈博格被这么一打岔，虽然没了刚才的不悦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剧组里可不舒服，拍摄会很辛苦的。”
　　他是不想让楚苗平白遭罪，为未知的事情去消耗自己的时间。如果她真要进组，那一整天可能就晃过去了。即使是呆在酒店，条件也不会太好，更别提《无忘》还有数量庞大的外景打斗戏。
　　“这不是有陈导嘛，应该还好。”楚苗理所应当道。
　　陈博格闻言，心中有种隐秘的小小欢喜，又觉得她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提。
　　楚苗随口道，“咦，这是什么？”
　　陈博格闻言，好奇地转头过来，正撞上楚苗的魔爪，又被怒捏一把。
　　楚苗：“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
　　陈博格：“……”
　　《无忘》的工作逐步推进，白日梦影业的承制剧项目也初见成效。老齐和陈蔷薇等人在花式修仙后，终于让剧本通过平台的绿灯会，平台和公司签订了下一步的制作合同。
　　编剧们特意开了个庆功宴，白慕也混迹其中。他现在简直就是类似公司中卡兰的存在，属于偶尔出来刷脸的吉祥物，但他更加神出鬼没、不爱说话，只会在深夜刷新（白天容易被粉丝盯梢）。
　　楚苗听闻白慕常过来闲转的事情，同样非常无奈。她总不能给他拷一个硬盘的动画片，然后逐客？当然，楚苗考虑到白慕的身份及病情，特意提醒过大家不要到处乱说，避免扯上不必要的麻烦。
　　小编剧们对这位奇怪大明星的态度，从刚开始的新奇小心，到现在的波澜不惊，适应速度飞快。如今，白慕坐在他们中间吃饭，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都被他围观这么久了。
　　承制剧的剧本基本确定，代表编剧们也即将迎来久违的休息。
　　庆功宴上，大家激动不已地讨论着马上到来的假期，交流着各种防脱发、防长痘经验，开心地想要告别这段难熬的日子。
　　白慕想到以后夜里再没人赶稿，心里却有点不适应，忍不住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再写剧本呢？”
　　“我很想大家继续聚在一起。”
　　众编剧：我们才刚要放假，你又想让我们上班？你是魔鬼吗？？


　　第一百零七章

　　白日梦影业的承制剧项目虽然规模中等，但制作费已经足够支撑公司一年的运转, 更不用说规模更大的《无忘》。因为公司的规模适中, 上升势头迅猛，加上薪资优渥, 即使工作强度很大，还是有不少人甘之如饴。
　　楚苗为应对影视寒冬期，不敢将摊子铺得太大, 尽量保障每个人拿到满意的收益, 进入良性循环的工作环境。公司里基本是内容创作者居多, 只有少量的行政、财务人员, 这也导致公司氛围极度活跃。
　　白慕很喜欢这种气氛，可惜美好的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他由于编剧散伙带来的伤感，很快就被《无忘》的开机冲淡。赋闲已久的白慕终于被丢进剧组, 正式开启电影的拍摄。
　　楚苗同样被发配剧组, 她经常要跟主要演员聊角色，除了生活条件稍显困苦外, 其他倒没什么不好。
　　饰演原恕的新人演员名叫丰泽之, 来自一家实力雄厚的经纪公司。他是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 年纪却比楚苗还小，最爱围着她叽叽喳喳，活像一只聒噪的小喇叭。
　　楚苗觉得丰泽之的经纪人想要让他火，关键是得将他的嘴堵上。丰泽之还是小孩子心性，每天最爱说些乱七八糟的，一张潇洒帅气的好脸就活活败在他的多嘴多舌。
　　闲暇间, 丰泽之又凑过来，暗戳戳问道：“苗姐苗姐，你跟陈导是什么关系？你俩是情侣么？”
　　楚苗正噼里啪啦地打字，面无表情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丰泽之坦然道：“你们天天呆在一起，陈导又很照顾你。“
　　楚苗淡淡道：“你跟白慕天天呆在一起，白慕又很照顾你，你俩是情侣么？”
　　丰泽之：“……”
　　丰泽之：“那能一样吗？我和白哥都是男的！”
　　楚苗：“鬼知道你有没有对人家图谋不轨，搞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
　　丰泽之：“…………”
　　丰泽之时常在楚苗这里遇冷，但不知为何他反倒越挫越勇，总是执着地跟她搭话。楚苗其实对丰泽之有点小烦，她属于高效执行派，喜欢默默做事的人，不太爱跟人扯闲天。
　　不过，楚苗也能理解丰泽之的不自在，勉强容忍他靠聊天解压的行为。丰泽之是个咋咋呼呼的小孩，他刚刚成年没多久，第一部作品就是跟白慕搭戏做男二号，压力简直爆棚。
　　陈博格对他的演技要求相当严苛，白慕又不可能做他的谈心对象，只剩下楚苗能听他唠嗑了。虽然楚苗跟母性完全不搭边，但丰泽之还是固执地围着她转。
　　丰泽之摸了摸下巴，不由感慨道：“不过白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怪怪的，虽然每天都微笑着，但仍然让人觉得好丧。”
　　楚苗心里一跳，不料丰泽之的小动物直觉如此准确。白慕其实隐藏得很好，他彬彬有礼、待人亲和，面对工作人员合作态度极好，常人很难看出他的病情。
　　楚苗脸色一冷，难得有些严厉：“你的经纪人没告诉过你，别议论圈里前辈么？你是真得飘了？”
　　丰泽之瞪大眼，不由有些委屈，解释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楚苗冷声道：“这话放到网上会有什么影响？你是电影还没播出，就想暴涨一波黑粉？”
　　丰泽之没想到楚苗会发脾气，其实他一直觉得编剧老师性格挺好，尽管偶尔爱调侃吐槽自己几句，但从来没有恶意。这也是丰泽之愿意找楚苗倾诉的原因，他没傻到随便找个人就树洞。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却突然踩到雷区。
　　丰泽之欲言又止，最终喏喏道：“对不起，我私下跟姐说说而已。”
　　楚苗断然道：“我不想再听这类话。”
　　丰泽之毕竟还是小孩，他眼圈有点泛红，眼神有点像被雨打湿的可怜小麻雀。
　　楚苗却决定狠下心来，平日里允许丰泽之八卦聒噪，因为都是些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小事。这件事却关乎到白泽的外界形象，她和陈博格作为知情人，要有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更何况，丰泽之这种没事总爱议论两句的习惯，让有心人抓到也不好，大多数演员都八面玲珑、处事圆滑，哪有像他这样八卦的？
　　收工后，陈博格还提起此事，询问楚苗：“你跟丰泽之说什么了？”
　　“怎么？他找你告小状了？”楚苗泰然自若，简单地解释一下来龙去脉。
　　陈博格听完，开口道：“倒不是告状，他只是害怕师姐真得生气，同时有点委屈而已。”
　　丰泽之担心楚苗真讨厌自己，他惴惴不安地向陈导请教，希望陈博格出面说和。
　　楚苗好奇道：“哦，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陈博格云淡风轻道：“我让他坚强一点，忍忍就过去了，没什么好委屈的。毕竟编剧老师当年连我都训，更何况他。”
　　楚苗：“……”
　　不得不说，这话某种程度上治愈到丰泽之，他没过两天又开始围着楚苗转，只是尽量少提些引人口舌的话题。
　　楚苗本以为如此老实本分的丰泽之不会再闯大祸，没料她的Fg就是立得特别准，想什么来什么。
　　白慕的抑郁症突然发作，令人措手不及。
　　满脸慌张的丰泽之找到楚苗，语气里都带着些颤声：“苗姐，你去看看白哥，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楚苗一愣，随即大步往白慕的房间走过去，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丰泽之慌张道：“我和白哥在房间里对戏，他突然就把我推出房间，然后把自己反锁起来……”
　　楚苗顿感不妙：“你当时说什么了？是不是刺激到他？”
　　丰泽之连忙否认：“真的没有，我最近很收敛的！我发誓，我只是在对台词而已，我们每天都会对戏啊……”
　　两名主角今天提早收工，陈博格则还在片场拍摄其他场次。丰泽之发现白慕的异状，又想起楚苗当初训斥自己的神色，预感这件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他没法去片场找陈博格，这反而会将事情闹大，只能偷偷来通知楚苗。
　　楚苗冷静道：“你跟白慕经纪人说了吗？”
　　丰泽之点头道：“说了说了，他正在门口守着呢。”
　　楚苗道：“你去把小廖叫来，别惊动其他人。”
　　小廖是白日梦影业公司的人，又跟着陈博格混过几个组，跟剧组中的临时人员不一样。陈博格要是从片场骤然抽身，特意赶过来，难保不会被旁人发现异常。
　　丰泽之连忙答应，火急火燎地赶往片场。
　　楚苗一边往白慕门口赶，一边给甄姗打电话，预先告知她情况。最坏的结果都不是剧组需要公关白慕病情，而是出现人命事故。抑郁症远没有听上去轻描淡写，病人发作时就像掉入深渊，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白慕的经纪人站在门口，焦头烂额地敲门，却无人应答。
　　楚苗问道：“怎么样？”
　　对方摇头道：“还是不开门，我已经通知心理医生过来了。”
　　楚苗见他又频频敲门，规劝道：“暂时别敲了，现在就算开门，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反倒影响到他。”
　　白慕就算现在出来，两人也不可能解决他抑郁的问题，难道虚伪地说一句“加油，你要坚强”的鸡汤吗？这敲门声还可能让他更加焦躁，导致病情严重。
　　经纪人摸了摸头，无奈道：“真是造孽，我还以为最近控制住了……”
　　楚苗：“你们以前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经纪人：“心理医生调解加用药，但关键还是要他自己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不要将注意力都放在容易焦躁的事上。”
　　虽然道理谁都懂，但众人着实不知道对于白慕而言，让他焦躁的事情是什么？
　　楚苗突然灵光乍现，她不知道什么事让白慕焦躁，但她能倒推出什么事让他不焦躁。虽然承制剧的剧本阶段已经过去，但她可以模拟出让白慕放松的环境。
　　她福至心灵，站在门口说道：“白慕，你喝可乐么？大家一会儿碰头聊聊剧本，再看两集喜羊羊？”
　　经纪人：“……”
　　经纪人：“……楚苗老师，您好像对我的艺人有什么误会？”
　　经纪人：白慕又不是智障，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放松快乐？？
　　他话音刚落，原本反锁的房门便响起啪嗒一声，接着就是久久的沉默。楚苗小心翼翼地拧动门柄，居然将门推开了。
　　经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此时小廖和心理医生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丰泽之紧随其后。楚苗本打算让小廖找人注意窗户，以免白慕想不开轻生，同时派人来开锁，但目前看来不需要了。
　　她认真道：“辛苦你去买箱可乐，最好是易拉罐那种，再把咱们公司里储备的动画片找出来。”
　　小廖：“？？？”
　　小廖老实照办，去找楚苗需要的东西。心理医生带着药物进屋疏导，丰泽之则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惶恐道：“苗姐，白哥没事？”
　　楚苗淡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么？现在进去聊四个小时剧本想法，再陪他看两小时动画片。”
　　丰泽之察觉危机解除，但仍然满头雾水，他当即诧异道：“那我岂不是不用睡了？”
　　这四舍五入就是熬夜修仙，他明天还要起早出工呢。
　　楚苗平静道：“没事，白慕想睡了，你就可以回去休息。”
　　丰泽之松了口气：“那还好，白哥一般啥时候休息啊？”
　　楚苗：“据说他经常失眠，一般不休息。”
　　丰泽之：“……”


　　第一百零八章

　　这场危机在无声中解决, 白慕的情绪稳定下来, 又变成温和有礼的大好人，委婉地向丰泽之表达歉意：“对不起……”
　　“没事没事，白哥你要想看动画片, 我陪你看就是了！”丰泽之赶忙制止住白慕的话头。他隐隐觉得此事背后有些难言的秘密, 却不想过多探究，大大咧咧地说道。
　　白慕经纪人见状放下心来，他们没人告诉过丰泽之实情, 他也识趣地没有过多追问，倒是避免不少麻烦。
　　白慕自然不可能真让丰泽之陪着, 狂看一晚上喜羊羊。众人简单聊了聊剧本，稍微扯了扯闲天, 便各自回屋休息。白慕的情绪是一阵一阵的，他有时候思维陷入死胡同，就会极度难受, 但注意力被转移后又会好转。
　　接下来的几天，丰泽之逐渐摸索到跟白慕相处的方式, 那就是接受他总是莫名发呆和脱离环境。如果白慕面无表情陷入沉思，一定不要贸然出言打扰，用其他东西小心转移他注意力, 或者安静等待片刻, 便会有奇效。
　　因为丰泽之是个性格热络，并不在乎热恋贴冷屁股的人，他对于白慕有时的古怪表现, 倒可以接受。两人由于这件事，关系逐渐亲近起来。白慕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客套地照顾丰泽之，现在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感觉，这种态度对《无忘》的对手戏拍摄也很有帮助。
　　另一边，楚苗和陈博格则陷入苦思冥想，为《无忘》的剧本感觉到头疼。因为实际拍摄和剧本文字有所不同，《无忘》又有较多的武打戏，很多文戏的部分便被冲淡，显得不够有力度。
　　虽然现在的画面无可挑剔，但楚苗看完素材仍不满意，跟陈博格展开探讨。剧本上的文戏毫无问题，但那时楚苗没有想过外景条件，如今武戏的环境太美了。《无忘》的选景很好，剧组所在的拍摄地景色极佳，尤其是落日黄昏美不胜收，让人移不开眼睛。
　　文戏都集中在内景，相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便落了下风。每场戏的环境意境很重要，武戏有出彩外景加持，立刻抢夺文戏的风采。
　　陈博格提议道：“我们可以先按照计划拍摄，后期阶段再斟酌比重，适当压缩武戏的部分。”
　　楚苗望着武戏素材，忍不住感慨：“删减也有点可惜，毕竟拍出来真得很美……”
　　楚苗有预感，这会是让观众喜欢的内容，动作场面没人能拒绝。她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觉得每一帧都可以当封面背景。
　　她突然升起一种大胆的想法，建议道：“如果我把台词量再精炼压缩，让他们的情感交流是通过唯美写意的武戏表现呢？我们试着把看上去冗余的文戏精简，更多的用眼神或者动作来展现。”
　　陈博格：“你是说不要太多台词，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的，但不是那种拳拳到肉的打戏，而是更加柔和的处理方式，画面上也更具美感……”楚苗越说越觉得可行，兴致勃勃地往下说道。
　　陈博格见她神采飞扬、全神贯注，索性安静地专注聆听，眸子里都染上浅浅的笑意。楚苗正侃侃而谈，恰巧撞上他的眼神，声音戛然而止。陈博格的神情有些过于温柔，反倒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境。
　　其实，陈博格已经足够克制自己的情绪，平时尽量用插科打诨的方式缓解楚苗的压力，小心地把握着两人的距离，害怕她尴尬。他不敢过于放肆，唯恐惹楚苗不快，但难免有无法管理的真情流露。
　　陈博格见楚苗突然不言，疑惑道：“怎么了？”
　　楚苗假装无意地转头：“没什么……”
　　她莫名有点心虚，一时竟忘了刚才说到哪里。
　　楚苗的行动力很强，她和陈博格商议好加戏的部分，很快就把这些想法呈现成剧本文字。剧组统筹将这几场戏提上日程，选择的都是目前能找到最唯美的地方，力保这几场新戏的画面美感。
　　陈博格悟透楚苗的想法，还加入自己的思考，精心设计现场的场面调度。剧组有时为了赶上最美的天光，还要繁忙赶工加班，可谓呕心沥血。白慕和丰泽之在这几场戏中的默契极高，尤其是眼神交汇中的心有灵犀，让观者极为赞叹。
　　不论是演员表演，还是镜头调度，或者动作设计，这几场戏都堪称完美，极尽展现导演精湛的手法。
　　小廖感慨道：“这几场戏拍得太好，真得封神了……”
　　陈博格一边望着监视器，一边小声地咳嗽两声，他尽量压抑着声响，不想影响现场拍摄。
　　小廖关切道：“导儿，你没事？吃点感冒药？”
　　陈博格喝了口热水：“吃过了，过两天就好了。“
　　陈博格的预感显然不准，他的病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严重起来。因为山间昼夜温差较高，最近的拍摄节奏又快，加上睡眠时间不够，陈博格难得地生了一场大病。
　　楚苗刚开始以为陈博格是风寒，加上他自称吃药，便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她却发现异常，陈博格的反应力明显迟钝起来，说话都带着轻微的鼻音。
　　楚苗眉头微蹙，直接伸手去摸陈博格的额头，隐隐觉得有些高热。如果换做往常，陈博格必然会做出反应，但此时他像一只困倦的猫，有些茫然地注视着楚苗，任由她试探温度。
　　“小廖，你找根体温计过来。”楚苗唯恐自己感觉不准，还想确定一番。
　　小廖迟疑片刻，连忙道：“好嘞。”
　　体温计的结果很快出来，陈博格发烧38度。楚苗当机立断道：“你们先继续拍摄，我带陈导回酒店。”
　　小廖看到体温计也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好的好的，快让导儿回去休息。”
　　沉默良久的陈博格突然开口，瓮声瓮气道：“我拍完今天的戏，晚上再休息……”
　　“闭嘴，跟我走。”楚苗简单粗暴地说道，“昨天就是信了你的邪，现在才弄成这个样子。”
　　陈博格：“我对晚上的戏还有些想法……”
　　楚苗：“你的想法不重要。”
　　陈博格：“……”
　　小廖简直要为楚苗的大胆发言拍案叫绝，刚，实在是刚！
　　其实小廖昨天也规劝过陈博格，但陈导一心一意拍电影，对自己的身体满不在乎，谁也拦不住。
　　如今楚苗强势出手，直接把陈博格逼离监视器，赶着他往酒店走。她顾忌病人情绪，又好声好气地劝道：“你要是后面不满意，实在不行就补拍，真病倒了更拖进度。”
　　陈博格这才松口，老实地跟着楚苗往回走。楚苗扯着他的大衣，朝着酒店大步向前，在众人眼中像是牵着个小朋友。
　　小廖怕耽误进度，悄声提醒道：“别看了，别看了，拍完啦嘛？你们难道也病啦？”
　　有人啧啧道：“陈导曾经是个王者，后来楚苗老师来了，简直被吊打成青铜……”
　　别看陈导在拍摄时说一不二，碰到编剧老师大气都不敢出，果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房间内，楚苗将退烧药递给陈博格：“吃完药，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陈博格已经昏昏沉沉，却固执地不肯闭眼：“我不想睡。”
　　他心中还挂念着现场拍摄，一旦睡过去不知道要错过多少。
　　楚苗果断道：“不，你想。”
　　陈博格：“……”
　　陈博格解释道：“……我以前有点小病，很快就好了。”
　　楚苗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温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陈导有没有听过周杰伦的一首歌叫《我的地盘》？”
　　楚苗现在就想为他点播：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
　　陈博格：“…………”
　　陈博格喝完退烧药躺下，但仍然不死心，没过多久就悄悄地睁眼观察。楚苗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察觉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吐槽：“陈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搞幼儿园小朋友不愿午睡的那一套？”
　　陈博格偷偷打量的行为，像极等待老师离开的幼儿园小孩，恨不得她一走又要赶赴片场，不顾病情坚持加班。
　　他见小心思被识破，有些泄气地轻叹一声，将脸埋进被子里不说话。
　　楚苗觉得陈博格生病时有点小可爱，好笑道：“让你好好休息，我倒变成坏人了？”
　　陈博格闷声闷气道：“那你陪我睡。”
　　他或许是病弱时格外松懈，难以再像往日一样压抑自己的感情，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他知道楚苗不喜欢黏黏糊糊的感觉，所以平日里多加克制，现在反而有点破罐破摔。
　　楚苗没有生气，平和道：“算了，我可没残忍到对病人下手。”
　　陈博格沉默良久，不知是发烧，还是微赧，解释道：“…………我是说纯睡觉。”
　　“……”楚苗强行挽尊一波，“嗯，我也是说纯睡觉。”
　　她心想，反正陈导现在烧得什么也记不清，反应能力极度迟钝，这些细节睡一觉估计都忘了。
　　陈博格吃完退烧药，只感觉睡意涌来，他忍不住用微烫的脸去蹭楚苗冰凉的手背，双目微阖，软声道：“你陪我睡……”
　　楚苗总觉得他像是午后打盹的卡兰，极度赖皮地围着你打转，磨人地蹭来蹭去，最后懒洋洋地睡去。
　　她见他睫毛轻轻颤动，似是快要睡去。她终于轻手轻脚，鬼使神差地在他眼睑上落下一吻，安慰道：“乖乖睡。”
　　高烧的陈博格似是得到安抚，毫无知觉地陷入深眠。他的头还偏向楚苗那侧，像是个安静沉睡的小孩。
　　楚苗久久无言，静静地坐在旁边。


　　第一百零九章

　　陈博格的病来得快, 去得也快, 跟休息不够有很大关系。他吃完药睡醒一觉，精神状态立马好了很多，继续投入剧组拍摄中。
　　《无忘》剧组的节奏很快，即使是楚苗偶尔也有觉不够睡的情况。她中途还回帝都两次，一是为了处理公司的事务, 二是甄姗想要将《无忘》提前送审金马奖，打算跟楚苗商议一番。
　　楚苗得知消息, 不免相当惊讶：“这么着急么？还没上映就送审？”
　　楚苗心想陈博格等人还在拍摄, 剧组都没有杀青, 甄姗居然就想这么长远了, 着实令人佩服。
　　甄姗解释道：“未上映的电影只要满足要求，都是可以提前送审的。如果真得可以拿奖, 对院线发行也有好处。”
　　甄姗认为《无忘》有冲奖的可能性, 电影还没上映就拿奖, 宣传上也很有噱头。楚苗明白这是保票房的手段, 跟陈博格远程商量几句。两人都没有异议，便答应了甄姗的要求, 努力在报名截止前送审。
　　楚苗回京期间，剧组里还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有粉丝居然为看白慕找到拍摄地。
　　白慕拍摄《无忘》期间，除了上次突然发病以外，病情逐渐稳定，情绪也越来越好。他和丰泽之还颇有点知己的意思, 经常指点提携丰泽之。丰泽之属于爱热闹的性格，所到之处基本都是欢声笑语，时常分散白慕的负面情绪。
　　两人的关系和谐，一度让楚苗怀疑他们真在搞社会主义兄弟情。当然，这种默契的氛围也有一定程度是拍摄带来的，演员慢慢入戏，同样会被剧本中的人物和感情影响。
　　楚苗作为编剧，有时候都会为自己的情节落泪或欢喜，演员也是同理。
　　《无忘》拍摄过半，白慕显然开始悟到李无忘身上的特质，显著表现就是心理医生评价他心态放松，情绪很稳定。白慕过去非常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他想要给所有人展现完美的形象，必然会牺牲自己的很多想法。
　　他习惯于迎合旁人、迎合镜头、迎合粉丝、迎合观众，以至于将自己压抑得越来越深。他其实做不到对谁都亲和热情，但他的职业身份迫使他必须这么做，否则就会有一大堆□□。
　　《无忘》剧组的外景拍摄地不是影视城，而是远离人烟的地方，某种意义上也缓解了白慕面对人群的压力。
　　虽然白慕和丰泽之的关系很好，但还是有少量粉丝不认同，《无忘》的资讯下偶尔也能看到酸言酸语。
　　蔷薇藤：心疼白慕现在就奶新人，丰泽之不愧是尚影的艺人，背景就是硬。
　　木木木木白：两位小哥哥都很好，慕斯们不要被人带节奏，期待演员白慕在《无忘》中的精彩表现。
　　小橙子：白慕是在给他人做嫁衣？居然跟十八线演双男主，这是真没戏拍快糊了？
　　鸽子青：划重点！《无忘》不是双男主！白慕是第一男主角，望周知！
　　这场争论甚至波及白日梦影业官微，不少粉丝前来追问《无忘》是不是双男主电影，希望制作人员可以给出明确说法。
　　楚苗听陈蔷薇说起过微博上的事情。她其实觉得李无忘和原恕是互相成就的角色，但她要是现在真表明态度，估计丰泽之会瞬间被激进粉丝暴骂一通。
　　明星粉丝着实是具备可怕行动力的群体，她们在网上讨伐无果，居然真找到《无忘》的拍摄地点，想要实地考察一番。剧组人员都懵了，毕竟大家身处荒山老林，都不知道这些狂热粉丝是怎么进来的。
　　制片人员规劝她们无果，加上都是小姑娘，打不得骂不得，一下陷入僵持。白慕和丰泽之闻言赶到，白慕好声好气地规劝，私生粉们才镇定下来，只是仍不肯离开，软磨硬泡地想留下来看。
　　白慕虽然面上温和，但内心是有些焦躁的。丰泽之察觉白慕的情绪像要恶化，赶忙解围道：“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这里夜里很凉，你们还是先回去……”
　　丰泽之说得都是关切之语，却当即将私生粉点爆。其中一人勃然大怒道：“我们又不是来看你的，你一个十八线怎么那么多话？”
　　这些私生粉大都非富即贵，不然也没闲工夫追到这里，脾气更是暴躁至极。
　　丰泽之一愣，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多言。白慕却是一下子冷脸，头一回不顾粉丝观感，冷冰冰道：“我跟他一样是十八线，有什么好看的？”
　　白慕往常都是和善有礼的形象，还是第一回如此简单粗暴。丰泽之即使见识过白慕古怪的一面，但还没看过他在众人面前如此强硬，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个私生粉显然也懵了，她们过去同样尾随过白慕。他的态度都是彬彬有礼，以至于没人想到他会突然爆发，变得这么刚。
　　白慕扭头对剧组人员道：“让她们走，不要干扰剧组正常进度。”
　　“好、好的……”制片们本来顾忌白慕的想法，现在正主都发话，撵人便顺理成章。
　　丰泽之心情颇为复杂，既有点感动，又有点无奈：“白哥，你这样会掉粉的。”
　　白慕坦然道：“我还差那几个粉丝？”
　　“……”丰泽之想想对方几千万的微博粉丝，觉得似乎确实不差几个。
　　白慕做完这一切后，竟然有种放松感。他过去就是太顾及别人的情绪，以至于顾不上自己的情绪。如今他已经抑郁症确诊，倒不如破罐破摔，丢掉这层束缚自己的保护面具。
　　白慕想开后，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表演的心境也有所不同，直接反应在《无忘》上。
　　《无忘》的拍摄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楚苗难得地跟着剧组杀青，从头到尾把控着剧本。她在实际拍摄中也吸收到不少经验，想到更好的台词和桥段，将《无忘》修改得越来越好。
　　白慕和丰泽之许多临场发挥的对白，还有陈博格的现场调度，也被楚苗补充放入剧本，让故事日臻完善起来。
　　楚苗通读一遍新版《无忘》，突然觉得故事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评价]面板，打算让蓝色小球看看。熟悉的面板上已经出现《无忘》，下方的创作比重是100%，这是楚苗久违的独立署名作品。
　　【评价：快将新鲜出炉的作品摆上来！我早已等得饥渴难耐！优秀的作品会得到文艺之神的嘉奖哦~】
　　【系统：Loading……】
　　【系统：自动读取玩家近期剧作，请选择想要进行评价的作品。】
　　蓝色小球盯上《无忘》很长时间，可惜楚苗一直没有正式评价，反反复复地修改着。它相当兴奋地弹跳着，只等楚苗选择评价《无忘》。
　　楚苗望着蓝色小球，却忍不住迟疑起来，询问道：“你要是积攒够剧本，真得会消失吗？”
　　楚苗犹记蓝色小球的话，它曾说过如果拿到S级剧本，就可以不再做客服，类似于升职加薪。楚苗认为新版《无忘》比《迷宫晚宴》出色，再加上蓝色小球亢奋的态度，不由有种奇妙预感。
　　蓝色小球见她犹豫不决，惶恐道：“你什么意思？”
　　楚苗摸了摸下巴：“不然改天再评价，我也没那么着急。”
　　《无忘》剧组都杀青了，她上赶着评价也没意义。
　　楚苗伸手欲关面板，蓝色小球连忙挽留，叫道：“别别别，你要是实在喜欢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留下来……”
　　楚苗：“其实你也不用勉为其难……”
　　蓝色小球立即道：“我自发自愿留下！我一刻都离不了编剧老师，必须留下！”
　　楚苗：“……”
　　楚苗心想蓝色小球为冲业绩，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果然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她索性不再逗它，选择《无忘》进行评价。
　　蓝色小球开心地嗷呜一口吞下，兴高采烈地咀嚼起来，给出评语：“池鱼笼鸟，跃于龙门，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系统：S级评分，玩家经验值+2500。】
　　【系统：恭喜您达到7级。】
　　【系统：恭喜您达到8级。】
　　【系统：恭喜您获得钻石称号[谁能挡我]。】
　　【谁能挡我：独立创作出S级剧本，使你在业内颇具威名，不管环境如何恶劣，没人能阻挡你获奖。该称号总能让你在重重阻碍中突围，拿奖拿到手软。】
　　楚苗对这些离奇称号已经习以为常，系统称号都相当硬核。她比较感兴趣的是蓝色小球给出的评语，倒有几分贴合《无忘》的感觉。
　　蓝色小球吃掉《无忘》，身上逐渐泛起一阵金光。它等金光褪去，便高兴道：“你愿意把这个剧本载入系统吗？”
　　楚苗估计那阵金光就是蓝色小球升职加薪的过程，她同意载入剧本，毕竟她挺希望自己的故事能被其他位面的有缘人看到。系统的[S级武侠电影大纲·残卷]曾经给楚苗带来感动，她也希望自己的故事能给其他位面的人带来不一样的感触。
　　【系统：作品已被记录，感谢您的真诚创作，阅历+200。】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线倒计时中


　　第一百一十章

　　《无忘》杀青结束, 立马进入紧锣密鼓的后期阶段，就是为了赶上金马奖的送审。
　　《无忘》作为白慕神隐一年后的首部作品，备受外界期待, 尤其是有优秀团队加持, 宣传势头很猛。网友们热烈讨论着今年的院线电影，想要对几部大片的走向有所前瞻。
　　真气少年：《无忘》制作团队很优质，看情况是能赶上本届金马的。不过有《烈火决》在前，电影面临的压力不小啊，想要冲奖挺难。
　　嘤嘤怪：秦导这回不做姜导的绿叶，开始陪跑姜导的门生了？[doge]
　　小汤：这届金马是新旧交替版决战紫禁之巅？评审团都是秦晓宇的老熟脸，这点上《烈火决》比《无忘》占优势，姜还是老的辣。
　　太阳高空照：《无忘》撞上《烈火决》很可能凉了，评审团看秦晓宇陪跑多年, 这回肯定会给奖。毕竟陈导不是姜导，金马总不能年年让秦导没脸。
　　《烈火决》是本年度热议度很高的电影，不论是口碑, 还是票房，都具备一定影响力。电影的导演是秦晓宇, 有趣的是他跟姜成属于同期导演, 可以说比陈博格早入行几十年。
　　导演秦晓宇拍电影多年, 屡次被提名金马, 但总是陪跑，至今没有真正获奖。他作为万年老二，可以说是常年陪伴姜成的绿叶, 没想到这届姜成没有出现，反倒换成徒弟陈博格。这也是网友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不知老对新会有何结果。
　　虽然陈博格是上升期导演，在三大电影节上也获得过不俗成绩，但想要击败跟姜成同水平的秦晓宇，其实并不容易。《烈火决》本身的成绩不错，秦晓宇履历丰富，又是金马奖常客，有着很强的先发优势。
　　外界期盼着这场对决的最终结果，楚苗和陈博格却没有想那么多。毕竟《无忘》的后期都没有做完，金马奖的事情实在太遥远了。
　　楚苗在《无忘》上花费的心思很多，她不但进组把握剧本，还全程紧盯后期制作，每个环节都没有马虎。因为剧组要尽快完成送奖版本的剪辑，大家也是熬夜加班加点，努力推动着进度。
　　楚苗望着屏幕上白慕和丰泽之的帅脸，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麻木。谁盯着这几张脸反复看一个月，估计都会腻的，更不要说一句句考究检查他们的台词对白。
　　楚苗头昏脑涨、眼睛酸涩，最后葛优瘫在机房的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地发呆。
　　陈博格本来正重看样片，察觉她突然无言，回头便看到毫无形象的某人：“师姐怎么了？”
　　楚苗继续葛优瘫：“被生活乱拳打死了。”
　　陈博格：“……”
　　她说完就去揉眼睛，只感觉脑袋发木，熬夜使眼睛过于干涩。
　　“眼睛疼？”陈博格道。
　　“有点。“楚苗觉得自己是用眼过度，从眼睛到太阳穴都不舒服。
　　陈博格闻言，干脆坐着机房的滚椅滑到她身后，伸出手指去摁她的太阳穴，平静道：“闭眼。”
　　他出手替她按摩太阳穴，力度适中，恰到好处地缓解疲劳。楚苗确实脑袋晕晕乎乎，便没有反抗，老实地闭眼休息。她接受服务片刻，明显感觉舒服不少，闭着眼睛正有点犯困，便感觉到眼睑上温热轻巧的触感。
　　楚苗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她猛地睁眼，满目狐疑地盯着陈博格。相貌清俊、面色镇定的某人正坐在她身后，缓缓收回手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陈博格见她如此大反应，满脸无辜道：“师姐怎么了？”
　　楚苗眯眼询问：“你摸我眼睛做什么？”
　　她可没傻到上当。陈博格用温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睑，不知是何居心。
　　陈博格本来想故意逗她，没料到被立马识破。
　　他振振有词：“我只是模仿师姐偷袭别人的行为。”
　　楚苗：“……我什么时候摸你眼睛了？”
　　陈博格：“确实没有，你坐回来，我再给你揉揉。”
　　陈博格见她满脸警惕，颇有深意地调侃道：“放心，我不会像师姐一样趁人之危的。”
　　“……”楚苗站起身，往陈博格身后走，“来来来，我给陈导揉揉。”
　　陈博格没有拒绝，正想要安心地闭眼，便被人扼住命运的咽喉。楚苗掐住某人的脖子，凉凉道：“你详细说说，我怎么趁人之危了？”
　　他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要缩起来：“师姐敢做不敢当……”
　　陈博格那天又没有发烧到失忆，楚苗做过什么一清二楚。他就是没想到楚苗第二天能跟没事人一样，完全将此事翻篇，简直是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楚苗被人揭穿也不露怯，面无表情道：“男孩子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我就是让陈导长个教训。”
　　陈博格：“……”
　　楚苗其实没有用力，陈博格不过是任由她制住自己而已。他闻言胸腔中像是燃起跳跃的火焰，顺势将她扯到怀里，像只大猫一样用胳膊环住她，将额头抵在她身上，叹息道：“别逗我了……”
　　楚苗被他环着，只感觉鼻尖都充斥着干净温暖的味道。
　　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慰小动物，终于出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缓缓抬头，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往日寒星般的眸子都染上点点光亮，其中溢满难言的期许与某种隐秘情绪。
　　楚苗被他的柔软眼神击中，神情也温和下来，只是她内心又涌动起恶劣因子，坏人般地想要揉碎这一切。人果然有劣根性，一旦看到美好的东西，不是想要占为己有，就是想要故意破坏，让珍品露出破碎的美感。
　　她按捺自己蠢蠢欲动的恶念，故意道：“你把耳朵凑过来。”
　　陈博格全然信任，无知无觉地探头过来，衣领以上是耳朵和线条流畅的脖颈。他不知想到什么，竟还有几分紧张和赧意，视线有些飘忽。
　　楚苗看他满怀期待的样子，心中的小恶魔更是狂扇翅膀。她佯装低头说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颇怀恶意地咬了一口对方玉色的耳垂。
　　她在他耳畔低声道：“我再送你第二个教训，不用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楚苗皮了一下很开心，做完这一切撒腿就要往外跑。陈博格因为她的动作脑袋快要炸开, 耳根都泛起粉色, 但他也没完全丧失意识, 眼疾手快地抓住始作俑者。他抿了抿嘴, 干脆一把抱住偷袭的某人。
　　楚苗被他的双臂困住, 感受到身后隔着衣物传来的体温，立刻示弱：“疼……”
　　陈博格一愣，赶忙愧疚地松开。他稍微松懈, 刚才文弱的演技派就恶向胆边生，直接将他摁回椅子里。楚苗瞄准时机，将毫无防备的陈导狂揉一通，恶人先告状道：“你想干嘛？嗯？”
　　她蹂|躏人的手法跟揉猫一样, 卡兰平时被揉成什么样, 陈导此时同样被揉得没脾气。
　　陈博格惨遭摧残, 他的眼神亮亮的, 既有点委屈, 又有点跃跃欲试。楚苗摁住他的手腕, 避免遭到反击，同时警告道：“不许委屈, 不许动手。”
　　陈博格：“……”
　　陈博格：我绝对是被当猫训了。
　　陈博格紧紧地盯着她，声音低沉：“我现在算候选人转正吗？”
　　楚苗佯装不懂：“什么转正？”
　　陈博格固执道：“我们的关系。”
　　楚苗听到他的说法, 故作恍然大悟：“哦，是转正了，以后我就是你……”
　　“……爸爸。”
　　“……”陈博格刚刚升腾起的感动瞬间消散。事不过三, 他这回毫不犹豫地困住某人，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别别别，陈导咱们有话好好说，有点幽默感嘛……”楚苗挣扎无果，故技重施。
　　“不许动。”陈博格环着她不放手，将脸埋在她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闷声闷气地说道。
　　楚苗老实乖巧地呆着，她等待片刻，终于忍不住吐槽：“你能别像吸猫一样么？”
　　这种吸法就算是好脾气的卡兰都抵挡不住，陈博格简直跟猫围着猫薄荷一样。
　　陈博格：“你吸我的猫，我还不能吸你？”
　　楚苗：“……”
　　楚苗：吸吸吸，你牛逼。
　　两人的关系在心照不宣中发生微妙改变，陈博格倒不苛求从楚苗口中得到准确答案，以免再次遭受“我是你爸爸”的暴击。
　　楚苗觉得自己有些恶趣味，她面对陈导的好脾气，更有一种欺负式喜欢，没事就爱□□和挑衅对方，基本上是幼儿园大班小男生的好感表达手段。
　　这直接导致黄志武和甄姗误会两人吵架，毕竟他们互怼次数直线上升，还夹杂着楚苗对陈导的单方面碾压。
　　黄志武苦口婆心道：“项目上再有摩擦，不要将情绪代入生活嘛。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闹脾气。”
　　楚苗满目茫然，他们关系挺好的？目前来看可能是历史最融洽阶段？？
　　黄志武劝完楚苗，转头又苦心教育陈博格：“你也不要老冷着脸，男人嘛多忍让一点。”
　　陈博格：“……”他再忍真是要被压着作威作福了。
　　《无忘》的后期制作完成，办理完相应的手续，立马被甄姗送审金马奖。金马奖的入围名单公布，更是激发广大吃瓜群众的讨论，《烈火决》和《无忘》都获得多项提名，成为领跑上位圈。
　　《烈火决》获得7项提名：最佳剧情长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美术设计、最佳造型设计、最佳音效。
　　《无忘》获得8项提名：最佳剧情长片、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导演、最佳原著剧本、最佳美术设计、最佳造型设计、最佳动作设计。
　　虽然《无忘》的提名数量略多于《烈火决》，但大家都知道提名入围不等于获奖，最终结果可能跟提名大不相同。
　　柠檬红茶：重点就看最佳剧情长片和最佳导演，秦晓宇被姜成压着打那么多年，该反击一把了？我觉得《烈火决》不错，估计今年是秦导的圆梦时刻。
　　韵影：《烈火决》全靠女主拉分，说真的导演调度还没秦晓宇以前的片子好。
　　海棠花开：《无忘》演员还是嫩点，白慕只能说是年轻男演员里的演技咖，男二又是新人，比《烈火决》咖位差多了。
　　《烈火决》作为秦晓宇全力冲奖之作，可以说大咖云集。虽然票房成绩一般，但口碑不错，在业内也收获不少影评人的肯定。《无忘》因为还未上映，普通观众并没有办法看到成片，一时间关于两片的优劣众说纷纭。
　　相比路人和业内人的激烈探讨，饭圈则是一片普天同庆之声。如果说白慕刚开始决定出演《无忘》时，还会让粉丝们担心是为他人做嫁衣，自家爱豆被迫承担扛票房的压力。现在的金马提名就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激活粉丝们的信心，不管能不能获奖，这是可以拿出去狂吹一波的事情。
　　白慕虽然国民度很高，但过去的作品都集中为电视剧，距离电影咖还是有些距离。假如他真的获奖，再加上现在的高人气和演技，地位便能相当稳固，甚至是跨越式上升。
　　楚苗和陈博格再次结伴来到台北，可以说是感慨万分。他们曾经因为《天河》聚在一起，在毫无名气时获得权威奖项的肯定，像是艺术征途的起点。
　　如今《天河》主创们各自有着不错的发展，楚苗和陈博格创立白日梦影业，韩雪茹成为上升期的当红小花，许书豪进入一家闻名国际的后期制作公司，张毅和方涛仍是公司经常合作的摄影灯光团队。
　　楚苗还留着那时的红毯照片，她触景生情，忍不住翻出来看看。
　　陈博格站在一旁，同样瞟到她手机上的画面，提议道：“师姐如果觉得怀念，回去可以约大家一起聚聚，还在家里吃饭也行。”
　　楚苗点点头，感慨道：“时间过得好快……”
　　这回金马红毯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身边的演员和主创换了一拨。
　　“哇，苗姐，你们这是《史密斯夫妇》？”身着正装的丰泽之走过来，他看到楚苗和陈博格的装束一愣，摸了摸脑袋。
　　楚苗和陈博格的正装都是黑色主调，两人站在一起显得相当高挑，简直是电影画报水准。楚苗是一袭简约的黑色礼服裙，陈博格则是黑色衬衫配西装。两人恨不得戴上墨镜，就会变身特工。
　　丰泽之别扭地整理一下自己领口的小蝴蝶结，表情颇为可怜：“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那么不高级？跟你们画风不一样？”
　　丰泽之的团队为他准备的服装跟大多数男明星一样，正装配领结。丰泽之戴着领结，颇像被打着蝴蝶结的礼物，有种微妙的感觉。因为领结更适用于颁奖晚会，场上的大部分男演员的服装都跟丰泽之一样。
　　楚苗解释道：“我们只是主创，本来就不用在服装上过多要求，你今晚可是要出通稿的。”
　　楚苗和陈博格的服装款式都偏休闲正装，并不会过于隆重。陈博格更是直接拒绝领结，选择领带。因为往届还有导演或编剧穿常服上台，他们的装束属于正常范围，既不会太夸张，也不会太随意。
　　旁边尖叫声响起，楚苗等人扭头，便看到前来会合的白慕。《无忘》剧组要共同入场，大家的服装都是深色系，放眼望去颇为和谐。白慕选择的同样是领结，但气质显然跟丰泽之不同。
　　白慕对旁边人招招手，礼貌回应后才无奈道：“抱歉，路上稍微多花了点时间。”
　　白慕最近的情绪稳定，病情再没有复发，如今他面对人头攒动的场面，心态平和起来。心理医生认为他已经控制住病情，甚至逐渐走向痊愈。
　　丰泽之对比完白慕的装束，心里更为别扭：“为什么我带领结那么……娘？”
　　楚苗习惯性补刀：“我们从自身找问题原因？”
　　丰泽之立刻看向陈博格，要他主持公道，故意调侃道：“陈导，你听听，你管不管了？这可是你们公司的编剧，我可是最佳男配提名者。”
　　楚苗瞧着丰泽之的小嘚瑟劲儿好笑，毕竟他们四人全是提名者。陈博格提名最佳导演，白慕提名最佳男主角，楚苗提名最佳原著剧本。
　　陈博格平静地再补一刀，看向丰泽之：“上回跟师姐一起走金马红毯的演员，如今应该在网上等直播。你明年是想在家里当看客，还是在现场做参与者？”
　　丰泽之：“……”
　　丰泽之心领神会，当即转换脸色，热情地拍马屁道：“楚苗姐请这边走，小心脚下……”
　　楚苗：“…………”
　　远方看直播的韩雪茹打了个喷嚏，满目茫然地摸摸鼻子，还不知道自己被突然提起。
　　《烈火决》剧组在《无忘》之前入场，秦晓宇导演及演员走上红毯，被闪光灯包围。《烈火决》和《无忘》的较量是本届金马的最大悬念，除非横空出现爆冷黑马，否则基本上就是这两部影片角逐最高奖项。
　　楚苗在电影院看过《烈火决》，同样是一部瞄准冲奖的电影，文艺风格浓郁。《烈火决》和《无忘》的题材及时代背景完全不同，可以说各有亮点，很难比较，只能看本届评审团的口味取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楚苗等人正在通过现场红毯, 网友们则在各大平台上追踪金马奖的消息。
　　柔姐：《烈火决》和《无忘》是老年组和少年组的比拼么？双方的年龄差距太大了, 用年纪来进行计算, 陈博格+楚苗+丰泽之=秦晓宇。
　　小小小喵：《无忘》剧组的颜值真是让人眼前一亮[doge]
　　AC红：心疼秦导, 陪跑完姜成，又开始陪跑陈博格……金马欠秦导一个最佳导演。
　　洁白纸巾：能别老用欠XXX的句式么？《烈火决》明显不如《无忘》，这次全靠评审团刷脸才拿到多项提名。《无忘》在金马点映后掌声雷动，《烈火决》可没那么大反响，完全是秦晓宇陷入自己意志的产物。
　　绿黄：笑死人了, 陈博格拍出过什么，现在就敢跟秦晓宇叫板了？《烈火决》在院线上映过, 当然没有第一次看的新鲜感。
　　豁达天空：有的人是觉得金马影展上看点映的都是网上键盘侠么？现场都是影评人和业内人士, 赢得掌声很难的，更别说是年轻团队。
　　文件夹：大家还以为是十年前的金马呢？秦导当年《华英》都没拿奖，如今靠《烈火决》拿奖，岂不是更讽刺？《烈火决》恐怕就是0.1个《华英》, 反正我不喜欢这片。
　　蝴蝶乱舞：《无忘》剧组太可怕了？这都能公开碰瓷秦晓宇，电影还没上映，营销做得飞起。《烈火决》可是近几年难得好片, 这么蹭热度好么？
　　藤蔓：某片可是大明星神隐一年的力作，自然不容许任何人说不好喽[doge]
　　因为《无忘》还没有上映，广大网友都没看到成片，自然无从将其跟《烈火决》准确对比。双方各执一词，开始激烈对战。
　　楚苗知道一点外界的风声，她可以说是剧组里压力最小的人, 一是系统有[谁能挡我]称号加持，二是本届金马原著剧本数量极少，竞争压力并不大。很多电影竞争的是最佳改编剧本，例如《烈火决》。
　　陈博格和白慕才是比较危险的人物，竞争对手非常多。
　　楚苗坐在会场内，等待颁奖开始，她悄声调侃道：“我作为前线记者采访一下，陈导现在压力大么？”
　　陈博格扭头看她，神情倒是镇定，风轻云淡道：“秦导压力应该更大，毕竟我落选还可以被称为资历尚浅，如果秦导落选……”
　　陈博格话没有说完，但楚苗都能猜到网友对秦晓宇翻车的评价，估计不是“晚节不保”，就是“万年陪跑”。秦晓宇当年面对姜成屡战屡败，要是又在陈博格这里受挫，确实有点太惨了。
　　秦晓宇作为电影界大咖，同样是陈博格影像启蒙时欣赏的内地导演。不管外界如何沸沸扬扬，陈博格本人倒没有对奖项多执着。他颇有深意地望向楚苗，意有所指道：“我最近已经收到别的好消息，说不定把好运都用光了。”
　　楚苗可比金马奖难攻克多了，毕竟金马奖可不止一届。陈博格怀抱知足常乐的想法，最近都是不争不抢的佛系态度。
　　“哦。”楚苗挺直腰背，正襟等待典礼开始。
　　陈博格挑眉：“师姐都不问是什么好消息么？”
　　楚苗：“不用问，我知道。”
　　陈博格：“是什么？”
　　楚苗：“你跟失散多年的父亲相认，感人至深。”
　　陈博格：“……”
　　陈博格刚要深入探讨一下“谁是谁爸爸”的问题，会场内的灯光却突然压暗，金马奖的开场影片在大屏幕上播放。随着宏伟的音乐，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主持人走上台致辞。
　　主持人风趣幽默，同样在业内有着不俗地位。按照惯例，他会先将出席的重要人物介绍一番，一般是往届的影帝影后，然后便会点出提名作品的主创们。
　　他看向楚苗和陈博格，笑着道：“接下来是两位年轻却富有才华的创作者，《无忘》的导演陈博格、编剧楚苗，我二十多岁时还在做着来到金马奖现场的白日梦，这两位如今却已经造梦成功。”
　　楚苗和陈博格谦逊地点头示意，众人倒是很给面子地鼓掌，不知道是欣赏他们的作品，还是感慨两人的年纪。楚苗和陈博格坐在主创区，身边全是年龄相差挺大的前辈们。演员区还有年轻的潜力演员，但年纪小的导演或编剧实在太少，两人看上去着实显眼。
　　微博平台上陆续放出现场视频片段，同样引发广大网友的讨论。
　　繁花朵朵：这是中的天才男女主人设？才貌双绝的主角一路开挂逆袭，走上人生巅峰的爽文故事？
　　小涛：每次镜头切过去，我就莫名其妙地想盯着他俩[doge]然后像何秋生老师一样露出姨父笑
　　火焰炎炎：卧槽，陈博格好特么帅，我一直以为是个糟老头……不是说他和秦晓宇争夺最佳导演多年吗？？
　　清凉果：姐姐，是姜成和秦晓宇金马对决多年，陈博格才二十多岁啊[捂脸]
　　芸芸：这届最佳原著剧本根本没悬念啊[什么时候给老娘颁奖.jpg]
　　五谷捣成泥：哇！！这个表情好可爱，盗图盗图[什么时候给老娘颁奖.jpg]
　　薯片侠：陈和楚的反应好适合做表情包哦[我们还是宝宝，毫无灵魂地鼓掌.jpg]
　　楚苗确实有点疲惫，她勉强绷着劲控制住表情，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截图制成表情包。颁奖典礼实在有些长，她和陈博格的奖项又较为靠后，僵坐一小时十分累人。
　　《无忘》已经将最佳美术设计和最佳动作设计收入囊中。丰泽之虽然获得提名，但很可惜并没有获奖，最佳男配角是一部小众片中的老戏骨。丰泽之心态挺好，他对入围已经感到满足，倒没有任何失落之色。
　　技术类奖项结束，接下来就是最佳原著剧本奖。
　　众人等待良久，颁奖人终于宣布：“最佳原著剧本获得者——楚苗《无忘》。”
　　楚苗缓缓起身，一旁的陈博格伸手轻轻勾了勾她小指，像是无声地祝贺。楚苗悄悄回握了一下，扭头便见他眸子里装满柔和的笑意。她同样笑笑，这才朝着台上走去。
　　楚苗礼貌地接过奖杯，真诚感谢后便到了发言环节。她诚挚地说道：“真的很感激，也很感谢，自己的故事可以获得认可，这种鼓励其实会激发编剧极大的创作动力。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向大家证明，编剧写文艺故事不会饿死，也能过得很好……”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楚苗温和地笑笑：“现在梦想算实现一半，我没饿死，过得还好，就是仍没搞懂什么是文艺故事。”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气氛倒是轻松不少。
　　“我觉得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获奖是上天为我的寻找艺术之路标注新起点。这条路道阻且长，我会继续走下去的，也请诸位多多关照，谢谢！”
　　楚苗的发言简洁明了、吐字清晰，她表现镇定，倒没有前几人语无伦次的激动感。其他人大都磕磕绊绊地说了半天，这也是在座众人感到枯燥疲劳的原因之一，流程实在很长。
　　主持人见她要下台，好言相劝道：“不再说几句吗？”
　　楚苗赶忙摆手：“不了不了，不占用大家太长时间，我们其实都更好奇后面的奖项……”
　　这回全场是哄堂大笑，摄影机还恰到好处地切到秦晓宇和陈博格的镜头，像是颇有深意地在暗示什么。最佳原著剧本奖和最佳改编剧本奖结束，下一个就是最佳导演。
　　闪亮宝石：全程发言一分钟，史上最简单粗暴，我喜欢[doge]
　　圆点点：颁奖典礼节奏太慢，喜欢强情节、快节奏的编剧老师干脆自己上手推进度了[doge]
　　吕牙牙：说真的，我都把前几人获奖感言忘了，就记住这个清新脱俗不拖沓的，态度也真诚。
　　一朵玫瑰：看直播犯困到窒息！！颁奖能不能速度点，无用的过场话太多了，大家不能都真诚果断点么？
　　我不要赶作业：[什么时候让老娘回家.jpg]
　　两名颁奖人上台，准备宣布最佳导演奖的结果。大屏幕上是提名导演们的分屏影像，其中就有陈博格和秦晓宇。
　　楚苗回到座位，突然对身边一动不动的陈博格摊开手掌，开口道：“握手。”
　　陈博格看她一眼，乖乖地伸手，像是搭上爪子的大猫。他静静地等待颁奖的结果，回握住楚苗的手，脸上的神情倒是镇定。
　　“最佳导演奖获得者，《烈火决》导演秦晓宇……”
　　全场响起掌声，楚苗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陈博格反而悄声安慰道：“没关系……”
　　他话音刚落，颁奖者便继续道：“……及《无忘》导演陈博格。”
　　场内瞬间哗然，陈博格难得露出一丝诧异，秦晓宇则是释然与感慨的表情。楚苗同样没料到这样的结果，不过她立马反应过来，提醒道：“要上台了。”
　　金马最佳导演奖居然能是双黄蛋，这简直是开创先河，往届只有新人奖的情况。
　　秦晓宇和陈博格同时上台领奖，简直引爆全场**。众人都去打量秦晓宇的神色，这奖拿不拿都有些微妙。秦晓宇却出人意外地没有反感之色，反而相当平和地询问陈博格：“我可以先说么？我现在确实感想很多……”
　　陈博格立刻客气地答应，礼貌地站在一边。秦晓宇笑了笑：“我其实挺高兴，因为我很喜欢《无忘》，这个结果也很有趣，金马确实是个创造奇迹的地方。”
　　“这么多年金马都不太喜欢我，有人说我总是运气不好，包括这一届。我送走了姜成，现在又迎来姜成的继承者……啊，姜成今天没来是？”秦晓宇向台下张望，露出遗憾的神色，“可惜了，我现在还能跟天才导演同台领奖，他却消失在会场，因为没入围作品嘛。”
　　陈博格：“……”
　　小提提不服输：哈哈哈哈哈秦导的仇恨很稳，绝不伤及无辜，暴风嘲讽姜导。
　　天蓝蓝：姜导：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大侠风范：[我现在搂着你徒弟领奖嫉妒么.jpg]
　　“我确实很高兴能跟陈博格这样的年轻导演分享这份荣誉，甚至比单独拿奖更庆幸。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的是曾经的自己，是中国电影的未来。即使我们老去，还会有无数年轻的创作者涌现，我想这就是金马奖的意义。”
　　“让我跟年轻的自己握个手。”秦晓宇对陈博格的态度很好，向他伸出手。
　　陈博格听完秦晓宇一席话感触良多，真心道：“您谬赞了，真得谢谢您。”
　　秦晓宇身上的大师风范实在令人敬仰，一老一少的历史性握手也让在座众人感动不已，瞬间升华整场晚会。
　　秦晓宇和陈博格握完手，又突然爆出金句，他笑着打趣道：“老导演的手还是没有小姑娘的手好握。”
　　台上陈博格和台下楚苗：“…………”
　　淼淼：秦导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哈哈哈哈哈，粉了粉了！
　　大红大紫：秦晓宇外貌协会无误了，对着姜成疯狂diss，对着陈博格满脸温和。
　　缎带：秦导不要脸，你年轻时哪里长陈导这样？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是变相夸自己帅[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jpg]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雪饼不脆：秦导说的握手是什么梗？什么小姑娘？
　　北风飘零：颁奖前鼓励的握握, 我努力把截图放大有点糊, 凑合看[图片]
　　花花花花花：为什么导演编剧要握手？而且这动作叫握爪，我就这么握我家小狗。
　　贝壳亮色：楼上暗示谁是狗，你直说[doge]
　　白红马：陈楚是一对儿？还是友情的握手？？[心碎]
　　小白311：[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你这妖怪来反对.jpg]
　　陈博格和秦晓宇的跨时代握手, 几乎是整场颁奖的高光时刻，完全冲淡大家对后续的奖项关注。白慕摘得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最佳剧情片却爆冷，是一部已故导演的小众片。
　　楚苗等人对结果已经很满意, 金马本身就偏向鼓励电影创作，并不是唯票房和卡司阵容的地方。《无忘》在本届金马奖上的收获不错, 在上映前便获得不错的热议度。
　　甄姗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她立刻着手院线上映的事情, 想要趁热打铁一把。虽然《无忘》在国内外电影节上奖项众多, 但没人敢保证票房, 毕竟看故事梗概这是个略文艺沉重的故事, 又是武侠风格。
　　《烈火决》的票房仅有10亿，相比3亿的制作成本, 电影的收益回报率并不高。外界的票房数字听上去响亮，但片方真正能拿到手的分账收益有限, 近几年更是陷入高制作、大导演的电影频频赔本怪圈。
　　《无忘》相比《烈火决》的最大优势, 就是男主角白慕具备一定粉丝群，但想以一家之力扛起票房并不容易。
　　楚苗其实对票房有些担忧，大家固然想要做出好作品, 但养活公司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陈博格却云淡风轻，信誓旦旦道：“票房肯定没问题的。”
　　楚苗瞟他一眼：“你哪里来的信心？”
　　陈博格坦然道：“编剧老师写过那么多卖座作品，我们的电影肯定没压力。如果票房真得不好，那一定是导演的锅，谁让他是拍文艺片出身，拍不出观众想看的东西。”
　　楚苗摇头道：“……太虚伪了，陈导你真是太虚伪了。”
　　楚苗遭遇彩虹屁炮轰，虽然她嘴角忍不住上扬，但还是要佯装痛心疾首地怒斥。
　　陈博格喃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楚苗不由挑眉：“嗯？”
　　陈博格凭借强大的求生欲，硬生生地拐回来：“但只要牢牢紧跟编剧老师的步伐，我们电影的大方向就没有错。”
　　楚苗：“……”
　　小廖在一边旁听完两人的对话，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感慨道：“我真是学习到了。”
　　陈蔷薇正在整理资料，闻言诧异道：“你学习到什么了？”
　　“不管你是什么级别的导演，该说的敞亮话都得会说。”小廖叹息道，“我要是有博哥的口才，还愁没钱没戏拍？”
　　小廖要有陈博格吹彩虹屁的一半功力，不愁哄不好甲方爸爸。
　　众人的期待中，《无忘》终于顺利上映，首日票房2.23亿，首周票房8亿，打破近几年武侠电影的票房记录。吃瓜群众们热烈讨论着唯美画面和跌宕剧情，文艺青年们则剥皮扒骨地分析电影的来龙去脉。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骨朵飘飘：吹爆两位小哥哥的神颜，画面实在太美了……我一刷时完全被颜值暴击，二刷才开始关注剧情！！
　　软面包：明明是武侠电影，每次看到主角们却感到满溢屏幕的粉红泡泡，老脸一红[羞]
　　蓝翔不教技术：如果单纯看剧情，其实我会质疑李无忘为什么不复仇，但看到丰泽之的脸，我顿时释然了[doge]换我也不忍心对他下手
　　绿野：武打长镜头酷到炸裂！带感！！
　　哗啦啦啦流：电影很好看，但我更喜欢副线天下第一案，主线里李无忘简单说就是圣父嘛。
　　树下懵逼脸：李无忘本来就不该复仇啊，他和原恕没仇，他也是原家孩子。
　　橙子：卧槽！？李无忘是原家人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空调不热：1.天下第一案中盗圣说原家小姐疑似有孕。2.闪回镜头中婴儿和玲珑匣暗示。3.老管家占卜面相。4.树林旁的打鱼老人说“都是虚妄一场空”。从这些线索来看，李无忘和原恕极有可能是表兄弟。
　　玫瑰茶：这算是近几年最成功的武侠片，商业和深度兼顾，真的是雅俗共赏了。好多细节看不懂也没关系，颜值、剧情和武打镜头足够让普通观众满足，而且选景太美了。
　　_小飞猪：你们没认真看，李无忘是无裂师妹的孩子，跟原家有啥关系？
　　羊毛头：豆瓣有大神开贴讲课，无裂是不知李无忘身世的，但说起来他和他师妹也不是好鸟，当初本来就盯着玲珑匣，师门被灭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不过无裂对李无忘感情还是真心的，虽然差点推动他和原恕兄弟相残。
　　座无虚席：你们都在聊啥？难道这片不是讲社会主义兄弟情么[doge]我光品两位主角的对白都能嗑出好多糖
　　海燕焦糖拿铁：今天兴高采烈看完电影回来，上微博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看懂[汗]我是不是该去二刷，我好多暗线都没get，现在才细思极恐。
　　Anta：我跑去豆瓣瞅了一眼大神贴，文章太复杂烧脑不想读。我还是不艺术解读啦嘻嘻，反正电影挺好看，我和男朋友都很满意。
　　楚苗为了保证电影的剧情节奏感，尽管她在大纲阶段会把故事逻辑顺下来，但真正成片中很多内容是不会表现的，仅仅是隐晦暗示，用春秋笔法带过。
　　大部分普通观众看的是环环相扣的跌宕情节，是酣畅淋漓的武打镜头，他们不会去猜各类隐藏细节，观看电影达到娱乐解压效果即可。这是为电影贡献票房的主要人群，《无忘》的好成绩离不开这些观众。
　　楚苗很擅长强情节和快节奏，这是她总能写出卖座作品的直接原因，只要每场戏的事件量充足巧妙，观众便会跟着往下看。陈博格之所以对票房有信心，也是明白楚苗的剧本创作手法，她经手的剧本少有冗长、枯燥的。
　　少量的细节控和专业人士则会深挖线索，从各个镜头、台词中顺藤摸瓜，尝试重新解读故事。有些影评人理解后的观感，甚至超出楚苗的预期，挖掘出更深的内涵。电影的品质口碑很大程度来源于这部分观众的深入分析。
　　《无忘》可以有如此丰富的内容，同样少不了导演和演员的努力。陈博格在镜头叙事上花费不少功夫，委婉写意地处理一些桥段。白慕和丰泽之的表演也很有层次，促使观众对故事感到信服。任何一部电影都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努力，而是团队共同的用心。
　　《无忘》正是靠两类不同的观众群，才能在票房和口碑上都博得好成绩。依照电影票房现在的增长趋势，《无忘》的最终预测票房在24亿左右，片方可以获得9.5亿的分账票房，足够投资人们赚得盆满钵盈。
　　各类影评号都推出关于《无忘》的相关文章，对剧中内涵展开激烈探讨，分析角度也各不相同，从标题上便可见一斑。
　　娱乐影焦人：《无忘》与现代年轻人的丧文化
　　文艺评报：浅评《无忘》中的新武侠精神
　　大花聊电影：披着武侠皮的《无忘》讲的是现代西方的自我悖反与救赎
　　真正的好作品成型后，可能连编剧本人都无法控制。楚苗虽然创作出《无忘》，但每个人对《无忘》的理解和感受都不一样，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楚苗有时候看到这些影评都满目茫然，觉得各位文艺青年理解能力一流，不然就是陈博格的镜头玩得太厉害，真留下许多耐人寻味的地方。
　　陈博格家中，《天河》剧组分散在外的主创们终于久别重逢，气氛热烈地聚餐。卡兰窝在沙发上，望着忙碌备餐的两脚兽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陈博格和许书豪在厨房里料理，韩雪茹摆好餐具，索性坐在桌边翻手机看资讯。
　　韩雪茹随手点进一篇《无忘》影评，她读完后满脸懵逼，诚心请教道：“苗儿，什么叫‘现代西方的自我悖反与救赎’？这些字分开我都懂，连在一起就完全不明白了。”
　　韩雪茹看完文章，一度怀疑自己读书太少，连中国字都看不懂。
　　楚苗看过那篇影评，说实话她读完也没弄明白，文章里有太多社会学名词。她一脚把皮球踢给陈博格，厚颜无耻道：“你去问导演，我写剧本时都没这些东西，怎么拍出来就变这样了？”
　　陈博格正好端菜出来，又顺理成章地把锅甩给演员，淡然道：“可能是白慕脸上写着‘现代西方的自我悖反与救赎’，我导戏时都没这些东西，演出来就变这样了。”
　　韩雪茹：“……”
　　韩雪茹：“……等等，你们金马获奖者都这么对待艺术的？”
　　陈博格：“这得问拿下整个金马奖的编剧老师，毕竟我只拿了半个，不够完整。”
　　楚苗：“…………”这锅甩得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线基本结束，后面是情感线和一些无聊小日常，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的小朋友就可以不往下订啦~
　　感谢具备奋斗心的事业线小伙伴们的陪伴，作者鞠躬感谢Thanks?(?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户外寒冬已至, 万物萧瑟，冷风吹在脸上生疼。
　　陈博格和许书豪炒了几个家常菜, 众人又在桌上支了个热气腾腾的火锅, 便高兴地开涮，大家倒是都不客气。卡兰眼巴巴地盯着冒着热气的火锅, 看上去颇为好奇。
　　好友重逢自然少不了美食相伴, 众人交流一番近况, 便热火朝天地涮锅吃起来。陈博格时不时给楚苗布菜，反倒引来韩雪茹打趣：“陈导果然是走上社会的人了, 聚餐不忘关注老板。”
　　许书豪调侃道：“我们算校友聚餐，那两位属于公司聚餐。”
　　因为楚苗和陈博格暗戳戳转变关系，并未公布消息。众人见状只是笑作一团，倒没有察觉异常，毕竟两人的相处模式向来如此。
　　饭过半旬，青菜烫得差不多，锅里的汤汁还在咕噜噜地翻滚着，大家便提议再添些菜。韩雪茹在厨房转了一圈, 迟疑道：“我们居然把菜烫完了？”
　　他们可是准备不少食材, 没想到在短短几小时内消耗一空。
　　楚苗闻言, 提议道：“我出去买，反正离得也近。”
　　楚苗和陈蔷薇合租住在小区内，对周围的环境颇为熟悉。小区不远处就有生鲜超市，十分便利。她起身换鞋，穿上大衣准备出门。陈博格见状, 干脆取过外套大衣跟随其后：“我跟你一起。”
　　他取过衣架上自己的围巾，顺手给楚苗裹上，两人便结伴出行。
　　韩雪茹目睹这一幕，不由瞠目结舌：“……我好像错过什么信息量？他俩本来就是这样么？”
　　韩雪茹虽然知道陈博格的小心思，但他以前好像没这么明目张胆，楚苗也不会如此坦然接受？韩雪茹有点糊涂，毕竟楚苗似乎从没有思凡之心，倒让韩雪茹不确定起来。
　　室外的冷空气吸入鼻子里，隐隐有些寒意。楚苗和陈博格很快便抵达生鲜超市，他们挑了几种青菜，又买了些零食，提着东西慢悠悠地往家走。
　　楚苗本来提着一袋青菜，中途又被陈博格接手。陈博格拿着大包小包，让楚苗颇有点不好意思。她这完全是来打酱油，走了个过场。楚苗双手空空，提了提围巾，感慨道：“我什么都不拿，感觉好奇怪。”
　　陈博格闻言，他睫毛低垂，思索片刻，索性一只手提着塑料袋，向她伸出另一只手。
　　楚苗茫然：“？”
　　陈博格镇定解释：“你拿着我就好了。”
　　楚苗：“……”
　　楚苗佩服陈导的小学生逻辑，她甘拜下风地伸手拉住他，只觉得对方的手掌温暖干燥，人不如起名。某人微信名明明叫Berg，却完全没被冬天影响，摸上去暖暖的。
　　楚苗故意打趣：“我这算牵着小狗回家？”
　　陈博格牵着她的手，顺势揣回大衣的兜里。他如愿以偿，便没有过多争辩，只是小声道：“才不是小狗。”
　　楚苗上下打量一番陈导的身高，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深潭，承认道：“好好，是大狗。”
　　陈博格：“……”
　　陈博格不满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楚苗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他看她肆无忌惮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像是溢满柔软的情绪，忍不住将她拽过来。
　　楚苗见他低头靠过来，俊美的脸庞无限接近，立即警惕道：“你要干嘛？”
　　陈博格的眼神飘向一侧：“没什么。”
　　楚苗望向天空，不由一愣，出声道：“下雪了。”
　　凛冬时节，不断降温的帝都终于迎来第一场薄雪，小小的纯白雪花随风飘下，它们落在地上，很快就缓缓融化。楚苗看到落至陈博格发间的晶莹雪花，向他招招手：“你过来一点，头上都沾到了……”
　　陈博格乖乖弯腰低头，早已忘却过去的教训。说时迟那时快，楚苗猛地拽住他的衣领，在他颈边猛吸一口，满足地用脸蹭蹭温热的皮肤，颇有平日里强撸卡兰的架势。
　　陈博格被拉开领子，刚感受到一丝外界寒风，便接触她有点冰凉的脸，忍不住打了个颤。他才反应过来，恶作剧成功的某人便一溜烟地往单元门跑，留给他一个“溜了溜了”的背影。
　　陈博格：“……”
　　楚苗撒腿跑到单元门门口，她一摸兜里，才尴尬地发现没带门禁卡。刚才的受害者已经追逐赶到，直接用长腿将她往角落里圈。楚苗摸到身后的墙壁，她无路可退，立马秒变态度，大义凛然道：“好了好了，我们上去，他们等太久了……”
　　陈博格可没那么好糊弄，他眼神幽幽不说话，低头用额角抵住她的额头。楚苗被他的气息所包裹，终于任由自己被蛊惑。她微微合眼，仰头跟他在冰天雪地和温热喘息中分享了第一个吻。
　　一吻结束，他发出轻轻的低声叹息，忍不住用脸反复磨蹭着她的脸，像是一只翻来覆去撒娇的大猫。她肆意在他怀里汲取温暖，总觉得自己被巨型布偶猫抱住，控制不住地狂吸一口。
　　两人提着青菜进屋时，韩雪茹看了眼时间，吐槽道：“你俩是去京郊温室大棚里摘菜了吗？我感觉锅都快烧干了……”
　　楚苗泰然自若：“是啊，麻烦把打车费给我们报销了。”
　　韩雪茹为楚苗的无耻目瞪口呆，她拿过青菜，扯上楚苗，指挥道：“陪我洗菜去！”
　　厨房外，张毅等人正在给火锅加汤。韩雪茹和楚苗有独处机会，凭借女生奇妙的第六感，立刻八卦道：“你是不是对陈导下手了？”
　　楚苗倒没有想遮掩的意思，只是好奇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韩雪茹了然地点点头：“哦，那就是陈导对你下手了。”
　　韩雪茹不是傻子，她有种预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不禁陷入深思，调侃道：“那你们这算是资产合并？还是换股合并？白日梦影业岂不是瞬间从创作团队中心制，变成家庭小作坊式公司，啧啧……”
　　楚苗：“……”
　　楚苗：“……你开心就好，这么说也没有大毛病。”

　　第一百一十五章

　　韩雪茹虽然早就看出两人端倪, 但真得得知消息, 还是颇为感慨, 不免有种老母亲的心态。楚苗当初就像一块不开窍的木头, 现在突然被人叼走，又让韩雪茹的心情复杂而微妙。
　　《天河》剧组众人饱餐一顿, 又在陈博格家玩了一会儿桌游，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离开。韩雪茹和楚苗一同下楼，她临走前表情神神秘秘，颇为语重心长道：“苗苗, 你长大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啊……”
　　楚苗满脸懵逼, 不适应对方的母亲式口气，疑惑道：“注意什么？”
　　韩雪茹握紧她的手，悄声道：“保护好自己, 注意安全。”
　　韩雪茹觉得自己身为好友，必须提醒恋爱经验贫瘠的某人，开车有风险。
　　“…………”楚苗总不能解释，她和陈导还是小学生相处模式，距离拿驾照开车挺远。她一时语噎，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将八卦小花旦送走。
　　圣诞节将至，白日梦影业门口立起一棵装饰用圣诞树。行政小姐姐们在玻璃窗上贴满圣诞装饰贴纸，公司中弥漫着节日的气氛。前来开会的编剧们看到圣诞树，颇为新奇：“一晃居然就圣诞了, 那岂不是再过段时间就是春节……”
　　行政小姐姐提醒道：“大家今明两天都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到行政部，圣诞节当天就要交换了。”
　　公司要搞些团建和节庆活动，行政部便安排公司众人各自出一件小礼物，在圣诞节当天进行交换。小廖在剧组混迹数载，沾染一身江湖习气，颇不适应公司的管理，吐槽道：“这是我小学或初中才会有的活动，我要是懒得交换，是不是不用准备礼物？”
　　小廖觉得交换礼物太幼稚了，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大家肯定都是把闲置物品当礼物，互相交换小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陈蔷薇忍不住对他进行思想教育：“你也稍微合群一点，不要老搞特殊，紧跟人民群众好吗？”
　　楚苗正从办公室出来，陈蔷薇便随口问道：“苗儿，你准备礼物了么？”
　　行政部事先跟楚苗和陈博格打过招呼，希望两位老板也能参与其中。楚苗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陈蔷薇好奇道：“你准备的是什么？”
　　陈蔷薇其实觉得楚苗经常是直男思维，送礼总考虑实用性，例如她送陈博格镜头、送陈蔷薇羽绒服、送老齐工作椅等。楚苗的送礼逻辑是收礼人一定会用，其他的概不考虑。
　　楚苗问道：“我们是匿名交换礼物？随机抽的？”
　　“是呀。”陈蔷薇推测地问道，“你难道准备的是任何人都能用的礼物？”
　　楚苗坦然承认：“嗯，我准备了五万现金，对方想买什么自己买。”
　　楚苗不知道收礼人是谁，没法花费心思，便使用最原始的方法——给钱。
　　陈蔷薇和小廖：“…………”
　　陈蔷薇对楚苗的简单粗暴甘拜下风，小廖立即道：“我马上准备礼物，我非常期待这次交换！”
　　小廖简直一秒打满鸡血，他万一人品爆发，抽中楚苗的礼物呢？
　　没过多久，楚苗的礼物消息就像一阵风般席卷全公司，瞬间聚集起众人到行政部交礼物。毕竟大家只有准备礼物，才能拥有圣诞节当天的交换资格，一时皆颇为积极。
　　陈蔷薇感慨道：“你的礼物是如此直接而不走心……”
　　陈蔷薇太理解楚苗的思维，在楚苗心中“好的礼物≈能用”，必须有极高实用性。
　　楚苗面露茫然：“这样不好吗？”
　　陈蔷薇断然道：“不，很好，大家就喜欢这种不走心的快乐。”
　　楚苗：“……”
　　陈蔷薇见识过楚苗的清新脱俗，又追问道：“那陈导的礼物是什么？”
　　楚苗摇摇头：“我没问，他单独准备的。”
　　陈蔷薇提议道：“他可以把卡兰作为礼物，在圣诞节那天交换……”
　　卡兰原本懒洋洋地趴在窗边，享受冬日阳光，毛发在光线下看上去极为柔软。它突然扭头，遥遥出声：“喵~”
　　陈蔷薇吓了一跳，颇为心虚道：“它真成精了？离那么远都能听到？”
　　楚苗无奈解释：“你提到它的名字，自然会有反应。”
　　卡兰估计没发现陈蔷薇想将自己作为交换礼物的小主意，这声“喵”的含义类似于“谁叫我”。
　　圣诞节当天，万众期待的交换礼物环节终于来临。在楚苗身体力行的号召下，公司的团建热情空前高涨，期盼着开奖瞬间。陈博格难得没有在外谈项目，回公司一起参加活动。
　　因为大家上交的礼物过多，行政部制作抽签纸条，统一放在一个圣诞礼盒内，供众人轮流抽奖。
　　楚苗见陈博格站在旁边，不由发问：“你准备的是什么？”
　　陈博格颇为神秘，没有正面作答：“你待会儿可以猜一猜。”
　　大家抽签结束后，行政部会按照纸条上的数字一一取出礼物，交给对方。虽然不会公布每件礼物来自谁，但可以看到所有礼物都有什么。
　　楚苗随手抽了一张纸条，上面的数字是11，行政人员递给她一个还未拆封的小礼盒。楚苗打开一看，其中放着一支造型别致的钢笔，倒是很漂亮。
　　老齐瞅了一眼，当即得意洋洋起来，马上自爆身份：“怎么样？我选的，正好帮助你创作！”
　　陈蔷薇吐槽道：“齐老师，您怎么什么场合都送钢笔，不是人人都爱收藏钢笔的……”
　　楚苗和陈蔷薇基本每年都会收到老齐的钢笔，他简直是钢笔狂热者。
　　楚苗收到圣诞钢笔感觉还好，她不排斥一切文具类的东西。
　　楚苗获得的交换礼物中规中矩，陈博格拿到的交换礼物则颇为微妙。大名鼎鼎的金马奖导演陈博格，作品曾多次入围三大，居然抽中一本路易斯·贾内梯所著的《认识电影》。
　　这本书简单介绍电影艺术，属于非常浅显的入门级书籍，是电影创作者的启蒙读物。简而言之，如今的陈博格读它像在看小学生教材。
　　楚苗拍拍他，一边憋笑，一边安慰道：“这是让你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陈博格迟疑道：“……我有这本书。”
　　楚苗试探性地说道：“……那你拿回家让它们做个伴，也许能生出第三本？”
　　陈博格：“…………”
　　陈蔷薇抽中的礼物是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列着一份欧洲自由行的行程规划及旅游攻略，用各大电影圣地和著名艺术博物馆串连，完全是欧洲电影之旅。信纸背面写着几行字，表明飞机、食宿及旅游费用全部报销免单。
　　陈蔷薇狂喜不已，周围人也颇为羡慕，好奇道：“难道花多少钱都能报吗？”
　　楚苗立刻嗅到熟悉的气息，转头看向陈博格，问道：“这是你准备的？”
　　公司对欧洲电影有研究和执念的人可没几个，更别说出一份电影版旅行攻略。楚苗如今真有些羡慕，毕竟这份旅游规划对于电影爱好者来说非常有吸引力。
　　陈博格干脆地承认：“都是很有趣的地方。”
　　楚苗惊讶道：“你都去过？”
　　陈博格点头，见她面露羡色，凑近悄声道：“虽然你没抽到旅行攻略，但攻略是经验者写出来的……”
　　潜台词是，楚苗没有攻略指导旅行，但她可以带上攻略的撰写者。
　　楚苗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小廖懊恼而失望的声音：“这是什么啊……”
　　小廖无奈地捧着手中的猫罐头，他真想不明白是谁放的这东西。猫罐头跟公司角落里堆积的无异，平日里是卡兰的口粮，谁都能随手拿到。这礼物着实让人有些气恼，不知道是谁为了参与交换礼物，故意拿猫罐头来滥竽充数。
　　圣诞节是个快乐的日子，小廖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便也没有多加抱怨，拿着猫罐头便走到一边。众人都不知道谁能拉下脸，随手拿猫罐头做圣诞交换礼物，这人怎么好意思放到行政部呢？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打扰大家的好心情，众人挨个抽签，却都不见楚苗大奖的影子。交换完礼物的人也不肯散去，站在一旁看戏，对于最后的幸运儿拭目以待。
　　“所有人都抽过了？还有纸条吗？”
　　现金大奖迟迟没有露面，难免有人出声质疑，但又觉得行政部不可能黑幕。
　　“还有几张纸条，有人没回来。”行政小姐姐一边解释，一边端着圣诞盒走到卡兰面前，“这里还有一位。”
　　小姐姐将圣诞盒放在卡兰面前，它竟然颇通人性地伸爪扒拉半天，居然真得弄出一张纸条来。小廖见状，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猫罐头，不知为何有种古怪的预感。
　　如果是人送猫罐头，确实很讨厌，但要是猫送猫罐头，那就是最珍贵的礼物？
　　行政小姐姐帮卡兰拆开纸条，卡兰蹲坐在一旁，乖巧道：“喵~”
　　小姐姐看完纸条上的数字，她又确定了一下礼物，祝贺道：“恭喜您中奖了。”
　　众人：“！？！？”
　　卡兰：“喵~”
　　行政部将五万块堆在布偶猫卡兰面前，恭喜它喜提现金大奖。
　　“等等！？卡兰可以进行圣诞礼物交换吗？”有人出言道。
　　“当然可以，它也准备圣诞礼物了，只要上交礼物到行政部，都可以参与礼物交换环节。”行政小姐姐公事公办地解释道。
　　卡兰将爪子搭在身边的猫罐头上，发出软软的一声：“喵~”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加班赶项目的我变成了一个大猪蹄子，早上闹钟没叫醒我（跪地）
　　我有时间就会努力写的...QAQ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卡兰中奖事件最后以陈博格自掏腰包, 送给公司每人2000块红包为结局, 弥补被晃点的众人。陈导为缓解吃瓜群众的失落情绪, 安抚受害者小廖，在圣诞节当天普天同乐。
　　大家收到红包，瞬间喜气洋洋起来, 有人还不忘出言提醒：“陈董，卡兰的圣诞礼物还是要给它的哦。”
　　毕竟卡兰是凭本事抽的奖，总不能因为它不是人, 就私扣它的小金库。
　　陈博格点点头, 保证道：“会的, 你们可以让楚总监督。”
　　楚苗：“……”
　　楚苗想了想布偶猫昂贵的花销, 觉得卡兰花掉这笔钱也不困难？
　　年末的时间一晃而过, 几乎转瞬就到了春节。楚苗和陈博格按例在年会上发放丰厚的年终奖。《无忘》的成绩不错, 他们自然不会亏待为项目努力过的人。
　　春节将至, 楚母也提前跟楚苗通了电话，询问她的行程。
　　“你哪天回来啊？你爸什么时候去接你？”楚母在电话那头关切问道。楚苗今年的成长快得可怕, 同样由于繁忙的工作, 她能够回家的次数并不多。
　　楚苗看了眼日期, 答道：“我今天就订票, 到时候发微信给你们, 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么？”
　　“今年别带乱七八糟的年货回来了, 你也不会挑，去年的还没吃完，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人瞎选的。”楚昇荣接过楚母手中的电话, 直接阻断楚苗的念头。
　　“……”楚苗颇为无语，“……爸，咱们是亲父女么？再说我也可以买别的东西带回来嘛。”
　　楚昇荣简单粗暴道：“别老弄这些虚的，带来带去还麻烦。你要实在有心直接打钱，我们自己买，实用最重要。”
　　“…………”楚苗觉得自己的某些思维逻辑，可能确实遗传自楚昇荣。
　　陈博格在旁边听完整个通话过程，见楚苗挂断电话，他出言询问道：“你要回家过年么？”
　　“是啊，我现在就订票。”楚苗低头摆弄起手机，“前几天跟你说过的。”
　　陈博格垂下眼睑，小声嘀咕道：“不想让你走……”
　　楚苗听到他的语气好笑，她干脆起身上前，将他摁在沙发里揉了个遍。卡兰从崭新的猫架上跳下，好奇地观望着：“喵~”
　　陈博格好脾气地任由楚苗蹂|躏一通，她这才满足收手，开口道：“没办法，过年嘛，你不回家吗？”
　　楚苗记得陈博格的父母都在澳洲工作，按道理他该回家团圆。陈博格摇摇头：“他们对春节感觉不大，一般过圣诞节。”
　　陈博格的母亲是外国人，父母都在澳洲工作，他基本上是爷爷奶奶带大的。陈博格长大后，因为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更接近中国人，便在国内发展下去，偶尔会去澳洲看望父母。
　　楚苗听完他的描述，想到幼小的陈博格鲜少接触到过节的年味儿，竟心生一丝怜爱，试探地问道：“不然你跟我回去？”
　　公司马上放假，陈博格又不去澳洲，孤苦伶仃确实可怜？
　　她本来是顾忌陈博格情绪，半开玩笑地一说，没料到他立刻顺水推舟地点头：“可以。”
　　楚苗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又瞟向一侧的卡兰，迟疑道：“但卡兰怎么办呢？它总不能跟我回去。”
　　如果两人都不在家，岂不是又要将卡兰托付给胡老师？
　　陈博格淡然道：“没关系，它是成熟的布偶猫了，可以习惯短暂的离别。”
　　卡兰听到两人交谈中带有自己的名字，还不知未来的命运，茫然歪头：“喵？”
　　楚苗：“……”
　　另一边，胡老师接到陈博格照顾卡兰的请求时，颇感惊讶：“你今年不去澳洲过年吗？你爸妈应该很期待你过去才对？”
　　陈博格往年都会去澳洲过节，虽然他的父母都在国外，但还是很看重春节的。海外华侨也有不少新年活动，澳洲同样相当热闹。
　　陈博格对着胡老师便不加遮掩，直白道：“我要去楚苗家过年。”
　　“……”胡老师懵了两秒，感慨道，“唉，我至今觉得你出手够快，你们怎么就在一起了？”
　　胡老师当初还介绍两人认识，没想到他们突然就合伙开公司，又突然在一起，每次都令他猝不及防。胡老师和陈博格的父亲是兄弟，一个跟着父姓陈，一个跟着母姓胡。因为陈博格的父亲常年在外，陈博格打小没少被胡老师关怀照顾。
　　胡老师有种次元壁破裂的感觉，一边是自己看大的侄子，一边是关系不错的学生，在他的不知情的时候瞬间携手。
　　胡老师担忧道：“你贸然上门好吗？楚苗的父母能接受么？我要不要给你备点年货带过去？”
　　胡老师的父爱突然涌现，直接开启碎碎念三连，生怕有什么疏忽。他觉得陈博格最不懂人情世故，到时候临阵掉链子可不好。虽然楚苗待人接物很有分寸，但总不能让女孩子在男朋友和自己父母间周旋？
　　陈博格想了想，迟疑道：“提前打过招呼，应该没问题？”
　　陈博格心中也没准，但他还是想要正式地拜访一次，端正地表明态度。出乎意料的是，陈博格的到来受到楚家众人的热烈欢迎，几乎没遇到任何阻碍。
　　楚苗带着陈博格抵达南城，她望着前来迎接的父母，刚想要皮一句，介绍道：“这是陈博格，就当今年的年货……”
　　她听从老楚的指示，今年没有带年货，带了个金马奖导演回家。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楚母立刻笑着打断，和煦地跟陈博格打招呼，“小陈，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陈博格礼貌地弯腰问候：“叔叔阿姨好。”
　　楚昇荣以前弄过公司的合同，与陈博格见过一面，倒不算太陌生。他同样满目慈祥，夸赞道：“小陈，你最近拍的新电影我看了，真得不错，很厉害啊！”
　　楚苗提醒道：“那是我写的剧本……”
　　楚昇荣不满：“你能不能谦虚一点？”
　　楚苗嘀咕道：“爸，你这么商业互吹，我实在害怕。”
　　楚苗看着楚昇荣和蔼可亲的笑容，感觉颇不适应。楚父和楚母对待陈博格简直是贵宾级待遇，脸上是如沐春风的慈祥笑容。
　　楚昇荣：“好好好，就你有嘴叭叭的。”
　　楚苗：“！？！？”
　　楚苗突然产生回帝都过年的念头，她怎么忽然就沦落到食物链最底端？她以前对着陈博格很随意，对着父母也很随意，如今两拨人聚在一起，怎么她就随意不起来了？
　　众人抵达家中，陈博格将准备好的年货拿出来，开口道：“叔叔阿姨，这些是我小小的心意……”
　　“谢谢谢谢，小陈你可真客气，还带这么多东西。楚苗，你看看你自己，空着手就回来了，不像话！”楚昇荣一边热情感谢，一边指责放行李的楚苗。
　　楚苗不敢置信，提醒道：“……是谁跟我说带年货不如打钱的？”
　　楚苗：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楚昇荣置若罔闻，神色坦然地领陈博格进屋：“小陈，我带你看看房间啊，往这边走……”
　　两个男人往房间里走，楚母恨铁不成钢地教育楚苗：“你不能老这样没心没肺的，小陈第一次来家里，你的态度要端正……我和你爸以前对你这方面说得不够，以后可不能这样！”
　　楚苗茫然道：“妈，他就是春节过来玩，怎么还跟态度端正扯上关系了？”
　　楚母见她不开窍，无奈指点：“谁会春节不跟家里团圆，专程往外跑？你可长点心。”
　　楚苗解释道：“文化差异，他们家对春节感觉不大……”
　　楚母露出怜悯而母爱的眼神，轻轻地叹口气。楚苗向来是将情商用在外人身上，对着不熟悉的人很有分寸，对着亲近的人反而摸不清头绪。这毛病跟楚昇荣一模一样，看上去是个精英，面对最亲的人，却是画风清奇的相处模式。
　　楚母当初跟楚昇荣谈恋爱时，就很烦这一点，喜欢谁就要欺负谁，这算什么神逻辑？
　　楚苗看到楚母的表情，颇为疑惑：总觉得莫名被怀疑智商了？
　　楚父楚母对陈博格的热情，还能理解为他们害怕他不适拘谨，所以摆出客气和蔼的态度。亲戚们对陈博格的高度关注，则让楚苗万分不解。陈博格简直是聚会上的当红炸子鸡，全场吸睛焦点。
　　饭桌上，众人牢牢盯着陈博格，就差围着他嘘寒问暖。
　　“小陈，你吃不吃鱼？快快快，转过去，我们南城的鱼最好吃！”
　　“小陈，你长得多高啊？这个头可不容易。”
　　“小陈，你听得懂中文吗？平时交流都没障碍的？”
　　陈博格瞬间被海量问题炮轰，他只能礼貌地逐一回答，接受来自三姑六婆们的各种关心。
　　楚苗忍不住提醒：“…………他不是外国人。”
　　“哎呀，苗苗你让小陈自己说，我们就想听他的声音！”
　　楚苗心中吐槽，陈导是导演，又不是播音员，为什么非要听声音？
　　她总觉得此次春节之行，外人跟她自己的理解有些偏差。她明明是觉得陈博格独自在家可怜兮兮，抱着关怀之心出言邀请，怎么就发展到如今查户口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今天圣诞节运气爆棚，冒着狗胆把隔壁《我有霸总光环》开了...
　　年底累死就累死，害怕又会隔好长时间才开坑，逼一把自己算啦_(:△」∠)_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陈博格的混血长相和压倒性身高, 引来亲戚们的热烈讨论。
　　南城的春节气氛很浓, 远亲近邻相互聚餐见面，恭贺新春串门是极为常见的事情。楚苗早就遗忘以往过年时的聒噪，实在没料到陈博格的到来会引发如此多关注。
　　她以前也带韩雪茹来南城玩过, 同样是春节期间，可没见大家如此兴奋？
　　饭后，楚苗和陈博格走在一群人最后，楚苗不免歉意道：“他们是不是问太多了, 等明天没有聚餐，就会清静得多……”
　　楚苗感慨于陈博格的好脾气, 她如果被一桌人包围问话，那是着实抵挡不住的。
　　陈博格平和道：“还好，起码一劳永逸, 以后没人会帮师姐介绍对象。”
　　陈博格犹记桌上大姨得知他和楚苗关系时，她错愕失望的表情, 似乎惋惜于两枚相亲潜力股的内部消化。因为陈博格的出现, 往年为楚苗物色对象的亲戚们瞬间消失，彻底冻死楚苗的所有桃花。
　　楚苗颇为无奈，解释道：“……本来就都是瞎介绍, 基本不靠谱。”
　　南城隐隐有些女生该早早结婚、相夫教子的观念，楚苗可忍受不了，因此她以前完全没有谈恋爱或结婚的念头。
　　陈博格凉凉道：“你是希望别人介绍靠谱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楚苗凭借强大求生欲, 立刻否认三连，紧接着就是一顿溜须拍马，“我对陈导的钦慕之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陈博格知道她是随口开玩笑，但他还是颇为别扭地抿抿唇，瞟她一眼：“你都钦慕我什么？”
　　楚苗：“钦慕陈导的不要脸。”
　　陈博格：“…………”
　　楚苗说完撒腿就跑，却被陈博格熟练地一把抓住羽绒服的袖子。她威胁道：“你老实一点，不然我叫我爸打你哦！”
　　陈博格不肯松手，开口道：“你可以叫叔叔试试？”
　　“爸！老楚！”楚苗遥遥呼喊前方的楚昇荣，跳脚道，“快过来帮我！”
　　楚昇荣和楚母正在前面遛弯，他扭头瞥了一眼，仗义执言：“别闹了，怎么老欺负人家小陈，像什么话！？”
　　楚苗：“？？？”
　　陈博格目睹这一幕，竟心生怜悯，安慰道：“没关系，师姐在帝都和公司，仍然是食物链的顶端。”
　　虽然陈博格不知道楚苗的家庭地位缘何如此，但大概摸清楚昇荣的斯巴达式教育。楚苗的怼人技术基本继承自父亲，在楚昇荣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
　　春节前两天频繁的聚餐一过，楚母便催促楚苗带陈博格出去转转，推荐他们前往庙会游玩。楚苗搞不明白父母对陈导的极度热情，虽然她高兴于他们对自己男友的认可，但还是迟疑道：“你们都不觉得不放心么？”
　　楚母思考片刻：“其实是有点不放心，但你又不能吃了小陈，应该还好……”
　　楚苗强调道：“妈，我是你女儿，我才是女生。”
　　楚母：“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做编剧思想还如此老旧？小陈是个乖孩子，你别老欺负人家。”
　　楚苗：“……你难道没想过，也许是我被欺负呢？”
　　楚母：“不可能，你从小就是有仇当场就报，会被欺负才有鬼。”
　　楚苗：“…………”
　　楚苗：这日子没法过了(╯‵□′)╯︵┻━┻
　　庙会当天人山人海，场面颇为热闹。楚父楚母已经去过多次，今年便没有参与，只有楚苗和陈博格抵达现场。楚苗跟随茫茫人海，差点被挤得东倒西歪。陈博格见状，干脆将楚苗扶稳，伸手牵住她，护着她往前走。
　　楚苗看他一眼，调侃道：“现在不装乖了？”
　　过年期间，两人虽然在同一屋檐下，但陈博格一直谨小慎微地保持着距离。他每天倒是对楚父楚母嘘寒问暖，给楚苗狂拉一波仇恨，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陈博格解释道：“因为想给叔叔阿姨留下好印象，博得他们的喜欢。”
　　楚苗嘀咕道：“你的目标会不会出现偏差？不该是博得我喜欢么？”
　　陈博格闻言，果断弯腰在她脸上蜻蜓点水地一吻，问道：“这样么？”
　　楚苗：“……”
　　楚苗：“你要真是只猫，不是我吹嘘，现在就被撸秃了。”
　　陈博格：“…………”
　　庙会旁的木栏上挂满新年许愿符，红色的绸带随风飘扬，写满人们对新年的美好祝愿。楚苗和陈博格各自领取一条，写下自己的愿望。楚苗刚写几笔，便偷偷打量陈博格手中的绸带，反被他抓个正着。
　　“做什么？”陈博格见她紧盯自己的绸带，出声询问道。
　　“看看嘛，了解一下知名导演的心路历程。”楚苗大大方方道。
　　陈博格好奇道：“你写的是什么？”
　　楚苗坦然拉开绸带，将愿望展示给他看：“家人健康，财源滚滚，电影剧本越写越好，白日梦影业蒸蒸日上。”
　　陈博格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楚苗眨眨眼：“没有。”
　　“……我呢？”陈博格沉默片刻，这才闷声问道。
　　楚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陈博格有些不甘心，收起自己的绸带不想给她看。
　　楚苗好笑道：“……别生气嘛，我们交换绸带，我都分享自己的愿望了！”
　　楚苗软磨硬泡一番，陈导终于心软，不情不愿地将绸带递给她交换。
　　楚苗好奇地接过许愿绸带，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陪你畅想每一个白日梦”。
　　她看到他的新年愿望，心底突然溢满柔软的情绪，又觉得这句话的描述颇为有趣。他们一路走来的所有奇思妙想，倒真像一个个白日梦，不过是美梦成真而已。
　　陈博格前往木栏，想要挂上楚苗的新年许愿符，却发现绸带背面的秘密。
　　她在背面写下的愿望是“享受跟大猫和卡兰的每分每秒”。
　　陈博格：“……大猫是谁？”
　　楚苗：“大猫说话了。”
　　陈博格：“…………”
　　陈博格看她眼底含笑，忍不住一把将她悬空抱起，控制不住地转了一圈。楚苗搂着他差点被吓得半死，远方的夜幕中却突然绽放烟火，照亮漆黑的天空，一如他们曾经共同看过的极光。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在漫天花火中打趣道。
　　“新的一年，请多关照。”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就以为能写到完结章，没想到多推了一天~这篇文打破我自己很多记录，也是我下半年忙碌三次元工作中极好的调剂品，创作起来非常开心，同样很高兴大家愿意陪伴我走完这几个月。剩下的番外是日常片段，我会标明每个番外的主角是谁，供大家挑选。祝愿小伙伴们在年底顺顺利利、健康快乐 (?????)??
　　愿你童心依旧，谢谢你的陪伴。
　　2018年12月27日
　　全靠存稿君的新坑：《我有霸总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