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被迫营业的那些年/我出牢狱的那些年》 作者:圆圆的圆 作品简评: 作为一只蹲了五千多年牢狱的上古大妖,祝竜出狱后本该有仇报仇逍遥自在,不料却因为信仰不得不开始庇护众生的神职日常。本文人物生动形象,故事情节曲折流畅,行文自然,轻松中带着悬疑,引人入胜。 ======================== 第1章 深夜逃亡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黑黢黢乌压压的某处连绵山脉中,忽然亮起了几点星光,像是无边黑暗中飞迸而出的一抹流光,带着光明和希望,驱散了前方的黑暗。   “追,那女人身娇体弱又饿了两天,肯定跑不了多远!”   一道粗犷阴冷的声音从星光下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煞气,在寂静的山林中回响。   “糟了明哥,那娘们跑进仙守村的地头了。”   流动的星光停了下来,一个皮肤黑黝的矮瘦汉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一口粗气,神色犹豫的对着为首的高个壮汉说,“要不咱们就不追了吧。”   “你花钱买的媳妇不要了?”   “可这仙守村的人十分难缠还排外,最爱乐于助人打抱不平,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做的事,一定不会让我们得逞的。”矮瘦汉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惧的回忆,声音都透着颤抖,“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村有神仙护佑!”   “神仙?”从不信神的贺明冷笑一声,“这世上要真的有神仙那我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他满手血腥,一身罪孽,不是照样活的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吗。   锦衣玉食,富贵奢华,众人拥护,肆意妄为。也没见天上将下一道雷将自己劈死。   可见老天就是瞎的。   这世上也没什么救苦救难伸张正义的神仙。   “可,可是,仙守村是真的有神仙,我小时候见过!”说完这话,牛大壮那被封存已久的记忆像是解了封,被压在心底深处多年的一幕清晰又突然的浮现出来。   竖瞳硕大冰冷毫无机质,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以及那具被它吐出来的白骨粼粼不像正常生物的兽骸。   牛大壮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出息。”贺明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唾沫,一双狠厉的眼睛斜斜的睨着他,“就算真的有神仙又能怎么样,那娘们是你媳妇,那神仙管天管地还能管你们两口子夫妻生活吗。”   见他还窝囊的跪在地上起不来,贺明本就不多的耐性也没了,他踢了男人一脚,“你可想清楚了,那娘们真要是逃了,神仙会不会找你麻烦我不知道,但是警察可是一定会来找你的!”   “你那辛苦攒的钱更是打了水漂回不来了。”   这女的家世不凡,要不是对方给的报酬丰厚,他也不会冒这险接了这单生意。   真要让她逃了,他们这些人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知是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还是牛大壮心疼那花出去的钱,贺明等了不过两三分钟,牛大壮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垂着头跟在了他身后。   见他听话,贺明眸中的阴沉散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这就对了,听哥的不会吃亏。”   “轰隆~”   天际闪过一道闷雷,黑云像是一口大铁锅,一层层漫过头顶,越积越厚,越压越低,燥热的狂风呼啸而来,肆意搅乱漫山遍野的植被,本就昏暗不明的视线愈发模糊起来。   山雨欲来。   贺明浓眉倒竖,眉心蹙起一个褶子,他弯下腰,执着手电在地面上一扫,随即停在一处被踩压过的草丛前,“这边,一个个的动作都麻利点,不然一会下雨冲刷掉了痕迹,再找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身后的人应了一声,齐齐打起了精神,跟着他快步朝着前方跑去。   混在人群中的牛大壮抬起头,看着大家前进的方向,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可他此刻处于人群靠前的位置,后面堵了不少人,他想退,后面想进的人却不如他意,大力的裹挟着他朝前方跑去。   牛大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白了下来。   等视线中远远的出现了一座熟悉又模糊的黑影时,他整张脸已经没了颜色,若是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脸色苍白,四肢僵硬,神情恐惧,像是……见了鬼。   “老大,前方有光,好像是间房子,那女人会不会逃进里面去了?”   “过去看看。”   ……   跑,快跑,不能停,千万不能被抓回去!   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着,不堪负荷,想要罢工。双腿像是灌了铅,沉的迈不动脚步。   胸腔憋闷,呼吸急促,喉咙干哑,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火烧火燎的痛楚。   沈露白却没停下脚步。   不能停,也不敢停。   黑暗阻隔了视线,疲惫延迟了感官,乍起的山风送来了身后的声音。   “快点,那女人就在前面。”   沈露白听到了令她心惊胆颤的声音。   她咬着牙,咽下喉咙里的呜咽,双目急急的朝着四周寻去。   忽然,视线中闯入一抹光,像是黑夜中亮起的一盏明灯,温暖又光明,透着无言的诱惑。   风,愈发大了,夹裹着砂石打在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风沙入眼,立马激出一滩生理泪水。   沈露白顾不得擦拭眼泪,身体下意识的朝着那处光亮跑去,靠近大门的时候又猛然停住了脚步,踟蹰不前。   因为,她听到里面传来了人声。   “爷爷,外面起风了,看起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我们今晚还下山吗?”   那是一道稚嫩的童声,沈露白因为缺氧而罢工的脑子转了转,还没等恢复正常就听到里面又传来一道老人的声音,“嗯,不下了,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大山之中,荒野小屋,一老一少,诡异又神秘。   像极了鬼故事中的标配。   身后隐隐传来了脚步声,杂乱、厚重,一听就知道来了不少人。   前方祸福难料,后面豺狼虎豹,沈露白像是夹在两座大山中,进退两难。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扫去了眼前的昏暗,就着那一闪而过的亮光,沈露白看清了前方的“小房子。”   那是一座庙。   庙宇呈朱红色,垣墙粉白,因年代长久墙皮有些脱落,露出了里面黑褐色的砂石,殿外立着许多参天古木,呈斗拱状将那件寺庙围在了中间。   寺庙,神灵,信众,攻击力不强的一老一少,凶神恶煞的人贩子,一瞬间诸多念头在沈露白脑中纷纷闪过,最后在那座幽远的古庙上定格。   她一咬牙,推开了那扇陈旧的木门。   “吱呀。”   木门被推开,屋外的狂风顿时席卷而来,吹的供桌上的蜡烛明明灭灭,耀在转头看过来的一老一少脸上,神色难辨。   “哐当。”沈露白一个激灵,立马转身关上了门,后背顶在门板上,戒备又忐忑的看向殿里的人。   挂在横梁上的长幔慢慢停下了舞动,静静的垂在半空,跃动的烛光晃了两下,恢复了平稳,照亮了整座大殿。   “我……”沈露白的视线终于看清了那一老一少的脸,同时也看清了他们身后的那座神像。   男童肤色微黑,黑亮的眼珠像是浸过水的黑曜石,水润明亮。   老人又高又瘦,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有一双温和又慈爱的眼睛。   后面的神像人首龙身,面目粗犷,低垂的眼眸中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嗯……女娲?   这一老一少看着没什么威胁,神色也不像歹人,应该能相信……吧?   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沈露白急急的喘了两口气,平复下因剧烈运动而引发的不适,孤注一掷,“后面有人在追杀我,你们能救救我吗?”   “哔啵。”供桌上的蜡烛跳动了一下,爆出一个火花,更加清晰的照出了女孩此刻的情形。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稍显宽大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有几处还被划破了口子,露出了里面未干的血渍,鞋子上夹着几片腐叶。   巴掌的小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红一道,神情惊惧,眼神不安。   一看就是在山上摔了好几跤,不知被树枝划伤了多少次。   “什么人追杀你?”少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的老大,带着几分不信,几分好奇,几分气愤的说,“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因为……因为。”沈露白双手抱住胸口,身子轻颤,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他们是人贩子,我是被他们拐卖到这里来的!”   “人贩子?”少年从未离开过山村,也未上学,并不知道人贩子是什么,只是直觉那不是一个好词,“爷爷,人贩子是干什么的?是坏人吗?”   “对,他们是坏人。”老人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了然,摸了摸孙子的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姑娘温声道,“孩子你过来吧,我们不是坏人,村中也无人买过媳妇,你不用害怕。”   听到他们村中没人买卖过人口,又见孩童纯挚,老人慈祥,不像是恶人,沈露白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缓缓的落回了肚子里。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身体连续奔跑逃跑的后遗症也涌了上来,她靠着门板,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   “姐姐。”男童惊呼了一声,哒哒的跑上去想起扶起她,只是他年纪小,力气也小,憋红了一张脸,也没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爷爷。”男童朝爷爷投出求救的眼神,老人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上前几步将人扶了起来。   “白娃子,将门关上。”   老人没忘记小姑娘方才说的话。   ——有人在后面追杀她。   “嗯。”男童也想起了大姐姐说的话,赶紧找到门栓将门关上,末了又踩着凳子将窗也从里面都关上了。   只是关窗的时候,他透过门缝看到几束光线朝着他们这边射了过来,光影后面还有几张面目凶恶的脸。   “爷爷,那些坏人追来了。” 第2章 神灵现身   听到男童的喊声,沈露白下意识的颤栗了一下。   那是被追赶逃亡后还残留在身体内尚未褪去的恐惧。   “看清来了多少人吗?”老人将沈露白扶到神像前的蒲团上坐好,对跑回来的孙子问道。   “大概有六七人。”   听到有六七人,沈露白瞳孔一缩,双手抱住膝盖将自己团成了一团,明媚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地面的青砖,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口中传来了铁锈味,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她抬起头对着那一老一少说,“大爷,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等……等我再歇一会就离开。”绝不拖累你们。   看懂了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老人莞尔一笑,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温和,“闺女,你不用害怕,没人能在这山神庙里撒野。”老人的视线落在那尊两米多高的雕像上,神情恭敬,语气骄傲,“我们可是有山神庇佑的。”   沈露白:“……”   她看看神色恭谨态度庄重的老人,又回头仔细看了一遍那高大威严的神像,心中因为那点良心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么被老人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戳破了。   她,她是一个无神论来着。   “大爷,您没见过那些人所以不知道。”沈露白缓了口气,刚松下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他们穷凶极恶毫无人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要是继续留在这里会连累你们的。”   他说的信心十足,沈露白心中却没多少底气。要是对方是两个成年人她或许还能脸厚心黑死皮赖脸的骗自己相信,可对方和她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三个老弱妇孺除了给对方送人头还能干什么呢。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大力的敲门声,“快开门。”   “臭娘们,老子知道你躲在里面,这里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识相的话赶紧自己滚出来跟我们回去,不然……哼。”   贺明重重的冷笑了一声,抬腿踹上了门板。   “嘭。”   破旧的大门晃荡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轰隆!”   耳边突然乍起一道惊雷,像是警示,威严赫赫。   “啪嗒啪嗒。”酝酿了许久的雨滴随着惊雷声落,也争先恐后的降了下来,眨眼的功夫就从斜风细雨变成了瓢盆大雨,砸在地上炸开了一朵朵雨花。   “草。”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的男人骂了一句脏话,再抬头时眸子里一片冷唳暴躁,一双大手使劲的拍在门上,“他妈的赶紧开门听到没有!”   见里面的人没有动静,贺明吊起的眼睛微微一眯,眼中寒光一闪,后退一步,从后腰上掏出一把枪,对着门栓就是三枪。   “嘭,嘭,嘭。”   贺明再抬腿一踹,这会门开了。   他携带一身凶戾之气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目光一瞬间攉住挨在一起睁大眼睛神情震惊的三人,嘴边划出一抹残忍的弧度,“呵。”   他手里的枪散散的对准了男孩的额头,“老家伙,将那女人绑了,不然……”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可那眼中的恶意和凶狠却是毫不掩饰的传了出去。   卓林气的胡子乱颤,却没有像对方想的那般为了救孙子而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他只是沉声对自家孙子说,“白娃子,跪下,求山神!”   卓白眨了眨眼睛,仿佛一点都没在意指着自己额头的那把枪,转身乖巧的跪在了蒲团上,对着身前的神像恭敬的磕起了头。   “噗哈哈哈,老大,这一老一小怕不是个傻子吧。”跟在贺明身后进来的几个大汉拍了拍身上的雨珠,将风雨隔在门外,“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山神,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喂,小孩。”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笑够了,“你别求什么山神了,不如求求我,说不定我一开心还能放你一马。”   “你们……”听出他们存了灭口之意的沈露白蓦然睁大眼睛,牙齿咬得咯吱响,指着他们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哟,这就生气了。”刀疤脸上笑嘻嘻的,说出的话却比寒冰还扎人,“可这怪的了谁呢。”   “谁让你不听话乱跑的,这不,连累到别人了。”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饶是见识过对方厚颜无耻的沈露白此刻也被他的不要脸给惊呆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想要喝骂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卓林拦住了,“闺女,不要同畜生理论,他们听不懂人话。”   “你要是害怕就和白娃子一样,恭请山神吧。”老人看了她一眼,双手背在后面,掩在袖中的手悄悄的握紧了某样物件,“记住,要诚心。不然神灵听不到你的请求。”   沈露白:“……”   沈露白简直要给老人跪了。   大爷,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能想点正常些的法子吗?   耳边传来了白娃子磕头的“砰砰”声,沈露白不由自主的朝旁边望了一眼,随即就看到了将恭敬与虔诚刻满了全身的孩子。   他,是全心全意坚定无比的相信那个所谓的山神啊。   这么想着,沈露白苦笑一声,也跟着跪了下来,头深深的朝着那尊高大冰冷的神像磕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   也不知是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求神外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白娃子坚信的态度感染了她,亦或是她心中那不成功就成仁大不了和对方玉石俱焚的念头,总之她一开始心中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想法,等到了后面一颗心居然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中回荡。   “求山神显灵,救我逃脱魔掌。沈露白愿终身信奉山神大人,倾其所有,矢志不渝。”   供桌之上,神像冰冷又淡漠的眼珠突然动了一下。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轻轻吹起了满殿的长幔,袅袅青烟伴着勾人的食物香气,在大殿中弥漫开来。   此时离着奉灵山20公里的的公路上,三辆警车呼啸而过,车内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紧紧的蹙着眉,忍不住又出声催促了一遍,“警察叔叔,能再快点吗?”   坐在她旁边的女警见她神色焦急,知道她是在担心被拐的女孩,握住她的手,温和的劝道,“佳沂,我们的车速已经是最快了,要是再快很容易出事故的。”   “我知道你担心沈小姐的安危,不过我们这次出警迅速带的人又多,一定会救出沈小姐的。”   宋佳沂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低低的“嗯”了一声,内心却在无声的咆哮。   我他妈能不担心吗,沈露白的死亡系数已经达到90%了,再不快点你们只能给她收尸了!   “嘀,检测到目标人物死亡系数又上升了5%,现已达到95%,达到100%将彻底死亡。”   “请宿主尽快采取措施,否则任务失败,将会对您进行2级惩罚并收回‘信任光环’。”   “草。”   宋佳沂忍不住低声爆了一句粗话。   ……   贺明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难看来形容,他看着目无旁人对着神像跪拜的两人,又看看站在一旁双后背在身后气定神闲的老头,突然呲了呲牙。   “山神?”他语气不明的问了一句,阴骘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晦暗的光,握着枪的手臂猛然朝上一抬,斜斜的对准了供桌上神像的头颅。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手指一扣,按动了扳机。   既然你们如此信任这山神,那我就先打碎你们的信仰好了。   然后再抽掉你们的反骨。   最后……送你们上路,永远的陪着山神。   贺明嘴角泄出一缕邪恶又阴暗的冷笑。   “不要。”卓林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的挡在神像前,想要替山神挡住那颗来势汹汹的子弹。   可是子弹的速度又怎么是他一个年老体迈一只脚迈进了棺材的人能追的上的,就算追的上,他也够不着啊。   同样被子弹出膛的声音惊醒的还有朝着神像跪拜的沈露白和卓白。   沈露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下一刻便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那双明媚的大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   她,她看到了什么?!   那颗能将神像的头颅击穿的子弹像是遇到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被拦在了神像眉心三寸远的半空,一动不动。   下一刻,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轻轻的捏起了那颗静止的子弹,伴随着男童一声清脆的“山神大人”,一道清越幽远的铃声以神像为中心朝着四周震了出去,像是被石子击中的湖面,荡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与此同时,一股芳润的水木清香也若有若无的散了过来。   一袭黑衣广袖容貌昳丽神情冷淡气质冷肃的少女顶着两个可爱的包包头蹲在供桌上,一只手从身前供奉的盘中取了一只烤的嫩黄的鸡腿,一只手把玩着那颗子弹。   少女咬了一口焦香四溢的鸡腿,宽大的衣袖滑下,露出了雪白光滑的肌肤,在昏暗的大殿中仿若明珠,发出莹白的珠光。   “小卓。”少女一口吞下有成年男子手掌大的鸡腿,又随意的抓起一个包子,低头瞅了一眼双眼放光的盯着她的幼崽,对着激动的两眼冒泪花的老人道,“这幼崽长的和你有几分像。”   “这是小人的孙子。”老·小卓·林抹了一把泪,将跪在地上的孩子拽起来,“小人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灵便,日后这孩子就是卓氏一族新的侍灵人。”   “唔。”少女往嘴里塞下最后一样贡品,瞥了卓白一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响,随即将那枚黑乎乎带着热乎气的小铁片举到眼前,一手揉了揉肚子,一边看向对面呆愣的众人,等看到他们身上浓郁的血煞之气,喉咙下意识咽了一下。   哟,食物! 第3章 仙家手段   贺明几人后背一寒,头皮发凉,觉得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似的,成为人家口里待撕咬的食物。   牛大壮在少女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脑中不由浮现出那具被吃的一点肉屑都没剩下的骨架,整个人瑟瑟发抖,冷汗一滴滴的顺着下巴滴了下来。   然而更令他心跳加速,恨不得将自己抽晕过去的是那个之前没被他们放在眼里肆意奚落的男童突然发出的声音。   “山神大人,是那些坏人在闹事。”卓白清脆的童声在大殿响起,同时小手指着对方,“他们想抓这个大姐姐。”   “更可恶的是,他们踢坏了门,还想打碎您的神像!”   卓白的小胸脯气得微微鼓起,脸上的婴儿肥随着他的话一颤一颤的,看的人特别想上手捏一把。   沈露白闻言面色古怪的看了气愤填膺的小男孩一眼。   这孩子,意外的会抓重点呢。   抓她事轻,对山神不敬事大,也不知这孩子是自然黑还是直觉敏锐。   不过不管是哪样对她都没有坏处,沈露白的脑子终于从恐惧忧虑中挣脱开来,双目一红,对着供桌上的小姑娘哭道,“山神大人,还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   眼角余光瞥见那不到一分钟就被吃的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没剩下的盛放食物的盘子上,沈露白声音一顿,“信女回去后一定为您大力宣传,发展信众,给您送来无数好吃的。”看见少女又亮了一个度的眼睛,沈露白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某个念头,坚定的承诺,“大量的!”   祝竜从供桌上跳了下来,脖子上挂着的铜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道清越的铃音。   她眯着眼睛,舔了舔嘴角,“你们……想怎么死?”   生吃,烧烤,烹煮,油炸……   祝竜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十几种吃人的方法。   “山神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牛大壮一紧张,一股热流从裤裆流了出来,熏人的尿骚味瞬间传遍整个大殿。   他周围方圆三米以内顿时空了。   祝竜嫌弃的蹙了蹙眉,顿时没了吃他的欲望。   开玩笑,她也是有洁癖的好吗。   这么脏臭的两脚食物,就算她不挑食,也下不去嘴呀。   祝竜挥了挥衣袖,平地刮起一道风,卷着那令人呕吐的骚臭味冲出了窗外。   “哗啦哗啦。”窗户被刮开,殿外的雨声没了阻挡带着湿冷的气息瞬间传了进来。只是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大雨,却没有一滴雨水从窗户外落进来。   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雨水隔绝在了外面,令这间大殿滴水不进。   注意到这点的贺明瞳孔一缩,不期然的想起了他那颗被同样隔在半空的子弹,心中一沉。   贺明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枪,虽然心中万分不想相信这个看起来白软娇俏的小姑娘是个山神,可发生的种种不能用科学解释的异象却不得不让他承认。   ——他们今天踢到铁板了。   贺明恨恨的瞪了一眼鼻涕眼泪齐出的牛大壮一眼,怪他怎么没提前告诉他们这里有山神。   可贺明却忘了,明明在上山之前牛大壮就已经说过奉灵山有神灵,是他鬼迷心窍利欲熏心不相信罢了。   贺明看着少女的视线在他们中转了一圈后停在了他身上,一步步朝着他走来,强大的求生欲让他忘记了恐惧,朝着对方开了木仓。   “砰,砰,砰,砰。”   尖锐的枪声几乎没有间隔的响了四下,贺明边开枪边挪到了窗户旁,一手扒住了窗沿。   早在觉察出那少女的异常时,他就在心中计算起了逃跑的路线。   大门那里人太多,还有牛大壮堵着,不好跑,好在牛大壮吓尿后为了避味他下意识的选择了靠窗的位置,现在只要他奋力往下一跃就能逃出大殿。   大殿外面是山林,还下着大雨,多少能拖延一下她的……吧。   贺明就这么跳出窗户,逃进了大雨倾盆的夜幕中,不一会就不见了身影。   “山神大人,他跑了。”卓白见山神大人盯着浮在她身前的四个小圆桶,仿佛被它们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不由着急的出声提醒。   “放心,他跑不了。”   祝竜眼神都没挪动半分,一点也不把逃跑的男人放在心上。   这座山都是她的地盘,她不同意他又怎么可能跑的了。   况且……外面还下着雨。   这人是真不会挑地方和时机。   “可是……”卓白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欲言又止。   您再看下去,剩下的那些人也要跑了呀。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又像是终于看够了那几颗形状奇怪的铁片,祝竜一挥手,那些浮在半空的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嗖嗖”的钻入了想要逃跑的几人体内,正中心脏。   五名大汉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喉咙吐出血沫,鲜血不一会就染湿了身下的青石板砖。   来了七个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被她用那些不知名的铁片杀死了5个人,逃了一个,还有一个吓晕了。   “小卓。”祝竜对候在一旁的卓林喊道。   “小人在。”   “将那几个死人清理一下,我去抓逃跑的那个,回来一起吃。”   “好的,大人。”   卓林从善如流的应声,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说的事情在旁人听来是多么可怕又不合常理。   沈露白抿了抿唇,眼中闪过几分挣扎,最终选择了沉默。   那些人,该死。   她上个月大学刚毕业,和同学一起去流城旅游,没想到逛夜市的时候遇到了人贩子,被他们一路拐到了这个地方。   和她一起被拐的还有其他人,有男有女,还有孩子。   只是那些人在途中的时候就被陆陆续续的卖了出去,只剩下她被送到了这偏远的下河村,卖给了年近四十还没娶上媳妇的牛大壮。   从他们的行事作风,熟练程度来看,这种事肯定不是做了一回两回,可想而知被他们拐卖的妇女儿童有多少,又害了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   而且他们还差点毁了她的一生,并想要杀这善良的祖孙俩灭口。   若是没有山神大人,他们今天谁都逃不过。   所以他们该杀,该死,不值得同情。   她也没理由和立场去同情。   20分钟后,祝竜一脸沉郁的回来了,两手空空。   卓林刚将死去的五人搬到角落里,正在用雨水清洗地上的鲜血,瞧出她神情不对,“大人,人没抓住?”不应该呀,以大人的能力,没理由失手。   “抓住了,没吃到。”祝竜鼓了鼓脸颊,气呼呼的说,“来了一队人,打断了。”   “那他们看见您了吗?”   “没。”在他们到之前祝竜就先回来了,没碰上,“不过他们又朝着山神庙来了,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沈露白神色一动,“他们是不是穿着统一的藏蓝色衣服,还拿枪?”   见她目露疑惑,沈露白又解释了一句,“就是之前逃跑那人手里拿的物件。”   祝竜点了点头。   “是警察。”沈露白脸上浮出了喜色,在瞅见角落里的尸体时又僵住了,她看了看整张脸写着“不愉快”的祝竜,斟酌的说,“大人,这些人恐怕您不能吃了。”不然等会警察来了说不过去。   “而且您还得将尸体送出去。”   祝竜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两度。   沈露白硬着头皮继续道,“最好将这些人送到贺明附近。”这样就能说是他们窝里斗,狗咬狗,自相残杀。   “殿内的血迹也要清理干净。”卓林明白她的顾虑,接着说。   要是没警察来,那么山神大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可警察来了,这事就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现在的社会毕竟变了,不能轻易直触国家机器的锋芒。   再说大人她的情况……   “大人,死人肉不好吃,等我回去给您送更多好吃的肉过来。”见小姑娘不动弹,沈露白使出了杀手锏,“天南地北,八大菜系,应有尽有,保证您吃个够。”   “真的?”   “真的。”   祝竜脸上的沉郁这才散了些,将五人摞成一摞,提留着就消失了。   沈露白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对卓林道,“大爷,我们要加快速度在警察找到这里之前将地面清洗干净。”   卓林点了点头,包括卓白也找了一个抹布,蹲在地上卖力的擦拭起来。   一分钟后,祝竜回来了,看着低头清洗地面没空搭理她的三人,“你们起开。”   “大人您别添乱,时间来不及了。”沈露白头也不回的道,“若是警察找过来前还没清洗干净,您和卓大爷他们都会有麻烦的。”   祝竜眨了眨眼睛,“这世上没人能找我的麻烦。”敢找她麻烦的人,都被她吃了,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割了几茬。   倒是卓林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哎呀,我怎么急糊涂了。”他拉开蹲在地上的两人,退到祝竜身后,让出了地方,“大人您请。”   请开始您的施法。   沈露白和卓白被突然拽起来还有些茫然,下一刻他们就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   少女莹白纤细的手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水流,水流落地的时候猛然变大,覆盖住了整座大殿,和殿外大雨落水量有的一拼的水流顷刻间冲刷掉了殿内的血迹,然后化作一股暗色的水流融入了殿外的大雨中,不见了踪迹。   再看大殿的地面,干净如新,清爽干燥。   不但没了血迹,连水迹都没有。   沈露白咽了一口唾沫,头一次对仙家手段有了如此清晰又直观的认知,就在满室寂静的时候,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大人,这沾了血迹的抹布您方便也毁尸灭迹一下吗?” 第4章 生死一线   祝竜看了一眼被血染湿的抹布,打了一个响指,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抹布之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抹布烧的一干二净,连点灰烬都没留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喊声,“这里有座庙,里面有人,进去看看。”   祝竜见到那几个打断她吃宵夜的人,小脸一沉,哼了一声就消失在原地。   沈露白下意识的转头朝着后面的神像看去。   线条粗犷,神情高冷,看着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队长,找到了,人在这里。”一个穿着警服的小年轻推开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兴的朝着后面喊道。   透过晕黄的烛光,沈露白看到了年轻警察后面的人。   十男二女,其中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用一种一言难尽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系统,我这次任务是不是失败了。”   系统没有回应。   宋佳沂又叫了两遍,往日立即回复的系统像是突然死了机,怎么呼唤都不出声。   宋佳沂没得到它的回应,有些慌。   好在那些警察行事有度,见到沈露白后分了几个人去关心并了解情况,还有几个在询问那一老一小,剩下一个则蹲在昏倒的矮瘦男人身前叫人。   宋佳沂有了缓冲的时间,定了定神。   佳沂,不要急,按照计划慢慢来。   这一世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   被祝竜扔进贺明附近的尸体在第二天就被警察找到了,他们在周围仔细搜查,却没有任何发现。   “头,昨夜的大雨将痕迹都冲掉了,要想寻找更多的线索只能将尸体带回去让法医验尸了。”   陆明深蹲在地上,看着脚边那一具被水泡的有些发胀的尸体。   瞳孔张大,表情恐惧,像是遇到了可怕又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摸了摸一夜未睡长出了青色胡茬,眼神幽深,“装起来吧。”   这些尸体就算回去解剖恐怕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他们身上的子弹是出自第一具尸体手里拿的枪,除此之外身上除了一些旧伤没有新的痕迹,凶手手法利落,一击致命。   “那个牛大壮醒了吗?”根据那个被拐的女孩口供,追她的人一共有7个,躺在这里6个,那么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昏倒在庙里的牛大壮了。   也是这次被拐案受害人的买家。   “已经醒了。”一个年轻人握着手机走过来,神色古怪的说,“只不过……他疯了。”   “疯了?”   陆明深挑了挑眉毛。   这可真有意思。   “嗯。”容貌帅气的年轻人沮丧的说,“一醒来就喊什么‘山神饶命,他再也不敢了什么的’,还对着空气一个劲的磕头,涕泗横流。”   “那一老一小呢?”陆明深又问,“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老人的证词几乎和昨天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漏洞,倒是那个小孩子不小心说漏了嘴。”   “他说什么了?”陆明深眼睛眯了一下,像是嗅到猎物的豹子。   年轻警察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微妙,“他说他们是受到了山神的惩罚。”   “您说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吗?”   陆明深的脚步一顿,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反问,“你觉得呢?马列主义白学了是吧,还想进党校再重修一回?”   年轻警察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开玩笑,好不容易熬出来,再学一遍会死人的好吧。   等他们回到仙守村,陆明深先去村长家里看了下牛大壮,发现他确实神志不清已经疯了,便拷了人塞进车里,准备送去医院医治,看看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即使没有,那么他也要为他犯下的罪负责。   律法和正义,从来不会因你的疾病而缺席。   “小白,大爷,我走了。”这边沈露白站在车旁对着卓家祖孙告别,“等我回去后一定会信守承诺的,不仅如此,我还会给村里捐款,资助仙守村的孩子上学。”   卓林本来淡然的神情一变,激动的握住了沈露白的手,“闺女,你说真的?”   “嗯。”沈露白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家有钱,本来毕业旅行回去后就是要进入公司继承家业的,所以资助一个村完全不在话下。   卓林感动的眼冒泪花,一个劲的说“好闺女,好闺女。”   卓白毕竟年纪还小,还体会不到她这话的深意和对他的影响,只是觉得分别有些感伤,“沈姐姐,祝你一路顺风,我会想你的。”   沈露白摸了摸他的头,钻进了车里。   警察在黄土路上绝尘而去,激起一片沙尘,直到视线内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卓白才牵着爷爷的手往家走。   “爷爷,那些人为什么不相信有山神大人存在呢?”   卓林叹了口气,看向山神庙的方向,“因为他们心不诚,见不到山神大人,也就不相信有山神了。”   卓白似懂非懂,仰着小脑袋问,“爷爷,我看山神大人走的时候有些不高兴,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些警察叔叔心不诚啊?”   卓林哽了一下。   那是因为她没吃饱。   卓林腹诽一声,摸了摸孙子的头,“对,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心诚。”说完他叹了一口气,用十分沧桑的语气说道,“白娃子啊,爷爷老了,以后就山神大人就靠你供奉了,你可一定不要让山神大人失望。”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诚心供奉山神大人的。”卓白重重的点了点头,郑重的保证,“我现在已经会种地了,有时候还能猎到兔子山鸡,以后山神大人的贡品我承包了。”   卓林听到了想听的话,老怀欣慰的点了点头,感动的热泪盈眶。   此时天真的夸下海口的卓白还不知道世上有一个词叫“套路”,更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坑孙”。   只是很多年后看着自己工作多年仍少得可怜的银行卡余额,仰天长啸,“爷爷,您真是我亲爷爷!”   ……   十年后,七月初七。   母亲河连续六天降下特大暴雨,已经冲垮河堤四处,整个明县全部坍塌毁坏,洪水已经朝着明县旁边的黄水县肆虐而去。   黄水县一颗挺立在洪水中的榆树上面,一个身穿迷彩衣,脸上沾满泥水胳膊下夹着一个小孩子的年轻官兵看着脚下的滔滔洪水,紧紧的皱起了眉。   “解放军叔叔,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六七岁的小男孩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尖上还往下一滴滴的滴水,一双眼睛被泪水浸过又湿又亮,“要不你放下我自己走吧,我去找爸爸妈妈也挺好的。”   年轻官兵眼眶一红,哑着嗓子说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将你扔下自己走。”别说那孩子的父母为了让他全力救孩子自愿放弃生存的希望被卷入洪水中,就是他的职责也不允许他丢下人民群众。   “可是。”小男孩抿了抿嘴,看着身下湍急的洪水,小脸惨白,低声呢喃,“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咔嚓。”   脚下的榆树发出一道细微的断裂声,只是洪水席卷而过的声音太过洪亮,树上的两人根本没有听到如此细微的响声。   更没有注意到,一道红色是身影悄无声息的游到了他们身边。   千里之外的仙守村。   卓林提着一篮子包子急匆匆的上了山,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恐慌,他跑进神庙,将刚蒸出来的蟹黄包放到供桌上,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铜铃,对着神像摇了两下。   如果卓白此时在这里,一定会发现他爷爷手中的铜铃和山神大人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除了大小几乎一模一样,连声音都是一样的。   “叮铃,叮铃。”铜铃清越幽远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伴随着一声急切的呼喊,“山神大人,小人有事求见!”   下一刻,祝竜带着睡意的声音懒洋洋的在供桌上传了过来,“何事?”   卓林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扎着两个包包头的少女蹲在桌上,红唇微张,一口一个蟹黄包。   见到她出现,卓林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遇到了镇山石,他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热汗,“大人,白娃子出事了,还请您救救他。”   祝竜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抓起剩下的蟹黄包一下子全部塞进嘴里,一双冷淡的眼睛里满是自嘲,“我出不了这奉灵山你又不是不知道。”   出都出不去,又谈何救人呢。   卓林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了这位大人的身世,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他低头从怀里掏出孙子的命牌,颤着手想摸又不敢动。   质地细腻的玉片上布满了一道道裂痕,其中有一道贯穿了整个玉片几乎将它劈成了两半,只差一点那玉片就彻底裂了。   “白娃子。”   他嘶哑无助又绝望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伴随着压抑又低沉的啜泣声。   祝竜悄悄握紧了拳头,白皙的小脸一片冰寒。   一个,就只差一个了。   卓白,你可要学学那小强,自己争气点。 第5章 龙出浅滩   “放心,他不会死的。”卓林老脸上的悲哀和伤痛实在是太碍眼,看的祝竜有些烦,“我不是给了他一片鳞片吗,有那鳞片在,他就是死了阴曹地府也不敢收。”   已经绝望的卓林瞬间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上首的少女,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真的吗?”   祝竜秀美一竖,眼神就带上了凶气,“不信我?”   “不,不,不是。”卓林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小人就是太惊喜,有些语无伦次。”   祝竜“哼”了一声。   此时自信满满的祝竜却忘了一件事——她出不去。   阴曹地府的人以前是不敢招惹她,可她现在在奉灵山坐牢,对方就算收了卓白的鬼魂,她也不能跑到地府去找他们的麻烦。   “……大人。”有了希望的卓林此刻也有了精气神,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眼神闪烁,语气有片刻的迟疑,“还有件事要告诉您。”   “说。”   “您的贡品要恐怕要停一段时间了。”   “你说什么?”祝竜瞬间提高了声音,周身威压外放,惊起了殿外满林的飞鸟。   卓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解释,“北边山洪爆发,冲毁了明县,阻隔了交通,送粮队暂时过不来。”   奉灵山位于Y省,这里多山地丘陵,深山老林,通往外省的高速公路本就不多,明县就是其中一条重要通道。其他路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绕路,加上洪水阻碍,到这里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呢。   “洪水?”祝竜听到这久违的两个字,神情一怔,思绪不禁飘到很多年前。   当初有一个少年也是看着洪水肆虐冲毁屋舍良田,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而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要治水。   后来更是为了治水……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祝竜恹恹的挥手赶人,卓林行了一礼后挎着篮子朝山下走去,走出神庙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整座神庙被包裹进了大雾中,透过那灰蒙蒙的雾气,卓林仿佛感受到了一丝难过和怀念。   祝竜静静的坐在大殿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神像中。   半晌后,她抬起头,眼神锐利的盯着上空,整个人突然拔地而起飞了上去。   “砰。”   随着一声巨响,透明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玄纹,玄纹古朴深奥,带着巨大的威压,将那试图冲破封印的人毫不留情的压了下来。   祝竜落地的时候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十米多深的大坑,她捂着鼓了个大包又红又肿的额头,单手指天,“有本事你永远别放我出去。”   半空中的巨大玄纹闪了闪,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祝竜:“……”   好气哦。   ……   卓白最终还是注意到了脚下榆树的异状,随着洪水的冲撞,树干晃的更加剧烈。   “拿着这个。”卓白从怀里掏出一片黑色的玉片塞到小男孩手中,“这是山神大人赐予的护身符,有它在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山神大人?”小男孩见他说的郑重,下意识的接过握在了手中,玉片似玉非玉似金非金,他抬着头疑惑的问,“这世上有山神吗?”   “有的。”卓白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视线重新变得清晰的这一刻,他看到一波新的水浪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祝竜大人是世上最好最厉害的山神。”卓白将男孩抱起,看着汹涌而来的洪水,“你一定要相信她。”   “嗯。”   水浪卷着巨大的水花拍在了榆树上,挺立了六天的大榆树撑到了极致,发出了临终前的一声哀叹,“咔嚓”一声断了。   卓白抱着男孩瞬间被席卷进滔天的洪水中,随着水流上下沉浮,不由自主,无力反抗。   在天灾前,人力显得如此渺小。   周洋在落水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抓紧了玉片,娇嫩的手心被坚硬的玉片割出一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祝竜大人,请保佑我和解放军叔叔平安上岸。”   这是周洋昏迷前的最后一道意识,纯粹、真诚、急切。   一道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微光从周洋身上飘了出来,像是有意识般,迅速的飞进了封龙山,融入进高空之中的玄纹中。   隐匿在空中的玄奥符文忽闪了一下,像是被触动了某种机关,紧接着一道一道纹路相继亮起,如果有人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那亮起的每一道纹路里都充斥着和方才一样的微光,温暖又明亮。   那是一万道信仰之光。   “啪。”在所有的纹路都被信仰之光点亮的时候,那困了祝竜无数年的封印瞬间化为光点消散在天地间。   从深坑里出来蓄力准备再撞一次的祝竜如有所感的霍然抬头,看到那漫天飞舞的光点时瞳孔一缩,随即脸上浮起了欢快的笑容。   “哈哈哈,这死封印终于破了。”   “我祝竜终于自由了。”   而在封印彻底消散的那一刻,华夏某座人迹罕至的高山之巅上,一个身穿蓝色道服的女孩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银白色的瞳孔中绽放出一抹光彩。   “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亮,苍龙起,破军出,转机已现。”   “师父,我终于等到生机出现了。”   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流下,一阵清风温柔的拂过她苍白的面颊,仿佛安慰。   ……   奉灵山下,仙守村内,卓林正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摘菜,在封印消散的那一刻,仿佛似有所觉的抬起头,看了天空半晌。   “怎么了?这天有什么不对吗?”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盘新炒好的花生。   “小钱,你有没有觉得这天似乎更蓝了,空气也更清新了?”卓林组织着词语,努力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就好像之前这里蒙了一层雾,现在雾散了。”   小钱名叫钱三多,是沈露白特意找来给祝竜做饭的大厨,为人忠厚,性子软和,就像他的人一般,白白胖胖的好像包子。   钱三多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青山,“没啊,我怎么觉得和以前一样。”   “那许是我年纪大眼花了。”卓林压下心中的疑惑,从凳子上站起来,“你在家看着,我上山一趟。”   他刚才眼皮一直跳,这天又有点不寻常,担心祝竜大人那出了什么意外。   “哦,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刚炒了一盘蒜泥白肉,正好给祝竜大人送去。”钱三多肯来这偏远闭塞的小山村一是被同门背板,毁了清誉在厨界呆不下去,二是沈露白给的报酬足够丰厚。   一开始他以为他要服务的是这仙守村的祖孙俩,后来才知道不是人,而是神。   天知道他第一次见到祝竜从神像里出来的时候有多惊讶,简直颠覆了他之前三十多年的三观,后来见那就是个喜欢吃的率性小姑娘,心中对她的惧怕也就渐渐变成了慈爱和喜欢。   这世上的厨子最喜欢的就是将他的食物吃的一干二净一点不剩的食客。   现在听到卓林要上山,立马颠颠的去厨房将刚做好的蒜泥白肉装到食盒中,末了还放了十个刚蒸好的枣泥大馒头。   “老卓,我装好了,你把这些给祝竜大人送过去吧。”钱三多提着分量十足的饭盒从厨房走出来,“也不知道那大雨什么时候停,我这剩的的存粮给祝竜大人做不了多少饭了。”   刚一出门口,手中提着的食盒就被人接了过去,钱三多以为是老卓,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今天这肉做的不错。”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满足的谓叹。   钱三多擦汗的动作一顿,揉了揉眼睛,声音惊讶,“祝竜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仙守村快十年了,这可是第一次见她下山。   不光是他,就是卓林都惊的到现在都缓不过神来,他活了六十多岁,也是第二次见她下山。   第一次是仙守村里来了一只成精的妖怪,进村伤了人,他摇动铜铃将人唤了出来。   祝竜三两下将食盒中的饭菜吃了个精光,抹了抹嘴角,朝着呆愣的卓林伸出了手,“玉牌给我。”   卓林下意识的将玉牌递了过去。   “咔嚓。”就在这时,玉牌上又多了一道裂纹,祝竜拿在手里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捏碎了。   “大人,您这是要……”玉牌的断裂声惊醒了卓林,他看着出现又要走了玉牌的少女,一个荒诞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您……”   “我能出去了。”祝竜扬高了声音道,清冷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火热,“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救卓白。”   说完就不见了身影。   卓林对着空气伸出了尔康手,苍老的脸上满是担忧。   “老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有祝竜大人出马,你孙子不会有事的。”   卓林:“……”   不,现在不担心我孙子了。   我担心的是祝竜大人。   现在的世道变了。   而我没跟她讲过外面的规矩。   一只与世隔绝多年的大妖初入现代社会,面对日新月异全然陌生的事物,他很担心那些和她接触的人。   ——被打死,打残,逼疯。 第6章 狭路相逢   通往黄水县的公路上,五十多辆军卡依次行驶在大雨中。   车队中一半是救援的军人,一半是救援的物资。   “我去,咱们国家的气象卫星是失灵了吗?这两天的天气预报就没一个准的。”车队前头第二辆军绿色的路虎车上,一个身穿休闲服的青年举着手机扭头对身后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的青年军官道,“你看看,这上面明明显示的是阴天,可外面却在下雨。”   还是大雨。   这离着暴雨重灾地黄水县还有几百公里呢,这大雨就跟传染似的开始下个不停,让人心烦气躁。   也更担心黄水县那边的形势。   后座上的青年一袭迷彩军服,身形修长,气质清冽,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淡淡的凌厉,有种生人勿近的疏冷感。   他闭着眼,眉峰微蹙,再次回想起了那些最近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   下一刻,男人长睫微动,露出了一双清黑的瞳仁,像是盛载了漫天星辰,明亮又深邃。   “气象局那边早就发出了通告。”男人的声音清冽低扬,像是山泉流淌过明石,带着一股岁月安静的味道。“东南局部地区受暴风雨的影响,天气变化无常,以下数据仅做参考,请大家以……”   “吱——”   轮胎在地上剧烈摩擦的声音打断了青年后面的话,也同样将毫无准备的赵立泽甩向了挡风玻璃,要不是林景淮眼疾手快拽住了他,恐怕赵立泽此刻已经脑袋开花了。   即便如此,赵立泽也是被狠狠的吓了一跳,他捂着惊魂未定的小心脏,一句带着京片的脏话瞬间彪了出来,“卧槽,你会不会开车。”   司机双手紧紧的抓在方向盘上,因为用力鼓出了青筋,整个人也慌的一批,他打开窗看了前方一眼,不确定的说,“首长,前面好像出了车祸。”   “车祸?”赵立泽下意识朝一侧的山壁上看去,怀疑是大雨造成了泥石流。   这时一个浑身淋透的军人跑了过来,对着降下了车窗望过来的林景淮敬了一个军礼,“报告首长,前方撞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   在这种大雨连绵的天气里,荒僻寂静人烟稀少的公路上?   林景淮挑了挑眉,拉开车门下了车,“人怎么样了,有什么受伤?”   司机连忙从车里掏出一把伞,撑开,林景淮接过伞柄,止住了对方想要跟随的动作,“你在这里等着,检查一下车辆,我过去看看。”   “等等我,我也去看看。”赵立泽这会缓过神,有了精神,朝司机要了一把伞也跟了上去。   “跟你们说了,我没事,让开。”祝竜冷脸对着围着自己的两个男人,揉了揉肚子。   饿死我了。   早知道瞬移这么耗能量,她当时就应该多吃点!   也不至于移到一半因为能量不够从空中跌了下来。   好巧不巧的还被一群凡人给看到了。   太丢妖了。   想到这里,祝竜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殊不知她这副表情加上方才的动作落在身旁的两人眼里,却成了她受伤却强忍还佯装无事的倔强。   “班长,我记得姜医生好像也在车队里,要不请她过来看看吧。”一个看起来刚过二十的年轻士兵对着年长的士兵道,神情担忧,同时将伞又往女孩的方向倾斜了几分,将人罩在里面。   班长却没说话,他在凝神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   越看,眉头越紧。   一袭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明显是古装的广袖黑衣,衣襟袖口处隐有暗纹闪过,低调又华丽。   苍白的小脸满是不耐,却丝毫不减半分秀美,反而有种桀骜的美。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看起来太干净了。   不是气质,而是衣着。   明明是大雨滂沱的天气,道路泥泞,这姑娘没带任何雨具,浑身上下却干干净净没沾半点雨花泥渍。   这明显不正常。   要不是身上穿的这身军装,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小姑娘看起来又很正派,他几乎都要怀疑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妖精了。   “怎么回事?”男人清冽如泉水的声音透过雨幕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祝竜抬头,隔着雨幕和涉水而来的男人四目相视。   林景淮微微一愣,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些画面。   祝竜收回视线,撇撇嘴,转身就走,黑色的裙角随着她的动作旋开了一朵靡丽的花,带着凛然的孤傲。   下一刻,这朵孤傲之花就蔫了。   祝竜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沉的迈不动,翩跹的裙角也直直的坠了下来,像是霜打的茄子。   “小妹妹!”年轻士兵在祝竜转身的那一刻身体就下意识的跟着动了,见她神色痛苦的蹲在地上后惊呼了一声,立马上去想将人扶起来。   然而有一个人动作比他还快,年轻士兵只觉得身侧飘过了一道淡淡的松木清香,那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就被人拉了起来。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传说中不近女色,对女人从来都不假辞色的冷面首长将伞举在小姑娘头顶,任凭大雨打湿了半边身子,“哪里不舒服?”   声音也比平常温和许多!   祝竜抿着嘴,死死的咬住唇,别开眼睛,保持沉默。   不舒服?   不,她没有不舒服,她只是饿了。   但身前的这些人既不是她的侍从,也不是她的信众,她没有理由要求他们供奉她,给她吃的。   林景淮见她不说话,也不继续追问,直接对身后一步远的班长吩咐,“叫姜医生过来,带着医药箱。”   “咕噜~”   就在他话落的一瞬间,一道贴着肚皮的咕噜声也响了起来,林景淮惊讶的挑了挑眉,垂眸朝声音来源看去。   祝竜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凶凶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们吃掉!”   “噗嗤。”赵立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是林景淮也忍不住莞尔,在小姑娘气势汹汹的看过来时摸了摸她的头,“饿了?”   祝竜点了点头。   他们妖从来都不说谎。   再说肚子都发出抗议了,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赵立泽连忙举起了一只手,“我这里有吃的,你吃不?”   祝竜眼睛立马亮了,“多吗?”   少了不够她吃的。   “管饱。”赵立泽十分豪爽的应承下来。   这小姑娘瘦瘦弱弱的一看就吃不了多少,就算她是个大胃王,他赵老板也喂得起。   等日后见识到祝竜真正的食量后,赵立泽恨不得能穿越回来拍死此刻的自己。但现在他不知道,以貌取人的赵老板像是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带着小红帽上了自己的车。   林景淮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的身影在车旁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打量第一次见到的事物,随即被赵立泽推了进去,这才收回视线,落在那辆车身倾斜,车头擦上了山壁的军卡。   “首长,车我刚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还能正常开。就是……”秦班长跟在男人身后,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忠诚,“那小姑娘出现的太过突兀,像是凭空出现的,形迹可疑且反常。”   哪里反常相信以青年的敏锐早就发现了,所以秦班长也没多重复,只是面带忧色的看着青年,等待他的指示。   林景淮看了一眼四周,随即举高伞抬起头看向了一侧的山壁,山壁陡峭高峻,几抹绿色点缀其上,在灰蒙蒙的雨雾中若隐若现。   没发现什么异常,林景淮收回视线,对着跟在身后的老兵沉声道,“先别声张,运送物资抗险救灾要紧。”   秦班长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一脸茫然没听懂他们说话的小士兵上了车。   赵立泽从后备箱搬了一个大箱子,挤到祝竜身边,十分豪气的说,“给,随便吃。”   面包、火腿、肉干、饼干,巧克力、蛋糕、牛奶糖,种类丰富,五花八门。   祝竜看着被推到身前的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拿起一块长条物,有些迟疑,“直接……吃吗?”   “对呀。”赵立泽以为她不好意思,“不用客气,尽情的吃。”   于是林景淮打开车门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小姑娘拿着一条没拆包装的巧克力直直的塞进了嘴里。   只探进半个头整个身子都在外面的林景淮眉心一蹙,一个闪身从外面扑了进来,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只手用力拍着她的后背,“谁让你吃的,赶紧吐出来!”   祝竜以为他想反悔,更加闭紧了嘴巴,用力一咽就将那块长条囫囵吞了下去。   然后她冲着愣住的林景淮张开了空空的嘴巴,“吃掉了,吐不出来了。”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从她嘴里夺食呢。   林景淮:“……”   林景淮气急反笑,捏着她下巴的手都紧了两分,理智让他不要管她,可不知为何还是朝着小姑娘凑了过去,鼻尖几近相抵。   “张嘴。”林景淮抬高她的下巴,朝她的喉咙里面看去,前面的赵立泽见状不对早就找出了一个手电筒,极有眼力劲的照了过来。   “淮哥,她喉咙好像没事。”   片刻后,赵立泽庆幸的道。   林景淮也没发现喉咙里有什么伤口或出血,他松了口气,仍是不放心的问了一遍,“你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喉咙痛不痛?”   “没啊,挺好的。”祝竜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两个人在紧张什么。   声音清脆,和之前没有半分差别。   看来声带也没伤着。   林景淮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坐好,看她的眼神愈发复杂。   这小姑娘,身上有秘密。 第7章 钟山祝竜   赵立泽倒是没想那么多,“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还是个急性子啊,都跟你说了这些食物都是你的,还这么迫不及待。”   吃纸虽然看起来很让人震惊,但惊过那么一阵也就好了,毕竟以前还有人吃土呢。而且她声音听起来正常,喉咙也没见血,想来应该是没事。   祝竜偏了偏头,“不是你让我直接吃的吗?”   “我是让你直接吃。”赵立泽猛然收了声,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让你直接吃……”   说到后面都不用祝竜反问赵立泽就先崩溃了,“淮哥,你来跟她解释。”   “你之前没吃过这些东西?”林景淮观察了她半晌,突然问道。   “嗯,第一次吃。”以前她吃的都是别人做好的饭菜,从来没见过这种还隔着一层纸的。   “你居然没吃过零食?”这会换成赵立泽惊讶了,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倒是解释的通了。   “这些东西要撕开外面的这层包装纸。”林景淮从箱子里取出一包面包,顺着撕口撕开,递给她。   祝竜接过来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绵软甜香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散开,她眯了眯眼,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好吃。”   赵立泽见到吃的开心,脸上的表情也不由柔和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啊?”   “钟山,祝竜。”   “钟山?是在南京市玄武区钟山风景区吗?”   “不是,是前来山往西北四百二十里的钟山。”   “前来山?”赵立泽在脑子里巴拉了一下这个名词,不确定的朝林景淮确认。“咱们国家有这座山吗?”   林景淮难得沉默了片刻,掩在长睫下的眼眸幽暗深邃,闪着不知名的情绪,“我不记得。”   “你都不记得那……”这地方是得有多偏辟呀。   赵立泽话说到一半看见坐在后座的小姑娘猛然收了声,林景淮是特种军人,祖国的山川地形那是必须熟记于心的,他一个活地图都不记得的地方搞不好是那钟山与世隔绝偏辟异常没有在地图上出现。   也难怪这小姑娘一身不合时宜的装扮。   “你家那里是不是风景特别漂亮?”通常远离人烟的山区景色都很美,没有人工污染。   赵立泽立马换了一个问题,连声音带上了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小姑娘敏感的神经。   “嗯,还行吧。好多年都没回去了。”   这些年光在羽山坐牢了。   “那你这些年都在哪?”赵立泽顺嘴问了一句。   “羽山。”   赵立泽:“……”   妈的,又是一个不知道的地方。   他上学时学的地理是都喂了狗吗。   祝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知道羽山,不过这也正常。   当年她和一个天神在羽山大战了三天三夜,山崩地裂,河水倒流,整个羽山化为一片废墟。后来还是为了方便关押她,又在废墟之上重造了一座山,名为——封龙。   意为封印她之山。   后来卓家一族搬到此地,又将封龙山改为了奉灵山,意为供奉神灵之山。   她也就那么成了奉灵山的山神。   山中无岁月,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那场耗尽她全部力量的战斗仿佛发生在昨日,她一时顺口就说出了那个消失的山名。   不过这些令她不开心的陈年往事就没必要告诉对面那个凡人了。   毕竟当年是她战败被关,说出来太丢妖。   虽然她没继续说,但她的神情在想到当年的事情时不免染上了沮丧和失落,被赵立泽看在眼里不知道独自脑补了什么,总之姜明烟接到命令上车时看到的就是高大英俊的男人垂眸撕开一层层包装,表情温柔的放在女孩的手边,眼神里流淌着……父辈的慈爱?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报告。”姜明烟对着后座的男人打了一个敬礼,在男人颔首说了一声“进来”后,提着医药箱上了车。   “姜医生,麻烦给她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受伤。”林景淮想到令车队骤停的那场意外,眼神闪过一抹暗光。   “好的。”姜明烟将视线从祝竜身上那套古朴大气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的古装上挪开,动作熟练的从医药箱中取出听诊器,脑子里还在思索,“这衣服的剪裁,缝制,材料都堪称上品,也不知道他们姜家的手艺能不能比的上。”   哦,姜家是做服装生意的,主打手工制作,私人订制,国内许多名人、富商、政要都是他们家的常客。   “小妹妹,你先停一下,姐姐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你再吃好不好。”姜明烟举了举手里的听诊器,笑的十分温柔,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不要。”   女孩斩钉截铁的拒绝声传来,说完还往旁边挪了挪,用实际行动再次证明她的拒绝。   姜明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看向了女孩旁边的青年。   “我身体好的很,不用她检查。”不等林景淮发话,祝竜先一步道,并趁人不备将装着零食的箱子抱到了自己怀里,护得紧紧的。   “人家姜医生好心冒雨过来给你检查,你就配合一下嘛。”赵立泽见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我们是有礼貌的乖孩子,对不对?”   “不。”祝竜再次拒绝,“我不喜欢人碰我。”   “为什么?”   祝竜瞥了他一眼,抿紧了嘴不说话。   因为她……讨厌人。   “呃……要不我等会再过来?”目标任务不配合且情绪不佳,姜明烟纵然心中万分想和男神继续同处一室,脸皮没修炼到家,到底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林景淮开口挽留,就在姜明烟以为男神对她也有那么几分意思舍不得她的时候,男神又说道,“车队已经开了,再停车太耽误时间。”   姜明烟一腔热情瞬间被凉水浇了个透彻。   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她觉得男神到现在还单身也不全是女生不够优秀,他本身也还是有一定原因的,真的。   车子井然有序的在公路上飞速而过,溅起一片片水花,雨水接连不断的打在车窗上,又顺着玻璃滑下去,将车外的景象都蒙上了一层水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祝竜这时已经将箱子里的食物都吃光了,连五个指尖都舔了一遍,要不是林景淮发现的快连忙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并用手帕给她擦干净,恐怕这会她已经将十个指头都舔了个遍。   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目光灼灼的看着赵立泽,就差将“还要吃”三个字挂在脸上了。   赵立泽瞅了眼空空如也的箱子,又瞅了瞅她一马平川的小腹,对女人的食量有了新的认知,“还没……饱吗?”   “没。”祝竜诚实了摇了摇头,这些也只是勉强塞了塞牙缝,离饱还差的远呢。   赵立泽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目光呆滞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就没吃饱呢。   这里面不说那些热量大的巧克力饼干等零食,还有好几包压缩饼干,一片就能使一个成年男人有饱腹感,她都吃了三包了怎么就还没饱?   不光是她,就是在一旁作壁花的姜明烟都惊了,她忍不住看向她的小腹,“你的胃是通向二次元了吗?”   祝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旁边这个女人说的二次元是什么东西,但车里的这俩男人不会再给她吃的是明白了。   唉,不给就不给了吧,不是她的信众就这点不好,都不能让她毫无顾忌的提要求。   车子就在祝竜的唉声叹气声又往前开了一段路。   祝竜扫了一眼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象,又像目光落在这个一开始就觉得形状很奇怪的铁盒,感受了一下它的速度,随即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这东西前进居然不需要灵气,而且带着好几个人速度居然没有减慢半分。   看来人类这些年进步很大呀。   不过比起她来还是太慢了。   “对了,你这次出来是要去哪里?”赵立泽拒绝了小姑娘,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莫名有些心虚,安静了一会后开始转移话题,“顺路的话我们送你去目的地。”不顺路的话他另外找人送她去目的地。   “不知道。”祝竜摇了摇头,当年没坐牢之前她就不怎么认路,都是盘在他脖子上让他带着自己走的。   “你不知道怎么走啊?”瞎走吗。   这也太胡来了吧。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知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独身走在路上多危险呐。   “我要找人。”祝竜想了想,回道,“能感知到他在什么位置。”   卓白身上有她的鳞片,哪怕那鳞片是她好几千年褪下来的,她也依然能感知到那上面属于自己的气息。   赵立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感知位置,当她是卫星吗?   目光不期然的和望过来的姜明烟对上,俩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   确认过眼神,对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谢谢你们请我吃东西。”提到找人,祝竜也想起了这次出来的目的,她先跟他们道了声谢,这是被那人养成的基本礼貌,同样她也记得吃人东西要还以相应的物品,摸了摸身上没找到能交换的东西,祝竜一时有些为难。   洞里倒还是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可她出来的急,没带。   祝竜犹豫了片刻,一咬牙,从头上拔下来两根乌黑透亮的头发,递给他们一人一根,“这是谢礼,你们收好了,日后可凭它来找我替你们办一件事。”   就是不来找她他们也赚了。   这头发上面沾有她的气息,虽然不如鳞片浑厚,但也足够震慑宵小,邪祟轻易不敢近身。   赵立泽下意识的接过了头发,指尖无意识的捻了一下,凉丝丝的很舒服,一点也不油腻。   不,等等。现在不是纠结头发触感的问题,而是对方为什么要送他们头发。正常人哪有送头发的呀。   赵立泽愈发觉得这姑娘脑子有问题。 第8章 现出原形   “你这是什么意思?”   “银货两讫,互不相欠。”祝竜理所当然的说,清了债就要去办她的事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准备瞬移到卓白所在的位置。   下一刻,她睁开眼,伸展了一下双臂,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发觉不对,她扭头对着仍旧在自己视线中的三男一女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林景淮&赵立泽&姜明烟&司机:“……”   呵呵,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们也想这么问。   你不是要走吗,坐在车座上一动不动是肿么回事,难不成还能自动消失吗?   再次确认过眼神,对方病的不轻。   祝竜从他们眼中读出了相同的信息,难得沉默了片刻,她暗自又试了一下,发现屁股仍粘在车座上一分都没挪动,耳尖一红,“你们能再给我些吃的吗?”   能量不够,瞬移用不了哇!   “呵。”赵立泽无语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一声,和林景淮对视一眼,“没有了。”   有也不给你。   为了一口吃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奇葩的借口,赵立泽觉得他有必要代替她的长辈好好教导她一下什么叫做诚实。   谁料他刚开口说了还没有两句就被对方打断了,“前方路不通,你们换一条走吧。”   祝竜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穿过茫茫大雨,定格在前方的某一处。   “你别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在说一个很严肃的事情。”赵立泽没当回事,以为这是祝竜为了逃脱说教新找出的借口,愈发决定要好好的给她上一课。   然而这次他话说了没多久又被打断了。   “吱呀~”   熟悉的紧急刹车声又响了起来,没有丝毫准备的赵立泽依照惯性又被甩了出去,祝竜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再一次避免了他脑袋开花的悲剧。   “又出车祸了?”一回生两回熟,这次赵立泽很快就回过神,对着同样愣住的林景淮问道。   林景淮看了一眼旁边坐的四平八稳不但一点没受惯性影响往前飞撞还有余力一手捞着赵立泽一手捞着姜明烟将人拽回来的小姑娘,声音沉了下来:“下去看看。”   刚下车,被秦班长打发过来报信的李卫国就到了身前,“报告首长,前方有一块巨石挡住了道路,疑是被大雨从山上冲下来的,请求人员增援。”   “需要多少人?”李卫华报了一个数,林景淮抬脚朝着前面走去,同时拿出对讲机对后面的第三辆车上的陈峄城道,“前方发生山石崩塌,让一排二班前来支援,其他人原地待命。”   陈峄城是他的副队长,能力出众,应变能力极强,很快就按照林景淮的意思安排了下去。   这时林景淮已经走到了事发地点,他看着那块高四米宽五米横跨整个公路的大石,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不远处的祝竜。   不止是他,就是看到这一幕的赵立泽和姜明烟两人也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那个黑衣少女。   就在方才,这小姑娘还让他们换路,说——前路不通   按照车辆行驶的速度,他们当时距离这块拦路的大石大约有五百多米的距离,这在平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军中视力好的士兵也能做到。   可问题是现在正在下着大雨,可视距离最多不超过五十米,她一个坐在后座的小姑娘是怎么透过这茫茫雨幕在没有任何工具的帮助下看到数百米之外的景物的?   千里眼吗。   而且……   赵立泽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看向祝竜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严肃和审视,还有几分不自知的警惕。   他发现了一件更超乎常理的事情。   ——那小姑娘没打伞,身上却没被雨水打湿半分,仿佛她不是站在漫天大雨中,而是立在阳光明媚惠风和畅的晴天下。   祝竜慢慢走了过来,那些雨水仿佛有了自助意识一般纷纷避开了她,乍一看就好像她周围披了一层无形的雨衣,将雨水一滴不漏的隔绝在外。   “你究竟是什么人?”事实摆在眼前,就算再怎么难以置信,林景淮也不会按照固有思维认为对方是个普通人了。   纵然这个认知让他前面二十几年竖立起来的三观出现了崩塌。   “我不是人。”祝竜语气随意的道,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瞬间紧绷了身体眼神警惕的男人,她走到大石前,打量了一眼,然后对着林景淮招手,“我帮你们把这石头挪开,你再给我一箱,不,两箱方才那样的东西怎么样?”   林景淮的神经因为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没绷住,他盯着祝竜半晌,没从对方脸上看出玩笑的意味,想到她身上的不同寻常,当下做了决定。   “好,只要你能做到,我给你三箱!”这石头将路完全堵住了,他们人多,要搬开也不是难事,只是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他现在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多一分时间,他就能早一点到灾区就更多的人。   要是她能有更快的搬开石头,别说三箱食物,就是十箱他也给。   祝竜闻言眼睛顿时亮了,生怕他反悔似的,她飞快的伸出一只手覆在大石上,然后朝着公路另一头的悬崖一推,那块十几人都未必搬动令他头疼的巨石就这么轻飘飘的以一种完全符合重力和质量原理的姿态滚落下山崖。   “轰隆。”   山石滚过崖壁发出一声洪亮的响声。   赵立泽站在一旁都看呆了,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像是从乡下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望着祝竜说不出话来。   幻觉,一定是幻觉。   “姜医生,我觉得我眼睛出现问题了,需要看医生。”   姜明烟咽了一口口水,同样的魂不守舍,“对不住,我觉得我也需要看医生。”   “哒哒哒。”就在这时,一排二班的人到了,二班班长对林景淮行了一个军礼,刚想问什么时候开始动手就看见前方早就没了巨石的踪影,只有地面上被砸出的一个凹凸不平的坑洼昭示着这里曾停留过一块巨石。   二班班长有些懵,哪位壮士如此勇猛?   “你们将坑填埋一下,方便后面车辆通行。”林景淮从震惊中回神,对着赶来的二班士兵道,然后将站在坑前的女孩拉到了一旁,想了想,又将伞移过去一半。   “食物呢?”祝竜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问道。   林景淮看向赵立泽,赵立泽立马道,“我去拿,我去拿。”   祝竜满意了,连带着对林景淮也和颜悦色起来,林景淮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沉吟了片刻,还是出声问道,“你是什么……”物种。   “咔嚓。”一道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话,林景淮看见原本还闲适从容的女孩脸色瞬间一变,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看不出原样的玉渣渣,一道微弱的白光从上面飞了出来,朝着北方而去。   “糟了。”祝竜看着碎掉的玉牌,伸手抓住了寄存在玉牌中卓白的那丝魂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焦急,“我有急事得先走了,食物先放在你这里,等我回来再取。”   说完就运转法力,想要使用瞬移离开。   然而她忘了自己现在能量不足,无法使用瞬移,再一次呆在原地的祝竜急的一跺脚,直接化作出原形飞上了天空。   林景淮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出现了龙的幻影,莫名的,他觉得这个幻影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身体本能的伸出手抓向了幻影,还没来得及感受手心的触感,下一刻,林景淮整个人就从地上被带着飞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影。   赵立泽抱着三箱食品好不容易挪过来,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他将箱子放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走到姜明烟身前,“看到淮哥和那小姑娘了吗?”   姜明烟机械的点了点头,整个人还没有从方才那玄幻的一幕中回过神,“他们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   姜明烟指了指头顶,神情呆滞,“飞走了。”   赵立泽:“哈?”   姜明烟:“我现在觉得自己精神也出问题了,要找老师看一下。”她抓着赵立泽的胳膊,指甲深深的掐了下去,“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不,那应该是神吧。”   赵立泽一头雾水:“……”   我看你也病了,能先放开我吗?   胳膊都被你掐出血啦!   ……   林景淮回神的时候已经在天上了,颜色灰暗云体厚重的积雨云从脚边划过,带来一阵凉爽的湿意,白色的雨幕给大地蒙上一层浅色的白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只剩下一座座连绵的大山轮廓清晰,上面绿意盎然。   强风刮在脸上,吹的林景淮不得不闭上眼,两行生理泪水从眼角缓缓淌下,还没话落脸颊就被风给吹干了。   他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坚硬。   “咦,你怎么跟上来了?”   祝竜觉得后脚跟一沉,低头一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吊着一个人。   细看一下,那人还很眼熟,分明是刚刚还在一起说话的青年。   林景淮闻言张开嘴,还没张口就被灌了一嘴强风,呛得他连声咳嗽,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唉算了,我现在也没时间送你回去。”看在他大方的多送了自己一箱食物的份上,祝竜勉强对他多了一份耐心,用尾巴将人卷上自己的后背,“你自己抓好了,我要加速了。”   林景淮腰间一紧,下一刻一股大力将他甩到了一个坚硬宽阔的地方,灵魂深处传来一股悸动,仿佛这个地方他呆了无数次,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如何让自己呆的更稳更舒服。   他的脸紧紧贴在祝竜密实紧致黑润光亮的鳞片上,四肢死死的缠在龙身两侧,耳边大风呼啸,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的跳动声一阵高过一阵。   “咚,咚,咚。”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在心底深处,想要突破重重防守冲出来。 第9章 黑白无常   巨大蜿蜒的龙影在天空中飞速掠过,二十四小时不歇三百六十度运转的航空卫星只堪堪捕捉到一抹残影,留下了一截漂亮霸气的尾巴。   彼时天上正好有一架客机飞过,坐在窗边对着云层摆弄相机打发时间的一个少年不经意见看到那一道惊艳的身影,不由大惊,手上却不忘下意识的按下快门。   “咔嚓。”   “快,将照片送往特管局,告诉他们在黄水县与明县的交界处发现目标生物踪影。”航空局里一个中年人看着卫星拍下的图片,神情凝重。   特管局收到照片后很快将位置和照片发了出去,已经到了黄水县西边的洛阳县的一行人收到消息后立马掉头,朝着黄水县赶了过去。   如果有人碰巧看到这一行人,一定会惊掉下巴。   因为他们一行人穿着各异,且脚不沾地。   或贴着草皮飞掠,或脚踩飞剑御剑飞行,或速度极快的在树干上跳跃腾挪,个个神速。   ……   黄水县的一个救援处内。   眼睛红肿的周洋抱着医生的大腿哭的伤心欲绝,“不,大哥哥不会死的,医生叔叔你救救他,他还有救的。”   白大褂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迹的医生苦笑了一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小男孩闻言哭的更厉害了。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眼角的眼泪憋回去,稳了稳情绪拉开小男孩的手走到了下一个需要救助的患者身前,开始了下一轮的施救。   这场洪水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还有更多的人正在失去生命。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努力从死神手里多拉回一个人。   “不,我不信,大哥哥你快醒醒。”周洋扑到年轻官兵的尸体前,拍打着他苍白冰冷的面颊,“你不是说只要相信山神大人就会没事的吗,我明明很诚心的祈祷了。”   可为什么你还没醒。   “因为他把生机留给了你。”角落里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望着他欲言又止,想靠近又像是在忌惮什么东西,缩成一团在心中腹诽。   “喂,你把他之前交给你的东西放在他身上试试。”也不知道那小不点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哭了这么久还中气十足,鱼夏实在不想听他继续魔音穿脑,只好出声提醒。   “你是说这个吗?”周洋停住哭泣,抽噎了一下,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一块黑色玉片。   鱼夏点了点头。   同时将自己缩成更小一团,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她也能从那块鳞片上感受到属于上古大妖的气息。   鲜活,强烈,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压。   打狗看主人。   阴曹地府的那些鬼差说不定会看在那鳞片主人的面子上放那年轻人一马。   周洋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听她说护身符能救卓白,立马将玉片放在了青年胸口,还用小手往下按了按,期待护身符能更快更好的发挥功效将人救活。   然后他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青年手边,双手撑在下巴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卓白看着明明累极却强撑精神不肯休息守着自己的小男孩,心中划过一道暖流,在冷水中浸泡了多时的身子也仿佛不再冰冷。   “哗啦~”铁链划过地面的响声远远传了过来,下一刻,一道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男声飘进了耳朵,“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就是就是,你再不舍他们也看不到你,还耽误我们的时间。”一道同样没什么感情还带着催促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早走早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死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往常他们这一片的死亡率不高,每年业绩评比都是垫底,今年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死了无数的人,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批送进鬼门关的鬼了。   “老黑,今年咱俩这业绩怎么着都得第一了吧。”白无常扛着镰刀,嘴里衔着一根草根,吊儿郎当的说,“也让一队二队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看看,咱俩也是能咸鱼翻身的。”   拖着锁链的黑无常没理他,他站在救护站外又等了一会,直到里面传来一道疲惫又沙哑的声音,“患者已无生命体征,抬出去吧。”   他这才动了动手指,搭在地上的锁链瞬间飞起,穿过帐篷,勾出来一个透明的还一片茫然的鬼魂。   “人头齐了,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的这里有一股让他莫名熟悉又胆寒的气息,让他心生不安。   “急什么,这里还有一个呢。”白无常勾住黑无常的身子,对着卓白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个魂体出来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肉身里没出来呢,咱不得帮他一把呀。”   黑无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和听到声音看过来的青年四目相对,他皱了皱眉,低声呢喃了一句,“不应该呀。”   他打开手机,点开地府app,找到今日的死亡名单,发现确实还有一个人的名字变成了灰色后面却没打钩,一时间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人明显死了,为什么他刚才却下意识的忽略了他?   白无常性子急,在黑无常翻看死亡名单的时候就走到了卓白身前,对着他挥刀下了镰刀。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黑光从死者胸前升了起来,将他整个魂魄都罩在里面,勾魂镰挥下去不但没勾到魂,还被那黑光反弹了回来。要不是他躲得快,此刻恐怕被勾魂镰勾魂的就是他自己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白无常爆了一句粗口,惊疑不定的看着卓白,“你有背景?”   卓白:“什么?”   白无常不耐烦的说,“就是你来自何处?哪位大佬罩着?这次下凡有什么公干?”   卓白:“……”   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呢。   白无常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以为他是故意不说,小脾气顿时也上来了,“行,不你说是吧,那我也有办法查明你的来历。老黑!”他回头冲着站在外面的黑无常喊道,“跟上面打报告,查一下查他的底细。”   自从两千多年前漫天神佛大举退出此界,这个世界的天道已经不允许力量强大能移山倒海的神佛再进入此界,他们想进来只能走地府的门路,投胎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   这些年那些搬到天外天的神佛总有那么几个兴致来了或者需要入世历劫而转世成人,通常这些有背景有身份的大佬他们地府在投胎的时候会有记录,避免误伤或者得罪。   而他们黑白无常只能看到死者这一世的人生轨迹,要想查他的三生三世,得是队长的黑无常打报告提交申请开通权限才行。   黑无常站在原地没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卓白胸前的那道黑光,目光落在他身上,惊疑不定。   “老黑?”白无常见他许久不动,觉得有些反常,眼神在他们俩之间转了一圈,“你认识他?”   黑无常摇了摇头,“不认识。”顿了顿,他接着道,“也不用查他的底细了。”   “我知道他是谁罩着的。”   “谁?”   “那大佬你也认识。”黑无常神色复杂的说,“忘川河前立着的那块石碑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那块石碑立在忘川河前,每一个出入地府的公职人员都见过,“祝竜与狗不得入内。”   据说那还是鬼帝大人亲自立的呢。   “嗯,那人就是祝竜护着的。”黑无常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扔下了一枚炸弹,炸的白无常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就是比齐天大圣还早闹地府的那位祝竜大人?”   “嗯。”黑无常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那祸头子吗。   黑无常至今都记得当初她将地府搅的天翻地覆一团乱的场景,忘川河冲垮了奈何桥,黄泉的水淹没了整片的彼岸花,阎罗殿都成了一片汪洋,出入都得靠划船。   “不对呀。”从前辈口中听说过祝竜的丰功伟绩的白无常晃了晃头,“她不是被天神关进监狱,囚于羽山非赦不能出吗?”   黑无常:“……”   对呀,怎么将这茬给忘了。   都怪那祸头子的毒素太重,害得他还没从她当年的影响中走出来。   “我喊一二三,咱俩一起出手,将他的魂给勾出来。”知道祝竜出不了羽山,黑无常也就没了顾忌,动作也重新变的利落起来。   勾魂镰与锁魂链齐出,本来以为这次应该能手到擒来,没想到却被人给挡了回来。   “你是何人?胆敢阻拦地府办事,不想活了吗?”白无常的勾魂镰再次被挡了回来,两次失手的他分外生气,瞪大眼睛看向那个拦在男鬼身前的身影,随即一愣。   “老黑,她不是人吧?”眼前的小姑娘一袭红衣,扎着两个羊角辫,苹果脸上的神情比他们还凝重。   “是妖。”黑无常辨别了一下她的气息,下了结论。 第10章 鬼门大开   “喂,你是哪个山头的小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白无常烦躁的巴拉了下头发,冲着对方喊道,“再不让开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虽然妖的生死不归他们地府管,但若是妖族不守规矩干扰地府办事,他们也是可以直接就地处决的。   前提是他们功力比对方深厚。   不过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妖息松散,修为应该不高。   方才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再过招定不是是他们俩的对手。   “这是祝竜大人要护着的人,我不能让你们将他带走。”小姑娘抓紧了手里的红绫,态度坚定的挡在卓白身前。   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祝竜大人可是她的偶像,自己不能让偶像失望!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卓白从鱼夏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举起了手弱弱的问道,“你们方才说的祝竜大人是我想的那个祝竜大人吗?”   “不然你身上的鳞片谁给的。”鱼夏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怼道。   不过她的目光在落到那片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鳞片上时又变成了恭敬和火热。   啊啊啊,在水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鳞片上的气息十分强大,像是他们水族的。没想到居然是偶像的鳞片,我这也算是和偶像近距离接触了吧。   “上。”黑无常给白无常使了一个眼色,“我的结界撑不了多长时间,速战速决。”   早在鱼夏出手的时候他就施法设了一个结界,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但这结界太耗法力,这里人来人往生气又重,久了对他们十分不利。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朝着这里飞来。   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以防万一黑无常还是不敢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白无常点了点头,两人抄起家伙朝着鱼夏攻去,红绫缠着锁链和镰刀在半空中翻飞起舞,一张一合,一收一缩,红色与黑色剧烈交撞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激起一串串火花。   锁链厚重,镰刀锋利,红绫虽然可攻可守,可软可硬,但却是建立在主人雄厚的法力上的。   鱼夏不过是个修行了不到三百年的小鱼妖,平时最多也就是欺负下河里的老乌龟,根本没有和人打斗过,经验不足,法力不丰,撑了十几招后就招架不住了。   “姑娘你还是让开吧。”卓白虽然不会法术,但他却是一个对敌经验丰富的军人,只消一眼就看出了鱼夏的劣势。   “我本来就死了,跟着两位无常大哥走乃是天经地义,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你闭嘴。”鱼夏喘了一口粗气,扭头气呼呼的道,“我说你不会死就不会死,他们今天绝收不走你的魂的。”   “哟呵,小姑娘口气挺大。”趁着她说话的功夫,白无常一个虚招打落了她的武器,黑无常的锁链趁机锁上了她的脖颈,将她扯倒在地。   “你以为你是我们阎王爷啊,说不让谁死谁就不死。”   白无常的口气充满了嘲讽,丝毫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么弱的小妖,哪来的本事断人生死。   “我说不会死就不会死。”自己的能力被质疑,鱼夏气得苹果脸鼓成了青蛙脸,“我可是锦鲤。”   锦鲤乃鱼龙混血,寿命极长,寓意吉祥,相传能为主人带来好运,是以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大肆捕捉,数量急剧减少,十不存一。   事实上他们锦鲤一族虽然有增运的能力,但那也是有条件的,修为高低是一方面,血脉纯正是另一方面,因此并不是每一条锦鲤都有这样的能力。   鱼夏血脉一般,修为更一般,她能在灵气稀薄的现代社会花了三百年化形成功多亏了人类最近这几年突然对锦鲤的推崇和喜爱。   什么“锦鲤转运”“锦鲤祈愿”“锦鲤保佑”“锦鲤还愿”等各种带有信仰的愿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幸存的锦鲤身上,这才有了鱼夏的今日。   因为有人类的愿力加持,她的增运能力和吉祥程度也非昔日可比,所以尽管她现在修为不精,但要是全神贯注的咬死了某件事,还是有很大的几率成真的。   卓白看着身体发颤却仍倔强的挡在自己身前不肯让开的小姑娘,神情渐渐变得凝重,原本的一些想法也发生了改变。   人家一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的小姑娘这么拼了命的想要救自己,他一个大男人可不能不领情还拖后腿。   “我……”卓白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就觉得喉咙处一紧,被一道冰凉强大的力道缠住,呼吸渐渐困难,“呵,我当你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不过是条小鱼精。”   白无常嘲讽的声音凉凉的响起,带着来自九幽地狱的阴冷,“你要是越过龙门来说这话或许我还能思量一下,现在嘛,哼。”   白无常抬起头,鼻孔对着一妖一鬼,“老黑,收链。”   黑无常没说话,双手却是用力一扯,卓白瞬间被勒着脖子从身体内飞了出来,撞进了黑无常张开的手里。   鱼夏伸出手慢了一步,只抓到了一手的空气,她见黑白无常将卓白和其他死鬼捆在一起准备离开,顿时急了,“喂,你们真不怕祝竜大人找你们麻烦啊?”   回应她的是黑白无常冰冷无情的背影。   鱼夏跺了跺脚,眼神挣扎了片刻,然后一咬牙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白色的骨头,朝着黑白无常扑了过去。   白骨莹润,散发着一股苍凉古朴的气息,只是这根看起来是杀手锏的白骨还没沾上黑白无常的衣角被一股浩瀚强大的力量给冲的退了回来。   “噗。”鱼夏吐出一口血,惨白着脸看向半空,瞳孔紧紧一缩。   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一扇漆黑的大门静静的浮在半空,骷髅为环,鲜血为钉,恶鬼为饰,气息阴冷,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压。   光这么看着,就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头顶,将人冻得血色尽失不敢动弹。   “吱呀。”   大门缓缓的从中间敞开,一道浓郁的死气从里面飘散出来,直接将鱼夏刚升起的那点反抗压到了地底。   “走吧。”黑无常拽了拽锁魂链,率先朝着鬼门走去。   白无常扛着勾魂镰,吊儿郎当的跟在后面。   一个,两个,三个,眼看着这次的鬼魂进去了大半,只剩下频频回头留恋不舍磨磨蹭蹭的卓白,白无常一刀捣在了他的后背,将鬼顶的朝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看什么呢,再看你也回不去,赶紧进去投胎,说不定来世还能再见。”   卓白抿了抿唇,最后看了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鱼夏一眼,无声的说了一句,“对不住。”   让你白费心思了。   鱼夏扣紧了身下的泥土,她死死的咬住唇,腥热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愈发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黑暗覆盖住了整片空间,巨大的阴影从头顶投射下来,鱼夏下意识的仰头,看到了她此生最为震撼难忘的一幕。   巨大威武的黑龙盘旋在空际,漂亮光洁的鳞片整齐有序的排在矫健有力的身躯上,在抬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中闪烁着微光。   修长优美的脖颈,飘逸飞扬的龙须,湛然若神的双眸,桀骜不羁的神情,巨龙朝着鬼门轻轻甩了一下尾巴,那令她忌惮恐惧的大门就这么轻飘飘的消散在空中,连带着因它而生的密闭空间也瞬间消失的不复踪影。   阴寒散去,温暖重回,光明再次降临这片被隔绝的区域,祝竜化成人形从天上飘了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男人。   “祝竜大人!”卓白看着从天而降的祝竜,激动的飘了过来,“大人,您怎么来了?”   “是来救我的吗?”   “原来您的真身是条龙啊。”卓白真心的赞道,“真威武。”同时,他还隐晦的朝祝竜身旁的那个男人投去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他侍奉了祝竜大人这么多年,连龙腿都没摸过呢。   不开森。   然而等他看清了男人的面容时,脸上的羡慕不甘嫉妒瞬间变成了惊讶,“队长?!”   林景淮听见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腹中升腾的呕吐感,他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你呀。”   卓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半年前通过重重选拨加入华夏最精英的特种大队中的青龙小分队,队长就是林景淮,“队长,你不是在外面出任务吗?”瞅着他脸色不太好,卓白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只是他的手却直直的从对方胳膊上穿了过去。   卓白神色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成了鬼,他委屈巴巴的看向祝竜,就像一个被人抢了糖找大人撑腰的小孩,“祝竜大人。”   祝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万分嫌弃,“以后出去混千万别说是我的人。”   卓白:“啊?”   祝竜:“丢不起这个妖。” 第11章 走蛟入海   林景淮掩唇咳嗽了一声,清亮的眸子里溢出几分笑意,他微微侧头,提醒气呼呼的小姑娘,“不先救人?”   祝竜发出一声鼻音,眼神如刀射在了缩头躬身努力减少存在感想要逃跑的白影身上,“是你们勾了他的魂?”   “对,就是他们,还有一个黑无常。”不等白无常辩驳,没了鬼门气息压制的鱼夏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一下跳到祝竜身前,双手握拳顶在下巴上,眼睛亮晶晶的说起了整件事的经过,末了她还特别加重语气的告黑状,“大人,他们就是明知故犯,没将您放在眼里!”   “哦。”祝竜看着白无常,捏了捏拳头,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白无常脸上的苦涩和后悔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他在心中暗骂了无数遍不讲兄弟义气扔下他独自逃走的黑无常,身体却极为识时务,乖乖的挪了过来。   “大人,小的知错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回吧。”白无常离着祝竜还有三米的时候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如泉涌,“小的虽然只是一个刚入地府的小白,但您的大名却如雷贯耳,铭刻于心,内心对您十分,不,万分敬仰犹如这滔滔洪水络绎不绝,恨不能随侍左右,听候差遣。”   白无常抹了一把泪水,跪行了几步,语气愈发诚恳,“大人,小人位卑言轻,资历不足,虽心中惶恐却也不得不听从黑无常的命令勾了这位卓兄弟的魂魄,还请您看在小人对您一片仰慕的份上,原谅小人的迫不得已。”   “若您仍不能泄气,小人愿意为您鞍前马后潜入地府将罪魁祸首黑无常带出来任您处置!”   祝竜:“……”   从未听过如此露骨又热情的彩虹屁。   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鱼夏&卓白:“……”   要不是他们围观/经历了一切,几乎就要信了他的鬼话。   地府的鬼差都这么没有节操的吗?   如果白无常能听到他们内心的独白,一定会肯定的回答他们。   ——没有!   别以为是他趁着黑无常不在往他头上扣黑锅,而是黑无常不讲道义在先。   不然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肯定是怕了祝竜,扔他一人面对这位大佬的怒火。   哼,没有同事情的家伙。   鬼门之内,阴风阵阵,鬼哭狼嚎,黑无常像是后面有狗在追他似的在黄泉道上跑的飞快,跟在他身后的鬼魂都因为他的速度被拽的飞上了半空,远远看去像是挂了一串风筝。   “黑无常大人您……”有青面獠牙的鬼差看到他恭敬的打招呼,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阵黑风从眼前刮了过去,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鬼差纳闷了一瞬,“他这是活见鬼了吗,溜得这么快。”   全力往鬼帝府奔去的黑无常自然是没听到鬼差的嘀咕,用生命全速奔跑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祸头子出狱了,得赶紧告诉鬼帝大人,让地府早作准备。”   勾了她罩着的人的魂魄,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不想再划几十年的船。   至于被留在外面的白无常怎么办,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那就不是他能顾及的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死小白不死老黑。   本就是塑料同事情,大难临头各自飞。   没毛病。   “……”白无常见祝竜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以为她是不满意,为了保住小命,他牙根一咬,下了决定,“大人,小人能帮您让卓兄弟还魂,看在我诚心悔过的份上,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吗?”   祝竜:“……”   行吧,该说的想说的都让你说了,她也没话可说了。   ……   距离黄水县几十公里远的山路上,两辆蹭满泥点的保姆车跌跌撞撞的驶过一个村头,看着前方泥泞不堪的道路,宋佳沂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系统,我一定要去黄水县救灾吗?”   “你可以不去。”机械的冰冷音传来,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拒绝任务扣除双倍积分,实行三级惩罚。”   二级惩罚是针扎,这个当初在十年前任务失败的时候已经体验过了,十指连心,哪怕只有半分钟,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想再尝试一次。   而三级惩罚是——拳打脚踢半小时。   想到要被人狠踹五脏六腑,掌呼耳光,宋佳沂刚冒出的哪点抵触和对洪水的恐惧就散了。   头可断,血可流,颜值不能低。   不就是在洪水前对着粉丝做直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怕。   “系统,你会保证我的安全的,是吧。”   听说黄水县是重灾区,至今洪水只涨不退,纵然系统说不会有事,她还是担心。   “放心吧。”系统的声音冷冷的传来,“你不是兑换了水中呼吸一小时和游泳技能吗,若真遇到危险,再兑换其他求生技能就是。”   “不要担心消耗积分。”系统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要想完成任务后能得到多少积分,足够兑换你想兑换的技能了。”   听到能兑换她梦寐以求的技能,宋佳沂心中最后的那丝犹豫也没了,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我都听你的!”   系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   哎,远古星球的人就是简单好骗。   “对了系统,当年在奉灵山的时候你怎么后来没动静了?”想到当年的事,宋佳沂有一个问题一直不能释怀。   “……”系统沉默了片刻,“还不都怪你,要是你争气点,我也就不会因为能量不足而在关键时刻陷入休眠。”   宋佳沂:“……”   宋佳沂缩了缩头不敢再吱声。   认怂的宋佳沂却没想到这是系统的恶人先告状,系统当初沉默不过是因为感受到了一股令它心惊胆寒的能量,怕了。   在这辆保姆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银灰色的保姆车,车身上印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明艳的凤凰身上落满了泥点,成了一只泥地里打滚过的土鸡。   “切,真会作秀。”杨真真抱着平板,看着微博上最新的热点新闻,撇了撇嘴。   “这些追星粉丝真是令人无语,一个劲的夸一个女明星如何善良勇敢,心怀大义为民祈福有什么卵用,有那功夫不如给那些奋战在一线为了人民舍生忘死的解放军祈祷平安。”   一旁擦拭摄像机镜头的董山动作不停,眼皮都没抬一下,见惯不惯的说,“谁让她名气大呢。”   这年头,真正的英雄总是无人问津,反而是那些哗众取宠的人受万人追捧,一举一动都有大量的人关注。   “哼,就不信她到了黄水县站在洪水边上还能装下去。”杨真真孩子气的说。   董山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人呐,为了利益名望什么事都是能做出来的,真真还是太年轻。   ……   积云密布的高空之上,一道土黄色是身影穿云破雾的朝着黄水县飞去,随着它的靠近,黄水县周边的降雨量再次增高,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涨了起来。   一道朝着黄水县疾行的蓝色身影注意到异常后顿了片刻,随即又重新动了起来。   “明长老,那孽畜就在前面。”同样追到附近看到洪水蔓涨的一行人俱都变了脸色,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眯眼看着万丈云丛中一道蜿蜒庞大的虚影,拧紧了眉。   “它功力又增强了。”   身后一片沉默,随即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妈的,这孽畜肯定又吃了不少人!”   “别废话了,赶紧追。”为首的一个长者道,“务必将它截杀在黄水县,不能再让它继续前进了。”   蛟化龙,菏泽千里。   这孽畜走的不是正经修行的路子,妖丹不纯,功力不稳,走蛟入海不但引起沿路河水大涨,降雨量大增,还为了补充体力一路上杀了不少活人。   特管局接到命令连夜派了他们赶来,就是为了要在这孽畜化龙之前将其拦杀。   “大人,好了。”白无常将卓白的魂魄送入体内,撩起眼皮偷偷打量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步,“只不过他已被阎王在生死簿上批了红,要想还魂还需去阎王那改一改生死簿才行。”   “你的意思是要我下一趟地府?”   “……”想到她曾经的英勇事迹,白无常麻溜的交出了手机,在祝竜疑惑的目光下点开地府app,找到通讯录,指着上面那个灰色的头像道,“您可以通过手机直接连线秦广王殿下。”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卓兄弟就是被秦广王殿下勾的红。”   祝竜充满惊奇的接过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瞥见上面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问了一句,“传讯镜?”   “呃……”想起这位与世隔绝多年不知道这新兴的产物,白无常组织了下语言,尽量言简意赅的解释,“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它比传讯镜要好用,集影像、通话、娱乐、交流于一体,是个十分好用且方便的的新型法宝。”   林景淮看着祝竜手里那只纤薄流畅的手机,深深沉默了一下。   这年头,连地府都这么与时俱进了吗。 第12章 地府故人   祝竜在一妖一人一鬼的注视下按下了那个有着银灰短发黑色小翅膀的灰色头像。   说起来,她和秦广王也是老相识,只不过是孽缘。   当年有个混球告诉她姒熙已经投胎转世入了轮回,让她一个龙好好修炼争取早日修成正果位列仙班。   她不相信,单枪匹马下了地府,将整个地狱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姒熙的半点影子,当时跟在她身后一边劝说一边阻拦的就是秦广王。   “祝竜,姒熙已经喝了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进入轮回,这些都是他自愿的,你就是砸了地府他也回不来。”   “那他投胎成了何人?位于何地?你们不是有生死簿吗,拿来我看看。”   祝竜没找到熟悉的身影,转过头气冲冲的道。   她唇角紧抿,眼神固执,仿佛秦广王不给她,她就能立马扑上来咬他一口。   秦广王神色一僵,没想到这只幼妖居然还能想到这一点,一点也不符合妖族头脑简单的形象,难道是和人待久了,沾染上了人的精明?   想到姒熙的性子,秦广王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咳咳。”给生死簿是不可能的,秦广王眼珠一转,想着怎么将这事忽悠过去。“生死簿都是由鬼帝大人保管的,我一个小阎王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利。”   祝竜半信半疑的瞅了他一眼,“真的?”   秦广王认真的点头:“真的。我以我的人格发誓。”   当时天真的祝竜信了他的鬼话,就在她转身想去找鬼帝的时候,地府从天界请来捉拿她的天神到了。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她和天神打了一架,打崩了羽山,最后还是没打赢,被他关在了重起的奉灵山。   为了怕她涨了功力跑出来,又兢兢业业的给她设下封印,最后又因为忌惮她身上的功德怕因此担上业果影响他的修行,不得不给她留了一线生机。   说起来也相当苦逼了。   时间静静的过去了半分钟,那个灰色的小人头像没有任何变化,整个手机页面也仿佛死机了一般,没有任何声响。   “呃……”白无常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笑的比哭还难看,“许是秦广王殿下正在忙,没听到。”   神他妈没听到,这个时候肯定又不务正业的在玩王者!   你说你要是玩的好沉迷其中也就罢了。   可偏偏王者的身子,青铜的命,玩了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要不,我给他发条红色急报?”迎着祝竜冰冷的目光,白无常恨不得自己此刻就出现在秦广王面前握着他的肩膀呐喊,“殿下,咱能不在工作的时间玩游戏吗?”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手机屏幕上那个常年灰暗的头像亮了一下,下一刻,一道懒洋洋的带着一点宿夜未睡醒的声音响了起来,“白三十六啊,你找本王什么事?”   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祝竜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现在的懒散又惺忪的状态。   她不由举高了手机,凝声问道,“秦广王?”   “嗯。”那头秦广王应了一声,退出游戏,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几分耳熟。   还是一种不祥的耳熟。   下一刻,他的不祥就得到了证实。   “秦广王殿下!”黑无常的声音隔着老远就响了起来,“祝,祝竜出狱了!”   秦广王懵了一瞬,啥?你说谁出狱了?!   “是祝竜!”没找到鬼帝的黑无常跑进阎王殿,气喘吁吁的说,“五千多年前大闹地府的那个祝竜!”   秦广王:“……”   卧槽,那个祸头子怎么就出狱了?   谁放她出来的?   不,等等。   他的视线落在被他搁置在书案上的手机上,凝固了几秒,刚刚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像她的!   “秦广王。”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祝竜隔着屏幕,对他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秦广王后背汗毛竖起,声音紧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期然的,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她来地府的目的。   秦广王在心中不住的对着鬼帝天神佛祖祈祷,这次千万不要和上次一样,这次千万不要和上次一样,这次千万不要和上次一样。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然而鬼帝天神佛祖祈祷再一次忽略了他的祈祷,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带着几分算旧账的声音,“我要借生死簿。”   秦广王的心“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当初他尚能以祝竜年幼无知哄骗她生死簿不在他手上,现在过去五千多年,之前的借口怕是不好用了,再说对方既然能通过地府的特制手机跟他联络,想来心中也有数。   果然,他听到那头的祝竜说,“我知道生死簿在你那,白无常都跟我说了。”当年是她年幼,轻信了他的鬼话,一个鬼王,哪来来的人格。   “白无常~”秦广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心中将这个卖了他的手下骂了十万八千遍,“祝竜啊,我跟你说实话。”   以为她这次要生死簿还是为了姒熙的事,“姒熙虽然是从地府投的胎,但他身负功德且身怀秘术,地府并不知道他投去了哪,成了何人,所以他的去向生死簿上。”   你就是拿了生死簿也没有用。   “嗯,我知道。”早在三千多年前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件事,“我这次不是为了姒熙。”   “那是为了谁?”秦广王下意识的问道。   这世上除了一个姒熙还有人能让她如此上心吗?   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卓白。”   “卓白?”秦广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茫然。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从哪冒出来的。   “应该是她的侍从。”黑无常上前小声的说道,他在黄泉道上的时候就能将卓白的生平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发现对方虽然在人类中算出类拔萃的,但在他们眼中并无任何特异之处。   只除了——对方出生在奉灵山下的仙守村。   而奉灵山上关着祝竜。   这事就很明了了。   “你要让他还阳?”秦广王已经在黑无常的提醒下调出了卓白的所有信息,自然也知道了她要救他的原因。   “他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祝竜理所当然的道,“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让他死。”   “可他已经死了。”秦广王十分为难,要是早知道他是她的人,他死也不会给他下死亡通知的。   “那我不管。”祝竜眯着眼威胁,“总之十分钟内我要是没看到他醒过来,那我只好再去你们地府旧地重游一次了。”   秦广王:“……”   “而且。”祝竜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成功让秦广王麻溜的在生死簿上抹去了卓白的名字。   “卓氏一族当年和我签订了主仆契约,按规矩来讲,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是没有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的。”   上古时代,妖类横行,常有大妖为祸一方。弱小的人类为了生存常常会和性情温和一些的大妖签订契约,以求他们的庇护。   其中一种就是用灵魂为誓约的主仆契约。   一旦签订,他们的生死尽数交付大妖。   本来大妖这么做等同于是和地府抢了生意的。但当时地府初建不久,琐事繁杂,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这类凡人的灵魂也就听之任之。   现在祝竜提到了这一茬,再一想到她的危害性,秦广王便十分痛快的翻出生死簿签了字,“亲,已经改好了,十分钟内卓小兄弟必然醒来。”   祝竜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一脸绝望的白无常。   “你怎么这副表情?”好像死了爹似的。   白无常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打落牙齿活血吞,“没,我天生晚娘脸。”   祖宗哎,您忘了您对秦广王殿下方才说的话了?   您将我卖了啊。   白无常心中泪流成河,绝望之情堪比不远处的滔滔洪水。   会被穿小鞋的,肯定的。   前途无望了,咸鱼到底了,没有希望了。   五分钟后,卓白从地上坐了起来。   “大哥哥,你醒了?”一直密切注意着他的周洋见他睁开眼,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医生,大哥哥醒了,你快来看看!”   “醒了?”刚结束急救的一声闻言走了过来,疲惫的脸上带着惊讶和不信,“他明明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怎么可能……”   醒过来。   卧槽,真的醒了。   和卓白望过来的视线对上,医生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脏话,他疾步走到他身前,试了试他的脉搏,听了听他的心跳,然后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古怪。   居然……一切正常?   难道是他之前太累诊断错了?   医生一个恍惚,不远处传来了小护士叫他过去的声音,“医生,9号病人有些不好,您快过来看看。”   “这就来。”医生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没什么异常的青年,尽职的嘱咐了两句后,又匆匆赶去了下个病人床前。   “这是个好人。”鱼夏看着医生消瘦的身影,目光在他沾满泥水和血水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白大褂上一停,“好人会有好报的。”   随着她是声音落下,一道常人肉眼看不见的微光没入了医生体内。   正在给患者检查的医生一愣,眨了眨眼睛。   咦,怎么突然感觉疲惫渐消,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力气 第13章 三观崩碎   “卓白!”一个高壮的大汉一把撩开门帘,眼睛瞪的老大,在或躺或坐或趴的病号中搜寻。   “我在这。”刚醒过来的卓白活动了一下四肢,感受着力量在肌肉中游走,心中感叹了一句。   还是做人好啊。   “你小子怎么样了?刚刚有人跟我们说你死了,让我们来给你收尸。”周天阳走到卓白身边,来回打量了好几眼,没看出对方有一点要死的样子。   卓白身子一僵,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黑衣小姑娘。   他确实死了来着,只不过又被他家大人救活了。   周天阳作为青龙特种大队的一员,感官何其敏锐,在卓白视线漂移的那一刻就顺着追了上去,然后他再次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队长?”   低着头被祝竜挡住了半个身子的林景淮闻言抬起头,对着周天阳点了点头,“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是。”周天阳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神情严肃的开始汇报工作,完全忘了之前他的疑惑。   队长不是跟着运送物资的队伍过来吗,现在物资队没到,怎么队长先到了?   怎么到的?   见他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林景淮悄悄的松了口气,带着人出了帐篷,着手准备救人抗灾的事情。   “大,大人,我可以走了吗?”缩在角落里努力减少存在感的白无常看着手中的手机,死亡通知单上又更新了一批新的人名,他提着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新的任务来了。”   “去吧。”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祝竜并不是不讲理的龙,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白无常扛起勾魂镰麻溜的滚了。   鱼夏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扭头继续看向偶像,圆溜溜的眼睛里bulingbuling的闪着光芒。   祝竜被她火热的视线盯得有点不自在,她咳嗽了两声,对着她招了招手。   “祝竜大人。”鱼夏双眼一亮,颠颠的凑了过来。   祝竜摸了摸身上,再次摸到一手空,她有些难为情的转了转眼珠,“你帮了卓白,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么说着,祝竜开始在脑子里点起了自己的家当。   珍珠玉石,翡翠金银,兽皮妖骨当年她跟在姒熙身边的时候收了不少,加上她爹娘留给她的,总能满足这小鱼妖的要求。   “我没有其他想要的。”听出对方是想奖励她,鱼夏摇了摇头,继而双目火热的盯着她说,“就是想跟在您身边。”   “我虽然法力低微,但是也有一定用处的。”事关自己的梦想,鱼夏竭尽脑汁的推销自己,“我是锦鲤,能给您带来好运,也能转运,还能服侍您。”   “虽然我这次没跃过龙门,但跑的还是挺快的,您以后有什么跑腿的活尽管交给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哒。”   “你去跳龙门了?”   “嗯。”提起龙门,鱼夏耸拉着头,整条鱼瞬间变得怏怏的,“可惜失败了。”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   虽然她不怎么认路,但认河却是独一无二的,龙门位河津,锦鲤居孟津,此地和河津与孟津可都不是一条路。   “我是被河流卷过来的。”鱼夏撅起嘴,本想着卖惨博同情,想起一件事却突然神色一顿,“大人,其实这事另有隐情。”   “本来我顺着原路游的好好的,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条蛟,一路兴云作雨,造成了山洪暴发,开口决堤,引洪水改道,我敌不过洪水就被一路裹挟到了这里。”   “你是说这场造成了无数人伤亡的洪水是由一只蛟兴风作浪引起的?”坐在床上的卓白闻言变了脸色,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鱼夏点了点头,“蛟化龙,菏泽千里。他这次闹出的动静特别大。”   “蛟龙啊。”祝竜不知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眼神闪烁。   “是不是阻止了那头蛟化龙,这场大雨就能停?”卓白下了床,穿好鞋子,对着鱼夏认真的问道。   “应该是吧。”鱼夏看向了祝竜,她法力低微,并不能十分肯定这场大雨是因为蛟引起的还是本来就到了该下雨的时候。   但祝竜身为上古大妖,还是纯血龙族,对雨水有超强的掌控和感知,她一定知道确切原因。   卓白也看向了祝竜。   祝竜点了点头。   “祝竜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卓白走到祝竜身前,低头看着刚到他肩膀的小姑娘,神情郑重,眼神充满了恳求,“您能……”   他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急切的喊声给打断了,“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洪水又涨了,很快就淹过来了。”   帐篷内顿时忙碌起来。   无数的人来来回回,忙着收整物资,搬移病人,很快就将没什么大碍的两妖一人挤到了帐篷边上。   “你们别在这里杵着,要么帮忙,要么赶紧离开。”   一个护士匆匆越过他们扔下一句嘀咕就加入了小伙伴中,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   “大哥哥,大姐姐,祝竜大人。”周洋艰难的从里面挤了出来,小脸憋得通红,“你们要去哪?”   他拽着自己的衣角,眼神惶恐,神色不安,却又怕惹对面的人厌烦而怯怯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卓白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温声安慰,“不用担心,一会会有人来接你去更安全的地方,跟着大部队走就好。”   “那你们呢?”   卓白声音一顿,看着不远处汹涌的波涛,目光坚定,“我要去救更多像洋洋一样需要救助的人。”   周洋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一个差点死掉的人居然转眼又要进入那可怕的洪水中救人,他张了张口,想要让他不要去,可目光在触及对方身上穿的那身绿色军装时又咽了回去。   国家有难,召之必到。   那是刻在每一个军人骨子里的信念。   他上前抱了抱卓白,“大哥哥你多加小心。”然后又跑到祝竜身前,仰着头看着那个神色冷漠的少女,“祝竜大人,您一定会保佑大哥哥没事的对吗。”   祝竜本来不想搭理小屁孩,可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纯正的信仰,知道是他帮自己摆脱了牢狱之灾,“嗯。”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   周洋开心的扬起了笑脸,认真的给她鞠了一个躬,然后又跑进了帐篷,帮着护士姐姐整理起了东西。   这时林景淮带着周天阳也走了过来,“洪水很快要过来了,一会你跟着其他人一起撤离到其他地方。”   别人不清楚,但他可是亲眼看到祝竜从阎王殿里将人要了回来,这会卓白的身体肯定很虚弱。   他不能让他手下的兵再死一次。   “队长,我能坚持。”卓白知道对方是为他好,但他作为一个军人,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离开战场。   “这是命令。”   卓白固执的摇了摇头,一句话脱口而出,“可这洪水不是自然灾害,而是妖怪作祟。”   林景淮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卓白将鱼夏说的话简单明了的重复了一遍,随即对着皱紧眉头的队长道,“我们只有先杀了蛟龙,止住大雨,才能更好的开展后面的救援工作。”   “哎不是,小白你在水里泡久了脑子进水了?”听完了他说的话,周天阳一脸的匪夷所思,他甚至伸出了手想要敲一敲对方的脑壳,听听里面有没有水声。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队长。”卓白避开周天阳的手,认真的道。   “队长你信吗?”周天阳随口问了林景淮一句,搓着手准备教小弟重新做人,却被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停住了动作,“我信。”   周天阳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那个表情严肃一脸认真的队长,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是,这么玄幻的事情一听就是假的,队长你这么英明神武睿智不凡怎么就信了卓白的鬼话?!   “那我说这世上还有龙呢,队长你信吗。”周天阳下意识皮了一句。   “我信。”林景淮再次认真的道,“我就是骑着龙飞过来的。”   周天阳:“……”   完了,队长脑子也进水了。   副队,快来救命呀。   离着黄水县二十多公里远的地方,周天阳寄予厚望的副队长陈峄城却因为突然蔓延的洪水被困在了一处高地上。   “副队,下面的水太深,车过不去。”前去侦查情况的士兵回来报告。   “还有别的路通向黄水县吗?”   “没了,都被水淹了。”士兵沮丧的道,“除非这水退去,否则我们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同样被洪水困住的还有宋佳沂和杨真真一行人,不过他们运气比陈峄城他们好点,车子开进了黄水县边缘才过不去。   “看来接下来的路只能走过去了。”董山看着前方的路况,下了结论,“怕不怕?”   “不怕。”杨真真穿好雨衣,将设备撞进防水包,“我来的时候就想过这种情况了,怕就不会来。”   “好样的。”董山对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率先下了车。   经过前面那辆保姆车的时候,杨真真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车窗上贴了膜,黑黢黢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杨真真收回视线,亦步亦趋的跟紧董山,朝着黄水河边上的救援站走去。   那里是最接近灾区的安全区,有人在那里接应他们。   “系统,我们怎么办?”直到杨真真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静止不动的保姆车内才响起一道不安的声音。 第14章 手到擒蛟   “下车,走过去。”系统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回应。   “可是……”宋佳沂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缩了缩脖子,不太想下去。   外面又是雨又是水又是泥的,踩下去肯定会脏了衣服,乱了造型,影响颜值。   “任务不做了?积分不要了?”系统毫不动容的说,“还是你想接受惩罚?”   “……我走。”   宋佳沂还是屈服在了系统的淫威之下。   ……   “大人,那条蛟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站在祝竜身后的鱼夏感受到一股威压,抖了抖身子,朝着祝竜那边凑了凑。   祝竜闻言挑了挑眉,朝着灰蒙蒙的天空看去。   随即她眯了眯眼,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真丑。”   颜色黄扑扑的一点也不鲜艳,鳞片没有明亮的光泽,身躯也不矫健流畅,看起来软趴趴的,十分影响食欲。   卓白几人听到鱼夏的话也朝着天空看去,只是他们毕竟是凡人,目力有限,看了许久也没看道那条蛟。   “大人,您能将那头蛟擒获吗?”卓白收回视线,问出了之前被打断的问题。   “当然。”祝竜抬起下巴,用一种十分不屑的语气道,“那么弱的小妖,我一个巴掌都能拍死他。”   “大人威武!”鱼夏见缝插针的拍龙屁。   “……”被抢了话的卓白顿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那您能帮忙擒了那头蛟吗?”   “不。”祝竜拒绝。   “为什么?”   “太丑,太臭,没胃口。”   好不容易被迫接受了这世上有鬼还有妖的周天阳听的一头雾水,问卓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读龙机卓白嘴角抽搐了一下,解释:“那蛟长得太丑,身上的味道太臭,让大人没有想吃掉他的欲望。”   不想吃,自然就懒得动了。   林景淮&周天阳&鱼夏:“……”   林景淮看着皱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祝竜,想起了之前在车上的情形,“我给你食物,请你捉蛟。”   祝竜眼珠动了一下,看了过来,伸出十个指头。   “行,给你一百箱。”林景淮干脆利落的允诺。   “一百?”祝竜咽了一口口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她之前只想要十箱来着。   “就这么说定了。”生怕对方反应过来反悔,祝竜立马拍板定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周天阳蓦的瞪大眼睛,头颅迅速转动,来回找了几遍,“人呢?”   卓白指了指头顶,“上面。”   周天阳抬头看天,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看到半点人影。   “你一个肉眼凡胎看不到的。”鱼夏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蠢样,出声提醒,“东面,隔着好几百米呢。”   “那你是谁?”这会周天阳反应不慢,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重点,“你是什么……物种?”   “我是锦鲤。”鱼夏仰着下巴骄傲的道。   “车来了,先帮着将其他人送走。”顺便清场。   林景淮看着不远处停好的一辆辆大巴车,率先走了过去。   十分钟后,原本人来人往的救援站只剩下了空壳,这时,林景淮挂在衣领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林队,刚接到通知,有凤凰传媒的两个记者朝着救援站去了,请您接应他们一下,送到新的救援站。”   “好。”林景淮看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对着身旁的人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到前面去接应一下。”   “我去接应,队长您在这里守着吧。”周天阳觉得他需要出去醒醒神,好好整理一下他坍塌的三观。   高空之上,土黄色的蛟昂起头,喷出一道腥臭的蛟息,被蛟息沾到的云层瞬间变厚变暗,雨气大增。   “啪嗒,啪嗒。”雨气凝结成雨珠,成群结伴的落了下去。   黄蛟甩了甩头,似是十分得意,猩红的竖瞳里一片阴骘残酷。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黄蛟突然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   一道纤细瘦弱的仿佛风一刮就能被吹跑的黑色身影静静的立在前方,周身干净清透,不染半分雨丝尘埃。   黄蛟喉咙里发出了一道低吼,整条身子弓起,露出了锋利的尖爪。   “咦?”祝竜眨了眨眼,黑亮的瞳仁中闪过疑惑,她朝着黄蛟走去,如履平地,“你这味不对啊。”   妖气斑驳混杂的连半妖都不如,更没觉醒血脉传承。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   黄蛟猩红的竖瞳中闪过一抹挣扎,但仍是朝她张开了大嘴,露出了染着血沫的獠牙,一点没受到她血脉的压制。   不,不是没受到,而是被压制的很轻微。   这就有意思了。   弱肉强食,妖族自古以来都有等级压制,血脉越高,妖力越强的大妖对不如他们的低级妖类更是严苛。   就好比鱼夏一个修为三百多年的鱼精,她的一片鳞片都能对她造成压迫,面前这只蛟看起来也不过是数百年的修为,怎么就能对她的威压无动于衷呢。   而且,他这一身修为也极为不稳,时高时低,一点也不像是自己稳扎稳打修炼出来的,倒像是被什么给催生出来的。   算了,不想了,杀了他取出妖丹看看就知道了。   祝竜举起拳头,直接冲着蛟头砸了过去。   黄蛟灵魂深处本能的一颤,他大吼一声,甩了一下尾巴,张开大嘴就朝着那白皙的拳头咬了下去。   “嘎嘣。”   牙齿像是咬在了坚硬的石头上,瞬间崩掉了他的上下四颗门牙。   黄蛟低唔了一声,眼眶一红,有泪水从里面流了下来。   他松开嘴,改嘴为爪朝她撕了过去,“咔嚓。”   指甲崩断,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黄蛟疼的“嗷呜”一声,在云丛中打了一个滚,搅动了漫天风云。   “啧啧。”祝竜看着疼的在云中打滚的黄蛟,摇了摇头,“你这修为比想象中还弱啊。”   正在打滚的黄蛟听到了她的嘲讽,瞬间从云中钻了出来,猩红的竖瞳死死的盯住她,大口大口的喷着蛟息,吹的蛟须上下舞动。   “哎,连人话都不会说。”祝竜又发现了一个异常,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古怪,“你这修为水分很大呀。”   能化龙的蛟,不说化为人形吧,人话肯定是能说的,但这只蛟明显只能听懂人话,却不会说人话。   但他的头顶又立着两个短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直角。   祝竜突然对他有了几分兴致,不想杀他了。   黄蛟鼓足了劲,吸取之前的教训,这次用整个身躯缠了过来,想要将对方绞死在身下。   祝竜看着自投罗网的蛟龙,嘴角一勾,化拳为爪,一把抓住了黄蛟的尾巴,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举过头顶,一圈圈的抡了起来。   同时,一股庞大的妖力顺着蛟尾一寸寸碾压而过,不到十息的功夫,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蛟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像是一条泥鳅软趴趴的被祝竜攥在手里。   “嗷~”黄蛟耷拉着头,弱弱的哼了一声,蛟生无望。   见他没了抵抗之力,祝竜拽着他的尾巴飞了下去,刚落地,就急不可耐的将黄蛟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然后她朝着空中一抓,一股精纯的水流瞬间出现,浇在祝竜伸出的白细手指上。   仔细的将手指洗干净,祝竜低头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味后才收了水流。   “大人。”   听到动静的卓白几人从帐篷里走出来,就看到她万分嫌弃的将蛟扔在地上洗手的一幕,“啊啊啊,大人好帅!”   鱼夏发出了花痴般的赞叹。   林景淮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见她没受伤,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那个引起了S省大范围降雨,引发了明县和黄水县特大洪水的罪魁祸首。   然后,他微微别开了眼。   十几米的身躯上遍布伤痕,鳞片几乎掉落了一大半,露出了红色血肉,硕大的头颅刚从泥水中拔出来,蛟须断了一截,门牙缺失,露出了空洞洞的黑黝。   “啊~”一道女生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平静的气氛。   “这是什么东西?”   “怪物吗?”   林景淮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男一女背着登山包,穿着雨衣,旁边还站着一脸尴尬同样惊悚的周天阳。   是凤凰传媒前来做报道的记者。   林景淮按了按额角,有些头疼。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真是不巧。   “请问是您擒获了这只蛟吗?”还没等林景淮想好说辞开口,耳边突然又响起了另一道温柔的女声,带着江南烟雨的温润。   林景淮蓦然抬头,看向了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两米开外的女子,神情凝重。   女子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道袍,上面绣着星辰,黑亮的秀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愈发显得她清雅秀丽。   “你谁啊,在问别人之前不知道先报自己的名字吗?”直觉的,鱼夏从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威胁,不是有生命危险的那种威胁,而是要被分宠的危机。   “哦,是在下唐突了。”女子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愈发温柔,“在下星杳,是个占星师。” 第15章 言出法随   占星师,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底蕴深厚的行业。   他们以二十八星宿为序,步五星日月,纪吉凶之相,不问普通人命运,只关心战争胜负,皇室安危,水旱瘟疫等军国大事。   历来都是各代帝王的座上宾。   祝竜生活的那个年代还没有建立封建帝制,流行禅让,以德选人。   而那个时候占星师的地位有时候甚至比部落首领一族掌权者还要高,那个年代他们也不叫占星师,而被称作——巫师。   毕竟当时的人类面对的最大困难就是各类自然灾害,一个能预言灾害的大巫,自然受人推崇。   不像她,猫憎狗嫌,众人见了她不是摇头就是叹气,再不就是拔腿就跑。   不过也有例外,当时部落里的那个大巫对她就很和善,明明都头发花白一把年纪了,还常常拄着拐杖给她送好吃的。   想到那个巫师,祝竜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占星师便多了几分耐心,“是我擒获的。”   星杳神情一亮,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装满了星辉,“您是?”   “啊~”一道熟悉的尖叫再次响起,宋佳沂望着泥地里的那头狰狞的巨兽,惊的脸色苍白,花容失色。   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生物的宋佳沂在这一刻吓得卸掉了伪装,甚至连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近在眼前都没发现。   祝竜被吵的有些烦躁,很认真的和林景淮建议,“我能拍晕他们吗?”   “……”林景淮沉默了一瞬,虽然很想点头,理智还是让他做出了摇头的动作,“不能。”   他们是普通人,不能随意伤害。   “哦。”祝竜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一脚踩在了蠢蠢欲动的蛟头上,碾了碾。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   “嗬。”黄蛟被踩进水池啃了一嘴泥,发出一道有气无力的气音,立马乖乖的卧在地上不敢动弹。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见到不明生物被吓了一跳不小心发出尖叫的杨真真见对面的人对那怪物不以为意,那个穿着黑色古装的小姑娘还用脚踩了踩怪物的头,那怪物不但没反抗,反而更乖顺了。   她心中的恐惧散去,理智回笼,耳际红了一片。   太不稳重了,不就是一只长相凶恶,身躯巨大的奇怪生物吗,他们泱泱华夏地广物博无奇不有,出现个长相奇形怪状的生物怎么了。   又不会跳起来吃了你。解放军哥哥还在那站着呢。   杨真真抓紧了背包的肩带,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突然,她睁大了双眸,食指颤抖的指着后面,“小心,洪水扑过来了。”   林景淮抓着祝竜的手就跑,此刻他都不用回头,那围过来的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水气和无声的威压,足以让他明白身后的情况有多险恶。   祝竜猝不及防的被拉着跑了两步,反应过来后反手将人拉住,“跑什么?”   “大人,洪水来了。”不跑会死人的。   卓白一边跑一边说,还不忘伸出一只手去拉站在原地不动的祝竜。   “过不来。”祝竜避开他的手,扭头望着身后翻起了三四米高的波涛,淡淡的道。   鱼夏第一个停住脚步,顺便拉住了有些刹不住脚的卓白,“大人说那水过不来就过不来,我们不用跑。”   水族天生有控水的能力,龙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祝竜身为钟山之神,对万水有天生的掌控力,言出——法随。   星杳脸上闪过犹豫,随即一咬牙,也停住了脚步。   跑出了几十米的周天阳没听到后面有人跟上来,回头一看,差点没瞪掉眼眶。   大哥,这个时候楞着干嘛呢,赶紧跑呀。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跑了。   那道高达数米声势浩大仿佛要将万物粉碎的洪流像是见到了家长的熊孩子,生生的在半空中扭了一个身,用一种不符合常理和地心引力等各种科学定律的姿态,“嗖”的一下朝着来路奔去。   蔓延过来的洪水以肉眼可见是速度褪了下去,十分钟后,救援站方圆百米之内不见任何洪水的影子。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杨真真顾不得捡惊掉的下巴,望着前方回不过神,她掐了一把董山的胳膊,“董哥,我是在做梦吗?”   董山“嘶”了一声,从震惊中回神,直接在她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疼不?”   杨真真:“疼。”   董山:“那就不是在做梦。”   杨真真:“可这不科学!”   即使她是一个文科生,也很明白方才发生的事就是理科状元来了也解释不通。   此情此景她只想到了一个词——神迹。   不期然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方才看到的那个怪物的影响,杨真真越思索越觉得那怪物和某种传说中的生物很像,“董哥……”   “别说话。”让他静一静。   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董山很显然和杨真真想到了一处,但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个屁呀。   有尊大神摆在眼前不去抱大腿还犹豫什么。   傻吗。   董山拽着反应明显慢了半拍的杨真真跑了回来,不过他也有分寸,没敢离着太近,只保持了大约四五米的距离。   宋佳沂因为有系统加持,自认为不会有事,所以并没有像杨真真他们一样慌张的逃跑,而是十分淡定的站在了原地。   个鬼。   哪里是她不想跑,而是她被吓的失了魂,浑身僵硬忘了跑!   可正是忘了跑,直面洪水的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的看清了方才发生的那玄幻的一幕。但就是看清了,她才更加觉得难以置信不想相信不愿接受。   有机会重生,宋佳沂觉得自己十分幸运,是被上天钟爱之人。   后来绑定了系统,她更加认定自己这一世拿了女主剧本。   可刚才发生的一幕却让她的认知出现了动摇。   只需一句话,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那场足以给人带来灭顶之灾令无数的人束手无策的洪水就那么举重若轻的被解决了。   是她有超能力还是也有……一个系统的帮忙?   若是前者,她依旧不甘,若是后者……她更不甘。   同是系统,差别也太大了些。   “系统,系统?系统!”宋佳沂一连叫了三遍系统,也不知是它没听见还是又陷入休眠,这次的系统像十年前一样,依旧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没有给她半分回应。   “去那条蛟身边,它身上有我需要的能量。”就在宋佳沂以为系统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它出声了。   “蛟?”宋佳沂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条被揍的惨不忍睹几乎看不出本来样貌的生物上,头一次对系统的判断起了怀疑,“你确定那是只蛟?”   而不是一只变异的泥鳅?   “……我十分确定。”系统咬紧了牙缝说,“小心避开那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她很厉害,不要让她察觉。”   系统从未用这种慎重又严肃的语气夸过别人,宋佳沂听到后不但没有半分感同身受,反而觉得愈发嫉妒。   “有多厉害?”   系统:“……”   系统本来不想回答她这个愚蠢的问题,但又怕她不知深浅的得罪那位大佬,让它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顿了顿,它又接着说,“我拦不住她。”   一句话,成功的让宋佳沂后面的不满嫉妒纷纷咽回了肚子里。   系统见她肯听话,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兴奋的看着前方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蛟,目光火热。   要是能得到它的妖丹,那么这次冒着被大佬发现的危险也值了。   正在接受仆人和小弟吹赞的祝竜感受到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抬起了半边眉毛,朝着能量传来的方向看去。   “你,你好。”宋佳沂撞上少女望过来的目光,被里面不含任何感情的冰冷一惊,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刚想说什么视线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蓦然瞪大了眼睛,客套的假笑换成了真心的欣喜,“林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提起裙摆朝着男人跑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林景淮面前,仰起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了秋水般的明眸,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这本来应该是极为美好又精致的一幕,然而宋佳沂却忘了一点。   此刻正在下大雨。   她一路从泥水从趟过来,纵然小心翼翼甚至还兑换了隔雨技能,但还是免不了沾上泥土。   尤其是系统为了怕被祝竜发现,在见到她的第一时刻就撤掉了隔雨功能,任凭大雨无情的打在宿主身上,淋湿的她的秀发和脸颊。   所以呈现在林景淮眼中的就是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女人穿了一身布满泥渍的雨衣,刘海湿漉漉的凝成一缕缕贴在脸上,眼尾晕出一片黑色。   “这位小姐。”星杳的视线在对方脸上一停,随即若无其事的收回,她上前几步站在了林景淮身前,在他开口前道,“你脸上的妆花了。”   声音温柔,笑容甜美,明亮的眸子里透着关切,一身干净的天蓝色古装长发飘飘的立在雨中,像极了一个善良的小仙女。   鱼夏撇了撇嘴。   身为一条锦鲤的直觉,对方绝对是个切开黑!   事实上宋佳沂也有这种感觉。   倒不是她有和鱼夏一般敏锐的直觉,而是对方不施粉黛却干净柔美的样子将她衬托的愈发狼狈。   顿时,宋佳沂看向她的目光就不善了。   身为一个女人的第六感,对方绝对是故意的。   “噗。”同样走了过来的杨真真忍不住笑出了声,该,再让你装,这会踢到铁板了吧。   “队长。”周天阳看看那个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怎样令人震惊的大事的小姑娘,又看看她周围一脸淡定见怪不怪的众人,觉得他的三观已经碎成渣渣捡不起来了。   “没事,习惯就好。”毕竟是前辈,卓白发出了作为后辈的关心,“我家大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多见识几次就好了。”   周天阳:“……”   我见识少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哈。   “大人。”卓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十分谄媚的凑了过来,“您能将这雨也给停了吗?”   祝竜看向了林景淮。   林景淮从善如流的说:“再给你一百箱?”   “行吧。”祝竜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然后扬起头,面朝天空吼了一嗓子。   一声嘹亮的龙吟带着亘古的气息响彻天地,无形的声波以一种不可描述的玄奥节奏一层层没进了厚重灰暗的云层。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些聚在一起的笨重的密集的云丛仿佛受到了巨力的挤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消失,消无。   片刻后,乌云散去,久违的阳光重临大地,带着温暖的干燥。   祝竜对着仰头承接阳光的青年伸出了爪子,意思不言而喻。   林景淮轻笑了一声,清冷的瞳孔中缓缓泄出一缕缕温柔,“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食物,回去再给你。”   “你们车上不是有很多吗?”   “那些是给灾区的救援粮食,不能公器私用。”许是多日连绵的雨天终于放了晴,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太舒服,林景淮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许多,“等忙完了这里的事情我一定给你,我保证。”   祝竜幽深冰冷的眸子映出了青年清俊出众的容颜,以及脸上的认真和纵容,不知为何,本来十分不愿意的她点了点头,妥协在了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眸中。   没有了食物吃的祝竜揉了揉肚子,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装死的黄蛟上,舔了舔唇。   变回原形飞了一路,又上天打了一架,还用了龙吟和法则之力,如今的她饥肠辘辘,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饥饿。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祝竜看黄蛟的眼神变了变,慢慢朝它走了过去。   “唔。”黄蛟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巨大的身躯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被一只小巧秀气的脚给按住了。   它抬了抬眼皮,猩红的眸子里哗啦啦的往外流泪,身子微微侧翻露出了白骨森森的伤口,企图卖可怜过关。   “呵。”祝竜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用力碾了碾,黄蛟的一截身躯瞬间陷入土中一米多深,与露在外面的身躯形成了一道优美的波浪线。   “身上的孽气这么重,路上吃了不少人吧。”祝竜踩着对方身躯的蛟挪到了它的七寸,在对方竖起仅余的鳞片准备拼死一搏时轻轻跺了跺。   “咔嚓。”   脖骨断裂的声音传来,黄蛟瞪大了猩红的竖瞳,眼里的凶狠冷厉渐渐散去,最后变为一片死寂。   “长这么丑不适合卖惨。”祝竜没有一点人性的评价,“否则会越来越惨。”   就比如她,只会让它立刻去死。   见它咽了气,祝竜伸出了白皙细嫩的手,那只弱质纤纤似乎一折就断的手在碰到黄蛟的皮肤时瞬间变成了黑色的龙爪,锋利森寒,匹锐非常。   “呲。”龙爪十分轻松的划开了厚重的皮肉,熟门熟路的找到内丹,掏了出来。   祝竜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掏出内丹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一座深山中的地下,蓦然传出了一声痛吼,吼声凄厉,直入云霄。   漆黑的黑暗中,陡然亮起了一双灯笼大的竖瞳,浓稠如血,阴冷狠厉,透着浓浓的恨意和不祥。   召出水流将染着血的内丹和手洗干净,祝竜看着那颗和黄蛟一样丑的内丹,嫌弃的撇了撇嘴。   “咕噜。”肚子这个时候再次发出了抗议,祝竜眼睛一闭,抬手将内丹就往嘴里塞。   “住手!”   一男一女一远一近一老一少的声音同时响起。   女的近的少的是隔着几步远的宋佳沂,男的远的老的是一个身穿道袍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道士。   宋佳沂在下意识的喊出那句话时就后悔了,想到那女孩轻松的令大雨停止,轻易的划开皮肤开膛破肚,还有那只明显不是人类的爪子,心脏就止不住的害怕。   尤其是在被那双冰冷的无机质眸子盯上时,悔恨更是瞬间淹没头顶。   好在这个时候声音的另一道主人也到了,引走了那怪物的注意力。   “这位道友。”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明英弹了弹拂尘,刚想说些大义凛然的场面话,却迎面撞进了小姑娘阴沉冷漠没有丝毫人气的眸子中,他心下一寒,到了嘴边的话立马改了,“这妖丹看起来有些古怪,还是慎重一些好。”   语气温和,态度简直可以称得上慈祥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和善的易阳几人都惊呆了,视线不停的在他身上打量,纷纷用眼神询问,“明英长老,这姑娘是何来历?”   明英捋了捋长须,笑的十分有高人风范。   然而他内心却慌得一批。   这姑娘什么来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方才自己心头警铃大作,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从衣袖中悄悄的拿出手机,装作随意的将摄像头对准小姑娘,扫了一下,片刻后,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明英的神色愈发严肃。   这款手机是研发处推出的新型产品,拥有十分强大的辨妖,识妖,测妖功能。   只要是在他们特管局登记备案过的妖,这款T518都能第一时间识别出来,并自动推送他的相关信息。   现在T518没反应,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面前的小姑娘不是妖,T518自然没反应。但这是不可能的,方才虽然隔着有些远,小姑娘右手变成了兽爪开膛破腹取妖丹的一幕还是看的十分清楚的。   二是这妖是新出现的,没来得及去特管局备案。   但这不是明英最担心的,他怕的是最后一种可能。   ——对方妖力高深,完全超出了T518的探测能力范围。   “无妨。”祝竜深深的看了面前的老头一眼,鼻尖微动,眼中闪过了然。   原来是个练气士。   不过只要不是和她来抢吃的,祝竜并不太想看他第二眼。   她将妖丹又往嘴边递了递,这次依然没成功送入口中。   她的胳膊被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握住了,“敢问道长,这妖丹有何不妥?”   林景淮制止住小姑娘的动作,礼貌的问道。   “这妖丹妖气不纯,妖力涣散,老道怀疑它是被人用秘法或秘药催生出来的。”明英看到男人身上的军装,戒备散去些许,实话实话道。   通常这种被催生出来的东西都带着极大的隐患,吃了恐对小姑娘不利。   而且,他似乎从那妖丹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明英觉得有些玄幻,但他还是像再确认下。   “不知阁下可否将那妖丹借老道一看?”   “给他。”林景淮虽然不懂他们修行的事情,但是他光从字面上也能听出来这颗妖丹恐怕有很大的问题,“你给他,我再给你一百箱。”   “……”祝竜的脸上闪过挣扎,“可是我现在就饿了。”   “老道这里有上品辟谷丹,可送给道友果腹。”明英麻利的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瓶绘着兰花的瓷瓶,仿佛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同伴惊疑的目光。   卧槽,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明英长老今天居然主动出血了,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要。”祝竜撇过头,一脸的嫌弃,“那玩意一点味都没有,不好吃。”   她年幼的时候长身体,食量特别大,姒熙有一段时间实在找不到食物给她吃,就托人炼了一炉辟谷丹,她吃了半年,从那后再也不想碰那玩意半分。   “那给你糖?”明英身后站出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娃娃脸,手里举着一根包的花花绿绿的棒棒糖。   祝竜没接,眼神在他身上扫了几下,顾小武心领神会的从兜里掏出一把,十分爽快的说,“请你吃。”   祝竜抬了抬手,顾小武手中的糖凭空飞了起来,直直的落在对方手心。   “呶,这个给你。”祝竜也不白要他的糖,将那颗他们想要的妖丹扔了过去。   顾小武连忙伸出双手接住了妖丹,然后看向了明英。   明英看着几颗糖就换到手的妖丹,头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你是仙守村的卓白?”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人群中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出声道。   “嗯,我是。”卓白下意识的回道,然后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同样看到了一张面熟的脸。   “你是……”   “陆明深。”陆明深弯了弯眼角,上前一步盯着他道,“十年前查一桩人口拐卖案子的时候见过。”   “是陆队长啊。”卓白认出了来人,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两步,将祝竜挡在身后,“真是好久不见。”   陆明深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偏了偏头,对着他身后开心吃糖的小姑娘说,“这位是?” 第16章 自爆马甲   “她叫祝竜。”见避不过去,卓白避重就轻的介绍,“是我家的远亲,涉世未深,还请多关照。”   十年前祝竜在奉灵山杀了六个拐子,吓疯了一个,那时候负责侦查这个案件的就是面前的陆警官。   当时他年纪小,童言无忌,心性单纯,不小心被套了些话,幸亏当时的陆明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他的说辞。   但是现在对方却能在看到传说中的蛟面不改色,甚至还和一群明显不是普通人的人同行,怕是对祝竜的身份起了疑心。   虽然那六个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在警察眼里毕竟是杀人犯,卓白不想让祝竜被对方盯上,更不想让她遭受他人异样的目光。   他家大人,就该站在天上受凡人顶礼膜拜!   “祝竜?”悄悄竖起耳朵偷听的明英皱了皱眉,总觉的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知祝姑娘师承何处?”陆明深笑容深深,脸上的神情十分无害,“方才我见姑娘出手不凡,心中十分敬佩,想来尊师也一定十分厉害。”   卓白神色一冷,眼神愈发警惕,刚想回绝对方的套话,就听见他家大人随意的道,声音因为含着糖有些含混,但足够让在场的让你听清,“我没有师承。”   说得好!就该这么怼回去。   卓白在心中给他家大人比了一个赞,他扬起客套的笑容,准备再替祝竜描补两句,“我们妖都是靠血脉觉醒,继承传承的。”   卓白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脑子里不断重复循环着一句话。   我们妖……   妖……   大人,您掉马甲了啊!   “你是什么妖?来特管局登记了吗?”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顾小武也含着一根棒棒糖,心直口快的说,“看你年纪也不大,刚化形的吗?”   “大人。”这次卓白反应极快,在祝竜开口前先一步截住了她,“您不是饿了吗,我带您去吃饭吧。”说着,他往她手里仅余的一颗棒棒糖上扫了下,“这糖虽然甜,但是不顶饿。”   “嗯。”听到吃饭的祝竜瞬间将顾小武的问题抛在了脑后,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神情兴奋,“带路。”   卓白对着陆明深几人歉意的点了点头,又对站在一旁的林景淮一语双关的说,“队长,那我先带她去新的救援站吃点东西顺便休息一下,忙了这么久都累坏了。”   林景淮的视线在明英一行人身上扫过,随即点了点头,“去吧,这里交给我。”顿了顿,又道,“不够的话将我的那份补贴也给她。”   “还有我的。”周天阳也积极的举起了手。   卓白点了点头,带着祝竜就往前方走去。   “哎……等等!”卓白还没走几步就被拦住了,准确的说,是祝竜被拦住了,明英半是惊疑半是激动的望着她,老脸绯红,“您,您是祝竜?奉灵山的祝竜大人?”   “嗯。”祝竜撩起眼皮瞥了明英一眼,神情不耐,“有事?”   不等对方说话,她又接着说,“有事也给我让开。”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敢拦她吃饭,吃了他!   明英被对方充满杀意的眼神吓的退后了一步,让开了路,直到她从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龙涎香时才反应过来的急忙说道,“那个祝竜大人,老道这里有吃的!”   祝竜顿时停住了脚步,回过了头。   明英一见有戏,立马从储物袋里掏出三盒五味斋的点心递了过去,同时回头对着身后的易阳道,“快,将你储物袋里的藏货都拿出来。”   “回去后我双倍还你!”   “还有你们的,也都交出来。”   他自从筑基后就很少进食,也只有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去买一盒五味斋的点心打打牙祭,存货量远不如身后的那群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易阳和顾小武对视了一眼,不明白明英的态度为何会突然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明明上一刻还在警惕对方。   但易阳和顾小武还是听话的将自己的存货都掏了出来。   不单单因为明英是他们的上司,更因为他们从明英的神色中看出了焦急和迫切。   这是他们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卓白看着开始大快朵颐的祝竜大人,除了不满的瞪了狡猾的明英一眼,也只能无奈的认了。   算了,谁让他家大人饿了呢。   大不了他后面打起精神,死死的防住他们。   “鱼夏,一会若是对方不怀好意你就……就诅咒他们。”卓白走到鱼夏身边,小声的咬耳朵,“总之决不能让他们对祝竜大人不利!”   鱼夏郑重的点头,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你放心,他们要是敢伤害大人,我一定咒死他们。”说着还得意的看了一旁静默的星杳一眼。   他们锦鲤可不仅仅能带来好运,还能将厄运转移,咒人倒霉。   尤其是后者,比起转运可是轻松多了。她没化形前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现在化形了,哼。   对面正和自己的手下介绍祝竜身份的明英突然后背一寒,好像被什么盯上了一般,心头闪过不安,他回头望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道,“总之,千万不要以貌取妖,妖族的脸和他们的年龄都是不成正比的。那位虽然脸嫩,但绝对是我们的祖先备,更是局长见了都要恭敬相待奉为座上宾的大佬。”   “既然是个分量这么重的大佬,那特管局怎么没有备案?我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不是没有备案,是她的档案等级太高,只有局长级别的人能知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那位大佬一直在坐牢,他们都以为她不会有出狱的一天了,自然也不会给下面的人普及。   谁知道天意弄人,世事无常,那位居然出来了。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位来。   不行,他得赶紧将这事上报,让副局早作准备,免得下面的小辈不知深浅得罪了那位大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他想起了关于祝竜的某些传闻,打字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顾小武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我师父留给我的笔记本上写着。”明英十分庆幸他有一个好师父,虽然升天了,但还是在保佑着他。   顾小武&易阳&陆明深:“……”   行吧,谁让你有一位百晓生师父呢。   “系统,系统。”见现在没人注意她,宋佳沂开始呼唤金手指,“妖丹被别人取走了,怎么办?”   系统:“……”   系统心中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宿主骂了千万遍,嘴上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开什么玩笑,之前离得远还能抱着侥幸的心态赌一把,现在和那位大佬隔得那么近,这个时候闹幺蛾子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   不管宋佳沂怎么呼唤,系统都选择了置若罔闻,安静如鸡。   而宋佳沂和系统都没有注意的是,祝竜的视线在落到她身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董哥,我们好像撞见了不得了的事情。”同样被忽视的杨真真抱着自己的背包,视线隐晦的在祝竜和明英一行人身上扫来扫去。   “你说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她缩了缩脖子,尾音发颤,小脸也雪白雪白的。   一但被卷入机密,为了保护秘密不被泄露,那些不小心窥的秘密的路人甲都会被灭口。   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   “应该……不会吧。”董山不确定的道,悄悄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挺拔如同小白杨的林景淮几人,“那不是还有解放军战士吗。”   解放军都是保护民众的,可从来没听过会害民众的。   “可那个人也是军人呀。”杨真真偷偷指了指卓白,神色游移,“他和那个妖怪少女是一伙的。”   虽然杨真真刚入社会,还是一枚小白,但是这一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但那姑娘也没有伤害或者要伤害我们的意思和行为。”董山毕竟在社会上历练了多年,看人还是有一套的,那小姑娘眼中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一双眸子却清澈干净,里面并没有恶意。   “而且,她放才不是还帮忙退了洪水,停了大雨吗。”   这可都是善事。   人还有好还呢,从目前对方的行为来看,应该是只好妖……吧。   ……   帝都,特管局内。   刚从局长办公室开完会回来的副副局周岑山刚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就收到了下属的特号加急快报。   【副局,奉灵山的祝竜大人出狱了!】   周岑山一口水顿时就喷了出来,直接洒在了桌前签好名的文件上,晕湿了一块。   “咳咳。”来不及看那份需要重新打印签字的文件,周岑山放下保温杯,双手握着手机举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   【副局,祝竜大人现在就在黄水县!】   【副局,祝竜大人把那条犯上作乱引发洪水的孽蛟给打死啦!】   【副局,黄水县的大雨停了,连我们落脚处的洪水都退了,疑似祝竜大人出的手!!】   周岑山的视线一寸一寸的从每一个字上扫过去,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在收到第一条信息的时候,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脑子里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晕眩感,以至于看到第三条那只令他们特管局头疼了数日的蛟伏诛时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直到看到最后一条信息,他昏沉的脑子才恢复了清明,眼神幽深。   祝竜……啊。 第17章 背后有人   华夏作为一个有着五千多年历史的世界著名的文明古国,一直被国人引以为傲。但认真算来,这里面真正由人统治的时间,其实也不过才两千多年。   而西周之前的历史,大部分都是由各路神魔妖怪统治的,尤其是三皇五帝尧舜禹的那个阶段,你身边要是没两个神仙妖怪,自身没点法术修为,都不好意思出来混。   祝竜就是那个时期的最负盛名的妖。   她出名不是因为她厉害,按照先辈留下来的典籍记载,祝竜当时撑死了也就是一个刚学会飞的幼崽,力量大是大,但和动不动就排山倒海地动山移将天戳个窟窿的大妖来说,还是有很大一段差距的。   她能从一众大妖中脱颖而出并活到现在,全是因为她背后有人。   那人师承渊源,能力出众,智谋卓绝,又有仁爱之心,在人族有极高的地位。活着的时候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甩出同类十万里,死了照旧发光发热,甩出同类八千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位被判了终身监禁的大妖出狱了?”特管局的局长宋图南脸上难得出现了震惊,即便他是个普通人,在担任特管局局长的时候也从上一任局长嘴里听过这位大佬的“丰功伟绩”。   “哦,你方才说她现在在黄水县,停了那片的雨还退了救援站附近的洪水?”宋图南毕竟在局长的位子上坐了多年,开头惊讶了片刻后很快就抓住了重点,“那能请她帮忙退水吗?”   至于那只先前将他们特管局弄的焦头烂额的蛟,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一条再也翻不起风浪的死蛟,已经没必要多加关注了。   “我正是这个意思。”周岑山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着,随即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局长,那位身份特殊,我得亲自过去一趟。”   宋图南知晓事情的重要性,立马就同意了,“嗯,这事你斟酌着办。”想到了什么,他按了按太阳穴,接着道,“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尽量答应她,拿不准主意就找我特殊申请。切记千万不要得罪她。”   那位据说脾气不怎么好。   可不能死了一只蛟,又来了一条龙。   “我晓得。”周岑山对那位大佬的脾气也有所耳闻,“时间紧急,这次我御剑过去,航空局那边已经打好招呼,您这边没什么特殊的事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隐身。”宋图南叮嘱了一句,虽然航空局那边监控到他的身影不会震惊,但现在科技发达,保不准有其他民众用其他设备看到他。   比如望远镜,无人机之类的。   ……   明英收到副局已经赶来的信息,这才收起了手机,从顾小武手里要来妖丹查看,越看,眉头越紧。   “长老,这妖丹有什么不对劲吗?”   明英将妖丹往说话的陆明深眼前递了递,“你闻闻,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陆明深见他问的郑重,也认真的闻了闻,随即也跟着皱起了眉头,“……长老?”   “看来我没闻错。”明英眉心的褶皱深的能夹死苍蝇,没多少分量的妖丹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压的他呼吸沉重。   “这妖丹什么味,让你们都变了脸色?”一直没说话的一个蓄着胡须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人上前两步,拿起明英手里的妖丹闻了闻,“消毒水?”   他惊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声音都不禁高了两分。   只是声音清爽干净,像是校园里走出的翩翩少年,和他糙汉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妖的妖丹上怎么会有消毒水的味道?”顾小武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十分不解的问,“难不成这只蛟和那些宠物医院的猫猫狗狗一样,还打了预防针免疫针之类的东西?”   “可那也说不过去呀,这只蛟又不是家养的。”   话落,明英几人都朝他看了过来,顾小武含着棒棒糖,睁大了眼睛茫然的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不,恰恰相反,你说的很正确。”刑侦出身的陆明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里许多片段纷纷闪过,连成了一条线,“长老,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几年各个大城市出现妖的概率一年比一年多。”   他眯着眼,心算了下数据,“妖有那么容易化形吗?”   “怎么可能。”明英下意识的反驳,不说建国后不准成精的规定限制了一大批成精的妖物,就是这越来越稀薄的灵气,也已经很少有妖能开灵智成精了。   “你是说有人在培育妖?”易阳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眸色深深。   “可能性很大,但还需更多的数据做进一步的论证。”   “这问题很严重,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动乱,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明英神色严肃的道,“副局很快就到了,当务之急还是先退了这洪水。”   “退洪?”顾小武惊的张大了嘴,连口里的棒棒糖都忘了含,“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长老,捉妖我们再行,退洪可不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呀。”要是他们有这个能力,灾害管理部那些人早就把他们当畜生使唤,到处救灾了。   “没说让你退。”明英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将视线投向对面已经吃完了食物正在擦手的黑衣小姑娘身上。   顾小武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和察觉到注视望过来的小姑娘对上,他扬起笑脸,挥了挥手,对方看了他一眼,一脸冷淡的点了点头,随即挪开了目光。   顾小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长老,你的想法很美好,可是人家未必配合呀。”   “条件都是可以谈的。”明英心里也在打鼓,可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他不能先泄了士气。“对了小陆,你认识祝竜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嗯,以前在重案组查一桩案子的时候见过,他当时是证人。”其实卓白有些想多了,他提及旧案并不是想翻旧账将那小姑娘怎么样,只是想探一探对方的底。   现在那底子明英长老已经十分详细的给他们普及了,他也就更加确定了当年那件悬案十有八九就是她做的,但他却并不像卓白猜测的那样想要以此拿那小姑娘怎么样。   一他现在不是警察,二那桩旧案已经以拐卖团伙内讧起了争斗自相残杀结案,三……他私心里也恨不得那群没有人性的畜生去死一死。   当初他们顺着从贺明一行人身上找到的线索,侦查了大半年的时间,一举端了隐藏在Y省的拐卖团伙大本营,抓了十几个大头目,封了五条拐卖运输线,并顺着那五条线救出了上百个还没来得及被卖掉的妇女儿童,救出了几百个被拐卖的妇女。   看着被救出来后那一张张麻木呆滞和实际年龄明显不符的脸庞,陆明深一个一米八多的大汉当场红了眼睛。   这群畜生!   为了一己私利毁了多少家庭的幸福,又毁了多少女孩的梦想和人生?!   当时要不是身上穿着一层警服,依法办事的信念死死的压住了心中的愤怒和杀欲,指不定他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后来他凭借此案立了功,成功升入帝都警局,然后不小心卷入到了一起妖怪伤人案件中,被特管局的副局长周岑山看中,邀请加入了特管局。   “人间有法,妖界有规。既然人间的法律不能制裁那些恶人,那不如用用妖怪的办法?”   周岑山用这么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动摇,从此帝都重案组那个追查真凶闻到一点味就咬上去的疯狗消失了,有的只有特管局行动队一队的副队长陆明深。   别人都不知道的是,陆明深加入特管局还有一个原因。   ——当年他们在Y省端掉的只是拐卖组织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大的势力隐藏背后,在重案组做一个小组长,哪怕查到了黑幕的触角,也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为了心中的信念和正义,他愿意抛弃曾经的一切荣耀,哪怕从此不为人知,于黑暗中行走,他也要为这片养育他的土地抛头颅撒热血,燃尽最后一丝力量,点亮一抹星光。   只是对面的小孩子好像不怎么信任他,陆明深对着卓白投去一抹友好的微笑,换来了青年愈发警惕的眼神。   陆明深尴尬的刮了刮下巴,抬头看天,天朗气清,碧空如洗,低头看地,满地泥泞,黑黄一片。   不远处还有一大坨屎黄色的尸体趴在那里,给视觉形成了强烈的刺激。   “长老。”陆明深眼睛一眯,戳了戳明英的胳膊,在明英回头时小声的道,“那蛟虽然是被催生出来的,可身上总有几两好肉吧。”他边说还边往蛟角的方向努了努嘴,那里分别顶着两根又短又粗的直角。   “别想了。”明英的视线在蛟角上转了一圈,努力藏起垂涎的目光,“那是祝竜大人的战利品,人家肯把妖丹给咱就不错了,不能得寸进尺。”   陆明深得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只是稍显失望的收回了视线,不死心的道,“那我们用食物换呢?”   据他观察,那位大佬视乎对现代的食物更加偏爱一些。   没看见顾小武这傻白甜用几根棒棒糖就换回了妖丹吗。   “咦?”没想到这点的明英眼睛一亮,打好了腹稿,抬步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第18章 谁套路谁   明英调整好面部表情,在离着祝竜一米远的地方站定,然后露出了老父亲般慈祥的微笑。   “祝竜大人,这蛟身上重宝不少,皮、筋、骨、角、鳞都有用处,就这么扔了太可惜,不如我们将它抽筋剥皮,去肉留骨,取蛟刮鳞,让它发挥一下余热?”   一道柔婉的女声在明英之前朝祝竜建议,“您法力高深,体魄强悍肯定是看不上这些东西,不过用蛟皮给这位没有法力的小哥做身防护法衣倒是不错,还有那筋骨,可以给这位漂亮的小妹妹做条鞭子防身。”   正在懊恼被对方抢先献宠的鱼夏微微睁大了眼睛,清澈水润的眸子里闪过疑惑,茫然,羞赧,不好意思。   这……这小姐姐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星杳对着脸颊飞上红晕的鱼夏温柔的一笑,接着说,“那角切片蒸煮或是泡酒可强身健体,能帮这位长年战斗体内留有不少暗疾的首长早日回到巅峰状态甚至更上一层楼。”   稳如泰山波澜不惊的林景淮动了动眉毛,视线不由往蛟角上转了一圈,随即默默的无声的看向了祝竜。   周天阳和卓白纷纷效仿,眼神火热,目光希翼,就差在身后摇尾巴了。   祝竜被他们滚烫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咳嗽了一声,“想要就动手吧。”   周天阳&卓白&鱼夏激动的“嗷”了一声,高兴的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我这里有特制的匕首,虽比不上神兵利器,但也能削铁如泥,切金断玉,想来也能切开这蛟的皮肉。”   星杳十分贴心的递上一把长约七寸的匕首。   卓白几人本来没想到这一茬,听对方这么一提醒顿时对她的好感更盛,就连一开始对她抱有莫名敌意的鱼夏,都对她露出了真诚的笑脸,“谢谢小姐姐。”   星杳摆了摆手,温和大气的道:“大家都是好朋友,不用客气。”   还不是朋友也想做好朋友却想和好朋友争利的明英:“……”   明英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上下不得。   好悬,差点就得罪大佬的亲信了。   不过……   明英看着笑容温婉,眼神纯澈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星杳,越看越觉得她面熟,“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明英长老,我是星杳,以前跟师父下山游历的时候见过您。”星杳仿佛这才发现他,微微错愕后主动交代来历,“家师是星阳子。”   “星阳子?”听到星杳这个名字愈发觉得耳熟的明英在听到星阳子三个字的时候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仿佛遇到了瘟疫一般,他蹭的一下退了好几步,这才惊疑不定的打量对面的年轻女子。   “呵呵,原来是星杳呀。”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蠢动作的明英尴尬的笑了笑,开始给自己描补挽回面子,“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刚刚老道差点没认出你来。”   星杳羞涩的笑了笑,“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健朗。”   明英摆了摆手,客套,“哎,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话说到这地步,纵然明英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问起了星阳子的近况,“对了,你师父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星杳眼神瞬间暗淡下来,整个人身上也染上了一层落寞和忧伤,“他老人家……在七年前病逝了。”   “哦,病……逝了?”明英的声音蓦然拔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疑,“不是,我当初见他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会……”   明英的声音说到后面渐渐低了下去。   他想起了星阳子的职业——占星师。   相卜一业,能窥天机,同时也因为窥的太多,最后无一不是五弊三缺的结局,很少有圆满的。   占星师虽不窥凡人命数,却窥国运天道,非前者可比,反噬自然也比前者重。   所以哪怕经常被星阳子坑,他也从未真正想要报复,有的只是下次见着他有多远躲多远的心态。   盖因他知道,占星师一脉身上背负着何等沉重的责任。   现在那个经常坑的他掉进坑里出不来的星阳子死了,明英除了沉重惋惜外,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释然。   “星杳啊。”明英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拍着星杳的肩膀,用一副长辈的语气开解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态,哪怕我们修道之人也逃不脱生死轮回,你的人生还很长,要往前看。”许是对方的神态太温顺,又许是长辈口吻用长了没转过弯,总之明英就说出了让他下半生都无比后悔的承诺。   “以后遇上什么事就来找我,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当年他师父也指点过星阳子一段时间,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所以他这话说起来也没毛病。   星杳低低了应了一声,在明英期待的目光下眼眶微红的叫了声,“师伯。”   “哎。”明英高兴的应了,保养极好的脸上露出的慈善的笑容,还不忘朝身后的人介绍,“这孩子是我的晚辈,以后她若是遇到困难,你们也要跟着帮一帮啊。”   易阳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应下。   唯有陆明深看着一脸慈祥的扮演长辈角色是明英,无声的叹了口气。   长老,你还记得你最初的目的吗?   好东西都被对方瓜分完了呀。   就是那个被你认为需要保护的女孩子提议的啊!   可惜现在师弟死亡的消息中怎么看星杳都自带了一层滤镜的明英没听到陆明深的心声,十分大方的从储物袋里往外掏见面礼,生怕他不注意的时候这孩子被谁给欺负了去。   陆明深:“……”   行吧,东西都是你自己的,你想给谁就给谁,被人坑了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半个小时后,卓白和周天阳在鱼夏的指导下,将那头蛟身上能用的材料一点不留的干干净净的取了出来,然后按照星杳说的开始分赃。   一旁的陆明深几人就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将手中的好东西三下五除二的分完了,然后那个卓白还状似无意的朝他们的方向亮了亮手里的蛟皮和鳞片。   陆明深再次抬头望天,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一道青影从远处飞了过来,速度极快,在陆明深回头叫人的时候眨眼间就到了头顶,然后落了下来。   “副局?”看清来人后,陆明深紧绷的肌肉松了松,“您怎么来了?”   周岑山收起长剑,放入储物袋,对着他们几个点了点头,“这个回头再和你们详说。”   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对面的小姑娘走去。   “祝竜大人。”同样在离着祝竜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周岑山双手交叠举过头顶,十分恭敬的弯腰行礼,“晚辈周岑山,见过大人。”   说着,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因为对方看着面嫩拉不下脸跪拜的明英几人纷纷变了脸色,瞬间挪到周岑山身后跟着拜了下去。   祝竜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恭敬而有所触动,作为一只妖,她对礼节这块本来就不看重。   不过她虽然不在意,但对方的诚意她是感受到了,被姒熙用食物吊着学会并刻在骨子里的那点礼数作祟,祝竜决定不管这个人目的如何,她都会对他和气一点。   嗯,也只是一点。   若是有美食供奉,她会考虑再多一点。   “嗯,周岑山是吧,你找我……”祝竜上前一步,鼻尖飘过一丝极为浅淡的有些熟悉的味道,她蹙了蹙眉,从记忆中搜出了这味道的主人,刚软了几分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周岑山。”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对方扯了过来,同时鼻子又在他身上嗅了嗅,凶狠狠的质问,“你和解致什么关系?!”   见副局被提了领子下意识想上前解围的明英几人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名顿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祝竜大人也认识解致大人?”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善,周岑山小心翼翼的试探,“您和他?”   “有旧账要算。”   “原来是这样。”周岑山脑子迅速的转动,权衡利弊后后做了决定,“我和解致大人没关系,不过我知道他在哪里。”   周岑山毫不犹豫的将解致卖了,速度之快简直让身后的明英几人望尘莫及,这还是他们那个善解人意脾气温和重义气讲道义的副局吗?   该不会被谁穿了吧。   周岑山感觉提着他衣领的力道松了松,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不管身后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的属下,“晚辈可以带您去见他。”   他抛出了自己的诱饵,“不过……”   “不过什么?”鱼儿上钩。   周岑山笑的温和无害,甚至还带了丝腼腆,“只是晚辈还有事情没办完,不能第一时间送您过去,还得请您稍等一会,等晚辈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和您一起去。”   “你直接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祝竜并没有按照周岑山预想的那样,她松开了他的衣领,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道。   周岑山脸上的笑意一僵。   听到他说“不过”就暗自戒备看到和她如出一辙的假笑刚想帮祝竜拒绝的星杳一愣,随即嘴角悄悄的扬了起来。   哈,这位大佬意外的可爱呢。   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她喜欢。 第19章 平地炸雷   周岑山毕竟是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尴尬了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恢复了平常,“他在帝都,是我们特管局的监察长。”   “特管局?那是干什么的。”祝竜视线在陆明深几人身上一转,“那也是你们什么特管局的人?”   “特管局全称特殊事务管理局,总管一切非人类事件。”怕周岑山偷换概念避重就轻,星杳瞅准时机插了进来,“为了人妖和平相处,凡是入世的妖都要先去特管局登记备案,留下妖气,以防妖杀人而找不到真凶,同时也会给一些刚化形不懂常识的小妖普及一下常识,方便他们融入现代社会。”   “您要找的那位解致大人是特管局的监察长,监管特管局众人的言行,调解纠纷,对有争议的案件进行审判,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   “呵,他向来爱做这种事。”祝竜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当年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跟在皋陶身边,助其辨罪疑,治狱典,坚持公正。   可就是这么一个辨曲直明公正的神兽,却在天神审判姒熙的时候选择对方那边,判了姒熙有罪。   祝竜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判,明明姒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明明他知道姒熙那么做是为了救人。   所以祝竜一定要找他问清楚,当然,在问之前,要先将他狠狠的揍一顿。   “小姑娘对我们特管局知道的很清楚嘛。”周岑山被抢了主场也不生气,仍旧嘴角噙笑,眉目亲和,“只不过还漏掉了几点。”   星杳做洗耳恭听状:“您说。”   周岑山:“特管局既然主管全国的非人类事件,总部自然戒备森严,等闲人不能轻进,妖更是亦然。”   “或者说,我们防妖的手段比防人还要多且重。”周岑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稍稍抬高几分声调,“当然,以祝竜大人的本事想来我们也困不住您,但您要是硬闯,也要吃几分苦头不说,事情肯定会闹大的。”   “那又如何?”祝竜不以为意,她从来都不嫌事大。   “现在不比从前,世道变了,规矩也变了。您要是不先了解规矩,很容易撞壁的。”周岑山笑眯眯的说,“具体您可以问一下星杳小姑娘。”   被点名的星杳眼神深了深,却没有顺着周岑山的意思走,“祝竜大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位置,后面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您之前不是饿了吗,现在上赶着送食物的人来了。”星杳弯了弯唇角,在周岑山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出击,“周局长,您这次来是想请我们祝竜大人帮忙退洪水吧,那您可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我们祝竜大人的出场费可是很高的。”   祝竜听到退洪两字的时候心情瞬间不快起来,她皱紧眉,刚想冷硬的拒绝,就被星杳扯住了袖子。   “祝竜大人,我们可以趁机狠敲对方一笔,让她给您准备大量的食物。”星杳深知打蛇打七寸的要点,尽管她的目的不仅如此,但对祝竜来说这是最有诱惑力的一点。   “我不要。”出乎她意料的,祝竜居然破天荒的拒绝了食物的诱惑,依然出声否定。   “祝竜大人,人命关天啊。您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您能帮忙退了Y省的洪水,我们特管局一定举全局之力满足您的要求。”被先一步点破动机陷入被动的周岑山听到祝竜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后顿时一急,顾不得策略手段,直接摊了底牌。   “不。”祝竜毫不所动,不但如此,她还在林景淮几人想要开口劝说的时候直接投去冰冷的一瞥,“闭嘴,我不想听。”   林景淮&卓白顿时闭紧了嘴巴。   鱼夏早在祝竜第一遍拒绝的时候就站在了她身后,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用行动表示支持。   周岑山见对方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觉得十分头疼。   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料到这种连谈都没谈就被绝了机会。   她不是最喜欢食物吗,为什么连美食都诱惑不了她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周岑山陷入了深深的苦思。   事实上就是他愁掉了头发也不可能知道为什么祝竜的态度这么坚决,没经历过五千多年前那场变故,他是不会理解祝竜的心态的。   当年姒熙就是为了救这些沦陷于大水中的凡人,才去天庭偷了息壤,后来大水止住了,他却被天神问罪,死在了羽山。   他为了那些凡人付出了生命,可那些凡人却什么都为他做不了。   所以她是绝对,肯定,一定不会再犯蠢去救那些凡人的。   那么弱小、愚笨、讨厌的生物,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好吧,祝竜承认她有些迁怒了,但那又如何,她是妖,妖和人本就殊途。   “轰隆~”   突然,天空突然劈下一道天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的连祝竜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直刷刷的劈在了她的身上。   被雷劈的祝竜懵了。   纳尼,什么情况?   不止是她,就连旁边的人和妖也都惊呆了,星杳离得近又不像鱼夏对天雷有本能的恐惧,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围了上去。   她快,有一个人速度比她还快。   “祝竜!”林景淮握住她的肩膀,眼神迅速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清俊的双目中隐含担忧,“你有没有事?”   时间倒回十分钟之前。   离着此处几十里外的新救援站外,周洋趴在窗户边看着远处的汪洋,心中不断的祈祷,“求山神大人保佑黄水县的洪水早日退去,保佑更多的人不被洪水夺去生命。”   而在千里之外的帝都中,一座三十多层的高楼直入云霄,大楼的最高处立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阳光透过凤凰的双目照在了里面一个站在窗边身穿黑色套装的女子身上,给她纤美的身姿镀上了一层金光。   “沈总,董山那边一直没传回信息,电话也打不通,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到了黄水县了。”一个衣着干练的短发女子推开门走了进来,神色担忧,“我刚和那边的救援站联系过,他们说已经派了人去接,但目前还没看到人。”   “您说他们会不会……”   “不会的,灾区通讯不畅是常有的事情,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黑衣女子回头,露出一张妍丽的面容,“送去灾区的物资到了吗?”   短发女子摇了摇头,“洪水已经将通往黄水县的路全给淹了,车队过不去。”   “直升飞机呢?”   “没有降落的地方。”   黄水县本就是一个小县城,城中并没有建设机场,唯一能供飞机降落的平地现在又被大水吞没,山坡高处又挤满了避难的人,他们就是想降落也找不着地方。   “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短发女子想到刚接到的消息,忧愁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轻松,“黄水县的大雨已经停了,想来那洪水应该很快也能退去。”   “希望如此。”女子紧缩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右手下意识的抚向胸口,那里藏着一片黑色的鳞片,指尖感受到鳞片独有的冰凉,沈露白焦虑的心都安定了不少。   给祝竜大人的粮食同样也被堵在了路上,要是这水再不退,她家大人就该饿肚子了。   让自己的神明饿肚子,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信众该干的事。   所以,哪位神明显灵,赶紧退了黄水县的洪水吧。   奉灵山,仙守村中。   卓林和钱三多围在电视机前排排坐,密切注意着灾区的新闻,等听到黄水县的大雨已经停了,解放军正在全力救助幸存者的时候,卓林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真好,这样这群孩子救助起来就便利多了。”   “可不是。”钱三多同样抹了抹眼睛,“真希望那里的洪水也尽快退去。”   “是呀,真希望这场灾难早日结束。”卓林同样感概,他双手紧握合在心口,真诚的祈祷,“希望神明保佑。”   钱三多有样学样,“希望神明保佑。”   卓林几人不知道的是,随着他们的祈愿,祝竜体内的信仰之力也跟着动了一下,仿佛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呼应他们的请求。   “轰隆~”   又是一道凭空乍起,惊的星杳几人头皮都跟着紧了紧,几乎在雷响起的那一刻,就有几道身影同时扑在了祝竜身上,将她挡在了身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这道雷并没有像先前那道一样落下来,只是在头顶还有半米的距离炸了开来,震的众人耳朵轰鸣,出现的短暂的失聪。   “怎么回事?”动作慢了半拍的周岑山几人看着在林景淮几人头顶炸开的天雷,饶是他们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也有些搞不懂这天雷的路数。   “你们没事吧?”疑惑归疑惑,态度还是要摆的,尤其是他们现在还需要对方的帮忙,周岑山冒着被雷劈的危险,同样站在了祝竜身前,关心的问道。   “没事。”祝竜闷闷的声音从重重身影下传了出来,带着明显的震怒,“你们起开,让它劈,我祝竜要是怕了就不是龙!”   再敢劈,她就上天吞了那天雷! 第20章 意外来电   “轰隆隆~”   那天雷像是听到了她的叫嚣,甚是愤怒,为了维护尊严毫不客气的噼里啪啦的连降好几道青雷。   里面的位置都被占了只能护在最外面和天雷距离最近的周岑山撑开了防护罩,一只手握着一摞防护符,就等着天雷降下来的时候顶在前头让祝竜看到他的诚心。   但是……   预料中的能量相撞并没有出现,他的防护罩纹丝不动的撑在外面没有和天雷激出一丝火花。   周岑山忍不住抬起了头,然后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要不是心中对天雷还存着敬畏之心,他此刻怕是忍不住要骂一句mmp。   您老人家声势浩大的搞这么一出除了第一道雷外其他的都劈在了半空,震得他们耳朵发疼外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这和您一直表现出来的高冷无情强大一言不合就全灭的王霸之气十分不符。   就好像……霸总遇上了大佬,瞬间从大灰狼变成了小奶狗,獠牙倒是露了出来,只不过是奶凶。   而且……周岑山的视线从推开众人露出身形的祝竜身上扫过,想想以前自己见过的雷劫,再次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天雷,绝对放水了。   陆明深也看到了祝竜的毫发无损,随即心中呵呵一声。   这年头,连代表天道的天雷都会看妖下碟了。   人生艰难。   同样有此感想的还有星杳,作为经年和天道打交道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天雷到底含了多少水分,不像是惩罚,倒像是……警告。   星杳认真的回想了一遍祝竜说的话,并没有发现她有哪句话对天道不敬以至于让它降下天雷警示。   想了一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星杳只好紧紧的盯住了祝竜,这可是师父耗尽心血才推断出的生机,事关重要,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其他人虽然没有星杳那么紧张,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天意难测,谁知道这天雷会不会突然增强呢。   被众人围在中间呈保护势的祝竜却没有丝毫紧张和胆怯,她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脑子中似乎有道声音在隐隐催促她……赶紧行动?   仿佛她再不行动就会大难临头似的。   祝竜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将这个模糊的念头放在心上,这世上,没有人能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天道也不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配合,没有散去的天雷又重新聚了起来,阴云密布,雷光闪烁。这次它的威势比之前大了无数倍,如果说之前的天雷像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那现在的天雷就是成年人的生死搏斗。   “咚。”鱼夏双腿一软没抗住天雷的威压跪在了地上,祝竜听见声音望过来,看到鱼夏憋红了一张脸使出了吃奶的劲要站起来,却只能在地上越跪越深,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起来。”祝竜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正在和仿若泰山的威压抵抗的鱼夏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然后那股让她不能动弹不能反抗的威压就这么突然间消失了,快的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鱼夏眨了眨眼,疑惑的看向祝竜,“大人?”   祝竜神色冷了冷,“你离我远点,它是冲着我来的。”话落,她又转头对着站在这里的其他人道,“你们也都走远点。”   “我倒要看看它能拿我怎么样!”   黑衣少女一脸戾气,双目桀骜,充满了不服管教的野性,颈间的铜铃因动怒而剧烈晃动,发出了悠扬旷远的声音。   千里之外的一间简洁干净的静室中,坐在千里镜前看到这一幕的白发青年忍不住侧头看了身旁的同伴一眼,“小姑娘脾气挺倔强呀。”   一袭青衣玉簪束发的儒雅青年轻叹了一声,眼神无奈,“谁说不是呢。”   这丫头自小性子就执拗,还软硬不吃,要让她乖乖听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现在明白我当初的苦逼了吧。”一个就这人让妖头疼,他一下子还要应付两个,可想而知当年的生活有多水深火热。   “……”白发青年忍住嘴边的笑意,出声安慰好友,“你这不是熬出头了吗。”   那一个已经教的入了套,成了能独当一面有承担的稳重人,现在只要头疼剩下的一个就行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青衣青年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按了按跳动的额角,随即从轻透仿若流沙的广袖中掏出一只藏蓝色的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头顶的云丛越压越低,蕴集在里面的天雷仿佛带着毁灭一切的万钧之力,光看着就能让人胆寒心颤,功力弱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将众人的视线从那可怕的天雷上短暂的吸引了过来。   周岑山迎着众人的视线,面不改色的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在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时,瞳孔一缩。   眼神不由自主的朝站在天雷底下撸起袖子一脸冷漠的准备和天雷干架的少女飘了一眼,在少女察觉之前,周岑山迅速的接起电话,捂着传声筒小声的道,“喂?”   透过千里镜看到周岑山小心翼翼的仿若做贼模样的儒雅青年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淡定,他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了三遍静心咒,这才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把电话给祝竜,我有话对她说。”   “啊?”握着电话的周岑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视线再次朝祝竜那边瞟了一眼,转过头快走几步,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那位好像要找您麻烦,您确定要将电话给她吗?”   周岑山虽然不知道这两位大佬之前有什么恩怨,但以他多年的经验和方才被拎着领子感受到的杀意来看,搞不好没等这位说完那位大佬就废了他的手机。   解致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给她吧。”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周岑山调整了下面部表情,用一种更加温和无害的面容走到了祝竜的身前,在她冰冷不耐的视线下递过去手机,“祝竜大人。”周岑山浑身紧绷,密切注意着祝竜的神色,声音再次放缓了几个声调,“解致大人想和您通话。”   “谁?”祝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用已经握住了电话,“解、致!” 第21章 人艰不拆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双美目不知何时悄然变成了凶兽的竖瞳,“你胆子不小。”居然敢主动来找她。   “咳咳。”解致稍稍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一点,“阿竜,你控制好力道,可别将手机捏坏了,不然错过后面的信息可不要后悔。”   深知她脾性的解致先一步提醒道。   “呵。”祝竜冷笑一声,面上不屑,力道却是小了几分,轻薄的机身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指印,看到这一幕的周岑山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买手机的钱终于保住了。   “阿竜,我知道你心中对当年的事情有怨恨,这个我可以解释。”解致看着千里镜中摇摇欲坠的天雷,加快语气道,“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你的事,不然你怎么来帝都找我算账。”   “你这话什么意思?”祝竜语气依然很冲,但一双竖瞳却慢慢的变回了正常的黑眸,清凌凌的瞳孔里映着常人看不懂的幽光。   “知道天雷为什么劈你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祝竜撩起眼皮瞅了一眼头顶的天雷,语气散漫,神情倨傲,“你该不会想说就这么点天雷就能给我造成麻烦乃是伤害,以至于让我去不了帝都吧?”   不等对方说话,祝竜先是嗤笑了一声,“解致,我可不是当年的那条小龙。”过了这么多年,加之觉醒了血脉传承,现在的她比当年强了上百倍,要是那个天神现在再和她打,她保证能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解致被熊孩子吊炸天的语气气得胸口憋闷,缓了好几息才恢复正常,他也不跟她废话,“那你是想重新回去坐牢?”   “什么意思?”听到要回奉灵山坐牢,祝竜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封印已经破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回去坐牢?”   “那封印打破的条件你还记得吧。”解致看着熊孩子眼中终于露出了些害怕,心情顿时像是七月的天中喝了一碗清甜冰爽的绿豆粥,气一下顺了。   “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事?!”听到他提及封印解封的条件,祝竜一双眼睛又有想竖瞳转变的趋势。   当年要不是这厮在那里乱出主意,那天神能给她定了一个需要集齐万人信仰才能解开封印出狱的条件吗?   五千多年前人口本就稀少,加上奉灵山那片位置偏僻,多深山峻岭,种植不易,就更没几个人住在那里。   哪怕现在华夏人口多达十几亿,他们那片也依旧地广人稀,人口和土地不成正比。   不然她也不会等了五千多年才集齐这万人信仰。   “阿竜。”解致严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祝竜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用了人家的信仰,就给替人家解决诉求呀。”解致低着无奈的温润声音透过小小的机身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不然吃霸王餐会被雷劈的。”   祝竜:“……”   “咔嚓。”   周岑山终究没有保住他的新手机,在解致话落的那一瞬间,他那新款手机的机身上就瞬间布满了裂纹,然后“哗啦”一声碎了个彻底。   “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想打人?”那头解致仿佛没有听到机器碎掉的声音,语气十分欠揍,“想也不管用,要找我算账你先满足自己信众的祈愿再说。”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解致“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你不告诉她实情真的好吗?”白衣青年见好友得意的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眉梢一挑。   “她现在听不进去,说了也没用。况且时间也没到。”   “哦。”白祈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说,“难道不是你怕她触景生情,向你追问姒熙的下落,然后你又不能回答,最后引得她新帐旧帐一起算将你揍的惨不忍睹?”   “……”解致沉默了一瞬,随即像是炸了毛的猫,“开玩笑,我会怕她?以前都是我吊打她好吧。”   “你也说那是以前了。”白祈笑眯眯的继续泼冷水,“那时她还是个幼崽,又没有觉醒血脉,现在嘛……”   解致:“……”   求求你别说了,人艰不拆不造吗。   白祈笑的分外无辜:“抱歉,戳到你痛脚了。”   解致:“……”   现在和这家伙绝交还来得及吗。   白祈好像还嫌不够似的,继续给他添堵,“话说回来,你这么骗她,按这小姑娘的脾气,等她将来知道真相我真怕来不及给你收尸。”   解致:“……”   友尽了,现在马上立刻绝交!!!   周岑山在手机碎掉的那一刻闪过一丝心疼,随即脑子里就被另一句话给占用了——用了人家的信仰,就给替人家解决诉求,不然会遭雷劈。   雷劈?   周岑山攉的抬头看了眼阴云密布,天雷滚滚的天空,关于祝竜的一些残缺不全的信息在脑子里迅速闪过,最终组成了一条完成的推论。   出狱要集齐一定数量的信仰,但用了这个信仰,需要满足信众的祈求。在祝竜出来的那一刻起,这个条约就成立并得到了天道的认可,一旦违约天道会降下天雷惩罚。   方才大部分的天雷虽然劈空了,但第一道却是切切实实劈在了祝竜身上的,也就是说祝竜违背了条约。   联想到祝竜方才说的话,那些信众的祈求是什么也一目了然。   ——退洪。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虽然不如周岑山仗着身份便利清楚前因后果能推断出接近真相的结论,但从那个叫解致的男人说的话和祝竜之前的遭遇来看,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   信众的……祈求吗。   望着脚下泥泞潮湿的土地和远处泛着波光的水面,众人心头闪过一丝明悟。   “大人。”卓白作为奉灵山的守山人,最不希望看到她再回到冰冷的石像中不得自由,“我这次的任务是抗洪救灾,您能不能帮帮我?”   祝竜冰冷淡漠的竖瞳盯向了卓白,那双瞳孔极黑,仿佛看不见光亮的深渊,深渊外层裹了一层耀眼的金边,高不可攀,冷漠疏离。   尤其是那双眸子里不含任何感情的时候,更会让人觉得自己坠入了冰窟地狱,又冷又寒,又畏又惧,不敢生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但卓白是个傻大胆,又在她身边长大,不但丝毫不惧祝竜身上的冷意和威压,反而还双手合十,朝着对方走进了两步,可怜兮兮的道,“大人,我这次要是在救灾中立功,回去后就能涨工资啦。”   涨了工资就能给您买更多好吃的啦。   从小时候起就被亲爷给坑了的卓白对着祝竜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能看懂的眼神说,“大人,事关咱俩以后的口粮,您可不能不管我。”   祝竜瞳孔中的金色慢慢褪去,露出了纯黑的颜色,一双竖瞳也变回了娇俏可爱的杏眸,“出息。”   她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似乎不想看到他那副丢妖的样子。   过了片刻。   “能涨多少?” 第22章 神之力量   卓白一愣,继而笑出了标准的八颗大白牙,他挠了挠头,问身旁的林景淮,“队长,我能涨多少?”   林景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问题踢给了竖着耳朵偷听的周岑山,“周副局觉得呢?”   “啊?”猝不及防的被提问的周岑山一怔,不明白他们青龙小队的事情怎么就转到了他们特管局这边,周岑山张了张口,刚想打太极混过去就看见祝竜陡然眯起的双眼,那双眸子里透着一种危险的光芒。   求生欲极强的周岑山立马说:“翻倍,不,五倍!”   他伸出了五个手指。   卓白虽然不知道队长为什么问一个外人,但陆明深一行人叫他副局,他又是御剑来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有他承诺,自己这次的工资妥妥哒。   “谢谢周副局。”   卓白对他露出了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   周岑山呵呵笑了两声,同样真诚的笑道,“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能在这个时候给祝竜找到台阶,让她毫无芥蒂的出手帮忙,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份情,他周岑山认了。   在祝竜决定退水的时候,天上的天雷就已经散了,速度之快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众人看在眼里,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没有人会脑残的表现在脸上,一个个装的好像没看见似的,笑呵呵的拥着祝竜朝灾区走去。   “董哥,我们还跟吗?”看着一行人越走越远,杨真真扭头问身旁的同伴。   董山抱着设备,一脸的为难。   不跟吧,有违他记者的责任。毕竟这次来是为了深入一线,让更多的民众知道这里的情况。   跟吧,他又怕自己的小命丢在这里。   那些大佬好不容易看似忘了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再凑过去……   董山摸了摸脖子,总觉得这里凉凉的。   “啪嗒,啪啦。”没等他做出决定,旁边有一道身影越过他们跟了上去,背影急促,连雨鞋陷进泥里拔出来时带出的泥点溅在了身上都没注意。   “走,我们也跟上去。”董山看着前面的身影,咬了咬牙,决定道。   “好嘞。”本来也有些怕的杨真真在看到那讨人厌的宋佳沂跟上去的时候顿时忘了恐惧,斗志昂扬的像只跟人打架的大公鸡。   他们可是以求真务实为原则的凤凰传媒的记者,怎么能输给一个做作虚伪的女明星呢。   “副局,那三个人跟上来了?”走在前面的陆明深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要不要……”   “先不用管他们。”周岑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特管局处理案件的时候有时会被普通人看到,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恐慌和泄露妖怪的存在,他们通常会给目击者消除这一块的记忆。   “那两个记者是凤凰传媒的人。”   凤凰传媒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传媒机构,公信力虽然不如国家旗下的人民日报,华夏新闻等,但也是坚持实事求是,求真务实认真做新闻的媒体机构,口碑极好。   “说不定后面还能用到他们。”   “那那个女明星呢?”陆明深早在宋佳沂出现的时候就用内网查了下她的档案,这姑娘虽然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也没触犯过法律,但她却不是一个干净纯透的好人。   比起那个记者小姑娘差远了。   哪怕那位是她的养父。   “先看看再说。”周岑山盯着祝竜挺直纤秀的背景,温和的眉眼中煞气一闪而过,“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知道她是人是鬼。”   一个娇生惯养的女明星,就算再怎么为了博流量,敢单身一人深入险区置之生死于度外,怎么看都透着假。   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种违和感。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退了这还在侵吞人命的洪水,她的问题先缓缓再说。   不知道自己差点掉马的宋佳沂完全凭着一股气牢牢的跟在祝竜一行人后面,她想看看这个怪物究竟有怎么样的本事。   明明是一个该人人喊打得而诛之连苍天都降下天雷劈打的妖物,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不同凡响的人的敬重?!   她不服,更准确的说,她嫉妒!   这妒忌之火犹如附骨之疽,燎原之火,烧的她理智尽失,将系统之前的警告尽数忘诸脑后,一步一步的跟到了黄水河边上。   黄水河是母亲河途径Y省分出来的一条支流,虽然是支流,却仍旧宽广浩荡,养活了包括黄水县在内的四个县城,被当地人亲切的称为生命之河。   现在这条温和的生命之河变成了夺命之河,水流湍急,不断有洪水夹着大量的树枝石块越过堤坝冲入河中,翻起一道道洪涛巨浪。   两岸的护栏早就被冲的不见了踪影,五六米高的大树拦腰而断,偶有幸存的几颗也在洪流中摇摇欲坠。   还有一些零落的树叶在洪水中沉沉浮浮,仿若蚍蜉。   “呀。”取出设备将摄像头对准水面的杨真真惊呼了一声,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发抖,“董哥,那些是人。”   是穿着绿军装在水里救人的华夏军人。   同样看清那些“树叶”的董山喉咙有些哑,见惯世情百态的他在这一刻忍不住红了眼睛,从鼻子里发出气音,“嗯,那是我们的军人。”   永远奋斗在一线的人民子弟兵。   “大人,那些都是我的同事。”卓白看见那些在洪水中救人的军绿色,自豪和担忧同时跃于脸上,“是不是和我一样可爱?”   所以看在我们这么可爱的份上,您大发神威救救人呗。   祝竜瞅了耍心眼的卓可爱一眼,扯起了半边嘴角,想讽刺一句却又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抿紧了唇瓣,直接朝着水面走去。   “哎,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警戒区,普通人不能过来,赶紧回去!”正在指挥士兵加固堤坝的救援队长不经意见看见迎面走来的一行人,眼神楞了一秒,视线来回的在穿着奇装异服的祝竜和星杳身上打量。   “我们是GA局特意派来帮忙救灾的。”周岑山先一步走到了小队长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证件递过去。   小队长接过证件打开,在看到上面的级别时忍不住撑大了眼眶,身体快过意识的先一步立正敬礼,“首长好!”   周岑山收回证件,笑眯眯的拍了拍小队长的肩膀,“不用这么拘束,大家都是为了救灾抗洪而来,不分职位高低。”   “可,可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的小队长话都有些结巴了,他红着脸,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还是陆明深看不过去他这副傻样从后面走了出来,勾着他的肩膀走到一旁解释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解释的,总之小队长再回来的时候看他们的眼神愈发拘束恭敬,甚至还带了些畏惧。   “大人,您请。”周岑山躬身退到一旁,给祝竜让开了道路。   祝竜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水边,脚下的土地因为河水浸泡而变得松软泥泞,一踩一个坑,踩进去半天拔不出来。   只是她却如履平地一般,经过的地方不说是泥坑了,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   新的一波水浪打着卷咆哮朝她扑了过来,眼看就要浸没她的小腿,却在触及她的裙角时一顿,浑浊的水流硬生生的将自己扭成了一股硕大的麻花,席卷着后面的洪流,翻滚,跳跃,旋转,然后越转越高,越转越大,直至……遮天盖地。   被陆明深忽悠着的小队长忽觉头顶一暗,以为好不容易晴朗的天又变了,他紧张的抬头,随即瞳孔剧烈一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23章 自作聪明   超大号的黄色麻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扩大,声势浩大,宛若巨型龙卷风。   小队长托着惊掉的下巴,目光一寸寸的从麻花上挪到了麻花下——那里站着一个人,黑衣黑发,雪肤红唇,眉目间的那抹冷冽仿佛天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一出场自带王者气场。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无论“麻花”怎么扩张增长却始终与那黑衣女孩隔着半米的距离,仿佛她在身前竖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谁都不能越雷池半步。   吴江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一定是连续两天没有闭眼以至于累的出现了幻觉,“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   后面的话在吴江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道拔地而起的黑色身影时消失无踪,变成了无言的震惊。   祝竜飞到半空,对着身前的巨型麻花抬起了拳头。   那只拳头娇小纤细,在汹涌澎湃气势磅礴的麻花面前仿佛一只绵软的白面馒头,而她整个人更像漂泊在汪洋上的一叶扁舟,渺小脆弱的不堪一击。   “嘭!”   白面馒头撞进了黄色麻花中,一点白光从中间炸开,只见黄色的麻花抖了一下,然后瞬间变成了一片水花朝着四周散去。   吴江下意识的举手遮在了头顶,预料中的雨水却没有落在身上,他五指分开,透过指缝,看到这辈子最震撼难忘的一幕。   女孩身姿清逸,悬空而立,双臂平伸,掌心朝上,空荡的手心仿佛托着什么东西,黑色的云袖随着动作缓缓垂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和属于强者的云淡风轻。   那些本该降到地面的雨水仿佛被时间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的停在半空。   倏尔,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素手轻轻一动,仿佛搅动了漫天风云,一合一弹间无边雨水纷纷朝着水面倒退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入了无尽水流中。   吴江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远处的水流,“咦?”   他眨了眨眼,又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等看到咆哮湍急的洪水确实没有因为倒流回去的水量变大变急反而瞬间平息下来并自动退后了一大截后,整张脸已经惊的麻木了。   吴江觉得……他捡不回来的不但有下巴,恐怕还有节操和信念。   这是哪位神仙显灵啊,请受他一拜!   三观碎了一地,信念崩塌,已经从坚定的无神论转变为忠诚的有神论的吴江在看到黑衣女孩,哦不,女神一步步踏入河中,进一步,河水退一步,直到河水退回河道温顺如猫的窝在里面的时候,甚至已经能正常指挥队员修补堤坝,清理河道,开着救援船展开更深入的搜救工作了。   “下个地方去哪?”祝竜扫了一眼平静宁和的河面,对着老脸激动的周岑山不耐的问道。   “明县!”   周岑山笑的牙不见眼,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飞剑,一脚踏了上去,然后习惯性的客套了一句,“晚辈载您一程?”   祝竜没怎么犹豫就跳上了周岑山的飞剑,同时不忘嘱咐一句,“再给我准备些吃的。”   控水虽然消耗的法力不多,但是架不住需要退水的地方多,今天连续释放了好几个大招,能省一点是一点。   至少,得留出揍解致的力气。   青烟袅袅的静室内,两个风姿卓然的青年一手一杯香茗,一手一颗莹润的棋子,“这是最后一处水灾区了吧。”   清润雅正的白发青年抬头看了一眼千里镜,修长如玉的手指夹着一枚黑子落入进入尾声的棋盘。   “嗯。”解致举着白子举棋不定,视线从镜中的黑衣女孩上扫过,看到又一束拳头大的功德金光没入女孩体内,纵然见惯不怪,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抽。   “怎么,羡慕了?”难得能看到好友这么丰富的表情,白祈打趣道。   “嗯,羡慕极了。”解致也不矫情,十分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心思,“自封神之后,天道几乎很少再降下功德奖励有功之人了。”   尤其是那么粗那么多的功德,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所以那位姒熙真的很了不起。”白祈向来冷静淡定的神色在谈及姒熙时也不由带上了几分激动和敬佩,“运筹帷幄,深谋远虑,足智多谋,算无遗漏。他若是能活下来,绝对也是能青史留名的传奇人物。”   明知偷盗息壤是重罪,却仍旧为了百姓铤而走险,盗了息壤以平洪水。最后事发时独自揽下一切罪过从容赴死,却又在自己死亡一事上留了后手,不争朝夕,静待翻盘。   要不是自己生不逢时,真想和他结交一番。   “还不如说祝竜幸运呢。”解致回忆道,“虽然父母双亡,但从龙蛋里出来后就有姒熙饲养保护,闯了祸也有姒熙替她摆平,哪怕他们面对的是天帝,姒熙仍旧用他的方式护住了她。”   最让解致心服的是他不仅算到了自己死后祝竜的反应,还想出了应对之法。   “解致,我给祝竜吃了鵸鵌(qi tu)之肉让她陷入昏睡,等她醒来的时候我的死已经尘埃落定,你替我告诉她,我……算了,你就说我入了轮回,忘记了前尘往事,让她好好修炼朝前看,不要再惦记我了。”人的一生本来就很短暂,哪怕他现在不死,也终究不过是她漫长妖生中的一个过客,没必要让她因为这段短暂的缘分记挂一生。   “若是她不依……”想到祝竜的性子,将生死置之度外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少年难得耸眉垂眼,一脸愁闷,“万一,我是说万一她不听劝告闯了祸,凭这些年的功德应该也能保住命,只是要受些苦。”   说到这里,姒熙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无奈,“风部的卓氏一族曾受我大恩,若祝竜真闯了祸被关在哪个地方受罚,还劳烦您跑一趟风部通知卓氏族人前去照顾,并告诉他们可与祝竜签订契约受她庇护。”   “祝竜性子桀骜执拗,不服管教,关押她的天神肯定会设下封印,我想请您……”姒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他退后一步,朝着解致深深的一揖。   解致眉心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想拒绝,可看到对面托孤的苦情少年,想到往日的情分,终是心软的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姒熙展眉一笑,眉目间的阴翳瞬间散去,阳光照进他清透澄澈的眸子里,轻轻跃动,“我想请您……做一次恶妖。”   凡是封印必有解印之法,而姒熙要解致做的就是在天神设下封印的时候提供建议,要祝竜集齐万人信仰方能脱狱而出。   当时部落人口最多的也没有一万,更何况还是关押祝竜的地方,肯定更是人烟稀少,偏僻荒凉。   这个提议在当时看来就是要让祝竜将牢底坐穿了。   那些天神恨不得祝竜这个祸头子一辈子呆在封印里不出来,听到他的建议时自然举双手赞成。   当时解致也不明白一直为祝竜考虑的姒熙怎么会提出这个看起来对祝竜百害而无一利的建议,但他相信姒熙不会坑害祝竜,最后冒着被祝竜知道后记恨追杀的风险对前来镇压她的天神奉上了建议。   但现在解致明白了。   “人族的信仰,是她在人族和天道那里的通行证。”解致看到祝竜身上闪瞎眼的功德金光,喃喃的道。   人妖殊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面上表现的多恭敬,人类心中还是会忌惮戒备他们妖族,尤其是本事翻天的大妖。   但有了人族的信仰就不一样了,有人因她生而为妖而忌惮猜疑她,也有人会因对她的信仰而信任敬重她。   只要有人信任她,她就不是孤身一人。   尤再加上天道因为人类信仰于她而对她认可,将她划到了自己那边,只要她做出对人类有利的举动,天道都会降下功德奖励于她。   要知道自从两千年前漫天神佛感应到这方天地对他们的排斥而选择撤到天外天后,天道对生存在这方神灵没落的世界妖族就愈发严苛。   别说是功德,就是能开灵智提升修为的帝流浆都越来越少,妖族化形进阶的天雷更是一道比一道狠。   而人族的信仰还有一个好处——能化作自身的法力修为,信仰她的人越多,能转化的法力就越多。在这灵气稀薄,法力增长缓慢的现代,能有这么一条增长修为的捷径简直是祖宗显灵。   虽然这个信仰有点后遗症,但和得到的利益比起来,那点后遗症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雷劫对皮糙肉厚的祝竜来说就是掉层皮的事,对妖来说死不了都不是大事。   “所以我说姒熙是个人才。”白祈再次感叹了一句,为他的智谋佩服。   祝竜不听话被收拾了,有功德傍身,坐牢不过是让她找个地方安心的修炼。   出狱了,有信仰加持,天道就得捏着鼻子承认她的存在并对实行放养政策,有法力,有功德,有信仰,再加上她自己的本事,她以后的妖生……连他都有点嫉妒了。   “嫉妒也没用,谁让你没姒熙的脑子和能力呢。”解致终于找到机会扳回一局,“他可是师从伏羲,启蒙用的都是《河图洛书》,卜算和推演无一不准,要不是他当时玩心重还要养祝竜,不想被政事绊住脚,丹朱和舜还真没什么机会能赢过他,成为下任首领的热门人选。”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对那个位子也没兴趣,所以压根没想过用自己的能力和绝学去争一争,但即便如此,尧对他也常常称赞有加,导致丹朱对他生了嫉妒之心,以至于……   “哎,你输了。”白祈趁他愣神个功夫落下一子,白子瞬间被黑子全部包围,满盘皆输。   “……”解致看着笑的特别温和无害的好友,半晌憋出一句,“有意思吗?”   白祈点了点头,“赢了就有意思。”顿了顿,“当然你这种经常输的人是没法体会这种乐趣的。”   解致:“……”   呵呵,我下次再和你下棋我就是猪!   而与他们相隔百里之外的一座人迹罕至的深山中,一个几十米高平平无奇的小山头突然红光大作,响起了刺耳的警铃。   但奇怪的是,明明在空寂的深山中出现了这么异常的动静,这小山头周围的飞鸟走兽却一点惊动都没有,就好像不曾看见、听见半分。   一个穿着一身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小山头前面,男人梳着大背头,腰背挺直,身形高大,眼角隐约可见几条细细的皱纹,不但不显老气反而添了几分岁月的稳重,薄薄的衬衫下隐约能看见隆起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健身,注重身材保养的人。   古铜色的手腕上戴着香槟金的劳力士SKY-DWELLER,脚下踩着纯手工定制的铁狮东尼,连袖扣都是上好的玛瑙石研磨而成,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四个字——老子有钱。   可就是这么一个将精致时尚刻进头发丝的人却在脖子上挂了一块和他气质打扮格格不入的黑色木牌。   那木牌平平无奇,只是在右下角的位置上刻了一朵红色的彼岸花,花心的位置上有一串数字——001。   男人走到小山头前面,拿起胸前的木牌,按在了山体上。   “嗡!”   土褐色的山体缓缓朝两边滑动,露出一个两米宽两米高的洞口,站在洞口朝里面看去,灯火通明仿若白昼。   只是一向安静的基地今天有些分外吵闹。   “所长,Y115于三个小时前逃出基地,现去向不明。”一个身穿白大骨的   青年急匆匆的抱着一个平板迎了上来,“而且Y114也失去了踪影,我怀疑Y115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去找Y114了。”   “Y114是什么时候失去踪影的?”所长也就是基地的负责人赵淳义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问道。   “大约是在四个多小时以前。”彭亦然在Y115突然暴走出逃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赶紧查了查Y114的行踪,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同一时间段,特管局的周岑山御剑离开了帝都,去的方向正是Y114失去踪迹的地方。您说会不会是明英那伙人自知不是Y114的对手所以搬了周岑山过去救场?”   赵淳义的脚步一顿,“最近除了Y114弄出来的动静可有其他异常的事情发生?”   虽然Y114弄出来的动静挺大,但他实事求是的讲,以它的段位还不值得特管局在派出了明英一行人之后再派一个周岑山过去。   “确定一下Y114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哪里,然后以那里为中心搜寻。”赵淳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将Y114的运行轨迹图和华夏地图进行对比,“活要见妖,死要见尸。”   “动作要快,哪怕是毁了,也不能让它的尸体和妖丹落在特管局那群人手里。”赵淳义又严厉的加了一句。   “我已经派驻扎在附近的人赶过去了,只是……”彭亦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做了安排,但是他们毕竟晚了近四个小时,明英一行人战力不可小觑,Y115又如此暴动,Y114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就把妖丹从他们手里抢回来。”赵淳义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优势还在他们这边,“妖丹汇聚了妖最精纯的妖力,明英他们哪怕发现了不对也会将妖丹带回特管局,只要没进特管局我们就有机会。”   现在基地的研究还没成功,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在特管局的眼皮子底下,不然他们后面的行动会受限制。   “还有Y115,全力拦截。”赵淳义松了松领带,脸上的和气早就被狠厉替代,说出的话都带着冰碴,“若不能制服,就地格杀!”   已经给特管局送了一个妖头,绝不能再送第二个。   “是。”彭亦然低头应下,然后转身出去安排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赵淳义一个人,除了清浅的呼吸和电脑运行的细微声,整个办公室安静的有些吓人。   “哗~”   物品被扫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被放大了无数倍,连当事人暴躁愤怒的情绪也跟着扩散了数倍。   半晌后,赵淳义平复了一下呼吸,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嘟——嘟——嘟——”   电话响了七声,那边才有人接起,“喂?”   一道格外好听的男声透过电话传来过来,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和魅惑,仿佛不经意见就能迷惑人的心神。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淳义的心不由紧缩了一下,再开口时就带上了小心翼翼,谦卑恭敬的与之前判若两人,“先生,计划恐怕要失败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传来,只有电流细微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   一颗豆大的汗珠慢慢的从赵淳义脸上滴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了黑色的办公桌上。   “失败就失败了吧,反正也不是多贵重的血脉,到时候再培养一条出来就是。”   “可是……”赵淳义脸上的汗模糊了视线,他抹了抹眼睛,“周岑山也过去了,会不会发现什么?”   “周岑山呀。”电话那头的声音终于有了几分正视,不再懒洋洋的随意,“就算他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电话那头的青年轻笑了一声,隔着电话,赵淳义都能听出那笑声中的不屑和狂傲,想到那位的能力,赵淳义心跳紊乱的心脏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您说的是,有您在,周岑山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淳义适时地拍了一个马屁,对方回以他一个高傲的——嘟嘟声。   电话被挂断了。   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赵淳义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呀,他们有先生这么一张王牌,除非特管局能找到一张和他相抗衡的王牌,否则即便发现了端倪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世上能和先生抗衡的神佛大能早就离开,剩下的那些要么不成气候,要么不堪一击。   命运,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   “大人,您真厉害。”等清河县的最后一处洪水褪去的时候,鱼夏抱着一箱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的方便面跑了过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祝竜一连走了这么多地方,本来就有些饿,听到她的话后更饿了,当下就把那箱子方便面拿了过来,撕开包装一包包的倒进了嘴里。   看到她这副龙吞虎咽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喜悦想过来道谢的周岑山倒是不好意思,他翻了翻储物袋,发现里面除了丹药能吃,没有一样能吃的食物。   “你们身上有吃的吗?”他问身后的明英。   明英看了看吃的正欢的祝竜,摇了摇头,“我们身上带的那点存货早就送给她了。”   看着副局失望的神色,又看看意犹未尽的祝竜,明英觉得以后他们有必要放些食物在储物袋里以防万一。   周岑山听到这个答案也不意外,他自己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对了,易阳他们什么时候到?”   从黄水县那离开的时候他就做了调整,明英和他跟着祝竜来退洪,剩下的易阳他们跟在后面清除那些目击者的记忆,销毁证据,以防祝竜的身份被泄露出去,引起外界的轰动。   “应该还得有一会。”明英看了看手表,“这次目击者太多,尤其是黄水河那边正好有官兵在抢修堤坝,堵塞河道,人数不少。”   好在他们后面采取了措施,专门选人少的地方退水,所以只要处理了黄水河那里的人基本上易阳的任务就完成了。   “就是那两个记者有些麻烦。”吊在头顶的大刀移开之后,明英明显放松了许多,“陆明深看过那两个记者的设备,里面没有拍到不该拍的,不过因为他们的总裁是沈露白,所以陆明深几个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清除他们的记忆。”   “沈露白?”周岑山对这个年纪轻轻就为国家创造了不匪的税收的年轻人有印象,但是他记得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里也没有修道或是和妖交好的人,怎么就让陆明深忌惮了呢。   “她是那位的信众。”明英朝祝竜的方向努了努嘴,“特别忠诚,地位堪比卓白。”   卓白在祝竜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他们这一路可是看的很清楚,恐怕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人分量重,而沈露白可以和卓白比肩……   “既然是祝竜大人的信众,那回头通知沈露白一声,让她管束好手下的人,不要传出什么不该传的东西对祝竜大人不利。”祝竜才帮他们退了洪水,虽然初衷可能不怎么伟光正,但结果是他们受益,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况且,他们也不敢不给。   至于宋佳沂,以她的段位还不值得特管局这群大佬上心。   也就是她自己仗着是重生的,当自己是盘菜了。   黄水河边上,董山的镜头跟着杨真真的解说在平静的河面上闪过,然后给淌着泥水半边身子都泡在水里修补堤坝抗运物资的绿军装一个特写,“本次关于黄水河的报道到此结束,后面我们会前往明县继续追踪报道那里洪水的情况,谢谢大家的观看。”   收了设备后,杨真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董哥,我说的怎么样,没出什么错吧?”   董山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很棒。”   杨真真露出一个笑脸,“那我们赶紧将素材发回去,让编辑部那边整理文稿发布。”   “这还用你说。”董山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刚刚就传回去了。”   杨真真嘿嘿笑了两声,同样给董山比了一个大拇指,“董哥办事就是利落,所以我最喜欢和您一起出来采访了。”   “少拍马屁。”董山笑着骂了一句,眼神中却盛着纵容和喜悦,明显是很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董哥,你说央视爸爸早就发了洪水退了的新闻,那女人还直播个什么劲呀。”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杨真真瞥见站在河边上做直播的宋佳沂,一脸的嫌弃,“现在的娱乐圈已经这么饥不择食了吗。”   “大概……是为了卖人设?”董山看了一眼双目泛红唇角抖动仿佛死了爹娘的宋佳沂,不确定的说,“毕竟娱乐圈也只有她一个女明星来了,金鸡独立,效果总是有的。”   “那她就不怕风头太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娱乐圈中本来就处处硝烟,踩着对方上位是家常便饭,她这么做固然能圈纷,但同样也招人恨。   搞得那些没来的明星好像贪生怕死不关心国计民生似的。   杨真真拿出手机,进了她的直播间,刷起了评论。   “啊,我家女神温柔善良,居然亲自到灾区去支援救灾,简直太让人感动了。”   “感动 1,能有这么大的勇气的女明星不多见,我决定粉了。”   “捕捉勇气可嘉心美人美小姐姐一名,抱走。”   “是呀,看了女神的直播我才知道黄水县的洪水退了,不说了,我要去捐款了。”   “同捐 10086。”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博主有些作吗?实时新闻报道有央视,救灾抗灾有解放军,她一个既不能准确报道一手新闻又不能帮忙救灾的艺人去那里干什么?强行卖人设吗?”   “同感,洪水退了才做直播,总感觉有些假。”   “我本来还没觉得什么,经你们一说才反应过来,她要是真的心善完全可以做些实际的,捐钱捐物都可以。”   “哥几个是黑子吧,你们怎么知道女神没捐款呢?你们怎么知道女神直播不是为了号召大家捐款呢?”   “笑死人了,别人家的艺人捐款都是自己捐,从未正面要求粉丝捐款,怎么到了宋佳沂这就变了呢?”   “可不是,难不成她是想让粉丝替她捐款自己坐享其成?”   “很有可能,她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   直播间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评论盖的看不到人影了,正在做直播的宋佳沂也意识到不对,立马关了评论,直播间这才能看出影像。   但她这一关就好像捅了马蜂窝,观众的情绪本就不稳,被有心人一挑拨,战火直接烧到了她的围脖,宋佳沂的粉丝后援队赶紧下场维护,奈何对方人数太多,他们寡不敌众最终让评论区被差评占据。   “秦姐,出事了。”华天娱乐的办公大楼内,小助理举着手机急急火火的进了秦燕蓁的办公室,“佳沂姐的围脖沦陷了,您赶紧想想办法吧。”   秦燕蓁冷笑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按着眉头,“救?怎么救?”   “她一声不吭的跑去灾区,没打报告就开了直播,现在出现事故了想到找我求救了?早干什么去了!”   早和您说您肯定不会让她去呀。   小助理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秦燕蓁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气急反笑,“事发突然,对方又来势汹汹,我也无能无力。”   秦燕蓁瞥了小助理一眼,截断她后面的话,“况且我也联系不上她,你要是能给她打通电话那就替我转告一声,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停了直播,直接给灾区捐款,且数目不能太低,否则她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人气就别想要了。”   小助理闻言脸色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   她没想到佳沂姐连秦姐的电话都不接,她还跑来找人帮忙,顿时觉得整张脸烧的慌。   事态紧急,也由不得小助理在这里浪费时间,她给秦燕蓁鞠了一躬,真诚的道了一声歉,然后就急匆匆的跑出去打电话了。   秦燕蓁看着小助理匆忙的身影,苦笑一声,低声呢喃,“看来要放弃宋佳沂了。”   艺人有野心有想法不是坏事,就怕她太有想法还不听劝。   既然她不信任她,那她也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秦燕蓁低头看了一眼宋佳沂的围脖,关掉了界面。   宋佳沂这边开着直播,没听见小助理的电话,等她结束直播的时候事情已经愈演愈烈,错过了最佳公关期。   “系统,系统。”挂掉电话后,宋佳沂手脚冰冷,“我该怎么办?”   “秦燕蓁不是给你解决方案了吗?照做就是。”系统此刻万分不想搭理这个猪宿主,以前看着还挺机灵的,怎么就关键时刻掉链子。   明明都警告过她不要招惹那位大佬,她居然还敢用手机偷拍她施法的情景,最后被特管局的人抓了个正着,偷鸡不成蚀把米,害得它差点暴露身份。   系统想起这点来就心有余悸,“没想到一个低级文明世界居然卧虎藏龙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看来以后要小心再小心。”   “真的要捐吗?”宋佳沂咬着嘴唇,有些不舍。   “那你就留着当棺材本吧。”   宋佳沂:“……”   好吧,我捐。   见她乖乖捐了一百万,想到日后还要用到她,系统认命的继续提点,“登录围脖,告诉围观群众你这次来就是做志愿者帮助灾民的,直播不过是看到洪水退了一时高兴忍不住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顺便让你的团队附上你的捐款证明。”   “嗯嗯。”宋佳沂一个劲的点头,“要不要让我妈出面找人撤了热搜?”   “暂时不用,撤了热搜反而显得你心虚。”   “好哒,系统。”宋佳沂恨不得楼主系统亲两口,“有你真好。”   系统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忍不住为它的机智点赞。   此时的系统并不知道,这个方法秦燕蓁其实早就想到了,但她膈应宋佳沂,不想告诉她而已。   发完围脖的宋佳沂看着平静的河面,顿时想到了那位少女举手投足见轻轻松松就退了洪水的能力,“你说那妖怪到底什么来历?”   系统听她语气不对,一个警醒,厉声说,“不管她是什么来历,都是你不能招惹的起的。刚才的教训还不够重吗?”   想到方才差点被消除了部分记忆,宋佳沂也有些心有余悸,她咬了咬唇,终是有几分不甘心,“可是你不是说我才是天选之子,绝对的主角,将来是站在世界巅峰的人吗?”   “为什么对方比我还要厉害?”   “你没听她说吗?她是妖!妖懂吗?”天生就自带强大能力,能是你一个普通人比得了的吗?   “那你也没告诉我这世上有妖啊。”宋佳沂有些委屈,语气不由也带上了埋怨和不满。   系统察觉到她的情绪,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绑定之后不能换宿主真想直接踢了她,“你要是对我不满意我们可以解除绑定。”   “没,我没有什么不满意,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系统你别放在心上。”听到系统说要解除绑定,依赖对方才取得现在的成就的宋佳沂立马慌了,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乖巧的赔不是。   系统露出鄙视的表情,嘴上却道,“那就乖乖听话,认真完成任务,才能实现你的梦想。”   “好的。”宋佳沂听到系统态度软化之后松了口气,不敢再耽搁,立马朝着新的救援站走去,经过杨真真的时候宋佳沂对她温柔的点了点头,“你好,我要去救援站帮忙,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   杨真真:“……”   杨真真一副吃了屎的样子看着她,还是董山出来打了圆场,“不了,我们一会还要去明县继续拍摄。”   “那你们小心。”宋佳沂的视线在他们背包的凤凰图腾上停了片刻,随即保持了温柔得体的微笑走了。   “董哥,她是不是吃错药了?”之前她偷拍神仙姐姐被那个眼神锐利的大叔发现,被迫删了文件,这一幕可都被他们看到了。   当时宋佳沂可是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眼神凶的很。   怎么没一会的功夫就好像不记得了一般,她该夸一句演技真好吗。   “管她呢,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董山想到之前陆明深对他的警告和其他人的反常,决定现在就给总裁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   半个小时后,就在黄水河这边的救援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周天阳浑身湿透的跑了过来,“队长,不好了。那河水不知为何突然暴涨,淹了咱们不少人!”   要是在今天之前,周天阳只会往天气、地形、水流那方向想,可三观重组后,他现在只怀疑是不是又冒出来一只妖,“我们要不要告诉祝竜大人啊?”   “出现人员伤亡了吗?”   “好像没有。”周天阳回想了一下,“那水涨的突然,退的也快,哦对了,我好想看见一条巨大的黑影穿过,然后河水嗖的一下就涨了。”   “黑影往哪个方向去了?”   “西面。”   林景淮眯了眯眼,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   那个方向……是祝竜所在的清河县。   “将卓白叫过来。”   祝竜是和鱼夏和星杳一起走的,他和卓白几人没有跟上去,身为军人,第一战场是在这里,第一任务是救助在洪水中求生挣扎的百姓。   至于周岑山和明英两人,他也是第一见,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不能用电话通知,只能寄希望卓白了。   “队长,您找我?”刚帮着将伤患从船上抬下送去救援站的卓白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在听完了队长的话后直接变了脸色,“队长,我也联系不上祝竜大人啊。”   祝竜是山神,她能在千里之外找到他的位置,他却不能。   “那陆明深呢?”林景淮抱着渺茫的希望问了一句。   卓白摇了摇头,“我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要他的联系方式。”   “不过您不用担心,祝竜大人很厉害的,没人能伤的了她。”卓白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去后,心中对祝竜的自信占了上风,“妖也不行。”   他家大人,可是世上最厉害的妖。   林景淮:“……”   不知为何,他居然信了卓白的话,反而开始替那个不知明的妖担心起来。   “咕咚~”   一颗巨大的头颅从水中冒出了头,两颗灯笼大的眼珠死死的盯向了黑衣女孩……身旁的明英。   正在给祝竜端茶倒水递食物的明英忽然觉得后背一寒,一回头,对上了一双满怀恶意和冰冷的竖瞳。 第24章 万鳞之长   “何方妖孽藏透露尾,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几乎是同一时间,明英拔出了剑,闪着寒芒的剑尖斜斜的指着水中的俩大灯笼,气势十足。   “嘶~”   灯笼下面探出一条细长的蛇信,带出了几滴腥臭的蛇涎,那蛇涎甫一落入水中,浑浊的河水瞬间黑了一大片。   “副局小心,这蛇有剧毒!”明英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神色戒备。   “将它引到岸上。”周岑山看着那乌黑的河水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眸光一寒,估算了一下距离,祭出灵剑就朝着河水劈了下去。   “哗!”平静的河水炸开一朵巨浪,黑色的水珠顺着剑气席卷而上,蒸腾至半空,眼看就要受不住力而落下,雪光再现。   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剑光连绵不绝的织成一道剑网,将那些被炸到半空的黑水严严实实的兜了起来。   下一刻,一道刚阳炙热的火焰顺着剑网烧了起来,不一会就将那黑水烧成了黑烟。   而在他挥剑的同时,明英也动了。   他左手捏了一个剑诀,右手握剑垂直举过头顶,身子凌空而起旋转半周,“万剑归宗!”   随着一声厉喝,以明英为中心瞬间射出无数把飞剑,把把锋芒毕露,杀气凛然。   “哇。”没见过这么华丽剑招的鱼夏像个乡巴佬一般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惊叹。   星杳看着有意卖弄绝学的明英,再看看低头安静吃东西的祝竜,突然对这个送上门的师伯有些同情。   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功夫。   还不如像人家周岑山一样务实点,难怪人家是副局,他只是个长老。   “嘶,嘶!”大蛇先是被周岑山一剑逼出了水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遭到了万剑穿心的攻击,好在它这么些年也不是吃白饭的,虽然没化蛟,但一身皮肉也练得跟铜皮铁骨一般,轻易穿透不破。   “铛,铛,铛。”明英射出去的飞剑像是打在了坚硬的铁石上,发出了尖锐的嗡鸣声,大蛇在空中将身子扭成了麻花,避过了大部分的攻击,但还是有几把没来得及避开,中了招。   “嘶!!”   大蛇痛的眼睛一红,流出了生理泪水,两只灯笼大的竖瞳不断的朝他发射死亡视线。   明英被它仇恨的目光盯着,后脑勺忍不住一麻。   怎么感觉好像自己杀了它全家似的。   可他最近没杀过蛇妖呀。   别说蛇妖,就是和蛇相近的生物都没杀过,不,等等,他不久前还在追杀一只蛟来着。   想到那只蛟,明英的视线下意识的朝祝竜扫去,扫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不可思议的将视线转到了大蛇身上。   “不会吧,那只蛟是你爸爸?”   别说,他们父子俩长得还挺像。   老子是土黄色,儿子是屎黄色,一样丑的没眼看。   “嘶!!!”听到他提及黄蛟,大蛇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烧的一双竖瞳瞪几乎跳出眼眶,十几米的身姿一拱,像个炮弹似的冲着明英冲了过来。   明英见状也不敢托大,一边闪身避开,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几张符箓扔了过去。   “嘭。”   “嘶!!!”   先是凭空响起了一道炸雷声,紧跟着一道饱含痛苦的尖叫声直追而上,瞬间超过了雷鸣。   鱼夏捂紧了耳朵,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却忍不住朝半空看去。   “大人,您说他们谁能赢?”   “你希望谁赢?”   “……”鱼夏犹豫了片刻,果断的选择了明英,“那大蛇太丑了。”   明英方才的话她也听到了,说实话,看到这条大蛇的面目的时候,她也很想问一句——“黄蛟是不是你爸爸。”   只是她很快又想起那黄蛟是死在祝竜手上的,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大蛇赢。   不过。   鱼夏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低声呢喃,“这大蛇怎么光追着明英打呀?”明明先对它动手的是周岑山,杀了黄蛟的是祝竜,可它却偏偏认准了明英。   难道是柿子挑软的捏?   “明英身上有黄蛟的妖丹,许是父子间的特殊感应。”星杳看着被明英又捅了一剑的大蛇,不忍直视的别过头,“不过这儿子还孝顺。”   妖族有一向不成文的规矩,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死小的,老的灭你全家。所以妖族打架除非不共戴天,轻易不伤妖命。   “什么眼神,那明明是条母蛇。”吃完东西的祝竜她们的议论,随口道。   “母蛇?”星杳和鱼夏第一次配合默契的同时出声,随即视线在大蛇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好几遍,表情嫌弃,眼神怀疑。   肥胖的身子,狰狞的五官,再配上一身极为影响胃口的屎黄色,鱼夏十分怀疑她是不是在臭水沟排污池里修炼了这么多年。   “而且。”祝竜瞅了母蛇一眼,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她也不是黄蛟的女儿,是他母亲。”   “什么?!”这会不仅是鱼夏和星杳,就连解决了毒水回来配合明英捕蛇的周岑山都惊了,“这不科学!”   要不是祝竜的实力不容怀疑,他恐怕当成就反驳回去了。   妖的妖力都是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强的,没道理做娘的还是条蛇,当儿子的就是条蛟了,这其中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我们大人说是就肯定是。”鱼夏听到有人质疑祝竜的话立马不干了,“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有,那也只是你们孤陋寡闻,少见多怪。”   周岑山这会已经冷静下来,听到鱼夏的呛声也没生气,反而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这事确实有古怪。   作为特管局的副局长,周岑山见过无数阴谋诡计,腐败算计,想的自然也比鱼夏一只刚入世的小妖要多的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恐怕又隐藏着什么阴谋。   忍不住阴谋论的周岑山对明英吩咐,“明英,留活口。”   “收到。”明英早就听到了祝竜的话,只是他正和大蛇战到酣处,没精力想太多,现在听到副局让那他留活口,朝着大蛇七寸去的长剑一偏,拐了弯的削掉了它的一大块皮肉。   一蓬血雨伴着一大块皮肉落了下来,远远看去,好像天上突然降下一大坨翔。   “真弱。”祝竜看了一眼,清泠的眸子里难掩失望,“这大蛇的确很弱。”   鱼夏飞快的接了一句。   看了这么久她也看明白了,这大蛇也只是身躯庞大仗着一身蛮力逞横,要说多厉害,还真不见得。   至于它能掀起水流那就更简单了,只要有点本事的水族都能做到。   就好比她。   “人也弱。”祝竜径自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坐下,对明英同样鄙视。   剑招看着厉害,实际上却华丽有余,力道不足,白白的浪费了许多灵气在招式上。   比起她那时候的练气士差远了。   听到祝竜那无比嫌弃的语气,周岑山老脸忍不住一红,本还想给明英掠阵让他在大佬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也没了,二话不说拎起灵剑就飞了上去,加入了战局。   有了他的加入,本就占了上风的明英更是如虎添翼,很快便将大蛇打的遍体鳞伤,哀嚎阵阵。   “啪!”周岑山一纪重剑拍在大蛇头顶,大蛇吐出一口血水,吐着蛇信从空中摔了下来,“嘭”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十几米长的深坑。   “你这剑倒不错。”祝竜的视线在周岑山那把玄铁打造的黑色重剑上一顿,第一次赞道。   黑色重剑长约一丈,宽三尺,剑锋无刃却雪亮,一看就是经常使用。   “没想到你看着瘦瘦弱弱的却能舞动这么一把重剑。”   “前辈谬赞,晚辈资质有限,却难得和这剑投缘。”周岑山轻轻抚摸了一下剑锋,眼神柔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   “嘶~,嘶~”   大蛇顽强的从坑中探出半个头,不服输的叫道。   “趴下!”祝竜掏了掏耳朵,还算不错的心情被这刺耳的声音影响了不少,“不知道自己声音难听吗。”   “砰。”大蛇瞬间摔回了坑里,蛇信小幅度的动了动,“嘶……”   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三人一妖的视线顿时朝她望了过来,“大人好厉害。”   鱼夏第一个拍龙屁。   “大人您的神通越来越强了,随口一说就有这么大的威力。”星杳紧跟其后。   明英看着舔龙的师侄,刚想教导她做人要实诚,就听见他家副局用一种真诚的语气同样感叹了一句,“不愧是祝竜大人。”   明英:“……”   不知道自己此刻恭维还来不来的及。   “有些奇怪。”祝竜被花样夸了一通,降下去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她绕着大蛇走了一圈,兴致勃勃的说,“这蛇妖虽然妖力不如儿子,但却受我血脉压制,看着倒比那只蛟血统纯正。”   龙,乃万鳞之长,号令水族,万水避让。   让一只血脉低级的蛇妖听话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其实要不是这蛇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理智失了大半,光是感受到祝竜的气息她就不敢放肆。   现在被明英和周岑山打醒了,刻在骨子里的尊卑和压制也冒了出来,不敢对祝竜有丝毫违抗之心。   “所以你儿子的爹到底是谁?” 第25章 三生有幸   祝竜十分认真的问道。   儿子产生了变异,既然问题不是出在妈身上,那就只能从爹身上找原因了。   “我觉得可能不是它爹的原因。”明英毕竟也是特管局的四大长老之一,虽然不如周岑山身经百战见过识广,可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被封印在玉盒中的妖丹,“之前我就觉得这妖丹不对劲。”这么说着,他打开盒子,将妖丹往周岑山身前递了递,“您闻闻这妖丹上有股什么味?”   周岑山先是闻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下意识关了嗅觉,后来听到明英的话,又打开嗅觉闻了闻,随即锁了眉头。   “消毒水?”   “是。”明英见坑里的大蛇在他拿出妖丹后竖瞳中的仇恨更甚,隐隐有发狂的迹象,连忙将妖丹收回玉盒,末了还在上面又追加了两道封印。   “我怀疑那只蛟是被什么人用不正当手段培育出来的。”明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且我们还怀疑有一个组织在暗中操纵。”   本来他也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刑侦出身的陆明深经验丰富,提出了这个可能,他这才有所警醒,现在听祝竜这么一说,更觉得这个可能是真的了。   不然个人可没那么大的财力物力能将一只蛇培育成一只差点化龙的蛟。   “难怪分局报告说最近出现了不少黑户。”经他这么一说,周岑山也想到了一些之前被忽视的异状,然后他看向大蛇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乾坤有序,五行徐来,定!”修长的手指在胸前迅速的舞动,一道泛着黄晕的五行乾坤图从指尖飘了出来,顺风而长,将坑里的大蛇一点不漏的罩在了里面。   “嘶~”察觉到危机的大蛇不安的动了一下,嘶鸣声还没发出一半就没了动静,灯笼大的竖瞳也跟着合了起来。   “收。”周岑山对着大蛇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那被黄光笼罩的大蛇瞬间就消失了踪影,原地只留下一处又深又长的大坑。   坑里残留着一滩粘腻腥臭的不明液体。   “祝竜大人,这蛇妖身上有我们特管局需要的线索,我需现在将它送回局里。您跟我一起走还是我给您个地址您自己去?”   “你现在恐怕走不了。”祝竜眯着眼睛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随即屈指一弹,“啊!”   一声惨叫蓦然响起,周岑山脸色一变,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了从空气中渐渐现出身形的黑衣人。   “咔嚓。”黑衣人脸上的蛇纹面具像是被利刃割破了一般裂成了两半,鲜血沿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流淌,一眨眼的功夫就染红了来人的整张脸。   “啊~”黑衣人捂着脸痛苦的嚎叫了一声,这叫声像是某种信号,下一刻,浑浊的河水中钻出来无数的黑衣人,将周岑山一行人团团包围住。   “交出那只蛇妖,饶尔等一命。否则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带着蛇纹面具的黑衣人飞快的止住血,捂着脸厉声道。   周岑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蛇纹面具黑衣人被他笑的有些毛,不明所以的问道。   周岑山叹了口气,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笑你们蠢。”   旁边鱼夏星杳明英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敢在祝竜面前发放厥词,这不是蠢是什么。   而且,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衣还带着面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反派吗?   反派面具男下面的腮帮子气得鼓动了好几下,他一双死鱼眼盯着周岑山几人,阴森森的说,“既然你们找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上,一个不留!”   随着他一声令下,手持利刃将他们围在中间的黑衣人动了,周岑山嗤笑了一声,右手一翻,重剑在握,一记万夫当关直接横扫了出去,瞬间震飞了一票人。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出来杀人灭口?你们的组织明显不行呀。”明英嘲讽了一句,长剑斜挑,瞬间收了一只人头。   蛇纹面具男被对方勇猛犀利的剑法震的双腿一软,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抓那三个女的做人质!”   在看到被周岑山和明英护在身后的祝竜她们时,蛇纹面具男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了决定,但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他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个,没有之一。   收到命令的黑衣人分成三波再次围了上去,一波缠住了明英,一波缠住了周岑山,剩下的一波磨刀霍霍的挥向了祝竜。   这个看着年纪最小,还坐在石头上,一看就很好抓的样子,就她了。   星杳和鱼夏在那森冷的刀光扑过来时也动了起来,鱼夏一根红绫舞的让人眼花缭乱,黑衣人根本近不了身,越打反而被红绫逼的越乱,最后直接被捆成了粽子。   “去。”星杳双手交叉在身前迅速画出一道星图,对着黑衣人轻轻一指,持刀劈来的黑衣人刀尖还没碰着她的衣角,整个人就被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蛇纹面具男看着自己的得力手下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两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制伏,气得牙根都疼了起来,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整个人的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   “噗。”一串血花突然在祝竜身前喷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空气中再次现出身形,倒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黑衣人挣扎着爬起来,看向祝竜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身影,我明明都隐身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不是偶然了。   蛇纹面具男再自信也不会自欺欺人的认为这只是巧合,且……他捂着胸口,再次吐出一口血。   麻的,胸骨肯定断了。这力道,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难不成她也是基因变异人?   “我不是人。”果然,他听到对方语气认真的道,就在他脸上浮现出了然的时候,他又听对方说,“我是妖。”   蛇纹面具男:“……???”   “而且你的隐身术虽然不错,但却忘了掩饰身上的血腥味。”   蛇纹面具男没忍住又次喷出一口鲜血,说不出是恐惧还是后悔,又或者两者都有,只见他颤着身子,握着尖刀的手开始抖个不停。   “妖、妖、妖、妖……”黑衣人牙齿发颤,声音不稳,磕磕绊绊的就是吐不出一句整话。   “嗯,妖。”祝竜像是没看到他的恐惧,走到他身前蹲了下来,盯着他看了片刻,“你血挺多呀。”   吐了这么多还能保持清醒,“吃什么补的?”   祝竜一脸认真的问道。   她现在还处于成长期,补血同样重要。   “噗。”蛇纹面具男吐出最后一口血,眼皮一翻,头一歪,没了呼吸。   “死了?”祝竜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人真的没了后,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失望,“真不经打。”   随着她的话落,一大股温热的鲜血从黑衣人胸前透了出来,很快便浸湿了他躺着的这片土地。   解决完了其他的黑衣人走过来的星杳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同情的看了黑衣人一眼。   嗯,死在这位手上,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不亏。   死的不亏的蛇纹面具男咬着小手绢站在自己的尸体前,直到一条阴冷森寒的铁链锁在了身上,魂魄不由自主的跟着飘了过去。   同样飘过去的还有他的同伴。   讽刺的是他之前还大放厥词要一个不留,到头来被团灭的是他们。   “哼,我还以为你躲在下面不出来了呢。”白无常扛着镰刀,“怎么,见那位大佬走了就不做缩头乌龟了?”   黑无常恍若未闻,只是牵着鬼魂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哎,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到痛点,羞愧了?”   “我不来后面的工作你一个鬼能做完?这个月的业绩不想要了?”黑无常实在是被他炒的头疼,转头冷声回道。   “……”白无常被怼的一愣,半天才讷讷的憋出一句,“可经那位大佬那么一波神操作,咱们这个月的业绩再怎么想要也翻不了身啊。”   白无常看着APP上的死亡通知单上又一个人名由红转黑,放眼望去几乎一片黑色,忍不住仰头叹了口气。   得,又被救活了一个。   “那不是我们能管的事。”黑无常好歹比他多了几千年的工作经验,“该头疼的是阎王和鬼帝,不是我们。”   地府一下子少了这么多既定鬼魂,阎王确实该头疼怎么向鬼帝交代。   “不过,我怎么觉得鬼帝大人说不定喜闻乐见呢?”白无常凑到了黑无常旁边,八卦的道,“他老人家不是早就嫌这几年投胎的鬼太多了,天天嚷着要给六道轮回减负,这下正合他意。”   黑无常:“……”   就你知道的多,上次怎么被扣的工资忘了是吧。   ……   离着清水河不远的小山村内,没走多远的周岑山一行人又遭到了一群不明人士的攻击。   这波杀手档次明显比上一波高了许多,就连明英一个不慎都中了招,一条胳膊见了血。   幸运的是因为洪水整个村子的人都去避难了,这会村里没人,不然恐怕伤的就不是明英一人了。   “周副局。”星杳踏着遍地的血尸残骸,对着给明英包扎完伤口的周岑山扬颜一笑,澄透的眸子里一派天真温婉,“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第26章 谁是高手   此时夕阳西落,余光打在女孩洁净的蓝衣上,将冷淡的蓝色调染成了薰人的浅紫色,清雅温正的女子于一片血色的尸横遍野温柔浅笑,林深人寂,山风呼号,此情此景此人,看起来愈发……渗人。   饶是周岑山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悄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连同一阵营的鱼夏都下意识的远离了她几步,躲在了祝竜身后。   这个时候还觉得她纯和温善的也只有背着师伯包袱双眼被滤镜糊住的明英了,“什么交易?”   “我们保护你们带着妖丹和蛇妖平安进京,你们给我们在三环内准备一套房子,外加一百万。”   “这个……”明英扭紧了眉毛朝周岑山看去,虽然他很想答应,但这价值太大,他做不了主。   周岑山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会就答应了下来,态度之爽快不但让明英觉得惊讶,就连准备好了讨价还价的星杳都跟着楞了一下。   “我们还要一部手机、身份证明、银行卡。”星杳继续提要求。   “可以,一会到了城里就去专卖店给你们买,等到了帝都,我再送你们一部我们特管局研发的内部手机,那个功能更强大,性能也比市面上的手机稳定。”   “身份证明和银行卡等回到帝都后一并办理,正好你们也可以想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见对方仍旧这么好说话,星杳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要价太低,刚想再试探一下,就被明英的一声咳嗽给打断了。   “星杳,天色不早,我们得赶紧回去了,不然祝竜大人就得在外面过夜了。”   星杳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自己今天只能试探到这了,不过她的最初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纠缠,顺着明英的话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末了,还不忘真心称赞周岑山一句,“周副局不愧是特管局的二把手,够痛快。”   周岑山面上不动声色,笑的和善坚定,内心却疯狂的打起了小算盘,计算着怎么和局长交代。   他记得来之前局长给过他权利,说只要能请祝竜出手退了洪水,条件随便她开来着。   他现在不但请她退了洪水,还请她做了护送重要证物的保镖,运作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给特管局招揽一位坐镇的大佬。   所以一套房子,一百万应该不是难事……吧。   “我们为什么不要食物?”听星杳三下五除二的跟对方谈妥了条件,不知道钱财为何物的鱼夏忍不住道,“大人更喜欢食物。”   祝竜也抬眸看了过来,虽没明说,意思不言而喻。   星杳笑的温柔缱绻,声音更是含了蜜一般,“你们知道100万能买多少食物吗?”   祝竜和鱼夏同时摇了摇头。   “差不多有那座山头那么多。”星杳指了指身后的一座山头。   祝竜扭头看去,不远处的青山高大挺拔,林木蓊翳,占地面积差不多能有……   祝竜的眼睛顿时亮了,她看着星杳,对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你很不错。”   除了沈露白,这是第二个能给她带来巨量食物的人类。   她决定对这个拜倒在她魅力下的练气士好一点,“我准许你跟随左右。”   虽然这话听起来好像很中二,甚至有点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感觉,像是一个立了大功的将军却被君主派去看大门,但这要要看说话的人是谁。   祝竜作为一只上古大妖,妖力淳厚,血脉高贵,人妖鬼三界都有关系,她准许星杳跟随左右,就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护在了羽翼之下。   就如同卓白一样。   星杳显然也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听到她这么说后,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比阳光还耀眼,过了三天都没消弱的迹象。   一个小时候,周岑山跟易阳几人在黄水县汇合,和他们简明扼要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众人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周岑山和明英带着妖丹和大蛇回帝都,祝竜鱼夏星杳随行,一路跟在他们后面查找线索,看看能不能根据对方的行动找出幕后的人。   有了祝竜这位bug,周岑山的底气也跟着足了起来,他先是大张旗鼓的给帝都那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此行的成果,谈话间还透露出返程的路线。   挂了电话后,周岑山无事一身轻的回房间梦周公,完全不去想因为他的一通电话,帝都那边忙翻了天。   “你说什么?Y115被周岑山抓住了?连Y114都被他抽筋剥皮只剩下了一颗妖丹?”帝都市中心的一座豪华别墅内,赵淳义又急又怒又怕,差点没握住电话,“不是派出人去拦截了吗?怎么还会让Y115落入周狐狸手中?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对方有高手相助?”赵淳义听着电话那头的辩解,冷笑了一声,“你们平时不是一个个都自诩是高手吗?怎么这高手还分高低?”   “加大人手,实在不行……”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桌子上另一部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赵淳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后顿时神色一变,瞬间挂断了手中的电话,“先生。”   他对着电话那头恭敬的说,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赵淳义脸上先是露出了不解、担忧和为难,继而变成了服从,“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   等挂断电话后,赵淳义脸上已经渗满了冷汗,他随后在脑门上一抹,抓起了另一部手机,“喂,通知下面的人,Y115和Y114的妖丹要抢,但不能伤了周岑山的性命,记住了吗?!”   “帮着周岑山的那些人怎么办?”赵淳义嘴角浮出一抹残忍的弧度,眼神冷戾,语气冰冷,嘴唇轻阖,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   “这次是二十个人。”又一次解决了拦路的黑衣人后,明英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剑上的血,“比上次多了五个。”   “实力也增强了不少。”星杳踢开拦在前面的一具尸体,神情严肃的补充,“对方急了。”   “可惜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周岑山重剑回鞘,看了低头玩手机的祝竜一眼,眼神晦色的说。   星杳一顿,想到方才那位一拳打死了三分之一,打残了三分之一,吓傻了三分之一的强悍,不由一笑。   “大人,您玩什么呢?”星杳脚步轻快的走到祝竜身边,低头朝手机界面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条刚发过来的信息。   【到了帝都后去这个地址,答应你的食物我放在那里了,到了之后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还有……要听话,不要闹脾气,也不要闯祸。】   星杳的眉毛微微一挑,神色微妙。   这语气,这立场,怎么有种老父亲的感觉?   星杳的目光不由的在顶着包包头,脸上带着婴儿肥,容貌略显稚嫩的祝竜身上扫了扫,忽然觉得她家大人被人当女儿养也不是没道理。   嗯,至少从外形上来说,很占优势。   星杳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因此她并没有看到后面林景淮发过来的地址。   ——帝都朝阳区88号,余木影视。   那是全国最大的影视公司之一,财力雄厚,是一只羊毛非常厚非常多的肥羊。   ……   帝都中心一座高档写字楼内,一只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手推开了明亮大气的旋转门,前台小姐见到来人后立马起身相迎,“应总。”   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装将头发挽到脑后的应宁应了一声,眼角瞥见前方总裁专用电梯那里居然有几个安保人员搬着箱子进进出出,不由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哦,那是总裁买的东西。”前台小姐道。   应宁走了过去,在另一部电梯前停住,目光不受控制的往那边扫了一眼,向来冷静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破裂。   “每日坚果?零食三白袋?牛奶小面包?香浓巧克力?”   应宁错愕的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她家英明神武成熟稳重的总裁大人什么时候变了口味,喜欢小孩子的食物了?   这个疑问直到她进了总裁办公室才得到了解答。   “知道了,那些食物已经送到了,我让人搬到我的办公室,一定把那个小姑娘给你照顾好,你放心好啦。”余知晏见到应宁后朝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坐下,随后对着电话那头调侃了一句,“这么上心,那小姑娘是何方神圣啊,该不会是我未来的儿媳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林景淮冷淡的声音传来,“是龙神。”   余知晏:“……”   好吧,她就不该和他开这个玩笑,她儿子这辈子注孤生了。   “总裁。”见她挂了电话,应宁这次说起来的目的,“华天娱乐的宋佳沂自己作死,秦燕蓁应该是想放弃她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将咱家的艺人往前推一推。”   “你想推谁?”   “胡里和鹿蜀。”   “他们两个啊。”余知晏考虑了片刻便同意了,“行,这事你看着办。”   “对了,待会你陪我去趟商场。”说完了正事,余知晏叫住了准备走的下属兼姐妹,“给个小姑娘买几件衣服。”   应宁抬了抬眉,明白她说的是那十几箱零食的拥有者,想到她方才电话提及的内容,笑道,“景淮居然也有对女孩上心的一天?”   “可不是。”见小姐妹和自己想到=一处,余知晏像是立马找到了组织,挽着她的胳膊说,“可惜八字还没一撇,景淮什么口风都没透。”   “急什么,等人家来了你不就看见了。”应宁的目光往那众多箱子上一扫,余知晏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些箱子,哈哈一笑,“你说的对,等人来了就知道了。” 第27章 未雨绸缪   这一等就是等了三天。   周岑山风尘仆仆的从一辆suv上下来,方正的脸上虽难掩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里面仿佛有光在跃动。   “大人,到了。”周岑山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对着里面的人笑的极为殷勤,收到他的消息前来迎接的特管局其余众人看到他脸上那接近于谄媚的笑容,对车里的那位大佬愈发好奇,一个个抻着头透过黑色的车窗往里望。   “啪。”车内先是飘出了一片黑色的衣角,阳光洒在那片极致纯粹的黑色上,竟然让这简单大众的颜色有种耀眼的绚丽。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俊美青年,青年穿了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脚上踩着一双白板鞋,同样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搭配,却在青年身上穿出了不一样的韵味。   青年半眯着眼睛,抬手捂住唇打了一个哈欠,额前还顶着一撮呆毛,见到前方围了不少人时先是一愣,继而随意的朝中心处扫了一眼,这一眼,就再也没挪开。   “鲛绡纱!”青年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呼了一声,然后用八百米冲刺的速度挤进人群,推开了守护在一旁的周岑山,在露出了真容的女孩身前单膝下跪,一只手颤巍巍的攥住了一小片衣角,冷俊的脸上露出了痴迷,“啊,真的是鲛绡纱,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么极品的鲛绡纱!”   特管局的众人嘴角抽了抽,表情十分一致。   ——哎,他们研发科的林科长又犯病了,简直白瞎了老天给他的那张好脸!   不过……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从女孩姣好精致的容颜转到低调奢华的黑裙上,目光透着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火热。   鲛绡纱,又名龙纱,清透且薄,价百金,白之如霜,遇水不湿,遇火不燃,遇尘不沾。   祝竜穿的这套衣裙全色皆黑,质地轻薄却极有垂感,上面更是隐有流纹闪过,一看就是变异的鲛绡纱。   “你往里面加了什么材料?”林科长艰难的从手中的鲛绡纱上挪开一丝视线,十分吝啬的分给了衣料的主人一点。   “我的鳞片。”祝竜垂下眼睛,盯着拽着她衣角不放的青年淡淡的说。   “还有吗?”林科长又分了几分视线给衣料的主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语出惊人的问,“能卖我一点吗?”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仰。   真敢要啊。   该夸一句不知者不畏吗。   被推到一旁的周岑山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他快步上前,一巴掌拍开林科长拽着祝竜衣角的手,令一只手提着他的后领提溜了起来,“干什么,祝竜大人是我们特管局尊贵的客人,不得唐突!”说着就给明英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将人带走。   明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麻溜的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林科长,我这有一颗将要化龙的蛟的妖丹,你要不要看一下?”   被揽住肩膀不断挣扎的林科长一听,顿时安静下来,“真的?”   “真的。”   “……那走吧。”犹豫了片刻后,研究蛟丹的念头终于战胜了鲛绡纱,林科长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明英朝实验室走了。   周岑山对着祝竜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放软了声音替他描补,“他是我们研发科的科长,痴迷研究新型产品,一遇到稀有材料就迈不动腿,您多见谅。”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过他也只对珍稀材料才有这么大的反应,您这一身法衣绝无仅有,堪称一绝。”   周岑山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龙屁,说着还不忘朝看戏的众人使眼色。   “是呀,是呀,大佬不愧是大佬,连穿的法衣都不同凡响,非我等常人可及。”   “对,对,我在特管局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寸百金的鲛绡纱呢,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可不是,大人您高贵美丽,气质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的衣服也是世所罕有。”   “……”跟在祝竜身后的星杳听着一向以神秘高冷著称的特管局人员一个个比赛似的对祝竜吹彩虹屁,牙龈一酸,忍不住退后一步看了看门口的牌子。   ——帝都特殊事物管理总局。   没错,没走错。   “周副局。”星杳上前一步打断众人的吹捧,“我们要的房子和钱准备好了吗?”   “祝竜大人奔波了一路,也累了。”   “我……”下意识想说不累的祝竜在看到星杳给她使的眼色后立马改口,“对,我累了,要休息。”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要吃饭。”   周岑山几人:“……”   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大人入席呢。”周岑山热情的说,“我们先吃饭,等吃完了饭就带您去看房子。”   祝竜看向了星杳,星杳微不可察的点了的点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在拒绝就矫情了。   祝竜欢天喜地的跟着周岑山朝餐厅走去,星杳目不斜视的跟在后面,只有鱼夏第一次来这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忍不住四处张望。   转过一个弯,走过一段林荫道,视线中出现了一座高高的黑塔,见到黑塔的一瞬间,鱼夏身子一僵,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那是什么?”她不由问出了声。   跟在她后面的一个办事人员积极的给她解答,“那是锁妖塔,专门用来关押违法作乱罪大恶极的妖怪的。”   “锁、锁妖塔?”一听这个名字,鱼夏整个妖都不好了,呲溜一下钻到了祝竜身边,紧紧的攥住了她的一角衣袖。   她以前还没化形的时候,就从河里的老妖那里听过锁妖塔的名字,尤其是小孩子不听话的时候,老妖们就常用“在闹就把你们送进锁妖塔”来吓唬他们。   以至于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条件反射的害怕。   祝竜显然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视线往那高高的黑塔上一扫,然后撇撇嘴,“不用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可跟天神关押她的封印比起来差远了。   “嗯。”鱼夏重重的点了点头,心头的紧张顿时散去了大半,只是攥着祝竜衣袖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祝竜也不在意,任由她拽着衣角继续往前走。   后头跟着的一个染着黄毛的特管局办事人员听到她说锁妖塔什么大不了的时候十分不服,差一点就想上前找她理论,还是陆明深眼疾手快拽住了人,这才没引出乱子。   “白祈长老呢?”特管局有四大长老,分别是空净,明英,白祈,晚秋,晚秋因为生物钟白天不出来,空净是在西部执行任务,见不到他俩不意外,可祝竜来了这么大的事都没见到白祈,陆明深就有点惊讶了。   毕竟特管局连扫地的大妈都知道他和监管科的解致大人是好友。   祝竜之前可是放了狠话,要找解致算账的。   “在景园。”黄毛青年不知道内情,以为他只是因为没看到白祈而随口问了一句,“白祈长老说要好好的陪陪解致大人,说什么好日子到头了,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解致眼中划过了然,他拍了拍黄毛青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以后见到那位要恭敬恭敬再恭敬,当大神供着,千万不要得罪她。”   “为什么,她来头很大吗?”黄毛青年不解的问道,他们之前只接到通知说副局邀请了一位大妖来特管局做客,来妖身份尊贵,法力高深,帮了副局很大的忙。   可到底这位大妖是个什么身份来历,做了什么,副局却没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陆明深一脸高深的道。   祝竜看着年小,妖龄却极大,认识她的妖就没几个还活着的,加上她被关了那么多年,人间关于她的传说也几乎消声灭迹。   也就只有几大世家和一些大妖那里有零星记载,还不一定全面。   见他说的严肃,黄毛青年不由重视起来,看向祝竜的眼神也变得恭敬。   景园。   白祈踢了踢躺在梨树下装死的好友,“祝竜已经进了特管局,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树下的青年睁开眼,拂去脸上落下了几片花瓣,露出一张儒雅温润的面容,解致嘴角一勾,“放心,本山人自有妙计。”   “哦,你有数就好。”白祈看了胸有成竹的好友一眼,“我就怕……”   “你闭嘴。”还没等他说完,解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捂住了白祈的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这张乌鸦嘴留着咒别人吧。”   他好不容易上山下海的找齐了这么多东西,可不能坏在白祈的一张乌鸦嘴里。   “那你回自己的明园去。”白祈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将人往外推,“我要修一下院子,不方便收留你。”   “你这院子不是才修的吗?”   白祈对着他摆了摆手,衣袖一扬,大门瞬间关上。   “我这此不是修,是加固。”白祈低喃了一句,双手不断的掐动变化,十指翩飞,像是在跳舞。一个又一个玄奥的符纹从指尖飘出,飞到了院子的四角,不一会,连上空也被符纹罩在了里面。   “你的明园离我的院子这么近,不提前加固一下封印,等会打起来我的院子还要不要了?” 第28章 白挨一顿   事实证明白祈的先见之明是正确的。   “嘭。”“啪。”“哗。”   听着隔壁传来的噼哩叭拆房子的声音,白祈靠在梨树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给被冲击的有些薄弱的封印再次加固。   “祝竜,等一下,你听我说!”   “不听。”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吗?”   “不想。”   “真的不想?”解致的声音有几分急切,“嬴鱼,肥遗,羬羊,瞿如,这些可都是我上山入海,上天入地的去各大秘境遗迹给你找来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回应他的是一簇半人高的火苗,火苗呈淡红色,中心发青,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它的威力。   “嗷。”解致嚎叫了一声,气急败坏的说,“你居然拿幽冥玄火来烧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抱着你到处给你找吃的时候吗?”   “哼,你还好意思说。”他不提这事还好,提起这事祝竜就来气,催动法力,手心上的幽冥玄火窜的更高,“你当时分明是把我当垃圾桶用。”   当年解致跟在皋陶身边管典狱,里面关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妖,那些妖不甘愿被人惩罚,天天想着怎么越狱。   然后他就抱着她在牢狱外面等着,看见有谁越狱就将谁捉住给她做食物,最后牢狱空了一大半,逃狱的是没有了,但她也快被撑死。   幸亏姒熙从其他部族办完事回来的早,这才没有让她成为妖族史上第一条被撑死的龙。   “那我告诉你姒熙的下落!”   祝竜的拳头在离解致的脸差了十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解致等了半晌也没感受到脸上再次传来痛楚,悄咪咪的睁开了一只眼,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真的,这次不骗你。”   “……”祝竜盯了他半晌,神色分明是不信他。   过了片刻,她摊开手,“拿来。”   “什么?”   “嬴鱼,肥遗,羬羊,瞿如。”祝竜不耐烦的重复,“不是你说要给我的吗?”   “还是说你方才又是在骗我,根本就没给我准备?”祝竜的眼睛眯起了危险的弧度,手心的火焰跳的哔啵响。   “没,没骗你。”解致咽了一口口水,赶紧从空间中取出一堆异兽的尸体,末了还十分贴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要再帮你料理一下?”   “不用。”祝竜一挥手,将这些异兽收进自己的空间,一抬头看见塌了一半的房子,顿了顿,一拳挥出,摇摇欲坠的另一半顿时在一片烟雾中变成了废墟。   “好了,这下对称了。”祝竜拍了拍手,十分满意自己的大作,然后转身就走。   解致被她毫不留恋的态度弄的一懵,反应过来后追了上来,“你去哪?”   “关你何事。”   解致被呛的一噎,“你不想知道姒熙的下落了?”   “我已经知道了。”   “你要是向我道……什么,你知道了?”解致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你知道什么了?”   “姒熙的下落。”祝竜白了他一眼,神色嫌弃,“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的话了?果然是年纪大了,脑子都跟着不好使了。”   解致:“……”   “不是,你是怎知道姒熙的下落的?”解致假装没听到她对他的讽刺,一脸的震惊,“难道你还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天赋神通?”   祝竜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天赋神通你不清楚啊?”   解致:“清楚呀。”就是因为清楚才惊讶,不然你怎么知道姒熙的下落的?   “我见到他了。”   “见……到了?”解致的声音蓦然拔高了几调,惊的路过的办事人员频频回头看他,对着自己的同事兼下属,他立即收起了惊讶,摆出了淡定的高手脸,只是他不知道脸上的熊猫眼让他的高手风荡然无存,“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不对。”他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认出他是姒熙的?”   姒熙的魂魄经过这么多次转世,原先的那点印记早已微弱的几不可查,他能认出来还是因为他身上的功德多的有些不同寻常,起了疑心一步步查了许久才确定的。   “闻出来的。”祝竜理所当然的说,“他灵魂的味道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一闻就认出来了。”   祝竜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其实她一开始也没闻出来,后来同处一室久了才闻出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谁让她那时候饿的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呢,五感不在线也是正常的。   处于震惊中的解致没有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满脑子都在回响着一句——我闻出出来的。   闻出来的。   闻出来。   闻。   特么的忘了祝竜有个比狗鼻子还灵的鼻子了,失策了!   不过谁能想到她一出来就能碰上林景淮呢。   想到这里,解致幽幽的看了祝竜一眼,表情幽怨,“你运气还真好。”   嗯,声音也很幽怨。   “不过有一件事你肯定是不知道的。”解致嘴角一勾,眼神闪烁,带着不怀好意的光,“当年让天神罚你集齐万人信仰才能出狱的提议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姒熙让我这么做的。”   “嗯?”祝竜如他所愿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只是她的表情过于平静,一点也没有解致想象中知道真相后那般惊讶、不信、疑惑、愤怒、委屈,看着反而早就知道了一般。   解致心中一沉,“这个你也知道了?”   “不知道。”谢天谢地,祝竜摇了摇头,“不过……”   “不过什么?”   “你跟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解致:“哈?”   祝竜眨了眨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密密的铺成一把小扇子,挡住了眸子里的精光,“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我现在也出来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没关系你方才还因为这事打我?”   “哦,我想打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跟这事没关系。”   解致风中凌乱,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旧账好好清一清。”本来还想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想让你内疚,但现在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姒熙的锅自己背,本大爷不背了!   “当年你和姒熙上天偷盗息壤以平凡界大水,此举虽于人族有功,却触犯了天规。”   “事发后天帝派天神下来捉拿你们,姒熙为了保护你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为了将你摘出来,他更是请求我帮他定罪,只有他定罪,你才能真正的安全。此其一。”   “其二,他算到你醒来后会为他鸣不平乃至闯下大祸,于是又请我向前来镇压你的天神献上了封印的法子。”   “其三,他当年确实没有去阴曹地府投胎,但却实实在在的转世了。”在六道轮回投胎,无论怎么遮掩都会留下痕迹,他下了天帝的面子,虽然以死谢罪,但天帝心眼小,未必肯那么轻易放过他。   于是他利用河图洛书推演出一条不需要经过地府就能转世的法子,不过这法子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即便他有功德护身也不过是增加了几成成活的几率罢了。   万一他失败了,总还能让你有个念头,以为他在哪个地方活着。   “所以你后来大闹地府,哪怕淹了阎王殿,秦广王也没告诉你姒熙的下落。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知。”   “按你这么说,你我之间的‘恩怨’其实都是姒熙的安排,并不是你本意?”   解致疯狂点头,“对。”所以这些年我受的委屈,今天挨的打,都是替姒熙背的锅。   “那你怎么不早说?”祝竜摊了摊手,“我打都打了,你现在说有什么用。”又不能时间倒流。   解致:“……”   对哦,她都打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所以他这顿打注定是白挨了?   解致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   直到祝竜走了很久,白祈久不见他回去放心不下出来寻他,听他说完了事情经过后,用一种十分深沉的目光静静的看了他许久,看的解致浑身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怎么?我又做错了?”   “不,你没错。”白祈摇了摇头,“你就是太蠢了。”   连对方真实意图都没看出来。   祝竜摆明了是想甩锅。   这么多年她心中一直怨恨解致,今天打了他一顿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加上找到了姒熙,她对他的恨自然也消了大半,听他说完原委后,那仅剩的一小半也没了。   但她要是顺着解致的意思走岂不是要承认自己打错了亦或是承认是姒熙的不对?   那还不如继续让解致背锅呢。   反正也背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么一会。   解致目光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天空,天空澄碧,和风送暖,几朵白云随风缓缓浮游,几只鸟儿振翅飞过,留下一行雁影。   天这么蓝,云这么白,风这么暖,他的心情为什么就这么低落呢。   谁来拉他一把,助他出低谷。   “走吧,回去修房子。”拉他一把的人没有,落井下石的妖有一只,白祈双手负在身后,继续雪上加霜,“话说你的小金库够用吗?你这私人恩怨损坏的公共财产,财务科不给报销的。”   解致:“……”   流年不利,交友不慎,是时候买一只锦鲤转转运了。 第29章 青丘狐妖   “大人,那些人怎么老是偷看我们?”出了特管局,走了一段路,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鱼夏注意到路过的行人经常一步三回头的回头朝他们观望,交头接耳的指着她们在说些什么。   “难道是夸我们长的漂亮?”   “大人,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饶是星杳淡定,也有些禁不住行人火辣的视线,“这身衣服太扎眼了。”   “可我没有那样的衣服替换啊?”鱼夏听到是衣服的原因,小脸一苦,“你有吗?”   “……我们可以先去买几套。”替换的旧衣她倒是有,不过那些都是好几年前师父还在的时候买的,都已经不合身了。   “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不需要。”祝竜摇了摇头,“我这身衣服可以随意变化形状,我现在就能换一套。”说着拇指和中指一合,无名指弯曲,一个变换咒就要形成。   星杳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大人,这里人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法术。”   她们走之前,明英再三叮嘱她要将人世的一些规矩讲给祝竜和鱼夏两个小白了解,免得她们引起骚乱。   “对啊大人,街上的都是凡人,您在这里使用法术更会被围观的。”鱼夏赶忙按住了祝竜了另一只手。   “现在的人真麻烦。”祝竜双手被按住,不耐烦的嫌弃。   以前的人都是求着他们使用法术,现在居然要避着。   真是沧海桑田,世事无常。   “几位小姐。”就在星杳准备拉着她们找个商场或是小店买几套衣服的时候,一个穿着花衬衫画着眼线打扮的娘里娘气的男人叫住了她们,“我看几位仪容出色,气质不凡,有没有兴趣组个组合出道?”   “我敢保证,以三位的颜值,一定能成为顶级明星。”   祝竜从星杳和鱼夏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出道是什么?明星又是什么?是你们占星一派的吗?”   星杳说:“不,这是一种普通人从事的职业,一旦闯出名堂,走到哪都会引起围观。”   “哦,那我们走吧。”一听要被围观,祝竜立马没兴趣了,转身就要离开。   一听她要走,花衬衫立马急了,“别急着走啊小姑娘,做明星好处可多了。况且我们余木影视是行业中最大的几家影视公司之一,福利和信誉都特别好,每年都有无数人争着往里进呢。”   “余木影视?”本来想走的祝竜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你是余木影视的人?”   “对,对,我是余木影视的著名经纪人——花华。”看到祝竜停下脚步回头询问,哗哗暗叫了一声有门,忙不迭的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对了,我现在正好要回公司,你们有时间的话不如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   “那走吧。”祝竜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全是她不认识的字,随手递给了星杳。   星杳接过来,视线在余木影视的logo处停了一瞬,“你们那里有备用的衣服吗?”   花华忙点头,“有的有的,我们有专门的服装部,准备的衣服种类齐全,款式多样,随便你选。”   为了让自家艺人走红毯的时候不和其他明星撞衫,公司专门组建了一支设计团队为公司的艺人设计礼服,虽然比不上世界上的几大品牌,但也比其他小众品牌高出数个档次,这几年也逐渐成为了国内的一个知名品牌。   二十分钟后,花华的车开进了余木影视的地下停车场,从车里出来,他按下了去九楼的电梯。   那里是服装部所在的楼层,在往上就是他们的艺人的集中训练室。   数字键亮起,电梯缓缓的上行。   鱼夏被自动上升的电梯惊了一跳,紧紧的抓住扶手,“大、大人,这个箱子自己动了。”   “这是电梯,鱼夏姑娘是第一次坐吗?”花华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却是能坐稳经纪人第二把交椅的男人,眼力双商都是在线的,一眼就看出了鱼夏的紧张。   “我们以前都住在乡下,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么现代化的设备。”星杳神色寻常的说。   “哈哈,乡下好啊,空气清新还不堵车,要不是没时间我都想去乡下住一段日子。”花华见三人并不避讳提及自己的出身,言辞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心中对她们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嗯,一会一定要争取把她们签下,说不定就是下个胡里和鹿蜀呢。   “叮。”   电梯在一楼停下,等在外面的人几乎是在电梯打开的同一时间就冲了进来,一只手迅速的在十八层上一按,一只手抓着电话对着那头着急忙慌的说,“应姐不好了,胡里出事了。”   “她不知为何被卷进了一桩杀人案,更糟的是现场居然还有媒体的人,虽然我已经将消息按下了,但情况对我们很不利。”顶着一头鸡毛头的中年语速飞快的说,“我现在在电梯里,您一会十八楼汇合。”   说着,中年男人垂眸扫了一眼键盘,发现电梯已经到了九楼并且停了下来,事态紧急,中年男人连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在身后的人行动之前先一步按下了关门键。   “咚。”刚开了一道缝的电梯就这么紧紧的合上了,中年人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大汉,回头,见到是花华时明显松了口气,“是你啊。”   他方才还担心这丑闻被不该听的人听去对公司不利,现在可以放心了。   “这三位是?”看到电梯里还有三张陌生的面孔,魏翔本就不大的眼睛眯了眯,瞬间警惕起来。   “她们是我看好的新人,带她们来参观一下公司。”花华也不是小白,在听到魏翔电话里的内容时就意识到了不好,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想着怎么安抚住这三人不让她们乱说。   “一会下了电梯之后好好和人解释下。”魏翔着重加强了解释两字,花华秒懂,“魏哥放心,我有数。”   魏翔点了点头,这死娘娘腔虽然看着不靠谱,做事还是挺放心的,不然他也不会和他说这么多。   “叮。”就在这时,十八楼到了。   魏翔还没等电梯完全打开就再次冲了出去,直奔总裁办公室。   “哎哎哎,小姑娘,那是我们总裁办公的地方,普通人不能进去。”   花华刚想带着她们三个坐电梯下去,就看见那个黑衣小姑娘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跟着出了电梯,看那方向好像也是总裁办公室。   花华一急,跨出电梯坎,伸出一只胳膊就要将人拽回来,不料小姑娘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似的,稍稍晃了晃身子,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他的手。   花华一愣,也没多想,以为是巧合,“小姑娘,这里面真不是你能进的,快跟我下去吧。”   花华整个人已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小跑着拦在祝竜身前,耐着性子劝说。   要不是看在这人皮相骨相皆是人中极品,他才没那个耐心哄着呢。   “我不是人。”祝竜想到他方才说的话,解释了一句。   “哈?”花华有些懵,一时没听懂她什么意思。   “你说普通人不能进。”念在他带她来这里的份上,祝竜忍着不耐的多说了两句,“我不是人,所以能进。”   花华:“……”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仔细想想,好像这么理解也没错?   但前提是她不是人。   “呵呵,小姑娘你真会开玩笑。你不是人难不成还是妖吗?”花华谨慎又仔细的盯着祝竜看了一会,对面的小姑娘眼神明澈,目光清明,看着不像神经病,“而且这也不是你是不是人的问题,是这里你真的不能进。”   “为什么不能进?”祝竜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说不是人能进的是他,说不是人还不能进的也是他,合着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   祝姑娘有些生气,一生气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威压。   花华张开嘴,刚想说什么,突然觉得后心一寒,周围瞬间冷了下来。   “叮。”就在他茫然的抬头看向中央空调以为那里坏了的时候,另一台电梯的门开了,一个身材火爆,样貌妖娆,举手投足都带着魅惑的女子走了出来。   一出来,她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退后了好几步,后背牢牢的靠在墙壁上,一双柳叶眉紧紧吊起,眼神警惕,神色戒备,“哪位前辈在此?”   胡里下意识的出声问道。   同时目光也死死的锁在了前方几道纤美的身影上。   穿红衣服的是只鱼,法力低微,忽略。   穿蓝衣服的是个人,虽然法力不弱,但还不足以让她感到畏惧,pass。   那么,胡里将视线缓缓的落在那个一身黑衣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和来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她的后脊骨瞬间绷直,身子微躬,十指弯曲呈爪状,身体快过意识的做出了最佳防备姿势。   “大人。”鱼夏赶紧跑到了祝竜身后,从后面露出半个头,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她也是妖。”   按理说她的法力不如对方是不能感知对方的身份的,但谁让她是锦鲤呢,天生六感强大,直觉惊人,一个照面就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还是只狐妖。”星杳拇指指尖在食指中指上快速的点过,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算出了对方的身份。   “嗯。”祝竜点了点头,鼻子微微抽动,做最后的补充,“是青丘一族的狐狸。” 第30章 我不吃你   不远处传来机器设备运转的微鸣声,夹杂着秘书处几人敲击键盘翻动纸张的声音。   那声音细弱底小,再加上对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花华能清楚的听清这几个人方才说了些什么。   妖怪……狐狸。   花华僵硬的转动头颅,看向紧贴在墙面上一副如临大敌戒备又惊惧的盯着身旁这个黑衣小姑娘的胡里,那双听闻自己陷入丑闻被黑粉天天喊着滚出娱乐圈都能保持从容冷静的妩媚大眼第一次露出了慌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花华喉咙干涩,哑着声音问道。   “都跟你说了不是人。”鱼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这人看着就不是一副很聪明的样子,难怪记性和理解能力这么差。   花华看出了她眼中的鄙视,但他此刻脑子一团浆糊整个人都像是飘在半空,没精力去纠正她的看法,“所以你是……狐狸?”   艰难的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时,花华突然灵光一闪,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胡里——狐狸。   人家把身份都表示的这么明白了,他再问就是真傻了。   可花华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们是骗我的吧?”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妖?!   说好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呢。   “小狐狸,你不用这么紧张。”祝竜对胡里招了招手,“看在你祖先的份上,我不吃你。”   一脸戒备差点就露出原形逃跑的胡里:“……”   你这么说我更紧张了。   她早就被逐出家门,不是青丘门下的狐狸的说。   “叮。”另一道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内走出一个容貌普通却极有气势的女人,“胡里,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看着站在墙边的胡里,应宁拧着眉喊了一声,说着就率先朝着总裁办走去。   走了两步后发觉后面没人跟上来,她不由回头,疑惑的说,“你怎么了?”   胡里不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祝竜。   应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那个容色出众眉眼却带着不耐的女孩,视线在她一身古朴大气的黑色古装上一顿,继而朝她身边的男人问道,“你新挖掘艺人?”   花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又快速的摇头,“是,不,不是。”   他哪有那个胆量和本事去签一个妖啊。   “到底是不是?”应宁被他弄的有些懵。   “不是!”   “……”应宁对着那三个容貌出众的小姑娘点了点头,放轻了几分声调说,“这里是我们总裁办公的地方,不对外开放,不如你们去十一楼看看?”   十楼到十三楼都是艺人的训练室,十一楼那里鹿蜀正好在练歌,正好是小姑娘喜欢的那一款。既然花华说这不是他要签的艺人,那她就收下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胡里的事,她们三个只能先缓一缓了。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人过去?”应宁说完了话发现花华还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眉心一皱,出声提醒。   花华苦着一张脸,想哭却哭不出来,“我腿麻了。”   不仅是腿麻,他现在全身都麻的动不了,只有胸腔里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不仅是他,就连胡里在听到她的话后都没动过一下,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贴在墙上。   应宁察觉到不对,双眼一眯,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你们……”   “应宁。”就在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余知晏的身形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来了怎么还不进来?”   等了一会没见到人从监控里人被伴在了外面的余知晏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步步的靠近,一股优雅的香味也隐隐的传了过来,“总裁您别过来!”   终是对总裁的敬重战胜了恐惧,花华扭头对着余知晏大喊了一声,成功的制止住了她的脚步。   秘书处专心办公的几人也被他这突然一声大喊惊的看了过来。   祝竜在余知晏出现的那一刻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不曾挪动分毫,见她因为花华的一句话停下了脚步,眨了眨眼后便抬脚朝她走去。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就、就报警了啊。”花华喊出第一句后,意识重新掌控了身体,这会见黑衣女妖接近总裁,一双眼睛瞪到极致,张开双臂护在余知晏身前,结结巴巴的道。   祝竜连理都没理他,走到余知晏身前见到有他这么一个碍事的存在,伸出右手将人往旁边一拨,“嘭。”   花华只觉得一股大力推着自己移动,下一刻就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撞得他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抱歉,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见到他撞在了墙上,祝竜也很惊讶,明明她都用了最小的力气。   “你好。”道完了歉的祝竜在余知晏身前站定,在应宁戒备的跑过来,秘书握起了电话紧张的看着她的时候,微微的扬起了嘴角,“我是祝竜。”   “嗯?”余知晏楞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恍然,朝前一步率先握住了小姑娘的手,视线在她那一对圆乎乎的包包头上一顿,“你就是祝竜啊。”   祝竜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余知晏说出了第二句话,“我的食物呢?”   刚想夸对方几句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的余知晏突然卡了壳,迎着祝竜那双明亮的不含杂质的眸子,她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你的食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跟我来。”余知晏最后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包包头,手心下传来了凉滑柔软的触感,像是上好的绸缎,鼻尖还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余知晏越看越喜欢,拉着她的手也紧了两分,“不过你比我预料的来晚了两天,要是你今天再不来都都想打电话给景淮问一问了。”   “路上有事耽搁了。”祝竜任由她牵着手,神色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听周岑山的慢慢来了。   余知晏牵着小姑娘走到门前,进门的时候发现后面自己人一个都没跟上来,倒是小姑娘的同伴一个不落的坠在后面。   “应宁,花华,胡里,愣着干嘛呢,走啊。”   应宁目光不善的瞪了花华一眼,“没事你瞎喊什么,害我以为对方是什么危险分子。”祝竜这名字她几天前还从总裁嘴里听过并期盼过对方的到来呢。   也不知道方才自己的行为有没有给她造成不好的印象。   “花哥,您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秘书尴尬的放下准备叫保安的电话,语气里的嫌弃和应宁如出一辙。   花华:“……”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听我说。   可惜这会除了胡里已经没人想搭理他了,不,就是胡里也不想搭理她。   “那个,你……”花华看着还站在墙边的胡里,表情复杂,嘴巴张张合合,就是没有下文。   “放心,我办了合法居住证,不会吃人。”自从祝竜跟着总裁走后,周围能压制她的威压就散了,胡里放下戒备,暗暗的松了口气。   方才是她太紧张了,没想到能在公司里遇到这么一个妖力深厚的大妖,有些反应过度,在花华面前暴露了身份。   想到这里,她看向花华的眼神顿时一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顾他的挣扎拖着人往总裁办公室走,“虽然我不吃人,但你要是敢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我保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多说。”花华立马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指天发誓。   胡里哼了一声,松开他的胳膊,下一刻,她的胳膊被人拽住了,迎着胡里不善的目光,花华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说,“万一那个黑衣小姑娘……吃人吗?”   和胡里做了这么久的同事,多少对她有些了解,她说不吃人,那就不会吃人。   但问题是这里的妖不止她一个啊。   “你猜。”胡里瞅了他一眼,将胳膊从他手里拉出来,见他脸色又白了几分,最后还是提点了他两句,“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你不主动招惹她,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花华用力的点了点头。   “来,喜欢吃什么直接拿,不够我再让人去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云纹大理石的茶几上摆满了各色零食,向来以高冷示人的总裁正一脸慈爱的给黑衣女孩打开一瓶水,“先喝点水。”   “你们也吃,东西还有很多。”余知晏不忘招呼祝竜的同伴。   鱼夏和星杳笑着应了一声,手上却是没动,只是朝祝竜看去。   “吃吧。”在大户那里吃了个九分饱的祝竜十分大气的说。   “好的。”鱼夏和星杳这才一人拿起一包零食吃了起来。   余知晏看到这一幕眼神闪了闪,看向祝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原以为这三个是以蓝衣服的姑娘为首,没想到却是年纪最小的祝竜。   看来这小姑娘不一般呢。   不过,她更喜欢了。   “胡里,昨晚是怎么回事?”余知晏带着人走进了一旁的小会议室,坐下来后直接问道。   胡里本来没将昨晚发生的事放在心上,应宁叫自己上来时也没说详细,她以为不过是被盯着自己的八卦记者根据拍到的一星半点胡乱攀扯猜测来博流量,听总裁这语气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昨晚在酒吧的时候和一个舞女起了争执。”胡里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需要遮掩的,“怎么,那舞女买通了记者要曝光我?”   “不是要曝光你,是她死了。”魏翔冷声道。   胡里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这时会议室的门响了两声,“总裁不好了。”秘书神色不安的推开门,“警察来了。”说到这里,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胡里,“说是胡老师涉嫌杀人,要对她进行例行询问。” 第31章 无罪证明   秘书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三秒。   魏翔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的很难看,“只有警察吗?记者来没来?”说着不等秘书回答就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朝下面看去。   “总裁不好了。”这时另一个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前台那边打电话说门口来了很多记者,说是要采访胡老师涉嫌杀人的事情。”   魏翔此时已经看到了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穿着藏蓝色制服的保安正在努力维持秩序,只是那一个个高大强壮的身影在拥挤的人流如螳臂当车。   “围脖也上了。”应宁听到秘书的汇报时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登录围脖,果然胡里涉嫌杀人的消息已经上了热搜,几个呼吸的功夫又前进了一名。   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半小时就会登上第一。   “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魏翔铁青着脸,一双肉拳死死的握在一起。   “先公关,应宁你全力配合魏翔,顺便查一下背后都有谁在推波助澜。我去接待一下警察。”余知晏神色平静,丝毫不见慌张,她起身往外走的时候,经过胡里的位置,停下脚步,低头认真又严肃的问了一句,“人是你杀的吗?”   胡里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不是我。”   “嗯,那就不要怕。”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余知晏也不再耽搁,打开小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胡里看着那道窈窕纤细一点也不高大威猛却仿佛能顶住狂风暴雨的背景,突然眼眶一红。   她使劲按了按眼角,逼回泪水,起身站了起来,挺直背脊走出了小会议室。   外面的沙发上坐了三个穿着便服的警察,两男一女,见到她出来后都站了起来,其中站在前面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嘴唇紧抿,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只是一双眸子却格外明亮犀利,仿佛能看透人心所有的阴暗欲望。   “余总,你好。”中年男人率先伸出手打招呼,一如既往的严肃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恭敬,“我是重案组的组长吴松,有群众举报贵公司的艺人胡里和一桩杀人案有关,现在我们过来询问她些事情,还望配合。”   听到自己头异于平常的客气语气,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女孩眉毛动了动,却没说话。   “应该的。”余知晏和他握了下手,对方掌心粗糙,指节粗厚,那是常年握枪训练战斗在一线才有的手,想到此,她对他更客气了几分,“不过我能问个问题吗?”   “您说。”   “门口的记者可是收到了你们警方的信息?”   “不是。”听到她问的这个问题,吴松神情又严肃了两分,“我们正在调查阶段,胡小姐只是有这方面的嫌疑,在案件未结束之前,我们警方不会透露任何嫌疑人的信息给媒体。”   “对,对,案子没结案之前,谁都不能保证真凶是谁,所以为了不冤枉好人,我们都是很注重保护嫌疑人的隐私的。”同样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瘦高个悄悄的偷看了一眼后面出来的胡里,生怕她误会似的,“而且胡小姐是公众人物,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更不会随意透露信息给媒体。”   现在的媒体和以前不一样了,为了争销量博流量,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吃着血馒头还嫌噎口是常有的事,根本不会管她是涉嫌杀人还是真的杀人,即便最后证明这是一场误会,那胡里的形象和名誉也会被毁掉大半。   网络暴力屡禁不止,他们作为执法者更不会明知故犯。   “好的,我知道了。”余知晏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不过是想确认下罢了,“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用,只是例行询问,你可以旁听。”   吴松这么说道。   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女警眉头又是一皱,再次看了他一眼,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从包里取出了签字笔和笔记本,“那这几位?”   她看了眼坐在一起吃零食的三个古装小姑娘,这三个一不是总司老总,二不是相关人员,总不能让她们也旁听吧。   万一泄露案情怎么办呢。   “祝竜……”余知晏也看到了还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的祝竜,“你和这两位小姑娘去里面坐一会,我让人再给你泡杯奶茶,香香甜甜的你一定喜欢。”   “哦。”祝竜在听到她的话后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身子未动,只是抬起一双清澈黑亮的大眼仔细看了一眼见到她后仍旧有些拘谨的胡里,“他们为什么找你?”   “呃……怀疑我杀了人?”   “你又没杀人凭什么怀疑你。”祝竜眨了眨眼睛,表情十分疑惑,“而且杀人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吗?”   此话一出,屋子里除了鱼夏和星杳外其他的人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女警官,更是瞪大了眼睛,义正言辞的说,“当然是很严重的事!”   “杀人犯法,这是法律绝对不允许的!”   “为什么要法律允许,天道允许就可以了啊。”祝竜不明所以的道。   不能随意吃人她知道,姒熙从小就跟她说过,解致还特意带她吃过因为肆意吃人被关进监狱还想越狱的妖,所以她哪怕后来迁怒人族,也没有选择伤害他们。   但若是有人不长眼的率先招惹妖族,妖族是可以反击的,这种因果明了的事情天道是允许的。   所以哪怕胡里她杀了人,跟法律有什么关系?   “……”胡里一时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当着警察的面跟她普及妖在人类社会中生存遵守法律的重要性。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肯定在哪个山头窝了不知道多少年没下山的老妖,不然不会说出这么没常识的话。   而且……祝竜这个名字总觉得很耳熟,在家的时候好像听长辈提起过,还没等她从久远的记忆中想起关于祝竜这两个字的只言片语,就听见她身边坐着的那个蓝色道袍的女子先一步反应过来救场,“不好意思,我家大人一直在山中清修,没下过山,不知道世俗的规矩。”   “啊对,这孩子自小就住在山上,这是第一次下山,很多事情都不懂,童言无忌,还请吴警官不要见怪。”余知晏有样学样,笑着圆场。   吴松看着祝竜,似乎想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祝竜毫不退避的迎上他的视线,目光坦荡,神情无辜。   吴松收回视线,对着笑容温婉的蓝衣女子道,“她不是叫祝竜吗?为何你方才称她大人?”   星杳神色不变,嘴角的弧度愈发自然,“那是尊称。我们道门向来以实力为尊,辈分为长。”   吴松点了点头,也没说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没信,总之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去,倒是王佳音握着笔记本有些为难,不知道是该清场呢还是不清。   只是看老大和余知晏都没有反对她们在这里的意思,她眼睫闪了闪后也就顺势坐了下来,不再提这事。   “胡小姐,请问您昨晚八点到凌晨这个时间段在哪?”   “我昨晚七点到的酒吧,先去舞池跳了半个小时的舞,然后又点了一瓶酒,大约快九点的时候离开,然后……”胡里说到这里神色一暗,“然后又去了哪?”   王佳音见她不说话,追问道。   “然后我去了城西的烈士墓园,祭奠了一个故去的人。”   “有谁证明吗?”   “应该没有人。”胡里挽了下耳边的长发,勾唇笑了一下,声音平静,“我想单独见他,特意避开了看守墓园的人,走的时候也没惊动旁人。”   “你怎么去的?”问到这里,王佳音的语气不由提高了几分,“你不会酒驾吧?”   “没,我没开车。”   “那是代驾还是打车?”听她没有酒驾,王佳音看她的眼神才没有方才那么严厉,继续问道。   不论是打车还是代驾,只要找到司机就能证明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要证明她没说谎,那么她的嫌疑就洗清了。   死者莫欢欢是在八点半到十一点半被杀的,城西的烈士墓园离酒吧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即便在不堵车的情况,来回也要两个多小时。   她九点离开去了墓园,再回到市区的时候怎么也得接近十一点半了,根本没有行凶的时间。   “那个……我……”胡里一只手抓着她的长发打圈圈,眼神闪烁,“我……”   一见她这副心虚的样子,王佳音顿时警觉起来,她看了一眼吴松,吴松对她轻轻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你怎么去的?”   王佳音加重了语气道。   “我……”胡里下意识看了坐在对面又打开了一包零食的祝竜,神情懊恼,却是不肯再说什么。   说,说什么,怎么说。   说她不是打车过去的,而是用法术瞬移过去的?   胡里敢肯定,她要是这么说,对面的这三个警察不但不信还对把她当神经病。   吴松一直在密切的观察她的神情变化,对她下意识的一眼自然也捕捉在内,看着对面吃的不亦乐乎似乎没听见他们谈话的黑衣小姑娘,吴松的神色渐渐变的郑重起来。   没有任何证据的,出于多年从警的直觉,他觉得胡里和这个黑衣小姑娘之间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联系。   “那个……不好意思,我能打个电话吗?”见吴松盯上了祝竜,胡里心中一紧,赶紧将他的注意拉了回来。   “可以。”吴松静静的看了胡里一会,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他同意了,“不过要当着我们的面打。”   胡里知道对方是怕她打电话给别人串供,但她打电话只是为了求救,当不当着他们的面打没多大关系。   冲对方说了声谢谢后,胡里就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通讯录首页却第一次呼叫的电话。   “喂?”电话响了三声后,被一道懒散的声音接起,祝竜耳朵动了动,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挺几分耳熟。   “陆长官,我这里遇到了点麻烦。”胡里握着电话,仔细斟酌着说辞,“警察怀疑我与一起谋杀案有关,现在正在我公司这里询问,您那边有空过来帮我做个证吗?”   “地址?”   “余木影视十八楼总裁办。”   “等我半小时。”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胡里重新坐下来,对着吴松他们礼貌的笑了笑,“我的证人半小时之后过来。”   吴松点了点头,倏尔问道,“有群众说看见你昨晚和死者发生了争执,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可以。”这个问题没什么不能见人的,胡里答的也痛快,“是……”说到这里她又卡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问,“那个死者叫什么来着?”   “……莫欢欢。”王佳音回道,末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认识她?”   “算不上认识,只是见过几面,不熟。”胡里实事求是的说。   所以才没记住她的名字。   “那你还……”王佳音意识到后面的话有些不妥,突然熄了声。   胡里倒是没介意,顺势接了下去,“我有空的时候会去那家酒吧,莫欢欢是那里的常驻舞女,十次里能碰上一两次。”   “那你们碰上了几次?”   “大概三四次吧。”胡里想了想,“你们也知道我是艺人,认识我的人不少,那次她跳完了舞后下台的时候正好经过我身边认出了我,想要我她套近乎,被我拒绝了,估计我拒绝的有些狠,后来她见到我都装作没看到。”   向来也是因此她才将她在酒吧买醉的消息透给了记者,导致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过去。   昨晚也是心情不好正好经过那里顺便进去的,好在记者蹲了一段时间没发现她的踪影也就不常去了,只是没想到虽然去的记者不多,却还是有两个毅力坚定的在坚持不懈。   不然她涉嫌杀人的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   “至于昨天晚上的争执也是她先挑起来的。”胡里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有些冷,眉眼间还带上了些厌烦,显然昨晚的争执闹得她恨不痛快。   “我本来是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喝酒的,也不知怎么就被她看见了,然后她就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说什么叫我不要太得意,她很快也要进入娱乐圈,成为比自己还要红的明星。”   “我当时心情不好,也就没搭理她,不料她反而更来劲了,不停的在那喋喋不休跟个乌鸦似的吵得人心烦,我就说了声“滚”。”   “然后她可能是觉得吵不过我,最后气呼呼的走了。”   其实她当时还不想闭嘴的,只是她不像听她唧唧,直接一个眼神过去,用了惑神术,让她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被她闹得没了再呆下去的兴致,付了账就离开了。”   “你走的是后门?”   “嗯。”后门那里只有一个监控,那监控是个摆设,只能看到对面的大马路,根本拍不到附近的人和车,留有十分大的监控死角。   所以她才选在在后门那里瞬移去了城西墓地。   吴松显然也知道了那监控的猫腻,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胡里被他这么一盯,却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虽然后门没拍到我,但是舞厅内是有监控的,应该拍到了我离开的身影。”   那监控没有死角,且她又不是在室内使用法术,自然也没特意避开。   “若我真的回去了,那监控里也会出现我的身影,所以我不可能杀她的。”   只是她这么说完的时候,对面的警察脸上却同时露出了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干,“怎么了,监控没拍到吗?不可能呀。”   “不是没拍到。”王佳音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姑娘了,“酒吧的监控坏了,昨晚的数据全部丢失了。”   “坏了?”胡里提高了几分声调,不可置信的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坏了?”   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昨晚出事的时候坏了,胡里不由怀疑是不是背后有人在故意整她。   事实上不光是胡里这么怀疑,听完了过程的余知晏也这么怀疑,不是他们喜欢把事情往阴谋上靠,而是这事确实巧合的让人怀疑。   尤其是在胡里形象又往上升了一层,正在接洽一部十分重要的电影女主角的时候,就更由不得余知晏不多想了。   甚至余知晏想的比胡里更多,已经将怀疑对象扩到到竞争公司的对手和自己的敌人,在脑海里一点点的过滤筛选可疑人员。   “咚咚。”办公室的大门被敲了几声,傅特助推门进来,扶了扶眼镜,“总裁,有一个姓陆的先生到了,说是来找胡老师的。”   “让他进来。”余知晏自然也是听到了胡里打的那通电话,对这个能证明她清白的长官很是好奇。   下一刻,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T恤衫牛仔裤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眼窝被常人深一些,显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   “是你?”往门口扫了一眼的鱼夏有些惊讶,星杳和祝竜听到她的惊呼后同时回头看,见到来人后眉梢一挑,“是你啊。”   这是祝竜懒洋洋的收回视线,星杳对着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然。   每只在特管局登记办理了居住证的合法妖怪都会被安排一个负责任,看来胡里的负责人是他。   倒也是巧。   “老陆,怎么是你。”同样朝门口看去的吴松见到来人后惊讶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陆明深身前,陆明深见到他后也有几分意外,不过很快就被故友重逢的喜悦代替。   他伸出拳头,吴松也十分配合的伸出拳头,两只拳头在半空中撞在一起,随即陆明深收回拳头张开手臂,吴松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拥抱。   同时狠狠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小子走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不知道我们都很惦记你啊。”   “对啊陆哥,每次吴队遇到棘手的案件时都会念叨一句你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邱谷看到来人是陆明深后同样很激动,不等吴松和他分开就扑了上来,紧紧的抱了他一下。   “好了,先办正事。”陆明深拍了拍邱谷的肩,“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瘦。”   邱谷嘴角一撇,暗戳戳的瞄了吴松一眼,小声的告状,“还不是吴队平时太压榨我们了。”   “滚。”吴松听后笑骂了一声,将人迎到沙发前,“你能给她做不在场证明?”   “那你们先得将前因后果跟我好好说说。”陆明深没急着回答,之前在电话里胡里没说详细,现在见到前来调查的是他以前的同事,他就更不能马虎了。   等听完了前因后果,陆明深看着胡里心虚的神色,心里有了谱,“你们稍等我一会,我先问她点事。”说着就将人拉到了一边,用身子挡住众人的打探,“说吧,你是不是用了法术?”   “陆长官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   “别拍马屁。”陆明深瞅了她一眼,“你大晚上的去烈士墓园干什么?”   “那不是心情不好,想去见见故人吗。”胡里说的平淡,但是陆明深却能从里面听出一丝掩藏极深的伤感。   想到这位的履历,在想想烈士墓园,陆明深猜到了她去看的是谁,便不再问下去了。   “手伸出来。”不过虽然不问,胡里的妖誉也不低,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陆明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那机型,那外表,俨然就是明英之前悄悄对着祝竜使用过的T518。   T518除了拥有和正常手机一样的通讯聊天功能外,还能辨妖、识妖、测妖,只要打开测妖软件,对准要测的妖扫一扫,这只妖一星期之内有没有杀过人,身上有没有背负血债一目了然。   “滴。”手机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声,下一刻,检测报告就出来了。   ——目标妖物指标正常,无血气。   陆明深收起手机,转身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辞,“老吴,她是我们局里的特别办案人员,行踪不能向你们透露,不过我可以保证,人不是她杀的。”   “要是你们实在信不过,可以将数据损坏的监控给我,我们局里有个高手,看看能不能帮着修复一下,恢复数据。”   吴松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意外,早在看到陆明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那就拜托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若是有其他需要的地方你尽管提。”陆明深说完后又想起他的工作特殊,指不定什么时候外出任务,“我不在你找她也行。”   陆明深指了指胡里,一点不客气的把她卖了。   “我?”胡里闻言瞪大了眸子,刚想拒绝就听见陆明深又说,“虽然我们知道你是清白的,但是外面的记者和广大民众不知道。”   所以为了早日破案恢复你的清白,你就多出点力吧。   胡里:“……”   她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谁让承了对方的人情呢。   “帮忙可以,我有个要求。”   余知晏突然出声道。 第32章 诽谤是罪   “什么要求?”   “你们知道胡里是公众人物,现在楼前又围了大量的记者等着后续报道,我希望你们走的时候跟他们澄清一下,并且在警局的官网上转发一下我们公司的公关声明。”   “这个……”吴松有些犹豫,帮一个艺人在官网澄清他们可从未有过先例,但是余知晏的身份又不好让他拒绝,“我回头跟局里请示一下,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没得到肯定的答复余知晏有些不满意,但她也知道这事一个重案组的组长做不了主,就在她准备私下里动用一下家里的关系走走后门的时候,她听见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的小姑娘开口了,“陆明深,这个要求很难吗?”   “不难。”陆明深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我会和蒋局长说一下这件事的。”警局的现任局长正是姓蒋,好在这事虽没有先例,却不超纲,“您放心,身为人民警察有义务保护公民的生命和名誉安全。”虽然她不是人,但也是合法妖民不是。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祝竜这才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看到他对她这么恭敬的吴松楞了一下,下一刻就被他拽着袖子出了办公室。   “老陆,你和我说实话,那小姑娘什么来头?”   “她的身份特殊,需要保密。”陆明深直到上了电梯,看着楼层一层层往下,快到一楼的时候才跟吴松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哪怕你得罪了我们局长,也不能得罪她。”   陆明深四年前被特招进了特管局,但对外说的是进了国an局。这话细究下来也没错,他们特管局确实挂在国an下面,只不过独立运营。   但这事吴松并不知道,他以为他说的局长是国an的那位,闻言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看好友这么紧张,陆明深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不用这么害怕,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她,那位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尤其是有东西吃的时候。   “不过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吴松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她就呆在那里了,应该是和余知晏认识。”   想到余知晏,他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说起来这位的身份也不简单,局里那帮老油条知道是要查她的人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最后这苦差就落到了他们组身上。   现在外面还围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回去肯定得挨批。   “吴队想开点,谁让咱们局长是余老先生的弟子呢。”邱谷想到一会要面对那群如狼似虎的记者,就十分担心自己的小身板。   “不仅如此,人家的丈夫林同舟还是军区首长,儿子同样在部队任职,后台不是一般的强大。”这些资料还是她哥知道她来余木影视查人后特意给她普及的,生怕她不小心得罪了人。   “林同舟?部队?”听到林性的陆明深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祝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明白过来祝竜为什么要帮余知晏。   这世界真小,没想到她居然是林景淮的母亲。   前脚刚送走了吴松他们,后脚魏翔就将公关的文章送过来了,一看就知道提前下了功夫。   “可以,就这么发吧。”   魏翔得到允许后又抱着平板回了公关部,准备开始带着手下和那些别有用心的黑子和媒体撕逼。   “你这几天的工作先停一停,等过去这阵风头再说。”怕她多想,余知晏又接着说,“就当放假了。”   胡里笑了笑,一脸的轻松,“那就多谢余总体谅了。”   然后目光转到祝竜身上的时候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恭敬的弯腰行礼,“谢谢您方才替我说话。”   “不用谢,我以前也没少受你家祖先照顾,就当还债了。”祝竜不在意的摆摆手,甚至对能照顾到好友的小辈还有些开心,“对了,白恒出关了吗?”当初她出事的时候恰巧他闭关,这一错过就是好几千年,还真挺想他的……酒。   听到她说出了白恒这个名字,本来以为对方认识她家祖辈是随口忽悠她的胡里一怔,第一次放下忌惮正式的打量对方,“您认识小叔祖?”   见对方点头她又继续道,“我也就在我出生的时候见过小叔祖一面,后来便听家里的长辈说他出去云游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过。”   “您是在他离家云游时认识的他吗?”   “不是,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他了。”祝竜偏头想了想,“那时候他应该刚成年吧。”稚气未脱,一派少年心性,所以才能和姒熙与她玩到一起。   胡里听到这里脸色一变,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距离小叔祖成年已经五千多年了,也就是说,对方是只活了五千多年的老妖?   可她的容貌也太年轻了。   根本不像是返老还童或是驻颜有术的那种,反而像是因为血脉太高幼年期比正常妖族慢上一大截的上古大妖。   想到这里胡里又认真的瞧了祝竜一眼,越看越觉得对方是后者,再加上陆明深对她异于常妖的恭敬,答案几乎可以确定了,“青丘白十八见过前辈!”   几乎下意识的,她重新对着她又行了一礼,这次是妖族拜见身份贵重的大妖时用的大礼,不仅如此,她还将离家后就埋在心底的名字也喊了出来。   打完电话的应宁从小会议室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向来视礼节如粪土以高冷美艳著称的胡里居然还有这么恭敬有礼温婉小意的时候,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倒是紧跟在她后面的花华见状没什么太大的惊讶。   之前更大的惊讶都过去了,现在这点算什么呢。   花华觉得经过这一遭,就是突然告诉他鹿蜀也是妖自己也能面不改色的坦然接受。   “倒也真是巧了,胡里家的一个长辈居然和祝竜是朋友。”余知晏看见好友脸上的惊讶,尽管心中仍有很多疑虑,却仍旧笑着替祝竜解释,“别看她年纪小,辈分却是极大。连我都惊了一跳呢。”   许多大家族中辈分高的人年纪小,甚至还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大爷叫一个刚出生的娃娃爷爷的例子,所以应宁听她这么一说除了叹一句缘分真巧后倒也不再多想,转头跟余知晏讨论起后面公关的事情。   祝竜想着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一个长辈,便对着胡里招了招手,将手边的零食分给了她一些,“吃点东西,心情会变的很好。”   本来还有些拘谨的胡里听她这么一说,不知为何突然就不觉得紧张了,“嗯。”她朝祝竜露出一个笑脸,那堪称乖巧文静的笑容落在胡里明艳张扬的五官上,不但不显得别扭,反而还有种想要人捏一把的反差萌。   然而这笑容落在鱼夏眼里,却又变了一种味道。   总觉的又来了一个和她争宠的,难道她祝竜大人身边头一号跟班的地位又要被动摇了吗。   ……   半个小时后,公安局官方围脖转发了胡里的清白公告,同时还附上了一句话——一切没有事实根据的猜测都是诽谤,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视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生怕别人不清楚,后面还附上上了详细的解释说明。   余木影视刚发出的胡里的澄清声明时,舆论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导正过来,甚至因为里面有不少被买通的大V和黑子还有一些自以为是的键盘侠的捣乱,不但没有挽回胡里的名誉,反而让她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黑水。   粉丝大量脱粉,后援会解散了好几个,围脖下的评论更是毁誉参半,惨不忍睹。   哪怕后来公安局紧跟着转发了澄清声明,甚至后面还带上了附加声明,那些利欲熏心鬼迷心窍的黑子和大V也抱着法不责众或是侥幸心态仍旧蹦跶的欢快,没有丝毫的收敛。   “都记下来了吗?”余知晏看着网上大力抹黑胡里的那些账号,眼神冷厉如刀,“让法律部挨个发律师函,若再不收敛,一个都不要放过!”   虽然一网打尽会引起媒体界的仇恨值,不符合生意人的和气生财,但她余知晏什么时候怕过?   已经给过一次机会自己不懂得把握,这种给脸还不要脸的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嗯,我知道了。”应宁应了一声,起身出去安排了。   本来从利益角度上讲,她应该劝一下总裁的,但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对方欺人太甚,是个人都忍不下这口气。   真以为他们平时不爱计较就真的成佛了吗?   “喂,蒋叔叔吗,我是知晏。”应宁出去后,余知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马云龙,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对,有件事还要再麻烦你一下……”   挂断电话后,余知晏又拨出了几个电话。   十分钟后,那些受到律师函仍旧没有收敛的围脖大V一个不留的全部被封号,积累多年的粉丝瞬间没了不说,没过多久都被出现在自己门口的警察请去喝茶。   此消息很快的便传到了网上,那些还在奋力抹黑胡里的黑子和大号像是掉线了一般,瞬间没了动静。   反应快的赶紧删博道歉,但为时已晚。   看着好不容易积累积攒出来的那点名气因为自己的贪心全部付诸东流,甚至还被网警锁定了IP随时面临被请去喝茶的危机,那些自认隔着网络可以为所欲为仗着人多势众不讲法律放在眼里的黑子和键盘侠第一次后悔了。   国家相关部门早就有想整改网络舆论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好的时机,这次他们主动送人头,十分欣喜的拿他们做了儆猴的鸡。   力度之大,速度之快,态度之严让那些心理阴暗的人隔着屏幕都瑟瑟发抖。   “系统!”市区内一幢豪华小区内,一间公主风的复式房内传出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不是说不会有问题吗?!” 第33章 新的线索   宋佳沂啪的一下将手里的平板摔了出去,幸亏地上的铺的地毯价值不菲,这才没有让平板粉身碎骨,“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系统的声音不辨喜怒,平的像一条直线,“我看你想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好处吧。”   被看穿了真是目的的宋佳沂眼神一闪,“怎么可能,我是这样的人吗。”   系统:“呵。”   毋庸置疑。   “……”宋佳沂假装没听见系统的嘲讽,弯腰从地上捡起平板,指着上面的一处说,“现在网上对胡里不利的言论都没了,她的名气不降反增,我想要从她手里抢角色更是难上加难了。”亏她在知道那个舞女死的时候将自己拍到她和舞女起争执的视频透漏给了八卦记者,想让她陷入黑料,让众人的注意从自己身上挪开。   没想到她运气倒是不错,居然这么快就躲开了。   “没有这一遭,你想抢也不容易。”系统记仇,不想让她应急接过这茬,“谁让现在的你被秦燕蓁给放弃了呢。”   没了对方的搭桥铺路谈资源,对刚操作失利的宋佳沂来说简直就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   “当初可是你让我去灾区直播的。”听见系统揭她的伤疤,宋佳沂也来了气,“而且是谁说自己独一无二没有人是你的对手的?怎么见了那个妖怪就怂的不敢吱声了?”   想起那个妖怪,宋佳沂气的脸都有一丝扭曲,早知道这个世界有妖,她当初就不把这个系统当神供着了。   以她上天的宠儿的身份,说不定也有仙缘能拜入仙门,飞升成仙。   “我劝你别做白日梦了。”察觉到她的心声,系统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你是重生之人,寻常人查觉不出你的异常,那些修道之人可不会看不出来。要不是有我给你遮挡,你早就暴露身份被捉去研究了。”   宋佳沂脸色一变,升腾至胸腔的怒气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瞬间破了,“哈哈,我刚才一时气急说错了话,系统你别和我计较啊。”   “我自然不会小气的和你计较你言语的不敬。”系统慢悠悠的说,“只是经你方才提醒,我这才想起你上个任务没完成,忘了对你实施三级处罚了。”   宋佳沂双腿一软,膝盖直接磕在了地毯上,“系、系统,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系统高冷的说,“规矩不可破。”说完就按下了惩罚按钮。   宋佳沂只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从地摊上倒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摔在了墙上。   捂着被撞的移位的脏腑,宋佳沂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一刻脑袋就偏向了一边,“啪,啪,啪。”   三声响亮的耳光声响过,宋佳沂白皙漂亮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巴掌印,一张巴掌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四宠,偶的脸……”   宋佳沂疼的嘶了口气,捂着脸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半,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   麻的,实在是太疼了,肯定出血了!   “你不是怕上次的事件没有完全平息影响你的人气吗,现在正好在家休息一下让网友忘记你的事。”系统声音平静的说,仿佛一点也没看到肿成猪头的宿主。   宋佳沂敢怒不敢言,只是低垂的眼眸深处,燃起了一簇阴冷的仇恨。   也不知是对系统,还是对着其他人。   公安局内,重案组。   吴松看着法医刚送过来的验尸报告,按了按眉心。   “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深挖一下莫欢欢的生平了。”同样看到了验尸报告的王佳音说道,“她一个酒吧的舞女,哪惹出这么多的仇恨,让两拨人一起杀她。”   其中一拨还用了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新型毒、品。   “我同意。”邱谷神色严肃的补充,“这个用刀捅了她好几刀造成她直接死亡的凶手倒还好说,最主要的是给她注射这种能使人慢性死亡的未知毒、品来源一定要查出来。”   不然这毒、品流入到市面上,后果可就严重了。   “不过说起来也真够巧的,法医说要不是莫欢欢的尸体被送来的及时,再过两天她体内的药性就要消失殆尽了。”邱谷想到法医临走前告诉他的话,忍不住叹了声好险。   同时也对这另一拨以毒杀人的凶手更警惕了。   毒性一旦在体内消失,那这人是怎么死的,他杀还是自杀就都是个未知数了。   最可怕的是他们一旦没法查明死者的真正死因而判断是意外或是自杀,那真凶就永远会逍遥法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肆意的收割一条又一条人命。   “头,有新发现了。”前去搜查莫欢欢住处的一个警察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优盘,“莫欢欢最近在密切关注一个人的信息,这里面全是她收集的那个人的资料。”   身材微胖的曹哲拿过桌子上的杯子看都不看是谁的就喝了一大口,“更可疑的是那个人和她毫无交集。”   “那人是谁?”   “呃……”曹哲神情复杂的看了队长一眼,“是鹿蜀。”   “谁?”王佳音以为自己没听清,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哪个鹿蜀?”   “还能是哪个鹿蜀。”曹哲知道王佳音是他的粉丝,没好气的说,“就是那个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八岁的小姑娘都特别喜欢他的那个鹿蜀。”   也是你们才去的余木影视的另一号头号明星。   曹哲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句。   “所以说我们还要再去一趟余木影视?”邱谷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苦恼,为难的看向了队长。   能这么快再见到女神当然好,可一想到余木影视的后台,他就觉得自己头顶凉飕飕的。   这莫欢欢也挺能耐,余木影视现在最火的两个明星都和她扯上了关系,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走吧。”吴松倒是没有手下的人这么悲观,虽然余知晏后台很大,但再大也要按照规矩来,关系不能越过法律。   只是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吴松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老陆……”   应宁接到秘书处的电话说是警察又找上门来的时候正在商场陪着总裁给祝竜买衣服,余知晏拿起一套刚出的新款往祝竜身上比划了下,随即豪气的一挥,“这件也包起来。”   应宁看了那边一眼,握着电话走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怎么回事?是胡里的事有了变故?”   “不是胡里,是鹿蜀?”应宁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尾音都提了两分,“你先让魏翔去应付一下警察,我现在就回去。”   应宁直到挂断了电话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件凶杀案会和鹿蜀扯上关系。   她家小鹿是多乖巧的一个人啊,从不出入酒吧迪厅等场所,晚上从不夜不归宿,除了工作就是窝在家里看书,要不就是听听音乐。   生活规律简单的堪比学生,不知道比胡里省心了多少倍!   “出什么事了?”余知晏看到应宁接了一个电话后神色变得恍惚,连前面有个衣架都没注意到。   她拉了她一把,将人拽到自己旁边。   “总裁,警察又来了。”应宁看着余知晏,一言难尽的说,“还是之前的那桩案子,他们有了新的线索,只是这新线索好像和鹿蜀有关。”   “鹿蜀?”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余知晏闻声看向了和她一同出声的祝竜,“你认识他?”   祝竜摇了摇头,悄悄的舔了舔唇角。   不认识,但是……她吃过。   “余姐,既然公司有事,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想到鹿蜀的滋味,祝竜眼神都跟着亮了两分。   “行,衣服都买的差不多了,下次再带你来买些配套的首饰。”余知晏可没忽略掉之前小姑娘看到那些珠宝时走不动路的情景。   这次时间不够,下次她一定让小姑娘躺在珠宝上打滚。   应宁听见这一大一小的对话,虽然已经适应了两天,仍旧有些不习惯。   她理解总裁想要一个女儿的心情,也明白祝竜这小姑娘不论外形还是内里都十分贴合总裁的喜好,但在对方拒绝叫她阿姨后直接让人喊她姐姐,是不是不太好?   你这么皮,不怕景淮回来找你算账吗?   ……   帝都某处的一间宅院内,一个穿了一身褐色西服的中年男人恭敬的站在一个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喷水壶的男人后面。   “事情都处理好了?”   家居服男人十分随意的给一盆兰花浇了浇水。   中年男人弯了弯腰,“您放心,时间已到,就算警局那边的设备再怎么先进,也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了。”   别说药效现在已经在体内完全被新陈代谢掉,就是还有那么一点,那些科技设备也检查不出来。   谁让他们这次的新药里面加了新成分呢。   前面的家居男仿佛没听见,捂着洒水壶的手稳如泰山,仿佛他们在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抬手浇水间,露出了家居男的手腕,那里赫然带着一块香槟色的劳力士SKY-DWELLER。 第34章 妖口失踪   “网上的首尾扫干净了吗?”赵淳义放下喷水壶,转过身来问道。   只要不涉及时政机密就一向对网络舆论持放养态度的□□这次居然一反常态的动起了真格,要不是上面的人及时通知他,这次搞不好会被抓到马尾。   “您放心,我是用其他人的马甲下的单,钱款走的也是海外账户,就算警察查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女明星之间的互踩,不会想到背后还有我们的手笔。”   “不过……”中年男人小心的觑了赵淳义一眼,硬着头皮道,“我们对鹿蜀的计划得延后一些了。”   他刚收到消息,莫欢欢那个蠢货居然私下里收集了不少鹿蜀的信息,这条线索被警察挖了出来,现在他正处于警方的视线内,不好立即动手。   “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赵淳义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他什么。   毕竟这事追究起来还是他的责任。   不过这鹿蜀运气倒也是不错,居然让他逃过一劫。   但也到此为止了,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失手。   ……   余木影视大门前,一前一后停了两辆车,陆明深从后面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上下来,正好和祝竜望过来的视线撞上。   “祝竜大人。”陆明深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上前问好。   祝竜点了点头,“鹿蜀也是你归你负责?”   这两天星杳给她普及了不少常识,其中光特管局就占了三分之一。   陆明深对着下车走过来的余知晏和应宁打了个招呼,“是。”   “不过我觉得鹿蜀和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关系。”想到鹿蜀平时的为妖,陆明深并不认为以他的性格和喜好会和莫欢欢有交集,“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些事想和胡里确认一下。”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停,往下压了压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分贝说,“莫欢欢的案件现在移交我们特管局处理,我是这件案子的主要经办人。”   祝竜挑了挑眉毛,看着走在前面的俩人,同样压低了声音说,“怎么,那人不是人杀的?”   “呃……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陆明深来的路上已经将整个案件的调查和文件都看了一遍,自然也知道了她的死因,“她的直接死亡原因是被连捅了数刀所造成的失血过多,但她体内还有也一种不为人知的慢性毒、药。”   “这么说吧,如果没有后来那个凶手的刀杀,莫欢欢也活不了多久。”   而前者所用的手段明显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所以莫欢欢到底是不是人杀的,还真不好说。   但她的身上背负着秘密却是毋庸置疑的。   “你们怎么查到她身上的?”经过这两天的普及,祝竜对现在这个国家的运行机构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或是查到了什么线索,特管局是不会随意插手公安局的案子的。   陆明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想到这位的身份,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您还记得之前黄水县擒获的那只蛟和大蛇吧。”   祝竜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们怀疑那只蛟不是正常发育长大的,而是被人工培育出来的。同时这背后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秘密组织操控这一切。”这一点从后面大量追杀他们的黑衣人身上得到了证实。   周岑山带着明英和祝竜在前头打前阵,他和易阳他们在背后顺藤摸瓜,经过一路的调查,还真让他们查到了一点线索。   “最近各地有不少妖口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这其中有在特管局做过登记的,有一些是没有登记的野生妖,“前天我们也接到了一起妖口失踪案,失踪的是个刚化形没多久的狸猫精。”   帝都作为国内最繁华的大都市之一,别说是妖了,就是人失踪都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妖天生野性难驯,不安于室,到处乱跑或是窝在那个地方修炼个三五年都不出来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这事放在从前,他肯定是不太往心里去的。   但这一路调查让他对妖的失踪上了心,然后认真查了查,最后查到了这只狸猫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莫欢欢的住处。   身为警察的直觉告诉陆明深,这绝不是巧合。   于是他又顺着这个线索追查了一番,最后发现莫欢欢果然和狸猫认识。   而早在半个月前狸猫就没了动向,当时他的家人以为他出去玩了或是去了郊外的山中猎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前天狸猫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才意识到不对,报了案。   而莫欢欢在他失踪后不久就被杀害,体内还被下了不知道多久的慢性毒,陆明深怎么看就觉得两者之前有某种联系。   所以他向上面打了一个申请,将案子转到了他们特管局。   “对了余总,这案子现在换我接手,所以吴队他们就不来了,一会我去找鹿蜀谈谈。”和祝竜解释完后,陆明深一行人也乘上了通向十八楼的电梯,“您在十一楼这里停一下,我简单的问他们几个问题就好。”   “他们?”应宁得到余知晏的同意后,在十一键上按了一下,随即拧着一双眉转过来,“你不是来找鹿蜀的?”   “有几个问题想再问一下胡里。”陆明深好脾气的道。   “叮。”电梯在十一楼停了下来,金属灰的电梯门朝两边缓缓打开,应宁看了陆明深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陆明深朝旁边一让,对这祝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祝竜抽了抽鼻子,出了电梯。   余知晏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也跟在祝竜身后下了电梯。   “应总,你怎么来了?”出来接水的胡里视线随意的一瞥,看到从电梯上下来的应宁,稍稍站直了身子。   “祝竜大人!。”下一刻,一道眼熟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胡里瞬间站直了身子,握着杯子走上前,“您找晚辈有事吗?”   应宁看着瞬间站的笔直神态恭敬无比的胡里,突然有些牙疼。   这家伙每次让她做仪态训练都给她找各种理由推脱,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要不是那张脸实在能抗,她都不想签她。   “来问你点事。”陆明深神色如常的道,“有没有空着的房间?”   胡里看了余知晏一眼,余知晏轻轻颔了下首,胡里这才带着人打开了一间空着的房间,“对了,麻烦帮我叫一下鹿蜀。”进屋的时候,陆明深对着身后要跟上来的应宁笑着拜托。   应宁停下脚,目光直直的望着他,安静的空气中似乎闪过一串火花,最后还是余知晏出来打了圆场,“阿宁,去叫鹿蜀吧。”   听到总裁这么说,应宁这才收回视线,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一间练歌房走去。   “阿竜你一会上楼来找我,我给你做个拿手点心吃。”看着挡在门口看似随意全身却写满了“闲人勿进”信息的陆明深见到祝竜走过时乖乖的让开了路,然后又倚在门前的时候,余知晏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事实上她对进不进去并没有太大的意愿,既然对方不想让她旁听,那她不听就是。   应宁要进去也不过是担心鹿蜀,怕他单纯被套了什么话对自己不利。   但余知晏觉得,有祝竜在,该担心的就不是她们,而是对方。   “陆长官,您找我什么事?”   “你再和我详细说一下那天晚上见到莫欢欢的情形。”陆明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看门见山,“那天你们说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有没有察觉出莫欢欢有什么不对,任何你觉得奇怪的地方都不要遗漏。”   没想到还是因为莫欢欢的事情的胡里一愣,见到陆明深脸上的郑重后也不由挺直了背脊,认真的回忆那天晚上的事。   “那天我从舞池上下来,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点了一杯鸡尾酒,还没喝几口,莫欢欢就来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将酒吧渲染的暧昧,昏暗中暗香浮动,连空气中都飘着熏人的酒意。   莫欢欢就是在那一明一灭的灯光下站在了她的身前。   “哟,我以为这是谁你,原来是胡大明星呀。”   胡里浅啜了一口酒,眸子半阖,没搭理她。   莫欢欢被忽视后气得柳眉倒竖,“得意什么,不过是个……”莫欢欢顿了一下,很快接着说道,“你也就能得意这两天了,很快你的一切都会被我给取代,那时候我就是高高在上受人拥护的女神,而你就是地沟里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臭老鼠!”   “哦,说不定到时候你连老鼠都不如呢。”莫欢欢声音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胡里撩起眼皮,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你谁呀?”   莫欢欢:“……”   突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谁家的疯狗没拴好跑出来乱吠,也不知道打了狂犬疫苗没有。”   “你!”莫欢欢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自己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吗?不过是个万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bz罢了,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骂我!”   “就你这样的,注定得不到真爱,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真心爱你!” 第35章 招魂问鬼   “啪。”   握在她手心的酒杯瞬间布满裂纹,哗啦一声碎了。   本来吧作为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妖怪,她轻易不会和一个凡人计较,太跌份了不是。可千不该万不该对方不该扯出那个人,勾出她心底的痛。   胡里抬起头,那双随时散着风情的眸子此刻冰冷一片,眼底深处隐隐有血色翻滚。   “嘎吱,嘎吱。”酒吧的灯管忽然剧烈闪动了几下,一股不属于夏季的低寒以胡里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冻得莫欢欢打了一个哆嗦。   “你,你想干什么?”莫欢欢吓的后退了一步,外强中干的继续放狠话,“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立马向记者曝光你!”   也不知是她的哪句话起了作用,胡里眼底的血色一顿,继而悄悄的散了些许,“莫欢欢。”   胡里叫了她一声,语气温柔,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莫欢欢下意识的抬头,不期然的撞进了一双漂亮至极的眸子里,那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撞进了一片旋涡,搅的她心神俱乱,魂不守舍。   下一刻,她的眼中也没了神采,整个人木木的站在原地。   “滚。”   胡里红唇轻启,语锋冰冷,和之前的温柔判若两人。   莫欢欢却像是听到了天籁般,乖乖的转身走了。   “对了,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知道我不是人。”将那晚的情形仔细的回忆了一遍,胡里想到了她那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停顿。   “你说你对她用了惑神术?”陆明深记下这个疑点,转而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嗯。”胡里说,“只是最初级的惑神术,最多也就维持两个小时,到了时间就自动解除了。”   见陆明深神色有些不对,胡里不免也有几分紧张,“那惑神术只是让她思维迟缓,行动迟钝……”话说到一半,胡里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陆明深见她蓦然失声,食指刮了刮下巴,“凶手应该就是趁着莫欢欢中了你的惑神术,各方面反应迟钝的时候动的手。换言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   胡里顺势接上了他后面的话。   就在她话落的那一瞬间,一道淡淡的血色如丝线般缠绕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莫欢欢因她而死而产生的业障。   如果这个时候陆明深在拿出手机扫一扫,那结果肯定和之前大相径庭。   “咚咚。”屋外传来两声敲门声,然后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胡姐,你在里面吗?”   那声音清扬悦耳,带着不自知的迷人,简直是“让人听了耳朵会怀孕”的现实版。   “进来吧。”陆明深看了一眼胡里,扬声道。   鹿蜀推开门,走了进来。   然后下一刻就被一双眼睛盯得立在了原地,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弹。   “陆、陆长官?”他颤着声音叫了一声陆明深,本就白净的小脸上血色尽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威胁,“我、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安分守己,遵纪守法,没杀人,没吃人,也没伤害人。”   所以您能让身边的那位收一收目光,不再像看盘子里的食物般盯着他了吗。   他害怕。   陆明深咳嗽了一声,看着从鹿蜀出声就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热的看着他的祝竜,那宛若黑曜石的眸子里盛着浅显的一看就懂的含义。   ——食物,好吃,想吃。   “祝竜大人,鹿蜀是受特管局管理的良妖,您……”   “我知道不能吃。”祝竜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只是一双眸子却没从鹿蜀身上挪开,“你可有族妖在这附近?”   鹿蜀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启、启禀、禀大人,鹿蜀一族只有小妖一个存活。”   “你说啥?”祝竜有些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耳朵,黑眸中全是对他的怀疑,“你们鹿蜀一族繁衍力极高,堪称妖族之最,怎么可能只剩下你一个?”   “还是说你在乎那些等级低下灵智未开的鹿蜀,在驴我?”   “不,您误会了。”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森冷,即使还不知道她的身份,那股强大的属于上古大妖的威压就足以让鹿蜀满头大汗,不敢抵抗,“我并不是在乎那些末等小妖。”   在妖族中,只有觉醒了先祖血脉,完美的继承了传承的那一个才能拥有本族物种的名字,以种族为名。   他身为鹿蜀族中血脉最纯正的一个,自然是继承了鹿蜀的名字,其他的族妖即便叫鹿蜀,也不是真正的鹿蜀。   更何况妖族中强者为尊,适者生存,那些未开灵智的小妖被大妖猎杀成为他们的食物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他并不会因为一些不相干的小妖去得罪一个大妖。   打个比方,若是一群萝卜里面突然有一个萝卜成精,那么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他就不是一个萝卜了,那些仍旧长在土里不能动弹的萝卜也不能说是他的同类,严格来讲他的同类是那些同样开启了灵智能化形的妖。   萝卜被兔子吃,兔子被狼吃,狼被老虎吃,这都是生物界中正常的食物链,哪怕有一条食物链中的某一个跳出了食物链,进入了另一个领域,也不代表他能将自己原本的那条食物链打断、扰乱。   这是不被天道允许的。   “只是这些年那些有鹿蜀血脉的小妖都被吃光了。”不光是大妖吃他们,有时候甚至连人都吃他们。   “大人,这个我也可以作证。”好歹是认识几十年,共事了好几年的伙伴,胡里并不想作壁上观。   “其实认真说起来,比起大妖,人吃的更厉害。”   华夏本来就是一个好吃的民族,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几乎就没有不能吃的。   再加上鹿蜀独有的能力,被人灭族简直再正常不过。   鹿蜀,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佩之宜子孙。   鹿蜀的皮毛佩戴在身上可以使子孙昌盛,换句话说是能生子。皮肉吃了效果更好。   而不孕不育,不论是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不会过时的病种。   人一旦疯起来,连自己都能吃,在他们眼里,鹿蜀和他们吃的吃鸡鸭牛猪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也恐怕是鹿蜀的独特作用价值更高罢了。   也就是鹿蜀血脉纯正早早的为化形躲在深山中修炼才避开一劫。   “可惜了。”祝竜遗憾的收回视线,整个妖没骨头似的重新躺回了沙发上,抱着一个枕头暗自惋惜。   没了那股灼热的视线压迫,鹿蜀整个妖都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瞧了祝竜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绕到了胡里身边坐下,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一只袖子。   胡里看中自己被攥出了褶皱的袖子,很想对他说一句——兄弟,你抱错大腿了,你姐姐我对上大佬也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类。   但看着他惨白惊惧的脸色,像极了自己刚见到大佬的时候,胡里心一软,也就任他去了。   陆明深等鹿蜀缓冲了一会才询问关于莫欢欢的事情,不出意外的,鹿蜀并不认识那个人。   “所以那个莫欢欢到底是干什么的?”听陆明深说了那只狸猫的事情后,胡里也觉得这是不太对了。   “难道有人在暗中针对我们妖?”   狐族向来聪慧敏锐,能在这么少的线索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一点很正常,“有这个可能,所以你们最近外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即使在家里也不要放松防备。”   “怕什么,他们敢来直接拍死就是。”祝竜从抱枕下面露出半张脸,瞅了胡里一眼,“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怎么将自己身上的业障消除。”   妖修炼本就比人难。如今她又沾惹了人的命障,若不及时消除,往后修炼恐怕更是艰难。   “哎胡姐,你怎么染上业障了?”鹿蜀这两天一直在训练室训练,并没关注网上的新闻,等他出来时事情已经平息了,而且以他的修为也看不到胡里身上的业障。   “是刚刚陆长官提起的那个莫欢欢的?”鹿蜀修为虽然不是很高,妖也单纯,但却不傻,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陆长官,要怎么做才能消除胡姐身上的业障?”   陆明深刮了刮下巴,“恐怕得找出杀害莫欢欢的真凶才行。”   鹿蜀闻言眼睛一亮,希翼的看着陆明深,“怎么查?”   陆明深:“……”   本以为能从胡里这得到什么新线索,线索是有了,可案件更复杂了。   “这有什么难的?”见他们一个个的都皱眉苦脸的,祝竜随口说,“招那个莫欢欢的魂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枉死之人七天之内会在死亡的地方游荡徘徊,直到黑白无常过来将他们带走,“就算没招到,找掌管此处的黑白无常问一问也行啊。”   陆明深抬起头,双手一击,“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多谢祝竜大人提醒。”然后他就起身回特管局找人招魂去了。   走了一个人,房间内只剩了三只心情迥异的妖。   大妖怪心情低落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小狐狸,我先走了,看在白恒的份上,你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找我帮忙。”   “谢谢祝竜大人。”   祝竜嗯了一声,再次恋恋不舍的看了躲在胡里身后的鹿蜀一眼,转身上楼找余知晏去了。   宝宝心情不好,需要吃点甜的缓解一下。   直到她走了好久,鹿蜀才从从胡里身后露出身子,大大的松了口气,“胡姐,这大佬什么来历?怎么气息这么强大可怕。” 第36章 鬼事调动   “祖宗。”胡里同样心有戚戚,不知她的身份也没敢随便乱说,“对了,你的新歌准备的怎么样了?”鹿蜀一族天赋特殊,除了能助人有孕外,其歌声同样一绝,进入无我状态倾情歌唱时,更是能引动天地共鸣。   不过这样的唱法唱一次伤一次,非重要大事鹿蜀一般都不会选择唱法。   但即便这样,他认真唱歌的时候,其歌声也如天籁一般,非常人可及。   应宁当初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不遗余力的将他签到名下,倾尽力培养,造就了他歌坛小天王的地位。   这次更是趁着对面华天的宋佳沂出昏招送梯子给他们踩,应宁准备借势给他的新专辑造一波势,让他的地位再往上提一提。   要不是……   “胡姐,这次的事不怪你。”鹿蜀察觉到她神色有些失落,立马出声开解,“而且我觉得提升地位应该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其他手段。”   “行了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有数。”胡里本就不是上赶着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妖,经他这么一说就更释怀了。   “你最近没事不要出去,就算要出去也要找人陪同。”想到那只失踪的狸猫,以及和狸猫失踪有关系的莫欢欢,再想到从莫欢欢那里搜出的东西,胡里看向鹿蜀的眼神就带上了担忧,“算了,你要出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反正我现在也没事,权当散心了。”   “胡姐……”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胡里打断他后面的话,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而且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在暗中觊觎我们妖族,将他们揪出来才能真的安全。”不然保不准哪天她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了。   不过,莫欢欢究竟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明明他们掩饰的这么周全。   胡里的一双狐狸眼中闪过了深思。   ……   晚上,特管局内。   陆明深特意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月亮出来的时候才敲响了暗园的门。   “嘎吱”一声,厚重的木门无人自开,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陆明深准备齐全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电筒,打开,长腿迈了进去。   “晚秋长老?”于黑暗中走了一段路,陆明深拿着手电四处照了照,除了幽暗阴森的墙壁,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   “你找我何事?”一道宛如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陆明深身后,冰冷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上,陆明深打了一个寒颤,握着手电的手一紧,迅速的往前跑了两步,然后转身,手电筒斜斜的打在了前方两米处。   “晚秋长老。”看着被手电的晕光映的愈发惨白森冷的女子,饶是陆明深见过好几次,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怵。   “我想请您帮个忙。”   “说。”   “您能帮忙将这个女人的魂魄招过来吗?”陆明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她叫莫欢欢,庚午年(1990)七月初七卯时(七点)出生。”   “嗯。”一道细风卷着照片朝女子飞了过去,下一刻就落在了一双白的有些透明的手中,“半个小时后你再过来。”   “好的,麻烦晚秋长老了。”陆明深一点也没在意对方的态度冷淡,麻溜的从暗园里退了出来。   说实话,她能这么痛快的答应已经是在他的预期之外了。   要知道晚秋长老在特管局是出了名的高冷,平时足不出户还不喜言语,他们平时在外面见她一面都难。   “她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鬼高冷沉默不是很正常吗?”听到他这么说的易阳很是不了解自己副队长的激动,从旁边桌子上的小碟中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难不成你还想在外面天天看到她?”   想到晚秋长老的鬼容,陆明深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我觉得她老人家比较适合保持神秘感。”   易阳给了他一个白眼,对他的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特管局里一百多号人有一百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倒不是他们带着有色眼镜看鬼,而是那鬼气场特别,几乎每一个见到她的人回去后都会做上三天的噩梦,其恐怖程度不足以用言语形容。   这次陆明深要不是找不到能招魂的人且破案心切,也不会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态去麻烦她。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闪而过,陆明深从椅子上起身,临走前不忘抓走了碟子里最后一把瓜子,“队长我去了啊。”   易阳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碟子,暗暗的给他在小黑本上记了一笔。   “晚秋长老,我进来了。”陆明深站在暗园外敲了敲门,随即走了进来,这时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清凌凌的月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这方天地。   同时也照亮了那个在风露中挺立的身影。   黑发,红衣,雪肤,朱唇。   温婉的五官在这强烈的对比色下愈发寡淡,只一身冰冷尤为突出。   “我招不到她的魂。”夜色下,晚秋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一双眸子却沉静如水,此时盛着不解不甘。   “很奇怪,我感受不到她魂魄的存在。”   晚秋冷声重复了一句。   “您的意思是说她的魂魄不在此地了?”好歹也是在特管局做了好几年副队长的人,陆明深稍一思索就想到了几种可能,“是她的魂魄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吗?”   “也许。”晚秋看了他一眼,替他补全了另一种可能,“但也许是她的魂魄被人带走了。”   这世上,收人魂魄的不仅仅是黑背无常,还有专门炼魂的邪魔歪道,杀人灭魂的恶人。   但究竟是哪一种,就需要他自己去查了。   陆明深眼神深了几许,他最担心的也正是最后一种情况。   从暗园出来后,他又回到了一队的休息室,找到了又拿出一碟瓜子在嗑的易阳,“队长,我们特管局有人能联系上黑白无常两位阴间使者吗?”   “咳咳咳。”瓜子呛在了喉咙里,易阳捂着嗓子眼使劲咳嗽了好一阵才将那几颗瓜子吐出来,“陆明深,你好好的问这个干什么?”不知道地上地下互不干涉各行其是啊。   “案情需要。”陆明深也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超纲,可想到从黄水县回来时一路的遭遇,他就不想这么放弃。   陆明深抬起头,认真又庄重的看着易阳,语气严肃,“队长,这事很重要。”   他有预感,破了莫欢欢的案子,那个隐藏在黑暗中培育出了蛟龙,放出了大蛇,派出了杀手追杀他们的组织一定会露出冰山一角。   看出了他眼中的执着和认真,易阳拿起一旁的保温杯,打开喝了一口养生茶,沉默了半晌,“这事你得去找白祈长老。”   整个特管局里能和地府说上话的人和妖不少,但管用的也只有白祈。按理说解致大人应该也可以的,但是好像他和地府曾经闹过不愉快,至今还在地府的拒绝来往名单上。   “多谢队长,我这就去找白祈长老。”陆明深闻言眼睛一亮,道了声谢后就朝白祈所在的景园而去。   五分钟后,他敲响了景园的大门。   “是小陆啊,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白祈本来打算看完手里的这卷书就准备休息了,没想到陆明深突然来敲门,他放下手里的书,给他倒了一杯茶。   “我没遇到麻烦。”陆明深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任由茶水的温度温暖冰冷的手心,“我想请您帮个忙。”   “嗯?”   陆明深深吸了口气,“我想请您帮我联系一下负责这片区域的黑白无常,我有几个问题想要找死者问一问。”   “联系他们倒是没问题。只是你确定你要找的鬼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吗?”白祈看着他眉眼间未散的那缕寒意,知道他去找了晚秋,既然先去找了晚秋那就代表死者的魂魄很可能在人世游荡,未被黑白无常带走。   本应该在人世游荡的鬼魂却没被晚秋招过来,恐怕那鬼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确定,但他们能帮我确定我的猜测。”排除掉其他的几种可能,最后那一种可能即便再难以置信也不得不信。   听他这么说,白祈就知道他心里有谱,他利落的从袖子里掏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十分钟后,他身份复杂的放下了电话,“小陆啊,你可能要等一等了,接管这一片的黑白无常换鬼了,这两天正在进行工作交接。”   陆明深闻言心咯噔的沉了一下,感觉后一种可能又增加了几分。   “什么交接?”解致提着一摞书恰巧进来,见到这个时候还在白祈这里的陆明深挑了挑眉,“你遇上困难了?”   “是。”陆明深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只见解致听完后眉毛挑的更高了几分,“几百年也没见他们换个鬼,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换了?最近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白祈的视线在他提着的那摞书上一停,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睫一闪,“地府的鬼事调动自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最近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但帝都最近来了一个大妖,一个比他还不受地府高层待见的大妖。   “对了,你给祝竜整理的学习资料弄好了吗?” 第37章 无常查魂   “还差一点,今晚我准备熬夜给她整理出来。”一提起祝竜,解致就将方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他将手上的书放下,径自拿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说我上辈子也没欠他们俩的,怎么一个个的就会使唤我呢。”   林景淮那小子明明都没了姒熙的记忆,怎么遇见祝竜还跟个老妈子似的从她的衣食住行到文化常识从里到外的关心个遍,想到他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道午夜来电惊醒,电话那头不但不关心关心他这个老年妖的身体,还一个劲的增加他的负担。   怕祝竜不适应现在的生活就自己来教啊,凭什么麻烦他。   他被他们坑的还不够惨吗。   “你长了一张好妖脸。”听着好友和林景淮同出一辙的说辞,要不是解致理智尚存简直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两位前辈先聊,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陆明深见两人聊到了祝竜,十分有眼力劲的准备撤退,不想却被解致叫住了,“哎你等等,明天来这里帮我给祝竜送个东西过去。”   陆明深一愣,下意识的拒绝,“可我和祝竜前辈并不想熟,恐怕……”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解致挥手打断,“你今天不是才见过她吗。”别以为他没闻到他身上祝竜的味道,“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你们副局不是还想着拉拢她进特管局吗,跟她提前处好了关系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好吧。”对方话都说到这分上了,陆明深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大不了他每月拿出三分之一的工资买好吃的孝敬那位大佬,看在食物的份上,大佬总会被他养出几分情分来的……吧。   陆明深一脸肉疼的出了景园,回去数自己的小金库去了。   地府,无常办公室。   黑白无常好不容易理清了小山高般的公务,从案桌上抬起头,“老黑,你说一队干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愿意和我们交换工作地点?难道是老大终于看到了我们俩的劳苦功高,发现我俩的闪光点了?”   “还是说我们俩这次在Y省的业绩终于拔得了头筹,老大特意嘉奖我们的?”华夏有九州,每州配一队无常小队,每个小队两个无常,每个无常根据业绩和能力排名。从他成为白无常起,白十八这个名号就紧紧跟着他,没有变过一天。   “你觉得经过祝竜那么一搞,咱俩在Y省的业绩还能夺冠吗?”   “……”白无常沉默了一瞬,不服气的反驳,“可是她后面不是也给我们送了不少人头吗。”还都是些手上沾了血腥,身负罪孽的人头。   一个能抵普通人十个呢。   黑无常扭过头,默默的离他远了些,不想和这个傻白甜说话。   “哎老黑,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说的对你没话可说了?我跟你说……”   黑无常十分熟练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副耳机塞进了耳朵里,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重新更新加载了一遍数据,看着死亡名单上不断显示的人名,一向面无表情的他嘴边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啊,好多人头。   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升职加薪然后申请重新换队友和白十八……一拍两散。   真的,他忍他很久了。   ——莫欢欢。   看着名单停止更新后最上面的这个名字,黑无常整理了下着装,拿起了锁魂链,对着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白无常踢了一脚,“走了,干活了。”   没过多久,暗夜酒吧后门的一条无人小巷中,空气一阵扭曲,慢慢现出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黑影拖着锁链,白影扛着镰刀,一路旁若无人穿墙越壁的来到了二楼的试衣间内。   “奇怪,明明是死在这里的,为什么魂魄却不在?”黑无常看着脚下的一滩暗色的血渍,十分确定这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难不成她跟着尸体亦或是凶手走了?”白无常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鬼魂不在这里后,提出了另一个可能。   有些怨念极大的鬼魂死后不甘,会跟随在真凶左右,直到他们伏法才会消解怨气去投胎。   黑无常闭上眼放出神识仔细感知,不放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再睁眼时眸子里一片凝重,“白无常,联系这里的特管局,鬼魂被不明人士带走了。”   白无常:“哈?”   黑无常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一个衣架,“你仔细感知一下,那上面残存着一丝极为微弱的情绪。”   那是属于亡魂的恐惧和挣扎。   白无常依言放出神识,感知了半晌,随即对着看着他的黑无常尴尬的一笑,“那个老黑……”   “行了,你不用说了,去打电话吧。”黑无常不用听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是他太天真了,不该对他抱有期望,忘了他那点道行。   白祈接到新任黑白无常电话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解致,起身走到屋外,“好的,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的,麻烦你们了。”   挂断电话后,青年雅正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凝重,长眉微蹙,望着破晓而出的红日喃喃自语,“风雨欲来风满楼。”   活人捕魂,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过了。   一个小时后,陆明深过来取东西的时候白祈跟他说了一下情况,陆明深心中早就有所猜测,闻言也没多少意外,“长老放心,没了死者的证言虽然难办了点,却不是不能办。”以前在重案组的时候不知道还有妖魔鬼怪这一说,凭技巧经验和科技不也是能破案吗。   无非费事些罢了。   见他并不失落,白祈多看了他一眼,对他高看了几分。   这年轻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坚强。   想来也应该能应付的了祝竜。   一个小时后,陆明深提着大包小包的早餐敲响了祝竜的大门,星杳打开门,视线在他手里提着的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早餐上一顿,抬高了半边眉。   “好香。”闻着味出来的祝竜睡眼惺忪,脸上还带着未睡醒的懵意,闭着眼精准的绕过桌椅,抬手接过了陆明深手里的早餐。   看着闭着眼都能将饭准确无误的吃进嘴里的祝竜,陆明深在起先的惊讶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二个念头就是——也不知道自己三分之一的工资够不够用。   “祝竜大人,这是解致大人让我交给你的。”等她吃完后,妖也清醒了几分,陆明深赶紧将怀里的一片玉简递了过去。   “不要,拿走。”一听是解致送过来的,祝竜瞥了一眼后果断的拒绝。   “……这是林景淮让解致大人给您准备的。”想到临走前白祈长老对他的提点,陆明深换了个说法道。   听到是林景淮给的,祝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玉简,见她接了,陆明深才继续说,“林景淮还说要您一定要学会里面的东西,他回来后要考查的,完成了有奖励。”   “他什么时候回来?”看着手心的玉简,祝竜猜也能猜到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姒熙以前就没少干这样的事。   “大概得一月半载的吧。”陆明深想了想黄水县那边的情况,并不是很确定。   “哦。”祝竜没精神的趴在沙发上,想到刚吃了人家的早餐,便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凡人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她说出是被谁杀的了吗?”   “我们并没找到她的魂魄,应该是被人故意带走了。”带走的目的也很简单,恐怕就是为了防止他们通过这种手段找到凶手。   陆明深现在愈发怀疑杀死莫欢欢的人和培育出蛟龙的人是一伙的了。   “铃铃铃。”陆明深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后,陆明深赶忙接起了电话,“林科长,妖丹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嗯,如你所料。”电话那头传来了林科长的声音,“这颗妖丹里有一种成分和你前天送过来的成分一样。”   陆明深眉心的褶皱松开些许,犀利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他对电话那头道了一声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早在和吴松交接案件发现莫欢欢体内的不明药物成分时,陆明深就第一时间送去了研发科,事实证明他的举动是对的。   现在只要找出杀害莫欢欢的幕后真凶,他就能抓住那个神秘组织的尾巴。   “杀死那个舞女的和一路追杀我们的是同一伙人吗?”陆明深接电话时并没有避开他们,是以星杳将整个对话听了个完整,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们会不会对大人下手?”   虽然追杀他们的人都被他们解决了,但是他们也并没有特意隐藏大人的存在,查到祝竜身上是迟早的事。   “那事情倒还简单了。”陆明深现在特别希望那群人跳出来,单挑也好,群攻也罢,总之送点人头上来给他们问问线索也比现在毫无头绪的强。   “不是有监控吗?恢复的怎么样了?”本来星杳对这件案子不怎上心,但若是和之前那伙黑衣人联系在一起,就不得不让她认真对待了。   虽然祝竜的妖力足以横行三界,但最近这些年华夏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常人不知的暗潮,她不能掉以轻心。   “还没……”   “铃铃铃。”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陆明深的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朝星杳说,“我先接个电话。”   星杳点了点头,绕过他坐到了沙发上,随后给祝竜剥了一个橙子。   “喂。”陆明深接起电话,随即脸上露出喜意,“监控恢复了?” 第38章 行凶隐情   陆明深挂断电话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凶手有线索了,是酒吧里的一个服务员。”   对着望过来的三双眼睛,陆明深言简意赅的说,“我已经将图像发到了信息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果然没过多久,他手机上就收到了疑凶的档案信息。   徐希明,男,二十五岁,Q大在校研究生,品学兼优,谦逊有礼,待人和气,是个十分阳光上进的有为青年,前途不可限量。   “这人看着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坏家伙。”鱼夏瞄了一眼陆明深的手机,正好看到一张疑凶的一寸照,上面的青年阳光俊朗,笑的十分灿烂,“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作为一个拥有丰富办案经验的前刑警人员,陆明深认为凶手是徐希明的可能十分大。   首先死者身上连中数刀,刀法杂乱毫无章法,完全就是在乱砍,这说明凶手是一个生手,且不熟悉人体结构。   再者行凶的时间段是在晚上的九点到十一点,这个点正是酒吧人流量最多的时候,若不是熟悉酒吧构造的内部人员,根本不可能完全避开众人的视线。   第三就是暗夜酒吧虽然是个酒吧,管理不严,但也没松懈到任由一个陌生人带着一把刀进去还没查觉,所以这把刀最有可能是酒吧内部的,而能轻松拿到内部的刀还不引起别人怀疑的且不被发现的,内部人员的可能性十分大。   但鱼夏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想听听她的理由。毕竟经过黄水县到帝都的这一路,鱼夏那几乎可以媲美言灵的第六感不得不让他慎重几分。   她说有人埋伏果然前方树林里藏了十几个黑衣人,她说前面的桥感觉不太对果然在桥下发现了炸&弹,她说中毒的人不会死果然没走多久就从下一批的黑衣人身上搜到了解药……   如果说白祈长老是个好事不灵坏事灵的乌鸦嘴,那这小姑娘就是遇难成祥报喜无忧的喜鹊。   鱼夏摇了摇头,实事求是的说,“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陆明深:“……”   “好人就不会杀人了吗?”正在吃橙子的祝竜闻言眨了眨眼,不以为意,“姒熙也是一个好人,但在和外族的战场上,照样杀人不眨眼。”   有时候杀人并不仅仅是为了恶,而在于杀人者的立场和情感。   “大人说的是。”陆明深眼色深了几许,以前他也遇到温顺的妇女因为忍受不了丈夫的长期暴打而愤起杀人,也曾有小混混为了义气拿刀子捅人。   “叮。”就在这时,陆明深手机上进来了一条信息——“目标人物已被控制,随时可以审问”。   既然抓到了人,陆明深自然是要过去看一看的,他刚想和祝竜提出告辞,就见那个本来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的女孩动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陆明深有些受宠若惊,“啊?”难道是他的早餐开始发挥作用了?   似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祝竜瞥了他一眼,“那小狐狸不是被扯进这案子里了吗,找到了真凶,她身上的业障才能消除。”   父债子偿,祖恩孙受。   好歹吃了白恒那么多次,如今他不在,自己身为长辈总要对他家的小辈看护一二。   这样以后见面还能继续吃大户。   听到不是因为他的面子陆明深脸上也没有沮丧,反而高高兴兴的带着人去了目的地——位于Q大旁边的学思苑小区。   徐希明住在学思苑三号楼的101,那是一个有些潮湿阴暗的套一房,但即便如此,因为位于大学城里面,交通便利,高校众多,这里的租金也比其他地方要贵上一倍。   他们到的时候徐希明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擦拭一个相框,周身气质安静,眉眼干净,阳光打在他俊朗的容颜上,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杀人犯。   “看,我就说他不像坏人吧。”看到他的第一眼,鱼夏像是找到了依据,顿时挺直了腰板,拿余光觑一旁的陆明深。   陆明深笑了笑,没说话,走到徐希明对面,屈起手指敲了敲茶几,“咚咚。”   低沉的响声打断了徐希明的回忆,他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黝黑的眸子像是蒙了尘的珍珠,不见半分明亮,“你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吗?”   陆明深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就听见对面的青年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声音道,“人是我杀的,你们把我抓起来吧。”   这会陆明深是真的惊讶了。   投案自首的人他见过不少,但是投的这么平静这么轻巧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出现不见一丝抵抗不甘,不为自己申辩一句的凶手还是头一次见。   就好像他早就已经接受了即将到来的一切,且心如死水。   “陆队。”这时负责看守他的一个办事人员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来的时候这小子并没有抵抗,也没有畏罪潜逃的举动,反而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似的,安静的像是我们抓错了人。”   “辛苦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和兄弟们去歇一歇吧。”陆明深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徐希明,转身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男人道了一声客气,招呼另一个办事人员走了。   “能说一下你为什么杀人吗?”等人走后,陆明深在徐希明对面坐了下来,视线在他手里握着的相框上一顿,继而放轻了几分声音,“是因为她吗?”   他指了指上面一个长得和对面的青年有五六分相似的女孩。   徐希明握着相框的手指一紧,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浮现,他抬起头,眼珠上浮出几抹血丝,“是。”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小心翼翼的将相框放在茶几上,摆好,“那女人该杀。”   青年的声音冰冷锋利,像是来自地狱的阴风,透着刺骨的寒冷。   “她做了什么?”陆明深并没有被他的阴郁吓到,而是继续问道,“或者说她对你妹妹——徐希暖做了什么?”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将徐希明的详细资料研究了一遍。   他发现对面的青年从下到大都是令父母、同学、老师放心的那种好孩子,听话、孝顺、懂礼、热心,上进,几乎每个褒义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若说这青年有什么不好,大概就是家世不好。   上天似乎格外偏爱他,又对他格外残忍。   出生在一个偏僻穷苦的小山村,父母每年的收入不到五千,家中还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妹妹,日子过的十分困苦。但贫穷的生活并没有压垮少年的脊骨,反而因为贫穷使他更加珍惜学习的机会,终于在寒窗苦读十二年后,收到了来自全国最高学府的录取通知书。   他以为这是展示翱翔的开始,却不料是厄运的开端。   父亲被查出肺癌,为了不让他担心也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毅然放弃治理回到了家中等死,母亲为了他的学费白天黑夜的给人打工,几乎熬瞎了一双眼。   可他后来还是进了Q大。   因为他的妹妹——徐希暖。   徐希暖放弃了学业,随着他一起来到了帝都,打工供他上学和给父亲治病。   而巧合的是,徐希暖打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暗夜酒吧。   看到这一点的时候,陆明深脑子里有一根线似乎将他们兄妹俩和莫欢欢连了起来,于是他给吴松打了一个电话,拜托他查了查徐希暖的生平,尤其是她……死亡的原因。   是的,徐希暖死了。   徐希明的家庭关系上明确写着,父母双亡,妹妹早逝,只余他一人。   能让一个有为青年放弃大好前途孤注一掷不喜背负杀人罪名的最大可能就是他妹妹的死有蹊跷。   果然,他听见徐希明声音嘶哑的说,“她将我妹妹带进了深渊。”   “我妹妹性格内向羞涩,平时和不认识的人说话都会脸红。”徐希明眼神空洞,陷入回忆中,自言自语道,“但那些人居然说她是因为和客人起了争执想不开才自杀的。”   “呵,多可笑,她一个从来不会吵架的气急了只会跺脚说一声‘我再也不理你’的小姑娘怎么会和客人起争执?又怎么会忘了我们的约定选择自杀?”   “我当时就不信,请求警察彻查,可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说到这里,他眼神讽刺的看了陆明深一眼,随即别过头继续说,“最后案件还是以自杀告终。”   只是他没有放弃,这几年一直在寻找证据,但都没有进展。   一直到一个月前,一个在酒吧工作的服务员突然找打他,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徐希暖是不是自杀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了什么。或许那些经历促使她受不了选择了自杀。”   然后他就从她嘴里听到了让他心痛的无以复加的事。   酒吧里的一个常客看上了徐希暖想包下她,但是她不愿意,后来莫欢欢给了她一杯加了料的饮料,将她送上了不归路。 第39章 搜魂寻痕   徐希明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一片嗡鸣再也听不见其他,甚至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然后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一个封信,里面装满了一摞照片。   照片上无一例外全是她妹妹和男人的亲密姿势。   各种男人。   别的哥哥看到自己的妹妹被人糟蹋成这样子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那一刻萌生了强烈的杀意。   杀了这群畜生,杀了那个将她推进深渊的人,杀了……他自己。   尽管那时候他的脑子里全被愤怒和仇恨填满,有一点却像参天大树般扎根在脑海深处。   ——妹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是为了供他上学,让他出人头地有一个好的未来。   他才是罪魁祸首。   不然在发生第一次的时候,妹妹就不会选择忍气吞声,更不会在后面认命的放弃了抵抗。   “所以你根本就没想着逃。”陆明深听完后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平静了,徐希明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法律总是对我们这种平民格外严苛。”   那些有权有势的犯了罪可以用钱消灾找人顶罪偷渡出国,再不济请个律师辩解一二也能减几年刑。现在社会这么发达,天眼遍布全国各地,像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除了认罪伏法就算逃也逃不了多久。   与其狼狈不堪的被抓回来加重罪罚,还不如一开始就平静接受。   况且他也没有逃的资格。   “错,法律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陆明深本来还想再多说一些可看见对方脸上明显的不屑和鄙夷时就收了声,现在的他根本听不进去良言,说再多也没用,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们那个突然找到你的服务员是谁?又是给你寄了那样的照片?在酒吧里帮你毁坏监控的人又是谁?”   徐希明眼神一慌,双手下意识的握成拳头靠在一起,“我不知道。”似乎是意识到这么说么什么信服力,顿了顿他又接着道,“那个服务员我不认识,后来也没再见过他,给我寄照片的人更没留下联系方式,快递是直接送到楼下的。至于监控坏掉的事……我不清楚。”   徐希明哂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警方,“说实话我以为你们最晚第二天就会找到我。”毕竟他就没想过隐藏行踪。   “咳咳。”陆明深食指蹭了蹭下巴,眼神有些飘忽。   如果监控没坏,他的凶器没有被人藏起来的话,确实最晚案发第二天就会找到他。   “你在维护那些人。”一直安静的站在门口倾听的祝竜并没有被徐希明带偏方向,也没有像陆明深那样因为尴尬而有些踟蹰,她直白的点明要害,“为什么?”   能知道徐希暖藏起来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又有她和那些男人的照片,连祝竜都能看出他们肯定不干净,她不信对面那个看起来很聪明的青年没看出来。   “难道是因为他们帮你找出了莫欢欢?”拥有敏锐第六感的鱼夏开口,脸上带着同样的不理解,“那些人就算不是杀害你妹妹的帮凶也是利用你杀人让你背黑锅的坏人,你不揭露他们反而要帮助他们?”   “对得起你死去的妹妹吗?”   “你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回神过来的陆明深紧跟着道,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对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把柄,视线在茶几上的相框上一停,脑中灵光一闪,“他们用你妹妹威胁你了?”   徐希明脸色一白,牙齿紧紧咬住唇肉,双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见他这个反应,陆明深就明白自己说对了。   “他妹妹不是死了吗?”鱼夏问身边的星杳,“死人怎么威胁活人啊?”   星杳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她在俗世混的时间比她们长,但比起在俗世出生长大的人来说短的可怜,是以很多事她也不知道。   就更别提刚出狱的祝竜了。   于是一人两妖纷纷看向了陆明深。   “是那些不雅的照片。”陆明深毕竟是在重案组待过的人,有些事只是一时没想起来,“甚至可能还有视频。”   对方既然能给他寄照片,保不准还有视频,而这些照片和视频一向是某些黄色网站主打的东西。   一旦放上去,便会有无数人围观、购买、保存、转发、评论。   徐希明是不想自己妹妹死后还要面对众人的精神侵犯和评头论足。   “这些人真可恶!”鱼夏气得嘟起嘴,水润的大眼睛里燃着两簇小火苗,“诅咒他们天天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噗!”某处窗帘紧闭的平房内,一个坐在电脑前上传视频的那人猛地喷出一口水,拍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老黄,你多大的人了喝口水还能呛着。”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秃顶男人十分嫌弃的别过身子,吐槽道。   “咳咳咳咳。”回应他的是一串不停的咳嗽声。   尽管如此,男人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一只手仍旧握着鼠标从一个文件夹里拖出一个视频上传到网站。   “呲啦。”正在上传黄色视频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之前被男人喷出来的水有一些溅到了地上的电线上,激出了一串微小的火花。   “咔。”下一刻,桌子上的电脑屏幕黑了下来。   “卧槽,怎么回事。”秃顶男人的视频传了一半,看着突然黑屏的电脑,急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好的怎么就停电了?我还有好多视频没保存呢!”   然而这两个专门从事视频偷拍上传违法视频的男人并不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倒霉的还在后头。   虽然徐希暖的视频已经被他们转手卖了高价,底片也不在他们手中,但是作为视频的一手源,鱼夏的霉咒可不会管这些。   尤其是他们俩还在上传其他女性的不雅视频。   “你不要怕,我们会帮助你找回你妹妹的不雅视频,不会让它流传到网上去的。”诅咒完了那些不法分子后鱼夏还不解气,看着垂头耸肩的徐希明,她一拍胸脯保证道,“所以你大胆的说出幕后黑手的消息,让我们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鱼夏虽然是个初入社会的小白,但是却不傻。   综合陆明深之前所说的,再一联想徐希明的情况,顿时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徐希明幕后黑手当枪使了。   对方先是给给莫欢欢下了毒,然后为了以防万一或是被查出来,又找到了和她有仇的徐希明,用徐希暖的死唤醒了他的仇恨,让他成了直接杀死莫欢欢的刀。   事后为了给警察破案造成困难,还特意毁坏了当晚的监控,藏起了他的凶器。   然后怕他供出他们,又用徐希暖的视频要挟徐希明守口如瓶,一人认所有罪责。   整个案子中恐怕最倒霉的就是无辜躺枪的胡里。   先是被率先挑衅不说,略施法术小惩对方却被徐希明钻了空子,趁机杀死了莫欢欢。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徐希明看着信誓旦旦的鱼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想要却笑不出来,一张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你保证?你怎么保证?你凭什么保证?”   “视频源件在对方手里,你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抓他们出来?”   真当他愿意放过那些帮凶让自己妹妹的不雅视频落在一群不怀好意的人手里吗,要不是他费尽全力也没找出对方的行踪,他能这么轻易的认命?   “那服务员叫什么我都不知道,甚至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是暗夜酒吧的服务员。”徐希明扒拉了一把头发,烦躁的说,“我为了接近莫欢欢,混进酒吧做了服务员,在里面打听了一圈都没查到这个人。”   所以那人十之八九是别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入套。   但为了给妹妹报仇,明知是圈套,明知对方不怀好意,徐希明还是钻了。   “对方费这么大劲,谋划了这么多,势力一定非同凡响,他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你们怎么查?”说到底徐希明还是意难平,如果有可能,自然是希望将隐藏在幕后利用他杀人的黑手找出来,拖到阳光底下曝晒。   “并不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星杳看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的道,“你不是见过那个服务员吗?对他的样貌总有印象吧。”   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找一个人就方便多了。   “……”徐希明沉默了一瞬,随即泄气的说,“我记不起来了。”   他当初也想过通过画像将那人的样貌画出来,但是后来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人长什么样,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的感知和记忆。   众人&妖:“……”   “这个简单呀。”祝竜见大家都沉默下来,似是十分为难,“查一下他的记忆不就知道了。”   每个人对自己见过的人和物都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象,他觉得不记得并不代表大脑也不记得,只不过那部分浅薄的记忆像是被上了锁,没有钥匙打不开而已。   但他打不开,不代表别人也打不开。   搜魂术了解一下? 第40章 钟山烛龙   徐希明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轻描淡写的少女,嘴唇张了张想要讽刺一句对方的天真却在看到那种稚气未脱的面庞时又忍了下来。   算了,她还是个孩子呢,不能跟小孩计较。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忍了,他身旁的这个警官似乎却并不想忍,“这倒是个好方法,只是他毕竟是个凡人,灵魂能承受的住搜魂吗?”   陆明深比较纠结。   搜魂术,顾名思义,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术法。施术者可以看到被施术者的所有生平,用来刑侦问话最为简单、迅速、真实、可靠。   但同时这种术法对灵魂的损伤也很严重,白祈长老曾经对锁妖塔里一个不老实的妖怪实施了一次搜魂术,结束后那个妖怪直接变成了痴呆。   他虽然想破案揪出幕后黑手,但也没心狠到让一个好好的人变成白痴。   祝竜瞥了他一眼,表情意外,似是没料到他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你去别人家串个门还能将房子串坍塌吗?”   陆明深:“……”   总觉得她说的搜魂和他之前了解的不太一样。   一旁的星杳眼看着面容稚嫩的少女,想到她的身份,心下了然,“祝竜大人有独特的天赋神通,可以观人灵魂而不伤人。”   祝竜——烛龙,乃钟山之神,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目白可视千里,观微境,探九幽,查一人灵魂更如探囊取物不在话下。   这是神的特权。   知其是妖却不知她同神的陆明深闻言顿时放下了心,朝后一让,对她拱了拱手,“那就麻烦大人了。”   祝竜下巴轻抬,一个闪身挪到了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徐希明面前。   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少女,徐希明惊愕的瞪大了双眼,那一瞬间的震惊盖过了恐惧,他淡褐色的瞳仁中清晰的映出了少女的身影,下一刻,一双泛着金光的黑眸在眼前蓦然放大,徐希明意识一沉,脑中一片混沌。   祝竜的右眼颜色渐渐淡去,漆黑透亮的黑眸变成一片浅浅的珍珠白,珍珠周围还镶了一圈金边。   陆明深看见这一幕,屏住了呼吸。   不是没见过华丽的法术,也不是没体会过高深的术法,但从未有一个人或是妖能像她一样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震动,仅一眼就像是隔开了一个世界。   十秒钟后,祝竜收回视线,右眼重新变回正常的黑眸,她伸出食指,临空虚点了几下,一张男人的容貌瞬间出现在空中,“就是他。”   陆明深抬头看去。   男人大概三十左右,样貌普通,单眼皮,塌鼻梁,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鼻翼下方有一颗黑痣。   “咔嚓。”陆明深拿出手机拍下了男人的脸,编辑信息,发送。   动作一气呵成,连贯的不见半分停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就在陆明深准备奉上彩虹屁的时候,一道略显虚弱的男声响了起来,他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了一张三观碎裂只剩一点残存理智的脸。   “……呃,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陆明深动作麻利点开手机上的一个名为“记忆清洗”的软件,对准徐希明,食指点在了“开始”键上。   “等等。”祝竜伸手拦住了他,朝前一步,俯身,抬起了徐希明的下巴,右手尾指甲暴涨,变成了尖利的龙爪,在徐希明疑惑的目光中,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徐希明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不长,也不深,只是顷刻间冒出了鲜红的血液,房间里渐渐飘开一道新鲜的铁锈味,祝竜伸出手刮了一点鲜血,送到鼻尖闻了一下。   “原来如此。”   她松开徐希明的下巴,幽亮的眸子里露出了然。   “大人。”星杳仔细看了徐希明一眼,并没发现异常,“他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血……”鱼夏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秀眉蹙起,被水浸染过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徐希明,目露迟疑,“好像有妖气。”   “嗯?”星杳抬高了眉,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   陆明深的视线也像探照灯似的在徐希明身上扫了好几遍,只是他毕竟是个普通人,没有强大的妖力,也没有鱼夏超常的感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有天鹿血脉。”见他们没看出来,祝竜只好出声解释,“天鹿是天庭中看守陵墓的神兽,似鹿而长尾,能吸收并镇压邪气。”说是神兽,其实也是只妖,不过是身在天庭被不知内情的凡人称一声神兽罢了。   “我知道它。”听到是天鹿,星杳就能对号入座了,“《宋书·符瑞志下》有记载——‘天鹿者,纯灵之兽也。五色光耀洞明,王者德备则至。’”   “他身上天鹿的血脉极为稀薄,想来是人和天鹿生下的半妖后代。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那一半的血脉如今被消耗的所剩无几了。”   不过即便所剩不多,却也能让他在普通人中脱颖而出。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从她的法术中恢复神智。   “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什么天鹿?什么半妖?”被脸上的疼痛刺激的恢复了几分理智的徐希明听到他们后面的话后整个人都开始风中凌乱了,明明他们说的每个字都明白,怎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他虽然是个理科生,但是语文成绩也没掉下前三名啊。   “如此这般倒是不好清除他的记忆了。”陆明深有些遗憾的收起手机,十分可惜的看了他一眼。   “而且他这种情况也不能送到公安局走正规程序了。”   徐希明:“……”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陆明深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将门外的同事又叫了进来,“你们先送他回特管局,交给沈科长收押吧。”   锁妖塔他还不够格,那就只能送到掌刑讯的沈科长那里了。   同事也不多问,点点头就带着一脸懵逼的徐希明走了。   “大人,我去找一下胡里,看看她对这个男人有没有印象。”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陆明深还是想试试,而且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想让她认出他,而是想让她找到他。   胡里作为一个在凡世办理了长期居住证的妖,不论是妖脉还是人脉都要比他一个特管局的办事人员广。   毕竟年龄摆在那。   “那我和你一起去。”想到回去就要看那些学习资料,祝竜半点都没犹豫的选择了在外溜达。   陆明深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积极,不过想到她的能力,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她不回去,星杳和鱼夏当然也不会回去。   尤其是鱼夏之前还拍着胸口保证要帮徐希明找回他妹妹的不雅视频,说出的承诺就要遵守,既然陆明深说那个胡里很厉害,那就请她帮忙出出主意,也省得她毫无头绪的乱猜。   “阿嚏。”坐在沙发上一手一杯红酒一手一本剧本的胡里身子一颤,手一抖,杯子里的珍藏红酒就洒在了剧本上,染红了一大块。   胡里放下高脚杯,对着剧本吹了口气,染上红酒渍的剧本立刻变得干净如初,丝毫看不出有被污染的痕迹。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麻烦要找上门的感觉。”胡里放下剧本,没了继续研读的兴趣。   半个小时后,胡里看着出现在对面的两人两妖,十分后悔自己之前没有选择出去避一避。   “这人我没印象。”看了一眼陆明深手机上的肖像,胡里没在记忆中找到对应的人,随口问了一句,“他有什么特殊吗?需要我帮忙吗?”   陆明深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好的,我怀疑他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想让你帮我找出他来。”虽然已经摆脱了重案组的同事帮忙调查,但是从对方能干扰徐希明的感知来看,正常手段应该找不到他。   胡里:“……”   行吧,自己说过的话跪着也要实现。   “把他的照片发给我。”   等她在自己的朋友圈发布了寻人启事后,一直跟在祝竜身后的那个鲤鱼精怯生生的走了过来,小声的问道,“那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胡里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吃东西似乎没关注这里的祝竜一眼,脸上挂起标准的笑容,“你说。”   “这个有些棘手。”听完了她的请求后,胡里皱着眉道,“这种视频通常都有固定的买家和顾客,要是视频在偷拍和网站人员手里还能简单些,但是听你们的意思视频应该落在了幕后主使手里,这就不好查了。”   本来胡里只是看在祝竜的面子上不好拒绝对方的要求,没想到这事和自己的案子也有关系,那心态就截然不同了。   “要是有人脉广的媒体工作者帮忙就好了。”胡里说,“我们可以请他帮忙查出偷拍者,再通过偷拍者锁定买家,从而进一步确定幕后主使。”   鱼夏:“你们公司里没这方面的人吗?”   胡里:“也不是没有,但论专业度还是要差一些。”   尤其是这种极为隐秘的消息,只有那些扎根媒体业的大佬才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来。   比如说。   胡里指了指手机上刚刚推送进来一条新闻,对着新闻后面缀着的图标努了努嘴,“像他们家那样的。”   鱼夏顺着她的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只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的凤凰。 第41章 忠实信众   “凤凰?”   鱼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满屏的文字中只看懂了那只绚丽夺目的神鸟,“他们会帮我们吗?”   “恐怕难。”胡里毕竟是在人类中混了多年的老妖,对人情世故看的很透,“除非老板那个级别的开口或是我们能拿出足够令对方心动的报酬,不然很难有人愿意帮我们查这种一不留神就会招惹杀身之祸的事情。”   先不说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光是黄色网站这一条就牵扯着无数人的利益和交易。   其中不乏高官富商。   “大人,您认识这个图腾?”一直在关注祝竜的星杳发现她盯着那只凤凰图腾若有所思,心中一动。   “嗯,认识。”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没有太大希望的星杳闻言一愣,还没想明白过来她说的认识是哪个认识就听见她又说道,“这图徽应该是我一个信众的,她每次给我送的贡品里面有不少都带着这个图案。卓林说那是她的什么楼狗。”   是logo吧。   胡里在心中默默的纠正,下一刻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祝竜话里的意思。   “您是说凤凰传媒的当家人是您的信众?”胡里惊讶的声音都有些变形,“那个雷厉风行人狠话不多一言不合就让你破产的沈露白?”   “我当年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鸟依人柔弱无助的小可怜呢,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吗?”祝竜听到胡里对她的评价,没get到她的重点,反而一脸与有荣焉的说,“不愧是我的人。”   语气相当自豪,神情十分得意。   胡里:“……”   大人,您好像抓错重点了,不过细说下来也不算抓错,她隐约记得沈露白十年前出了一场意外,具体什么事被人有意掩盖住了,当时她对她没什么兴趣,也只是当八卦听了一耳朵,很快就抛到了脑后,现在想来她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祝竜,并得到了她的帮助。   不然不可能成为祝竜的信众。   陆明深乍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怔了一下,随即深深的看了祝竜一眼,那一眼中意味深长。   呵,他就说沈露白得救后给仙守村的报酬也太丰厚了些。   捐钱修路建学校,送人送物送粮食,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不能送的。   当初他以为那些东西是为了感谢卓林祖孙,直到在黄水县才知道那些都是给祝竜的。   鱼夏的两只耳朵已经完全竖了起来,小脸紧绷,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哎呀,好像又来了一个和她争宠的,她身为祝竜大人身边第一号跟班的地位什么时候能稳如泰山不受动摇呢。   看来是时候要加强一下自身的业务能力了。   全场最淡定的恐怕就要数星杳了,她一不跟鱼夏争第一跟班的位置,二对自身能力十分自信,就算来再多的人,她也是有用的那个。   “既如此,那我们就给她打个电话吧。”陆明深看了众人一眼,先询问了祝竜一声,“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祝竜瞥了他一眼,想到自己之前的待遇,语气不善,“我一个在山里坐牢的人哪里需要什么联系方式。”   陆明深:“……”   糟了,忘了这茬了。   胡里听到祝竜说坐牢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还没等她抓住就被陆明深打断了,“你们公司应该和凤凰传媒有合作吧,谁那里有沈露白的电话?”   胡里暂时搁下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给余知晏的特助傅少钦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挂断没多久,对方就发过来一串号码。   胡里举着手机,看着众人都没有想要拨打的意思,认命的按下了那串数字,“嘟-嘟-嘟。”电话响了四声后被接了起来,“喂,哪位?”   “您好,沈总,我是余木影视的胡里。”听到声音后胡里赶紧报上姓名,同时握着电话朝祝竜那边走去,“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个前辈想跟您通话。”说着就将电话递到了祝竜耳边,小声的说,“大人,我面子不够,后面的还是您来吧。”   祝竜沉默了一瞬,继而对着电话道,“沈露白,是我。”   “呲啦。”签字笔在纸张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原本签好的文件瞬间成了一张废纸,利润几千万的合同就这么作废了,签字人却不在意般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是……祝竜大人吗?”   “是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肯定的回答,沈露白身子轻颤,一双眸子瞬间就红了,“大人……”   沈露白声音哽咽了一下,勉力压下胸中翻腾的情绪,找回几分理智,“您现在在哪里?”   又怎么和余木影视的胡里在一起?   得到答案后,沈露白想也不想的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您在那里别动,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站在办公桌前准备等着将签好的合同拿回去的金特助惊讶的看着如风一般消失在视线中的总裁,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家淡定冷漠的总裁怎么会突然间情绪波动这么大,还不顾形象的小跑了出去?   “……大人?”隐约听到只言片语的金特助拧着眉思考,这又是哪路神仙?!   二十分钟后,沈露白将车开到了余木影视楼下。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姐看到旋转门里走出来一个气场强大,容貌精致的女子时就站了起来,脸上扬起了礼貌的微笑。   “我找祝竜……”将后面的“大人”险险的阻在舌尖后面,沈露白在看到前台疑惑的目光时瞬间就换了说辞,“我找胡里。”   在对方公事公办的询问之前,沈露白接着说,“我是凤凰传媒的沈露白,刚刚和胡里通过电话,和她约好了。”   前台小姐早就接到了胡里的电话,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恭敬,礼貌的将人引到电梯旁,“沈总,胡老师在十三楼等您。”   沈露白点了点头,“谢谢。”   “不,不用谢。”前台小姐受宠若惊的连忙摆手,直到电梯在十三楼停下,才同手同脚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然后她拿起了手机,在名为后勤群的小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震惊,我居然真的见到了沈露白!!!】   【她本人比新闻上还要漂亮,感觉跟咱们总裁不想上下呢。】   此消息一出,原本平静的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财务处白富美:真的假的,沈露白怎么会来我们公司?她和我们公司有合作吗? ,秘书处小可爱。   秘书处小可爱:刚和老大确认了下,没收到通知。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沈露白本人?前台美眉。   前台美眉: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是来找胡老师的,我还送她上了电梯呢。   后勤处小天使:卧槽,前台美眉说的是真的,我在十三楼也看到沈露白了!   看到这条信息的秘书处小可爱神色一变,立即通知了傅少钦,“傅特助,凤凰传媒的沈露白沈总来了,现在就在十三楼。”   “听前台说是来找胡老师的。”看着傅特助不苟言笑的脸,秘书处小可爱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傅少钦推了推鼻梁的眼睛,精明的丹凤眼中闪过惊讶,“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然后他分别给十三楼的同事和前台打了一个电话,得到了确切的恢复后敲响了总裁办的大门,“总裁,凤凰传媒的沈总来了。”   “她来干什么?”刚将新出炉的曲奇饼干的余知晏盛进盒子里的余知晏挑了挑眉,“找谁的?”   “胡里。”傅少钦的视线在那盒飘着香甜味道的曲奇上一顿,“不过前台说她最先开口问的是祝竜。”说完,就默默往后面退了一个身位,给她让开了道。   “她找祝竜做什么?”果然在听到祝竜的时候她家总裁就收起了的脸上的漫不经心,“不行,我得去看看。”沈露白将盒子一关,拎起来就朝门外走。   傅少钦见怪不怪的跟在后面,暗暗将祝竜的地位在心中又往上升了升。   十三楼中的一间休息室内。   沈露白见到了阔别多年的祝竜,激动的紧紧抱住了她。   从她进来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视线的鱼夏见到她抱着祝竜大人不撒手后眼睛都瞪圆了,攥着小拳头一副时刻准备着冲上前去拆散的架势。   “大人,您来帝都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去接您。”闻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沈露白仿佛是一只漂游在外终于找到了港口停泊的帆船。   “您来多长时间了?都住在哪里?吃的可好?”不等她回答,沈露白又连珠炮似的抛出了三个问题。   “你先放开祝竜大人,这个我可以回答你。”实在忍不住的鱼夏上前一步,“我们来了有五天了,住在馨景苑,吃的可好了。”   “馨景苑?”沈露白松开祝竜,眉头微皱,“您怎么能住在馨景苑呢?”   “那里环境一般,交通不够便利,户型也不够大,我那里还有几套新装修的别墅,您看看喜欢哪套,我立马让人收拾出来。” 第42章 新的疑犯   走到门口的余知晏闻言挑了挑眉,提着饼干盒的手一紧。   坏了,大意了,居然没想到这点,被她给抢先了!   “沈总,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余知晏敲了敲门,挂着客套的笑容走了进来,见自家小姑娘被人紧紧搂在怀里,眼神一厉,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抬起手里的曲奇盒子朝着祝竜扬了扬,“阿竜,我给你烤了曲奇,快过来吃。”   沈露白暗道了声不好,下一刻就见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就像一尾鱼似的溜了出去,快的她只来得及抓住一抹发梢。   沈露白眯着眼睛看向了余知晏,对方眼尾上挑,眼睛里的得意晃得她心烦。   “那个总裁,沈总,我们先说正事吧。”胡里瞧着沈露白神情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同时给自家总裁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余知晏也不是没眼力价的人,低头瞅了安静的窝在自己手边吃曲奇的小姑娘一眼,便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炫耀和嘚瑟。   “哦,那你们谈吧。”余知晏摸了摸小姑娘的包包头,“需要我回避吗?”   虽然是询问,但她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却没挪动半分,显然是在客套,并没有回避的打算。   “不用,正好您也帮着参详一下。”虽然有求于人,但胡里也还记得自己是谁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拆自己老板的台。   而且这案子老板知道的也不少,不差这点。   于是她就将莫欢欢一案的新进展和困难一一道了出来。   “所以你们想让我查出是谁拍了那个女孩的不雅视频从而顺藤摸瓜的找到幕后黑手?”沈露白听完后神色未变,只是眼底的温度冷了几分,显示出她对那群人渣的厌恶。   “这个没问题。”沈露白答应的很是痛快。   别说这是祝竜大人的要求,就算不是,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当年她被祝竜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后,回到帝都的这些年就一直致力于维护女权,保护女性的合法利益。这种靠偷拍女性来获取利益的黄色网站也在其中,不过这些网站就像是野草,打了一个没过多久就会出现另外一个。   “不过从那晚徐希暖接待的顾客上下手也能查到一些线索吧。”毕竟是视频的男主人公,“陆警官没查到什么吗?”   沈露白看向了另一位故人。   陆明深:“我已经拜托同事在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话刚说完,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陆明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陆哥,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莫欢欢生前不仅是暗夜酒吧的舞女,还一直干着拉皮条的活。她手里掌控着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其中一个就是徐希暖。”   “这些姑娘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迫的,其中不乏有人想反抗,但是她用那些不雅视频威胁姑娘,大部分人选择了沉默。”   “她的那个拍视频的同伙是谁?”既然能用这种手段威胁女孩,那么她必须得有一个长期可靠的合作伙伴才行。   “怪就怪在这里。”小胖子曹哲语气郁闷,“我们查了她所有的社交账号,手机、平板、电脑也都挨个看了,就是没找到那个人是谁。”   好像在他们行动之前,就有一只手将那个人的痕迹全部抹掉了。   不,不止一个。   “陆哥,那个酒保还提供了一个信息。”曹哲翻着手里的口供记录,一双小眼精光四射,“莫欢欢有一个地下恋人,这人出手大方,身价不俗,却极为注重隐私,酒吧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还是那个酒保有一天烟瘾犯了去后门抽烟的时候不小心看见她上了一辆豪车,而第二天莫欢欢就换了一个价值十几万的新包。   “我有一个直觉。”曹哲将眼睛眯成一道缝,肯定的说,“这人一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十有八九还有家室。”   不然凭莫欢欢那么张扬喜欢显摆的性子,不可能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早就昭告天下了。   “啪。”电话那头传来记事本拍在头顶的声音,下一刻吴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办案讲求的是证据,证据!”   “老陆,我有种直觉。”吴松从曹哲手里接过电话,“莫欢欢的这个地下情人可能是她被杀的关键。”   被拍了一下还被训了的曹哲抱着头,刚想反省一二就听见他们头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说着万分不认真的话。   头,说好的靠证据不靠直觉呢。   您这是双标!!   吴松挂了电话看见曹哲小眼里的委屈,浓眉一挑,“怎么,有意见?”   “没有。”曹哲像个小媳妇似的摇了摇头,你是头怎么说都是对的。   吴松哼了一声,“我这么说是有理论依据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莫欢欢下慢性毒,至少得是她身边不设防的人。”   莫欢欢仇人不少,可能让她放下戒心的人却不多,最可疑的就是那个地下恋人。   陆明深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警方这边挖不到人,他就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拍这种视频的人通常都有自己的圈子,这点还需要沈总多费心。”莫欢欢找人拍了那么多视频,不可能一个都没流露到外面,只要找到圈子里一个对买家和卖家都很熟的人,就能知道和她合作的人是谁。   沈露白明白他的意思,拿出手机开始安排人调查。   “胡里,你朋友多,问问有没有见到莫欢欢那个恋人的。”陆明深对胡里说,“可以从酒吧和她家以及她经常出现的地点查起。”   胡里点了点头,“我这就给司空浪打电话。”   司空浪是只狼妖,十年前定居帝都,一来就成为了帝都中所有狗狗的老大,耳线遍布全市。   “那行,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回局里再去问问徐希明,看看他是否能想到什么。”陆明深说完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向祝竜,“大人您方便的话我们明天十点在您那里集合,交流一下进展。”   祝竜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先说好,我不管饭,你们得自己带着食物。”   打完电话的沈露白听到最后一句,看向陆明深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你们去大人那里还不带饭?”   陆明深:“……”   不,我带了的。   “那是给我的。”祝竜像是会读心术似的,接着道。   陆明深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冷,欲哭无泪。   大人,我就没说过要到你家蹭饭啊。   “还有,馨景苑的房子是你们给准备的吗?”沈露白又问。   陆明深:“是。”   沈露白同时露出了了然和嫌弃的表情,“大人,您那地方太小了,一会我带您去看看新房子吧。”   沈露白看了一眼手表,“在那之前,我们先去餐厅吃午饭,我知道有一家店的味道特别好,您一定会喜欢的。”   祝竜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没什么反应,等听到后面的那句时立马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吧。”   沈露白对着余知晏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等等。”余知晏不甘示弱的拉住了祝竜的另一只胳膊,“阿竜,我那里也有好几套新房,采光一流,交通便利,附近还有美食街,吃饭都不用下楼,一个电话就可以送货上门。”   祝竜的眼睛一亮:“真的?”   余知晏点了点头:“真的。”   “那……”祝竜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人拽了下胳膊,“大人,咱们之前说好了您的衣食住行都由我来负责,再说余总家大业大事也多,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人家了。”   沈露白温声温气的道,话里话外都透着“余知晏是外人,她们是自己人”的意思。   祝竜眨了眨眼,她以前说过这样的话吗?   余知晏见祝竜不说话,以为她被说动了,立马急了,“怎么会麻烦,阿竜的事就是我的事,沈总多虑了。”   见祝竜还有些犹豫,余知晏灵光一闪,搬出了杀手锏,“再说景淮可是再三叮嘱我要照顾好你,你要是和别人走了我没法和他交代。”说着还低下头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像是难过的在哭。   “那我跟你走。”听到是林景淮的安排,祝竜直接答应下来,“你别哭。”   “好,我不哭。”余知晏立马扬起笑脸,眼底干净眼部白皙,一点哭的痕迹都没有。   沈露白咬紧了贝齿,眼睛里的冷光嗖嗖的往外射个不停。   不愧是开影视公司的,戏精!   余知晏达到了目的心情十分愉悦,丝毫不在乎沈露白的那点冷光,心中给自己儿子比了一个赞,眉梢扬起挑衅的看向沈露白。   听到没有,我们才是自己人,你是外人!   哼!   沈露白:“……”   沈露白右手握住了挂在脖颈的鳞片,被气的发热的脑子恢复了几分冷静,她掀起嘴角,无声的吐出一道气音。   “呵。”   连祝竜大人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还说什么自己人?别问她怎么知道对方不知道祝竜的身份。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过……   “景淮那兔崽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家大人怎么一听见他的名字就改变了主意?”   沈露白明艳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深思,视线不断的在余知晏身上打探。 第43章 我见过他   陆明深刚回到特管局就收到了沈科长的信息——【来刑讯科。】   陆明深收起手机,转了个弯,朝东北角的刑讯科走去,十五分钟后,他见到了在办公室等他的人。   青年身材赢弱脸色苍白,周身带着几分病弱贵公子的气息。   看起来极为好欺负。   但特管局上下却没一个人敢以貌取人,小觑轻视他。   因为他有一副和外表完全相反的心性。   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尤其精通各种酷刑,基本上到了他这里的犯人,就没一个能撑过七天还不说实话的。   “坐。”见他来了,沈唤年惜字如金的道,“白祈长老来看过徐希明,长老走后他告诉了我们一个情报。”   “莫欢欢有一个地下情人,是谁他不知道,但他有一次看到了车牌号。”   陆明深飞快的记下车牌号,一只手激动的朝沈唤年肩膀拍去,在触及到对方冰冷如雪的目光时,又讪讪的收了回来,“沈科长,你可知白祈长老和他说了什么?”   明明之前还一副心如死灰非暴力不合作的状态,怎么这会就这么积极了。   “他身上有天鹿血脉,他妹妹身上也可能有。”沈唤年见他收回手,这才冷声给他解惑,“天鹿能吸收镇压鬼魂的邪气,死后也会继续吸收鬼气邪气。”   陆明深也就是想找个话题转移尴尬,没想着向来沉默寡言不喜交谈的沈唤年能回答他,听到对方的话后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神情一凝,“你是说徐希暖死后会变成鬼,还能通过吸收邪气鬼气来壮大自己?”   “在她觉醒天鹿血脉的前提下。”   沈唤年补充了一句。   “这不重要。”陆明深摆摆手,明白徐希明是怎么被说服的了。   本来以为自己的妹妹已经死的干干净净再也看不到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一线生机,哪怕希望渺茫,也给他黑暗无望的人生注入了一点光明,引着他有了求生欲。   “沈科长,白祈长老有说过怎么处置徐希明吗?”   “并无。”沈唤年瞥了他一眼,“这是你的事。”   查案定罪,谁是案件的负责人谁决定,白祈身为长老更不会在这种事上越俎代庖。   陆明深摸了摸下巴,知道自己是有些急了,“那他就先放在你这里一段时间,等我查清楚了整个案子再来接他。”   沈唤年点了点头,朝门门口抬了抬下巴,示意人可以走了。   陆明深被下了逐客令也不生气,喜滋滋的拿着车牌号去查车主,这一查又是一个通宵。   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时候,陆明深双目通红,眼底青黑的盯着电脑屏幕,青色的胡茬浅浅的覆盖在下巴上,唯余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找到了。”在隔着暗夜酒吧两条街或者隔着莫欢欢居住的小区几个路口的地方,他找到了车牌号3663的黑色宝马的车影。   虽然黑色宝马没有直接停在莫欢欢的楼下或者酒吧停车场,但是有几次在黑色宝马从监控中闪过后没多久,莫欢欢就出现在了酒吧或是门前的监控内。   算算距离,刚好和车停下她步行到目的地的时间对上。   这时,手机上进来一个新的电话,陆明深接起,曹哲的声音立马传来了过来,“陆哥,我查到黑色宝马3663的车主是谁了。”   对方的声音有些激动,语速比平时快了三分,“嘿,你猜猜车主是谁?”不等他说话,曹哲就控制不住的说,“居然他妈的是嘉远集团董事长赵淳义!”   赵淳义,嘉远集团现任董事长,年龄四十,身价百亿,是本市顶级的钻石王老五。   “卧槽,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赵淳义这些年一直打着为亡妻守身的名号,将深情好男人的人设艹的飞起,为自己赢得了一大片赞美和支持,就连嘉远虞家一系的人提起他也找不出半分错。”   “没想到他也是台上一套,台下一套,心口不一。”   “你一晚上的时间就查到了这点?”昨晚得到新情报的时候他就兵分两路,自己查监控,曹哲查车主。   现在虽然知道车主是谁,可要证明赵淳义就是杀害莫欢欢的凶手是远远不够的。   “当然不是。”那边曹哲听到他的质疑后声音立马高了两度,“我还查了赵淳义的生平和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   “然后呢?”   “然后我找到了可以证明他就是莫欢欢身后的那个神秘男人的证据。”曹哲道,“莫欢欢家里的一些珠宝首饰,名牌包包都是出自他的手,虽然不是他本人去买的,但也是他身边的那个秘书买的。”   “但这也只能证明他就是莫欢欢的地下情人,证明不了他是凶手。”曹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开始的激情也像是燃放完的烟火,熄了。   “除非我们能拿到搜查令,从他的家里搜出那种特殊毒、品。”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仅凭他们查到的这点构不成申请搜查令的资格,就是单论对方的社会地位和影响,没有石锤局里也不会轻易批的。   因为对方除了是个成功的商人,还是个受到政府嘉奖的慈善家。   “这是正常的,我们手里的证据只能证明他私德有亏,不能证明他有罪。”陆明深看着电脑上关于赵淳义的百度百科,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嘴上却是安慰对方道,“但是起码我们有了一个方向,说不定查着查着就会从别的地方冒出新的线索呢。”   曹哲被他的安慰说服了,挂电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低落。   陆明深盯着屏幕看了片刻,随即将他的资料连同之前通宵找到的证据一起打印出来,装进了包里。   然后他低头看来一眼手表,9点15。他伸了一个懒腰,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背起包朝着祝竜的新住处走去。   云河湾别墅区,顾名思义,因云河环绕整个别墅区而命名,同时也因为它的生态环境和建筑风格而闻名。   位于闹市而不喧嚣,环境优雅安静不说,交通还极为便利,右手边是古香古色的老城区,左手边是车水马龙的新城区,美食街依河而建,要景有景,要静有静,要食有食。   所以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   也不知林景淮和祝竜究竟有什么渊源,能让他肯在她身上下这么大的血本。   在门口做好登记,车子行驶了近五分钟后才达到8号别墅,大门在他到的那一刻无人自开,陆明深将车子驶了进去,停在了能同时容纳四辆车的车库。   粗粗扫了一眼室内的装修,陆明深暗咋了一声“有钱”,见到人都到了之后直奔主题,“我查到了新的线索,莫欢欢那个地下情人是嘉远集团的赵淳义。”   “赵淳义?”余知晏和沈露白同时出声,连语气中的惊讶都几乎一致。   沈露白看了余知晏一眼,“我这边也查到了些信息,偷拍视频的那个人叫刘三,他和一个朋友合作弄了一个黄色网站,专门上传这种不雅视频牟取利益。”   “不过他们这两天也不知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招了报应,倒霉的很。”想到手下传来的情报,有神论的沈露白心中道了一声“活该”,“据他说,徐希暖的视频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一个神秘人买走了。”   “他们用的是现金交易,没法通过转账信息锁定,这条线索几乎可是说是废了。”沈露白声音平静的说,只是握在一起的手却露出了几分不甘,“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我通知了警察,想来此刻他们应该坐在警局交代,那些不雅视频也一并被警方带走封存,事后会统一销毁,莫欢欢用来威胁手下小姑娘的那些视频也在里面。”   没了那些视频,那些想挣脱泥潭重新生活的姑娘们也不会再受制于人,日日提心吊胆,可以放心追求自己想要的未来。   “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陆明深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孩子的影响有多大,闻言松了松紧皱的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觉得这条线索也不全然是废了。”余知晏托着下巴出声,“我们之前不是怀疑赵淳义和莫欢欢的死有关吗?那他为了杀人又不沾血,完全有动机和能力从刘三手里买到徐希暖的视频,用来给徐希明下套并威胁。”   余知晏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分析,“刘三不是被抓了吗,问一问他是哪天和神秘人交易的视频,然后在比对一下赵淳义当天的行程,看看有没有重合不就行了?”   “唔,也不仅仅是他的行程,他身边的秘书或是亲信也要查一查。”余知晏推己及人,补充了一句。   “对,余总说的有道理。”沈露白虽然也是一个霸总,但是比起余知晏的阅历和经验还是差了些,想的也不如她全面。   思及此,她对昨天她从手里抢走了祝竜也没那么生气了。   陆明深几乎是和余知晏同时想到了这点,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默默的将资料从背包里拿了出来,摆在茶几上,同时又给曹哲发了一条信息。   “咦,这个人我见过。”   祝竜看着茶几上被摊开的资料中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长长的眼睫眨了一下,“他就住在隔壁来着。” 第44章 再掉马甲   一言惊起千层浪。   这话一出,屋子里众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到了祝竜身上。   “哦对,我昨晚上出门消化食物的时候也看到他了。”鱼夏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看了半晌,“他就是赵淳义啊。”   陆明深下意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奔出了院子,朝着隔壁望去。   绿树葱茏,青色的草地上缀了几簇小花,砖红色的别墅隐在高大茂盛的林木后面,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房子都看不见全貌,别说住在里面的人了。   “这开发商挺壕气啊。”一无所获的陆明深难掩失望的回来,“两栋别墅之间的距离都能再盖一栋了。”   “所以它贵。”星杳语气温柔的接道。   陆明深一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好像在暗讽他们特管局穷且抠。   “能看到他在里面干什么吗?”陆明深果断的结束上个话题,言归正传。   “不能。”胡里收回神识,神情有几分凝重,“他院子里设了阵法,能隔绝神识窥探。”   虽然这么说,但她看向祝竜的眼神却隐含期待。   她看不到,大佬妖力这么深,总不能还被拦在外面吧。   “他没在里面。”果然,大佬从容淡定的开口,视线都没往隔壁挪动半分,“我看见他今早就出门了。”   “对呀,我也看到了。”鱼夏接着道,“人都不在里面又能干什么。”   陆明深:“……”   好吧,他问了一个蠢问题。   “不过他一个凡人在家里设什么阵法呀,一看就很可疑,而且还是个杀阵。”鱼夏的神识也往隔壁探了探,不出意料的被弹了回来,幸好她放出的神识不多又一触就散,不然肯定会被阵法反伤。   “能破吗?”陆明深听到鱼夏的话后眼神又暗了些许,只有秘密才会被这么小心又谨慎的保护起来,这房子里肯定藏着赵淳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可以。”祝竜见众人都看向她,“不过我只会以力破阵。”到时候阵法是破了,那房子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陆明深:“……”   那算了,你还是老实呆着吧。现在这个阶段不适合打草惊蛇。   “要现在进去看一看吗?”星杳轻轻的收回神识,指尖在广袖中无意识的掐动,脑子飞快的计算着阵法节点,“这阵我能破。”   “你是占星师?”胡里眼角余光捕捉到刚刚消散在她指尖的一抹星光,妩媚的大眼微微睁大,“星阳子是你什么人?”   “家师。”   “难怪。”听到她是星阳子的徒弟,胡里眼中的惊讶瞬间换成了了然,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还带了一分亲近。   故人之子,她欠星阳子的因果终于有机会还了。   “现在先不破,这个赵淳义背后的水很深,我们还得再多做些准备和调查。”想到一路追杀他们的组织,陆明深不得不谨慎,“只是要麻烦你们多注意下隔壁的动静,看看能不能发现新的东西。”   “没问题。”星杳很痛快的答应下来,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她费心破解的阵法了。   高手的寂寞总是孤独又无奈。   “司空浪那边有什么消息吗?”陆明深朝胡里问道。   “没有。”胡里摇了摇头,“他最近接了一桩生意,就是之前失踪的那只狸猫,将他手下的猫猫狗狗派出去了大半。加之我之前给的范围比较广,查起来也耗时,现在既然这个赵淳义的嫌疑最大,那我让他着重追一下他,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行,那这事就由你跟进,明天还是这个点我们再碰头交换一下信息。”   陆明深说完就匆匆提着包走了,他走后胡里理了理头发,也准备离开,只是起身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落在身上的一束视线,沉重、严肃还有几分审视。   “余总?”她顺着视线看去,对上了余知晏一双满怀探究的眼睛。   胡里暗叫了一声糟,方才讨论的太热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不知道他们身份的普通人。   沈露白这时也发现了余知晏的视线,一看就明白过来,“你们没和余总说你们的真实身份呀?”   她状似惊讶的捂着嘴,黑色眼线勾勒出的凌厉眸子里露出了几分不符合气场的狡黠。   虽然她也不是全都知道她们的身份,但是物以类聚,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聚在祝竜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或物种。   “你不知道吗?”祝竜指了指自己,“姒……林景淮没跟你说过我的身份吗?”   余知晏机械的摇了摇头,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猛然顿止,记忆飘回和儿子通话的某个节点,一串影像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龙神?”她记得当时儿子是这么和她说的,可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龙?这不都是神话传说中的生物吗?   “我是烛龙。”祝竜见她说出了自己的物种,点了点头,“天地初开时烛龙一族也属于神族,所以叫我龙神也没错。”   余知晏:“……”   我在哪,我是谁,我要干什么?   “您、您、您是烛龙前辈?!”这边余知晏属于三观重组的懵圈中,那边听到她身份的胡里也不淡定了。   “您不是在羽山坐牢吗?”   她就说祝竜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以前在家的时候偶尔听长辈提起过,说妖族实力排行榜上祝竜也应该有一席之地,可惜刑期漫漫不知何时出狱。   “时机到了就出来了。”烛龙看了还是星星眼的余知晏一眼,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纠结。   她到底是要不要找林景淮算账呢。   毕竟这五千多年被关在一个地方可无聊了。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后莫要再提。”瞥见沈露白嘴角动了动像是要问什么,祝竜连忙打断了这个话题,“我要学习,你们都走吧,明天这个点再过来。”   沈露白到了嘴边的关心就这么咽了回去。   人总有不一样他人触及的过往,妖也一样,就像她不愿意别人谈论十年前的那场被拐案。   沈露白走后,整个客厅只剩下她、祝竜、鱼夏和星杳的时候,余知晏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她们……”   也是妖吗?   “我是锦鲤,能转运的。”鱼夏惯会趋利避害,知道怎么做降低旁人的防备心,“你以后有什么合作都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开开光。”   虽然比不上貔貅,但是聊胜于无,比她求那些名不副实虚有其名的什么大师管用。   “我是人。”星杳对着余知晏柔柔一笑,同时一个安神咒下去,余知晏只觉脑门一凉,那股烦躁鼓荡想要将自己炸开的情绪仿佛被一阵清风给温柔的抚顺下来,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   “所以这个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那些传说也不是无的放矢空穴来风?”   “对。”星杳给她倒了一杯茶,袅袅的茶香带着宁静平和的香味抚平了余知晏的最后一丝恐惧,“但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妖魔鬼怪也不能随意伤害凡人,不然不是被天道降下天雷劈死就是业障缠身将来渡劫的时候化为飞灰,在不就是被特管局抓住依法处置。”   “特管局?”余知晏听到了一个新的名词,“是新成立的部门吗?”   “并不是。”星杳见她的情绪完全平定下来,言简意赅的解释,“特管局全称特殊事务管理局,处理全国的一切非正常事件。”   “认真说起来,这个部门在秦汉就有了,不过那时不叫这个名字,而现在特管局虽然挂靠在国an局名下,却独立运营,不受其他机构制约管辖但也不干涉政权。它的存在只为保护华夏太平,守护四海安宁。”   “那还挺不错的。”余知晏没想到华夏这么早就有了这么一个不为人知却始终坚守在最危险的地方守护的组织,“陆明深也是特管局的吧。他看起来不像妖。”   不是她的直觉敏锐,而是对方太弱了,这个不会那个也不行,和她想象中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妖怪差太远。   “在人的社会全是妖也不好办事。”况且也不能让上头那位放心,所以该招人的时候还是要招人的,不过招的都是特别的人。   “那她呢?”她看向了还没从震撼中回神的胡里。   “我是狐狸精。”   余知晏:“……”   余知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竟然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聊了近一个小时,等余知晏出门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淡定和沉着,看着已经完全接受了新的世界观。将车平稳的开进自己的车库,打开大门后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儿子。”电话接通后她急忙叫了对方一声,“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阿竜的身份?!”   害得她今天像个傻瓜似的,还凭白低了沈露白一头。   “……”电话那头一顿,似是没料到他母上会因为这个而兴师问罪,“我跟你说了的。”   “你那叫说嘛?”不说还好,说起这个余知晏就来气,“是个人都会认为你在开玩笑的好吧!”   “空口无凭,不论我怎么说,你没亲眼见过之前都不会相信的。”林景淮没有被自己母亲的气势压倒,十分冷静理智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余知晏被说的卡了壳,握着电话支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话语反击,最后小孩子气的扔下一句“你回来我再和你算账”就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林景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子,遇到大事人前淡定,人后总要发泄一通。   以前是对他父亲,现在是对他。   不过她能打这通电话就代表心中已经接受了祝竜的身份。   只是。   林景淮看着前方平静的河面,眼皮轻阖。   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祝竜这么快就掉了马甲? 第45章 凭空炸雷   虽然以祝竜的性子不会隐瞒自己妖的身份,但若是没有一件特别的事情触发,按他母亲那坚定的无神论三观,即便听到也只会当她是在开玩笑,不会往心里去。   林景淮想到了那批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铃铃铃”电话铃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林景淮眼神一顿,接了起来。   ……   “副局,这个赵淳义真的很有问题,我怀疑他就是杀害莫欢欢的幕后黑手。”   “证据呢?”   “……”陆明深站在周岑山身前,小声的嘀咕,“我要是有证据早就将人抓回来了,还来找您干嘛。”   “别以为我听不到啊。”修行之人耳聪目明,再小的声音也能听到,更何况陆明深压根就没怎么压低声音,明显就是说给他听的。   “陆明深,我知道你破案心切,这个赵淳义也确实可疑,但是。”周岑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眸光变的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无边的肃重和威压,“我们特管局办案也是有规章制度的。”   人间有法,妖界有规。   哪怕不用遵守正常的法律,也不能仅凭一己猜测而做出私闯民宅无令搜查的举动。   “特管局是独立运行可不受其他部门管控,但我们自己却不能没有底线。若特管局的人都可以无视规则随意行事,那么对这个社会危害最大的不是那些吃人伤人的妖魔鬼怪,而是握有利刃却不自律的我们!”   律法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约束和规范,让那些握有权柄位高权重的人知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也让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   “你最近的心有些浮了。”   陆明深垂着头,嘴唇张了张却没吐出一个音节,半晌后,他才一脸苦涩的抬起头,“副局,我知道错了。”   在特管局待久了,习惯了这边的办事风格和节奏,倒让他忘了这次对付的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妖怪。   见他一点就透,周岑山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心情也放松许多,“路是死的,人是活的,此路不通我们可以走别的路,实在不行就自己造一条路出来。”   周岑山隐晦的提醒他,“你是特管局的一员,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特管局的形象,所以所思所行一定要慎重。”   “我给你批个条子,你去后勤处那里领几个傀鸟跟着赵淳义,密切监视他的行踪。”   “谢谢副局。”本来以为会无功而返的陆明深听见有傀鸟能领,脸上的郁闷一扫而光,转身就要治直奔后勤科。   “回来。”周岑山见他没领悟到他的言外之意,不由说白了几分,“听说祝竜大人从馨景苑搬出去了?”   “对,余木影视的余知晏在云河湾给她安排了一栋独门别墅,说来也巧,正好在赵淳义隔壁。”陆明深说到这里渐渐回过味来,他看中仍旧摆着一副正义凛然脸的副局,试探的问,“您的意思我可以找祝竜大人帮忙?”   周岑山扫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么说。”   陆明深秒懂,比了一个OK的手势,哼着小曲走了。   特管局的人要守特管局的规矩,不是特管局的人就不用守了呗,在加上对方身份尊贵,妖力深厚,他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这理由简直完美!   ……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淳义总觉得最近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但他一回头,却平常的没有一丝异样。   “难道是我想多了?”他暗自腹诽了一句,嘱咐司机在前面的路口停车,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往郊区开去。   赵淳义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的车子拐进另一条马路的时候,一个在角落里舔食的黄色小土狗瞬间抬起头,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身钻进了巷子里。   “汪汪。”目标人物进了新马路,新马路的小伙伴注意了,新马路的小伙伴注意了,请持续跟进。   “汪。”挂在脖间的一个项圈中传来同伴的一声回应。   收到。   与此同时,几只在枝丫上停歇的麻雀像是休息够了似的,拍拍翅膀从树枝上飞了起来,方向和赵淳义行驶的一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的猫猫狗狗鸟雀乌鸦跟间谍似的跟一路换一茬,一路跟着人出了郊区,市内这边胡里换了一身低调的运动服,敲响了老城区内的一家老旧的四合院的大门。   “吱呀。”大门打开,露出了一张白发苍苍布满皱纹的脸。   看着那张老态龙钟的脸,胡里嫌弃的别开眼,“你就不能换张脸吗,也不怕半夜被自己这副惊容吓醒。”   老妇佝偻着身子,将人迎进来后关上门,下一刻,白发换青丝,佝偻变挺直,瞬间的功夫从一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变成了双十年华的美貌女子,“你来干什么?”   女子红唇乌发,眼波流动间便是万种风情,即便冷着一张脸也艳丽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当然,这里面并不包含同出一族的胡里。   “许久不见,你的媚术愈发精进了。”   “别废话,说重点。”美貌女子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十四姐,别这么冷淡嘛。”胡里娇笑了一声,一只欺霜赛雪的胳膊就要缠上对方的玉颈,却被一只闪着寒光的玉簪给挡住了去路。   胡里咳嗽了一声,胳膊在空中拐了一个弯,落在了自己的头发上,“那个,我最近遇到了点小麻烦。”   “看到了。”白十四瞅了眼身上缠着业障的族妹,语气软化了些,“怎么搞的?那个舞女真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胡里委屈的瘪瘪嘴,“我这是飞来横祸。”   “活该,谁让你随便对人用惑神术的。”听完了她的叙述后,白十四没好气的数落。   “我那不是被气急了吗。”胡里知道自己理亏,小声辩解了一句后挤到白十四身边,“十四姐,你可不能不管我。”   “照片拿来我看看。”   胡里赶紧将那个服务员的照片递给她。   “这人不是妖。”白十四仔细端详了半晌,“应该是用了易容术之类的,掩去了本来容貌。”   换句话说,对方是个普通人。   “我就说嘛。”胡里眼中闪过了然,“我们那么多人天罗地网似的搜寻都没找出来,原来这张脸本来就是假的。”   “还是十四姐法术精湛,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胡里笑嘻嘻的奉承。   “少拍马屁。”白十四不为所动,指尖在照片上轻点几下,一道道水纹晃过,照片的男人就换了一张脸。   深目阔鼻,方正的脸上一道刀疤横贯其中,愈发衬的男人阴骘森冷。   “十四姐,你的幻颜术练至大成了吧。”胡里惊叹了一声,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能凭一张照片追本溯源,还原出本来面目,这是狐族幻颜术的最高境界。   “你要肯静下心来修炼也能成功。”白十四觑了她一眼,冷声道。   “我那不是静不下心来吗。”胡里干笑了两声,怕继续下去扯出前尘旧事,赶忙换了一个话题,“十四姐,你的幻颜术已经大成,什么时候回族啊?”   “不急。”白十四却没如她所愿,“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我就回去。”   胡里一噎,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十四姐,我……”   “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胡里低着头不说话,用沉默的态度表明立场。   白十四叹了口气,起身往屋里去了,“我的幻神术到了瓶颈期,我有预感突破的契机就在帝都。”   所以即便要走也得等突破了再说。   胡里听出她的话外之意,神情一松,脸上露出了笑意。   “姐,我最近认识了一只锦鲤,我去找她给你祈个福,保佑你早日突破。”说完就一个瞬移消失了。   白十四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低低的叹了声,“痴儿。”   ……   第二天十点,祝竜家的客厅中。   陆明深兴拿着新得到的情报,对着屋子里的人和妖说,“昨天傀鸟监视到赵淳义去了郊区的一家制药厂,并在里面呆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还提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满了小瓶子。”   “我怀疑那里面很可能就是杀死莫欢欢的那种新型毒药。”   “司空浪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的狗狗没能接近那座制药厂,被外面的阵法拦住了。”   “那里也有阵法?”陆明深一听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我们的推论又增加了一成。”   “走,我们这就去隔壁会会赵淳义。”   祝竜窝在沙发上懒洋洋的不想动,“我的玉简还没看完,你们自己去吧。”   听到她后面不参加了,陆明深满腔的热血顿时一凉,想到赵淳义很可能就是组织追杀他们的黑衣人首领,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没骨气的抱大腿,“大人,你不去的话我们没有安全感,那个赵淳义在家里都设了这么厉害的阵法,他身上搞不好还有杀伤力强大的底牌,万一我们不小心着了道以后就没人给您买好吃的了。”   “再说万一打起来没控制好炸了房子怎么办?”   祝竜指了指胡里和星杳,“有她们在,炸不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明深明白是劝不动她了,“那好吧。”   语气颇为无奈。   祝竜对他挥了挥爪,下一刻,一道天雷就在她的头顶炸了开来。   祝竜:“……”   What?! 第46章 目击证明   看着被天雷劈成两半还冒着灰烟的沙发,反应敏锐身后快捷早一步躲开的祝竜转过身,眼神不善的看着陆明深,“你刚刚求天了?”   求生欲极强的陆明深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看玩笑,别说不是他求的,就是他求的,这个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没看见祝竜的眼神都能吃人了嘛,肯定会死无全尸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在场的人中知道她不满足信众的祈求就会被雷劈的就只有他一个,由不得祝竜不怀疑。   哦,至于星杳,那是自己人,祝竜相信她不会在这种事上坑她。   “那个,我刚刚求了。”胡里于一片冷寂中弱弱的举起了手,明艳逼人的脸上充满了无辜和忐忑,“我希望上天开眼,这次一定要抓到杀死莫欢欢的真凶。”看着其他人脸上的复杂和陆明深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胡里意识到不对,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几分,“不能……求吗?”   不清楚前因的胡里表情茫然的道。   像她们这种神族后裔,先神遗民有事求求天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大家的神色都这么一言难尽?   见到是她,祝竜的火气消了一大半,在听到她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和迷茫时,剩下的一小半也散的差不多,“算了,我跟你们去看看。”   祝竜捏着鼻子认了。   也由不得她不认。   难不成还能怪胡里太过尊崇她成了她的信众?还是怪她不知之过?   但是真要认真算起来,那个提出这个馊主意的始作俑者才是最该承受怒火的人,可那人偏偏又是姒熙。   是她这辈子最不会怪罪的人。   “喂,你以后有事不要随便求天啦。”鱼夏看见胡里脸上的失落,心里一软,提醒她,“不然上天会对不作为的祝竜大人降下天雷。”   就像刚才一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胡里俨然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只是想着早日找出凶手,解了身上的业障,不知道祝竜大人不帮忙还会被雷劈。”   “不知者不罪。”鱼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而且祝竜大人也没怪罪你的意思,你就不要太自责了。”   “以后注意就行。”见她眼眶通眼底蓄满了不安,星杳也跟着开解了一句。   “……嗯。”胡里情绪低落的应了一声。   洗脱嫌疑的陆明深悄悄的松了口气,看向胡里的眼神不自觉温和了许多。   真是只诚实的好妖。   陆明深一边给局里申请搜查令,一边在心里感叹。   五分钟后,他们一行人&妖站在了隔壁别墅的大门前,陆明深十分自觉的上前按响了门铃。   “你们是?”前来开门的保姆看着门外站着的一排俊男美女,疑惑的问道。   陆明深拿出证件给她看了一眼,“我们是国an局的,有话要问一下赵淳义。”   “哦,哦,那请进。”保姆一听是国an局的,态度立马变得尊敬起来,连忙打开门让开身将人带进了客厅。   “先生在楼上,你们先坐一会,我上去叫他下来。”   不一会,楼梯上就走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大约在四十左右,看的出来经常锻炼,即便穿着一身居家服也难掩里面的好身材,岁月仿佛除了优雅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面容英俊,举手投足见都充斥着成功男士的魅力。   “咦。”在他下楼的时候,祝竜嫌弃的低呼了一声,小手直接捂住了鼻子,“好臭。”   看向男人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嫌弃。   要不是顾忌着天雷和答应了他们,祝竜被那股臭味熏的简直想立马走龙。   “臭?”英俊优雅的男人听到那声抱怨后得体的笑容出现了一丝皲裂,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抽动鼻子闻了下四周。   没什么味道啊。   他不由看向了仍旧捂着口鼻的少女,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找茬。   “大人?”鱼夏轻轻拽了拽祝竜的袖子,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这人有什么不对吗?”   虽然她没闻到什么臭味,但是祝竜大人说有臭味就一定有。   况且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好,但她对他就是莫名的抵触和抗拒。   “你们都没闻到?”祝竜指尖悄悄松开一丝缝,然后又被那臭味顶的想拂袖而去,见众人摇头后祝竜用法术将自己的嗅觉暂时屏蔽,这才放下手正眼看向已经走到她身前的男人。   “小姑娘是不是闻错了?”见她放下手脸上也没再露出嫌弃的表情,赵淳义愈发觉得对方方才是故意的了,心中恼怒脸上却仍旧挂着温和善意的笑容,“要不要喝杯果汁?”   祝竜看了他一眼,随即撇过头,抿紧了唇一副不愿意搭理对方的样子。   很久没被别人这么打脸的赵淳义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假笑,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她是个小孩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后才看向陆明深,“不知这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   陆明深看了祝竜一眼,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赵淳义身前,“赵先生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吗?”   赵淳义低头看了照片一眼,沉默了一瞬,“认识。”   陆明深没想到对反居然承认的这么痛快,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继续问,“你她什么关系?”   这会赵淳义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他看了对面的几个年轻女孩一眼,似是十分为难,从容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尴尬,“床伴的关系。”   “那你知道她在几天前被杀了吗?”   “知道。”许是最为难的已经说出了口,后面的话就没什么障碍了,赵淳义回答的很快,“我在新闻上看到报道了。”说着还特别看了坐在一旁的胡里一眼,“这事闹的挺大,还将胡小姐牵扯了进来。”   胡里听他提到了自己,扯了扯嘴角,“可不是,我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那杀人凶手可真不是个玩意,为了脱罪居然拉我下水。”   “幸亏警察叔叔明察秋毫,及时还了我清白。”   “胡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赵淳义恭维了一句。   胡里朝他笑了笑,没应声。   是吉妖自有天相。   要不是有陆明深帮她证明,祝竜帮她出面,她可没那么轻松脱身。   “赵先生最后一次见莫欢欢是什么时候。”陆明深咳嗽了一声,将话题转了回来。   “大约一个多月前吧。”赵淳义凝眉想了想,“我公务比较繁忙,平时找她的时候也不多,没想到再见她居然是从新闻上。”   “7月10号晚上九点到12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休息。”   “有人能证明吗?”   “家里就我一个人,那个点保姆也下班了,孩子在他外祖父那里也没回来,没人能给我证明。”赵淳义说完反问道,“陆警官是在怀疑我吗?”   “只是例行询问罢了。”陆明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道,“你们这种关系持续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   “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名分呢?”   赵淳义再次沉默下来,看向陆明深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名分?”   他似是十分不解陆明深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大家都是男人,想来陆警官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再者我心里爱的一直都是我太太,我妻子的身份也有且只有她能担任,别人谁都不行。”   陆明深被对方的这番言论给噎了一下,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不好意思,我虽然没娶妻,但是我对妻子的忠诚是从身到心的完整交付。”顿了顿,似乎是怕对方不明白,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管她在不在世。”   赵淳义像是被说到了痛脚,脸色一沉,变的有些难看,“真遗憾,看来陆警官是不能理解我了。”   “确实不能理解。”陆明深正面刚了一句。   赵淳义额角抽搐了一下,搭在膝盖上的手青筋跳了跳,“陆警官还有其他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失陪了,毕竟嘉远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   赵淳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哦,当然有。”陆明深似乎没听出对方语气中不耐,“你昨天去了哪里?”   “郊区的制药厂。”   “去那里干什么?”   “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有的,还请你如实回答。”   赵淳义语气冷淡,不复之前的客气:“厂子里一直在研究的保健品通过了临床试验,厂长让我过去看一看。”   “能带我们去制药厂看看吗?”   “……”赵淳义似乎是忍耐到了极限,双手抱胸朝着沙发一靠,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不能。”   他拒绝的十分干脆。   “陆警官,我虽然是个商人,但也是懂一点法律的。”他望着陆明深,挑着眉似笑非笑的说,“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和莫欢欢的死也有关,我有权拒绝你们的不合理要求。”   “想去制药厂,可以。”   “拿搜查令来。”   “可以啊。”陆明深笑意深深,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   “叮叮。”   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保姆看了赵淳义一眼,得到了应许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个青年,见大门打开后,将手里的证件往前一递,等对方看清后走了进来,“陆哥,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第47章 奇臭难闻   陆明深起身接过青年手里的东西,朝着脸色难看的赵淳义扬了扬,“恐怕要麻烦赵先生陪我们走一趟了。”   赵淳义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陆警官客气,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一个公明的义务。”顿了顿,他又加重语气,“更何况我还是个合法公民。”   陆明深挑了挑眉,看破不说破。   四十分钟后,他们一行人到了郊区的制药厂。   厂长接到门卫的电话后一路小跑奔了出来,“这位警官,不知您到我们厂有何贵干?”说话的时候,李厂长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瞳孔蓦然放大了几分,“赵总,您怎么也在?”   “配合这位警官调查。”赵淳义掀起眉毛,不咸不淡的说。   李厂长看向陆明深的眼神愈发小心,“不知这位警官要看什么?”   陆明深将搜查令往李厂长眼前一递,确定他看清楚后便收了回来,对着身后的几只妖说,“进去看看有什么违规的东西没有。”   祝竜&鱼夏&胡里纷纷点了点头,然后一妖一个方向放出神识开始查探。   星杳站在原地没动,她闭着眼感受着周围空气中的灵气波动,然后顺着波动找到了阵盘。   “真是个好阵。”星杳顺着大阵走了一圈,心中对这个阵法有了全面的了解,“不知这阵法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李厂长下意识的看向赵淳义,眼神溜到一半反应过来,“啊,这个阵法啊,之前有个游方道士过来化缘,作为酬谢就随意摆弄了两下,说什么对厂子有利。”   “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听姑娘的意思,对方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师?”   李厂长脸上露出了后悔的神色,他拍了一下大腿,半是懊恼半是可惜,“早知道我就好好的招待一下对方了。”   星杳:“……”   行,这也是个演戏的高手。   “李厂长,真没看出来您一个制药的厂长也信这个啊?”陆明深意味深长的道。   李厂长摆了摆手,笑容有几分不好意思,“我老婆比较信这个,时间长了也就了解的多一些。”   陆明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从这老狐狸嘴里问不出其他信息,挑起另外一个话题岔了过去。   “您能把昨天给赵先生的药给我们看看吗?”   李厂长:“没问题,您跟我来。”   说着就带人往仓库走去。   陆明深看着对方连利的没有半分迟钝的步伐,皱了皱眉。   这情况,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陆明深回头看了自进来后就一直挂着从容之色的赵淳义,心中疑惑更重。   “就是这个。”进入仓库后,李厂长从靠墙的一个货架上取出几盒药,递给陆明深和星杳,“这是我们新研发出的能缓解神经疲劳的保健品,已经通过了临床检测,再过几天就开始上架了。”   陆明深打开药盒取出一粒凑到鼻尖下面闻了闻,奶白色的圆形颗粒有一股中药味的淡淡苦涩,还夹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薄荷香。   没闻出什么不对,陆明深看向了一旁的星杳,星杳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陆明深也不失望,将打开的药盒揣进兜里,准备一会让祝竜大人闻一闻。   “陆明深。”说曹操曹操到,刚出了仓库门口他就听见了熟悉的女声在叫他的名字,“我们找到一样东西。”   陆明深神色一动,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这是?”看着胡里提在手里的透明袋子里装着的一件性感的蕾丝内衣,陆明深疑惑的看向祝竜。   “这是莫欢欢的东西。”祝竜说,“大概是六七天前留下来的。”   莫欢欢是在五天前死的,也就是说她死的前一天,来了这家制药厂。   “李厂长,能解释一下这件事吗?”陆明深盯着李厂长,似乎一点没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这、这个……”李厂长眼神飘移,站在原地支吾了半天,悄悄的偷瞄一旁的赵淳义。   “难不成这事和赵总有关?”   陆明深问道。   “不,不是。”李厂长飞快的否定,“这事和赵总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是……”说到后面李厂长又开始结巴起来。   “李厂长,照实说。”赵淳义似是看不下去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陆警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陆明深扯了下嘴角,“我的确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赵淳义:“这是最好不过。”   像是赵淳义方才的话给了李厂长勇气,在陆明深重新看向他的时候,这次总算将话说利索了,“这的确是莫欢欢的东西,但这事确实也和赵总没关系。”   “那天莫欢欢来这里见的是黎总。”   “那个黎总?”陆明深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网里的鱼咬断了网线,随时能逃。   “是我们药厂的大老板,黎肖,黎总。”   “你们这个厂不是赵……”陆明深话说到一半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你不是这厂子的老板?”   “不是。”赵淳义神情平淡,似是一点也不惊讶对方会这么想,“早在十年前我就将这家厂子送给了黎肖。”   “只不过他不善经营,经常拜托我过来照看一下。”   两句话,完美的解释了他出现在这里和李厂长对他尊敬的理由,将自己完全摘了出去。   “原来赵总不但出手大方还相当乐于助人。”   赵淳义点了点头,脸不红气不喘的应下了他的“夸赞”,“他毕竟是亡妻的弟弟,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衬点。”   他每年拿出一大笔钱帮助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对自己人大方热心点怎么了?   没毛病。   “那莫欢欢是你的情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黎肖搞在了一起?”陆明深压下心底的情绪,继续问道。   “这陆警官就得问当事人了。”赵淳义一脸无辜,“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怎么会搞在一起。”   “你被人带了绿帽子都不生气的吗?”鱼夏看着他现在还能平静的和陆明深谈笑风生,愈发看不透这个人了。   “小姑娘你年纪还小,不懂大人世界。”赵淳义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回答了鱼夏的问题,“说实话生气是有点,但也不值当太生气。”   毕竟是个发泄的玩物。   “死者为大。”许是见鱼夏的眼神太过干净,想到她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大,赵淳义便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父亲的情感多说了一句。   鱼夏:“……”   我信你个鬼哟。   虽然我无知,但我可不好骗!   “你们可有其他的发现?”见对方滴水不漏,陆明深有种预感这次恐怕要无功而返,但还是不甘心的朝祝竜她们问道。   “没有。”祝竜摇了摇头,一双黑亮幽深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赵淳义。   撞进那双无边无际仿若深海的黑眸时,赵淳义后背瞬间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淡定自信的神色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好像被那双眼睛盯着,他心底的黑暗和欲望将无处可藏。   “走吧,我饿了。”祝竜收回视线,摸了摸肚皮。   陆明深:“……”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的时候心中憋着的那股气居然散了大半,连心情都跟着好了几分。   “好,我们回去。”   看着他们乘车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赵淳义才像是从水里出来似的重重的喘了口气。   刚刚,他仿佛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暗海里,怎么游也游不上来。   那女孩……是特管局新招的人吗?   还是……妖?   “赵总,您没事吧?”李厂长看着他们走后也松了口气,见自家老板神色不对,“要不要扶您进去休息一下?”   “不用。”赵淳义摇了摇头,“给黎肖打个电话,将警方来这的事情跟他说一下,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好的,您慢走。”李厂长目送赵淳义坐车离开后,才拿出手机拨出了黎肖的电话。   “喂,黎总……”   ……   回到云河湾别墅后,陆明深狠狠的灌了一大口茶,“鱼夏,你没在赵淳义身上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鱼夏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听正常的,哦对了,讨人厌算吗?”   陆明深刚扬起来的一点激动就像泡沫“啪”的一声碎了。   “你呢?”调整了一下情绪,陆明深不死心的朝着另一只妖问道,“你好歹还背负着莫欢欢的业障,怎么着也能比常人多察觉到一星半点吧?”   胡里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陆明深:“……”   陆明深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看向了祝竜。   祝竜往嘴里塞小笼包的爪子一顿,继而道,“他身上没什么业障和孽气。”   陆明深脸上的失望就像洪水,瞬间蔓延了整张脸,“不过……”   “不过什么?”洪水停住,隐隐有褪去的迹象。   “不过他身上够臭的。”祝竜皱着眉,十分嫌弃的道,“简直比从垃圾堆里滚了一圈,臭水沟里游了十圈出来还臭。”   臭的她差点连食欲都没了。 第48章 违章行驶   期待落空,陆明深直接崩了。   “陆警官你也不要丧气,实在是赵淳义太狡猾了。”谁能想到那制药厂居然不是他的呢。   胡里安慰了陆明深一句,“不过黎肖又是谁?”   赵淳义为什么会将制药厂转让给他?   而且被他戴了绿帽子还不生气。   “那是他的小舅子。”陆明深之前查过赵淳义的资料,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的妻子姓黎。”   “黎家之前就是做药材起家的,后来自己成立了制药厂生产药品,曾经也是帝都的纳税大户。”   “可惜后来黎老爷子死的早,偌大的家产就落在了一对儿女身上,女儿也就是黎萱大学毕业就嫁给了赵淳义,从此在家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对生意一窍不通。儿子虽然学的工商管理却是个草包,只知道吃喝玩乐,公司在他手上没多久就败的差不多了。”   “后来还是赵淳义看不过去替他管理,这才保住了黎家的产业,而他也借着黎家白手起家创建了自己的公司。”   可谓是一举两得。   “可公司既然在黎肖名下你之前为什没查出来?”星杳看向陆明深,“以你们的能力不应该忽视这一点。”   所以这事透着不对劲。   陆明深眼神一暗,“这家制药厂以前是黎萱的,黎萱死后按照遗嘱赠送给了赵淳义,赵淳义后来又给了黎肖。”   但问题是他之前收到的资料里却没有这一条。   哪怕当初转让的时候悄无声息,外界没有人知道,但工商那边却一定是有记录的。   “结论很明显。”星杳双手交叉叠在前,语气肯定,“要么你们特管局出了内奸,要么赵淳义买通了工商那边的人,给你们的资料不全。”   但不论是哪一种,对方都摆了他们一道。   工商那边的完全可以说是不小心疏漏,特管局的内奸隐藏在暗处就更不好查了。   无论什么时候,内奸都是一个比较沉重的问题,气氛陡然变得沉寂。   “我有一个问题。”鱼夏在这个时候突然举起了手,打破了沉静,“你们有没有觉得赵淳义好像事先知道我们在查他,故意设计好了这一切等着我们入套?”   总感觉他表现的太顺理成章,平顺的有些假。   实际上不知是她,陆明深和星杳也有这个感觉。   星杳看了陆明深一眼,对方脸色苍白,神色凝重,显然是和她想到了一起。   特管局有内奸。   “可这样不是正说明他可疑吗?”胡里倒是没想那么多,现在她最关心杀害莫欢欢的真凶,着眼点自然也在这里,“心中无鬼的人总不会平白无故的搞这么多花样吧。”   陆明深:“……”   “你说的对。”陆明深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既然他给我们指出了黎肖,那我们不妨就查查这个黎肖,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陆明深眼神锐利的道。   然后他就给同事打了一个电话,要他查一查黎肖,看他五天前的晚上他是不是真的在制药厂。   同事没过多久就给他回过来电话,“陆哥,黎肖五天前确实和莫欢欢在制药厂度过了一个晚上。而且……”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是觉得不太真实,“黎肖刚刚死了。”   “你说什么?”陆明深握着电话站了起来,眉间的褶皱深的能夹死苍蝇,“怎么死的?他杀还是自杀?”   “意外,一个酒驾司机不遵守交通规则和超速的他撞在了一起,汽油泄露,车子爆炸,消防人员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成了黑炭。”   陆明深表情凝重的挂断了电话,对着屋子里的一人三妖道,“黎肖死了,我得去现场看看。”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咱们兵分两路,祝竜大人跟我去现场,鱼夏星杳胡里你们去黎肖家里看一看,搜查令我一会申请好了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虽然鱼夏是锦鲤,但是莫名的,陆明深想和祝竜一起去。   这是一种从无数案件中锻炼出的直觉。   二十分钟后,一人一妖到了目的地。   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包围了起来,周围有几个路人驻足旁观,还有的人偷偷的打开手机对着现场拍照。   “陆警官,尸体在这边,已经烧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执勤的警察见他过来,立马将他带到了两具坦架前,“那边是肇事车辆,同样烧的很严重。”   恐怕有什么线索也都被烧掉了。   这是执勤警察未说出口的潜台词。   陆明深顺着他的指引看到了过去。车子被烧的残缺不全,从车型还能看出来,一辆是面包车,一辆是跑车,跑车前挺着烧的只剩下一只手臂的飞天女神。   燃烧后的余热还未散尽,一缕缕的白烟坚持不懈的从车子各处飞了出来,金属的焦味混着油脂的糊味无处不在,极力炫耀它们的存在感。   陆明深查了一圈也没查出点有用的线索,挥手叫来执勤警察将尸体送回了法医部解剖,“大人,您看出什么不对了吗?”   “看起来挺正常。”看着尸体被抬上警车,祝竜这才收回视线,“只是他们的魂魄不见了。”   “魂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陆明深下意识朝装着尸体的警车看去,此时车子发动,他只看到了一个快速离去的背影。   “这个你应该问专业的人士。”祝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着某个无人的方向努了努嘴,“掌管这块的黑白无常在那呢。”   陆明深朝着祝竜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内除了几棵树外并再无其他。   于是他从包里取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再看去时终于看到了鬼。   “老黑,那个大佬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黄水县吗?”根据APP提示前来收魂的黑白无常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第一次默契无比的同时飘到了树后,一边忍不住从树后探出个头,一边忐忑的问道,“她刚刚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黑无常:“……”   心累,不想说话。   他总算知道一队的鬼为什么愿意和他们交换了。   他早该想到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老黑,你吱个声啊。”见搭档久不说话,白无常拽了拽他的锁链,整个鬼又往树后缩了缩,“我们要是现在装作没看见她转身就走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人类,黑无常从对方的墨镜中清楚的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将锁魂链从白无常手里拉出来,率先走了出去。   “你是特管局的人?”   “是,特管局一队副队长陆明深。”陆明深顾忌着这里还有普通人在,只对着他轻轻颔了下首,“您是来接黎肖和李壮的魂魄的?”   “是。”黑无常越过他看了一眼现场,想到对方的身份,略一沉吟说,“我们刚接到通知就过来了,但这里并没有他们的魂魄。”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们接手的这一个星期内,已经至少有十几个灵魂无故消失不见了踪迹。   陆明深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你们可有线索?”   黑无常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祝竜,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在魂魄消失的地方,我们捕捉到了一丝邪修的气息。”   “邪修?”陆明深眼皮一跳,心里一沉。   邪修,消失不见的灵魂,这两样联系起来怎么看都透着不祥。   “灵魂消失的事我们会和上级禀报,邪修这边的事就请特管局多加费心。”   见陆明深点头后,他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黑无常朝祝竜的方向弓腰行了一礼,然后拉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白无常走了。   “大人……”陆明深心事重重的回来,对着祝竜欲言又止。   祝竜耳目聪明,不用特意听就能将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尽收耳内,但她不会安慰人,也没安慰过人。   沉默了半天也只吐出来一句,“好好干。”   陆明深:“???”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那邪修又不是杀害莫欢欢的凶手,我堂堂一个上古大妖总不能白替你们干活吧。”想到星杳之前在耳边一直念叨的报酬身价之类的,祝竜正了正脸色,义正言辞的说,“我的出场费可是很高的,与莫欢欢无关的事情概不负责。”   陆明深:“……!!!”   陆明深悄悄升起的用食物请她帮忙的计划就这么胎死腹中。   是谁给一只纯白的妖普及了金钱的重要性,是谁?!   很快,陆明深就有了答案。   “这些都是你们从黎肖家里搜出来的?”陆明深看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神   情严肃的问。   “是啊,我们还是从那个叫做保险箱的柜子里找到的呢。”鱼夏昂着下巴,一脸骄傲的说。   “你看看这是不是一直在找的药物?”胡里指着被单独放出来的一个小玻璃瓶道,瓶子里盛满了二分之一的透明液体。   陆明深拿起了那个有他食指大的瓶子,晃了晃,无色的液体荡出了一圈波纹,显出了存在,“这个要送回去给林科长检测一下结果才知道。”虽是这么说,但是陆明深有预感,这瓶液体恐怕就是莫欢欢体内的那种慢性毒。   同时,那种仿佛按照写好的剧本走剧情的感觉也愈发重了。   一处无边的黑暗中,慢慢张开了一双猩红如血的眸子,淡漠,凉薄,无情,冰冷。   忽的,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蔑和嘲笑,随即又慢慢的阖上了。   正在吃东西的祝竜似有所感,朝着那双红眸出现的地方看去,轻轻“咦”了一声。   刚要走的陆明深听见声音望过来,“祝竜大人?” 第49章 尘埃落定   祝竜看了片刻没发现什么异常,收回目光,“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然后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陆明深见她神色如常也没多想,提着东西回了特管局。   一个小时后,林科长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药物成分和从莫欢欢体内提取到的一致,是同一种药物。”林科长摘下口罩,一张清俊的脸上满是对未知的兴味,“这药你从哪里弄来的?还有吗?”   无色无味还能随着代谢在体内消失,人吃了感染未知名毒素致命,妖吃了却能增长妖力提高修为,这让他的求知欲瞬间变得爆棚。   可惜就是样本有点少,不然他就能分解出它全部的成分了。   “就这一瓶。”陆明深被林科长火热的目光看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我正在追查这药物的来源,查到了应该会收缴不少。”   林科长脸上的失望顿时换成了满意,他拍了拍陆明深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那你抓紧,好好干。”   陆明深:“……”   他仿佛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出了相同的意思。   因为没钱请大佬要好好干,因为要研发科的支持同样要好好干。   哎,天凉了,是时候找领导谈谈涨工资的事情了。   “你说帝都内出现了邪修?”周岑山听完陆明深的汇报后皱紧了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空净长老什么时候回来?”   陆明深:“听西北那边的同事说,事情已经解决就剩下收尾,快的话几天就回来了。”   周岑山:“你给空净去个电话,让他早一点回来,别没事在外面瞎浪。”   想到空净长老那四大全不皆空的性子,陆明深深有其感的点头,“好的。”   解决大大头将剩下的琐碎事情扔给了相关人员独自一人一手酒壶一手骰子的空净就在即将通吃的时刻接到了总部的连环夺命电话。   “喂。”空净放下酒壶,单手划开电话,同时不忘打出一个隔音罩将外面的吆喝声嘈杂声屏蔽掉,“小陆陆,我现在正忙着呢,有话快说,无话拜拜。”   “长老,帝都出现了邪修的踪迹。”陆明深的声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目前已有十几个灵魂没有正常投胎消失了踪迹。”   空净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我这就回去。”   “好的。”陆明深这边刚挂断空净的电话,吴松的电话就进来了。   “老陆,局里来了一个人,想要举证杀害莫欢欢的凶手。”   “我马上过去。”陆明深眉头一喜,挂断电话直奔市公安局。   这一呆就是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一则新闻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各大网站,引起了全民轰动。   #震惊,没想到杀害莫欢欢的凶手居然是他#   #惊天大揭秘,让当红小花背了黑锅的人是……   #可怕,凶手居然用这种方式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   诸如此类的标题像是雨后春笋般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势占据了各大网站的头条,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则新闻登上了实时热搜第一名。   市公安局的大门口一大清早就挤满了拿着长木仓短炮的记者,他们一边拿着手机观察网上的动态,一边伸着脖子观察周围有没有重案组的人出没。   曹哲握着手机蹲在市局的后墙跟下,烦躁的巴拉着头发,“瘦猴,赶紧到后墙这里接应我一下,我爬不上去。”   不光是前门,就连市局的后门此刻都被积极的记者给占据了,逼得曹哲只能无奈的选择爬墙。   “早知道我昨天值班就好了。”透过摄像头看着前后门那里不断增加的人头,曹哲的心情就无比沮丧。   等好不容易顺着瘦猴扔过来的梯子爬墙而过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曹哲才换上的白衬衣已经不能看了。   “头什么时候到?”办公室里这个时候除了瘦猴没有其他人,曹哲毫无顾忌的脱了衬衫,换上了一件挂在衣柜里的备用T恤。   “得一会了。”瘦猴也就是邱谷在群里发了一个通知,告诉他们他在后墙那里藏了一把梯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乱曝新闻,弄的现在我们焦头烂额。”   “可不是。”曹哲不断的点头,他们昨天下午才给一个新的证人做完笔录,结论还没下呢,今天早上黎肖是凶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网络。   说这后面没人推动打死他都不信。   “陆哥回去了吗?”   “回了,天还没亮就走了。”邱谷看了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一眼,“幸亏走的早。”   云河湾别墅,胡里和陆明深在门口撞上,一人一妖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也是为早上的新闻来的?”   鱼夏揉着眼睛出来开门,“什么新闻?”   “所以说那个黎肖才是杀死莫欢欢的真凶?”鱼夏看完了新闻后仍记觉得不太真实,感觉哪里怪怪的。   “从结果上看,是的。”胡里这么说道。   鱼夏:“???”   胡里:“我身上的业障消失了。”   鱼夏:“!!!”   “确实消失了。”祝竜朝胡里扫了一眼,肯定道。   鱼夏:“那我们之前差错了人?”   祝竜吃了一个水煎包,没说话。   她本来就是看在白恒的面上帮胡里消除业障,后来因为天雷不得不追查凶手,现在真相大白,那后面就没她什么事了。   但陆明深明显不这么想,“未必。”   “昨天我见了一个人,他举证黎肖就是给莫欢欢下毒的人。因为黎肖发现了莫欢欢背着他还和别的男人有染,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还是他的姐夫——赵淳义。”   “黎肖感觉受到了背板,不敢找赵淳义的晦气,就将怒火和怨恨发泄到了莫欢欢身上。”   “这不更加证明赵淳义是无辜的吗?”鱼夏不解。   证人有了,动机有了,物证也有了,时机也能对上。   最重要的是胡里身上的业障还消失了。   这说明黎肖就是给莫欢欢下毒的人,不然天道不会消除胡里的业障。   “事情没那么简单。”星杳掐指算了算,没算出结果,想了想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星盘,星盘上错落着星宫和十二天干地支,周天八卦在星宫中若隐若现。   素手划过,一颗颗微星在星盘上相继亮起,组成了一幅幅神秘的星象图。   “啪。”推算到一半,流畅的星图出现了紊乱,有序的行星闪烁不停,没过多久就一个个暗了下来。星杳单手关上了星盘,压下了胸口处暴躁的灵力。   “有一股力量在阻拦我推算。”   运转功法将体内那股不顺的灵力理顺,看着鱼夏眼中还有迷茫未褪,星杳开口解释,“黎肖是个一事无成只知道啃老本的二世祖,他从哪弄来的毒药?”   “赵淳义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黎肖又是怎么知道了莫欢欢和他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黎肖没那个脑子给自己布置后手,安排徐希明接盘,更没那份魄力将脏水泼到胡里身上。”   要是有,黎家企业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大半家产进了赵淳义的腰包。   还有一个点就是。   “他死的太巧了。”   陆明深和星杳异口同声道。   “我们刚查到黎肖身上,他就出了车祸,凭着从他家里搜出来的那些物证,他就是冤枉的也死无对证。”   “再加上人证,杀人的罪名更是板上钉钉。”陆明深继续补充,“还有他的魂魄为什么也那么巧的不见了?”   帝都这么多人,那黎肖就这么点背,被邪修抓了包?   还有那个司机。   陆明深不相信这是巧合。   “可你们没线索了呀?”祝竜闲闲的插了一句,“而且那幕后之人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祝竜低头扫了几眼手机上的新闻,黑亮的眸子里明明灭灭,“黎肖伏法,徐希明就能脱身了。”   现在民众的视线都聚集在黎肖身上,因为报道都相信了黎肖才是凶手,那么那个因为隐情而直接杀死了莫欢欢的徐希明就可以逃脱一劫。   前提是特管局不追究的话。   “追究肯定是要追究的。”迎着祝竜了然的目光,陆明深咳嗽了两声,义正言辞的说,“不管有什么苦衷,杀人都是不对的,即便在我们特管局,他也要受到惩罚。”   祝竜:“哦。”   神情冷淡,语气敷衍。   陆明深眼神闪了闪,想到林科长对徐希明的专业很感兴趣将人提到了研发科就不敢再和祝竜深聊这个话题,“副局要我和重案组那边开个发布会回应一下这个案件,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像屁股着火似的走了。   完全没注意到胡里伸出了一半的手。   “这是什么?”鱼夏见状接过来照片一看,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撇撇嘴,“一看就很凶,不像好人。”   星杳轻笑了一声,“你最近看谁都像坏人。”   鱼夏不服气,鼓起腮帮子将照片举到了祝竜眼前,“大人您看看,这人是不是坏人。”   祝竜随意的扫了一眼,视线收到一半突然顿住,继而又仔细的打量了照片上的男人一眼。   “这个人,有些面熟。” 第50章 人口失踪   “什么面熟?”早上起来看到新闻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的沈露白推开门刚好听到祝竜的话,换下鞋子走到沙发前倾身看向照片。   然后视线蓦然僵住。   下一刻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唤醒了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恐惧。   祝竜瞧她情况不对,两指相骈虚虚朝着她额头一点,打进去一缕灵气,同时将照片从鱼夏手里抽了过来,“你认识这人?”   带着一丝暖意的灵气自眉心涌入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那股从骨缝中渗出的寒冷仿佛遇到了天敌般溃不成军,顷刻间退了个干净。   “大人,您还记得十年前在仙守村我们初见的情形吗?”   沈露白定了定神,问道。   祝竜指尖夹着照片,闻言又瞥了一眼,“当然记得。”   那会卓林儿子意外身亡,他一个老人拉扯孙子过的十分艰苦,给她的供奉自然也少的可怜。   为了不让自己感觉到太饿,她常常一睡就是一年半载。   十年前的那一天正是卓白守孝三年期满,卓林特意带着他来给她请安,同时带来了久违的贡品。   她于睡梦中循着香味出来,见到了满身狼狈的她。   还有那几个对着她的神像口出狂言以下犯上的凡人。   其中一个还自不量力的拿着枪射她来着。   咦,等等,想到往事的祝竜将视线重新挪回到照片上,看了三秒,然后恍然,“这个不就是当初追击你还对我不敬的那个凡人吗?”   话刚说完,祝竜又摇了摇头,“不对,那个凡人被我杀了,脸上好像也没有疤,所以这是他兄弟?”   “长得这么相似,连眼神里的凶狠都一模一样,十有八九是兄弟。”因着祝竜在身边,沈露白十分有安全感,连带着翻阅那段被她极力压在心底的过往都没有那么难受,“我那会听他们谈话的时候说起过,贺明有个哥哥在帝都给一个什么大人物办事,所以他们行事才这么肆无忌惮。”   贺明就是当初拐卖她那个团伙的领头人,也就是那个拿枪射祝竜却被反杀的蠢蛋。   “这家伙果然是个坏人。”鱼夏双手握拳狠狠的瞪了照片上的男人一眼,似乎想要隔着照片诅咒对方。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真希望他早日落网,将牢底坐穿!”   星杳看了气愤的鱼夏一眼,好心的提醒,“亲,你该去修炼了。”不然不等那个男人落网她就先成为一条因为真言跟不上修为而被榨干的咸鱼了。   鱼夏一哽,“前些日子那个偷拍并传到网上的刘三被抓,天道还奖了我一下功德呢。”   那功德,可是让她的修为提升了不少。   “赶得上你消耗的速度吗?”   鱼夏:“……”   好吧,我这就去修炼。   一条垂头丧气的失落鱼一个鲤鱼打挺,“扑通”一声跳进了客厅里的长形水族箱内,一些小虾被她吓的躲进了海草里。   水面晃出了一圈圈的波纹,很快就平静下来。   “这个人是上次祝竜大人从徐希明脑海中提取出来的那个服务生。”见星杳看过来,胡里知道她想问什么,先一步回道,“之前我不是让朋友找这人嘛,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后来我就想他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法改变了容貌。”   “然后我找我姐姐看了一下,果然他用了易容术,这种凡人手段虽然不如法术高级方便,但用的好也能出神入化让人一眼难以察觉。”   “虽然这个案子看似破了,但我们都知道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所以我想不如我们从这个身上入手,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   胡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沈露白的眼神中带了些歉意,“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和沈总的过往有牵连,勾出你那些不好的回忆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沈露白这会已经恢复了平静,霸道总裁的范也重新回到了身上,“当初那些伤害我的人都受到了报应,这个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拐卖,但他和贺明是兄弟,我不信他一点都不知情,两人很可能是同流合污的合作关系。”   “所以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沈露白眼神坚定的道。   “嗯,我们也会帮忙抓住他的。”胡里郑重的承诺。   虽然她身上的业障消失了,这个案子看似也已经结束,但是胡里知道事情并没有终止。   莫欢欢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鹿蜀的资料,还有那只失踪的狸猫和她又是什么关系,莫欢欢又是怎么知道她是狐狸的,她消失的魂魄又去了哪里?   不将这些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哪怕她现在没事,也不敢保证后面不会出事。   这是属于青丘一族对危险的预感。   “你们既然有了方向就去做,不要怕惹事,我会罩着你们的。”祝竜也觉得这个案子不是结束,更好像是某种争斗的开始,所以她难得积极的表了态。   “叮铃铃。”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余知晏。   “喂。”她刚接通电话,那头余知晏的声音就急切的传了过来,“阿竜,胡里是不是在你那里?事情紧急,我很需要你们的帮助。”   祝竜看了胡里一眼,胡里听到电话那头提起自己的名字时就下意识竖起了耳朵,最后听到总裁有事找她帮忙的时候已经自觉的坐在祝竜身边。   “你说。”   听着电话那头少女平静清脆的声音,余知晏急躁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应宁的女儿失踪了,我找人调过监控,她是在监控没拍到的死角不见的,我们派出人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人。”   余知晏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失了魂的女人,握着电话走到了一边,小声的询问,“应宁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能带她过去找你们吗?还有……”我能不能告诉她你们的身份,用一种手段来给她信心安慰她。   祝竜看向其余的胡里,胡里点了点头,“可以,只要她能保密不泄露出去就行。”毕竟是带了自己很多年的经纪人,她对自己真心与否胡里看的出来,能帮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咕嘟。”水族箱里突然冒出一个大泡泡,一直金色的锦鲤在里面隔着玻璃对她们疯狂的吐泡泡。   “行了,我们知道你也同意,专心修炼。”祝竜对着水族箱屈指一弹,一道金光闪过,水族箱被一道屏障罩了起来,里面的鱼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鱼夏撅着嘴,用力甩了两下尾巴,扑通出一大串水泡,见没人理她,呲溜一声钻到了珊瑚礁里面,抱着自己的尾巴修炼起来。   得到允许后,余知晏将一脸憔悴的应宁从沙发上拉起,“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应宁失神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哑着声音问,“真的?”   余知晏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祝竜门前停下,应宁看着分外熟悉的房子,“余总,这不是祝竜的家吗?”   “对,就是她家。”余知晏解开安全带,顺便将应宁的也解开,拉着她进了屋。   屋内,一只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狐狸静静的卧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后毛茸茸的耳朵支棱起来,一双黑紫色的眼睛湛然有神的望了过来。   应宁看到那双眼睛时一个恍然,差点将它和另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的主人搞混。   “安安要是看到一定会很喜欢它。”安安是应宁女儿的小名,大名应安和,希望她一辈子平安顺和。   “应姐,你别难过,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安安的。”   注视着她的狐狸突然开口。   低着头懊悔的应宁冷不丁的听见胡里的声音,蓦然抬头,“胡里也来了?”然后她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疑惑不由浮上眉头。   “余总,我刚刚好像听见胡里的声音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余知晏将她的头摆正,对准狐狸的方向,“没听错,她确实在这。”   应宁:“在哪?”   余知晏指了指沙发,“在那。”   应宁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余总,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心情好一点,但你这冷笑话也太冷了点。”   总不能她叫胡里就真的找一只狐狸来代表她吧。   “应姐,我就是胡里。”见她不信,胡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着她的起身,之前掩在身子下面的尾巴也露了出来。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应宁眨了眨眼睛,又使劲搓了搓,怀疑是自己一晚上没睡产生了错觉,浑身雪白的狐狸少见却存在,通神雪白还有四条尾巴的狐狸在神话故事总听过却没现实中见过。   这怕不是只狐狸精吧?   “我就是狐狸精。”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腹诽,白狐狸迈着优雅的步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到应宁身前,仰着小脑袋一字一句的说,“也是胡里。”   应宁:“……”   应宁单手按着额角,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身旁的人,嘴里无意识的低喃,“狐狸说话了。”   “看来她承受力有点低啊。”正在犹豫要不要露出真身给她看一看的祝竜见到她这个样子顿时歇了心思。   “她一直是无神论来着。”余知晏替好友解释了一句,随即握住了她的手,将自己的温度透过手心传过去,“应宁,振作点,胡里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   “只不过换了一个物种,换了一身皮囊,她还是你认识的那个胡里。”   不会伤害你,还会帮助你的胡里。 第51章 渣男贱女   许是余知晏的劝说起了作用,又许是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也许是胡里这副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总之应宁愣愣的看了她三分钟后,随即颤颤的伸出一只手,摸在了她柔光水滑的皮毛上。   手下的触感仿若上好的丝绸,没有半分的凝滞晦涩。   应宁俯下身,一个用力将白狐狸抱了起来,让她和自己的视线持平,“你……”她张开口,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将狐狸抱在了怀里,走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黑衣少女面前。   “您也是……妖吗?”想到初次见面时花华反常的反应和胡里他们对她的恭敬,应宁很难相信她是个普通人。   果然,小姑娘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末了还十分骄傲的说,“我是上古大妖,烛龙。”   应宁:“……”   虽然不知道烛龙是什么物种但莫名有种很高大上的感觉,她僵着身子看了女孩一眼,然后深深的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态度虔诚,姿态卑微。   “请您救救我的孩子。”   “允。”   应宁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将她从黑暗泥泞的绝望中拉了出来。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余知晏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在绝望时会忍不住求神拜佛。   十分钟后,在亲眼目睹了狐狸大变活人后的震惊后,应宁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昨天公司里有点事,她让保姆去幼儿园接安安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公园,有几个人穿着玩偶服在发传单和气球。   安安被送了一个气球十分开心,便在公园里多停留了一会时间。   就这么一会时间,人就不见了。   “那个保姆呢,她干什么去了?”星杳给她倒了一杯宁神茶,轻声问道。   应宁接过茶,喝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入口甘甜还带着一股难言的清甜,仿佛能冲散心中的苦涩,“那个保姆在公园里遇到了熟人就多聊了两句,一个错眼孩子就不见了。”   “她反应也够迅速,孩子不见后立马联系了公园那边的工作人员一起寻找,同时也给我打了电话。”   “我接到电话后整个人都懵了,下一刻就不管不顾的往外冲,出门的时候碰上了下班的余总。”   应宁看了余知晏一眼,眼神里包含着感激,余知晏拍了拍她的手,接着道,“我知道后立马动用关系封锁了公园进出的道路,并派人过去一寸寸的搜查,最后在湖边找到了安安的一只鞋子。”   “于是我又找救援队下湖搜了半天,但是并没有在里面找到安安的身影。”   安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事换在以前她可能不会多想,但在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更神奇玄幻的世界时,就遇到这种常理解释不通的事情就会下意识往那个方向想。   “你怀疑有人用法术带走了她?”祝竜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仅如此,我们还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   余知晏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因为角度的关系只照了半张脸,像素有些模糊,只能看出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穿着普通,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被生活折磨过的沧桑。   “她……”沈露白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时眉头一皱,“有她的全脸照吗?”   “对方似乎对镜头很敏感,这是唯一一张拍到脸的照片,不过我已经让技术部根据骨骼比例做了全脸还原图像,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余知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来了。”余知晏打开手机,将技术部传过来的照片点开,放在茶几上,“就是她。”   “居然是她。”沈露白看到照片的上的女人,眼神一冷,脸上闪过了然。   “你认识她?”应宁急忙问道。   沈露白点了点头,“从血缘上来讲,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她看着明显比你还要大十几岁的样子。”星杳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很难相信她是妹妹。   “被生活多关顾了几次而已。”沈露白冷笑一声,眸子里的冷漠和冰凉就连被女儿失踪占据全部心神的应宁都能看出来。   “她得罪你了?”想要这位是自己的死忠粉,祝竜活动了下手指,决定给粉丝点福利。   沈露白看着旁边的小姑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大有一副她说是就立马冲出去给她撑腰报仇的架势,心中的冷漠散去,眼底浮出几抹温情,“仇我也已经报了。”她这张脸就是证据。   “不过你们怀疑的没错,如果是她的话很可能和安安的失踪有关。”沈露白想到往事,冷嗤了一声,“当初她就是用人贩子将我拐到了外地差点没回来。”   要不是遇到祝竜大人,她的计划就得逞了呢。   “狗改不了吃屎。”   祝竜倒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内情,关心的问道,“怎么回事?”   沈露白看看祝竜,又看看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又白了几度的应宁,抿了抿唇,娓娓道,“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沈露白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对方虽然出身一般但是性格很好,阳光暖男还细心体贴,尤其是穿白衬衫的时候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白马王子。   可就是这个白马王子在她毕业后准备和他结婚的时候连同她的闺蜜给她下套,将她卖给了人贩子。   她当时被警察送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里面有他的手笔,只是闺蜜的某些行为引起了她的怀疑,将这个疑点告诉了警方后,很快她就收到了闺蜜被警方带走的消息。   然后她在看守所隔着铁窗看到了闺蜜,知道了原委。   原来她一直暗恋男友好多年,从大学一直到现在,可是男友选择了她,这让她心中极为的不甘。   “你除了是投了一个好胎,又有哪里比我好?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大家注意到的总是你,而我就只能默默的沦为你的陪衬?”闺蜜嫉妒愤恨的咆哮隔着窗户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沈露白看着对面那张格外陌生的脸,声音异常干涩。   “所以你就能害我了?我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和我站在一起,这些不都是你自愿的吗?”   “是,是我自愿的。”肖楠楠魔怔似的笑了起来,她眼角泛红,整张脸突然贴在窗户上,隔着玻璃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扭曲又残忍的笑。   沈露白心头一跳,剧烈的不安将她包围。   好像接下来发生的会是她生命中难以承受之痛。   “你知道吗?”肖楠楠阴冷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在耳边划出一道寒栗,“这一切都是你男朋友计划好的,也是他主动找的我,我只是太爱他不忍心拒绝而已。”   “不可能。”沈露白想也不想的否定,“他不会这么对我。”   “啧啧啧,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啊。”肖楠楠的声音宛若恶魔,“也是,你这么蠢,活该被骗。”   “你是不是以为魏晋很爱你?爱你爱的不行不行的?呵,我告诉你,他爱的人另有其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胡说,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妹妹。”   “你妈是生了你一个,可你爸却不止你一个。不信你去问问你爸,那个叫沈念的女人是不是他的私生女。”   “哦说起来你妈也和你一样蠢,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外面有人,被他骗了一辈子。”   “哈哈哈哈,你们母女俩一样可笑,可怜。”   沈露白当即挂断了电话,踉踉跄跄的跑回了自己的家,想要质问自己的父亲,却在门口听到了父亲的电话。   “我问你,露白被拐的这案子里有没有你的手笔?”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沈父的神情有些缓和,“最好没有,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还有你也不要老是给念念灌输不切实际的想法,沈家是要留给露白的,念念出嫁的时候我会给她一笔嫁妆,不会让她太寒酸。”   沈露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沈家的,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却不及心中的寒冷半分。   后来她发了一场高烧,在母亲的曾经住过的房子里睡了三天三夜,再醒来时已经心硬如铁。   用减轻刑期诱惑肖楠楠供出了魏晋,又以前程名声为引让魏晋供出了沈念母女,将他们在牢里凑了一桌麻将。   可惜沈念那个母亲对自己够狠,硬生生的抗下了所有罪责,将沈念摘了出去。   遗憾的是沈念没有继承她母亲的脑子,居然十分白莲花的跑到了沈家跪在地上求她原谅她的母亲,让她的母亲少做几年牢。   沈露白好不容易重金聘请了律师让他们获得了最重的刑罚,又怎么会圣母的放过伤害自己的人?   那时沈父正好上楼,听到她的哭求后一时不忍心,居然想要替那对母女求情。   沈露白说了一声,“做梦。”   然后提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沈念突然从后面扑了上来,沈露白一个闪身避了过去,沈念扑空,尖叫了一声就要跌下楼梯。   楼梯口那里正好站着沈父,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胳膊,沈念借力站稳了脚,沈父却被借下了楼梯,成了植物人。   然后沈露白顺理成章的用故意伤人罪将沈念送进了监狱。   她记得刑期是十二年来着,也不知道她怎么提前出了狱。 第52章 自带空间   “这个女人自私虚伪,贪财好利,我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妹妹看过。”沈露白说出了埋在心底的过往,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交给我来查。”   “那我们去现场看看。”祝竜从沙发上起身,对着应宁说,“你身上有安安的物品吗?最好是长期佩戴的那种。”   应宁摇了摇头,事情发生的突然,她一整天都没有回去,安安的贴身物品都在家里。   “我现在回去拿。”   “嗯。”祝竜点了点头,“拿到后在景湖公园汇合。”   景湖公园就是安安消失的那个公园,因为在这里失踪了一个孩子,导致今天的人流明显少了许多。   偌大的公园显得特别空旷冷清,有种凄冷的萧瑟。   不过这正好方便了她们行动。   “大人,这是安安每天睡觉都要抱着的玩偶,您看行吗?”应宁从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取出一只二十公分高的小熊玩偶,透过解开的袋子,依稀还能看到里面还有梳子、睡衣、发卡等东西。   “可以。”祝竜接过玩偶,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将玩偶还给应宁,抽了抽鼻子,开始在空气中寻找属于安安的那抹气味。   香水味、体味、草木清香、食物香味、汽车尾气等等各种味道纷涌而至,在鼻尖放大,然后被一一过滤,最后只剩下属于安安的那一抹甜甜的奶香。   “找到了。”祝竜勾起嘴角,顺着气味朝西北方走去。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   一路穿花拂柳,过林荫道,踩鹅卵石,没有半分停顿的来到了景湖边上,应宁看着祝竜停在湖边一直望着湖水,心中渐渐涌上不安。   “她的气味是在这里消失的。”祝竜指了指湖底的某个地方,“有妖用水行术通过景湖下面的河道将安安送到了别处。”   应宁下意识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汪碧绿的湖水像是澄透的翡翠静静的躺在那里,再往下,除了更深的绿色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景湖下面有水道通往其他地方我知道。”余知晏的视线从湖水上收回,眸中盛着不解,“可那水道并不足以安安那么大的孩子通过。”   妖可以用法术遁走,人又是怎么带走的?   “装进自己的本体空间中就行。”胡里看了下四周,没看到摄像头便对着湖边立着的一块一米多高的石头虚虚一握,那块需要三个成年人用力才能抱起的大石就这么轻飘飘的朝她飞了过来,到了胡里跟前的时候突然不见了踪影。   “每个妖都有自己的本体空间,血脉高低修为深浅决定空间的大小。”胡里又将石头从自己的空间中取出来,朝着石头原先的位置一挥,大石重新飘回了原地。   “那只妖既然能利用水行术自由出入各大水道,想来道行不低,空间里放一个小女孩自然不在话下。”   不止是妖,其实有修为高的没有空间也能做到这一点。   就好比西游记里的那位镇元子的袖里乾坤别说装一个人了,就是装一座城市都不在话下。   “大人知道安安是被什么妖抓走的吗?”胡里在帝都呆了这么多年,虽然不敢说能认识所有的妖,但大部分的妖还是知道的。   擅水的妖本就不多,助纣为虐的就更少了。   她在脑海里罗列了几个嫌疑对象,就等祝竜说出答案就去抓妖了。   “是蛊雕。”   “原来是蛊……雕?”脑海中的嫌疑对象纷纷化作泡沫碎掉,胡里瞪大了一双眼睛,往日水媚的大眼此刻因为惊讶而透着一股单纯,“是那种生活在鹿吴山泽更水中的蛊雕吗?”   “就是它。”祝竜肯定的说,“我以前吃过它的肉,不会错的。”   胡里:“……”   突然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无奈感。   “我给陆警官打个电话,看看特管局有没有蛊雕入世的档案。”胡里很快的收拾好心情,给陆明深打了一个电话。   三分钟后,胡里转述陆明深的话。   “特管局没有关于蛊雕的入世档案,我刚刚特意去问了白祈长老,长老也很惊讶,他还以为蛊雕已经绝种了呢。”   “所以说这只蛊雕是黑户?”星杳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胡里点了点头,“陆警官是这么说的。”   “那安安还活着吗?”应宁又听到一个不认识的名词,一颗心像是吊在了半空七上八下的,“那个蛊雕……吃人吗?”   不怪应宁往这方面想,实际上在她印象中的妖怪都是吃人的,只是身前的这几个先入为主,虽是妖却更把她们当人。   空气突然变的安静。   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翻译过来就是说蛊雕形状像普通的雕鹰却头上长角,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是能吃人的。   “吃人。”就在这沉默的接近诡异的气氛中,祝竜开口了,“它最喜婴儿,其次幼儿。”   当初她吃的那只蛊雕就吃了不少人引起了民愤才传到了姒熙耳中,于是带着她到了鹿吴山为民除害,灭了它。   祝竜从不撒谎,也不屑撒谎。   既然对方问了,她就如实回答。   至于能不能接受这个答案,就不再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应宁身子晃了晃,还是一直注意她的余知晏快手快脚的扶住了她,“呃……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祝竜一定会帮你将孩子救出来的,对不对?”说着,她使劲朝祝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顺着自己的话接话。   祝竜见余知晏一个劲的对自己眨眼,以为她眼睛抽筋了,“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余知晏:“……”   “如果那孩子活……”“着”字还没说完祝竜就被星杳先一步捂住了嘴,“呵呵,我们家大人比较直率,性子比较真诚。”   “她的意思是说安安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等到我们去救她的。”   祝竜扯开星杳的手,撇了撇嘴。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先问的是她,受不了的还是她。   真难交流。   祝竜将头瞥向一边,眼角余光里闪过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意识传达指令之前,身体率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朝着黑白身影的方向虚空一抓,下一刻,两个鬼就出现在了她的脚下。   “……小人见过祝竜大人。”见没躲过,黑白无常十分识时务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祝竜行礼问安。   祝竜嗯了一声,“应安和死了吗?”   战战兢兢内心忐忑以为自己摊上大事的黑白无常听到对方的问话时一愣,反应快的黑无常连忙点开APP,翻看了最近几天的死亡名单和即将死亡名单,“回大人,没死。”   “那行,你们走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祝竜挥手放鬼。   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嘴快的白无常于是多说了一句,“大人,那个应安和虽然没死,不过她的八字特殊,要是被修炼邪术的人抓住,性命堪忧。”   祝竜:“嗯?”   星杳闻言挑了挑眉,“如何特殊?”   “八字全阴,是极为罕见的纯阴之体。”这体质,放在修真界是妥妥的炉鼎。   祝竜瞅了眼应宁,对着黑白无常颔首示意,“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暗自懊悔自己多嘴的白无常闻言立马闭紧了嘴巴,拉着黑无常遁了。   “祝竜大人……”应宁望着祝竜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放心,安安还活着。”祝竜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太好了。”知道女儿还活着,一颗心泡在冰水里的应宁总算有了一些暖活气,整个人也跟着精神了几分。   无论如何,人活着就好。   星杳见她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轻松,不忍心这个时候告诉她安安体质的事情让她担心,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人。   “大人能闻出安安的气味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祝竜动了动鼻子,“跟我来。”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在郊区的一个池塘处停下了脚步。   “气味在这里消失了。”   祝竜使劲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眉头轻锁,目露疑惑,“不应该呀。”   她不信邪的又闻了闻,这会连其他感官都关上了,只余下嗅觉,可除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有几分熟悉的臭味外,没有一点安安的气味。   祝竜睁开眼,清澈的眸子里燃着一蹙黑幽的火焰,一双肉手紧紧握在一起,“那混蛋用了隔绝气息的法术!”   “大人别急,我用星盘推算一下。”星杳见她气的就差火冒三丈了,连忙上前安抚,“对方到这里才用隔绝法术,想来离着他们的大本营不远,您能轻松的追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   “是呀阿竜,你已经做的很好,不要为不值当的人生气。”余知晏见小姑娘一脸火大的样子,虽然觉得她这副表情也很可爱,想上手捏一捏,但考虑到目前的情形还是按下了心思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祝竜升到头顶的或熄了一半,一双美目如刀般射向四周,“你算,我四处看看。”说着就不见了踪影。   余知晏看着突然间变得空空如也的怀抱,有些接受迟钝的问,“这是什么法术?”一眨眼就不见了,好快的速度。   “瞬移。”胡里看了一眼祝竜消失的方向,目露羡慕。   虽然她也会瞬移,但对方的速度明显比她的快。   恐怕族中也只有小叔祖才能和她一较高下。 第53章 是你眼瞎   星杳此时已经取出了星盘,“安安的出生时间告诉我一下。”   星盘推演需要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而纯阴之体的生辰八字也分好几种,现在的人一般都不会记阴历,所以她准备从阳历中推算出安安的生辰八字。   应宁立马报出一串数字。   星杳换算成阴历,得出结果时马上开始了推算。   她摒弃杂念,神思放空,十指捏出一道道法印,应宁和余知晏只看见她指尖飞过一道道残影,那块与星空同色的星盘就浮上了空中,一颗接着一颗的星辰亮起,一条又一条的星芒相连,一组又一组的星图变换,映的人目眩神迷。   应宁和余知晏在看到第三幅星图的时候就闭上了眼,头昏沉的厉害,胡里能好些,坚持到了第八幅星图,便也跟着移开了眼。   “嗯。”过了片刻,胡里她们听见一声沉沉的闷哼,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星杳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一副受了内伤的样子。   “你没事吧。”胡里一个闪身上前扶住了星杳,星杳摇了摇头,咽下喉咙里的腥甜,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失去力量支撑掉落的星盘。   “我遭到了一股阻力,对方量很强,比我厉害。”所以受到了部分反噬。   不过她也不是毫无收获。   “阻力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星杳缓了缓,对着西北方向指了指,“我们去那里看看。”   “你要不要紧,不然我们先休息下再去吧。”胡里见星杳脸色不太好,联系到之前她说的,很容易猜到她是遭到了反噬。   “也好,我吃颗药梳理一下气息。”星杳并不是程强的人,也不是那种受了伤还装没事的大度人,她信奉的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听到她要吃药,应宁和余知晏也开始担忧起来,尤其是应宁,望向她的眼神里还多了几分愧疚。   一刻钟后,星杳炼化了药力,起身对着众人点头,“走吧,祝竜大人应该早就到了。”   虽然祝竜不会推演,但星杳相信以她的能力一定能觉察出那方地域的异常之处。   而事实上祝竜确实注意到了那处地方。   但却不是像星杳想的那样。   “你谁啊?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祝竜飞到西北方这里的一座山峰时,突然看见下方有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光头正撅着屁股在那里钻来钻去。   她觉得可疑,便落了下来。   正拿着降魔杵努力破阵的空净听到声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眯着一双陷在肉里的小眼睛看了过来,“阁下是?”   “我先问的你。”祝竜越看越觉得这个光头可疑,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我是特管局的长老空净。”看见对方眼中露出的锋芒,空净十分识时务的自报家门。   同时将手中的降魔杵横到了身前。   祝竜丝毫没将对方的戒备放在眼里,说实话,在听到对方称自己是空净时她眼中的锐利就收了起来,“我是祝竜。”   对方告诉了她他的名字,礼尚往来,她也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哦,原来是祝道友,失敬失敬。”空净脸上扬着熟稔的笑,总觉的这个名字很耳熟。   好像从谁嘴里听过的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祝竜点了点头,直直的朝他的方向走来,“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话落,人已经越过他来到了封印的边缘。   只见小姑娘“咦”了一声,用手轻轻在空气上敲了敲,一道轻轻的“啵”声随着她的动作响起,“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封印?”   空净楞了一下,“封印?”   “不是阵法吗?”   祝竜白了他一眼,眼神鄙夷,“你那什么眼神,这明明就是一个封印!”   小姑娘的眉梢扬起,神色兴奋,眼底还透着某种……幸灾乐祸?   空净搓了搓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嘿呀,没想到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倒霉蛋被人封印。”他听见小姑娘语气激动的说,“也不知这倒霉蛋犯了什么大错,看这封印下的倒还挺牢实。”   空净:“……”   空净悄悄离着她远了些,以他混迹市井多年的经验来看,对方十有八九是个危险分子,甚至还可能是个犯罪分子!   正常人哪有被封印的嘛。   “哎,光头,你再离远些。”祝竜瞅了空净一眼,嫌他碍事,挥手赶人。   空净:“……”   空净又走远了一些,然后笑容有丝扭曲的说,“女施主,在下法号空净。”不是光头!   “哦,光头。”祝竜看着他,“你能再走远些吗?”她指了指十几米处的那颗大树,“到那颗树后去。”   “……”空净沉默了一瞬,继而扯了扯嘴角,当真听话的走到了树后。   “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暗暗腹诽道。   祝竜见人走远了,这才回过头,同样退后了一步,然后举起拳头,蓄力,朝着封印重重挥去。   “呼。”   空净敢打包票他听到了破空的声音。   “嘭。”粉嫩娇小的拳头撞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上,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响声,声波传开,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的往下落。   “还挺结实。”祝竜咕哝了一句,继而提起拳头“嘭嘭嘭”的砸了下去。   “咔嚓。”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细纹,但这轻微的声音被凶猛的拳声给盖了下去。   “给我碎!”祝竜娇喝了一声,双脚用力跺了一下地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以一种朝下45度的角度,双掌一缩一伸,一道排山倒海的气浪瞬间冲到了封印上。   “咔咔咔。”这会不用仔细听就能听到那封印崩碎的响声,空净还来不及感叹,就见里面冲出来一道黑影,带着浓厚的仿若实质的煞气和孽气。   “孽畜尔敢!”   随着一道阴冷的厉喝,一股阴风伴着黑气将祝竜包围了起来,一个全身裹在一件大黑袍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黑衣人现出了身影。   “不好。”空净暗叫了一声不好,足底在地面一踩,整个人就朝着黑衣人飞了过来,同时还扔出了手里的降魔杵。   “叮。”黑衣人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金光飞快的朝自己飞来,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等金光靠近察觉到那上面附着的强大佛力后暗叫了一声“糟糕。”   此时金光已经逼近,黑衣人一边飞快的后退,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面血色的旗子,抬手格挡。   “高不寒,果然是你!”紧跟在后的空净看到那面血色的旗子时眼神一厉,脸上常年挂着的温和顿时变成了凶恶,瞬间比弥勒佛化作了怒目金刚,整个人的气势都跟着变成了嗜血好斗杀气凛然的冰冷。   “空净。”黑衣人看清来人后也惊讶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手中旗子用力挥舞了几下,四个青面獠牙的鬼头就这么瞬间从里面飘了出来。   看着被他召唤出来的鬼头,空净脸上的怒火更甚,“我艹你大爷的!”   空净骂了一声,降魔杵召回至手心,对着那四个明显已经没了神智的鬼头就是一记横扫千军,“你拿生魂炼鬼,也不怕糟了报应!”   “报应?”黑衣人嗤笑了一声,一挥手又是十几个恶鬼飘了出来,“我炼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着遭到什么报应,可见老天爷早就瞎啦。”   “是吗?”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带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我怎么觉的是你眼瞎呢。”   高不寒和空净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团黑影静静的浮在半空中,空净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坏了,刚刚看见高不寒那孙子太气愤,忘了小姑娘还被困在黑气里了。   就在空净抬腿想要先去解救她的时候,那团静止不动的黑气突然“嘭”的一声炸开了,同时一道带着青光的火焰紧紧附在上面,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将那团黑气烧了个一干二净。   一袭纯色黑衣,衣角隐有流纹闪动的小姑娘浮于半空,稚嫩的脸上一片冷漠,垂眸俯视下方。   “垃圾。”   小姑娘冷眸吐出两个字,看向高不寒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死到临头还不知的蝼蚁。   高不寒心头升起一股恐惧,“你是谁?”   祝竜勾起半边嘴角,邪魅一笑,“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下一刻,妖已经冲了下来,同时挥出一拳。   高不寒一直在暗中警戒,见她冲下来时就已经将炼魂旗挡在了身前,可惜他低估了祝竜的力道。   炼魂旗的旗杆上迸出一道裂纹,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但整个人也被余力撞的往后飞了七八米才堪堪停下。   顾不得心疼有了裂纹的炼魂旗,高不寒紧紧的盯着那个黑衣少女,如临大敌。   是他大意了,能击碎赤铜罩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的被他的阴气控住。   他不该被空净分神的。   “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祝竜见他挡住了自己一击后眯了眯眼,活动了下手腕,“孽畜?”   “呵,当年我就是上天偷了息壤,天帝都没敢骂过我一句孽畜,你一个浑身腥臭连个正脸都不敢露的鼠辈倒是很有勇气。”   烛龙乃秉天地规则而生,除非天要亡她,否则就是天帝也无权决定她的生死。   因为每一种含着规则出生的神兽都关乎着天地之间的某种平衡,轻易不能打破。   祝竜轻笑了一声,左眼里的黑色瞳仁迅速扩大,慢慢占据了整个眼球。   天,瞬间暗了下来。 第54章 识海禁制   “天帝?”空净耳朵动了动,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名词,看向祝竜的眼神也有担忧变成了古怪和迟疑。   这语气,这力量,这神态,怎么越看越像隐居多年横空出世的大妖啊。   而且……   空净抬头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再看看一只眼球已经全化为漆黑的小姑娘,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目暝为夜,这好像是钟山之神烛龙的神通。   刚才那小姑娘自称啥来着?   祝竜,烛龙?!   空净有些慌。   “去。”高不寒看着暗下来的天色,眼中的戒备愈发深重,他挥了挥炼魂旗,又召出数百恶鬼,几十鬼将,对着祝竜遥遥一指,“拦住她。”   “啊~,嗷~”百鬼一出,阴风阵阵,鬼哭狼嚎,重重叠叠的黑影将这方天地衬的愈发幽暗。   “哼,自不量力。”见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厉鬼,祝竜挽了挽袖子,一道幽冥玄火就放了下去。   此火一出,遇风就长,一沾鬼身,如火浇油,立马将重重鬼影包围其中,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令他们化为了飞灰。   就连那用九十九个厉鬼养成了鬼将也不过多坚持了十息的功夫。   “这就是传说总的幽冥玄火啊,果然名不虚传。”空净看着那红中带青的火焰,忍不住感叹。   传说中幽冥玄火可烧人、烧鬼、烧妖,甚至能烧……神,乃是烛龙的天赋神通,世间独一无二。   “这下高不寒那狗娘养的跑不了了。”空净嘿嘿笑了两声,将视线转向了对面,“咦,人呢?”   空净提着降魔杵飞到了高不寒原先站着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气得鼻子差点都歪了,“格老子的,又让这孙子给溜了。”   “跑不了。”解决掉那些鬼魂的祝竜飞到了空净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地方,对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勾了勾手指,“来。”   一道黑影于黑暗中不受控制的飞了出来,“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高不寒看着那黑衣少女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而自己却像是一只提线木偶没有半分自主权时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慌了,“你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   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恐惧像是藤蔓将他结结实实的束缚在里面,越挣扎越紧绷,渐渐的呼吸都开始困难。   “你背后的人是谁?”悠哉的站在高处俯视高不寒惊惧交加的怂样的空净闻言脸色一凝,降魔杵想也不想的化作光网将人绑了个结实,“说!”   狮吼功携着真言以雷霆之势朝高不寒倾轧过去,本就被祝竜的神通吓的失了魂的高不寒一个不妨被破了心理防线,“是……”   然而他只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像是打了气的气球一般,瞬间膨胀,然后“嘭”的一声炸了。   “大人小心。”早在看到他身体膨胀的那一刻空净就意识到了不对,一边扯着祝竜后退,一边从身上扯出了一块破袈裟罩在了头顶。   下一刻,腥臭的血雾伴着一块块的碎肉纷纷撞到了袈裟架出的屏障上,然后“唰唰”的掉落在地。   等到血雾散去,视线重新恢复了清明,空净朝原处看去,那里早没了高不寒的身影,在他站立的下方,散落着几块模糊的血块,其中有几根黑色的布条在里面若隐若现。   “他的神魂应该被下了禁制,一旦说出不能说的话识海就会爆炸。”识海一旦爆炸,整个人的神魂也将不复存在,所以搜魂也不可能。   这是上位者控制死士才会有的手段。   “哦。”祝竜点了点头,“这和以前人类和妖族签订的共生契约差不多嘛。”   只不过将同生共死的关系改成了仆死主无事。   以前有不少大妖就喜欢跟人签订这种契约来着。   空净:“……您说的是。”   他要是没记错,人类和妖族签订共生契约好像是在三皇五帝那个年代开始的。   所以您今年贵庚?   空净的思绪飘的有些远。   人都死成碎块了,这里也没了再呆下去的价值,祝竜撤了暗界,左眼恢复了正常的黑白分明。   看着陡然亮起来的天色,飘远了空净回神,“这是大人您的界吧?”   界,是修为高深的人领悟了空间法则后独自劈开的属于自己的一方世界,在界内,你为主宰,入界者皆为鱼肉。   难怪高不寒之前明明逃了却被抓了回来。   在对方的界内他怎么能逃的走嘛。   祝竜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还知道界,“嗯。”   她应了一声,然后手心朝着下方一吸,一面破碎不堪的旗子从一堆血肉中飞了出来,祝竜嫌弃的掩住鼻子,挥手打出一道水流,将旗子冲刷了十几遍才收到手中,“这里面有灵魂波动的气息。”   空净神色一紧,“我看看。”   他从祝竜手中接过旗子,神识探进旗子里,看到了里面因为失去控制而躁动的魂魄。   “阿弥陀佛。”空净低诵了一句,双手捧着旗子落在地上,双腿盘起,双目一阖,一段往生咒就从他开开合合的嘴巴里飘了出来。   带着佛力的咒语像是有灵般,甫一出来就落在了那面破碎的黑棋上,然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钻了过去。   阳光从他锃亮的光头折射而下,落在深邃的五官上,竟然有种宝相庄严之感。   看起来和之前满是色气油腻的形象截然相反。   祝竜听他念的认真,不由也收起了几分散漫,手指虚点在他周围设了一道屏障,起身朝着四周查看起来。   这地方之前会被封印,里面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或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她将那碎成了几瓣的赤铜罩从地上捡起,看着上面闪着的金光,想了想,默默的揣进了空间中。   这玩意虽然碎了,但回去捏巴捏巴团成一个球踢还是可以的,以它的坚硬程度想来能禁得起她的力道,让她玩一段时间。   家底都在外面的祝竜大人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   “有、有没有人,救、救命~”   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从前方的一个山洞中传了出来,声音虚弱,像是撑到了极致。   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如同暴涨的河水汹涌的扑来,祝竜掩住口鼻,一个闪身挪进了洞中。   山洞很深,应该往下挖了数十米,里面阴暗潮湿,空气中的血气和土腥味经久不散。   山洞底部被人挖出了一个长十米宽六米的池子,池子里面蓄满了暗红的血水,血水上还飘着几根白骨。   池子的左前方摆了几个笼子,有的空着,有的装着人和……妖。   里面的人和妖看见她后眼睛一亮,双手攀住笼子,哑着嗓子求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救……命。”一道之前听到的呼救声也同时传入耳中,祝竜循声望去,看到了另一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一个幼崽。   “喂,你怎么样?”祝竜闪身移到了幼崽身前,低头打量她的情况,随即秀眉皱了起来。   幼崽浑身冰冷冒着冷汗,脸颊却像红透的苹果,嘴唇干裂双目无神,明显已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   “该死,便宜那混蛋了。”祝竜低骂了一声,二话不说抱起幼崽就要往外走,临走时眼角余光瞥见关在笼子里的人和妖,凌空踢出一脚,脚风劈碎了笼子,“你们自己跟上。”   笼子已破,已是成年的人妖当即就从里面爬了出来,满怀激动的跟着她往外走。   只是抱着幼崽离开的祝竜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浓的发暗的一片血池下方有一抹极致的黑色像是终于吃饱了似的扭了下身体,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祝竜大人。”刚走出山洞,根据星盘推演而来的星杳他们也到了,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幼崽,应宁呼吸一紧,冲了过来,“安安!”   应宁跑到祝竜身前,张开双手将安安接过来抱在怀里,眼睛不断的在她脸上、身上巡视,一只手颤巍巍的抚摸着她的面颊。   “安安,我是妈妈,妈妈来救你了,不要害怕,没事了。”感受到怀里身体超出寻常的体温和不断颤抖的身子,应宁将女儿搂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小身子,“祝竜大人,您能让安安好起来吗?”   “她只是普通的发烧,你应该找医者。”祝竜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如若我出手,那她就没命了。”   这幼崽的身体素质太差,经受不住她的灵力。   “祝竜大人说的没错,安安现在应该送去医院治疗更妥当。”胡里怕应宁多想,出声和她解释了一番。   “对不起,是我太焦急了。”应宁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俯身在安安额头亲了一口。   “无妨。”祝竜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胡里,你带着她们用瞬移吧,那样还快些。”   “那您呢?”   祝竜指了指身后,又指了指已经念完了往生咒身后跟了几只鬼的空净,“我们先将这里的后续处理一下。”   毕竟那么大一个血池总要处理一下的。   胡里点了点头,将安安从应宁怀里接过来,同时分出一只手拉着应宁,刚要使用瞬移离开,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狐狸眼惊讶的盯着祝竜身后,“你是李狸?”   被放了半数的妖血此刻失血多过而头晕眼花的李狸听到有人叫他,撑着眼皮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一个模糊的窈窕身影时就再也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第55章 疑点重重   祝竜之前听陆明深提起过有只狸猫失踪的事,她看向身后那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妖,“就是他呀。”   胡里点了点头,“大人,麻烦您先看着他一会,我这就给司空浪打电话让他过来。”   作为朋友,她有义务帮司空浪完成任务。   这样以后再找他帮忙也有底气。   “行,你先走吧。”反正也没什么事,祝竜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胡里给司空浪去了一个电话,这才带着应宁母女瞬移离开。   “这个人类你们认识吗?”笼子里关了一个人,一个妖,现在妖有妖认领了,还剩下一个人。   话刚说完,只听见“嘭”的一声,那个剩下的人类也光荣的晕了。   祝竜看着双双昏迷的人妖组合,沉吟了一下果断的跳到了下个话题,“你不是给那些被抓进炼魂旗的鬼魂超度了吗?怎么还剩下三个?”   “这三个执念太深又有牵连,往生咒超度不了,要如轮回得先散了他们的怨气和执念才行。”   空净这么说道,细细的眼睛里满是悲怜。   “大人,这个好像是莫欢欢。”星杳盯着一个身影有些浅淡的灵魂看了一会,“没错,这是她。”   “这个好像是那个车祸死去的黎肖。”沈露白盯着另一个魂魄看了看,下了结论。   黎家虽然没落了,黎肖也不成器,但在一些商业酒会上她还是见过他几次的,每次对方带的女伴都不一样,还特别爱炫耀。   “阿竜,这个好像是……”紧接着,余知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迟疑,“黎萱?”   虽然黎萱的灵魂透明的面容都有几分模糊,但和黎肖站在一起,还是很容易看出两人的相似的。   况且,她以前也见过她。   祝竜:“……”   好吧,鬼也有着落了。   莫欢欢,黎肖,黎萱。   这不是那倒霉的黎家姐弟俩和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女主人公吗。   居然在这凑一堆了。   “你们认识她们啊,这太好了。”听到她们说出了这三个鬼魂的名字,正在头疼怎么安置他们的空净见三鬼往前面一推,“这三个鬼在炼魂旗里受到怨气和戾气影响,神魂不稳,神智不清,得用养魂木好好的养一段时间。”   “尤其是这个黎萱,神智几乎都快被同化没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清醒过来。”   “应该能。”星杳看着姐弟俩牢牢握在一起的手,“都迷糊成这个样子了,还记得护着弟弟,想来还有的救。”   不然以黎肖的那点魂力,早就被里面的恶鬼吞的一干二净了。   “但愿如此。”余知晏跟着感叹了一句,黎萱当初跟着余父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绘画,她爸那个人不是天赋特别高的不会亲自教,能让他带回家教导的资质天赋那就不用说了。   是以她对她印象还挺深的。   只是红颜薄命,没想到死的早不说,死后还被拘了魂被折磨了这么多年。   祝竜听见她的感叹,眨了眨眼睛,默默的朝空净伸出了手。   空净不明所以:“嗯?”   祝竜:“拿养魂木来。”   空净:“???”   您在开玩笑吧,我就是因为没有养魂木才将这三只鬼推给您的呀。   祝竜却并不买账,“你没有,但你们特管局有。”   见空净还想狡辩,祝竜接着道,“你们特管局也养了一只鬼。”   那鬼还挺受尊敬。   既然能养鬼,那肯定不缺养魂木。   空净:“……”   谁说她是个隐居世外不久在出山的大佬来着。   比他一个混迹市井多年的老油条还滑!   “这鬼可是你超度的。”   似乎还嫌不够似的,祝竜又补充了一句,“送佛送到西。”   这可是你们佛家的优良传统。   空净:“……”   卒。   帝都,某间豪华的温泉会所内。   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给一个靠在池子边上的男人倒了一杯红酒,“墨先生,高不寒废了。”   “哦。”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于满室烟雾中响起,像是大提琴划过耳畔,“废就废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棋子。”   “可他的炼魂旗里还有赵淳义妻子的魂魄,属下怕……”   半边身子隐在池子里的男人眼角上扬挑了他一眼,燕尾服立马低头弯腰,“属下知错。”   “下去吧。”墨先生把玩着指尖的一抹黑色,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红色的液体透过玻璃折射在一双狭长的凤眸中,似乎也给那双凌厉的眸子染上了几分鲜艳。   “人心沟壑难填,总是不知满足。”   不过正好,他就喜欢这样的人。   “烛龙……嘛。”   真想领教一二呢。   墨先生舔了舔唇角,勾起一抹邪肆冰凉的笑。   ……   陆明深第二天一早一手养魂木一手早餐敲响了祝竜的大门。   进屋后,他先将早餐奉上,然后才拿出养魂木递给星杳,“那三个鬼还好吗?”   星杳摇了摇头,“一问三不知。”   陆明深眼中流出一抹失望,还以为这次能从莫欢欢口中问出什么信息呢。   “李狸那没问出有用的线索吗?”   这会换陆明深摇头,“也是一问三不知。”   “哦,也不能这么说。”陆明深摸了摸下巴,“他知道是莫欢欢迷晕的他,等他再醒来就是在那个山洞了。”   然后就是每天被放血-补血-再放血。   “对了,那个和李狸关在一起的女孩已经通知了家属,她和安安一样,也是纯阴之体。”   昨天将曾嘉送去的医院正好和安安是同一家,缴费的时候看到了安安的信息,陆明深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又重新翻了一遍曽嘉的生辰,果然让他找到了共同点。   “高不寒在二十年前就因为修炼邪功不顾律法杀人抽魂而上了特管局的通缉名单,这些年一直逃窜在外。”   “说来也怪,每次我们都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总能逃出生天。”   陆明深咳嗽了一声,继续道,“他的功法让他每隔十年就得用三个纯阴之体的女子祭旗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炼魂旗反噬。”   所以曽嘉和安安就是他选中祭旗的祭品。   “高不寒是怎么知道安安和曽嘉的生辰的?”出生时日这种东西不是很机密的隐私吗?   祝竜对高不寒这种见不得光的通缉犯能准确的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需要的人很是好奇。   “现在信息发达,知道一个人的出生年月并不难。”上学入档案,报名培训班,参加各种活动等等都需要留下出生日期,“但大人说的对,现在知道一个人的出生日期很容易,但要知道她具体是几点几分出生的却不容易。”   陆明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除了父母亲戚,最记的一个人具体出生时间的只有医院。”   “所以高不寒一定有在医院工作的同伙帮他筛选符合的人。”星杳紧跟着道。   不仅如此,她现在还有一个怀疑目标。   “沈念。”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今天一早余知晏就给祝竜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们安安已经醒了过来,现在没什么大事。   同时,还告诉了他们另一个信息。   安安当时是看到一个阿姨摔倒在地上想过去扶她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人正是沈念。   “叮咚。”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祝竜往外看了一眼,“是沈露白。”同时挥手打开了门锁。   沈露白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一抬头见屋子里的人和妖都齐齐的望着她,“你们在等我?”   星杳和她简单说了下方才他们的推断,沈露白听完后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   “这是她出狱后的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了。”沈露白打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资料分给众人,“她是两年前因为表现优异减了两年刑提前出狱,出来后先是在城南老城区那里住了两个月,后来又进了一家医院做保洁。”   “然后就开始了接二连三换医院的经历。基本上每隔3-6个月就换一家,这两年的时间里已经换了6家医院了。”   “本来我还在好奇以她那副性子怎么肯做她最看不上的保洁工作,经你们这么一说,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保洁不需要太高的学历和技术含量,工作流动性较大,就算经常离职也不会引起怀疑。   要是会来事和档案处的人搞好关系,弄到一个人具体的出生时间也不是难事。   “那她现在在哪里?”看完了这份资料,陆明深愈发怀疑沈念,“我们得赶紧行动,别又落后于人。”   上次黎肖就是在他们前面被灭了口。   虽然警方用意外结案,但陆明深却知道这只是断了线索而已。   司机家中有一老母病重,因为这病家里已经没有余钱,眼看就要中断治疗,司机不知从哪弄来一笔钱将母亲送到了更好的医院。   然后没过多久司机就出了车祸,在他死后不久,他们家又收到一个装满了现金的箱子,里面有五十万。   只是对方用的都是现金交易,周围又没有摄像头,警方就是怀疑司机和某人进行了不正当交易也找不到证据。   这事只能暂时这么不了了之。   “我把她带到了沈家老宅。”虽然她怀疑对方和这是脱不了关系,但没有实际证据软禁她人是犯法的,沈露白作为一个传媒公司的老总,不会做这种知法犯法的事。   但好在沈念不是旁人,她是沈父的私生女,可以用探亲的名头将人带到老宅。   一为监视,二位保护。   黎肖的前车之鉴,她可是记得很清楚。   虽然可能有些小题大做杞人忧天,但未雨绸缪总是好些。 第56章 坦白从宽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走。”陆明深听见沈露白有先见之明的将人看了起来,不由投去欣赏的一瞥。   这姑娘,自从出了十年前的事后,办事就愈发老细致妥帖了,也不知最后便宜了谁。   “走吧。”吃人嘴短,看在他供奉的早餐上,祝竜决定给陆明深一个面子。   最重要的是她对高不寒身后的人起了好奇心,更起了胜负欲。   能在人的识海中设下那么厉害的禁制,功力一定非同寻常。   她在奉灵山关了那么多年,还没好好的和人动过手呢。   手脚都快长毛了。   出门的时候,祝竜不经意的朝隔壁瞥了一眼,随口道,“那姓赵的今天又没回来,这事会不会和他也有关?”   星杳侧头也望了隔壁一眼,“应该是怕遇见我们吧。”   隔壁住了一群大佬,他那阵法如同虚设,换成她也不会回来住。   不然岂不是一点秘密隐私都没有,全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了嘛。   尤其是他这种见不得光的人。   祝竜本就是随口一提,闻言也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一行人驱车朝着沈宅驶去。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辆跑车停在了赵家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唇红齿白的美貌少年。   少年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又转身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拖着进了屋。   临近屋前,少年似有所感的偏头朝隔壁望了一眼,隔着郁郁葱葱的茂林修竹,少年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嘀咕了一声,“隔壁什么时候搬来新住客了?”   还挺有品味。   至少这竹林修的就很有……意境。   脑中没什么词汇量的少年憋了半天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很快就将方才股被窥探的感觉忘了,扭开门进了屋。   就在他进屋后,隔壁客厅的水族箱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泡泡,一双清透如琉璃的眸子里惊艳未散,“咦,好俊俏的小哥哥。”   ……   沈念是昨天晚上被带到沈宅的,刚开始被黑衣保镖抓着胳膊带上车时她还紧张了一下,以为是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败露,被苦主找上了门。   她握着尾指上的一个戒指,暗自戒备,随时准备着叫外援。   后来车子越走越熟悉,等车子在沈宅停下的时候她眼中的紧张散去,只剩下了疑惑。   “难道是我爸爸醒了要见我?”   沈念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沈父醒了,脸上的神情又是不安又是激动,复杂的连一旁的保镖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沈先生在楼上,你自己上去吧。”将人带到屋里后,黑衣保镖十分冷酷的对她说了第一句话,说完就不能她反应直接带着人退了下去,顺便关上了门。   “咔嚓。”门锁被轻轻的锁上,只是这道细微的声音并没有被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的沈念听到。   保镖走后她就迫不及待的上了楼,推开了沈父的房间门,“爸,你终于醒……”了。   剩下的那个字在看到躺在床上挂着点滴带着氧气罩床头边还放着心电仪器的时候突然没了。   喜悦和兴奋僵在脸上,沈念好像被一盆冷水登头浇下,“爸?”   她走近床边,朝着上面睡得安详的男人轻声叫了一句,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句。   “爸!”   床上的男人像是通话中等待爱人吻醒的国王,除了那个命中注定,其他人的呼唤毫无作用。   失落骤然袭上心头,沈念整个人都失神了片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腹中发出一声抗议,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沈父床头站了两个小时。   沈念看了仍旧毫无动静的沈父一眼,拖着沉重的步伐下了楼,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只有矿泉水,一点食物都没有。   她不信邪的又去了厨房,打开了所有的柜子,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整齐有序的摆在该有的位置,可是就是一点能吃的食材都没有!   沈露白是故意的吧!   这是沈念来到沈宅后冒出的第二个强烈的念头。   事实上她也没猜错,沈露白就是故意的。   前仇旧恨摆在前头,她又不是圣母,怎么可能会给她一个害过自己的私生女好过。   给她留瓶水都是看在不想闹出人命的份上。   沈露白气的脸色发青,拿出手机就要给人打电话,号码刚拨了几个又很快挂断。   沈露白将自己诓来这里肯定是知道她提前出狱了想要给她难堪和羞辱,并不是她做的那些事情败露。   老板说了,除非遇到生命攸关或是有败露的危险,否则任何时候都不要给他打电话。   不然后果自负。   想到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沈念哪怕憋了一肚子火手指都不敢再按下去。   摸了摸肚子,她拨出了一个快餐的电话,没想到对方电话一直处于忙音中。   沈念又换了一家餐厅的电话,那头仍旧传来无法接通的“嘟嘟”声。   一连打出了五六个电话都是这种情况后,沈念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退出通讯界面,打开网络连接,看着那上面明显的信号中断的符号,沈念的脸色……白了。   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气人的,就在她准备出门走人的时候,发现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窗户也是。   就这么饿着肚子扛到天黑,隔着窗户,外面亮起了万家灯火,再看看里面,依旧乌漆墨黑一片。   “沈露白,你好样的!”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脸色在黑暗中黑沉的厉害,“等我出去,等我出去……”   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沈露白这种长在象牙塔里的大小姐恐怕不知道她在替谁干事吧,更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神奇的力量。   站在人生巅峰又如何,得罪了那些神仙,分分钟将你拉下神坛。   沈念抱着双膝缩在沙发上恨恨的诅咒对方,渐渐的陷入了梦乡。   “大人,人在里面。”门外传来了一道好听的女声,下一刻大门被打开,一群人走了进来。   沈念睁开惺忪的睡眼,逆光看着一步步靠近的众人,失了神。   为首的少女容貌妍丽,气质高冷,上挑的眼角中带着冷漠的疏离和压迫。   明明看起来弱质纤纤的样子,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气场都要强大。   仿若……神祇。   沈念仿佛受不了一般用手背挡住了眼睛,过了片刻后才挪开,眼神已经没了迷糊。   “沈露白,你这是什么意思?”直觉的,她避开了为首的少女,直接冲着跟在后头的沈露白发难。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没数吗?”沈露白见怪不怪,没想到她的求生欲还挺高,“大人,我们要不要先检查一下她脑中有没有禁制?”   她凑到祝竜耳边小声说道。   祝竜静静看了沈念三秒,看的她心跳剧烈,心头发慌才有移开了眼睛,“放心问,她脑中没有禁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念居然觉得对方语气中有几分失落。   “连个禁制都没有,想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掌握的信息有限。”   她听见少女嫌弃的道。   沈念:“……”   好吧,方才不是错觉。   反应慢了一拍的沈念紧张的瞅了少女一眼,眼皮一跳,她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禁制?什么禁制还在脑中?   然后下一刻,她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只见少女旁若无人的招了招手,她对面的沙发就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般飞了过去,稳稳的落在她身后。   少女坐下,沈露白十分自觉的将手中的食物递到少女手中,动作流利,神情自然,仿佛做了无数遍。   沈念脑子有些懵。   沈露白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狗腿过?   这不科学。   可刚刚沙发自己飞过去好像更不科学。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除了她底下坐着的这个沙发,剩下的两个都蹭蹭的飞了过去,落在了沈露白一行人之前。   沈念咽了一口唾沫,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说吧,你在替谁做事?”沈露白开门见山的问道。   沈念眼神闪烁了几下,移开目光,佯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此刻她身前有一面镜子,那么她一定会发现她脸上的神情有多虚,语气有多弱。   “这位小姐,恐怕你对我们不太了解,不是很清楚我们的能力。”见她不说实话,星杳柔柔的一笑,语气温柔,“这世上有一种法术叫搜魂术,不管你记得不记得,也不管你埋得多深都能被看的一清二楚。”   星杳仿佛没有看到沈念骤变的脸色,继续说道,“而且被施了搜魂术的人通常都会变成傻子。”   “你确定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星杳特别真诚的问了一句。   沈念:“……”   不,她不确定。   陆明深看了一眼星杳,星杳笑容浅浅,眨了眨眼睛,“我吓唬她来着,不然她肯定不会说实话。”   陆明深同样用眼神回她,“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随便对凡人用搜魂术,可是违反条例的。   他是怕对方玩火自焚,不知不觉过了界。   “沈小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会还想再去一次监狱吧。”陆明深咳嗽了一声,“如若你主动配合我们,我会给你酌情减刑的。”   “真的?”沈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话刚出口,脸色就变了。   糟糕,被坐牢的恐惧吓得失了冷静,露馅了。   她看着对面对她的话一点也不惊讶的众人,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这会,是真的碰上硬茬了。   没想到沈露白居然也榜上了有这种大本事的能人。   而她,已经没了选择。 第57章 青丘幻术   “我说。”仿佛认命了般,沈念耸拉着头,垂头丧气的道,“是杨安。”   “杨安是赵淳义的助理。”陆明深怕他们不清楚,特意补充了一句。   “果然和他脱不了关系。”沈露白哼了一声,看向眼神躲闪的沈念,眯了眯眼,“你知道他要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沈念脱口否定。   沈露白却更加怀疑她了,“是吗?”   她给星杳使了一个眼色,星杳心领神会,“这位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哦。”   说着还冲她眨了眨眼,神情十分纯挚,似乎完全是在为她考虑。   沈念打了一个寒颤,正打算咬紧了牙不松口,冷不丁的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股视线,她抬头,正好撞进了祝竜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里。   “我,我想起来了。”沈念捂着胸口,别开眼神,飞快的说,“他们在找一些出生时间特殊的人,我曾经出于好奇查过他们给的时间,发现不是八字全阴就是全阳,还有什么五行属性的人。”   “还有呢?”祝竜看出她还有没有说全,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沈念被她看的头皮发凉,好像被某种野兽盯上了一般,“后来我在一家医院碰到一个八字全阴的女人,她和我一样是个保洁工,我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在她下班的时候偷偷往她包里塞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然后透过摄像头,她看到对方下班回家途中被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带走了,扔进了一个山洞,洞中有一个池子,里面全是血。   最后那个黑袍人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她一个好好的人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具干尸,被黑袍人踢下了血池。   沈念身子剧烈一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血池,池底的白骨突然对着她呲牙一笑,露出了深白的齿骼。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这么做都是被逼的。”像是被那具白骨吓得厉害,又像是对着沈露白一行人解释,沈念脸色苍白,眼眶通红,哭的鼻涕都流出来了,“真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呵呵。”沈露白不屑的一笑,毫不留情的拆穿她,“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沈念的哭声一顿,继而更加响亮的响了起来,“我知道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我妈妈也为此付出代价了呀。”   她到现在还在牢里待着呢。   “而且当年我也不知道你在和魏晋交往,如果我知道,我……”   “你一定会抢的特别开心,一边吊着他,看他为你着迷,为你牵肠挂肚,为你忽视我,一边在爸爸面前卖乖装可怜,钓金龟胥。”   沈露白不想听她后面那些虚伪恶心的说辞,直接打断她,“还有沈念,你也该拿面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模样,你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肤白貌美哭起来楚楚可怜的白莲花了,现在你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只会让你显得愈发丑陋恶心。”   沈念:“……”   完全哭不下去了。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陆明深见她停止哭泣后就一脸幽怨的盯着沈露白,下意识的站到了沈露白身前,挡住了她阴冷的视线,“如果只有这些,并不能够减轻你犯下的罪行。”   沈念似乎是被沈露白说的太狠,完全揭开了那层皮,连智商也跟着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这位警官,你说的这么好听,其实也没想过给我减刑吧。”   陆明深被人当面揭穿也不尴尬,一副被曲解了好意的委屈,“不是我不想帮你,是你的情报没有多大价值。”   言外之意,你得提供些有价值的情报。   沈念眼神一闪。   “她们不是我杀的。”   “可却因你而死。”陆明深怼道。   沈露白看着前面宽厚伟岸的背影,心中一暖,“不用和她废话了,她也就知道这么点,直接送去公安局吧。”   如果她知道的更多,早就拿出来和他们谈条件了,现在和他们扯有的没的,就是心虚,想要知道他们的底线,看能不能钻漏子。   “不,你们不能送我去警局,我还知道一个你们不知道的消息。”听他们要将她送回警局重新坐牢,沈念顿时慌了,“替杨安办事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叫贺光的,他是个人贩子头头。”   沈念说完后捂住了嘴,眼神惊恐,似乎十分意外自己就这么将筹码说了出来。   “你们对我用了什么妖法?”   从进屋后就一直保持安静没怎么刷存在感的胡里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明艳张扬的面容,“不是妖法,是神术。”   惑神术是青丘一族的秘术,而开创出这一术法的先辈正是天地间第一只九尾白狐,那只有着先神血脉能够和诸神平起平坐的神狐。   沈念捂着嘴退后了几步,明显不信对方的鬼话,她死死的咬住嘴巴,眼神低垂,不去和对方接触。   “咚咚咚。”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加快的心跳声愈发清晰的传入耳膜,那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沈念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咚,咚,咚。”   下一刻,一个眼神阴冷面容阴骘脸上还横着一条长疤的男人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冷冷的看着她,“你将我出卖了?”   “不,我没有。”沈念下意识的摇头,“我没告诉他们你去了T市收新的孩子。”   “是吗?”贺光眯起眼睛,丝丝的杀气从眼缝中泄了出来。   沈念忙不迭的点头,“真的,我发誓我没告诉他们。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批孩子里有异能者。”   “异能者?”一道和贺光宛若毒蛇的阴冷音色完全不同的声音响起,沈念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似乎有某种屏障被打破,男人的身影在眼前瞬间散去,周围又恢复了嘈杂。   “你们怎么在这里?”在视线清晰的那一刻,看着站在前方的众人,沈念脸色急剧一变,以为他们跟踪自己找到了贺光,可等沈宅的布置也出现在视线内的时候,沈念愣住了。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头顶,神智瞬间恢复清明。   胡里妖娆一笑,“没做什么,只是给你布置了一个幻境,让你说出心里话罢了。”   沈念攥紧了手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恐惧、后悔、无助、茫然等神色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了怨恨。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她朝着沈露白扑了过来,尖锐的指甲对准沈露白白嫩的脸庞划了下来,“你明明都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来剥夺我的一切?!”   “嘭。”还没等她靠近沈露白,祝竜一挥手就将她扇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隔断上。   “哗啦。”隔断顶端的一个青色瓷瓶掉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胡里“啧”了一下,“这是明青花吧。”   沈露白嗯了一声,“老头子的东西,大概也就一千多万。”   “人口拐卖加上故意毁坏财物,怎么着也能让她再进去十几年了。”陆明深大概算了算她的最终刑罚,“没有其他问题我叫人来了。”   从地上支起了半个身子的沈念听到这句话后猛地吐出一口血,又趴回了地上,“你,你们欺人太甚。”   “不,是你自作自受。”沈露白走到她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从你和那些人狼狈为奸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报应。”   沈念被气得脸色涨红,她歪着头斜着眼睛看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可那瓶子不是我故意摔得!”   明明是他们用妖法故意伤害她!   “我们是正当防卫。”一道温柔的女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至于那明青花,我们也可以不追究,只要你拿出一千万来。”   沈念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要是有一千万又怎么会和贺光他们同流合污!   “大人,我得回特管局一趟。”见她趴在地上不省人事,陆明深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异能者的事情很严重。”   随着灵气愈发稀薄,这世上能开启灵智的妖越来越少,觉醒体内血脉的半妖和巫也千不存一。   而觉醒血脉的人和巫中又有一部分因为力量觉醒的不全或是中途发生了变异而成为了异能者。   异能者和妖神最大区别就是前者并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只是比常人多了一个不太符合科学的能力,身体素质强了些,不会长生不老,不会飞天入地,也不会排山倒海等神通。   之前在黄水县碰到的那个能隐身的就是这方面的异能者。   从对方被祝竜秒杀的结果来看,两者的差距一目了然。   “而且我有一种直觉,他们抓异能者很可能和催化妖怪有关。”   经过林科长的细致分解,他从那颗妖丹里面提取出了多种不同的能量,有妖的,有人的,还有未知的。   所以这事很严重,需要立刻上报。   “有趣。”特管局的研究室内,穿着白大褂的林科长盯着玻璃瓶中的一抹蛰伏不动好像没了气息的黑气,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封印符箓贴在了玻璃瓶上。   符箓生效的那一瞬间,静止不动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天敌般扭动了一下,然后又没了动静。   “我一定会弄明白你是个什么东西的。”林科长封印好玻璃瓶,揣进兜里朝白祈的院子走去。 第58章 给钱办事   “这黑气上面有邪气和恶意粘附,且还有一股淡淡的臭气。”白祈盯着贴了三张符箓的玻璃瓶看了一会,脸色难得的凝重,“解致,你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吗?”   解致朝瓶子扫了一眼,随即脸上的漫不经心一收,他从白祈手中接过瓶子,打开,那缕静止不动的黑气仿佛看到了希望般突然从瓶底钻了上来,眼看就要冲出瓶口,却被解致“啪”的一声拍了回去。   林科长的眉梢抖了抖。   那黑气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解致大人也没用力,按说被那么拍一下不会有事,但他就是莫名觉得那黑气……蔫了。   而且体积也小了些。   好像水遇到了火,相遇的一瞬间就被克掉了部分。   “这是魔气。”解致清正的声音响了起来,将瓶子重新盖好,却没有还给林科长,“这玩意极易影响心神,即便隔着封印也不宜长时间带在身边,放我这保管吧。”   “解致说的是。”白祈没料到那瓶子里装的居然是魔气,“这魔气是从魔身上分解出的气,而魔一向阴暗嗜杀,越是强大的魔,他的魔气自带的负面能量就越厉害。”   轻者影响神志,重则同化为魔。   “在不确定这是从那只魔身上分些出的魔气之前,你还是不要轻易碰触的好。”   “那解致大人?”林科长听他说的这么严肃,虽然心中愈发好奇,却也知道那玩意不适合留在身边,倒也歇了将瓶子要回来的心思。   “他你不用担心。”看出他的担忧,白祈笑了笑,“解致是上古神兽,自身气息本就和这魔物相克,再加上他身上还有功德,那就更是这魔气的克星了。”   没看见那魔气刚和他一接触就被消融了一半吗。   “对了,这魔气你是从哪来得到的?”想到这些日子他的研究,白祈皱了皱眉,“莫非?”   “是的,这就是从明英带回来的那颗妖丹上提取出来的。”林科长说,“而且我怀疑这应该是使他实力大增的最重要的一味催化剂。”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解致之前消灭过一只魔,对他们还算了解,“有的魔能靠吞噬其他物种、能量来壮大己身。”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头一皱,“不过不论是哪种魔物,都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在世上出现过了。”   他还以为魔物都灭绝了呢。   “也有可能是修魔功的人。”白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我记得几十年前倭国侵华杀了我们不少人,有的地方更是屠村屠族,血流成河,几个修魔功的人以血气为引,以怨气为食,还闹出过不少乱子。”   “可他们不是都被你们特管局灭了吗。”解致也想起了那几个趁乱打劫的魔人,“还是空净带的头吧。”   “嗯。”白祈应了一声,“斩妖除魔,普度众生,一向是佛家爱干的事。”   说着还别有所指的瞅了不干活的某神兽一眼,不像某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一关己,一掌拍死,其余时间,皆是自在。   道系的很。   “话说回来,空净不是回来了吗。”许是拿了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解致对林科长道,“魔物重现于世,空净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且他的佛法对魔气也最敏感,你将这事跟他说一下,让他遇到魔物的时候留个活口。”想到空净的作风,解致又补充了一句,“留个全尸也行。”   反正活的到了对面这位科研狂人手里也会变成死的。   “嗯,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林科长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新大陆,朝着解致感激的点点头后就奔去了空净的院子。   见他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眼前,白祈收回了想要叫住他的手,似笑非笑的瞥了解致一眼,“空净才回来就去了郊区查魂魄失踪的事,现在还在那善后呢,你这么给他增负担是不是不太道义?”   解致勾唇一笑,十分无辜的说,“能者多劳嘛。”   白祈:“难道不是因为他将那三只麻烦鬼推给了祝竜,替那小姑娘抱不平?”   解致:“我是那样的兽吗?”   “是。”   解致哽了一下,死鸭子嘴硬,“祝竜没接触过魔物,遇到了也认不出来,这事自然还得经验丰富的人来做才行。”   白祈“哦”了一声,拖长了声调,“身上的伤不疼了?”忘了被小姑娘揍时的痛苦了?   解致被揭开伤疤耳根一红,瞪了好友一眼,“论辈分,论年龄,论法力,你都应该称她一声前辈的。”叫小姑娘成何体统?   这叫目无尊卑不尊长辈!   白祈:“……”   行,算你狠。   回头就画个圈圈诅咒你。   反正我这张嘴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掰回一局的解致刚露出一个笑容,突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却看见对面好友笑的格外温和的脸。   解致:“……”   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呢。   ……   这边陆明深已经在周岑山的办公室呆了快一个小时,看着凝眉不语的副局,陆明深安静如鸡的坐在沙发上等待指示。   “这样,你带着顾小武去一趟T市。”沉思许久的周岑山终于开口,“我打个申请,让那边公安局的同事协助你们抓捕贺光。”   考虑到这次事件的特殊性,周岑山想了想又接着道,“你到了T市先去趟动物园,准备些漂亮的礼品,请那位前辈帮你追查贺光的下落。”   想到那位的嗜好,陆明深一脸牙疼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准备了。”   “等等。”周岑山叫住了走到门口的陆明深,“祝竜大人没去过T市,你去问问她想不想去那游玩?”   “副局,我没钱。”陆明深明白副局的想法,但是……   “不用你出钱,来回路费加此次行程花费局里报销。”周岑山嫌弃的瞥了陆明深一眼,大气的一挥手,“而且她身边不是还跟着星杳和那个小鱼精吗,连她俩的一起算上。”   “……”见副局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陆明深苦着脸解释,“不是副局,我的意思是不给报酬,祝竜大人是不会帮我们办事的。”   “而且报酬还不能太低,要对得起她的身价。”   陆明深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周岑山:“……”   “而且您忘了那个星杳看着白白嫩嫩十分无害,要起价来比黑芝麻还黑。”当初本来可以用几万的食物来答谢的,经她那么一操作,报酬直接高了近百倍。   他一年的工资加津贴都没有一百万呢。   周岑山捂着胸口坐到了椅子上,像是受到了某种暴击。   他颓丧的挥了挥手,“那你去准备吧。”   人与妖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基本的友爱互助了。   啊啊啊,好想回山上继承宗门。   ……   “呼。”云河湾别墅内,祝竜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按了按额角,“终于看完了。”   她将手上的玉简扔到一旁,抓起盘子里的苹果就啃,刚啃完两个,她敏锐的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了手上……的苹果上。   顺着视线看去,她对上了一双瞪得圆溜溜的眸子,那眸子又黑又亮,仔细看还能看到一抹紫色,像极了院子外棚架上挂着的那串葡萄。   祝竜下意识朝着屋外看了一眼,“星杳,那葡萄什么时候成熟?”   星杳闻言也抬头朝外看了看,“快了,再有个四五天就能吃了。”   那葡萄是她跟着师父游历的时候在一个小镇上得到一株藤蔓,一直放在储物袋里,搬来别墅后她见院子里空着好多地方,一面种满了竹子,一面架了一个棚架,架下铺了鹅卵石,鹅卵石上摆了一个石桌,几个石凳,石凳旁边种了葡萄藤和绿萝。   当时祝竜大人看到后随口问了一嘴,她跟她说等葡萄藤长大了可以结葡萄吃,这种葡萄水嫩多汁还无籽,味道还特别甜。   至于那绿萝,爬满整个棚架后既能遮阴还美观。   祝竜大人听后盯着那株细小的葡萄藤看了许久,“它多长时间能长大结出葡萄?”   星杳看着那双又黑又冷的眸子,慢慢的伸出了三个手指。   “三天?”   星杳摇了摇头。   “三个月?”   星杳继续摇头。   “三年?”   星杳已经低下头不敢看祝竜的眼睛了。   “算了。”星杳只听见祝竜叹了口气,然后脸上一湿,下一刻,一阵细雨就飘了下来,不一会就将她整个人打湿了。   “你站在那里别动,这是灵雨,多淋一会对你有好处。”   星杳闻言刚抬起的脚就这么落了下来,然后她乖乖的淋了近十分钟的雨,第二天,她的修为就提高了一个境界,从原先的筑基初期到了筑基中期。   而棚架上早就爬满了葡萄藤和绿萝,一串串紫色的葡萄缀在一片绿色里,远远看去,晶莹剔透,像是挂着上好的紫水晶。   “咚,咚。”水族箱里的鱼夏见祝竜大人没理她,用头碰了碰玻璃,吐出几个泡泡,“大人,大人,我的修为提升了一阶,可不可以放我出来透透气呀?”   祝竜查看了一下她的修为,气息稳定,妖力凝厚,看来是在里面好好修炼了。   “嗯,出来吧。”   她对着水族箱挥了挥手,撤了屏障。   “噗通。”水族箱里越出一道娇小的红色身影,那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落地时瞬间变成了一个漂亮灵透的小姑娘。   小姑娘容貌秀美,眼神灵动,五官看着比之前也精致了几分,个子也比之前高了半个头。   “大人。”鱼夏张开双臂,激动又兴奋的朝着祝竜扑去,却在离着祝竜半米远的时候被一只纤细的手指抵住了额头。   “叮咚。”就在祝竜想要提醒对方淡定一下的时候,门铃响了。   星杳打开门,余知晏带着应宁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阿竜,鹿蜀出事了。” 第59章 栽赃陷害   “鹿蜀?”祝竜听到这个名字时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眼前浮现出一只白首如马的生物以及那细腻滑嫩的滋味。   “他怎么了?被妖怪抓走了还是被人抓走了?”   说起来鹿蜀这种生物也挺倒霉的,因为肉质鲜嫩而被大妖怪当口粮,又因为能助人繁衍子嗣而被人捕猎。   不受大妖庇护还特招人稀罕,从种族旺盛到只剩他一个。   也挺令人唏嘘的。   “他卷进了一桩儿童失踪案。”余知晏在她旁边坐下,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昨天晚上他在T市体育场举办粉丝答谢会,没想到结束的时候有一对粉丝夫妇跑到后天说孩子不见了,问他要孩子。”   祝竜挑了下眉,对那对夫妇的行为很是不解,“他们孩子不见了为什么要找鹿蜀?”   余知晏说:“他们说有人看见是鹿蜀带走了孩子。”   “谁说的?”   余知晏顿了一下,慢慢的吐出一个名字,“黄蕊。”   “她是鹿蜀的助理。”看见祝竜眼中的疑惑,应宁连忙解释道,“可问题的关键是鹿蜀说他并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那这个黄蕊在撒谎?”祝竜本能的相信同为妖族的鹿蜀。   “不像。”余知晏摇了摇头,“事发后我问过黄蕊,她给我的感觉并没有撒谎。最重要的是,她也没有动机这么做。”   “我也让信息部查过她最近一段时间的账户支出,并没有发现大笔的资金交易。她家里也没有需要大量用钱的事情。”应宁接着道,“所以被人买通故意陷害鹿蜀这点可以暂时排除。”   “我来总结一下,现在的问题是黄蕊看到鹿蜀带走了孩子,而鹿蜀却说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他们两人中要么有一个在撒谎,要么两个说的都是实话。”祝竜晃了晃脑袋,觉得不论那种可能都很麻烦,“你们自己先推演,得出结论后告诉我要做什么就行。”   身为一只靠武力横行天下的妖,动脑子这种活不适合她。   “我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很大。”星杳打开手机,看到挤进了热搜的那条新闻。   ——当下体坛小天王拐卖五岁幼童被家长堵在换衣间。   在看鹿蜀的围脖,已经有无数黑子和不明真相瞎起哄的人在下面留言谩骂,里面还夹着大量鹿粉的维护回击。   整个围脖下面一片混乱,隔着屏幕都能嗅到战争的硝烟味。   虽然官方和工作室那边第一时间做出了措施,辟谣、控评、撤热搜,但这条新闻却始终热度不减,就好像后面有人一直在不断的给它加火,想让它烧的更旺些。   这明显不正常。   “我看评论里面还提到了监控,说监控也拍到了这一幕是怎么回事?”星杳手指轻轻的在屏幕上滑动,指着某一条评论问道。   “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余知晏和应宁对视了一眼,“鹿蜀说他明明没做过但监控上却出现了他带着孩子离开的景象,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假扮了鹿蜀故意整出这么一件事来败坏他的名誉。”   不然孩子为什么没在鹿蜀的试衣间被搜出来,而是像人间蒸发一样凭空消失了?   “对,胡里说之前还有个叫贺光的在莫欢欢的案子中假冒酒吧服务员给徐希明提供信息呢。”   昨天出事的时候鹿蜀就第一时间通知了公司这边,胡里当时也在,听完之后立马想到了易容术。   “对了,胡里还让我转告你们一件事。”应宁想起胡里临走前的吩咐,对祝竜说,“贺光在T市收孩子,同时他又会易容术,那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被他带走的。”   “她让你们查一查那个被带走的还是生辰八字或者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线索。”   祝竜皱了下眉,本以为拒绝了陆明深就能清闲一阵没想到还是要以这种方式掺和进去。   看来老天爷是摆明了是不想让她闲着。   看着坐在对面的余知晏,祝竜犹豫了一下,天平朝着对面倾斜了一些。   “鹿蜀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应宁按了按额角,神情憔悴,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因为他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证据也都指向了他,警方已经先将他带回去审问了。”   一个艺人可以有绯闻,但不能有黑料,尤其是这种引起公愤盯在耻辱柱上的黑料。哪怕后面被证实这是误会,也会给鹿蜀的事业带来严重的打击。   要知道现在的娱乐圈洗白一个人很难,抹黑他却很容易。尤其是鹿蜀蹿红的速度快,粉丝数量多,已经妨碍到了不少人利益,更是容易招人落井下石。   “而且那对夫妇来也不是普通人,他们是赵家的长子长媳。”余知晏同样按了按太阳穴,很是头疼的道。   赵家世代从政,赵老爷子更是身居高位,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赵立润也在□□任职,若是不能洗清鹿蜀的嫌疑,他在娱乐圈的前途就没了。   “赵立润?”祝竜倒是没觉得对方的家世权利有多牛逼,毕竟权势在她眼中如浮云,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和她认识的一个人挺像的,“他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赵立泽?”   “你怎么知道?”余知晏惊讶的抬了抬眉梢,“你认识立泽?”   祝竜点点头:“他不是跟在林景淮身边吗。”   听她这么一说,余知晏也反应过来,“对,那小子是和景淮一起去了灾区。”不过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救灾,而是为了逃避相亲。   现在家里出了事,想来肯定不会继续呆在灾区。   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T市。   “阿竜,立泽知道你的身份吗?”   “应该知道。”祝竜想了想,“他见过我的原型,知晓我不是人。”   “那你能不能用非科学的说法和他解释一下,这事不是鹿蜀干的。”余知晏提议。   既然知道这世上有妖,想来也能理解眼见未必是实。   “不能。”祝竜十分干脆的拒绝了她,态度利落的让余知晏都懵了,“为什么?”   咱们不是一伙的吗?   “这事究竟是不是鹿蜀做的,我得亲自见过他问一下才行。”祝竜清凌凌的看着余知晏,瞳孔清透,眼神明正,态度坚决不容反驳,“毕竟鹿蜀是无辜的也只是我们的猜测。”   他们妖也是讲道理的。   这是姒熙交给她的原则。   余知晏脸上一红,心中浮现一抹羞愧,“你说的对,事实究竟怎么样我们自己要先弄清楚了才行。”   “你不用太担心,若这事不是鹿蜀干的,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他。”祝竜郑重的保证。   如果是他干的,她也不和让别人处置他。   毕竟是最后一只鹿蜀呢,当然要留给她做口粮。   祝竜腹诽道。   “阿嚏。”身在T市公安局审讯室的鹿蜀突然后背一寒,打了一个喷嚏。   他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下意识抱紧了自己。   而在距离T市几十公里的地方,一辆军车踩着限速点在公路上呼啸而过,带起了一阵旋风。   车窗半开,露出了驾驶座上一张清俊的面容,而他右侧,一个略显憔悴,眼中带着焦急的英俊男人又一次抬手看了下手表,忍不住催促,“淮哥,你能不能再快点。”   驾驶座上的男人瞥了他一眼,“再快就超速了,你想被交警扣下?”   赵立泽瞬间闭上了嘴,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根含在嘴里,一只手摸打火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手机,点开了围脖自动推送的一条信息。   赵立泽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低头准备打火,拇指已经搭在了按键上却在按下的前一刻蓦然停住,他扔了打火机,拿起手机,认真的看起了那则推送信息。   片刻后,他看着旁边的好友,声音哑了一个度,“淮哥,那个鹿蜀是伯母公司的艺人?”   说着他还将手机递到了青年眼前。   青年眼角余光往手机上扫了一眼,“嗯”了一声,“那上面不是写的很清楚吗。”   余木影视旗下艺人鹿蜀涉嫌儿童拐卖,现已被警方拘留。   赵立泽:“……”   “我那不是觉得太巧了吗。”   “冷静点,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林景淮目视前方,声音冷静,带着几分笃定,“这事不一定是他干的。”   赵立泽摘下嘴里的烟,扔进车内的垃圾桶,“你认识他?”   “不认识。”林景淮踩了一下油门,在红灯前过了路口,“但我知道他。”   鹿蜀生性温和,战斗力极弱,从不主动伤害人类。   所以世事如何不能轻易下结论。   ……   T市动物园内,一座精致的假山下,一只头顶翆冠,羽毛鲜艳,尾羽鲜亮有光泽,在阳光下闪着五色虹光的孔雀正精神抖擞的在青草上踱步,深绿色的眸子熠熠生辉,神情高傲,仿佛对围栏外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一点也不在意。   “开屏,开屏,开屏。”   慕名而来的游客扒在围栏前高声呼喊,眼神希翼的看着那只优哉游哉散步的孔雀,同时手里的苹果、川梨、蘑菇等食物不要钱似的往里扔。   不一会的功夫就在草坪上铺满了一层。   “啪。”一个游客准头没对好,手中的苹果直直的冲着孔雀的后脑勺飞去,人群中闪过一道惊呼,眼看那苹果就要砸在孔雀头上,不料孔雀脑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个优雅的转身,完美的避开了苹果。   “啊,好棒,太帅了。”   人群中又响起一道道吹捧声,听着人类的赞美,孔雀脸上露出一抹十分人性化的得意。   “哼,愚蠢又无知的人类。” 第60章 求助孔雀   陆明深接到星杳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赶往T市的路上,听到那边的话后立马让人调出了赵瑜熙的档案。   看到上面的生辰八字后用手机软件第一时间换成万年历,然后他给星杳回了电话,“你们猜的没错,赵瑜熙生辰确实特殊,她五行属水。”   这样特殊命格的人体内有灵根的概率非常高,而灵根可以在特定条件下转化成异能。   这是今天出发前林科长知道他要查异能者的事后告诉他的。   失踪的人,贺光,赵淳义,异能者,变异妖。   迷雾被一层层拨开,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尽头。   而尽头处,站着赵淳义以及……他背后的人。   陆明深挂断电话,看着窗外不断飞逝的景色,眼眸沉静。   上一次,他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撬不动那条由巨利组成的锁链,但现在他身边有同伴,身后有特管局,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将那条隐藏在帝都中向外延伸的伸向孩子和女孩的罪恶之手斩断。   T市公安局内。   从审讯室出来的黄蕊看着前面的女警,神色犹豫,欲言又止,眼看就要拐出走廊,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上前一步拽住了女警的袖子,“您好,我能不能见见鹿老师?”   女警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客套的语气公事公办的说,“抱歉,这不合规矩。”   黄蕊一听脸上的不安愧疚更甚,“那他会有事吗?”   女警义正言辞的说,“只要他没做过就不会有事。”许是黄蕊脸上的愧疚太过明显,女警心中一软,拍了拍她的胳膊,“你没做错,至于鹿蜀,我们警方一定会查明真相,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但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黄蕊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女警却已经转过身,对着前方的拐角一指,“拐个弯下楼就是大厅,你直接从那里出去就行,我还有事就不继续送你了。”   黄蕊僵硬的点了点头,顺着女警的指示出了大门,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一个黑衣保镖拦了下来,“黄小姐是吧,我们夫人有事情想要咨询你一下,请跟我来。”   黄蕊看着人高马大的报销,心中抗拒,不太想去,就在这时,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宝马开到了她身前,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憔悴中带着几分坚强的面容。   “赵夫人。”黄蕊低声惊叫了一声,没想到会是她想要见自己。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   “放轻松,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再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赵夫人扯出一抹笑,声音有些暗哑,“还请黄小姐多多体谅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黄蕊:“……”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要是还坚持就有些不通情理了。听说这家人来头挺大,鹿老师以后还要在圈子里发展,不能得罪太多人。   尤其是对方还是案件的当事人。   黄蕊抿了抿唇,上了赵夫人的车。   黑色的宝马离开不久,一辆风尘仆仆的军车就停在了警局门口,两道高挑坚挺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朝着警局走去。   “你不先回家看看?”看着跟在身后的人,林景淮挑了挑眉。   “来都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赵立泽耸了耸肩,“正好我也想见见那个鹿蜀,听听他怎么说。”   他可是从哥哥那里得到消息,这个鹿蜀拒不承认带走了瑜熙,不但不承认,还一口咬定没见过他。   他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谎。   林景淮不置可否,两人一同进了警局,从楼梯上了二楼,来到重案组的办公室,表明了身份后,他们在审讯室见到了鹿蜀。   “您……是?”鹿蜀看着进来的两个不认识的青年,视线落在林景淮那张清隽的脸上,本能的缩了缩身子。   “我叫林景淮。”   鹿蜀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并没有从记忆中找到关于身前青年的任何记忆,这时他又听见青年旁边的男人道,“我是赵立泽,也是昨天失踪的那个孩子的叔叔。”   赵立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鹿蜀,鹿蜀被人这么赤裸裸的盯着有几分不自在,可想到他是那个孩子的叔叔又生生忍耐下来。   “你好。”他对着对方打了一个招呼,继而肯定又真诚的说,“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也没有将他带到试衣间。”   “可问题是你的助理亲眼看到你牵着孩子的手往试衣间走,而监控也拍到了你带着孩子进入试衣间的画面。”赵立泽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逼问道,“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鹿蜀懊恼的垂下头,眼神无助又惶然。   这个他真解释不了。   “这是不是我做的,我没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鹿蜀低声重复之前说了无数遍的话,然后他抬起头,盯着带着他们进来的警察,“我要见我的监护人。”   “审讯期间不能见监护人。”而且你已经成年,根本不需要监护人的吧?   男警察疑惑的看了鹿蜀一眼,尽职的道,“但你可以见你的律师。”   “不,我就要见我的监护人。”鹿蜀十分执拗的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律师没有用,我只想和我的监护人说话。”   男警察:“……”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十分想来一句“阁下的监护人是谁?”   “你的监护人是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警察看向一旁替他问出了心声的男人,只见男人神色平静,幽静的眸子里波澜不兴,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在里面掀起一丝波动。   “陆明深。”鹿蜀飞快的报出了名字,同时也报出了一串电话,“我的事归他管,他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陆明深又是谁?”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从对方嘴里吐出来,赵立泽一脸茫然的看向好友,“你认识吗?”   “认识。”林景淮收回视线,看了赵立泽一眼,“不久前还共事过。”   国家特殊事务管理局行动科一队的副队长,级别堪比二级警督。   “我们出去说。”见赵立泽还想在说什么,林景淮扯着他的胳膊出了审讯室,同时对跟着身后的男警察说,“这人情况特殊,给陆明深打电话让他来接管吧。”   男警察微微瞪大了眼睛,刚想问这话什么意思就见对方拽着同伴转过了走廊消失在视线内。   “淮哥,你想和我说什么。”走出警局大门,赵立泽看着一直走到车子旁都没开口的林景淮,忍不住问道。   林景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事有八成的概率不是鹿蜀做的。”   “理由。”赵立泽一愣,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林景淮沉默了一会,就在赵立泽失望的收回视线以为他只是想替自己母亲公司旗下的艺人开脱的时候,他听见对方开口了,“我说我算出来的你信吗?”   赵立泽一副疯了的表情看着他,甚至还伸出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林景淮拉下他的手,“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瑜熙的。”   赵立泽:“我相信你。”   “但我哥他们不会相信你啊。”   这话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也不会信的,尤其是他哥哥嫂嫂还处于崩溃的边缘。   林景淮要是敢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一定会被赶出来的。   林景淮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事不好解释,“我先去体育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赵立泽见他不在继续执着方才的话题,悄悄松了口气,“那我先去看看我哥他们。”   林景淮点了点头,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   陆明深刚到T市就去去公安局将鹿蜀保释了出来,然后才带着他去了动物园。   而他们一行人刚出现在动物园内,方才还热情的和游客互动的动物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要不嗖了一下钻到了自己的窝里,要不就是僵直了身体站在远处,一点不复之前的灵动鲜活。   陆明深看了身后的鹿蜀一眼。   鹿蜀脸上一红,羞赧的咳嗽了两声,“我已经收敛了气息了。”   虽然鹿蜀的战斗力很弱,但那弱也是相对于大妖来说的。   对这园子里连灵智都没开的普通动物,他就是大王一般的存在。   之前他也不知道陆明深会带他来动物园,在警局的时候情绪波动有些大,一时没注意控制气息。   鹿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进动物园的那一刻,某只嘚瑟够了准备享受贡品的孔雀突然眼神一利,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鹿蜀?”绿孔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来这里干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他来干什么的了。   他的孔雀园来了一位工作人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将对他慕名而来的游客遣散了,热闹的园子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爪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   三分钟后,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带着一个娃娃脸小孩还有一只鹿蜀提着大包小包的走到了他的园子里。   “前辈。”男人对着他露出八颗大白牙,“晚辈来给您送礼物。”   他对着身后招了招手,顾小武连忙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摆在了围栏前,经过愣在原地的鹿蜀时,他还好心的将他往前推了推。   看到那只孔雀后就陷入紧张惊惧中不能动弹的鹿蜀一个趔趄撞在了围栏上,精致的小脸直直的压在铁丝网上,挤出了一个表情包。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股死亡凝视,鹿蜀求生欲极强的双手奉上礼物,“小、小、小妖见、见过大人!”   说着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第61章 熟人见面   孔雀漫不经心的眼神在鹿蜀身上一略而过,然后在那堆包装的漂亮华丽的礼物上顿了顿,“起来吧。”   他昂着头,迈着八步悠闲的走了过来,经过铁丝网的时候避也不避,直直的撞了上来。   眼看一组新的表情包即将诞生,孔雀却像是穿过一道空气般,轻飘飘的从铁丝网里面走到了外面。   空气中荡开一道涟漪,在他走出铁丝网的那一刻,一道高挑优雅的身影也逐渐成型。   剑眉,凤目,高鼻,红唇,精雕细琢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便是一张令百花失色众人惊叹的俊美容颜。   只是……   鹿蜀抬头瞧了这位大人一眼,然后便深深的低下了头,紧紧的咬住嘴唇,将喉咙里的声音死死的压了下去。   顾小武心性率直,直愣愣的看着变作人身的孔雀,下一刻他猛然张开了嘴,一道声音眼看就要破喉而出,被眼疾手快的陆明深先一步捂住了嘴。   “闭嘴,还想不想要小命了?”陆明深给了顾小武一个眼神,然后转向孔雀,眼神诚恳,语气真诚的夸道,“早就听闻大人容颜昳丽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是吗?”一道华丽悠扬的男声响起,在耳边滑出一串勾人的音符,“可你旁边这位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告诉本座的。”   “那是他少不更事,没见过像您这么出色的妖,一时被迷住了。”说着还用手肘捣了捣身后人,顾小武肋下一疼,回过神来,按下抽搐的嘴角,口不对心的附和,“对,他说的没错。”   他的确没见过容貌像他这般出色的男人,但同样也没见过品味如他这般……奇葩的男人。   顾小武暗叕叕的觑了自家副队一眼,心中腹诽,难怪他比对方进入特管局的时间长却没竞争过对方,原来他们之间差的是一整个银河的脸皮。   孔雀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扇子,“唰”的一下撑开,绘着孔雀的扇面正对着陆明深几人,眼神往那堆礼物上一扫,“说吧,你们来找本座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陆明深深知和这些大妖交往最好不要卖关子抖聪明的道理,客套了一句后直入正题,“就是最近T市丢失了不少孩子,我们有了初步的怀疑目标,但这个目标行事狡猾又会易容,目前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   “T市是您的地盘,我们想着没有人比您更熟悉这里,也不会有人能逃过您的眼线。”陆明深不动声色的拍着孔雀的马屁,“所以厚颜想请您帮忙查一查这个目标的下落。”   “哦,就这事啊。”孔雀以为他们找他是什么大事呢,原来不过就是找个人,“给我他的照片,分分钟给你找出来。”   陆明深闻言脸色一喜,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照片递了过去。   孔雀接过照片,看到上面的五官时,嫌弃的“啧”了一声,“真丑。”   下一刻,他松开照片,浩如海洋的神识瞬间笼罩住整座城市,雷达一般扫描过去。   分散在这座城市各个角落的其他妖族只觉得身上一寒,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直到那股令妖胆寒的强大气息飘出好远,那些被按了暂停键的妖仿佛才活过来一般,继续原先的事情。   有初来乍到的小妖还没缓过神,苍白着脸问身旁的前辈,“刚刚的气息……”   “嘘。”前辈压低了声音,紧张的说,“那是咱们T市,不,应该说整个华夏修为最高的妖了,他是……”   另一边,接受了余知晏委托的祝竜一行人也到了T市,孔雀的神识刚刚从他们这边撤回,空气中还残存着属于大妖独有的威压,鱼夏往祝竜身旁靠了靠,使劲吸着少女身上独有的香味来缓解心头的悸动。   “这个气息……”祝竜动了动鼻子,冷淡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思索。   有些熟悉呢。   “大人,您发现什么了吗?”因为他们来的凑巧加上自己又是人,星杳倒是没有鱼夏那么敏感,只是见祝竜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免也慎重了几分。   “没什么,先去体育馆。”祝竜摇了摇头,暂时按下心头的那抹疑惑,觉得还是找到那个孩子要紧。   星杳点了点头,车子打了一个弯,朝着体育馆驶去。   动物园内,收回神识的孔雀神色不郁的皱了皱眉,绿宝石一般的眸子半眯,神色冷漠,“你确定他现在在T市吗?”   “我确定。”陆明深坚定的道,进出T市的道路设了关卡,哪怕贺光易容改变了容貌带着那么多孩子也会第一时间被拦下接受检查。   他现在并没收到合作伙伴的消息,那么贺光一定就还在T市。   “那就有意思了。”孔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双绿色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温度,冰凉锋利。   “关于这个人你们还有其他的线索没?”   “他一天前在T市体育馆拐走了一个六岁的男童,那个孩子五行属水。”听他这么说,陆明深就知道对方也没找到人,想来贺光现在还用着不知道谁的脸,连这位也蒙蔽了过去。   他想出声提醒一下对方,却在看见他眼中的冰冷时聪明的闭上了嘴,有问必答。   而就在他话落的同时,对面的身影就瞬间消失不见,同时不见的还有地上满满的礼物。   “副队,这?”顾小武没看明白孔雀是个什么操作,睁大了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陆明深。   “走吧,我们也去体育馆看看。”陆明深倒是能摸清几分孔雀的想法,但是鉴于顾小武这藏不住事的脸,他也不敢多说。   人家收了礼物就代表应承了这件事,不管是分分钟找出这个人还是一两天找出这个人都不是他们能问的。   不然等着被吃吧。   他可是听说这位凶起来连佛祖都吃的。   ……   T市体育馆内。   因为昨天走丢了一个孩子,体育馆已经暂停营业,全面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   偌大的体育场空荡荡的,喊一声都能传回好几道回声。   “这里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鱼夏看着空无一人的体育场,“工作人员呢?”   “应该吃饭去了吧。”星杳看了看手边,时针已经指向了12,“大人,我们进去吧,不然一会人回来了不好解释。”   他们毕竟不是官方人员,出现在案发现场很不好解释。   祝竜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层水汽瞬间将那些摄像头包裹了起来,“好了,我们进去吧。”   星杳看着被包裹起来的摄像头,脸上露出了惊讶、惭愧和好奇。   作为一个在红尘中打滚了好几年的人,做事居然没有一只刚入世的妖想的周到。   不,不对。   以祝竜大人的性子,若是不想被拍到最先想到的应该是暴力破坏摄像头而不是捂住摄像头。   所以那份玉简里面到底都教了她一些什么?   星杳怀着复杂的心情进了体育馆,跟在祝竜后面直奔试衣间。   试衣间不大,差不多三十多平,布局呈长方形,南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三个长形衣架,上面挂满了衣服,北边靠墙的地方是梳妆台,台子上还有一些用开的化妆品,再往里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双人沙发,沙发旁还有一个鞋柜。   看清里面的布局和物品后,星杳皱了皱眉,“大人,这里面藏不住一个六岁的孩子。”   别说里面没有能够一个孩子藏身的柜子,就算有,经过警察和赵家夫妇那细致的搜索也不可能找不出来。   但是监控明明拍到了孩子进了这个试衣间。   这也是鹿蜀洗不清嫌疑的地方。   祝竜绕着试衣间走了一圈,最后在那几个衣架前停下,鱼夏见状也跟了过来,仔细的看了一下这几个衣架,然而她并没有发现这些架子和衣服有什么问题。   “看上面。”祝竜见鱼夏一直盯着衣架,小脸困惑,指了指头顶。   鱼夏抬头看去,只见正上方的位置有块通风板,她眨了眨眼睛,仍旧没想通关键。   “对方是从这里将孩子运出去的?”星杳也顺着祝竜的提示看到了那块通风板,随即脸色一沉,快步走了过来。   “看大小,确实能够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通过。”星杳轻轻一跃,足见点在一米多高的衣架上,借力飞上了房顶,右手用力,推开了那扇通风板,同时左手攀住洞口,探头往里看去。   通道里面昏暗逼仄,看不真切,只闻见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腥味。   星杳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里面照了照,灰尘在晕黄的灯光下不断的飘舞,原本应该灰尘均布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拖曳的痕迹,细看还有一条白色的粘液在上面若隐若现。   星杳目光一凝,从上面飘了下来。   “大人,通道上有物体被拖曳而过的痕迹,那孩子基本可以确定是从这里被运出去的。”星杳说,“那上面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粘液,我怀疑和带走孩子的东西有关。”   “是蜘蛛。”从星杳打开通风板的那一刻祝竜就闻出了里面的味道。   她刚想继续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变,一手一个将星杳和鱼夏拉到了身后,目光警惕的看着前方。   “你是谁?”   “你是谁?”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含着妖力的声音在空中碰撞,激出了一道声波,声波扩散,震得试衣间内的物品歪了一片。   “孔宣?”   “祝竜?”   两道带着疑惑的声音又是同时响起。   与此同时,一个俊美的男人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62章 互相伤害   “噗嗤。”看到男人的第一眼,祝竜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捂住了肚子,笑弯了腰。   “噗哈哈哈。”祝竜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孔宣你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孔宣与旧友重逢的喜悦就这么在对方一声声的笑声中化为飞灰,看着还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某龙,孔宣攥了攥手指,咬着牙,脸色铁青的问,“有、那、么、好、笑、吗?”   “当然。”祝竜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听到对方的话后又差点破功,“不是,你自己出门都没照镜子的吗?”   孔宣:“……”   他还真没照镜子。   “我长的这么美,有必要照镜子吗?”   都是长得丑的人才照镜子,整理衣冠,修整仪容。   他孔宣,什么时候都是帅的!   祝竜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的挪开视线,一挥手将梳妆台上的镜子招了过来,立在孔宣身前,“你自己看看。”   孔宣依言朝着镜子看去。   镜子的人雪肤乌发,唇红齿白,五官精致,气质高贵,无论是侧面还是正面,都是凡人无可匹敌的绝世容貌。   再往下,便是他今天的穿搭。   红衬衣,绿外套,青色的裤子,黑色的球鞋,脚踝出还露出一截黄色的袜子。   孔宣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   合体的西装包裹住线条优美流畅的身材,宽肩窄腰大长腿,确认过眼神,是令无数女人尖叫的好身材。   看着孔宣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祝竜不得不说的更明白些,“你不觉得你的配色很有问题吗?”   不等孔宣回答,祝竜又继续道,“要不是闻出了你的味道,我还以为站在身前的是个调色盘呢。”   赤黄绿青黑,再加两颜色都可以挂在天上装彩虹了。   孔宣被她说的脸色一黑,梗着脖子犟道,“明明是你不懂欣赏我的美,所有见过我的人都说好看!”   祝竜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谁那么眼瞎?”   孔宣:“……”   孔宣眯了眯眼,互相伤害是吧,谁怕谁。   “你不是在羽山坐牢吗,什么时候出来的?”孔宣打量了祝竜两圈,“该不会是时间长了封印不牢靠,你越狱出来了吧?”   祝竜收住笑,抬起下巴,倨傲的说,“怎么可能,我是刑满出狱的。”   “信仰集够了?”   “当然。”   “那你帮信众满足什么愿望了?”   “我帮他们……”话说到一半,祝竜意识到不对,猛然收了声,看着似笑非笑一脸了然的孔宣,她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孔宣:“我当然知道,这天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祝竜不信。   孔宣见她不信也不多解释,而是叹了口气摇头道,“哎呀,也不知道谁当初放下狠话说再也不管人类的死活的,这才过了多久啊就都忘了。”   说完孔宣还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语气抱歉神情欠揍的说,“哦,五千多年也挺久的了,你忘了也正常,既然你已经出来了,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不要放在心上。”   祝竜:“……”   祝竜捏了捏拳头,很想给那张欠扁的脸来上那么两下。   “我说过的话你倒是记得很牢。”   “那是,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   祝竜的拳头已经攥在了一起,眼睛微微一眯,脑子里快速的回忆对方有什么黑历史落在她这里,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能反击的,就在她忍不住上拳头招呼对方的时候,一道悦耳的男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已经过去的事确实不宜在提,不过我有一件事很好奇。”随着话落,门口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一身军常服的林景淮慢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祝竜一眼,然后视线落在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上,眉头一皱,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松开。”   祝竜下意识的松开了拳头。   林景淮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从兜里掏出一瓶可爱多,插上吸管,递给祝竜,祝竜接了过来,咬住吸管,喝了一小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滑过口腔,抚平了怒火,祝竜弯了弯眼眸。   “两千多年前漫天神佛皆受天道所引退出此界,不知孔雀大明王因何滞留此界?”   “你又是谁?”孔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露警惕。   奇怪,明明这个凡人身上没有什么修为,气势也不强,但就是让他莫名的忌惮。   难道是因为他身上的功德金光?   可那玩意他也有,祝竜身上也有,也没见得让他这么忌惮。   “他是……”   “我叫林景淮。”祝竜喝完了饮料想要替他回答,林景淮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糖果,“去那边坐着吃。”他指了指角落里的沙发。   祝竜看着眼前的糖果盒,又看看林景淮,然后拿着糖果乖乖的坐到一旁安静的剥开糖衣,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果。   好甜,桃子味的。   看着祝竜对眼前的人如此言听计从,孔宣眼中的戒备愈重,同时心中还生出了一股熟悉感。   好像这一幕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似的。   “阁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林景淮看着愈发警惕的孔宣,微微一笑,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继续问道,“难道这件事情见不得人?”   “你才见不得人。”孔宣不经激,“我是自愿留下的。”   “为何?此界灵气稀薄,留在这里法力只会停滞不前,并不适合大明王追寻更高的境界。”   “我跟着走了境界更难上去。”孔宣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然后紧紧的闭紧了嘴巴,眼神锐利的盯着他,杀气弥漫。   林景淮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似的,顺着他的话道,“也是,看大明王身上愿力凝厚,想来在此界也过的不错。”   “愿力?”祝竜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个很是耳熟的词。   星杳在祝竜坐下的时候也挪到了她是身旁,闻言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愿力和您身上的信仰差不多,都是民众发自内心相信敬仰的力量。”   “那这个也要还愿的吗?”祝竜眨了眨眼,好像抓到了重点。   “当然。”星杳点了点头,“两者只是说法不同,其实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道家一向喜欢叫信仰,而佛家喜欢叫愿力。”   “哦~”祝竜拖长了语调,偏头看着脸色青白的孔宣,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五十步笑百步!”   孔宣:“……”   妈的,二对一,过分了啊。   气成河豚.JPG   孔宣深深看了林景淮一眼,将他的样子死死的记在脑海中,写进小黑本,准备来日方长。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明深来了,他看着站在孔宣前面的男人,楞了一下,“林长官怎么会在这里?”   “任务完成了,休假。”林景淮朝他点了点头,“在这里失踪的那个叫赵瑜熙的孩子是我朋友的侄子,我过来帮忙看看。”   “哦。”陆明深虽然不明白对方一个专业不对口的人为什么语气如此坚定仿佛一定会查出什么,但他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当众驳他的面子。   当他往里走了几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祝竜时,更是庆幸自己不是刚入社会的愣头青,说话不过脑。   “祝竜大人也在啊。”陆明深扬起笑脸,十分熟络的和她打招呼,然后一点也不见外的问坐在一旁的星杳,“你们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屋顶的通风板被打开了,联想到突然消失的孩子和鹿蜀的口供,陆明深脑子一转就明白孩子是怎么被弄出体育馆的了。   但是一个六岁的孩童不可能自己进入通风管道,更不可能自己爬出去,所以对方一定在里面安排了帮手。   或者是……帮妖。   果然,他听见星杳说,“大人在里面闻到了蜘蛛的味道。”   陆明深眼中闪过了然,他扭头问孔宣,“您知道T市有几只蜘蛛妖吗?”   说到正事上孔宣也不和他们斗气,他认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并未听说T市有蜘蛛成精,在之前也并未见过。”   他说的见过是指一个多小时前的那次神识搜索。   “有两种可能。”林景淮接着他的话分析,“要么这只蜘蛛是从不正规手段偷溜进来的,要么T市有一处能隔绝你神识的地方。”   “我觉得两者都有可能。”祝竜吃完了糖,感觉整个人都被甜味给包围了,看孔宣也没有那么不顺眼。   “这不可能。”孔宣跳脚否认,“即使第一个可能存在,第二个也不可能。”   “这世上不可能有什么能瞒过我神识。”能隔绝他的神识扫视,要么对方有专门克制神识的先天至宝,要么对方功力比他高。   先天至宝基本都有主,即便对方侥幸得到了一个无主的,没有灵力滋养也发挥不出其十分之一的功效。   所以这个基本排除。   剩下的那个就更不可能了。   “我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人能躲过我的神识。”也没人功力比他更高。   “可您刚刚不是也没找到人吗?”跟在陆明深后进来的顾小武见他说的斩钉截铁,想到他之前说分分钟找到人时也是这么笃定,没忍住怼了一句。   孔宣:“……”   孔宣耳根悄悄爬上了一丝红晕,脸色也涨的通红。   妈的,这群人是专门来克他的,是吧!   孔宣决定找回自己的面子,让对方对他刮目相看。 第63章 闲杂人等   孔宣“哼”了一声,扔下一句“等着瞧”就消失在原地。   “脾气还是这么急。”林景淮摇了摇了头,腹诽了一句。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走,我们去赵家看看当事人。”   祝竜听到他的话后半分迟缓都没有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十分自然的站在他的右手边十公分处,“走吧。”   林景淮看到她的站位后,眼神闪了闪,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忽然落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了一圈圈波纹,“你……”   祝竜久久没听到他后面的话,不由仰头,疑惑的问,“嗯?”   看到那双清透澄澈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影像,瞳孔伸出,那影像渐渐和某个身影重合,林景淮突然笑了笑,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   “没什么,只是觉得一段时间没见,你又长高了不少。”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触感柔顺细滑,然后没忍住又揉了揉,直接将小姑娘的丸子头都弄的松散了不少。   祝竜嫌弃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却没拍开他在自己头顶作乱犯上的手,甚至还主动往他手心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   那谓叹虽然细小,却仍旧被在场耳聪目明的人和妖听了个清楚。   鱼夏更是惊的呆立在原地。   本来她看到祝竜大人对那个凡人百依百顺就很是吃味,在看到那个凡人竟然敢摸大人的头时更是惊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心中又是一喜,暗叕叕的等着他被大人收拾。   没想到大人不但没收拾他,反而对他的举动很是……满意?   不,这一定是她看错了,听错了,理解错了!   她家大人虽然会看在食物的份上对凡人和颜悦色一些,但绝不会允许他们这么亲密的碰触她。   这是她们都没有的待遇。   “星、星杳。”鱼夏僵硬的转过头,想拉一个同盟,没想到同盟早就先一步叛变,“你没看错,也没理解错,这位在大人的心中地位就是比我们重。”甚至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重。   想到他们之间相处时的气氛,星杳看了还没认清形势的伙伴一眼,低声叮嘱,“以后要对这位尊重些。”   不光是因为祝竜大人,还因为对方给了她一种十分沉重的压力。   那压力如渊似海,看着风平浪静没什么危险,但却随时能将人打入深渊拖入深海。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鱼夏不服气的撅了撅嘴,滴溜溜转动的杏眼里闪着浓烈的不甘,可在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时又不得不承认星杳说的对。   他们俩个站在一起,明明什么都没做,眼神也没什么交流,可就是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契合感。   顾小武悄悄捣了下自家副队,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明明认识还没多长时间。   陆明深瞥了将好奇写在脸上的顾小武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当心好奇杀死你这是小猫。”   顾小武爱养猫,年纪又小,所以局里的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小猫。   陆明深这么说就带了浓重的警告意味在里面了,顾小武只是神经大条,却并不傻,闻言顿时收回视线,不再关注前面那俩人。   虽然他心里仍旧跟被猫挠了似的痒痒个不停。   ……   离着体育场不远的一座公寓内,黄蕊双手放在膝盖上,十分拘束的对着沙发那头的男人说,“赵先生,我看到的就这么多,其他的真不知道。”   赵立润靠在沙发背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客厅里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一股无言的压力渐渐将黄蕊包围,使得她愈发局促不安。   “咳咳,今天麻烦黄小姐跑这一趟,等我们找到瑜熙已经登门道谢。”最后还是赵立泽看不过去出声化解了沉默。   黄蕊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立马摆手拒绝,“不,不用谢,能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然后她站起来对着还坐在那里的赵立润鞠了一个躬,“那赵先生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赵立润还是没有说话,黄蕊不由看向了方才出声的青年,赵立泽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我送你出去。”   黄蕊受宠若惊的连忙摇头,“不用麻烦,我自己走就可以。”说完就跟后面有鬼在追她似的,一溜烟跑到了门口,三两下换好鞋,握着门把手推开了门。   “啊。”黄蕊没料到门外正好有人,和来人视线碰上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她忘了玄关后面是台阶,一个打滑就要摔倒在地。   跟在后面的赵立泽伸手欲接,却还是被门外的人快了一步。   “小姑娘你没事吧?”陆明深拉住了差点跌倒的黄蕊,和蔼的问道。   黄蕊站稳后摇了摇头,脸上羞的红了一大片,她往旁边让了让,“您请进。”   来人却并没有顺着她让开的道进来,而是倚在门口朝她道,“你就是黄蕊吧。”   没料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黄蕊惊讶的抬起头,看到那一张陌生的脸孔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轻轻的点头,“是,您是?”   “我是专门负责鹿蜀一案的警察,姓陆。”陆明深拿出警官证给她看了一下,同时也给站在玄关处的赵立泽看了下,“关于本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赵先生和赵太太,不知是否方便?”   赵立泽没应声,视线直接略过他落在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少女身上。   “祝竜?”   “你好。”毕竟是给了自己食物的人,祝竜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可也仅限于见面打一个招呼的不错。   打完招呼后祝竜就收回视线不说话了。   气氛顿时变的有些尴尬。   赵立泽是个在商场上能和那一堆老狐狸你来我往过上一百回合还不吃亏的人,楞了一下后很快就将场面圆了回来。   “瞧我这人,光顾着和朋友打招呼了,倒是忘了还有正事。”他同样往旁边让了让,“陆警官是吧,快请进。”   “淮哥你怎么和陆警官碰上了?”在林景淮进来的时候,赵立泽拍了下他的肩膀,用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难道是查到了什么?”   赵立泽本来就是为了化解尴尬随口一问,没指望林景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什么,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有了线索。   “嗯。”林景淮应了一声,先将拖鞋递到祝竜脚边示意她换好,然后自己也换上拖鞋,视线经过站在一边装木头人的黄蕊一眼,顿了顿,“黄小姐也暂且留一下吧。”   差一点就能离开的黄蕊:“……”   所以她今天就注定出不了这个门了是吧。   心中这么腹诽,但黄蕊还是乖乖的脱下鞋,一脸麻木的重新走回了客厅。   这边,陆明深已经将来意言简意赅的和赵立润说了,“赵先生,麻烦您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不仅是孩子失踪前后,您昨天一天的经历最好也事无巨细的说一下。”   “这和孩子的失踪有关系吗?”赵立润皱了一下眉,显然不是很赞同。   “这个就要我们来判断了。”陆明深仿佛没看出对方脸上的不愿,十分官方的道,“毕竟我们都是为了尽早将孩子找回来,不是吗。”   赵立润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门铃响了起来。   他偏头朝门口看了下,似乎很意外这个点还有人来,“我去开门。”   赵立泽自觉的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然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卧室的一间房门被打开,里面飞快的跑出来一个人影,抢在他之前打开了门。   “您就是吕道长吧。”门外的人点了点头,赵太太见状脸上的热情又上了一层,神情恭敬的说,“道长快请进。”   说着就退到了一边,以一种恭迎贵客的姿态将门外的人迎了进来。   来人穿了一身干净的道袍,身后背了一把桃木剑,手中挽着一个拂尘,身形清癯,神色慈和,看着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清来人身影的时候,林景淮挑了下眼尾,桃花眼扬起了一个弧度,那双宁和沉静的眸子此刻看去竟有几分冰冷的意味含在里头。   祝竜几乎在他挑起眼角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林景淮低头看了眼关切的盯着自己的小姑娘,乍见到道人的郁气缓缓散去,“没事。”   他摸了摸小姑娘摇摇欲坠的丸子头,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你带梳子了吗?”   祝竜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眼神茫然了一刻,“啊?”   “没什么。”林景淮收回自己的手,“你饿不饿?”   “饿。”这会祝竜跟上他的节奏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话题为何跳跃的这么大,但关于食物问题她是永远不会掉队的。   尽管她在来之前去吃空了一个小餐馆一星期的存货。   林景淮喉咙里轻轻溢出一道低不可闻的轻笑,要不是祝竜离得近耳朵又好使几乎都错了过去,她狐疑的看了男人一眼,清透的眸子里透着不解。   一会生气一会笑,他怎么变的和那些电视上的女人似的,反复无常。   幸亏林景淮没有读心术,不然知道她心中是这么念叨他的肯定会停她三天口粮。   可惜他不知道,于是他傻乎乎的任劳任怨的开始给祝竜准备吃食。   吕道长走进客厅看到一屋子人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等看到坐在那堆人中间的林景淮时眉心的褶皱深的都快夹死一只苍蝇。   “赵太太,施法期间最忌气息杂乱,否则极易影响你们和令爱之间的牵引。”他说完还高冷的瞥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第64章 纯阳吕岩   开坛做法忌讳人多杂乱影响效果很正常,但这老道士的语气不但阴阳怪气,神色还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这就让祝竜不痛快了。   尤其他这话还是特别对着林景淮说的。   祝竜动了动身子,还没等她完全站起来,那位赵太太就急急的转过身,冷着脸对他们下逐客令,“抱歉诸位,我家里有事要忙,不能招待你们,还请改天再来。”   她嘴上说着抱歉,可她脸上的神色却一点都不客气,满满的都是不耐和厌烦,仿佛他们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他儿子就会在外面多受一分罪似的。   祝竜抬起了一半的屁股在听到赵太太的话时又稳稳的落回沙发上,想教训对方一番就走的念头顿时就变了。   她双手抱胸,直直的看向见到老道士后就锁起了眉头的赵立润,半个眼风都没分给赵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施法?”   祝竜看着赵立润,上挑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十分惊讶的神色,“你不是公职人员吗?居然在家带头宣传封建迷信?”   也不知是她演技不佳还是故意为之,那抹惊讶落在赵立润眼里顿时就变成了威胁和嘲讽。   下一刻,这个想法就得到了肯定。   “你同事知道吗?你上司知道吗?你这明显是渎职呀。”现在社会的主调是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这一点在林景淮的资料中被标红加粗重复了三遍,对方身处文化部应该比她更敏感才是。   “你懂什么?”许是见祝竜直白的忽视让她心生不平,又许是爱子心切让她方寸大乱失了冷静,也或许是不想让丈夫误会自己,总之一向以优雅娴静示人的赵太太此刻像是被踩了痛脚的疯婆子,逮谁喷谁,“吕道长是华夏道教协会理事会的成员,纯阳观的观主,当下道术修为最顶尖的真人之一!”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有真才实学的道长可不是那些只会坑蒙拐骗满口谎言的江湖骗子。”   赵太太说到后面激动的脸上都有了血色,高昂的情绪牵动了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半边身子倚在沙发扶手上,凶狠的瞪着对老道士不敬的少女。   “哦,原来这老道士是你自己找来的,没经过你丈夫的同意啊。”祝竜终于给了赵太太一个眼神,看着双目喷火的她,偏头对着一侧的青年,语气特别真诚,神情特别单纯的说,“这就是坑夫吧。”   林景淮低声咳嗽了一声,忍住嘴边的笑意,“别乱说……实话,你这样很让人下不来台的。”   “她下不下的来台关我何事。”祝竜一点也不给赵太太留面子,一句话怼的她脸色又红又白又青。   “还有你。”见赵太太被她怼的说不出话,祝竜将矛头又对准了那阴阳怪气的老道士,“自己本事不到家就直说,怪什么旁人的气息干扰。”   “道家讲求心静自然凉,你学了这么多年道法连这点基本的都不懂?”祝竜上下扫了吕道长一眼,“该不会也是来骗钱的吧。”   吕道长被气的胡子乱颤,“哪来的黄口小儿出言污蔑老道?!”   “难道你没收人钱?”星杳在他臂弯里那身衣料考究做工精细的道袍上一顿,笑眯眯的接道。   吕道长:“……”   见她不说话,星杳就更有数了,“纯阳观名声在外,向来不接普通人的生意,不知赵太太用了多少重金才请来这位吕道长呢?”   “三……”赵太太在星杳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回道,然后刚吐出一个字就反应过来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这与你何干?”   星杳没套出全部的话腹诽了一句可惜,脸上却不见半分遗憾,仍旧温温柔柔的说,“我是怕夫人被有些虚有其表的人骗了,最后损失了财物事小,耽误了救人可就不好了。”   “毕竟三百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花了三百万?”赵太太脸色一变,看向星杳的眼神带了几分警惕,“只要能找到瑜熙,别说三百万,就是三千万我也照给!”   祝竜本来散漫的神色在听到三千万的时候顿了一下,继而眼睛一亮。   而一直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赵立润闻言眯了眯眼,偏头看了站在客厅中的吕道长一眼。   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这是我家,请你们离开。”   赵太太一只手握住了手机,一只手指了指门口,眼角流露出几分冰冷,明显是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你们要是再不离开我就叫保安上来了。”   “你叫啊,我还偏就不走了。”祝竜本就吃软不吃硬,被对方这么一撵,倔脾气顿时上来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给了对方一个你能奈我何的挑衅眼神。   “大人,我看咱们还是走吧。”星杳看到赵太太被气的抖着手指划开了手机,佯装拉了拉祝竜的衣袖,“这位吕道长明显就是心虚怕施法不成我们看他的笑话,您犯不着跟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一般计较。”   “咱们有本事的人都心胸开广,不怕人看的。”   “再说他这么大年纪,万一出个好歹,碰瓷我们怎么办?”星杳凑在祝竜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她这话看着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实际上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吕道长刚顺平的一口气又乱了,他指着星杳的鼻子,差点骂出声来。   无量天尊,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连着念了三遍,好不容易将腹中的那股邪火压下去,吕道长一甩拂尘,皮笑肉不笑的说,“黄毛丫头年纪轻轻口舌倒是伶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星杳冲着他柔柔的一笑,往祝竜身后靠了靠,“这个就不用道长操心,您还是想想怎么完成赵太太的委托吧,不然纯阳观的名声可就砸在您老手里啦。”   吕道长双眼一眯,如光如电的射向星杳,可惜被前面的祝竜挡了一大半,那携风带雨的锋锐就变成了和风细雨,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威势。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赵太太坐了一揖,“赵太太,今日之事老道本不该和一群小辈计较,可事关我纯阳观的名声,少不得留他们在这做个见证了。”   赵太太有些迟疑,“可您方才不是还说气息斑杂不好吗?”   “无妨。”吕道长摸了摸胡子,恢复了之前的仙风道骨,“老道施法将他们的气息隔绝在外就是。”   听他这么说,赵太太心中的犹豫散去,便也不管他们,“那需要我做什么?”   吕道长说:“蜡烛,线香,沙盘,细沙,糯米。沙要铺平,过滤,不留粗粒,另外将孩子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红纸上给我。”   赵太太连忙记下这些东西开始着手准备。   吕道长朝后面一伸手,一个木箱就挂在了他的手心。   鱼夏咦了一声,这才看见吕道长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头顶用木簪挽了一个发髻,模样清秀,按说这样的人进来的时候就该被大家注意到了,没想到直到吕道长伸手要东西才被发现。   “奇怪,这人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鱼夏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就将这个少年抛到了脑后,转而专心看向那个取出了符纸毛笔丹朱的吕道长。   吕道长将东西都准备好后,先是焚香净手,然后盘膝静坐了半天,最后就在鱼夏打了两个哈欠的时候抬手运笔,在黄纸上笔走龙蛇的画了起来。   “成。”随着他一声低喝,吕道长收了笔,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红色的勾线以一种奇怪的走向在黄纸上勾勒出一个图形,衔接完整没有半分缝隙的图形在完成的那一刻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闪过一道流光。   那道流光被偶然望过去的赵立润看到,他神色不变,眼中却流露出了几分期待和希翼。   赵立润虽然不信神,但在文化部呆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隐秘。   同样也听过纯阳观的大名。   这也是为什么对老道士采取沉默的原因。   见吕道长停下笔,赵太太这才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红纸上前,她低头看了一眼弯弯绕绕十分古怪的图形,“道长不愧是纯阳观的观主,这符一看就不同凡响。”   吕道长摸着胡子矜持的摆了摆手,故作谦虚,“哪里哪里,比祖师爷差远了。”   赵太太闻言对他更是尊敬,“您真是太谦虚了,这世上谁又比得上吕上仙呢。”   吕道长:“……”   两人又是你来我往的进行了一番商业互吹,吹的祝竜昏昏欲睡。   “吃点水果。”林景淮问赵立泽要了几个苹果,削皮切块,用牙签插成一块块摆在盘子里,在祝竜快要吃完的时候又剥了一个柚子。   “那个纯阳观很有名吗?”祝竜吃了两个苹果,睡意消散了些,她微微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老道士画好的符箓,嫌弃的撇撇嘴,“那个吕上仙又是谁?”   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过他的名号?   “吕上仙是八仙之一的吕岩,字洞宾,道号纯阳子,生前乐善好施,扶危济困,深得百姓敬仰,飞升后帝王特赐纯阳观以示尊重。”   星杳看到祝竜眼中的嫌弃,知她看不上吕道长那点道行,不由同情的看了还在为自己画出了一张好符而沾沾自喜的吕道长一眼,心中为他点了一根蜡,“但不论是实力还是名气,纯阳观在修真门派中都不是最厉害的。” 第65章 蓬莱紫姑   但却最爱扯大旗出风头,还尤为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   整个修真界中几乎就没几个真正喜欢他们的,偏偏他们自己还不自知,以为大家是敬重或畏惧他们,一个个美的不行,恨不得将下巴抬到天上去。   “当然跟您就更没法比。”别说只是得了吕洞宾几分真传的后人,就是吕洞宾亲自来了对上这位祖宗也只有屈膝的分。   祝竜眨了眨眼,看向林景淮。   “他是唐朝年间得道飞升的神仙,受天庭管辖,你没听过他的名号很正常。”   林景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星杳没解释到点子上,遂又跟她简单说了下当下的仙职系统。   以商周为界,之前的仙都是练气士自己一步步修炼出来的,基础扎实,修为深厚,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除了师门和长辈亲朋,其他人根本使唤不动。   彼时巫妖大战已经落下帷幕好多年,由东皇太一和帝俊建立的妖族天庭几经旁落最后落在了道祖身边伺候的小童也就是后面的玉帝手上。   但那时玉帝也只是挂了一个帝名而已,手下根本就没几个兵使唤。   这也怪不得他人,他出身本就低微,修为又不能傲视群雄,大家看在道祖的面子上尊称他一声玉帝,私底下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更别提给他出谋划策冲锋陷阵随侍左右了。   玉帝也很是知晓这个道理,他不敢找那些大能的麻烦,便跑到了道祖那里哭穷,于是便有了后面的封神之战。   此一战三清弟子死伤大半,除了侥幸逃脱杀劫的几个和被西方强行渡去的小部分人,基本上死的人都上了封神榜,成了在天庭中有职位有名号却没自由的“正神”。   再后来飞升的仙纵然有不在天庭任职宁愿做一散仙逍遥自在的,修为法力也终究比不上之前的仙,于是就统称为后仙。   吕洞宾就属于后仙。   彼时仙门式微,三清关门谢客不再广收门徒,天庭为了将好苗子都收拢到自己门下,自然要为自己的门徒在下界造势。   八仙的名声就是那么起来的。   而那些曾经惊才绝艳的仙士大妖就那么渐渐沉寂在历史长河中,渐渐不为人知。   “我就说这名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听完了林景淮的介绍,祝竜当下疑惑尽去,对那老道更是看不上眼。   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是以和赵太太进行完商业互吹的吕道长将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齐全。   在星杳大言不惭的说祖师爷不如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瞪起了眼,抓起了拂尘想要和她理论一番,后来见林景淮与那少女低声交谈,那点浮于表层的礼数和心中对他的忌惮使他没有第一时间打断他们的谈话,跟着听了下去。   越听,心里惊讶之余对他的忌惮也越发深重。   当年他就差点被一个还是少年的林景淮掀了老底,好悬没打乱堂妹的计划。   现在十年过去,再见他,他好像还是比不过。   听到最后,吕道长身为纯阳传人的骄傲就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鲜花,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个花骨朵。   这么说的话,他家祖师爷好像还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呸呸呸。”意识到自己方才想了什么的吕道长狠狠的在心中呸了两声,将那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扔出脑外,不敢和对方硬刚,他控制住心神,对赵太太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早在他画符的时候赵太太就将一应物品都备齐了,听他这么一问立马将刚浮上心头的那点疑惑抛到脑后,将人带到一个铺满了细沙的沙盘前,“这是瑜熙的生辰八字。”   赵太太将写着儿子生辰八字的红纸递了过去。   吕道长接过红纸,折好,放入袖中,同时又将一张写着“天地下紫姑神娘娘法位”的红纸贴在了厕所门前。   然后他点燃两根红蜡烛,站起身顺着沙盘左走三圈,右走三圈,再把写了赵瑜熙生辰八字的红纸点燃,悬于沙盘上燃烧成灰烬,抓了一把糯米覆在灰烬之上。   最后又点燃七根香,插在糯米之上,盘腿坐地,念,“清茶一会临世间,洞里乾坤时尽醉,空中斗星伴游行,太平年上王母会。海底龙王献金珠,弟子寸心恭扣请,虞请蓬莱紫姑仙!”   随着他的话落,原本缓缓上升的香烟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一般,蓦然一沉,紧接着拔地而起,直直的朝着厕所的方向飞去。   贴在厕所门前的红纸无风自动,发出“唰唰”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跳出来似的。   赵太太等一干凡人看的目瞪口呆,心跳加速,不明所以。   这一幕落在祝竜眼中却换了另一个模样,“咦”,她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呼,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出来了。”   出来了?什么出来了?   听到她的话的星杳和鱼夏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见厕所门上的红纸无火自燃,很快就烧成了灰烬。随着灰烬落下,一道轻柔曼妙的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眼中。   当然,这道身影赵太太他们几个凡人是看不到的,能看到的也只有祝竜她们这种妖和有道行的人。   “紫姑神。”吕道长看着成功被他请出来的女神,恭敬的做揖行礼。   “你是谁?”紫姑神却没有理会他,反而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黑衣少女,一只手悄悄的探进广袖中,握住了某样物件。   “祝竜。”祝竜颇为好奇的瞅了她几眼,然后从林景淮身后转出来,走到紫姑神面前认真的看了她好一会,直看的紫姑神袖子中握着某样物件的指尖都开始泛白,她才撑着头,眨着无辜的大眼说,“你挺奇怪呀。”   紫姑神一愣,紧接着她便听身前的少女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道,“你资质上佳,跟脚出众,为什么修为如此薄弱?”   最重要的是神魂之上还有一层晦色,像是珍珠蒙了尘,宝剑封于鞘。   紫姑神的神色陡然变了,她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仿若明珠的眸子里闪过屈辱、不甘、怨愤,最终又化为平寂,像是一滩死水,没有半分活力,“阁下好眼力。”   紫姑神红唇轻启,声音平淡的道。   祝竜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的气息怎么突然之间又冷了好几度,嘴唇张了张,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她的赞美。   唔,这是赞美吧?   “你,你能看到?”赵太太看着那个黑衣少女站在那里自言自语,神态自若,仿佛她跟前站了一个人似的,脸上神色几经变换,心中悄悄对她升起了一层忌惮。   道长方才分明对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紫姑神”,而那女孩的做派浑然天成不似作伪,想到自己方才对他们的态度,赵太太有些慌。   “道长……”她下意识看向了吕道长。   吕道长感受前方有一团模糊的气,气息中正平和,显然是仙家气象,他对着赵太太安抚性的点了点头,“无妨。”   能看到又能怎么样,她的年纪摆在那,就算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那修为也不会高的太离谱。但尽管他这么想着,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好像自己苦心经营的半生荣光将会在今天悉数毁于一旦。   吕道长压下心中的惊跳,不断的安慰自己,“她一定是在故布疑阵,肯定没有真的看到紫姑神。”   他修习了半辈子道法也不过是能感受到那一抹灵气,她一个毛都没褪齐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看到的神,并和神平起平坐的对话呢。   “道长。”赵太太看不到紫姑神,虽有吕道长保证在前,却也不敢再继续招惹祝竜,只是抓住了吕道长的一只袖子催促道。   谁让他们之间是金钱交易的关系呢。   赵太太有意无意的忽视了祝竜的异常,但是赵立泽兄弟俩却没有,尤其是赵立泽,更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惊疑不定的盯着祝竜。   吕道长被赵太太这么一提醒,也回过神,“紫姑神在上,还请告知赵瑜熙之下落。”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根蓍草,轻轻放在沙盘之上。   说来也怪,就在他放下蓍草的下一刻,那根蓍草就像有人指挥似的兀自竖了起来,然后平缓的沙盘上就渐渐出现了一行字。   东南方向三十公里,废弃工厂。   看到显露出来的字迹后,赵太太捂住了嘴趴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丈夫肩头,小声的啜泣,“终于找到了。”   吕道长见到字迹后眼中明显闪过悦色,他又点燃七根香,绕着沙盘右走三圈,左走三圈,恭恭敬敬的道,“请紫姑神归位。”   香烟盘旋上升,突然在三尺处停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再也不肯挪动半分。   吕道长脸色顿时大变。   重新燃起希望的赵太太从丈夫肩膀上起来,刚想对吕道长说声谢后请人离开他们好去找儿子,就见他脸色骤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赵太太看到了静止不动的香烟。   “怎、怎么了?”虽然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不是很懂,但是眼前这状况有脑子的人都看出不对了呀。   吕道长嗫嚅着唇,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没什么,就是神……不想走了。”祝竜看着那道静静站在那里紫色身影,又看看脸色惨白的吕道长,突然明白了什么。   哦,这就是凡人常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吧。 第66章 碧游三霄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赵太太下意识的看向吕道长,“道长,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为什么不走了?   难道是他们有招待不周之处,怠慢了神灵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太太有了儿子的线索后而暖和许多的心瞬间又凉了下来,她紧紧的攥住了丈夫的胳膊,憔悴的双眼中透着惶恐不安。   吕道长此刻手脚僵硬,浑身冰凉,像是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似的,脸上透着一股病色的雪白。   “请……紫姑神归位。”   他一连说了三遍,每说一遍脸色就白一分,等说完最后一遍时冷汗已经布满额头,浸湿了整片后背。   “她、她走了吗?”吕道长急促的喘了一口粗气,脊梁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弯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仰着头看着那个黑衣少女,不死心的问道。   “没。”祝竜瞥了一眼紫姑神,言简意赅的说。   吕道长紧绷着的气息一散,膝盖嘭的一声磕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一记响亮的声音。   “道长,你?”这一跪惊的不少人眼皮一跳,尤其是赵太太,本就慌得一批,被他这么一弄,更加不知所措。   但这时吕道长已经没心神跟她说话了。   他左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大拇指掐中指,食指小指弯曲入掌心,五指尖方向由上朝前,左手小指勾右手小指,捏了一个太子爷指诀。   “他干什么呢?”祝竜看老道士捏了一个手势后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他的这种行为很是不解。   “呃……”看懂了他的动作却没看懂他的心思的星杳很是无语,“他在捏决增加施法的威力。”   “什么诀?”祝竜本来对那个老道士的施法不怎么感兴趣,可她眼尖的发现,在他捏决的那一刻,那个紫姑神神色明显一动。   看着特别像怒气反笑。   “太子爷指诀。”星杳也看到了紫姑神的表情,默默的朝祝竜身后挪了挪,补全了后面的话,“驱邪除煞用的。”   “啥?”祝竜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对方是在针对自己,可在看到紫姑神愈发阴沉的脸色时恍然大悟。   她觉得她对那老道士的认知应该改一改。   他不是蠢,是脑子有坑吧。   把自己请来的正神当邪煞除,那紫姑神没一掌拍死他都是她脾气好。   “可不是。”深有同感的星杳看着坚持作死的吕道长,本来十分不想提点他,可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赵家夫妇时,心中一动。   “吕道长,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恭送神明怎么能用驱邪除煞的方式呢,就算你把紫姑神当煞神也不能太子爷指诀呀。”   太子爷指诀为哪吒所创,可哪吒……星杳痛心疾首的说,“哪咤三太子可是这位的师侄。”   吕道长捏决的手一顿,一个念头从那些残缺不全的古籍中拼凑出来,体内运转流畅的真气顿时滞住,喉咙一甜,一口反噬的鲜血就直直的喷了出来。   “你,你是三霄?”   然而还没等到她的回答,吕道长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着终于反应过来的吕道长,星杳无声的勾了勾唇。   连正神的出身来历都没弄清就敢大咧咧的请人帮忙,末了请不走人家就把人家当邪煞驱逐,不受反噬简直天理难容。   当年封神一战中赵公明应闻太师之请,帮助纣王攻打西岐,后被陆压杀死。云霄、琼霄、紫霄三位仙姑为兄报仇,于黄河边摆下九曲黄河阵,以混元金斗把元始天尊十二弟子的大部分打进了阵中,削去了顶上三花。后来元始天尊和老子两个圣人不要脸的以大欺小,破了九曲黄河阵,三位仙姑因此丧命。   姜子牙封神,三位仙姑也成了封神榜上的一员,但因为她们在九曲黄河阵中削去了原始天尊坐下诸多弟子的头顶三花,惹得圣人不满,再加上封神一战中通天教主输的惨不忍睹,玉帝自然就站了元始天尊那队,为了替元始天尊出气,自作主张的将三霄封了一个厕神,而令十二金仙又惊又惧的混元金斗也成了凡人的子孙桶,即马桶。   三霄本是清贵高洁的仙云化身,跟脚出众,天资聪颖,被两位师伯打死本就冤的很,还被封了这么一个恶心人的职位,当下就想撂挑子不干。   可上了封神榜的人神魂都被封神榜所困,除非魂飞魄散,否则终身不能所出。   自杀也不行。   于是三霄就这么憋憋屈屈的在厕神的职位上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她们是碧游宫通天教主座下弟子。”林景淮低声给祝竜解释了一句,祝竜起初对三霄这个名字没什么概念,可林景淮说起通天教主,她瞬间就有了反应。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紫姑神身上,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不会吧……”   那可是圣人,就是她也不敢在圣人面前造次。   而且通天教主对弟子向来护短的很。   当初要不是她年纪小,修为不够,怕飞不到一半就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大妖捉来吃了,她也不会乖乖的混在人族里做吉祥兽。   早跑到东海碧游宫拜师去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圣人再大也大不过天道。”天意如此,哪怕是圣人也不能违抗。   天道偏爱人族,而彼时妖族练气士势大,为了让人有更多的资源,天道借封神清理了一大批妖、仙、练气士。   侥幸活着的也都套上了一个套,千年前天庭移居天外天的时候,更是将最后一批神都带走了。   此界正式成为人的天下。   即便有几个神和妖留了下来,也因为此界的灵气稀薄而日渐消弱,不复当初的辉煌,也没有了更进一层的可能。   林景淮低头看了一无所知的祝竜一眼,眼眸暗了几度。   幸好。   祝竜没在这里面。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漫天神佛都离开此界了吗?”祝竜想起了什么,悄悄的拉了拉林景淮的袖子,下巴往三霄的方向一抬,压低了声音说,“那她们怎么没走?”   林景淮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祝竜又看向星杳,星杳同样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封神之战有史料可查,但人家为什么没跟着大部队离开这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道长。”看见吕道长吐血昏迷,赵太太本能的惊呼了一声,她求救的看向自己的丈夫,赵立润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上前探了探吕道长的鼻息,“没死。”   “那我们叫救护车过来吧。”赵太太听到人没死,悄悄松了口气,身上也有了力气,拿出手机就要拨打急救电话。   “他是糟了反噬,去医院没用,只会死的更快。”星杳的一番话成功的阻止了赵太太的动作,她握着手机的指尖渗出一点冷意,茫然的问道,“那该怎么办?”   星杳:“他身上应该有药。”   赵太太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那个黑色的木箱上,不等她有所动作,一个灰影先一步她打开了箱子,熟练的从里面取出一瓶药,给吕道长喂了下去。   是那个跟着吕道长的灰衣少年。   吕道长咽下药丸后,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也有了几分血色,可没过多久,他脸上的红润像是被什么吃了般,飞快的淡了下去,很快又变成了和先前一样的惨白。   不,现在还要白一些,几乎都有些透明了。   少年见状打开药瓶就有要往他嘴里继续喂药。   “没用的。”许是少年的动作让她回忆起了从前,星杳朝三霄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没送走请来的神,身体就要一直□□灵气搭建仙与凡沟通的媒介。”   这世上,没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神灵现身需要一个媒介,而凡人的身体血薄肉脆,很难长时间承受这股媒介带来的压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送走三霄无果后头脑发热的用了驱邪咒的原因。   少年却像没听见似的,径自往吕道长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随即站起身,又从药箱里取出两个玉瓶,顿了顿,又从身上摸出了一枚玉佩。   他拿着玉瓶和玉佩走到了三霄身前,双手奉上手里的东西,“这是赔罪之礼,还请您笑纳。”   星杳轻轻“咦”了一声,“你能看到三霄娘娘?”   “他开了天眼。”祝竜本来没注意到这个存在感极弱的少年,只是在他走到身前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像是庙宇里常年萦绕不散的香火,这才特意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便发现了少年的异常。   不过此时她没有功夫管他的异常,因为三霄动了。   “你是……烛龙?”   “是呀。”见她认出自己的身份,祝竜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大概是通天教主的滤镜太厚,以至于她现在看三霄的眼神也带了一分亲近。   不过。   祝竜偏了偏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三霄。   脸还是那张脸,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这个三霄却和之前的那个三霄不一样了。   方才的三霄很静,是那种丧失斗气后死气沉沉的静,看她的时候眸子里还带着三分疯狂三分野性三分孤注一掷。   现在的三霄同样很静,却像是宁静幽远的大海,眸子里带着看尽千帆过后的沧桑和透彻。   “你是谁?”   “我是……云霄。”   眼前的云霄轻轻一笑。   那笑容如天光炸裂,云层叠荡。   祝竜好像看到了层层叠叠的白云于风中缓缓浮过,带着岁月沉淀的从容和优雅,披着晨起的第一缕阳光,踏过时间长河徐徐走来。 第67章 缘何求死   “你们三个共用一个身体?”祝竜看着朝自己缓缓走来的云霄,漂亮清透的眼睛眨了眨,肯定的道。   “是。”云霄应了一声,随着她的话落,一道流光闪过,原先还紫衣广带的女神就变成了白衣飘飘的神女。   这回是连整张脸都变了。   云霄一挥衣袖,精纯的灵气带着一股冷香扑向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道士,下一刻,凝滞不动的香烟重新缓缓飘动,吕道长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云霄朝着祝竜的方向挪了一步,刚想说什么却被横空伸过来的一只胳膊拦住了,她抬眸看去,那个灰衣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前。   “给。”少年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见对方不接,他有些无助的抿了抿唇,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和无措“这是赔罪之物。”   云霄定定的看了少年几秒,随即微微一笑,只是眸底却无半分温度, “不用。”   少年固执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东西又往前递了两分,刚想说什么却在撞上对方的眼神时怔住了。   眼前的神女明明嘴角噙笑,神色温和,看着再慈和亲切不过,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冷漠的不含半分感情,仿佛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一道风,一阵雨,一个无关紧要不屑一顾的人。   少年握着东西的手一僵,下一刻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往旁边一拨,他从愣怔中抬头,只看到了一个淡漠清冷的背影。   少年低下了头,握着东西的指尖微微泛白,最后一声不吭的又回到了吕道长身边,站在那里不动了。   许是经过他这么一打扰,令云霄记起这屋子里还有其他几个人,“你们不去找那个孩子吗?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道清冷缥缈的女声突然在耳际响起,吓了赵太太几人一跳,他们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方才并没有人出声。   那么说话的就是……   “快,打电话叫人去救瑜熙。”经云霄这么一提醒,赵太太从对神灵和未知事物的惧怕和敬畏中回神,找回了自己的神思。   一手拉着丈夫,一手拉着小叔子就往门外冲。   赵立泽被拽的脚步一个踉跄,顺着嫂子的步伐往外走了几步,然后猛然回头,正好与林景淮看过来的视线撞在一起,“你先去救瑜熙,以后再和你解释。”   赵立泽也不知道自己回头想找什么,或者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复,但他在听到林景淮的话时,一颗躁动不安的心顿时安静下来,重新恢复了平稳。   他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跟在赵立润夫妇后面出了门。   等闲杂人等都走了,云霄这才对祝竜说,“你能不能帮我们姐妹一个忙?”   祝竜:“你说。”   “杀了我们。”   “好……啊?”祝竜答应到一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小脸顿时懵了,“不是,你说什么?”   云霄又重复了一遍,“杀了我们。”   表情平静,声音从容,眉眼扔透着淡淡的温和,仿佛她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大事,而是风花雪月一般的闲散小事。   祝竜:“……”   祝竜偏过头,对着身旁的林景淮悄悄的说,“她莫不是个假的吧?”   众人修仙都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长一些,哪有自己主动求死的。   难不成少了一丝魂魄被扣在封神榜里还有这样令脑子不灵光的后遗症?   林景淮微微咳嗽了一声,弹了弹祝竜的脑门,示意她别乱说话。   “云霄仙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事情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未必没有转机。”林景淮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女仙,微微叹了口气,“你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放弃。”   云霄几不可查的挑了挑眉,似是没料到对方一个凡人能猜透她的想法,“就是因为等了这么多年,我们三姐妹才不想再等下去。”   说着,她后退一步,右手叠在左手前面,拇指竖起,朝祝竜躬身参拜,“还请道友成全。”   祝竜跳了跳脚,避开了云霄的大礼,躲在林景淮身后,戳了戳他的后背,“怎么办?”   林景淮侧了侧身子,将祝竜严严实实的挡在后面,“云霄仙子,这件事她不能答应。”   “弑神可是大罪。”   虽然对方是经封神榜封的后神,和那些盘古开天时诞生的先神不可同日而语,但也是经过天道承认,受此界气运庇护的正神。   就算撇开这些不谈,她们三霄还是碧游宫通天教主座下的弟子呢,虽说通天教主已闭关多年不问世事,但谁知道他哪天心血来潮的出来了呢。   要是知道自己的爱徒死在了祝竜手里,以他老人家的脾气,恐怕不等祝竜分说就先打了上来。   祝竜再怎么皮糙肉厚修为高深和一个成名千万万年的圣人对上也只有被虐的份。   这个云霄倒是两片唇一张说的轻松。   “烛龙乃上古神龙,弑神对别人是大罪,对她而言并不算多太严重,且她身上有功德金光,天道更不会对她太苛刻。”云霄像是知道林景淮在顾忌什么,一条条的分析道,“至于师尊在封神结束后就在三十三外天闭关不理世事,就算他出来得知我们身死要找你们麻烦,到时候你们可把这个交给他,他见到后定不会为难烛龙道友的。”   云霄递过来一片晶莹剔透的云朵,上面白、青、紫三色相交,神光闪烁,一看就不是凡物。   林景淮见到这片云朵时却更加戒备了,“这本命精华还是云霄仙子自己留着吧,至于您的请求,恕我们不能从命。”   云霄未动,目光看向他的身后,明明隔着一个人,祝竜却仿佛和她正面相对,“烛龙道友的意思呢?”   祝竜从林景淮背后探出半个头,坚决果断的说,“我听他的。”   云霄眯了眯眼,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似是有波涛翻涌,“你听一个凡人的?”   云霄语气平淡,但里面的不待见就是祝竜这种神经粗大的龙都听的出来。   “对,我听他的。”见她瞧不起林景淮,祝竜顿时不高兴了,“他对我而言,不是凡人。”   三界六道,能让她听话且全身心信任的,有且只有他一个。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权势,只因是他而已。   云霄恐怕不知道她对林景淮的贬低会让祝竜心中因为对通天教主的孺慕而对她的升起的那点好感剩下一星半点,一口气就能吹散。   “姐姐,我就说别做这些没用的。”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杀了这些凡人,就不信她不动手。”   “紫霄。”云霄轻锁眉头,不赞同的呵斥了她一句。   “姐姐,她身上有功德金光,肯定是站在凡人那边的,见我们动手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不想再等了。”   话落,屋内狂风骤起,吹的家具四处晃动摇摆,一些小物件更是受不住力道摔的到处都是,不过片刻的功夫,方才还整齐有序的客厅就成了一片狼藉。   祝竜早在风起的时候就抢身站在了林景淮前面,伸出手护住了他和后面的星杳及鱼夏。   “定。”祝竜轻斥一声,周围鼓荡的风顿时停了,紫霄却像是被激起了凶性,直接祭出了混元金斗,此斗一出,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静了下来。   “怎么,你这是想打架?”感受到混元金斗上传来的威压,祝竜不退反进,撸起袖子,两只瞳孔四周渐渐转起了一圈圈金光,随着金光愈盛,那两只眼睛也渐渐的起了变化。   一只愈发白皙,一只愈发幽黑。   “道友且慢!”见到那双异瞳时,云霄心中一颤,立马收回了混元金斗,“舍妹年轻气盛,性格鲁莽,一时激动,冲撞了道友还请不要见怪。”   祝竜:“……”   祝竜刚升起的战意就这么卡在了胸口,不上不下,憋得脸都红了。   “她年轻?我比她还年轻好么,怎么不请她见谅我呢?”   “还有,你们想死还是想活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想杀人随便杀去,爱杀多少杀多少,但有一条。”祝竜看着云霄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别动我的人。”   “不然让你们……死去活来!”   祝竜绷着小脸一脸严肃的放狠话。   其实她本来想说让她们魂飞魄散的,但想到这样岂不是如了她们的愿,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一个弯。   为自己的机智点赞。JPG   被狂风吹的撞醒了意识的吕道长刚睁开一道细缝,听到祝竜的狠话后就又赶紧闭上了眼,死死的咬住嘴唇没发出半分声音。   这丫头,也太刚了。   知道在和谁说话吗?   吕道长闭眼装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没看到祝竜双瞳的异色,完美的错过了得知祝竜身份的机会,导致后面站错了队,后悔莫及。   “无所谓了。”云霄可有可无的牵了牵嘴角,身形渐渐淡去,“这是给你的赔礼,咱们……后会有期。”   话落,客厅中再无她的身影,只余下淡淡的山茶花香隐隐浮于鼻翼。   “咦,那是什么?”鱼夏眼尖的看见客厅的地板上有一片亮晶晶的东西,细看下去,还十分眼熟,好像不久前才见过似的。   “是三霄的本命精华——云华。”林景淮也看到了地上上的东西,上前捡了起来,递给祝竜,“留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云霄临走前的那句话分明意味深长,对方擅卜算,精八卦,通奇门,一个九曲黄河阵差点困死玉虚宫的十二金仙,指不定发现了什么他不知道或没注意的事。   当下局势看似平静,却风雨雨来,他不得不多加考量。   而在离着他们千米远的一座大厦顶上,落满了无数的飞禽。   麻雀,喜鹊,白鸽,蜜蜂,蝴蝶……密密麻麻的绕着一个绿衣人影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哼,找到了。”忽然,绿衣人嘴角一勾,漂亮的凤眸中闪过一道锐芒,下一刻就不见了身影。 第68章 双重迷阵   二十分钟后,赵立泽一行人出现在离着废旧工厂一墙之隔的地方,“大哥,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刚刚走过?”   赵立泽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神色凝重。   赵立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导航,脸色同样严肃,“下车,导航显示的地点就是这里。”   “可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废弃工厂啊?”赵太太听到丈夫的话往窗外看了一眼,视线内除了两条交叉的马路就是大片大片的荒草,荒草中还有一条黑乎乎的飘满了垃圾的水沟蜿蜒而过。   荒芜的连个人影都没影。   “继续往前开也还会回到这里。”赵立润打开车门,看着周围的荒草,眸色暗沉,“我怀疑我们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赵太太:“……”   赵太太一只手扶住了车门,错愕又呆滞的看着信奉科学的丈夫一本正经的说着不科学的话,“立泽,之前和那个黑衣女孩站在一起的是林家的小少爷吧,我记得你和他关系不错?”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哥哥在打什么主意做弟弟的不说一清二楚也能猜出一二,更何况他话中的暗示意味这么浓郁,“我联系他看看。”   看着触目所及的荒草,想着生死未知的侄子,赵立泽没有犹豫多久就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嘟嘟嘟”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林景淮低沉的声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立泽。”   “淮哥,能不能请祝竜帮个忙?”之前在家里发生的一幕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赵立泽很清楚该求谁帮忙,“我不会让她白帮忙的,只要能找到瑜熙,钱不是问题,我们赵家也会承她的情。”   “那我要三千万。”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祝竜踮起脚尖,趴在林景淮肩头,轻描淡写的道。   “好。”赵立泽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生怕她反悔似的,“我们现在就在东南方向的废弃仓库这里,但是却不知为何总是在原地打转,你能来帮忙看看吗?”   “等着。”电话那头传来少女爽利的回答,下一刻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能行吗?”原地等待的赵太太看着这一片荒野,心头杂乱无章,朝丈夫身边靠了靠,抓住了他的胳膊说,“她那么年轻,万一不如吕道长怎么办?”   “那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吗?”赵立润觑了妻子一眼,“吕道长还在地上躺着呢。”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吕道长打了一个喷嚏,“快,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里。”   他招呼了一声灰衣少年,将自己的物品一股脑的装进了木箱,然后着急忙慌好像屁股着火了似的跑出了屋子。   “嘭。”大门被打开又被关上,贴在厕所门上的红纸动了动,很快便归于平静。   从未被丈夫如此怼过的赵太太神色一僵,嘴唇阖动,想发作又自知理亏,讪讪的闭上了嘴。   之前就是她吵着闹着要去听鹿蜀的演唱会,又在听到门外有人说鹿蜀过来的时候脑子一热将儿子独自扔在了洗手间,等她发现那不过是粉丝的误传回到洗手间的时候,儿子已经不见了。   因为自己追星而将儿子追丢了这事丈夫顾忌她的面子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但赵太太心里知道,要是儿子找不回来,她和丈夫之间也恐难以善了。   所以她才打电话求助娘家那边,重金请来了吕道长。   本来她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也是不信的,但她娘家那边信,病急乱投医之下她也赌了一回。   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神仙。   只是那神仙……似乎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赵太太思绪乱飞,一会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对神灵不敬的地方,一会想自己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一会想那个黑衣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各种念头揉在一起,将她本就混沌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孔宣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你是谁?”赵立泽是第一个发现孔宣身影的人,随着他这一声喊,赵立润和赵太太也跟着看了过来。   看到那张比电影明星还精致漂亮的面容时,赵太太呼吸一窒,赵立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赵太太只觉得后脑勺一凉,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孔宣仿似没听到一般径自朝着荒野走去,“哎,小心,那里有臭水沟。”   眼看他就要踩进水沟里掉下去,赵太太下意识出声提醒,然而下一刻,她眼前一花,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就不见了身影。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人,人呢?”赵太太搓了搓眼睛,望着空茫茫的荒野,声音发抖。   赵立润眯了眯眼睛,朝前几步站在了水沟前面,低头看去。   臭水沟大约一米多深,黑黢黢脏兮兮的,上面还缓缓的飘着几块碎料袋和破布,但就是不见方才那个男人。   赵立润朝前伸出一只脚,两只胳膊却被人一左一右拽住了,“大哥。”   赵立泽拽了大哥的左手,“你要干什么?”   赵太太拽住丈夫的右手,一个劲的点头,“老公你可不吓我。”   “我怀疑这条水沟是个障眼法。”赵立润看着一脸紧张兮兮仿佛他想不开要去自杀的弟弟和妻子,吐出一口浊气,“多等一分瑜熙就多一分危险,不论怎样我都要试试。”   “那我来。”听他这么说,赵立泽松开了拉着他的手,一咬牙,在赵立润夫妻反应过来之前跳了下去。   “立泽。”赵立润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将弟弟拽回来,不料却扑了一个空,他脸色一变,大脑一阵嗡鸣,似是死了机,就在这时,他听见妻子发出了一道惊呼,“老公,你快看,立泽不见了。”   赵太太抓着丈夫的手一紧,神色激动的指着那条臭水沟说,“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个障眼法,我亲眼看到立泽跳下去就不见了。”   “你在外面守着,我下去看看。”赵立润将胳膊从妻子手里扯出来,“不,我要跟你一起。”   赵太太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瑜熙也是我的孩子。”   赵立润神色一怔,看向她的眼神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温柔,“我们三人不能都进去,得有一个人在外面接应。”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若是我们两个半小时之内都没有出来,你就去报警。”   “可是……”赵太太听他这么一说更慌了,她想让丈夫不要进去,但又担心里面的儿子,就在左右为难之际,她又听丈夫说,“再说一会林景淮就带着那个叫祝竜的女孩来了,总要有人跟他们指一下路。”   赵太太想起那个少女,心中不知为何一定,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你一切小心。”   赵立润拍了拍她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下一刻,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就在他跳下去没多久,祝竜他们也到了,赵太太看到他们的身影,激动的挥舞双手,“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这个臭水沟是个障眼法,我丈夫和小叔子跳下去就不见了身影,你们赶紧去找他们吧。”不等祝竜问话,赵太太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知道的情报都吐了出来,“哦对了,在他们跳下去之前还来了一个穿着绿衣服长得十分俊美的男人,也是他最先跳下去的。”   “是孔宣。”祝竜抽了抽鼻子,闻着空气中还残余的那点熟悉的气味道,“他速度倒是挺快。”   “很正常,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陆明深不以为然的说。   从T市动物园成立起那位前辈就一直待在里面,至今都有二十多年了,要是还能落在他们后面那才叫不正常。   “这里被设了阵法,还是隔绝阵和迷魂阵的双阵组合。普通人到了这里会自动忽略,里面的动静也传不出来。”星杳拿着星盘,一只手虚虚的点在了空中,空气突然扭动了一下,像是一颗小石头打在了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道道涟漪。   而透过那一道道涟漪,一座废旧的工厂在里面若隐若现,还有一群人跟在一个人后面追赶不停。   “那是立泽。”   赵太太惊呼了一声,捂住了嘴。   “走。”祝竜看着里面发生的情形,在赵太太出声之前就拉着林景淮飞了进去。   鱼夏见状身子前倾,脚心已经离地十公分,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身后的陆明深和顾小武道,“要不要带你们飞?”   “一千块一次。”   刚想搭个顺风车的陆明深&顾小武一顿,继而同时摇头,“谢谢,不用了,我们自己走过去。”   开玩笑,一千块钱都能吃半个月的饭了。   这鲤鱼精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也变的这么市侩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跟班!   “你们可真穷。”鱼夏见从他们身上做不成买卖,嫌弃的撇了撇嘴,拉着星杳就飞了出去。   真穷二人组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呵呵了一声。   “天凉了,是时候涨工资了。”   陆明深&顾小武心有灵犀的想道。 第69章 一群妖怪   赵立泽一边牟足了力气往前跑,一边时不时的往后扔些地上堆积的杂物给追赶他的人制造困扰。这个方法起初还有点效果,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地形的劣势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他就被人逼到了一个角落。   “小子,你挺能跑啊。”一个面容忠厚的的农家汉子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望向赵立泽的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的?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了?”   “哼,爷爷我是来替天行道的!”赵立泽抄起脚边的一根棍子,握在手心,“孙子,识相的话就赶紧放爷爷出去,不然你们就等着被我的人一窝端吧。”   “山哥,别听这小子闲扯,他们一共就来了俩人,监控都拍下来了。”一个跟在农家汉子后面的青年挂断电话,朝着赵立泽冷冷一笑,“小白脸,想在这里装爷爷你还嫩了点!”   “上。”   山哥看他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知道问不出更多的信息,一挥手让身后的人围了上去。   赵立泽在听见这里有监控的时候心里就打了一个突,一颗心跳的飞快,握着木棍的手心都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定了定神,在众人形成绝对的包围圈之前拎起棍子率先冲了上去。   很快便和一群人打成了一团。   下腰,旋身,侧避,抬脚,出拳,赵立泽将平生所学在这一刻尽数付诸实践,融会贯通,但仍旧双拳难敌四手。   木棍早就被对方一个提着砍刀的打手劈断,袖子断了一截,胸前的纽扣不知崩飞到了何处,露出了一大片结实紧致的肌肉,上面落着几个血脚印。   被砍刀划出的伤口不停的往外渗着鲜血,很快将那几个脚印模糊,赵立泽急促的喘着气,眼眶发红,眼神凶狠,意识却渐渐模糊。   方才凭着一腔孤勇和出其不意撕开的一条口子很快的便被对方用人海填满,他被彻底断了后路。   “小子,下去投胎的时候可得擦亮了眼睛,小心别投进畜生道。”   “哈哈哈。”   周围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哄笑,赵立泽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五感渐渐变得迟钝。   他咬了一下舌尖,一阵刺痛刺激的他恢复了几分清明,赵立泽冷冷的看着将自己包围的众人,眼神一个个掠过去,寻找哪一个适合垫背。   “别废话,赶紧解决了他好去找下一个。”山哥看着赵立泽孤狼一般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一寒,下意识退后了两步,隐在了人群后面。   提着砍刀的男人闻言向前走了一步,朝着他的后背就劈了下来。   赵立泽仿似根本没注意到背后那道欲要将他一劈两半的刀风,足下用力双手前伸直直的朝那个离他最近身材瘦小的男人扑去。   紧随而至的刀锋劈碎了裹在身上的那层薄薄的意料,赵立泽甚至能感受到刀尖划在肌肤上即将刺破的刺痛,他的手已经够到了瘦小男人的脖子,用力攥紧,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之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倒是他身下传来了男人被掐住喉咙后挣扎的赫赫声。   下一刻,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熟悉的男声从上方传来,“立泽,松手。”   赵立泽下意识就松开了手,瘦小男人立马发出了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淮哥。”赵立泽却没空去管那个男人了,他抬头,看着那个姗姗来迟的身影,喉咙一哽,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你终于来了。”   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林景淮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视线落在他还在往外滴血的伤口上,对着走过来   的祝竜说,“你那有止血药吗?”   祝竜摇摇头,眼神颇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   她们妖族一向皮糙肉厚恢复力惊人,很少嗑药。   林景淮舌尖顶了顶下颚,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一时心急将这事忘了。   好在他们还带着万能小助手星杳,“我这里有。”   星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玉瓶,“这是我师门独家秘制,见效快效果好,直接外敷就行。”   林景淮道了一声谢,接过玉瓶倒出一些药粉涂在了赵立泽的伤口上,赵立泽只觉得伤口处一凉,一股微辣的火热感随即在伤口处散开,等他低头看去的时候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这么快?”他惊呼了一声,话刚出口突然觉得周围有些安静,视线一扫,发现不知何时围攻他的人都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淮哥。”赵立泽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抖,如若他没记错的话,从他听到林景淮的声音到涂上药粉前后也不过两分钟,而林景淮问药涂药就用了一分多钟,所以他们这是……秒杀?   赵立泽的一颗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脑子更是晕乎乎的像是炸开了无数朵烟花。   林景淮见他没什么大碍,“你大哥呢?”   赵立泽:“我和他分开了。”   “这里有监控,我们一进来就被发现了。”说到监控,赵立泽方才还找不着北的脑子顿时恢复了几分清明,“糟了,大哥。”   赵立泽急的脑门冒汗,他大哥从小就走的文质彬彬这条路,不像他因为小时候调皮捣蛋还被送去军营锻炼过一段时间,后来即便在外面也没断了锻炼,这才能在这么多人手里坚持这么久。   “放心,我们有人过去找他了。”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兵分两路,陆明深和顾小武带着鱼夏去救赵立润,他和祝竜星杳来救更为危急的赵立泽,“走吧,我们去和他们汇合。”   赵立泽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就在他们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北边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   赵立泽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是孔宣和那里守着的妖物动起了手。”祝竜朝着北方扫了一眼,“旁边的房间里还关着许多小孩子。”   倏然,祝竜看到一个分外熟悉的人影,避开酣战的众妖,带着两个孩子拐进了另一个房间,在掀开了墙后面的一幅画,对着墙壁敲了几下,一个暗门就露了出来。   “这里有暗道,贺光带着孩子要跑。”祝竜收回视线,看向林景淮,“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抓人。”   先不说他易容成鹿蜀栽赃嫁祸这事,就单论他是当初拐卖沈露白那个人的哥哥,祝竜今天就不能放他离开。   “留活口。”林景淮对她的实力很放心,就是对她的脾气不怎么放心,拉着祝竜的手又叮嘱了一句。   “嗯。”祝竜应了一声,一个瞬移消失在原地。   看着突然消失的祝竜,赵立泽眼皮一跳,觉得这一幕分外眼熟,当时在去黄水县的公路上,她也是这么突然就不见了的。   还带着林景淮。   “淮哥,祝竜到底是什么人?”   林景淮觑了他一眼,“不是人。”   赵立泽:“哈?”   林景淮:“是小仙女。”   赵立泽:“……”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她会凡人不会的神通,还能和神灵交谈,说是仙女也毛病……吧。   “那她方才说的那个孔宣也是神仙吗?”赵立泽一边跟着林景淮朝那个关着孩子的仓库走去,一边好奇的问道。   他总觉得孔宣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他是只孔雀。”   林景淮头也不回的道。   赵立泽脚步一顿,声音蓦然提高了两分,“妖怪?”   “嘭”。   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起,前面厂房的屋顶被炸药掀飞,一朵黑色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瓦片四处乱溅,有几片带着炙热的残瓦还蹦到了他们的脚边,赵立泽的注意顿时被前方的战况吸引,“这里不会埋了一堆炸药吧?”   林景淮没回答他,只是加快了速度,朝着前方跑了过去。   等他们到了那片厂房的时候,正好碰见陆明深带着一群孩子往外跑。   只是他的情况不怎么好。   周围硝烟弥漫,火势炎炎,一群獠牙深深威猛强壮的除了长相其他一点都不像老鼠的不明生物在后面紧追不放,有几只体积庞大的蜘蛛还从屋顶顺着横梁落了下来,鱼夏舞着一条红绫将飞过来的杂物甩飞,同时还要分神挡住从天而降的蜘蛛。   顾小武则不知从哪来摸出两把尖刀,双刀挥舞成一片残影,每一刀都带出了一片血线。   但那些老鼠的数量却不见丝毫减少。   “星杳,快来帮忙,我快顶不住了。”鱼夏的红绫被一只蜘蛛吐出的缠丝黏住,她拽了几下没拽动,那蜘蛛反而顺着红绫朝她爬了过来。   鱼夏当机立断,扔下红绫,足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像蝴蝶一般飞了起来,同时双手在胸前结印,一道成年男人手臂粗的水流凭空出现,将爪子堪堪碰到一个孩子脸庞的蜘蛛冲偏向了一旁。   星杳见状二话不说祭起星盘飞了过去。   林景淮和赵立泽也就近找了一样武器冲了过去。   有了他们的加入,陆明深这边压力顿减,四人一妖很快就带着孩子冲出了厂房,“星杳,布阵。”   林景淮踹飞一只老鼠,冲着星杳喊道。   星杳将星盘扔向半空,双手结印,下一刻,一道缥缈的星光罩了下来,将众人拢在里里面。   几只大老鼠收势不及撞在了阵法罩上,下一刻被撞飞了出去。   赵立泽见那些怪物进不来后,膝盖一软坐在了地上,他慢慢的平复呼吸,这才有时间打量被救出来的那些孩子。   “瑜熙呢?”他没在里面找到自己的侄子,“我大哥呢?”   也没在里面看到赵立润。   “他追着贺光进了密道。” 第70章 情景再现   陆明深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细汗,“孔宣大人弄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贺光,他自知不敌,抱着两个孩子逃进了密道。其中一个就是赵瑜熙。”   赵立润见状当下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他们也想追,只是不知是贺光为了拖住他们还是孔宣大人打的太激烈碰到了关押那群怪物的开关,一大群硕鼠和蜘蛛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房间里还有七八个孩子,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又不甚熟悉,陆明深只能选择先救眼前的这些人。   “贺光跑不了,祝竜大人已经去抓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人带回来。”星杳见赵立泽担心的坐立不安一副想要冲出去找人的架势,“外面那么多怪物,你一个普通人还没到密道就会先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赵立泽看着被挡在阵法外朝着他们露出了獠牙涎水滴了一地的怪物,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绝对不是妖。”鱼夏扫了一眼那些体型巨大的怪物,揉着酸痛的手腕,“他们好像是被激发了身体的潜能,放大了某种能力,但是灵智却没开,愚昧的很。”   不但不知道趋利避害,连高级大妖的威压都感受不到,只知道横冲直撞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哪里有半分妖聪明的样子。   鱼夏拒绝承认他们和她是一个种族。   “确实不是妖。”林景淮看着仍旧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聚集的硕鼠和蜘蛛,眉心一皱,“这应该是用现代手段培育出来的变异物种,不然数量不会这么庞大。”   他想到了黄水县那条黄蛟和大蛇。   陆明深显然跟他想到了一块,“那条蛟龙的妖丹上确实有人为制造的痕迹,而且近些年还有不少妖陆续失踪,所以我怀疑背后有一个组织在抓妖做某种实验。具体目的虽然不知,但不是为了造福社会这是肯定的。”   “大哥,这么严肃深远的问题咱能不能先放一放,想想怎么摆脱这些怪物吧。”赵立泽看着密密麻麻的将他们围的密不透风的鼠群和蜘蛛大军,密集恐怖症都差点犯了,“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觉得他们好像要进攻?”   话落,那些硕鼠慢慢的汇集到一起,一个叠一个,缓缓的组成了一个足有七八米高的超大号硕鼠,而那些蜘蛛也有样学样,也组成了一个六七米高的蜘蛛。   两个庞然大物站起来,顿时就将这片天地遮住了。   “嘭,嘭。”   巨兽一拳拳拍在阵法上,星盘的微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摇摇欲坠。   星杳脸色一白,双手结印加大灵力输出,“鱼夏,过来帮忙给星盘注入灵力。”   鱼夏连忙捏了一个法诀,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星盘,星盘渐渐停止了摇晃,稳定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想法解决了外面的那群老鼠和蜘蛛,不然我和鱼夏也撑不了多久。”   鱼夏忙不迭的点头。   天可怜见,她一共就三百年的道行,之前一直都是做吉祥物的说。   “我打电话给局里请求支援。”陆明深显然也看出了星杳和鱼夏力有不逮,连忙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赵立泽见状也想打电话,赵家在这里也有不少人脉,一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丢了,“淮哥,借你电话一用。”   林景淮却没动作,“这里没信号,你打不出去的。”   “可是他明明……”赵立泽指了指正在打电话的陆明深。   “他用的是特用渠道。”   赵立泽:“……”   “况且你的人来了对上那些怪物也没用。”力量体系不对等,来了也是送人头。   赵立泽:“……”   顿时乖乖的坐在地上安静如鸡。   “孔宣,你是长时间没动手功力都倒退了吗?几个小妖怪还磨蹭那么久?!”林景淮看着另一边的战斗,扬声喊道,“你要是不行就去追贺光,换祝竜过来。”   孔宣一脚踢飞一个一米多高顶着一张猴子脸的怪物,闻言差点没气个倒仰,“你才不行了呢。”是男人就不能不行,“我只是在确定一件事而已。”   这些玩意看着长得奇形怪状十分恶心,但芯子里面其实还是个人。   虽然不知道被谁改造的成了不怕痛不怕死还觉醒了部项特殊能力的半人半怪,但既然是人,就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杀了。   “啪。”一个手榴弹又被扔了过来,孔宣这次已经有了经验,还没等它爆炸就将它粉碎在半空,不过拖了这么长时间孔宣也烦了,他眸子里神光一闪,五色神光大绽,对面的怪人一个个都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定在了原地。   孔宣抬步朝着林景淮这边走来,期间有不少硕鼠和蜘蛛闻到他的气息朝他扑了过去,可还没等碰到他的衣角就被绞成了肉沫。   所过之处,横尸满地,片甲不留。   那两只由硕鼠和蜘蛛叠起来的庞大怪物听到动静转过身,孔宣朝着他们平平的挥出一掌,炙热的气息带着锋锐的利芒将两个怪物卷在其中,不消片刻,尸体就化作了一块块的尸块,哗啦啦的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叠。   他一挥手,一阵风吹来,那些血淋淋的尸块都被吹到了一旁的角落里,空出了落脚的地方。   “你是谁?”孔宣看也没看收回星盘的星杳,径自走到林景淮身前,第二次问道。   林景淮笑了一下,“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孔宣瞳孔一缩:“你……”   林景淮却没功夫和他叙旧,他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你来的早,可知道这些老鼠和蜘蛛都是从哪出来的?”   “那边。”孔宣见他神情郑重也跟着严肃起来,神识紧跟着扫过去,下一刻一张俊脸都黑了些许,“那边有个保温室,里面还有很多虫卵和幼崽,旁边还有好几箱军火。”   “过去看看。”林景淮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心中对这个组织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   密道中,贺光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在狭窄昏暗的通道中疾行,对后面响起的一声又一声的爆炸声充耳不闻。   前面传来了新鲜空气的味道,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贺光神色一喜,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转过一个弯,通道里的空气愈发清新,甚至还能感受到细细的微风扫过面颊,他的嘴角不由浮上了一抹浅笑。   “哟,跑的挺快呀。”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贺光脚步一停,猛然抬头看去。   一道纤细的身影倚在出口处,哪怕通道里光线不足看不清面容,女孩那一身的慵懒从容和漫不经心却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贺光眼神一闪,松开抓着孩子的手,悄悄的摸向了腰后。   “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放开那两个孩子,我或许还可以考虑……”   “绕我一命?”贺光讥讽的勾了勾嘴角,拔枪,对准了前方的少女,“小姑娘,这话应该是我和你说吧。”   “不。”祝竜看着误解了她意思的男人,慢慢的补全之前被打断的话,“我是说给你一个痛快。”   “你满手血腥,一身罪孽,作恶多端,十恶不赦,到了阴曹地府连投胎做人的机会都没有,畜生道都不会要你,十八层地狱会是你终生的家。”祝竜脸上露出十分奇怪的表情,“我不明白,这样的你哪来这么大的脸认为我会饶你一命?”   吃你都下不嘴好吗。   贺光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枪的手都有些抖,不过他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灵魂也卖给了魔鬼,这点挤兑很快便被他扔到了脑后,“口气挺大嘛,就是不知道你的本事是不是和你吹牛一样大。”   贺光眯了眯眼,手枪对准前方少女的心脏,食指勾动扳机。   就在这时,他听见少女悠悠的叹了一声,“你知道上个拿着这玩意对着我的人怎么样了吗?”   贺光眼皮一跳,心脏漏了半拍,冥冥之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对方说的那个人对他很重要。   但是还没等他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了指令,“砰”。   自弹出膛,朝着少女的心脏直直的飞去,不差一毫。   但是预料之中人体被击中的沉闷声并没有响起,贺光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砰,砰,砰。”   顺着感觉,他又朝着各个方向开了一枪,同时双脚倒退,打算找个合适的隐蔽点。   下一刻,后背被什么东西抵住,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同时从后面绕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轻轻一捏,“咔嚓”,清脆的骨折声在寂静的通道中清晰的传入耳中,贺光疼的闷哼一声,忍不住松了手。   祝竜单手一招,即将掉在地上的手枪以一种不符合地心引力定律的情况飞到了那只雪白纤细的手中,一黑一白的对比色在昏暗不明的通道中分外有冲击力。   贺光瞳孔放大,往后踉跄了一步靠在了阴冷潮湿的墙壁上,“你是妖?”   祝竜把玩着手里的枪,对对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意外,“看来你接触过不少妖啊?”   不等贺光回话,祝竜又幽幽的吐出一句,“这样就更不能让你死的太轻松了。”   虽然她对其他妖的生死不怎么在乎,但他们利用妖制造出外面那么恶心的一群东西这点就令她十分不悦。   这简直就在给他们妖抹黑。 第71章 三次机会   贺光听对方语气冷漠的没有半分转圜余地,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只余胸口处还有一团温热,等等,温热?   贺光想起了什么,一只手顿时掐住的胸口处的那团温热,声音重新有了两分底气,“你放我走,不然我就掐死这个孩子。”   说着,他还将怀里的孩子往前拨了拨,生怕对方看不清似的。   祝竜的视线跟着落在了那个孩子身上,随即眼神一厉,“你找死。”   那孩子白白嫩嫩娇娇小小的一团,一看就才出生没多久,在空气不流通的通道里颠簸了一路,脸上已经带了些许青灰,唇色泛紫,脸上不断的往外冒着虚汗。   “我知道你厉害,不过我的速度也不慢,你要不要赌一赌?”贺光说着又用了几分力,还在睡梦中的孩子不舒服的咳嗽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大。   被人抱着跑了这么长时间还被用力掐着脖子,换成正常情况孩子早就醒过来哭闹不止了,那团子现在却仍旧紧紧的闭着眼睛,可见对方给他用了药。   “对不起,我错了。”贺光听见少女认错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心头刚浮起一丝喜悦,就听见对方接着说,“是我不该和一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说话。”   “我应该直接……”贺光直觉的眼前一花,还没等他动手就被一股大力拍断了胸骨,而手里抓着的那团绵软也在同一时间被对方夺了去。   “动手。”   他听见少女冷冷的补全了后面的话,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哇哇哇。”许是孩子身上的药效到了时间,祝竜甫一接过孩子,那孩子就睁开了双眼,哇啦哇啦的哭了起来。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吵得她差点将他扔出去。   “瑜熙。”通道拐角处又窜出个人影,朝着祝竜……旁边的孩子扑了上去,“瑜熙,你怎么样了,我是爸爸,瑜熙!”   赵立润握着瑜熙的肩膀摇了摇,见他没有反应,脸色顿时变的雪白,“放心,只是被下了药,没什么大碍。”   看在三千万的份上,祝竜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赵立润这才看到旁边还站了一个人,那人不久前还在家里见过,“祝竜姑娘。”   赵立润也想起了他们之间那三千万的交易,他站起身,刚想说什么就觉得怀里一沉一热,一个软乎乎团子就被塞了过来。   “哇啦啦。”穿透耳膜哭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赵立润下意识的抱着怀里的团子颠了颠,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怀里的团子哭的更大声了。   “他应该是饿了。”片刻后,看着哭的声嘶力竭的团子,赵立润迟疑的下了结论。   “抱着他,跟我来。”祝竜将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很是自觉的牵起赵瑜熙的手,同时朝后面甩出一道水流将贺光捆住,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自己儿子乖乖的跟在小姑娘身后朝外走,赵立润低头看了下哭的没有了力气在怀里抽抽噎噎的团子,认命的抱着他跟了上去,“这个人就是拐走瑜熙的真凶吗?”   赵立润看着被拖在地上走的男人又一次撞在了墙壁上,额头碰出了一个大包,心中并无半分同情,反而觉得十分解恨。   “嗯,是他。”祝竜没回头,“他是个惯犯,精通易容术,就是他扮成了鹿蜀的样子带走了你儿子。”   顿了顿,想到余知晏的请求,祝竜回头对他再次申明了一遍,“所以鹿蜀是无辜的,出去后记得去警察局销案,还要公开还他的清白。”   “一定,一定。”赵立润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想到这位的身份,他连忙应下。   这件事本就是误会,鹿蜀是个公众人物,替他出面澄清挽回损失也应该。   “嗯。”祝竜见他答应的十分痛快,对他的好感也高了两分,“你儿子生辰特殊,很容易被别有异心丧心病狂的人利用,出去后你最好送他学点防身的本事,不要轻易泄露他的生辰八字。”   “生辰特殊?”赵立润眼皮一跳,踩着贺光的身体走到了祝竜身侧,“这个怎么说?”   “他五行属水,水灵根出众,修炼天赋很高。”祝竜低头看了被她牵着的孩子一眼,“他有这次劫难就是因为这一点。”   “外面的那些玩意你也看到了,就是利用特殊人的灵根和妖的血脉改造而来。”   赵立润脚步一顿,虽然不知道灵根是个什么,但后面的话却是听懂了,“那您能不能……”   “嗯?”祝竜见他吞吞吐吐的,暗示意味十足,偏头扫了一眼,示意他干脆点。   “能不能收他为徒。”赵立润知晓眼前这少女的厉害,虽然有些难以启齿还是艰难的将后面的请求说了出来,“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白教,报酬……”   “我拒绝。”祝竜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拒绝了他,“我不收徒。”   “为什么?”赵立润下意识问道。   “麻烦。”祝竜眼神古怪的瞅了他一眼,“再说我也不会教人。”   她一个妖教人修炼不是扯淡吗。   “您太谦虚了。”赵立润并没有将她后面的话放在心上,以为她不收徒弟只是因为麻烦,虽然心中很想让他手下儿子,但念着对方的武力值,他又默默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祝竜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明显的不信任,但她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多加解释什么。   再说不过是三千万的关系,这么脆弱的金钱交情也不值得她多加解释。   祝竜带着人走出密道的时候并没有在外面看到想看的的人,她皱了皱眉,视线扫过整个厂区,在西北方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林景淮。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她将赵瑜熙往赵立润身前一推,下一刻就不见了身影。   赵立润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去看什么’视线内就没了少女的身影,他张了张嘴,看着一地的血尸残块,坑坑我我,脓液臭水,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   赵立润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忍住看向那些极具挑战性的尸体,默默的伸出一只手将儿子圈在了怀里,“叔叔,这里。”   他听见有个孩子在叫他,顺着声音看去,在外面的一个帐篷下发现了之前看到的那些孩子。   孩子周围还被画了一个圈,像极了西游记中孙悟空出去给唐僧找食物的时候画的保护圈。   他立马带着儿子抱着团子朝圈圈走去。   至于贺光,不好意思,地上躺着的,化成浓水的不都是他的同伴吗?想来应该不会嫌弃。   和一具蜘蛛的尸体面对面只差五公分的贺光:“……”   不,我介意。   ……   西北方向的保温室外面,陆明深一行人在隔着钢化玻璃和里面的虫卵幼崽面面相觑。   “姒熙,你行不行?不行我来。”孔宣看着林景淮捣鼓了一顿仍旧没打开密码锁,双手抱胸倚在墙上奚落道。   哼,再让你之前说我不行,我看你也不怎么行!   “你来?”林景淮挑了挑眉,让开半边身子,“这个密码锁要打开只能输入密码,密码不对或是其他任何一种方式都会触动埋在地下的炸药。”   “那下面的炸药足以将整个厂区炸成灰烬。”   “那我们岂不是也会被炸死?”顾小武一听顿时打了一个哆嗦,默默站在了林景淮身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说姒熙你是不是跟人在一起混久了脑子都不灵光了,区区一堵墙能拦得住我吗?”穿墙术了解一下?   “这里被设下了阵法,一旦有人穿墙,定时炸弹同样会启动。”星杳指了指保温室东北角的一个透明玻璃球,“那是阵法中枢。”   若她所料不错,一旦有人使用法术进去,那个玻璃球就会变色,同时阵法启动,底下的定时炸弹会同一时间爆炸。   本来以为那点热武器只有隔壁的那几箱,没想到大头却埋在下面。   幸亏林景淮警觉,事先让孔宣大人用神识探测了一下,不然他们搞不好还真会把小命交待在这里。   “穿墙术不行,那土行术总行了吧。”孔宣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不高兴的又提出一个。   “我的土行术可是从土行孙那学的,现在这一界可就只有本尊会了。”说到骄傲的地方,孔宣又显摆的用起尊称。   林景淮觑了他一眼,十分想怼一句“赢了土行孙最后不还是让人捉了去做坐骑”,但是看到他脸上分外鲜活恣意的神情时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给星杳一个眼神,示意她来和他说。   星杳:“土行术也是一样的,只要是法术都不行。”   孔宣见的提议再次被否决更加不开心,但对方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大度的没有继续抬杠,闭上了嘴。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这次输入密码的是陆明深,见到上面的提示后,他朝墙上一靠,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这太考验心理素质了,最后一次机会谁来?”   “什么谁来?”就在这时,祝竜到了。   “哎,要不您试试?”陆明深见到她后眼睛一亮,蹭的一下从站好,“开锁需要密码,我和林景淮一人试了一次,还有最后一次。”   祝竜看了下那个密码锁,“为什么得用密码,砸开不行吗?”   林景淮抚了一下额头,被她逗笑了,“不行,这下面连着炸药,只能开锁。”   “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吗?”祝竜透过钢化玻璃往里看了一眼,除了密密麻麻的虫卵生蛋和一些看不出物种的不明生物的幼崽,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陆明深说:“里面很可能有关于我们在查的幕后组织的资料。”这是个控温室,肯定会有调控的电脑,有电脑就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   就算没有其他的,带几个样品回去给林科长研究也行啊,说不定也能研究出什么线索。 第72章 漏网之鱼   “哦,那我不试。”祝竜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让她干架行,破密码这么费脑子的事想都不要想,她的视线往周围掠了一圈,最后在某处停住,“鱼夏过来。”   “我?”被点名的鱼夏有些惶恐,“这不太好吧。”最后一次机会了,万一失败他们可就飞上天了。   死后升天那种。   “那要不我们等特管局那边派个解密专家来?”陆明深看了下手表,估摸着增援队伍应该快到了。   “我觉得副队这个提议不错,不然我们出去等专家来吧。”顾小武又不着痕迹的站到了陆明深身后,表示支持。   “这个恐怕不行。”林景淮看了一眼密码锁,语气沉重,“这个有时间限制,一旦开始解锁,就必须在五分钟内解锁成功,不然定时炸弹同样会爆炸。”   陆明深&顾小武:“……”   孔宣:“……”   人类真是越来越阴险了。   “那要不然我们就不要里面的资料了,先带着人离开再说?”陆明深弱弱的道,“外面还有不少孩子呢。”   “嗯,赵立润和他儿子也在外面。”祝竜想了想,也觉得他们在这里有些碍事,“还有贺光。”   “您抓住了贺光?”陆明深本来还觉得放弃里可能得到的资料有些可惜,听祝竜说她抓到了贺光,那些可惜顿时飞走了大半,开始盘算能从贺光身上挖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你不怕他脑子里也被下了禁制?”祝竜见他想的太乐观,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陆明深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林景淮看了皮的一下很开心的祝竜,“陆警官带着其他人出去,我和孔宣留下。”   “我为什么要留下?”孔宣下意识的反驳,“我不要,我拒绝。”   “那你走,我留下。”祝竜嫌弃的看了孔宣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他是一个胆小鬼。   孔宣:“……”   “那我也留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景淮对陆明深点了点头,想让祝竜听话些跟着他们离开,却见祝竜给了他一个后脑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林景淮叹了口气,不再劝她离开,“带他们离远些。”   陆明深:“好的,你们也多加小心。”   虽然祝竜和孔宣都是上古大妖,妖力深厚,应该不会底下那先□□伤到,但凡事总有例外,就怕那个万一。   “大人,这个给您。”鱼夏磨磨蹭蹭的不想走,但是被星杳一瞪,只能乖乖的跟着离开,临走前往祝竜手里塞了一张纸,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时间只剩下一分钟。   孔宣看了一眼外面,“人都走远了,接下来怎么做?”   林景淮说:“你的五色神光不是无物不刷吗?要不要试试隔空刷出那个玻璃球?”   只要搞定了那个阵法中枢,那么不管是穿墙术还是土行术,他们都能进去。   孔宣眼睛一亮,他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我的。”   孔宣注视着那个透明玻璃球,一双仿若湖水般的绿眸渐渐变的氤氲迷蒙,青、黄、赤、黑、白五色流传,身上也隐隐流出神光。   “刷。”孔宣低斥了一声,十分得的抬起了下巴,等着林景淮和祝竜的膜拜,然而预料中的称赞没等到,后脑勺倒是先挨了一巴掌,“蠢鸟,那个球压根就没动。”   祝竜十分嫌弃的拍了孔宣一巴掌,伸手将他拨拉到一边,“你保护好他,我来。”   孔宣下意识的张开双臂将林景淮护在了后面,脑子里还没完全反映过来,“不可能啊,这世上怎么会有我的五色神光刷不到的东西?”   “那玻璃球是玻璃制造的。”林景淮惊讶了一瞬后很快便想明白过来,看着还没明白的孔宣,“五行之内,你的五色神光无物不刷。”   但那玻璃不在五行中。   金木水火土,一样都不占。   林景淮的眼神暗了暗,神色沉重。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以前仙妖盛行的时代了。”   孔宣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后也沉默下来,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萧瑟荒凉的气息,仿佛神灵的叹气。   “滴滴滴滴。”就在这时,一道按键声传入了耳际,孔宣神色一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等看到祝竜做了什么后,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的拉着过林景淮,下一刻,一道氤氲着五色神光羽毛鲜艳亮丽的尾巴倏然出现,将他们完整的盖在了下面。   祝竜“呵”了一声,同时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这安静的空间响起,“密码正确。”   “咔。”   门开了。   那道漂亮非凡的尾巴似乎颤了一下,孔宣从里面探出头,看着打开的大门,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你怎么办到的?”   她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   难道坐牢还能开发智力?   祝竜甩了甩手中的纸,“鱼夏给我的。”   孔宣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那张纸上,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嘴角一抽,“你还真敢用。”   那纸条不知道被谁从本子上撕的时候没撕好,整个页面少了半截,剩下的半截边缘还有一圈焦黑,像是被扔进火盆里烧过一遭。   但尽管这半张纸经历坎坷,一串数字仍旧顽强的在上面坚挺到了现在。   “那个小鱼精的运气真不错。”这样送给他都不会看一眼的纸居然写着开锁的密码还被一条鱼给捡了回来,孔宣不得不服。   “那是,也不看看她的主子是谁。”祝竜嘴角翘了翘,与有荣焉。   “这你就别往脸上贴金了。”孔宣见不得她那副嘚瑟样,“一个被关了五千年的妖没脸自夸。”   祝竜捏了捏拳头,转过头,凶狠狠的盯着他,“你是不是想打架?”   孔宣挑了挑眉,“来呀,谁怕谁。”   “好了,你们俩先别吵,干正事要紧。”林景淮看着说了不到三句就要开战的俩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走到他俩中间,“我和祝竜去找资料,你去捡几个虫卵和幼崽交给陆明深。”   孔宣伸了伸脖子,下意识就想顶回来,不料林景淮早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在他开口前就拉着祝竜走了。   孔宣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就这么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卡了会,最后跺跺脚,不情愿的朝另一个方向选样本去了。   五分钟后,陆明深在田埂上等到了前来支援的同伴,“这里。”他朝着众人挥了挥手,为首的一个方脸中年男人带着人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孩子,视线在赵家兄弟身上一停,最后看向那个被水流绑住装的满头是包,一脸青紫仿佛被虐待了一般的男人,“陆队长,这就是犯人?”   “对,他就是T市儿童失踪案的主犯,也是我们一直在通缉的要犯——贺光。”陆明深对着方脸男人点了点头,下巴朝着那座还冒着青烟的废弃工厂一指,“那下面埋了不少定时炸弹,不过看样子祝竜大人他们输对了密码,没有引起爆炸。”   “祝竜大人?”T市分局这边的负责人方洄没听过这个名字,“是咱们特聘的前辈?”   “不是。”陆明深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是孔宣大人的朋友。”   方洄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神色变的恭敬起来,“那可得好好敬着。”   “对了,那位大人喜欢什么?”   陆明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她喜欢吃。”   方洄掏出笔,郑重的记在了小本本上,然后他对着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来两个人先把这些孩子带到车上送去医院检查一下。”   和一些怪物呆了这么久,万一感染什么病毒就不好了。   “陆警官,没什么事的话我带着瑜熙也先走了。”赵立润看着被妻子搂在怀里仍旧不甚清晰的儿子,心中愈发担忧。   他在这里并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有些事也不适合他知道,陆明深客套了一句,“要不要安排个人送你们回去?”   赵立润看着明显带着任务过来的办事人员,掐了想要答应的妻子一眼,极为有眼色的说,“不用,我们有车,自己回去就行。”   说着就拉着欲言又止的妻子上了车,赵立泽站在原地没动,“陆警官,我淮哥呢?”   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出来?   “他在里面有事。”看出他脸上的关心,陆明深对这个公子哥有了两分好感,“你不用担心,有祝竜大人在,他不会有事的。”   “立泽。”那边赵立润上了车发现弟弟没有跟上来,探出窗喊了一声。   赵立泽想了想,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陆明深,“陆警官,如果淮哥出来了,还请电话告知我一声。”   陆明深接过名片,笑着应了。   赵立泽这才上车离开。   “陆队长,我们要不要进去接应一下?”方洄看着平静的废弃工厂,心情有些焦虑,“不是说里面有炸弹吗?”   陆明深抬手看了下手表,“看来他们破解了密码。”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走,进去看看。”   那一室的虫卵生蛋和幼崽总是在心头萦绕不去,让他十分在意。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呢,鱼夏就眼尖的看见祝竜出来了。   “祝竜大人。”她像一只蝴蝶似的扑了过去。   到了离祝竜还有半米远的时候,十分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对着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成功的。”   看着她单纯明媚的笑容,祝竜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多亏了你给的那张纸。”   鱼夏被夸赞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也没想到那个纸条居然真的能派上用场。”   当时她在门口的垃圾箱旁边捡到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后来要用密码开锁的时候心中一动,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感觉,让她将纸交给了祝竜。   “祝竜大人,林队长。”陆明深朝她身后看了看,眼中闪过几分疑惑,“孔宣大人呢?” 第73章 无力吐槽   “保温室里面有一个蛋壳碎了,里面有活物跑了出来,孔宣比较在意就去追了。”   想到孔宣说他从那气息上面感受到了一分属于洪荒的气息,祝竜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深意。   洪荒啊。   也不知道那个蛋壳里面觉醒的是哪个上古大妖的血脉。   “活物?”陆明深听见那蛋壳里面孵化出了新生命,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个头巨大的老鼠和蜘蛛,“有危险不?”   如果危险系数过高,他就得申请全城逮捕了。   “应该……没什么要紧吧。”祝竜想到被什么啃碎了一角的封印,眼神闪了闪,不是很确定。   陆明深看向他旁边青年……手里的U盘,“这是从保温室找到的吧,能给我吗?”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是陆明深的语气和神情却是肯定句。   这案子性质特殊,归他们特管局处理,虽然对方身边站着惹不起的大佬祝竜,但是原则性问题陆明深不会退让。   这U盘不能落在特管局以外的人手里,就是祝竜也不行。   “给。”好在林景淮也没想私吞U盘,听到他的话后十分干脆利落的将U盘递了过来,“那里面还有一台电脑,我们过去的时候那电脑已经启动了自毁设置,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   “屋子里除了这个U盘也没有其他的纸质资料。”   “谢谢,我知道了。”陆明深闻言眸色一沉,深深的看了林景淮一眼,林景淮神情平静,眼神干净,像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话里含着引人遐想的意味。   陆明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座破旧的废弃工厂,“那保温室里的其他东西?”   他指的是那些虫卵生蛋和幼崽。   “被我一把火烧了。”祝竜从空间里掏出一些虫卵和生蛋,“这些你拿回去研究。”   陆明深见还有幸存的样品没被毁掉,松了口气,连忙从祝竜手里接过那几个虫卵生蛋。   “祝竜大人办事就是周到。”陆明深拍了一记龙屁。   谁料祝竜却不领情,“不用谢我,谢他。”她指了指旁边默不作声的青年,“是他要我这么做的。”   不然早就一把火都烧了,谁还有心思想着给你留几个呢。   陆明深被对方这么直白的话呛得一噎,对着林景淮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谢谢哈。”   林景淮冷淡的点了点头,“不用客气。”   然后他偏头看向身旁的少女,眼神温和,声音温柔,“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祝竜眼神一亮,用力的点了点头,“对了,还有三千万。”   她想起了什么,拽了拽青年的衣角。   青年一愣,眸子里漾出一抹笑意,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放心,赵家不会赖账。”   “哦。”听他这么说,祝竜顿时放下心,牵起他的手朝着车子走去。   橘色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拉在地上,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和谐,透着淡淡的温暖。   鱼夏看着手拉手走在一起的俩人,嫉妒的扯碎了一条手帕,“星杳,我也想牵祝竜大人的手。”   星杳拍了拍她的头,“乖,你这辈子估计都没可能了。”   鱼夏:“……”   “人家有颜有钱还有能力,智商更是远超一般水准。”星杳像是没看到鱼夏脸上的落败似的,摇了摇头,“所以死心吧。”   鱼夏:“……”   更气了肿么破。   ……   离着此处百里外的一条山路上,一个扎着马尾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的女孩看着突然出现在车前的不明生物,猛地踩下了刹车。   “吱。”   蜷缩成一团的小黑球无力的睁开眼,看着朝他走进的人类,本能的露出了一排雪白的……小奶牙。   “呲。”   小黑球伸了伸同样黑成炭的爪子,做出了一个自认十分凶狠的动作,不料这个动作落在对面的女孩眼里,只换来了一声低低的嗤笑。   “还挺凶。”   女孩低笑了一声,在黑球陡然的炸毛中一把捞起他,塞进了车座上,末了还用安全带给他打了一个结。   看着被捆的不能动的小黑球,女孩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一踩油门走了。   而在她离开不久,孔宣顺着空气中那丝极为浅淡风一吹就能散了的气息追了过来。   “奇怪,气息居然在这里断了。”他飘在半空中,垂眸俯视下方的车流,“算了,断了就断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晚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红日像个动作迟缓的老爷爷一点点的往地平线下滑落,孔宣收回视线,伸了一个懒腰,一个闪身消失在空中。   帝都,余木影视办公大楼。   应宁拿着新出炉的新闻敲响了总裁的办公室,“余总,鹿蜀的嫌疑洗清了。赵家发出了声明,称这件事是个误会,和鹿蜀无关,警方也已经抓到真凶。”   “同时赵家为了表示歉意,决定将赵氏旗下一个游戏公司新开发出的游戏代言给鹿蜀。”   要知道,这款游戏早在测试阶段就引起了轰动,场景美轮美奂,人物饱满精美,情节跌宕起伏,技能五彩缤纷,尤其他的内存占用小运行还快,就连她这个对游戏不怎么感兴趣的人看了都喜欢玩上一两把。   “这就是道家常说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吧。”自从知道了这世上还有妖魔鬼怪后,应宁很是下工夫补了这方面的知识。   “这应该多亏了祝竜。”余知晏不赞同的道,“她才是我们的福星。”   “对对对,多亏了祝竜大人。”应宁拍了下额头,连忙改口,“鹿蜀的公关危机解除了,祝竜大人也快回来了吧?”   “安安一直都想亲自给她道谢来着。”   余知晏:“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这次确实应该好好谢谢她。”   她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该给她买些什么礼物,一边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很是耳熟的男声。   余知晏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错呀,这是祝竜的号码,那对面那个臭男人是谁,还没等她开口质问,余知晏就听见那头又传来了声音,“妈?”   “谁是你……”妈?   余知晏眨了眨眼睛,迟疑的开口,“儿子?”   林景淮“嗯”了一声,见她前面的菜都吃的差不多了,伸手将另一边的一菜换到她身前,“她在吃饭,您有事和我说就行。”   余知晏握着电话沉默了几秒钟,“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祝竜什么时候回来。”   林景淮:“明天。”   余知晏:“哦。”电话又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余知晏没忍住,在林景淮挂断电话前,先一步问道,“你怎么和阿竜在一起?”   “我陪着立泽找他的侄子,正好碰到了祝竜。”   林景淮言简意赅的说。   “你军队那边的任务完成了?”   “嗯。”林景淮看着低头吃的不亦可乎的小姑娘,深邃的眸子里似有星光闪烁,“我申请了休假,这次应该会在家多呆几天。”   又回答了母亲那边几个问题,林景淮才挂断电话,他一放下手机,祝竜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抬头,“是余姐姐?”   “余姐姐?”听到祝竜对母亲的称呼后,林景淮好看的眉毛一拧,在小姑娘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谁让你这么叫的,要叫阿姨。”   “她自己这么说的。”祝竜有些委屈的撅了撅嘴,“而且她的年纪太小了。”   叫姐姐都是占她便宜,叫阿姨岂不是占大发了。   林景淮暗自给不着掉的母亲记了一笔,脸上却不动声色,“以后要叫阿姨。”   “她毕竟是我母亲。”   祝竜:“……好吧。”   ……   帝都某处豪华别墅区内,一个面容英俊的青年急匆匆的走进了书房,“赵总,贺光被抓了,我们在T市的孵化所也被特管局发现了。”   赵淳义签字的手一顿,从文件上抬起头,“怎么会被发现?谁发现的?首尾有没有处理干净?”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急促。   “是陆明深带人去发现的。”彭亦然也被这个消息打击的不轻,“他们这次行动带的都是精英,我们的卧底没在里面,不知道细节。不过我查到陆明深在去警局将鹿蜀保释出来后又去了T市动物园。”   “T市动物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赵淳义瞳孔一缩,墨先生那冰冷的不含感情的警告顿时在脑中浮现,“那里呆着一尊大佛,你们最好不要不长眼的和他对上,不然我也保不了你们。”   “还,还有……”彭亦然看着脸色难看的老板,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继续说。   “说。”   “从最开始传回来的监控画面上,我们看到了赵立润和赵立泽兄弟俩。”彭亦然说,“后面的监控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再也没拍到什么东西。”   “接收监控的人意识到不对,已经第一时间对那里的电脑中枢采取了自毁程序。但是不保证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信息。”   那里一直都是贺光在管理,要是他没被抓就好了。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赵淳义本来以为事情已经够糟的了,没想到还能更糟。   彭亦然:“因为贺光抓了赵立润的儿子——赵瑜熙。”   赵淳义:“……” 第74章 这不可能   赵家在帝都也是市一流的世家,底蕴深厚,家中子弟从政者众多,贺光那蠢货也真是不要命,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赵家嫡系长孙身上,不被抓才真是奇怪了呢。   “赵总,贺光那边……”彭亦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淳义摆摆手,就在彭亦然心中腹诽他这次怎么转了性变的仁慈的时候,他听见对方说,“墨先生给他下了蛊,他供不出我们的。”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主动给特管局送信息。   而另一边,被带回特管局T市办事处的贺光无论怎么刑讯始终闭口不言,他就像是个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还无处下嘴。   陆明深加班审了一夜,没从对方嘴里问出丁点信息自己还累了个够呛,“行,你不说是吧,等带你回帝都,你想说都没机会了。”   他指的是搜魂。   当然,为了不让他像之前的那个邪道一样招供的时候就炸的粉身碎骨,陆明深早就用特殊仪器检测过了。   对方识海中没有禁制。   贺光能掌控废弃工厂那么大一处怪物孵化地并在茫茫人海中搜寻生辰特殊或有特殊能力的人,知道的自然也不少。   他眼神一闪,显然也想到了搜魂。   “等等。”他叫住了起身离开的陆明深,“把那个抓住我的女孩带过来,我只和她说。”   陆明深转过身,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你和她有什么可说的?”   贺光靠在椅背上,眼神阴冷,“这就和你无关了。”   陆明深深深的看了一眼,似是想要透过他的表情看到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可惜贺光是个老油条,表情管理的十分好,陆明深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对着门口的警卫说,“看好他,别让他寻死。”   以贺光的品行,死忠护主是不可能的,他担心的是幕后之人在他身上下了某种秘法,会迫使他自杀。   回到办公室的陆明深坐在电脑前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本应该在去往帝都高速公路上的祝竜出现在了特管局T市办事处的大门前,身边不出意外,跟着林景淮和鱼夏星杳。   “人在哪?”陆明深早就等在了门口,祝竜走过去,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不情愿,“他为什么要见我?”   祝竜自认为和他没什么好谈的,要不是林景淮劝她过来看看,她压根就不会理会陆明深的请求。   “应该是栽在您手上有些不甘心。”陆明深想了半天也只得出两个比较靠谱的结论,还有一个……他看了一眼祝竜,觉得第二个有些玄乎。   毕竟当年贺明的死并没有人知道是祝竜做的,她那时就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至于是不是祝竜自己说的,陆明深觉得这个可能比让她少吃一碗饭还不可能。   “麻烦。”祝竜觑了他一眼,跟着他通过重重门禁,来到了关押贺光的地方,“他就在里面,您进去吧,我们在另一个房间里看着他。”   祝竜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扭开门进去了。   陆明深带着林景淮他们去了隔壁的观察室,透过大屏幕,密切的注视着贺光的每副表情,争取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你找我何事?”祝竜走到贺光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有话快说,我没空和你废话。”   贺光很不习惯仰头看着别人,他想站起来用身高优势压制住对方,脚一动就听见一阵锁链和哗啦声,他眼神一厉,低头看了眼将自己所在座椅上的锁链,嘲讽的一笑,“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一句——贺明是不是你杀的?”   说完他就死死的盯住祝竜,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然而结果却让他失望了,对方脸上并没有被拆穿后的慌乱、心虚、躲避,也没有为民除害的骄傲、自得,有的只是茫然和疑惑。   “贺明是谁?”   “我弟弟。”   “那是谁?”祝竜一副看神经病的神情看着贺光,就在贺光以为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的时候,他听见对方说,“谁会特意记得一个死在自己手上的蝼蚁。”   贺光:“……”   “十年前,奉灵山,你有没有杀过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贺光咬着牙慢慢的吐出一句话,他和弟弟是双胞胎,两人之间有种心灵感应,哪怕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指向杀人的是祝竜,但他在密道里听到对方说的那句话时心中就一直有种莫名的感觉,弟弟的死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你说那天啊。”祝竜偏头想了想,从记忆角落里好不容易翻出当天的影像,“我从来不关注长得丑的人,但是那天我确实杀了不少人。”   贺光在听到她第一句话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在听到第二句的时候一颗心骤然一缩,眼神如刀,狠狠的砍了过去。   可惜他这点眼刀在祝竜眼里连点毛毛雨都算不上,“那天他们追在沈露白身后进了我的地盘,不跪地磕拜焚香上供也就罢了,还敢胆大包天的欺负我的人,不杀他们留着过年吗?”   她可没那么多粮食养他们。   话说到这地步贺光基本已经能确定杀死自己弟弟的人是谁了,他颓然的靠在椅子上,神色明明灭灭,“没想到我们兄弟俩都是栽在了同一个人手上。”   “不,你错了。”祝竜纠正他,“我不是人,是妖。”   贺光一愣,继而像是受到了某种打击,捂着嘴痴痴的笑了起来,祝竜一点也不想看他发疯,“你还有别的话没有,没有我走了。”   贺光仿似没听见,仍旧哈哈的笑个不停,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   祝竜见状抿了抿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见她走到门口,贺光这才像笑够了似的,幽幽的望了过来,“你不想知道我幕后的老板是谁吗?”   “这还用问吗?”祝竜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视,“不就是赵淳义吗。”   他早就掉马甲了。   虽然上次莫欢欢的案子让他逃过一劫,可他也上了特管局的重点监管名单,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即便想做什么也会束手束脚。   “他?”贺光不屑的勾起半边嘴角,“他算老几,不过是大人养在明面上的一条狗,你们居然还真把他当盘菜了。”   他语气中的轻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出来,陆明深眼皮一跳,下意识朝前靠了靠,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屏幕里的男人。   “哦,那你幕后的老板是谁?”祝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淡淡的问道。   贺光被对方语气中的漫不经心一刺,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压下胸中的憋闷,尽量让声音听不出异常,“你过来,这个秘密我只想告诉你。”   隔壁的林景淮盯着屏幕镜头里的男人,慢慢拧起了眉。   “陆队长,他的状态不太对。”林景淮看向旁边看的全神贯注的陆明深,“祝竜杀了贺明抓了他,按常理来说是死敌也不为过,你会把重要信息告诉敌人让她警惕有所防备吗?”   “肯定不会。”星杳在陆明深之前出声,她同样看着大屏幕里的男人,神情严肃,“我只会让她死的更快。”   “那祝竜大人岂不是很危险?”鱼夏急了,对着屏幕里的少女喊道,“大人您不要过去,有阴谋。”   可惜这个时候祝竜已经走到了贺光身边,林景淮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他打开隔壁的门,一个箭步蹿到了祝竜身边,攀折她的肩膀将人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你有没有……”   最后一个“事”在看到祝竜手里捏着的一个拇指大的红色虫子时卡在了喉咙里,跟在他身后的星杳和鱼夏几乎在前后脚也冲了进来,“这是什么玩意?”   “是蛊。”林景淮低头看了那条红色的肉虫一眼,虫子的两条触角紧紧的缠在祝竜白皙细腻的指尖上,像是要借此进入祝竜的身体,但是……   “怎么可能?”贺光看着自己的杀手锏就这么被对方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宛若死了一半任对方揉捏搓扁,“噬心蛊为什么对你不起作用?”   噬心蛊一旦接触皮肤就会像水一样融入宿主体内,寄居在心脏中,依靠血液为食,与鲜血同色,不动的时候很难被发现。   而一旦宿主违背誓言,那么噬心蛊就会被惊醒开始啃噬宿主的心脏,直到将心脏吃空,破皮而出,寻找下一个宿主。   尤其是修士那种带有灵气的血液,是它的最爱。   但就是这样的大杀器却在祝竜那里铩羽而归。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祝竜提着噬心蛊甩了甩,那红色的虫子宛若死了一般凌空晃动,“我皮厚,它咬不动。”   妖族向来皮糙肉厚,尤其是她这种上古大妖,外面那层皮就是炸弹来了都未必能炸下一层,更何况一只小小的蛊虫。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不过是靠着一条虫子威风。”祝竜见他脸色灰败受了严重打击的样子,指尖瞬间燃起一道火苗,将噬心蛊包围在里面。   “吱~!”   方才还装死的蛊虫被烈火一灼,发出了刺透耳鸣的尖叫,它的触角从祝竜指尖缩了回来,还没等缠在自己身上护住自己就被幽冥玄火烧成了灰烬。   而在它化为飞灰的那一刻,一座奢华别墅内的一个房间内,博古架上的一个木盒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一只有小儿拳头那么大头上长了十六只触角的红色肉虫从里面爬了出来,目光充血,弓起身子朝着外面飞去。   “去哪?”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它。 第75章 开心就好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于一室黑暗中莹莹如玉。   红色虫子被捏住了尾巴,用力挣了挣,没从来人手里挣脱后气的触角都竖了起来,它愤怒的扭头,绿豆大的眼珠上映出了来人的面容时,顿时怂了。   “吱,吱!”   我的孩子被人杀死了。   “你又不止那一个。”月光透过暗色的窗帘,给这满室的黑暗增添了一抹亮光,光影朦胧中,愈发显得男人的面容俊美妖冶。   “吱,吱吱。”   那也是我的孩子。   墨莲池乜了它一眼,狭长的眸子里一片淡漠冰凉,“你的孩子吃死了人,被人弄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可况是人呢。   噬心蛊母蛊:“……”   “再说了对方既然能杀死你的孩子,说不定也有手段杀死你,与其给人送虫头或者生闲气,还不如回窝里多生几个呢。”墨莲池见它消停下来,松开了手指,指了指博物架上的木盒。   噬心蛊母蛊耸拉着头,张开一对透明的小翅膀,扑棱着飞回了木盒。   房间里很快又安静下来。   墨莲池走到窗户边,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嘴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   ……   “喂,你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这个人快要死了。”祝竜指了指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贺光,拍了拍手,对着一旁的陆明深道。   噬心蛊已经破体而出,他不需要承受提及幕后之人的痛楚,可以尽情的说实话。但同样,因为孤注一掷的想让噬心蛊进入她的体内,他显然用了某种秘法,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陆明深的视线在那一小撮灰烬上一停,赶紧凑到贺光面前,“你的幕后老板是谁?”   贺光仿似没听到一般,愣愣的看着那一撮灰烬,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的茫然。   陆明深看到他的这幅样子很想扶着他的肩膀晃一晃,喊一句“你清醒点”,但又怕他一用力贺光那仅有的一点精气神就散了。   “他,他是一个明星,叫……”贺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陆明深没听清后面的字,他凑到了贺光嘴边,“你说那人叫什么?”   然而贺光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陆明深伸出食指在他鼻尖一探,然后对着祝竜几人摇了摇头,“死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可惜,就差一点,就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不要紧,不是还有一个赵淳义吗。”星杳虽然也很遗憾没从贺光口中得知最重要的线索,但他们并不是一无所获,“娱乐圈的大小明星虽然很多,但总归有个方向,我们双向并行总能找到那个隐藏在黑暗中搅动风云的黑手。”   陆明深无奈的一笑,“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回去的路上,林景淮一边开车一边问坐在后面的星杳,“赵淳义是谁?能详细和我说说这幕后黑手是怎么回事吗?”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南边抗洪救灾,直到前几天才结束任务,因此并不知道祝竜这边发生了什么。   “当然可以。”星杳微微一笑,并不隐瞒,将她们从黄水县离开到帝都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娓娓道来。   听完她的讲述后,林景淮偏头看了身旁的小姑娘一眼,祝竜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干嘛?”   林景淮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我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不少。”   能够独立一面,不再事事依赖他,身边也有了一群可靠的小伙伴。   因此有种老父亲般的感概。   祝竜白了他一眼,挺了挺背,“我本来就长大了好吧。”   已经从幼儿期过度到了少年期,努努力能迈入成年期了。   林景淮心中一动。   越是血脉高级的妖幼生期的时间越长,按祝竜的出生年龄算,她好像离着成年真的不远了。   想到这里,林景淮又看了一眼坐在身旁抓起一包薯片咬的“嘎吱嘎吱”的女孩,无声一笑。   什么呀,还是一团孩子气。   ……   到了帝都林景淮先带着祝竜去一家常去的餐馆吃了顿饭,然后才将她们送回去。   等到了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他打开大门,看到余女士正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一手遥控器一手零食,听到动静后挑眉望了过来。   下一刻,她就直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举着遥控器和零食冲着林景淮扑了过去,“儿子,你回来啦。”   林景淮伸出一根指头挡在身前,下巴朝她手上的东西努了努,余知晏了然,反手将东西往身后一扔,给儿子来了个熊抱。   顺便将手上吃零食沾上的油腻在儿子衣服上擦了擦。   察觉到自己母上做了什么后,林景淮嘴角一抽,却没阻止,“还没吃饭?”他往客厅一扫,看到餐桌那里摆了不少碗碟,上面还冒着热气。   “这不等你一起嘛。”   余知晏松开儿子,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餐桌走,“你吃了没?”不等他回答,她就接着说,“吃了也要陪我再吃点。”   “没吃。”林景淮本来就打算好好陪陪她,自然不会让她扫兴,陪着她吃完了饭,收拾好了碗筷,洗刷干净,母子二人一人一个沙发,茶几上摆了一个果盘。   林景淮十分自觉的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削完后递给一旁的母亲。   “儿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对祝竜那小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打算。”余知晏接过苹果,“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妈呢也不是顽固不化思想迂腐的人,祝竜现在是小了点,但你要是喜欢妈不介意先拿她当女儿养着。”   “妈你瞎说什么呢,我一直都拿她当女……妹妹看的。”林景淮想说女儿,但一想到他们现在的年龄,说女儿明显不合适,便又临时改成了妹妹。   “真的?”余知晏斜了儿子一眼,满脸不信,“儿子,这里就咱娘俩两个人,你就不要骗我了,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干嘛对她那么关心,还事事面面俱到?”   “你又不是没有妹妹,妈可没见你对自家妹妹这么上心。”   林家这辈都是男孩,可他们余家这辈还有两个女孩,小的那个比祝竜还小呢。   林景淮被母亲堵得一哽,头疼的按了按额头。   他总不能和她说这都是他以前养成的习惯吧。   习惯性的照顾她,习惯性的关心她,习惯性的替她处理各种麻烦,收拾烂摊子。   但这个习惯他不能和她说,一旦说出来有得牵扯出一大堆事,林景淮眼神一闪,问起另一件事,“妈,爷爷的八十大寿快到了吧,你今年去吗?”   “不去。”余知晏下意识的拒绝,反应过来后又有些犹豫,“八十大寿啊。”   这是个整寿,又是高寿,不去有些不太合适。   虽然她已经和林父离了婚。   “去吧,爷爷也挺想你的。”林景淮见她迟疑,趁热打铁的说,“再说都是你认识的人,也没外人,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你让我想想。”   这就是基本要去了的意思。   “那明天我陪着你去挑几件礼物?”林景淮说,“爷爷最近迷上了篆刻,我们送他个印章吧。”   “印章?”余知晏想了想,“我那里还有一块和田玉的料子,挺适合做印章的。”   “外公最近不是没什么事吗,你让他帮着颏一个,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可喜欢外公的作品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那有什么。”余知晏的全幅心神被这件事牵引过去,“我记得你外公那里还有几个哥窑的方瓷盒,正好用来装印章。”   余知晏想到离着林老爷子八十大寿也没几天了,有些坐不住,“我去你外公那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林景淮摇了摇头,“长物轩那里收了几幅书画,我明天去选幅给外公带去。”   “行,那你回林家去吧。”余知晏见儿子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强求,去书房的保险箱里取了东西就出门走了。   林景淮检查了一圈,将门窗关好,这才驱车离开。   半个小时后,他开车进入了军区大院。   他放慢了车速,一路上和不少出来遛弯消食的老首长打了个招呼,这才开着车慢慢拐进了第二条街上的一栋红色小别墅。   “爸,爷爷,我回来了。”他进门的时候,爷爷和爸爸正在下棋,闻言老爷子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状似无意的打乱了已成败局的棋盘,“哎呦,景淮回来了,快过来坐。”   然后转头对着儿子挥了挥手,“行了,这次就放你一马,赶紧给景淮倒地方。”   被过河拆桥还被倒打一耙的林父:“……”   林父静静的看了儿子一眼,默默的挪动屁股,安静的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   林景淮毫不客气的在林父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瞥了一眼棋局,面不改色的说,“爷爷,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棋艺又进步了。”   林老爷子哈哈笑了两声,谦虚的摆了摆手,“一般一般,也就比你爸爸强点。”   下了五局放水了三局一局被搅乱一局只赢了半个字的林父:“……”   行吧,你开心就好。 第76章 我不知道   林老爷子和孙子进行了一番祖孙情深,看的林父牙酸了一半,“爸,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上面的指针已经停在了10上。   “咚,咚。”客厅的挂钟沉沉的响了整整齐齐的十下。   林老爷子这才收住了话头,“对,时间不早了,景淮你洗漱完了早点休息,明早我让周妈给你做最喜欢的蟹黄包。”   “好的,爷爷。”林景淮假装没看见自家父亲脸上是酸涩,礼貌又恭敬的说,“您先上楼。”   林老爷子摸着胡子一脸满足的走了。   林父听到楼上传来一道轻微的关门声,这才对着对着儿子轻轻“哼”了一声,“你现在倒是愈发会哄人开心了。”   林景淮坐到自己父亲旁边,没个正经的说,“那不然我哄哄你?”   林同舟:“滚。”   林同舟站起身,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摆,“你这次休假几天?”   “五天。”回T市用了一天,调查赵瑜熙的下落和攻打废弃工厂用了一天,现在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三天,这三天林景淮是想留个祝竜的,毕竟还有一份家庭作业没检查不是。“您有其他事安排给我?”   “我没事找你,就是峄城要结婚了,我寻思着你没事可以去帮帮忙。”毕竟自幼一起长大,还在同个分队任职。   “结婚?”林景淮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内容,整个人都惊了,“谁?”   陈峄城吗?   他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他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同舟瞅见他这副表情也楞了一下,眉头一皱,“可老耿跟我说峄城递交了结婚申请,他已经给批了。”   老耿是东部军区的负责人,也是他们青龙特种分队的直属领导,同时也是他的老战友。   昨天下班的时候碰巧遇到,对方随口问了一句,“陈峄城都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喝景淮的喜酒?”   他这才知道这件事。   “结婚报告是谁递的?”   “是老宋。”林同舟话一出口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应该不会吧。”   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   还是独子。   在婚姻这种大事上坑自己的儿子,他这是真的想父子反目成仇再不往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林景淮朝街尾那栋别墅望了过去,语气讽刺,“要知道宋叔叔可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为了那位白月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在“宋叔叔”三个字上特意家中了几分语气,不是为了显示重视,而是为了表示不屑。   说起来这位宋叔叔在军区大院里职位不是最高的,可名气却是最高的。   发妻死了还不到半年就娶回来一个新欢也就罢了,让人诟病的是他对那新欢的态度简直好到了没有底线。   经常性的在大家面前秀恩爱撒狗娘齁的人常常吃不下饭暂且不说,就新欢说了一句怕和继子相处不好就直接将儿子送到了岳母家,多年不闻不问,反而将新欢带回来的继女宠的跟个手心宝这件事就很让人看不惯。   若是有人替陈峄城鸣不平,他不但不虚心接受反而怪别人多管闲事,回过头还怪峄城心思深沉,小小年纪就会耍手段,弄心眼,对他更不待见了。   峄城估计被他那个爸伤的次数多了,也或许是看透了他的为人,后面直接连姓也改了,随母族那边姓。   并和宋家断了联系。   现在突然扮演起了慈父角色,怎么看都透着可疑。   “爸,你知道女方是谁吗?”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问问老耿。”经儿子这么一提醒,林同舟本就对宋铭泽不多的信任瞬间消失的差不多,“你那边也问问峄城,看看他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需不需要帮忙。”   “我知道。”林景淮点了点头,目送父亲上楼后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他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林景淮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上楼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又从抽屉了拿了几样工具,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今夜无风无云,月亮也不知道藏在了哪里,高大的梧桐树在路灯的映照下,在地上投出了一团团奇形怪状的黑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发渗人。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穿过那些形状各异的影子,转瞬即逝。   很快林景淮便来到了处于街尾的宋家别墅。   别墅内漆黑一片,显然里面的主人已经睡下了。   林景淮的身影隐在黑暗中,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东面的一个房间,那里同样没有一丝亮光,窗户上还挂着厚厚的窗帘,将里面的景象遮的严严实实。   林景淮盯着二楼东面的那个房间,掏出手机又打了一遍电话,仍旧没接通。   他收起手机,调成静音,装进兜里,扣紧帽子,绕到了别墅后面。   后退,起跑,助力,翻墙,像是一只灵活的猫,落地轻巧无声。   然后就地一滚,将身形藏在了院子里的一颗石榴树后。   这颗树还是陈阿姨在世的时种的,过了这么多年已经长成了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大树。   只是……   林景淮看着后院的布置,眼中的神色慢慢沉了下来。   这里被布下了阵法,还是个迷踪阵。   不懂阵法的人踏进去很容易迷失在里面。   不过想到里面的女主人,林景淮又不觉得在一个军区首长的家里出现这么一个阵法很奇怪。   毕竟纯阳观的那位吕道长和这别墅的女主人可是堂兄妹。   也是生生的将陈峄城的存在变成了能阻拦宋铭泽仕途发展给这个家带来灾难的灾星。   这事换成半月前他肯定调走就走搬救兵来破阵,但现在嘛。   林景淮嘴边勾起一抹冷笑,视线在院子中一扫,很快就找到了破阵点。   他从石榴树下出来,左行七步,退三步,右行八步,退两步,直行五步,右转三步。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出了那个迷踪阵。   也不知是不是对这个迷踪阵太过信赖,后门并没有上锁,林景淮轻轻旋转开门把手,无声无息的溜到了二楼。   东面的这间房间不出意料的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林景淮从裤兜里掏出一截铁丝,弯成一个弧度,插了进去。   “咔嚓。”门锁开了。   林景淮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贴在门上静静听了片刻,里面传来一道极为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他这才开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男人。   “峄城。”   他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陈峄城一愣,条件反射的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来,林景淮此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前,看着双目无神眼底青黑胡子拉碴一看就很长时间没清理的战友,又叫了一声,“峄城。”   这一声彻底唤回了陈峄城零散的神智,他抬着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青年,眼眶不受控制的一红,“景淮。”   林景淮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在。”   陈峄城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手心温热的触感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他凝了凝神,“景淮,我爸他疯了。”   三天前,宋铭泽突然打电话给他要他回来一趟,他不愿意,找了一个借口拒了。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了母亲的遗物作为砝码,他不想母亲的东西落在宋家人手里,同时也想看看宋铭泽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申请了年假。   谁知他一进门喝了一杯宋铭泽递过来的茶水就眼前一黑,再醒来发现自己被锁在了曾经的房间,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也不见了。   “景淮,这里有些邪门。”陈峄城指了指窗户,“那里明明开着,但我试了无数种方法就是出不去。”   “而且还传不出去声音。”   他之前试着大声呼喊引来经过的人呢注意,但是他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搭理他。   林景淮看了一眼窗户,没有急着上前查看,“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关着你吗?”   “他们?”陈峄城敏锐的察觉到好友话中的异常,“你是说这事吕殊那女人也有份?”   林景淮点了点头。   不然这屋里屋外的阵法禁制宋铭泽一个普通人根本弄不来。   “那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了。”陈峄城自嘲的一笑,深邃的眸子里有暗流涌过,“他们想让我娶一个人。”   “谁?”   “我不知道。”   “……”林景淮以为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陈峄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回答很不靠谱,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恳,“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说给我定了一门好的亲事,过几天就成婚,让我安心的在家等着。结婚报告都已经给我申请好了。”陈峄城这个时候连“爸爸”都不想叫了,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感情也被对方消磨殆尽。   “我寻思着他既然结婚报告,那上面肯定有我和女方的名字,你去耿首长那里问问,看看是哪家的姑娘,然后私下找人谈一谈,别害了人家。” 第77章 死性不改   林景淮第二天一大早就敲响了林同舟的房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后,他直接推开门,“爸,事情不对头,你现在帮我问问耿首长吧。”   林同舟打领带的手一顿,继而将领带挽好,瞥了一眼立在自己身前的儿子,“昨天去宋宅了?”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林景淮也不隐瞒,“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林同舟觑了他一眼,“也不看看你是谁生的。”   林景淮:“我是我妈生的。”   林同舟沉默了片刻,林景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转移话题就听他爹的语气又恢复了平常,“把手机拿来。”   林景淮麻溜的取过手机双手奉上,看着他爹解锁拨出了一个电话,“老耿啊,我是老林,对,有个事想要问问你……”   半晌,林同舟挂断电话,对着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儿子说,“女方叫杜文心,今年25岁,交大毕业,现居住在南三街165号。”   林景淮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帮父亲拍了拍肩上的褶皱,“爸你先忙,我得去查查这个杜文心。”   林同舟叫住他,“军部的政审都过了,这个杜文心还有什么问题?”   林景淮:“不好说,但是我感觉她有问题。”   林同舟嗤笑一声,“作为国家的优秀军人,什么时候凭感觉来办事了?”但即便这么说,他也没有阻止儿子的行动,只是叮嘱了一句,“不要乱来,注意影响。”   林景淮明白他的意思,“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抓住把柄的。”   林同舟提起脚虚虚的踹了过去,“老子是这个意思吗?老子是让你不要做违法乱纪扰乱秩序的事!”   林景淮轻松的避开老爹的无影腿,十分敷衍的应和,“对对对,您就是这个意思,是我领悟错了。”   林景淮翻了一个白眼,死鸭子嘴硬,怪不得他妈不愿意搭理他。   “喂,商陆,帮我查个人,信息我发你手机上了,急用。”林景淮匆匆吃了一叠蟹黄包,临走的时候又让周妈将剩下的包子都装进保温盒,提着出了门。   等到了云河湾别墅的时候,商陆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景淮,这个杜文心身家清白,并没有什么污点案底。她的父亲是个商人,做茶叶生意的,也算小有资产,母亲家中是从医的,开了一家私家医院。”林景淮握着电话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商陆后面还有后续,不然他不会给自己打电话,果然电话那头的人说,“不过,这个杜文心半个月前曾失踪过一次,他父母报的案,不过很快找到人又销案了。”   林景淮心中一动,“具体什么情况?”   对面的商陆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似的,紧接着说,“她和同学去爬山,去了五个人,三女两男,第二天起来看日出的时候同伴没有看见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其他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打电话发现手机被落在了帐篷中,她的那些同学便通知了杜文心的父母。杜文心的父母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便报了案,只是因为还不满24小时无法立案,所以他们便雇了一群人先行搜救。”   “或许是母女连心,杜母在山下发现了昏迷的女儿,将人送去了自家的医院,然后又去公安局销了案。”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商陆充满磁性的声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这个杜文心在医院呆了两天便出院回家了,这期间有不少人去看她,但是都被杜父杜母以她要休息为由给拦在了回去。也就是说,在这个十几天的时间里,除了杜父杜母,没有外人见过杜文心。”   “不过病人有时候为了修养不见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或许是我多想了。”   “我知道了,谢谢就不说了,回头请你吃饭。”他和商陆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虽然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背叛了他们一起考军校的诺言突然改了志愿去了警察大学,但从结果看,他做警察比做一个军人更出色。   “你那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祝竜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他带来的蟹黄包,现在正在吃着星杳从外面买回来的小笼包。   林景淮想到陈峄城房间里的禁制,坐到祝竜身边,给她倒了一杯牛奶,“你今天有别的安排没有?”   祝竜握着杯子一口干了里面的牛奶,唇边不小心留下了一圈渍迹,林景淮抽出一张纸巾倾身给她擦干净,“没有。”   他听见少女轻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扫过面颊,淡淡的龙涎香伴着少女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罩,林景淮身形一僵,飞快的退回原处,抬眸看向祝竜。   少女眉眼深邃,五官精致,脸上的婴儿肥不知何时褪去了大半,看起来轮廓愈发立体。   那张脸也更加具有冲击力。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母亲昨天和他说的话——“你要是喜欢妈不介意先拿她当女儿养着。”   林景淮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晃出脑外,“没事的话跟我去个地方。”   “哦。”祝竜也没问他要去哪,“什么时候走?”   “你吃完了吗?”   “吃完了。”   林景淮起身,“那我们现在就走。”   车子的后视镜中倒映出站在门口送他们离开的星杳的身影,林景淮给祝竜系好安全带,“怎么没看见鱼夏?”   “她去隔壁玩了。”   “隔壁?”林景淮朝隔壁扫了一眼,大脑立刻浮出配套的信息,“那不是赵淳义的家吗?”   他居然会引狼入室允许鱼夏去玩?   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祝竜解释道,“不是他,是他儿子。”   从莫欢欢那件案子后赵淳义就没回过云河湾的别墅,倒是前些日子里面住进了一个少年,星杳去套了几句话,得知那是他的儿子。   “星杳说虽然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而且他的气息挺干净的,跟他爹一点都不像。”这也是祝竜为什么没有阻止鱼夏和他来往的原因。   林景淮点点头,一路风驰电掣带着祝竜来到了南三街,将车停在了路口,先带了人去了旁边的一家甜品店,点了三个甜品套餐。   “你看看165号那栋房子里,这个姑娘在不在家。”林景淮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给祝竜看了一眼。   这时甜品已经送了上来,一杯焦糖珍珠奶茶,一杯提拉米苏,一份黑森林蛋糕,一份七彩马卡龙。   她叉起一个粉色马卡龙,同时放出神识,扫向了165号。   没多久,她收回神识,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林景淮。   林景淮:“怎么了?人不在?”   祝竜将剩下的马卡龙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奶茶,“不是,人在里面。”   “就是没了气。”   林景淮端着咖啡的手一抖,差点没将咖啡洒在裤子上,“没了气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嗯,就是死了。”   林景淮:“……”   林景淮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里乱的厉害。   他的好友居然要娶一个死人,宋铭泽知道吗?还是他明知道还要将儿子往火坑里推?杜家人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事和吕殊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又是她搞的鬼?   但是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想起要对付陈峄城了?难道是他有什么地方威胁到了她?   想到这里,林景淮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抓住了这个念头。   他掏出手机,给耿首长拨了一个电话,“喂,首长,我想问一下,这次抗灾的功劳是不是定下来了?”   “里面是不是有峄城的名字?”   因为原则,耿首长没和他多说,但是透露出的信息却和林景淮猜测的一样。   “呵,真是死性不改。”林景淮右手一用力,捏碎了咖啡杯,里面还剩下一半的咖啡洒了一桌。   “不好意思,这杯子多少钱,我一起结算。”他对着听到动静赶来的服务人员道。   服务员看着桌子上的咖啡杯碎片,再看看若无其事的青年,咽了一口唾沫。   “好,好的。”   “有劳。”林景淮对着服务员点点头,起身让开位置,先去了收银台结账,然后拉着祝竜走出了甜品店。   “哇塞,好帅呀,你们刚才看到了吗,他是徒手碎的杯子。”   “看到了,看到了,没想到小哥哥长得文静爆发力却这么强,真羡慕他以后的女朋友。”   身后隐隐传来了服务员小声的议论声,祝竜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不明白她们在激动什么。   不就是碎个杯子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以前连大石头都碎过。   林景淮碎了一个杯子后很快便收敛了怒气,走出甜品店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被他拉着手的祝竜通过手心的力道可以感知到他内心深处残留的躁动。   她眨了眨眼睛,像以前他安慰她那样,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头顶,“不怕,我在这里。”   林景淮头顶一热,垂眸看向一脸认真的安慰他的小姑娘,心中的躁郁突然消失了,只余下一片清凉。   “好。”他缓缓一笑,握紧小姑娘的手,敲响了165号的大门。 第78章 凌晨送亲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妇人,面容有些憔悴,但岁月待她不错,除了眼角有细微的皱纹外,看着和三十多岁的女人差不多,肤色白皙,五官秀美,有种江南水乡的韵味。   “你们是?”杜母看着门外容貌出众的一男一女,目露疑惑。   “你好,我们是文心的同学,听说她出事了特意过来看望他。”说着便将手里提着的果篮递了过去。   果篮是经过路口的时候买的,祝竜一开始以为那是给自己的,现在看着属于自己的口粮落在了别人手里,那眼神顿时就有些不对了。   林景淮不用回头就知道祝竜在想什么,他的指尖在她手心划了划,示意后面在给她买更好的。   祝竜眼睛的不郁立马就散了。   杜母接过果篮的时候后背一寒,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力道,她扯出一抹笑容,“不好意思同学,文心现在正在静养,不方便见客。”   林景淮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落和担忧,“那她的身体怎么样,要紧吗?”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杜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顿,眼神暗了一下,然后她像是才想来似的拍了下头,“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请你们进来坐了,来,快进来喝杯水。”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身子却没挪动半分,显然这不过是客套话。   林景淮见状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他站在远处没动,“我们还有事,就不麻烦伯母了,还请伯母转述文心,我们全班同学都希望她早点好起来。”   “好的,好的,你们有心了。”也不知是他那句话触动了杜母敏感的心,她的眼眶迅速红了,“哎,你看我,刚站这么一会眼睛就进沙子了。”   她擦了擦眼角,对着门外的年轻男女露出歉意的笑容,“让你们见笑了。”   林景淮摇了摇头,顺势提醒了她多注意外面的天气几句,然后带着祝竜走了。   等再也看不见他们俩的身影的时候,杜母这才松了口气,关上门进了屋。   “谁来了?”坐在沙发上的杜父抬起头,看到独自一人回来的妻子,知道她已经将人打发走了。   “是文心的一个同学。”   杜母走到他身边坐下,朝着楼上看了一眼,神色忐忑不安,“老杜,要不我们就不做了吧。”   这件事她越想越不安,心脏也一直跳个不停,总觉的再这么继续下去要出事。   “你瞎说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能反悔。”杜父眉头一皱,呵斥了杜母一声,他腰背有些驼,两鬓也染上了雪丝,“再说就是我们答应对方也不可能答应。”   杜母蠕动了几下嘴唇,还想再说什么,丈夫下面的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挣扎全部打消了,“你可不要忘了吕道长的手段。”   杜父意味深长的看了妻子一眼,掏出一盒烟到外面院子去了。   杜母愣愣的坐在沙发上,手脚冰冷,第一次后悔自己脑子一昏答应了吕道长的提议。   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   “所以说宋伯伯……哦不,是宋铭泽要给陈峄城娶个死人?”已经回到帝都的赵立泽被林景淮一个电话叫了过来,本来还以为他会给自己解释一下废弃工厂的事,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另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不是,这是为什么呀。”饶是这话是一向稳重从不打诳语的林景淮说的,赵立泽还是觉得脑子飘忽忽的不敢置信。   这可是亲爹,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而且这姑娘都已经死了,政审是怎么过的?”   林景淮说:“杜家人并没有提交杜文心的死亡报告,也就是说现在的杜文心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仍旧是活着的。”   “而且那结婚报告是宋铭泽亲自交上去的,他动用到了关系,军方查了杜家没什么问题就给过了,并不知道杜文心已经死了。”   “至于宋铭泽是怎么想的。”林景淮冷笑一声,眼中的不屑和讽刺几乎化作实质,“脑子进水的人怎么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呢。”   “我还是觉得宋铭泽想不出给儿子娶个死人这么恶心的招数,而且这事一旦败露对他的仕途可是会造成十分不利的影响。”赵立泽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这又是那个女人使的招吧?是怕峄城这次立了功会威胁到她们?”   赵立泽毕竟是一个商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对那种矫揉造作的黑心白莲花更是一看就透。   更可况当初陈峄城被扣上灾星的帽子离开宋家这事就是那女人干的。   只是当时他年纪小,对方行事又周全,他没有实际的证据罢了。   “那女人是谁?”祝竜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明白这里面怎么又蹦出来一个女人。   “他是宋铭泽后头娶的妻子,也是陈峄城的继母——吕殊。”林景淮看着身边一脸不解的小姑娘,顿了顿,给她换了一个更容易理解的设定,“还记得在黄水县见到的那个宋佳沂吗?”   祝竜使劲想了想,“是那个叽叽喳喳自不量力跟在我后头的女人?”   “是她。”林景淮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也是吕殊的亲生女儿。”   “哦,那这个吕殊一定也很讨厌。”有其母必有其女,祝竜觉得宋佳沂那人就很不讨人喜欢,这个吕殊听起来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是很讨厌。”林景淮看着很有慧眼识珠的小姑娘,眼眸一弯,嘴角微微勾起,声音都温柔了几分,“那你能不能帮我教训她一下呢?”   “好的呀。”祝竜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下来,“什么时候去?”   “不急,我们先计划一下。”   一旁的赵立泽看着自家兄弟居然不要脸的用美男计诱惑一个小姑娘,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呆呆的看了他许久。   卧槽,原来大佬吃这一挂的吗。   他现在有种拿出镜子照一照的冲动。   ……   夜色如墨,夜凉如水,明明是盛夏的晚上,今天却有一种秋天的萧冷。   军区大院今晚特别安静,就连一向叫个不停的知了也熄了声,安静的伏在树干上枝叶上一动不动。   “淮哥,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赵立泽窝在宋家大门前面的绿化林中,搓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怎么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似的。”   “确实有事要发生。”林景淮盯着宋家的大门,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快了。”   赵立泽心中的不安愈盛,“什么快了?”   “送亲的队伍快到了。”祝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赵立泽抬头看去,黑暗中只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似乎和整棵树融在了一起,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然后他的大脑中枢终于慢了一拍的将祝竜的话翻译出来,赵立泽瞪大眼睛,一声惊呼就要脱口而出。   林景淮像是后面长了眼睛,十分精准的捂住了他的嘴,“安静。”   赵立泽点了点头,做完后才反应过来林景淮看不见,又拍了拍他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臂,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林景淮松开手,赵立泽立马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那新娘不是死了吗,死人怎么送亲?”   还是大晚上的。   “冥婚都是晚上凌晨送亲的。”   他特意查了查最近的良辰吉日,发现最近的一个吉日就是今天。   杜文心死了这么多天,尸体早就开始腐朽,哪怕杜家用了特殊手段保存,也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   为了不引人怀疑,自然是越快越好。   “……”赵立泽咽了一口唾沫,悄悄挪动了下身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淮哥语气这么平静一定早就做好了安排,他瞒着自己肯定是想自己做苦力,这放在平常他肯定二话不说就上了,可是冥婚……   他胆子小,想回家。   “放心,安排给你的任务很安全。”林景淮一把拽住想要逃跑的赵立泽的胳膊,将人拖了回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相机,“我查过杜家,他们家就是一个普通家庭,想不到给女儿结阴亲这种事,一定是有人率先找到了他们。”   “而这个人,就是你今天的目标。”   “一会你守在这里,将送亲队伍里出现的人都拍下来。”   顿了顿,他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补充,“当然,要是能拍到宋铭泽和吕殊那个女人就更好了。”   “明白。”听到淮哥不是想让他和对方正面刚,赵立泽顿时松了口气,将相机挂在脖子上,调到夜视模式,来回挪动找到最佳角度后便趴在那里不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凌晨就到了。   “来了。”祝竜提醒了他们一声,下一刻赵立泽就听到了一阵喇叭唢呐奏乐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瞬间出现了一队人。   中间一顶红色的轿子分外显眼。   等这对人走到了宋家大门前的时候,赵立泽才看清送亲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那一个个穿着大红大绿的衣服,面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两团鲜艳的高原红,黑气的眼珠上顶着一道细细的眉毛,嘴巴和脸上的高原红同等色系,一笑都能咧到耳朵根。   “这事纸扎,不是真人。”林景淮在赵立泽耳边轻声解释了一句,“不用怕。”   赵立泽双手还是抖个不停。   祝竜看不过去,拔下一根头发,吹了一口气,那跟头发像是有了生命般轻飘飘的落在了赵立泽的手腕上,自动缠了上去。   “带着它,那些鬼物伤不了你。”   赵立泽顿时手不抖了,心不慌了,给他一根杠杆能撬动整座宋宅。 第79章 鬼迷心窍   送亲队伍在宋家大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红色衣服耳鬓挽了一朵红花的中年女人上前几步敲了敲门。   “嘎吱。”   门应声而开,却不见开门的人。   显然这门一直就是开着的。   媒婆也不介意,从袖子里扯出一条红手帕对着身后的队伍一挥,“新娘子进门喽。”   吹吹打打的奏乐声又响了起来。   很快,送亲队伍就全部进入了宋家。   “嘎吱。”   一阵冷风吹来,大门像是被人推着一般缓缓闭合,就在那道门将要彻底关上的时候,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指轻轻的抵住了门。   “进去?”祝竜偏头问了身边的青年一句。   “嗯。”林景淮握住门把手,将门缝拉大,示意祝竜先进。   祝竜松开手指,抬步迈了进去。   林景淮跟在后面,进屋后又将门轻轻关上,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其实就是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打紧,此时虽然奏乐已停,但是媒婆敲门声和抬轿人的起哄声却是此起彼伏的响起,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愈发喧闹。   “新郎官,新娘子到了,赶紧出来迎接呀。”媒婆高昂的声音伴着敲门声清晰的传了下来,“哟,看来新郎官有些害羞。”   见屋内之人不搭理她,媒婆捂着嘴“赫赫”笑了两声,用墨汁点出的两只黑眼珠里一片冰冷,“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自己进去了。”   他们本就是游离于阴阳两界之间的孤魂,为死去不肯投胎的孤魂举办婚礼,借此讨点香火求生。   屋子里的人愿不愿意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礼数什么的他们想守就守不想守可以直接当屁。   至于这道门,那就更拦不住他们。   媒婆直接带着人穿门而过,屋子里传来一声带着几分惊惧几分厌恶的男音,“出去!我是不会和一个死人结婚的!”   陈峄城握着胸前的一个观音玉坠,望着不请自来的“人”,冷声道。   下午林景淮过来告诉他宋铭泽给他结了一门阴亲的时候他是愤怒的,恼怒宋铭泽居然如此作践他。   后来又听好友说送亲的队伍今晚就会来他当时就楞了,“不是说人死了吗?”死人怎么送亲?   他发出了和赵立泽同样的疑问。   “冥婚。”林景淮有些同情的看了好友一眼,给他提前做心理建设,“如果今晚没人来更好,来了你也不用怕,我找好了帮手,一次性解决。”   想到这里,陈峄城心中的惊惧不安渐渐散去,他相信好友,更相信国家爸爸。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陈峄城闭着眼睛,握着玉佩,口中不断背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越往下背,他心中的惊惧就少一分,到了后面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了背诵之中,仿佛完全遗忘了这群不请自来的“人。”   新娘子坐在轿子里本来等的还有些忐忑羞涩,听着熟悉的主旋律在房间里响起,精心打扮的一张玉颜顿时黑了。   这是瞧不起她怎么的。   当她没背过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啊呸。”忍不住跟着背了起来的新娘子咬了一口舌尖,将被带偏的节奏拉回来。   杜文心“唰”的一下掀开盖头,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坐在床上闭眼背的愈发起劲的男人,她眼眶红了,指甲长了,嫁衣无风自动,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度。   “呵,咱俩的婚书都已经递到了地府盖过了章,现在大局已定,别说一句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了,你就是将领导人请来都没用。”地上地下两个系统,上面的干涉不到下面的,也无权干涉。   “谁说没用。”一道清冷磁性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男一女。   男的高大清俊,女的娇小可爱,只是眉间拢着一抹淡漠和桀骜。   不知为何,在对上少女那双清冷黑黝的眸子时,杜文心后面的狠话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句都放不出来了。   “景淮。”陈峄城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看着站在门口的好友,热泪盈眶,然后视线越过他直接朝他身后扫去,在看到空荡荡的楼道时,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兄弟,帮手呢?   林景淮抬了下眼睫,看了眼旁边的祝竜。   陈峄城也跟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这些他更疑惑了。   “这看着一团稚气的女娃该不会就是好友口中说的帮手吧?”陈峄城在心中腹诽,“能行吗?”   祝竜瞧见陈峄城眼中的疑虑,挑了挑眉,却没有解释半句。   她只是放出了自己三分的威压,朝前走了一步。   那群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纸人齐刷刷的抖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祝竜再进一步,他们再退一步。   很快一群“人”就退到了墙角,贴着墙壁一个挨一个的叠在了一起。   方才还拥挤不堪的卧室顿时清空了一大块,有了呼吸的空间。   陈峄城张大了嘴巴,目光呆滞的看着她走到唯一一个还站在原地没有后退的新娘子跟前。   “噗通。”之前还趾高气昂气势凌厉不可一世炫酷吊炸天的新娘子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大佬,你听我解释。”   随着她这一跪,那些贴在墙上的纸人也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似的,抖着身子同时跪了下来。   因为空间有限,有一些纸人没伸展开,“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用五体投地的姿势。   祝竜冷睨了瞬怂的新娘子一眼,转头对着林景淮伸出了手。   林景淮从山如里的从裤兜里取出一包巧克力,撕开,递到她手上,“坐那吃。”   他指了指电脑桌旁的一张椅子。   祝竜一个移步越过新娘坐在了椅子上,“咯嘣”一声咬了一口巧克力。   清脆的咀嚼声响起来的时候,陈峄城看到跪了一地的鬼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哆嗦。   “杜文心?”林景淮走到新娘子身前,确认身份。   “是。”杜文心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道。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文心瞅了一眼神色平静看不出半分异常的清俊青年,听着身后传来的“咯嘣咯嘣”声,求生欲在这一刻爆棚。   “事情是这样的。”她将前因后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用简练的语言梳理出重点,“半个月前我和朋友爬山,半夜……”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新晋鬼魂杜文心感觉自己的魂体有些不稳,也顾不得丢不丢人,继续说,“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没戴眼镜,不小心踩空掉下了山崖,然后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第二天我爸妈找到我把我送去了医院,然而时间耽误的有些长,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医生告诉我爸妈给我准备后事。当时下了手术台后我恢复了几分意识,不想死在冰冷的医院里,就让他们把我带回了家等死。”   “然后我在家挣扎了三天就死了。本来我想直接投胎的,可我又想多看看我爸妈,于是就在家里多飘了两天,就在这时候家里来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穿了一身做工考究的道袍,背后还绣着一个阴阳八卦的图形,留着三尺长须,相貌清癯,看着很有高人风范。   “他跟我爸妈说他有一个子侄前几天也不幸去世,那家人不想他黄泉路上一个人孤零零的便想给他找个伴,于是就找到了我。”杜文心看了陈峄城一眼,脸上一红,“他还说给我找的老公样貌出众,家世不凡,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我爸妈一开始不怎么同意,那道士见状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说‘既然是给令嫒说亲,不如问问孩子的意见’,然后他像是能看到我似的,点燃了一根蜡烛,将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对着我点了点头。出于好奇,我过去看了照片一眼,然后……”   “然后你就色迷心窍答应了?”   杜文心被林景淮说的耳根都红了,羞愧的低下头,声如蚊呐,“那个爱美之心,鬼皆有之嘛。我想着反正我们俩都死了,结个伴一起走奈何桥也挺好的。”   于是她就吹灭了蜡烛,她父母一看,便答应下来。   “当时我真不知道他还活着。”杜文心说到这也有些委屈,嘴巴一瘪,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我也是被那老道士骗了,呜呜呜。”   “那你刚才知道我还活着也没见你想要放过我。”陈峄城可没被她的可怜样骗过去,要不是跟景淮一起的那小姑娘太厉害,他可不信她会像现在这么老实。   杜文心身子一顿,捂着脸有些哭不下去,最后干嚎了两声,心虚的说,“那不是你长的太帅,我一时鬼迷心窍了嘛。”   陈峄城呵了一声:“长得帅还是我的错了喽。” 第80章 人不要脸   陈峄城见对方被她一句话挤兑的快要将头埋到地下的女鬼,平复了下呼吸,冷静的问道,“若是刚才他们没有进来,你是不是明知我活着也会对我下手?”   杜文心脸色一苦,这可是道送命题。   “那个,不管我今天对不对你动手,你都是逃不掉的。”   陈峄城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林景淮心中一动,他想起了女鬼之前放出的狠话——咱俩的婚书都已经递到了地府盖过了章,现在大局已定。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杜文心悄悄觑了坐在椅子上的大佬一眼,认命的说,“你和我在地府那里登了记就等于绑在了一起,就跟领证一样,哪怕我今天没对你怎么样去投胎了,要不了多久你也会跟着下来的。”   地府的婚姻登记就是这么霸道。   她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活的。   陈峄城一张俊脸彻底黑了下来,“有什么办法解除?”   杜文心摇了摇头,“没办法。冥婚是用男女双方的毛发为引,八字为媒,敬过天地祭过鬼神,一旦成立断不能毁改。”   看着青年越来阴沉的脸色,杜文心的小心脏一颤,求生欲再次上线,“至少我是不知道解除的办法,但或许别人知道?”   她瞟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大佬,意思不言而喻。   陈峄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小姑娘,想要她的彪悍,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姑娘……”   祝竜拖着下巴想了想,“让地府直接销案不就行了,多简单的事。”   林景淮:“你那有地府的联系方式?”   “没有。”祝竜摇了摇头,“把黑白无常带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正好,那两个还是熟鬼。   祝竜的视线落在跪在地上颤抖的纸人身上,“喂,你们去将黑白无常带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哦对了,我叫祝竜。”   找鬼还是要鬼去方便。   纸人门同时点头,“是。”   然后呼啦啦的从地上站起来,一个排一个的跳上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杜文心见纸人们都走了,也想跟着走,她悄悄挪了挪膝盖,祝竜一个眼风瞪过来,“好好跪着。”   杜文心立马挺直腰板端正的跪在地上。   楼下,主卧内。   吕殊躺在床上有些激动的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2点零五分。   堂哥跟她说送亲队伍12点来,现在才过去5分钟,也不知道楼上进行的怎么样了,陈峄城有没有被鬼压着翻不了身。   一想到那个骄傲的青年被一只鬼强迫,吕殊心里就一阵痛快,忍不住笑出了声。   吕殊朝身侧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睡的正熟,她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抑制住心中想要看好戏的欲望,掀开被子上了楼。   整个二楼静悄悄的,安静的可怕,吕殊走到陈峄城的房门前,趴在上面听了听。   然而里面和外面一样,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吕殊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前用了点力,没想到方才还关的好好的门突然开了,她顺着惯性摔了进去。   “嗯。”吕殊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声音婉转娇媚,尾音上扬像是缠了一把钩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一二。   可惜这屋子里呆的要么是心智坚硬对她不感冒的人,要么不是人,她的楚楚可怜不但没起到一点作用还引起了众人的反感。   “呵。”这是陈峄城讽刺的冷笑。   “哼。”这是林景淮不屑的嗤笑。   “啧。”这是杜文心奚落的嘲笑。   “咯嘣。”这是祝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袋薯片清脆的咬合声。   陈峄城:“???”姑娘,乱节奏了。   林景淮:“……”哎,真是拿她没办法。   杜文心:“!!!”不愧是大佬。   趴在地上的吕殊终于意识到不对,抬起一张风韵犹存的脸,看着坐在床上好好的青年,发出一声尖叫,“你……”   祝竜截断她后面的话,对着杜文心打了一个手指,“拖进来。”   杜文心立马飘过去将人从门口拖了进来,顺便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吕殊只觉得手臂一凉,下一刻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进来,她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便宜儿子和林景淮,心头惊惧。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祝竜嫌弃她的声音太过聒噪,看着那张和宋佳沂有几分相像的脸,凌空甩了她一巴掌,“安静点。”   “这话不是我们问你吗?”祝竜看着被自己打的在地上翻了一个滚的女人,半点愧疚都没有,“你对他做了什么?”   吕殊捂着脸,感觉那里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口齿不清的说,“偶能不他过色么,他不死哈哈的么。”我能对他做什么,他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觉来他的房间干什么?”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吕殊,林景淮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不是来看他有没有被女鬼带走?”   吕殊见对方如此直白的点破她的心思,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慌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看外面的天色不好,想上来看看二楼的窗户有没有关上,然后听到他房间里有动静,担心他过来看看而已。”   “是吗。”林景淮勾起唇角,一步步逼近,“那这房间怎么会被从外面锁上,窗户那里还设了禁制不让人出去?”   “……”吕殊没想到对方居然能看出她布置的禁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一个纸人从窗外跳了进来,那窗户的禁制只对人有效,对鬼物无效,下一刻,一串纸人也跟着跳了进来。   “大佬,我们把无常大人请过来了。”   穿着红衣带着红花染着红嘴唇的媒婆一步三晃的走过来,在离着祝竜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恭敬的道。   同时,跟在她后面的纸人自发了朝两边散开,留出中间的通道,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出现在通道中。   “祝竜大人。”黑白无常对着椅子上的少女拜了下去。   “起来吧。”祝竜挥了挥手,指着不知何时站在地上的陈峄城说,“他和那女鬼结了阴亲,你们地府那边应该可以销毁吧。”   黑无常看了一眼杜文心和陈峄城,在他们俩无名指上绑着的红线上一顿,点了点头,“可以的。”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阴亲处同事的电话。   三分钟后,绑在杜文心和陈峄城无名指上的红线突然消失了,陈峄城只觉得身上一松,像是丢掉了某种包袱般。   “好了。”黑无常看着消失的红线,对着祝竜说,“您还有别的事情吩咐吗?”   “没了。”   “那我们先告退了。”黑白无常再次躬身行了一礼,白无常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拉了拉黑无常的袖子,“老黑,既然杜文心不需要成亲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将她直接送去地府排队投胎?”   之前一直放着她没管是因为她和凡人结了阴亲,他们要走流程,现在亲事没了,他们自然不能再放任她飘荡。   黑无常看了杜文心一眼,杜文心缩了缩头,乖乖的飞了过来,黑白无常对祝竜点了点头,带着杜文心走了。   直到将杜文心送进鬼门后,白无常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说,“哎老黑,我们忘了告诉祝竜大人那个给杜文心和陈峄城牵线的证婚人的事了。”   “那个人不重要。”黑无常抿了抿唇,鄙夷的看了一眼白无常,“祝竜大人巴不得他出事呢。”   要结阴亲,除了需要男女双方的毛发和生辰八字之外,还需要一个有道行的人做媒证婚,沟通阴阳两界。   婚成,证婚人相安无事。   婚毁,证婚人遭受反噬。   祝竜大人既然要求他们地府解除婚约,那么肯定是不满意这桩婚,证婚人好与不好当然就更不关心了。   一家高级酒店的套藏房间内,坐在床上打坐的道士突然毫无预兆的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而这头,吕殊虽然看不见黑白无常也看不见杜文心,但她是个聪明人,联系他们说的话,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容貌妍丽的少女身上,脚底发虚,后背发凉,然而祝竜却没有看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自己未吃完的薯片身上。   林景淮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站到了祝竜身后。   陈峄城深吸一口气,眼神沉冷的盯着脸色苍白神情惊惶的女人,一往的一幕幕在脑中飞快的掠过,最终停留在她挽着父亲的胳膊站在楼上朝他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为什么?”他问,“我都已经和这个家没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许是已经彻底撕破了脸,又许是吕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后台,听着青年的质问,她反倒镇定下来。   “为什么?”她看着青年的眼中充满了恶意,“你活着就是最大的错误。”   只要你活着,宋家的一切就落不到她们母女俩身上。   “你爸看起来对我们母女疼爱有佳,但是实际上最爱的人还是你。”想到她不经意间看到的那份财产清单,吕殊的心中就燃着一把火,“宋家那么多钱他都留给了你,我尽心尽力照顾陪伴他这么多年却连十分之一都没捞着,这不公平!”   想了一顿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陈峄城觉得十分好笑,而他也确实笑了起来,“这话要是让宋铭泽听见他该多伤心啊。”   “自己的一腔真心原来在你这里却是一文不值,果然是报应。”   陈峄城闭了闭眼,在睁开的时候眸子沉静澄透,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杂质尽去,“有件事我得和你声明一下,你看到的那些财产本来就是我的,和宋铭泽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   “不是你提醒,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一笔财产留在宋家没有清算呢。”他在吕殊面前站定,看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又惊又悔的表情,薄唇一勾,“谢谢你。” 第81章 死不承认   陈峄城的生母陈女士可是一位商业奇才,要不是生孩子的时候伤了元气也不会早早的撒手人寰。   可即便如此,临死前她也给儿子留下了一大笔财富,做过公正写过遗嘱受益人明确的没有丝毫混淆的那种。   “这不可能!”吕殊尖叫了一声,那双含烟似水的眸子此刻被嫉妒不甘覆盖,丑陋异常,“这明明是老宋的财产!”   “他的?”陈峄城嗤笑一声,“他一个天天在军队里的人哪里有时间有手腕去挣下这么一大笔遗产?”   “而且。”他看着涨红着脸仍旧不肯相信的女人,一点都不客气的打破她的自欺欺人,“宋铭泽当初几斤几两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不然你也不会抛弃他选择宋佳沂的父亲不是。”   他那个父亲当年不过是军校刚毕业的小军官,家境一般,比他有能力有背景的人多的是,能这么快在军队中崭露头脚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一是他母亲用钱铺路,二是靠着林叔叔提携。   而那时的吕殊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就看不上没什么优势的宋铭泽了。   可笑他那个父亲到现在还没看清,初恋的滤镜带了这么多年仍旧没摘掉。   “不,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吕殊还顽强的缩在龟壳里不肯面对,祝竜实在看不得她这么腻腻歪歪的样子,“既然你不信,那就让他自己来说好了。”   “你们,去将楼下的男人弄上来。”祝竜对着附在纸人身上还没离开的孤魂野鬼下命令。   “好的,大佬。”见识过黑白无常都对这位大佬毕恭毕敬的孤魂野鬼们当然不敢违抗她的命令,麻溜的越过一脸呆滞还没反应过来的吕殊下了楼,二话不说将睡得死沉的男人从床上抬了下来。   宋铭泽感觉四肢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勒的他在梦中都产生了疼痛的感觉,他发出一声闷哼,翻了个身。   这一翻直接装在了楼梯栏杆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咚”声。   抬着他的纸人没料到他会有此动作,一个没注意让他带偏了动作,跟着一歪,趴在了他身上。   宋铭泽只觉得脑袋也跟着一疼,像是撞在了什么坚硬的物件上,紧接着身上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胸口。   “唔。”他于剧痛中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声有些尖昂的吆喝声,“兄弟们加把劲,很快就上楼了。”   宋铭泽听到这陌生的声音在家里响起,皱了皱眉,一声呵斥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看到了出声的人。   单薄的风一吹就倒的身形,细眉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大红上衣下面套着绿色裤子,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的打扮。   最主要的是,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淡漠的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情感,搭在他四肢上的手也冰冷异常,仿佛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   宋铭泽打了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也恢复了清明,然还没等他做出反击,已经被人抬上了楼梯,来到二楼东面的一个房间前。   那扇原本应该被锁住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里面灯火通明,自己儿子冷冷的抱胸而立,林家那小子站在他身侧,旁边还有一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后面恭敬的站着一群和抬着他几乎一个打扮的人。   此刻光线明亮,宋铭泽清晰的看到那群不像活人的身后……没有影子。   “砰。”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那几个纸人将人抬进屋子后就撒手,将人摔在了地上。   宋铭泽后脊椎都被摔的发麻,他双手撑着地刚想站起来,房门口突然扑过来一道纤细的身影,将他重新按回了地上。   “咔嚓。”他仿佛听到自己尾椎骨断裂的声音。   “老宋……呜呜呜……你可要给我做主。”吕殊趴在宋铭泽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完全没看到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白了一下。   “阿姝,你、你先起来。”宋铭泽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一只手推了推胸前的女人。   吕殊仿佛这才意识到宋铭泽还躺着地上,她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手忙脚乱的将人扶起来,“老宋,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宋铭泽缓了一口气,右手轻轻按了按尾椎骨,疼的“嘶”了一声,听着耳边传来心上人的哭泣声,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轻声安慰,“我没事,不要哭。”   “扶我去床上坐。”   吕殊怯怯的看了一眼挡在中间的两个高大青年,十足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她咬了咬唇,扶着宋铭泽绕过他们坐到了床上。   “峄城,这是怎么回事?”宋铭泽的目光在林景淮身上一掠而过,落在那些没有影子的人上,“他们又是谁?”   其实他是想问他们是什么东西的,可那话在嘴里憋了半天还是稍稍拐了个弯。   总觉得只要自己不戳破就能按照自己想要的趋势走下去。   但显然这屋子里除了吕殊,没人和他同一个想法。   “您不知道吗?”陈峄城低头看着已经不怎么年轻的父亲,语气嘲讽。   “我又不认识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是谁。”宋铭泽不悦的皱了皱眉,对儿子的阴阳怪气很是不满。   “他们是来送新娘子送亲队伍。”   “这个时候?”陈峄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夜幕上挂着几颗疏朗的星子,明显是深夜。   吕殊脸色一白,心脏剧烈的跳动,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陈峄城,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似乎在乞求他不要说下去,陈峄城冷笑一声,“冥婚不是这个时候来,还能青天白日的来吗?”   宋铭泽愈发困惑,“冥婚?”   陈峄城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发现他的惊讶不似作伪,心中有块地方一轻,但他却并不想就这么揭过此事,更不想这么放过吕殊,十年了,他已经忍够了,“您给我定下的那位新娘早在十几天前就死了,您不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宋铭泽惊呼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可看着儿子一脸的讥讽和其余人的鄙视,他仿佛被人打了一个闷棍,又像是泼了一盆冷水,“怎么回事?”   他看向身旁的娇妻。   这事是她一手操办的,是她说那姑娘秀外慧中学识渊博家世清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配峄城正好他才答应的。   可对方怎么会是个死人?   这事吕殊知道吗?   还是……   宋铭泽看向妻子的眼神不由带上了怀疑,吕殊一看他眼神就暗叫一声不好,她很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身旁的这个男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去他的宠爱和信任,想到此,她的眼泪哗啦一下像是自来水打卡开关一样流了出来,“老宋,这事我也是被人骗了,呜呜呜。”   陈峄城并不想看她拙劣的演技,“你说被骗了?被谁骗了?”   “……是,是和我想熟的一个小姐妹。”   “家住哪,联系方式多少?”   “她,她家是香港的,前几天回来探亲,正好认识女方,便将那姑娘的情况跟我说了说,我觉得和峄城挺合适的,就答应下来。”吕殊越编越顺溜,说到后面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似的,又趴在宋铭泽肩头哭了起来。   谎话连篇。   哪怕是心大的祝竜也能听出这里面漏洞百出,更别提她烦躁的哭泣声,跟个苍蝇似的吵得她心烦,“闭嘴。”   她冷声呵斥,眉眼中厉芒一闪,有种锋锐的杀气夺目而出,“你给他找了一个死人,结了一门冥婚这事你认吗?”   吕殊身子一僵,想否认却知道不可能,只能咬牙认了下来。   虽然她认了,但是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无一不在表明自己也是被骗的,是无辜的,是无心的。   祝竜没理她,继续说,“认了就好。”然后她看向搂着妻子的宋铭泽,“结冥婚需要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和毛发,生辰好说,那毛发她是怎么得到的?正常人结婚结婚需要这个东西吗?这明显不合理。”   “还有。”她看着身子僵成一团的女人,眼底一片淡漠,“结冥婚需要一个有道行的证婚人,替他们敬告天地鬼神,不然这婚根本结不成。”   可新娘子和送亲队伍都来了,明显这婚已经成了。   既然成了,就不可能事先不知道要娶的是个死人。   宋铭泽不傻,对方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他不能还听不懂,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娇妻,声音沙哑,“你怎么这么糊涂!”   听到男人的职责,吕殊心头反而一松,她极为配合的耸着肩膀,乖乖巧巧的认错,“老宋,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怎么想的,被人一说脑子一热就将峄城的毛发给她了,要是早知道她要毛发是这个用途,我就是死也不会给她的。”   她口口声声认错,却始终不提她错在哪,只是死咬着不知道对方是死人这点不放,听得祝竜一阵冒火。   “这事一定是杜家指使的,他们明知女儿已经死了还要给她结阴亲,这明显就是骗婚。老宋,你不要放过他们!” 第82章 以牙还牙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将。   得亏杜文心被黑白无常先一步带走投胎去了,不然听到她这么编排自己父母一定会化身厉鬼,让她知道鬼的厉害。   不过好在这屋子里还有几个明事理知真相的人。   “宋伯伯,杜家那边我已经问过了,他们说这一切都是一个道士让他们这么做的,其他的也不知情。”林景淮看着明显被枕边人的香风吹歪了的男人,神色不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认识这道士吗?”   吕殊在听到他说道士的时候就心头一跳慌得厉害,现在看到对方居然拿出了照片,想也不想的朝着照片抓去。   林景淮怎么可能让她一个普通妇人得手,在她的手伸过来之前手腕轻轻一抖,绕过她将照片举到了宋铭泽眼前。   宋铭泽和照片上的男人来了个四目相对,然后眉头一皱。   “宋伯伯,是不是觉得这道士有些眼熟?”   宋铭泽:“确实有些眼熟。”   林景淮:“嗯,我也觉得他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当年站在您院子里说峄城是灾星的那个道士吗。”   “……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林景淮意味深长的道,其中饱含的深意臊的宋铭泽老脸一红,“这……”   他想说这也许是误会,可迎着青年明亮透澈看透一切的眼神,他后面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也是要脸的。   尤其对方还是他老上司的儿子。   可要让他处置陪伴多年爱了多年的妻子,他更不忍心。   “你到底动不动手?”见他坐在那里久久不言,祝竜等的实在是不耐烦,“想要面子就要大义灭亲,想要儿女私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放肆,泱泱华夏岂容你们目无法纪胡作非为?!”听他们想要对吕殊不利,宋铭泽下意识的站在了妻子前面,用结实的肩膀将人牢牢的护在了后面。   吕殊被感动的双眼眼泪汪汪的,一个劲的往下掉。   “哼。”祝竜邪肆的睨了他一眼,“姑奶奶我从来就不是守法的人。”   “你们给我过来。”她朝后招呼那群贴在墙角看热闹的纸人,“去给我找个死鬼。”她看了一眼哭的抽抽噎噎肩膀耸动的女人,唇角一勾,“你不是喜欢给人结阴亲吗,自己也结一次吧。”   “不!”听到这充满恶意的仿若诅咒的话,哪怕隔着宋铭泽宽厚可靠的肩膀,吕殊也吓的浑身发抖手脚冰冷一颗心像是泡在冰水里,整个人没有一点热乎气,“你不能这么对我!”   “给活人结阴亲是要遭天谴的!”   吕殊见识过那个少女的本事,知道她手段通天,能一句话让地府销了登记放陈峄城自由,自然也能轻易的给她和一个死人绑定而不需要其他媒介。   吕殊这会是真的害怕了。   她缩在陈峄城后面,两只手紧紧的抱紧他的腰,汲取着男人身上的温暖。   “真稀奇,你自己给比人结就行,别人给你结就不行了?你以为你是谁,大罗金仙诸天神佛吗?”祝竜嗤笑一声,口气狂的没边,“天谴?天帝来了本尊都不怕!”   林景淮挑了挑眉,小姑娘现在气势很足嘛。   吕殊被她一席话震的哭声都停了,她听的出来,对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夸大其词,而是真的有底气有实力这么做。   看不上天谴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吕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阿姝。阿姝。”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宋铭泽焦急的呼唤了两声,将人送到了床上,陈峄城看着那女人躺在自己方才躺在的床上,心中一阵恶心,好不容易对宋铭泽缓下那么一丁点的心结又堵上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宋铭泽看着那些纸人得到命令后争相恐后的跳窗离去,额头青筋直蹦,“峄城,她怎么说也是你妈……”   “我妈早死了,她也不配当我妈。”不等宋铭泽说完,陈峄城先一步打断了他,“而且我也不会对她心软放过他。”   他静静的看着宋铭泽,那双和对面的男人有几分相像的眸子里此刻一片淡然,仿佛站在对面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我不是佛祖,有割肉喂鹰的觉悟,也不想做东郭先生,我只想要一个公道。”   “若她无辜,我不会纠缠,若她有罪,我不会善罢甘休。”   宋铭泽被对方斩钉截铁的语气和眸子里的冷漠惊的退后一步,跌坐在床上,也是这一刻,他仿佛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儿子。   “你恨我?”   “不。”陈峄城平静的说,宋铭泽松了一口气,然后下一刻他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恨也需要感情,而我……对你没有感情。”   感情是要给值得的人,对他,太浪费。   只是有些可惜,他用了十年才看透这一点。   其实本来他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他的,比如他是不是真的很讨厌自己,见不得自己好,但这些问题现在都不重要了。   大概,因为对方也是对他没什么感情吧。   陈峄城这么想道。   “关于我妈留给我的遗产,明天我会找律师过来和你详谈。”陈峄城最后看了宋铭泽一眼,毫不留恋的走出了这个曾经住过的房间。   林景淮看着深受打击仿佛老了十岁的男人,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补充,“关于这桩婚姻,我也会如实的和耿首长报告。”   说完也不看宋铭泽骤变的脸色,拉着祝竜就离开这个房间。   “耿首长是谁?”走出宋宅后,祝竜忍不住问道,“我看你提起耿首长的时候比陈峄城说要要回他妈妈的遗产还要让他害怕。”   “他是我们的首长。”耿首长信息保,林景淮不能对她透漏太多,但他从另个方面回答了祝竜的问题,“峄城要回的遗产虽然数目庞大,但是那钱他动不了,在不在他那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可耿首长却关系着他在军队的仕途。”   虽然阴亲这事他不知情,可他帮着吕殊将陈峄城困在了宋宅,意欲逼迫他成亲这事不管是从法律还是道德方面来讲都是犯了忌讳,尤其陈峄城还是耿首长看中的好苗子,军中少有的人才,刚立了大功的英雄。   是要一个各方面平庸没什么创造价值的垂暮老人,还是要一个各方面出类拨萃潜力无限拥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那些军方大佬心中自有一杆秤。   更可况吕殊是他的妻子,夫妻一体,很多时候她的行事都能代表影响他的形象。   阴亲,这可是绝对要打击严惩的封建迷信呀。   也不知道吕殊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居然会想也用这个招数来对付陈峄城。   吕殊脑子没有被驴踢是真的,但她后悔了更是真的。   一睁眼,看到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飘着一个一脸肥肉的光头油腻男人,他的胸前被人划开,露出了里面弯弯绕绕的肠子。   “滴答。”一滴血顺着男人的凸起的肚皮滑到了吕殊脸上,男人呲牙一笑,“老婆。”   吕殊尖叫了一声,抓起旁边的枕头朝着男人扔去,枕头穿过男人的身体掉在地上,男人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笑着朝吕殊压近,“老婆,没想到你这么热情,老公陪你玩游戏啊。”   回应他的是吕殊更加凄厉的尖叫,冲破云霄。   与此同时,宋铭泽怀着忐忑不安的紧张心情踏进了部队,刚进办公室还没坐热乎呢,勤务兵就敲门将他请到了耿首长那里。   “老宋啊。”耿首长端着一个印着“华夏制造”的大茶缸,对他笑的分外和蔼。   宋铭泽一颗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整个帝都军区的人都知道,耿建安是个不常笑一笑就要有人倒霉的人。   而他笑的越和蔼,被他盯上的人就越倒霉。   而宋铭泽这次到了八辈子的血霉。   ……   林景淮带着祝竜是从宋家后门出来的,走出来的那一刻,那道以石榴石为真心的迷踪阵也随之而破。   看着和之前似乎没什么两样的后院,陈峄城对祝竜真诚的感谢,“谢谢你。”   不光救了我的命,还让我母亲留下的石榴树没有继续被那个女人利用。   “不用谢,我也不是因为你。”   祝竜活动了下手腕,淡淡的说。   陈峄城一怔,看着好友脸上的无奈,忍不住莞尔一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然后他拍了一下林景淮的肩膀,“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虽然他在这林景淮说话,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在悄悄的注视着祝竜,果然,在听见他的话后,那小姑娘冷淡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冲着林景淮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滚。”林景淮一看就知道他没想好事,给了他一拳,“这么晚了就不要再出去了,到我那先休息一晚,有事明天再说。”   陈峄城朝祝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呢?”   三更半夜的你带一个小姑娘回家过夜,也不怕明天一早起来被三堂会审?   “我走了。”可惜陈峄城想看的好戏没看成,不等林景淮回答,那个小姑娘就先一步给出了答案,“沈露白给我带了好吃的,我回去吃宵夜了。”   说完就不见了身影。   陈峄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搂着好友的肩膀,“原来你的魅力还不如一顿宵夜。”   林景淮白了他一眼,“是不如你魅力大,毕竟连鬼都挡不住的说。”   陈峄城:“……” 第83章 紧急任务   陆明深这两天一直处于一种极度忙碌的状态中,就连睡觉的时间都由原来的八个小时压缩到了四个小时。   “副局,找到那伙人的行踪了,他们逃进了西南山区。”陆明深顶着鸟窝头,眼底青黑,神色疲惫。   贺光因为逼出噬心蛊死在了审讯室,陆明深便将全部希望放在了从废弃工厂的孵化室里得到的U盘上。   U盘的内容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那些怪物的详细观察报告,令一部分是那些失踪儿童的信息。   将那部分观察报告交给了林科长,陆明深仔细看起了剩下的部分,越看内心的愤怒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近三年中,贺光和其手下收了一千多个孩子和妇女,其中里面命格特殊或有特殊能力的人不过五十,这些人都被送到了一个秘密基地。剩下的不是被卖掉就是做起了别的——贩毒。   他们利用孩子年纪小不引人注意这点,将孩子分散到各个城市,扮作乞丐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乞讨,中间人将做了特殊标记的现金扔进乞丐的乞讨箱,卖家收到消息后安排时间地点出货或者给买家送个口信让他们自己去指定地点取货。   而女人则安排进夜总会酒吧等娱乐场所,靠着身体打开市场。   不过三年的时间,他们就交易出了近5吨毒品,成交额达到了十几亿。   陆明深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情报上报了总部,总部联系帝都缉毒大队立刻展开了行动,抓获了大量的贩毒人员。   但还是有几个嗅觉灵敏的人逃了出去。   其中就有一个缉毒大队一直在通缉的要犯——章何。   这是一个被好几个国家联合通缉的大毒枭,一个罪孽深重的畜生。   “进了西南大山那可就不好抓了。”西南大山连绵数千里,群山叠嶂,山势复杂,密林重重,危机四伏。   最主要的是它还和邻国接界,一旦那伙人走出大山进入邻国的地界要再将人抓回来就不容易了。   周岑山一想到这点,眉头就皱了一下。   “所以公安那边想要请我们帮忙。”这也是陆明深来找他的原因,“副局,我想去。”   贺光一死,剩下的赵淳义更像是被惊了的兔子,躲在窝里老实的很。   那贺光说的那个娱乐园的幕后主使,他们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边陷入了一个僵局。   “副局,人口买卖和毒品贩卖都是暴利的买卖,而贺光更是早就在十年期就开始了人口买卖,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他们获取的利润可想而知。”陆明深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忘记他来特管局的初衷,“我查过贺光的账户,他的账上很干净,那么那一大笔钱前都去了哪?”   大笔的资金流动,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说这背后没有一个大人物撑腰打死他都不信。   而章何这个畜生虽然是个黑心肝的,但是本事还是有的。   他不可能对自己的合作方一无所知,更不可能没留个后手。   所以抓到他,说不定就能撕开幕后之人的冰山一角。   “去可以,但不能你一个人去。”周岑山想到西南大山的复杂情况,微微叹了口气,开始想给他准备哪个挂。   白祈是个吉祥物,战斗力为渣,再加上还是特管局的活字典,不能有一点疏忽。这个pass。   晚秋是个鬼,对付鬼物还行,对付妖怪就不怎么行了。这个也pass。   明英外出出任务,直接pass。   至于解致,人家在特管局只是友情赞助,指使不动。   周岑山数来数去,家里也只剩下一个空净还能用了,“这次任务你和空净一起去,务必将章何活着带回来。”周岑山说到这里一顿,想到了被下禁制的邪修和被种下噬心蛊的贺光,“实在不行,第一任务是收集信息。”   陆明深嘴角扬起一抹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   军区大院,林家。   林同舟想到在军中听到的某个的传闻,将儿子叫到了跟前,“老宋真的给峄城结了一门阴亲?”   林景淮点了点头。   “糊涂。”林同舟低喝了一声,声音饱含怒气,“这是他能碰的吗?”   国家本来就打击封建迷信,身为军官更该以身作则,他最近几年又没什么建树,已经有不少人盯着他的位子了。   现在倒好,自己给对手送梯子。   “爸,这次宋伯伯做的太过分,你可不要念着旧情帮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既然选择了吕殊,就要有替她的错误买单的觉悟。   “这个我还能不知道?”林同舟斜了儿子一眼,他对老宋的感情其实在对方执意要将峄城赶出宋家的时候就没剩多少,现在这一出更是将他们之间所剩不多的旧情消耗殆尽。   而且,他也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军队了。   能被一个女人用枕头风吹的连自己的职责和信仰都忘了,不值得再被托付信任。   林同舟沉默了片刻,然后状若随意的的开口,“你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林景淮似笑非笑的看了父亲一眼,直接点明他的小心思,“我已经说服她过来给爷爷过八十大寿,你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不然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自从俩人离婚后,他妈已经很多年没上林家的大门了。   林同舟眼睛一亮,努力绷着脸,淡定的说,“嗯。”   只是他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铃铃铃。”一阵电话铃音响起,林景淮拿出手机,见是部队的电话便立马接了起来,“是,好的,我马上归队。”   挂断电话后,他对这林同舟说,“爸,部队里有紧急任务,我得先走了,爷爷的八十大寿估计不能按时参加了。”   “去吧,任务要紧。”林同舟也是军人,深知军人肩上背负的职责,只是在儿子离开前温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林景淮朝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路上他给祝竜打了一个电话,老妈子似的唠叨了一路,直到进了军队才挂断电话。   耿长河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们了。   看到林景淮进来后,他开门见山的说,“我刚收到警方那边的协助请求,要我们派出一队人和他们一起抓捕一伙毒贩,其中这个章何是首要目标。地点是西南山区,立刻出发!”   “是。”   青龙小队齐声道。   从耿长河办公室出来,左转,进入装备室,防弹衣上身,手枪、狙击枪、手榴弹、望远镜、水壶、压缩饼干等等一应物品分门别类的装进背包,最后进入直升飞机。   “队长,我听说这次行动除了警方还有两个国安的同事,这次任务不轻松。”陈峄城比林景淮早到一会,得到的消息也多些,“昨天帝都警方收到线报,联合T市一起行动,抓获了一大批潜伏的毒贩,还端掉了一条人口拐卖链。”   此次行动规模大,速度快,力度大,在敌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铺好了整张大网,是以抓了许多大鱼。   但也有几个漏网之鱼,这个章何就是其中最大也是最凶的一条。   林景淮听到T市的时候眉梢一动,在听到警方端掉了一条人口拐卖链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数,八成是贺光留下的那个烂摊子。   这么想着,机舱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娇小人影,来人冲着他们微微一笑,“林队长,军医姜明烟前来报道。”   机舱里传来几声兴奋的口哨声。   他们青龙小队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还是头一次有女军医随行,这让几个母胎单身很是兴奋。   林景淮对她点了点头,“姜医生坐那边吧。”他指了指对面的一个空座。   “好的。”黄水县救灾的时候姜明烟也是随行的军医之一,那时她还对林景淮有过憧憬和暗恋,可惜后来都败在了对方的冷淡上。   她也就对他歇了心思,现在只把他当同事和上司看。   人到齐了后,直升机直接朝着目的地飞去。   而在直升机飞出帝都的地界时,躺在沙发上的祝竜突然动了动鼻子,目光“嗖”的朝西南方看去。   然后下个瞬间沙发上就没了她的身影。   星杳端着一盘速冻饺子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沙发上空无一人,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大人,吃饺子啦。”   她喊了一声,以往听到她的这句话就会迫不及待出现的人并没有出现,她皱了下眉,把在房间里沉迷手机的鱼夏叫了下来,“看到祝竜大人去哪了吗?”   鱼夏纳闷的说,“不是在客厅吗?”   星杳已经走到了沙发前,伸手试了试,沙发上还有余温,茶几上的食物一点不剩,显然是刚离开不久。   “我给大人打个电话。”鱼夏见状也意识到不对,立马拨出了一个电话。   “叮叮叮。”电话铃声在客厅中响起,星杳从一堆包装袋中拨拉出祝竜的手机,按掉了电话。   “祝竜大人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的。”鱼夏看星杳神色有些不好,出声安慰。   星杳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祝竜大人,我是怕她不注意暴露了身份。”   她倒是不担心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就是怕特管局辛辛苦苦维持的“科学”设定被她一招打破,引起民众的恐慌。   鱼夏:“……”   妈呀,听她这么一说自己也跟着担心起来了怎么办。   “咚。”   飞往西南山区的军用直升飞机机顶上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压的飞机往下一沉,晃了一下。   好在驾驶员经验丰富很快便稳住了飞机,重新翱翔在九天。   “怎么回事?”机舱里有人看了看头顶,“我怎么听到上面好像传来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 第84章 与神同坐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说,“哎呀,我好像也听到了,方才飞机是不是往下沉了一下?”   陈峄城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离着目的地还有四个小时的飞程,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林景淮,大家看到自己队长沉冷的脸色时,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仔,瞬间安静了。   林景淮此时脸色不好倒不是嫌队员太吵而是他在怀疑一件事。   他静静的看着舱顶半晌,最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小声的叫了句,“祝竜?”   一只雪白的沾满油渍的手突然从上方悬下,敲了敲玻璃,“我在。”   林景淮耳边传来了女孩清冷淡漠的声音,无比的清晰。   就在林景淮考虑是让她冒着被卫星雷达监测到的危险继续在上面呆着还是下来吓大家一跳给他的队员重新整合三观的时候,陈峄城也看到了那只突然出现的手,他下意识掏出了手枪,拉开保险,瞄准。   青龙特种小队是整个军区最精锐的力量,他们受过最严苛的训练,体能、五感、专业都是一等一的,陈峄城的保险刚拉开,他们就睁开了眼,顺着他枪指的方向,戒备起来。   然后一群人看着在窗外晃的那只明显属于女孩子的手,集体愣了。   陈峄城越看越觉得窗外的那只手有些熟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了身旁的好友。   林景淮一手捂住脸叹了一口气,一手盖住他的枪,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无奈的说了句,“进来。”   众人:“???”   进来?谁进来?怎么进来?   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看着突然出现在机舱里的小姑娘,有几个队员差点没端稳手里的枪。   陈峄城收回自己的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同时十分自觉地往后面挪了一个位置。   祝竜对他的眼力劲投去一个赞赏的神色,然后大方自若的坐在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林景淮看着穿了一身居家服散着头发的小姑娘,视线在她光着的脚丫上顿住,“鞋呢?”   “出来的急,没穿。”   祝竜不以为意的道。   林景淮重重的叹了口气,十分头疼,“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急事一定要穿好鞋子和衣服。”   祝竜“哦”了一声,见他神色不是很好,于是十分乖巧的说,“我记住了。”   顿了顿,她也跟着提要求,“那你以后出门要带着我。”   林景淮:“我现在是军人,出任务的时候不能带着你。”   祝竜从善如流的接道:“那我自己去,反正不论你到那我都能找到你。”   想到她一声不吭的出现在直升机舱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航空卫星拍到他的头就开始疼,林景淮觉得有必要好好和她谈一谈,“我给你说的规矩都忘了?”   “没忘。”作为上古大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是标配,“但去哪也是我的自由。”   她很快找到了理由反驳。   祝竜只是不喜欢动脑子,为妖也比较简单,但不代表她蠢。   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只要她想,也能做的很好。   林景淮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陈峄城看气氛有些僵持连忙出来打圆场,“那个……祝竜姑娘,我们部队有规定,你这样会让景淮不好做。”   “那你们就当没看见我不就行了。”祝竜睁着大眼睛,对他们的那些规矩很是烦躁,“不然我用个隐身术?”   这样你们就真的看不到了。   林景淮被她这自欺欺人的想法气笑了,眼角余光瞥见她指尖的油渍,习惯性的掏出手帕扯过手指给她挨个擦干净。   姜明烟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就见到过他对她超乎寻常的耐心和细心,想到小姑娘的身份,一颗心淡定的很,甚至还有些嫌弃林景淮做的不够细致周到。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上食物吗?   “大人,我这里有巧克力,您要不要吃点?”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的展开了行动。   卓白看到自家大人突然出现在机舱里也吓了一跳,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跟来,后来见她与队长之间的互动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虽然心里有点酸,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在这里见到他家大人的激动和兴奋。   至于他家大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可能会引发的也一系类问题,卓白表示那不是还有队长吗。   于是机舱里的其他不明真相的队员在经受了队长的一番惊吓后,就看到自己这边出了一个“叛徒”。   不,不止一个“叛徒。”   “对对对,我这里还有老家寄来的橙子,您要不要来个尝尝?”这是同样知道祝竜身份的周天阳。   “我这里也有。”这是见过祝竜真身的姜医生的声音。   “我也有。”其他队员们看到率先拔枪的副队长从包里掏出一瓶午餐肉,默默的送到了小姑娘手边。   不过片刻的功夫,小姑娘手里就堆满了食物水果。   祝竜低头看着被塞进手里的食物,沉默了片刻后,便遵从自己的心意专注的吃了起来。   小姑娘吃的眉眼弯弯,可爱动人,其他人看的也心情舒畅,绷着的那根神经也慢慢松了下来。   “小八,这是怎么回事?”和卓白坐在一起的一个文静青年用手肘碰了碰卓白,小声的问道。   其余几个人也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这是我家大人。”卓白挺了挺胸,十分自豪的道。   许曜等了半晌,没等来后续,不由追问,“没了?”   卓白装傻:“还有什么?”   许曜:“……”   卓白这里问不出话,他又看向同样知道内情的周天阳,周天阳摸了摸后脑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视线。   头都没发话,他就是知道也不敢说呀。   没看见和大人更亲近的小八都没吱声吗,他要是冒然抖搂出大人的身份,大人万一生气了不保佑他怎么办。   他可是还没娶媳妇的人呢。   林景淮将舱内其他队员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侧头看了一眼吃的认真的小姑娘,再次确认,“你是真的不肯回去了是吧。”   祝竜摇摇头。   林景淮抚了抚额头,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直视着其他队员,“她是祝竜,如你们刚才所见,不是普通人,会一些常人不会的神通。”   许曜是个常年蹲在房间里和电脑打交道的人,中二的时候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闻言眼睛一亮,“她是修士?”能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那种?   林景淮顿了一下,想模棱两可的说是,又怕后面祝竜自己暴露身份,一时有些为难。   “是山神大人。”卓白适时地插了进来,“是我们仙守村一直供奉的神灵大人。”   “……神、神灵?”许曜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   其他人也是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用一种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祝竜。   她是个神仙?她怎么可能是个神仙?这世上居然真的有神仙?!   没见过祝竜的青龙小队成员内心纷纷发出了三连击。   “卧槽,原来我不是在做梦。”许久后,出身农村的侦查兵孙虎捏了一把腰间的软肉,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仍坐在对面安静的吃东西的小姑娘,这才揉着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   其他几个人虽然没像他这么傻逼,但也是天人交战了好一会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听着仍旧有些飘,“头,我、我们……?”   国防大学军工专业毕业精通各种武器擅长爆破的理科生符清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脑子却有些混乱,始终无法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世上确实有妖魔鬼怪存在,我们的世界也并不是一直都是科学的,玄幻始终存在。”林景淮知道他想说什么,疑惑什么,“但是对于我们军人乃至绝大多数人来说,科学是我们最重要的根基和手段。”   “而我们人来的进步和发展依靠的也是科学。”   神灵虽然强大,但是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玄学和科学是不相同的另一个世界,而你们今天不过是见到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看到了里面不同的景象,但我们还是要活在当下的。”   他的话落,机舱里静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如释重负的喘气声。   形成的三观一旦打破,对他们的信仰和信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甚至有的人开始怀疑自我。   但听到林景淮的话后,他们的心定了下来。   “没安排好她让她擅自跟来是我的错,让大家受到了惊吓,我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林景淮郑重的道歉,“同时也希望大家对她的身份保密。”   林景淮是青龙小队的队长,威望深重,他的一句话有时候甚至比耿长河还好使,听他道歉的时候青龙小队的队员们就惊了一跳,后来又听他说要他们保密,更是使劲的点头,没有一个不应的。   只是一个个都像是商量好似的将包里自己的食物取了一些出来塞到了祝竜的手里。   “给,这个是烧烤口味的,和你之前吃的不一样。”   “这是牛肉罐头。”   “这是……”   祝竜抬起头,视线在那些带着局促的脸上掠过,随即低下头打开了他们送来的食物。   看着她吃了自己的东西,青龙小队的队员像是得到了认可一般,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们,可是和神灵做过同个机舱的人呢。   感觉这次的任务都变得简单起来了呢。 第85章 敌人见面   西南大山深处,一行人灵活的在枝繁叶茂高大粗壮的林子里穿梭,半晌后在一处小溪旁停下。   “老大,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赶路吧。”   “嗯。”被叫做老大的男人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后,点了点头。   其余人这才放下自己的背包,装水的装水,啃饼干的啃饼干。   “老大,你也奔波一路了,吃点东西养养神。”之前出声的那个黑脸男人从背包里取出一盒午餐肉罐头递了过来,“我们跑的早,中途又转了几班汽车,那些警察就是查到了我们的踪迹,也不敢追进这西南大山的。”   西南大山林深山险,人迹罕至,不光地形复杂,不易行走,里面还有无数的毒虫猛兽,一不小心就会命丧当场。   就是现在他们走的这条路还是用十几个人的命探出来的比较安全的一条。   章何垂着眼睛,又长又卷的眼睫毛覆盖在眼帘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话虽然这么说,但该有的警惕还是不能放松。”他接过罐头,抬起头温和的看了黑脸男人一眼,声音平静,一点情绪都没漏出来。   “好嘞,这是必须的。”黑脸男人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踢了踢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一个瘦高个,“老三,注意警戒。”   瘦高个咽下嘴里的食物,一双小眼睛里精光四射,“老大,二哥,我看着呢,咱们后头没人追来。”   章何对着他勾了勾嘴角,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拉开了罐头,取出一个有些发硬的馒头,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他的坐姿端正,吃相文雅,容貌文秀,气质温和,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手段残忍心狠手辣背负了许多命债的大毒枭,而是一个在学校里教书的先生。   只是那双宁静的眼眸里偶尔会有带着杀气的冷光一闪而过,代表着这人有着和外表不相符的心性。   半个小时后,章何吃完东西,清理干净痕迹,在小溪边洗了洗手,“大家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不管是吃完没吃完的都开始收拾物品,整理行装,清理痕迹,五分钟后,一行人迅速的离开原地朝着大山深处走去。   而他们短暂停留过的小溪旁,除了潺潺的流水和被风卷过来的落叶,干净整洁的好像之前不曾有人驻足。   ……   直升机飞进了西南大山外围,在上空盘旋停留。   然后舱门打开,一条绳索被扔了下来,下一刻,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顺着绳索滑了下来,紧接着下一个……   三分钟后,青龙小队的队员全部降落完毕,姜明烟被祝竜提着领子飞了下来。   林景淮对着舱内的驾驶员比了一个手势,直升机舱门关闭,转身离去。   林景淮的视线在祝竜光着的脚丫上一停,祝竜十分自觉的从空间里取出一双靴子穿上。   虽然已经接受了她的身份,但是看着她凭空取物,青龙小队的队员们还是感到很惊奇,一双手眼睛几乎黏在了她的身上。   周天阳看着他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骄傲的昂起了头。   【切,这就傻眼了,你们还没见过大人退水的宏观,那才叫震撼人心的大场面呢。】   就在他这么得意的想着的时候,不远处的山路上出现了两辆越野车的身影。   十分钟后,警方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其中两个还是祝竜的熟人。   “祝竜大人。”陆明深和空净本来跟在警方后面打量着这片大山,眼尖的空净率先看到了前方绿影中的一点红,他用手肘捣了捣陆明深,两人快步上前齐声道。   祝竜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是你们呀。”随即没了动静。   空净和陆明深也不在意,十分默契的站在了她的身后,看的落后他们一步的警察傻了眼。   “陆队长,空净长老,这位是?”徐央是警方这边的领队者,也是知晓陆、空两人身份的人,见他们俩对一个小姑娘这么毕恭毕敬,对她的身份不由也起了几分好奇。   “这是我们局里的座上宾——祝竜大人。”陆明深在深山老林里见到祝竜十分意外,可再看到她身边的林景淮时就一点意外都没了,“有她在,我们这次行动一定会如虎添翼。”   陆明深说的比较客气,但他的神态却明显表达出一种“这任务已经没什么悬念的”自信。   徐央眼神一闪,看向那小姑娘的眼神就变了。   “那就有劳姑娘了。”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个大佬,但是那张脸实在是太嫩,让他跟着叫大人徐央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既然大家到齐了那我们就来说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吧。”   警方这边加上徐央一共来了2个人,特管局3个,青龙小队8个再加1个军医,总共是14个人。   其中主要战力是青龙小队,徐央负责提供信息及后面的抓捕审讯,特管局压阵。   “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章何一行人一共是十二人,都是他身边出生入死的得力干将,一个个身经百战,手上都沾了不少人命。”徐央看着林景淮,“所以林队长这边要辛苦一些,我们这次要抓活的。”   章何是金三角毒品贸易的一方大佬,抓到他就能狠狠的震慑边境的毒品贸易,减少毒品的入境量,打掉许多流窜在各地的毒贩和据点。   现在对方进入了山区,他们警方对丛林作战这块经验不如军方,为了将犯人抓捕归案,他们缉毒大队特意申请了军方的支援。   林景淮轻轻颔首,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这支队伍的绝对指挥权。”   一个队伍中只能有一个首领,不然容易造成命令混乱。   徐央知晓其中的厉害,当下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就算你不说我也想请你担任总指挥的。”   还是那句话,术业有专攻,丛林作战交给更专业的人。   见他明白事理,林景淮的神色温和了几分,“徐队长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的山吗?”   “三个小时前。”   “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林景淮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们进山吧。”   徐央巴不得早点进山抓住章何他们,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而陆明深和空净站在祝竜身后,更是没什么意见。   “对了林队长,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章何在这大山中开辟出了一条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的通道,直通边境。”进山后,徐央身边的那个警官看着边走边观察周围痕迹的林景淮他们,有些担忧,“这山这么大,我们又落后了三个小时,能找的到他们吗?”   林景淮脚步未停,“雁过留影风过留声,人走过更会留下痕迹,我们仔细找一定能找到。”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心中却并不乐观。   他有种直觉,这一路哪怕是他们,能找到的线索和痕迹恐怕不会太多。   “嘘~”   左前方传来一道尖锐的口哨声,孙虎找到了章何一行人的痕迹。   “头,这里有一行不太明显的脚印。”看着他们过来后,孙虎从地上站起来,指着脚下的堆着腐叶的泥土道,“他们是朝11点钟的方向走的。”   林景淮看了一下那几个被腐叶挡了一半只有小半个落在泥土上的脚印,沉思了片刻后,直接对着祝竜问道,“能找到他们在哪吗?”   祝竜没说话,直接放出了神识扫了过去,空净听到林景淮的时心“咯噔”一下,刚想阻止却慢了一步,感受到祝竜那浩瀚的神识自身边扫过,他脸色顿时变的有些复杂。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林景淮敏锐的注意到空净的神色不对,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不,或许也没什么。”空净面色古怪的看了祝竜一眼,“西南大山里面住着不少大妖,贸然用神识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敌意。”   神识一出,隐私全无,不打招呼就在别人家里用神识,这在妖怪的世界中视为挑衅。   西南大山是世上少有的灵气充沛之地,许多专心修炼的大妖在此隐居。   这也是周岑山为什么一定要他和陆明深一起来的原因。   就是为了万一有什么意外让他抗怪。   但是现在看来祝竜似乎比那些怪还要更胜一筹。   林景淮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但这时祝竜神识已经放了出去,再让她收回来已然是不可能,再说他也不认为祝竜打不过那些后辈小妖。   除非这大山里面还窝着一个和祝竜同个时期没有随着神佛迁移一起离开的上古大妖。   “找到了。”许久后,祝竜收回大面积放出去的神识,只留出一小缕跟在章何一行人后面,她看着林景淮,神色有几分古怪和迟疑。   “那个……我在他们附近还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祝竜扣了扣手指,眼神有些闪躲,林景淮一见她的表情心就沉了一下,“你做什么了?”   以前她闯祸了都是这个表情。   “……我撞了山门。”   林景淮:“……”   林景淮:“???!!!”   上古时期,每个大妖都有自己的领地,不容侵犯,有些讲究的妖还在领地周围设了一层禁制,用以警示外人。   而妖族好战,撞山门,就是打上门的意思。   在别人的地盘撞人家的山门……   林景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熊孩子又皮痒了。   熊孩子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那双明亮幽黑的眸子里转动着心虚的光芒,“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手痒没控制住。”   林景淮“呵”了一声。   你以前趁我不注意跑到别的妖怪山头将妖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祝竜摸了摸鼻子,知道这话糊弄不了他,想到那山门上浮动的气息,她眼珠一转,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之前不是说那些上古大妖都随着漫天神佛离开了这个世界吗?”   她睁大眼睛,一派天然纯真的道,“可我在那里闻到了重明的气息。”   “你确定那是……”重明两字还没出口,林景淮就听见了一道嘹亮动听的鸣叫声,那声音悦耳清亮,使人耳目一新,神清气爽。   但林景淮却从那鸣叫中听出了几分恼怒的尖锐,“你怎么撞的山门?”   林景淮眯了眯眼,看着状若无辜的祝竜,突然问道。   祝竜身子一僵,悄悄往后挪了挪,“就是用神识传音往里递了句话。”   “什么话?”林景淮上前一步。   “……秃毛鸡。”   林景淮:“……”   就在这时,前方的密林中突然飞出了无数飞鸟,像是那地方有什么东西惊动了它们一般,四散而开。   风中送来了重明鸟被激怒的声音。   “是枪声。”空净蒲扇似的厚耳垂动了动,看着前方突然出声,“应该是章何他们。”   祝竜拉了拉林景淮的袖子,“章何那些人居然敢和重明动手,我们赶紧过去吧,不然一会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她可是记得那个警察说要抓活的。   “对,章何已经暴露的方向,我们抓紧速度赶紧过去。”徐央一听说去晚了只能给他们收尸就急了。   “山路难行我们又不熟悉地形,一味求快很容易陷入险境。”林景淮拦了他一下,在对方催促的目光中,看向祝竜,“人道不好走,开鬼道吧。”   “还记得鬼道怎么开吗?”   祝竜晃了一下神,“记得。”   那时她年纪小还不会飞,神通也没觉醒多少,有时候除妖途中遇上过不去的大河大山挡道,时间紧急的时候,姒熙会开借鬼道走捷径而行。   她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鬼道,顾名思义,乃是阴间的道。   阴阳两界的时间空间节点不一样,去往同一个地方所用的时间也不一样。   祝竜垂下眼睫,十指飞快的捏了一个法印,对着虚空轻轻一点,“开。”   一道金光闪过,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大门,骷髅为环,鲜血为钉,恶鬼为饰,气息阴冷,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压。   “哗啦。”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露出了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走吧。”祝竜率先走了进去,林景淮挡在门前,对着身前的人严肃的叮嘱,“进去后跟紧祝竜,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不要回头,不要理睬,只管往前走就行。”   他说的郑重,其他人听的也认真,闻言一个个都重重的点了点头,“进去吧。”   林景淮让开了位置,看着所有人都进去后,最后一个踏进鬼门。   鬼门之内,阴风号号,漆黑冰冷,雾气重重深处好像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看,居然是活人,我闻到了他们身上浓郁的生气。”   “好香甜的味道,我已经很多年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了,我们吃了他们吧。”   “再等等,那里面有个和尚,他身上的气息很讨厌。”   周围传来的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伴随着口水的吞咽吵得祝竜很是心烦,她朝黑暗中看了一眼,黑亮的眸子里有金光闪过,“啊~”   黑暗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便彻底安静下来。   祝竜回头,看着那个叫徐央的警察又一次被脚下的枯骨绊倒,眉眼间染上一抹不耐,“真麻烦。”她嘀咕了一声,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哗。”一道带着青色的火焰在她指尖蹿起,瞬间照亮了这片黑暗。   “别低头,跟着我走。”眼看有几个人见到光后下意识的想低头看看绊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祝竜冷冷的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然后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许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刘海,收起其他的心思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然后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团白光,少女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光中传来,他毫不犹豫的迈了过去,在睁眼,就看到了前方浓烟滚滚的战场。   “卧槽,他们这是扔了多少手榴弹?”跟在许曜身后出来的符清看着被炸的坑坑洼洼的地面和倒了一大片的大树,一双眼睛几乎都喷出了火。   那些被炸断的大树上面还冒着青烟,有些已经着了火,风一吹,火苗瞬间蹿出老高,又点燃了另一颗树。   西南大山越往里走,植被就越多,树木参天,浓密茂盛,远远看去仿若一片林海,风一吹,绿波荡漾。   但现在,这片可以被当做5A级景区参观的山谷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火海中,一只有飞机那么大的红色大鸟引颈长歌,发出一道道高昂的鸣叫。   顾不得惊叹这只超出常规的红色大鸟,青龙小队的人看着不远处越燃越烈的大火,一个个都皱紧了眉头。   “头,不能再让火势蔓延了。”卓白从地上捡起一根火红色的羽毛,上面流光闪烁,还有一股炙热的温度,“不然这林子会毁掉的。”   他从小在山中长大,对山清水秀林木葱茏的大山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看着一株株参天大树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生疼的厉害。   陈峄城已经拿出了手机,“这里没信号,需要建立通讯站。”   许曜闻言立马举起了手,“我来。”他是通讯兵,这个最拿手。   “头,下面浓烟太重,能见度太低,那只大鸟体型巨大十分干扰狙击。”李明未已经自发找到了最佳狙击点,爬上了有一颗大树,对着下方的林景淮道。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陡坡,陡坡下面是一个U型山谷,山谷北面有一条通道,被那只红色的大鸟挡住了,而章何他们的来路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现在的天时地利人和齐俱,十分适合瓮中捉鳖。   可惜有一只鸟妖是个变数。   林景淮看着下方的情况,心里有数,“祝竜,将重明引到别的地方。”顿了顿,他又严肃的叮嘱,“不能破坏这里的环境,好好说话。”   祝竜:“就怕对方不想好好说话。”   林景淮:“那这是谁先引起的?”   祝竜不吭声了。   半晌后,她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尽量。”   “重明!”然后林景淮就听见她对着前方大喊了一句,那只在半空中冷眼盯着下方那群凡人的大鸟一愣,那双淡漠的重瞳中闪过一道意外和惊讶。   他用爪子扣了扣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张鸟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惊疑不定。   【咦,刚才好像听到了祝竜的声音,是错觉吗?】   【但是之前好像就是这道声音透过他设在外面的禁制将他从沉睡中吵了起来,那声音说了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秃毛鸡。】   【……呵呵。】   重明的注意已经从下面那群挑衅他的蝼蚁转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转过头,那双琥珀色的重瞳里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很好,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是祝竜那个混蛋了。   “哎,小心!”   就在他的重瞳锁定住了目标,羽翼一振,准备和来妖大战三百回合一雪前耻的时候,他听见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他飞了过来,还没等他伸出爪子拍掉,一阵风拂过面颊,带来了淡淡的龙涎香。 第86章 分外眼红   祝竜凌空而立,黑色的发丝随风飘扬,有几缕还落在了身后大鸟的脸上,大鸟的重瞳被细软的毛发扫了一下,他晃了晃头,甩开落在脸颊上的头发,然后一张鸟脸趴在了祝竜的肩上。   重明看着被祝竜握在手里还有大半截露在外面的一个黑色的筒状物,“这是什么?跟方才他们扔过来的玩意气息很像,但外形不太一样。”   刚才出声提醒他的卓白看到祝竜握住了那枚高爆榴弹,先前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就又提了起来,紧张的一张俊脸都变了形,“大人,快、快扔掉,那个不能拿,危险!!!”   听到他声音吓的破了音,正在指挥队员伏击目标的林景淮心中一动,抬起了头,然后他瞳孔一缩,“祝竜,扔掉!”   通过迫击炮发出一记的章何则是露出了残忍又嗜血的笑,愈发显得那张布满血污的面容宛若恶魔。   “三,二,一,嘭”   他在心中默默数着,甚至还模拟出了爆炸的轰鸣声。   然而他预料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章何目光一凝,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少女的动作后就直接僵在了上面。   半空中的少女仿佛没听见下面人的呼喊,她低头瞅着那个榴弹,手心用力一握,磅礴的妖力瞬间覆盖整个榴弹,下一刻,她张开手,一堆黑褐色的粉末出现在掌心。   祝竜嫌弃的看了一眼黑乎乎黏腻腻的粉末,朝着空中一扬,那粉末被风一吹,散了。   散了。   了。   章何整个人都木了,他看着少女漫不经心的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带着高高在上不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冷漠,仿佛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只蝼蚁,渺小又可怜。   “老大,那女的肯定也不是人!”少了一条胳膊的老二捂着往外渗血的伤口,“你带着弟兄先走,我拦着他们。”   “走?”章何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走不了了。”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着林景淮他们所在的方向举起了双手。   前有妖怪挡道,后有大火烧身,中间还有军队的人虎视眈眈,而他们的弹药在攻击那只大鸟的时候几乎消耗殆尽,人更是都挂了彩,有两个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知死活。   最重要的是,对方那里又来了一个妖。   局面已经很明显,再负隅顽抗他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而他,还不想死。   章何的眼中闪过一道暗光,长长的眼睫覆在眼睑上,遮住了里面的算计。   “他倒是聪明。”陈峄城见祝竜没事后松了口气,见到章何投降也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以章何的聪明,肯定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知晓他们不会让他死在这里,所以主动投降来取得他们的庇护。   若是他们和重明祝竜是一伙的,他的命就保住了。   若不是,那就将他们扯入战场,消耗重明和祝竜的精力,然后伺机逃跑。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算的这么清楚,不愧是能在金三角纵横多年从无数次围剿中逃脱的老狐狸。   可惜他这次的好运到头了。   但即便如此,林景淮也没掉以轻心。   他对着队友打了一个手势,青龙小队的人呈扇形朝着下方的人包围了过去,很快便将那一群残兵败将围住了。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   另一边,重明将头颅从祝竜肩膀上抬起来,一双灯笼大的琥珀色重瞳冷冷的盯着娇小玲珑的少女,发出一声重重的鼻息,“呵,看来你的牢狱灵气不怎么丰沛呀。”   他嘲讽的说,“这么多年还没成年。”   说完,红光一闪,一个高挑俊美的青年瞬间出现在空中。   青年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袍,鲜亮如火,衣摆处还绣着大朵大朵的火焰花。   黑色的腰带勾勒出劲瘦的的腰线,漂亮的锁骨在轻透的薄纱下若隐若现,再往上,便是一张受天地钟爱的脸。   红色的发髻被一跟羽毛编制的发绳绑成一束马尾高高的荡在脑后,重明甩了甩额前的一缕散发,“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   “我可是一千年前就成年了。”   祝竜:“……”   祝竜直接提着拳头在那张钟灵俊秀的脸上揍了一拳,然后对着拳头吹了口气,对捂着一只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青年道,“即便成年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打不过我。”   重明气的急促的喘了两口气,“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啊,我那是看你小让着你!”   祝竜欺身而上,再次给了他一拳。   重明的两只重瞳瞬间肿成了单瞳,火气更是蹭蹭蹭的冒到了头顶,心中因为对方坐牢和年纪小而起的怜惜一点不剩,他长啸了一声,张开双臂朝着祝竜挥去。   “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叫重明!”   “大言不惭!”   “嘭。”   “咚。”   “啪。”   从天上打到地上,从地上打到天上,青龙小队都将章何一行人给绑好了,这俩妖还没结束战斗。   卓白看着你一拳我一脚打的难舍难分的俩妖,惊的下巴都快呆掉了。   他家英明神武高贵不凡雍容华贵的祝竜大人怎么能……卓白的视线在那个我揪着你的头发,你扯着我的耳朵,四脚互踹的两妖身上扫过,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坍塌,还是一发不可收拾那种。   大人,您可是神灵啊,要打架就该像之前那样举重若轻,轻描淡写见让对方灰飞烟灭呀。   这种小孩子间的打闹算怎么回事?!   很损形象啊!!!   林景淮看着滚打在一起的两妖,心中不但没有半分惊讶,还有一种久违的   熟悉。   哦,以前这俩货还是幼崽的时候就是这么打的,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都没变。   不,应该说他们俩是在用这种方式熟悉彼此,增进感情。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滚在一起打一架解决的呢。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场。   “咳咳。”虽然对这一幕很怀念,但林景淮却不能让这俩继续打下去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重明,你家着火了。”   重明闻言挥拳的动作慢了半拍,祝竜的拳头停在他的嘴角半公分处,抬起了头。   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无数草木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焦黑以极快的速度代替鲜绿,浓烈的焦糊味慢慢将众人包围。而他们之前落脚的地方也被一片烈火覆盖。   “糟了,我的收藏。”重明惊叫了一声,顾不得理会那个令他有几分熟悉的凡人,用力将身上的少女一掀,“蹭”的一下窜进了熊熊大火中。   祝竜也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落叶,她看着被逼近的烈火烤的汗流浃背呼吸不稳的青年,“你不能继续呆在这了,我带你出去。”   说完就朝他伸出了手。   林景淮却没有递上自己的手,在少女望过来的疑惑目光中,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是队长,不能扔下他们自己走。”   祝竜看了站在他身后的人一眼,犹豫了片刻,“那就一起走。”   他们一路上也给了自己不少好吃的,就当回报了。   “还有他们。”。林景淮指了指被绑成一团的犯人。   他们几个祝竜就不愿意带了,他们之前还对重明动手来着。   那可是她的小伙伴。   想到这点,祝竜看他们的眼神都变的不善了,章何敏锐的察觉到一股杀气落在了自己身上,对上少女那冰冷淡漠的目光时脖子一缩,求生欲在此刻爆棚,“我知道赵淳义身后的人是谁,还知道他们在西北地区有一个秘密基地,贺光之前送了不少孩子进去。”   他本来是想留着做砝码谈判用的,但此刻命悬一线却顾不得许多了,章何恨不得将自己的砝码都说出来在增加生存的机会。   “祝竜大人,请您带着他一起出去。”听到他这话的徐央眼睛一亮,舍下一张老脸,语气诚恳,态度恭敬,“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之处还请见谅。”   能将榴弹徒手捏成粉末,光这一手就足够让他重新掂量对方的重量。来之前局长特意叮嘱过他,特管局虽然挂在国安下,但他们行事随意,不能用常理待之,也不能用自己的立场去要求对方。   “只要您肯带他出去,我回去后一定将您供起来早中晚三炷香敬拜。”徐央见对面的少女神色平静,明显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他一咬牙,下了一个决定,“若是实在不行,那将我的机会让给他,请您带他出去。”   跟在一起来的警察顿时急了,“徐哥!”   徐央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能让特管局的长老都恭敬对待的妖不是他能使唤的动的,尤其他们现在陷在大火中,命悬一线,对方肯救他是仁义,不救也无可是非。他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和立场去要求一个不在体制内的……妖。   “回去后好好审问他,务必要问出他在国内的合作方和下线,将那些游离在法网之外的犯罪分子逮捕归案。”   他看着那逼近的烈火,仿佛在火焰中看到了那些因为毒品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受害者。   徐央闭了闭眼,将心口蔓延出的苦涩咽下,“我们是警察。”   他对着小杨这么说道。   “那我留下来,您将他们带回去。”小杨下了决定,“我家中有一个哥哥,可以赡养父母。我又无妻无儿没有牵挂。”不像你,嫂子侄女都在等你回去。   徐央红了眼,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伸手将他推到了林景淮那边,表达自己的意见。   小杨一脸执拗又站了回来。   卓白看着俩人像让梨似的让来让去,懵懵的说,“你们俩问过祝竜大人的意见了吗?”   当事人都没同意,你俩在这里煽情的计较个啥劲呀。   徐央“……”   小杨“……”   祝竜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道,“你们和他们在我眼里区别不大。”所以救与不救争议不大。   她说的毫不客气,一点都没给徐央他们面子,听的对方脸色又青又红。   “你想让我救他们吗?”祝竜盯着林景淮道。   林景淮:“你想救吗?”   祝竜摇了摇头。   那伙人身上的气味很难闻,灵魂脏污不堪,这样的人不杀了就已经是她慈悲为怀了。   “那就不救。”林景淮看着祝竜,神情平静又温和的道。   小杨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徐央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会对你有影响吗?”听他这么说,祝竜反倒有些迟疑。   “那是我该考虑的事。”林景淮看着愈发逼近的大火,炙热滚烫的温度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兽,朝着他们露出来狰狞的大口。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阿竜,你记住。”他端正了几分神色,清俊的面容在火光中仿若神灵,“你的决定要遵从自己本心而出,不该受任何人影响,包括我。”   当初为了她好而替她做了一回决定,他没有问她愿不愿意。但现在她长大了,不再是懵懂稚子,以后的事他想让她自己做决定。   祝竜微微张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以为……”   祝竜说到这里顿住了,黑亮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阳光,明亮又温暖,“还好。”   她没说什么还好,但林景淮却能猜出她是指什么。   他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沧海沧田,时移世易,当周围熟悉的人都已不再,她看着这全然陌生的世界时,内心该有多么孤独和冷寂。   尤其她还要背负着众人的信仰,去做一些不喜欢做的事。   他家小姑娘该是有多委屈呀。   “你等着。”祝竜仰头对他一笑,那笑容疏朗明媚,看的林景淮微微一愣,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祝竜已经双手结印,轻喝了一声,“来!”   下一刻,一股大风凭空而起,下盘不稳的人直接被刮的跌坐在了地上,站着的只有林景淮和卓白俩人。   卓白用手挡住了脸,他眯着眼睛,看着那股大风盘旋而上搅动了漫天的风云,紧接着乌云密布,天际暗了下来。   “哗啦啦。”不到半分钟,大雨倾盆而下,不过片刻便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即使身上湿漉漉的凉的厉害,卓白一颗心却是火热异常。   他咧开嘴,扭头冲着身后的队友喊道,“火势小了!”   陈峄城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浑身湿透笑的像个傻子的卓白,再看看他旁边一身清爽半点雨水都没沾上的队长,心中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林景淮在祝竜心中的地位绝对是不一样的。   甚至要不是他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之前的生命中绝对没有出现祝竜这么个妖,陈峄城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怎么差别对待就能这么大呢。   有同样怀疑的还有重明。   将自己洞里的收藏收进空间一出来就被淋成落汤鸡的重明甩了甩头,打出一个防雨罩,一个闪身来到了祝竜身旁。   他偏了偏头,视线落在站在她身边容貌清俊气质挺拔一身干爽的青年,疑惑的眨了眨眼,“你看着有几分眼熟。”   林景淮微微一笑,重明见状更觉得眼熟了,他绕着青年转了几圈,一双琥珀色的重瞳泛着莹润的光泽,直直的看进了对方的灵魂深处,“……姒熙?”   他带着几分迟疑的喊道。 第87章 狐假虎威   重明鸟,状如鸡,鸣似凤,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置于门户之间,则魑魅丑类自然退伏。   其重瞳能看透幻术结界,隐匿之术无不可破。   现在这双自带神通的重瞳带着不可置信的看神看着身前的青年,一声质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吗?”   “你才死了呢。”刚施完法咒的祝竜一回头听到这句话立马炸了毛,“会不会说话,不会就闭嘴。”   重明当然不可能闭嘴,他的视线在林景淮身上来回巡视,最后落在护在他身前跟护小鸡仔似的祝竜身上,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转世呀。”   他“啧啧”了两声,语气欠扁,“话说你这是投了多少次胎,这灵魂变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想到他之前称呼自己时的语气和神态,重明好奇的勾住了他的肩膀,“你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吗?”   “怎么,你想喝?”林景淮拍开他的手,不答反问。   重明摇了摇头,一副你在说笑的表情看着他,“我又不找死。”   虽然他对那传说中能洗去神仙妖人的孟婆汤比较好奇,但对自己的小命更珍惜,见对方不想说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将注意转向了那几个被绑成粽子的人。   一看到那几个人,重明的神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徐央小杨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对,下意识挡在了他们身前,“重明大人……”   “交出来。”   重明是声音和徐央的声音同时响起,后者闻言一愣,“什么?”   重明看了傻乎乎的男人一眼,直接上前一个用力将他拨开,弯腰俯身,目标明确的探向了章何的胸口。   然后从他衣服里面拽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指头大小的尖状物。   那物件上款下窄,底部尖锐,泛着一层血色,上面充满了凶煞之气。   “咦?”祝竜动了动鼻子,嫌弃的看着那物件,“这不是饕餮的牙齿吗。”   “可不就是那混蛋的牙齿。”重明握着穿着牙齿的红色线绳,神色难看,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一幕。   那一年天灾人祸,无数的灾民流民背井离乡,沿路吃光了所有的树皮、草根,但仍是饥不果腹,饿殍遍野。   为了生存,抛妻弃子、卖儿鬻女者比比皆是,甚至还出现了易子相食,择人而食的情况,人性的丑陋在那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饕餮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跟在流民的队伍后面,一开始只是吃那些死去的被扔在路边的尸体,后来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便打起了活人的主意。   起初只是一两个人失踪,后来是十几个人失踪,再后来便是几十个人失踪。   突然消失的同伴引起了流民的恐慌,看着越来越少的队伍,不少人开始求神拜佛。   重明作为祥瑞之兽,也在被祈求的神灵当中。   听到信众请求的重明从修炼中睁开眼,来到了流民的队伍上空。   他的双瞳在那群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流民中扫过,在一个大着肚子的男人身上停住。   因为没有粮食,一路上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有一部饿的头晕眼花的人选择了吃土,观音土虽然有饱腹感却极难消化吸收,堆积在肠胃之中难以排除,渐渐腹胀如卵,压迫器官导致死亡。   但也有侥幸活下来的。   因为这份侥幸,队伍里有不少因为吃了观音土而大着肚子的人。   但重明锁定的那个男人又有不同。   他虽然面容幽黑,衣衫破烂,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露出的肌肉肌理分明结实有力,里面含着强大的力量,一双眼睛也幽冷有神,根本不像一个被饿了许多天的人。   尤其是那个鼓起来的肚子,那哪里是因为吞了观音土而引起的消化不良,那分明就是因为吃的太饱!   饕餮藏在人群中,像是一个猎手,一边挑选食物一边伺机下手。   “少管闲事。”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属于两脚羊的视线,男人从流民中抬起头,视线精准的穿过云层落在高空中的重明身上。   “呵。”重明找到目标,冷笑一声,“饕餮,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居然混在人堆里吃人。”   饕餮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看着重明微微楞了下神,“吃人没有出息,那吃你是不是就有出息了?”   他舔了舔唇,一双冰冷幽暗的眸子里亮起一道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重明:“……”   重明被他这大言不惭的口气气了个倒仰,他朝着他勾了勾手,“有本事你就来。”   他打不过祝竜,还打不过这一头除了吃就不知道别的凶兽了吗。   饕餮果然从人群中飞了出来,朝着重明露出了獠牙。   重明喷出一口先天真火,一双利爪暴涨,朝着饕餮抓去。   两兽就这么战在了一起。   红与黑在空中发出激烈的碰撞。   火红色的羽毛与黑色的鬃毛从天上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间或夹着着一滴滴鲜血,一块块带血的皮肉,惹得沿途的鸟兽竞相惊走。   最后重明打落了饕餮两颗牙齿,撕下了他一大块血肉,打断了他一条腿,烧了他半边身子。   饕餮落荒而逃。   重明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这一仗,他闭关修养了一千年,完美的错过了神灵举家迁移的时间,成了留守妖兽。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惊扰出关后没有第一时间找那个撞山门的人而是对着这一群凡人发起了进攻的原因。   对方身上有他厌恶且愤怒的味道。   那是仇敌的气味。   章何见那只大鸟化作的青年从自己衣服里拽出了一个吊坠,愤怒又仇视的盯着那颗不明生物的牙齿,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颗被他视作吉祥物的牙齿会给自己带来血光之灾,他当初就不会带着它进山。   只顾后悔的章何却忘了,他会把这颗牙齿视作吉祥物甚至戴着身上温养是因为这颗牙齿护着他走过了无数次西南大山。   因为这牙齿上有饕餮的气息,所以这山里的其他妖怪对他都退避三舍,自然不会有妖来打他们的主意。   “这牙齿你哪来的?”重明盯着章何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身上没有饕餮的血脉。   “这是我在夜市上买的。”章何的视线和那双仿佛能看透内心的重瞳稍稍对视便飞快的移开了目光,心脏剧烈跳动,如实的道。   重明闻言也不意外,将那颗牙齿装进一个瓶子里收好,放入随身空间,整个妖气息都明朗了几分。   “祝竜,你再施法把这里种上树吧。”好歹也是自己住了一千多年的地方,现在被一把火烧的光秃秃的,看着有点心酸。   “谁放的火谁自己来种。”祝竜瞥了他一眼,冷漠的拒绝。   “……”重明哽了一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会。”   作为一只火属性神兽,他会降妖伏魔驱赶妖兽,也会看透幻术击破结界,但是降雨种树催生万物这种不再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祝竜:“那就闭嘴。”   她肯灭火就已经很不错了,还种树,想的挺美。   “轰隆隆~”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陈峄城拿起望远镜看了看,“是消防。”   应该是收到了他们之前发出的讯息,过来灭火的。   陈峄城看了一眼四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大雨将大火全部湮灭,不留一点火星,有缕缕青烟从黑色的灰烬中飘了出来,很快又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祝竜见火都灭了,一挥手,雨停了。   再朝着空中一挥手,那团巨大的乌云也散了。   整个流程下来不到一分钟,云收雨歇,快的仿佛是一场幻觉。   直升机上的驾驶员看着前面这一大团云雨团,又惊又愁。   气象台那边明明说今天没有雨,而他飞来的时候也是晴天一片,没有丝毫云雨层聚集。   仔细想来,前面的那团云雨层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   “首长,起火点是前面一百米处吧。”飞行员向坐在舱里的消防队长确认。   “对。”消防队长看了一下记录仪,上面的标记点就是前方一百米。   “那我绕……”飞行员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看见前方那一大团积雨云被一阵风一吹,散了。   散了?   飞行员惊讶的睁大眼睛,用力眨了眨,等确定前面那团云确实散了之后,一张嘴都成了O型。   ……   林景淮这边和收到信息前来灭火的消防队长说明情况,这边陆明深和徐央则带着章何去了一处僻静的拐角,开始了审问。   “赵淳义幕后的主使是谁?”   陆明深侧了侧身子,露出了后面和重明站在一起说着什么的祝竜的身影,“你可要想好了,是我们来还是请那位大人来。”   “你威胁我?”章何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阴冷,宛如毒蛇,但身子却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我没见过幕后主使,只是听见赵淳义叫他莫先生。”   “但位于西北沙漠里的那处秘密基地我是真的知道确地地点。”许是知道自己的第一条信息没什么重要价值,这年头只知道一个不确定的“莫”姓找人如同大海捞针,为了不落在祝竜和重明手里,章何这次没耍任何滑头,十分痛快的给出了答案,“就在塔克沙漠中心的一处废弃村落里,往北走一百公里有一个绿洲。”   “你在国内都是和谁联系?毒品都流向了哪些地区?下线都有谁?”徐央等陆明深问完便开始了询问,他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章何,不放过对方的一丝表情变化。   “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不要有所隐瞒,不然……哼哼。”徐央朝着祝竜的方向努了努嘴,学着陆明深将狐假虎威展现的十分彻底。   章何:“……”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别忘了咱们才是一个祖宗,你这么依靠一个妖真的好吗?   恰在这时,祝竜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往这边瞥了一眼,章何被那双不含感情的眸子扫过,浑身一凉,心理防线溃不成军。   “我说……”   在被烧成焦炭和被捏成粉末的恐惧下,章何选择了坦白从宽。   至少他对面的“人”不会对他那么残暴。 第88章 水分蒸发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落日的余晖将整片天空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红色,一望无际的沙海中坐落着高低起伏的沙丘,远远看去,像是一层层波浪向着深处推进。   而在这层层推进的波浪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此时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来人却仍是白天的打扮,短袖薄裤,看着分外清爽。   他轻松的穿过一个个沙丘,看慢实快,那闲庭信步的样子仿佛如履他踩在脚下的不是绵软的黄沙而是一片平地,不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一个荒芜的村庄中。   整个村子萧瑟荒凉早已没有人烟,几十间屋子在一日日的风沙蚕食中更是只剩下残垣破壁孤独的立在那里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栖息生存。   邢昊熟门熟路的来到村子最中心也是唯一一间还保留着大概轮廓的房子中,穿过院子,踏过客厅,走进朝北的一间卧室,蹲下身在粗糙的墙壁上按了一下。   “咔嚓。”   地面上露出了一个洞口,邢昊纵身跳了下去,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洞口又缓缓的合上。   通道里干燥阴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里面还混杂着某种腥臭味,越往里走,这股味道越重。   邢昊似乎早就闻惯了这种味道,脸上神色不变,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通道尽头。   一座实验室模样的建筑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研究员正拿着一个记录本边走边说着什么,看到他后停下脚步,恭敬的道,“邢先生。”   邢昊点了点头,看着俩人脸上不加掩饰的激动,问道,“研究有进展了吗?”   其中一个有些胖的男人重重的点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是的,邢先生。这次实验品整体素质较高,存活了三个,其中有一个保持了神智。”   说到这里的时候,微胖男人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通过对十号实验品的观察,我们已经得到了合适的配对比例,现在只差临床试验了。”   微胖男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只是……”他看了对方一眼,眼中的狂热褪去几分,“我们没有实验体了。”   最近运来的一批实验体都已经被他们送进了实验室,死的死,疯的疯,已经不能再承受后面的实验了。   “我知道了。”邢昊听到他的话后严肃的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我会让人送新的实验体来的。”   听到会有新的实验体,微胖男人和身边的同事眼中重新绽放出了光芒,“邢先生现在要去看一下十号吗?他现在是状态很好,很适合观察。”   “嗯。”邢昊轻轻颔首,他这次来本就是想看一下进展的,现在十号清醒着最好不过。   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木牌,木牌的右下角刻着一朵红色的彼岸花,花心处有一串数字——010。   他举着木牌在实验室大门上按了下去,“滴”。   木牌仿佛陷进去了黄沙中,下沉稍许,与此同时,一道雾蒙蒙的黄晕闪过,严丝合缝的大门朝着两边划开,邢昊抬步走了进去。   实验室分内外两间,外面是监控台,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整齐的划分了十六个模块,每个模块里面都对着一个柱形的透明罩,大半的罩子里都是空的,只有少数的几个装着东西。   头顶的硕大吊灯将里面照的灯火通明仿若白昼,即便隔着监控,也能清晰的看到罩子里的东西。   一个脸颊爬满青色的鳞片的孩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双赤红色的竖瞳冷冷的扫了过来,眼神冷漠凶狠,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   “邢先生,那就是十号。”一个观察员和十号冰冷的视线撞上,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还充满了兴奋,“他是这次实验里最成功的,已经能够在人腿和蛇尾之间自由转化,同时也拥有了蛇类的一些能力。”   比如可以连续一个多月不吃不喝,也可以吞噬比他的头部还要大的食物,身体可以弯折成任意弧度,听觉敏锐,绞缠力惊人。   “至于八号和三号虽然也活了下来,但是他们都不如十号。”研究院在监控上点了几下,调出了三号、八号的监控,指着罩子里的一团道,“那个八号除了一张脸还属于人外其余的部分都变成了蛇的躯体。”   “至于三号,情况虽然比八号好一点,可是生命体征却极弱,一直处于昏睡中,且没有理智。”   邢昊从监控上收回视线,大拇指在食指上的一个玉扳指上摩挲了片刻,“给十号注入营养剂和疗伤剂,一个小时后送入我的房间。”   “是。”观察员道。   恭送邢先生离开后,这位观察员转身出了主控室,走到另一个房间对饲养员说了邢昊的要求,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监测室的小刘。   “怎么,想家了?”朱顺见小刘神色有些恍惚,一把勾住他的肩膀,问道。   “不是。”小刘摇了摇头,看了一下四周,将朱顺拉到一旁,小声的说,“朱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温度越来越高了?”   “这大漠温度不是一向都很高嘛。”还以为他这么紧张要说什么大事的朱顺闻言挑了挑眉,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你是不是将空调温度调高了?”   小刘掏出一个平板,上面有两幅曲线对比图,“不是这样的。”   他说:“不光是温度,这里的含水量也在急剧下降,这下降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正常值,再这么下去不出两天我们这里就会停水了。”   “怎么可能。”朱顺下意识的否定,“我们抽干了一个绿洲的水源,储存的水足够我们用个三五年。”   这么大的水量怎么可能在两天之内就用光呢。   “是真的。”小刘见他不信有些着急,拿着平板就往他眼前怼,“你看看我这两天的监测图,温度和水分正在以一种超高的比例上升,还是正比!”   这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他也会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可现在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玄幻的世界后,小刘看遇到超乎常理的事情不免就往那方面想。   “我怀疑外面是不是来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妖怪?”   他这么和朱顺说道。   朱顺见他说的认真,神色也变的严肃起来。   ……   与此同时,在离着这座地下实验室一千里之外的地方,又出现了几个身影。   “祝竜大人,天已经黑了,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赶路吧。”空净扯了扯身上的袈裟,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了些。   “你很冷?”听出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哆嗦,祝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空净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下法力低微,还不能做到视严寒酷暑于无物。”   “真弱。”旁边传来一道清爽的男声,重明双手抱胸,不客气的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跟来。”   空净:“……”   空净默念了一遍静心咒,这才扯出一抹笑容道,“这毕竟是特管局接的案子,虽然两位大人愿意热心相助,但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让您干了,自己站在旁边一点力不出只等着摘桃子吧。”   空净义正言辞的道,“这样也太说不过去了,总该让我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重明没料到他是这么想的,闻言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你有心了。”   空净说:“应该的。”   祝竜看着说的大义凛然的空净,在看看信了他的鬼话的重明,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呵呵”声。   这家伙,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蠢,容易相信人。   空净这分明是怕他们打嗨了收不住手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好收拾,所以才过来名为帮忙实为监视。   这些人类就是心思多。   “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跟过来?”祝竜看着重明给了空净一根他的羽毛用,突然有些牙疼。   重明属火,羽毛自带一丝灼热,人类佩戴于身可不畏严寒。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重明不知道自己被空净忽悠了,以为祝竜找茬,不服气的道。   昨天陆明深和徐央审出了各自想要的信息,纷纷上报给了总部。   公安局这边给的命令是让徐央和青龙小队一起带着章何一行人回京审判。   而特管局给陆明深的命令则是让他和空净转道去西北。   不是因为章何说的那个秘密基地,而是西北地区出现了异常事件。   那边有好几个绿洲一夜之间草木枯萎,水流干涸,成了一片死地。   甚至还出现了死人。   这事其实和祝竜没多大关系,她也没想管,当时她是要和林景淮一起回去的。   只是在看到特管局传给陆明深的照片时,她心中一动,突然改变了主意。   那照片上的死人外表干瘪,皮包骨头,最奇怪的是,他们体内的水分连同血液全部消失不见,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但这不是祝竜想要插手的原因,她插手,则是因为感受到了天道的意识。   ——它想让她去。   十分迫切。 第89章 天女旱魃   “轰隆。”   一道天雷突然在头顶炸响,吓了众人一跳。   重明脖子一缩,抬头看了下,不太明白这晴空霹雳是怎么来的。   之前见识过这一幕的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祝竜,果然这位大佬的脸色已经变的铁青一片。   “这雷是冲着你来的?”重明作为祥瑞之兽,对天道意识的感应非比常人,“你越狱了?”   重明脱口而出道。   祝竜横了他一眼,“真这样就好了。”   “有信众求你了?”林景淮毕竟是制定了祝竜出狱条件的人,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祝竜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开心的点了点头。   林景淮见她情绪低落,将她拉到了一边,说道,“你要是不想做就不做。”   “你是妖,本身就有功德在身,人类的这些信仰增多或是减少对你影响不大。”   “可要是不做我就会重新回到奉灵山坐牢了。”她已经在那里独自一妖呆了五千多年了,重获自由后不想在被束缚在那一方小天地。   更可况……外面还有他。   “谁跟你说的?”林景淮诧异的挑了挑眉毛,脸上有明显的怒气划过。   “解致。”   “他胡说。”林景淮皱眉,心中暗暗给他记了一笔,“你一出来那关押你的封印就破了,除非有一个天神再来给你下一个一样的封印,否则你这天下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那这天雷……”   祝竜被他说的有些楞,比起解致,她显然更相信林景淮。   “这天雷之前劈过你?”林景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祝竜点了点头。   要不是被劈过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信了解致的鬼话。   林景淮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你呀,说你聪明有时候还傻的厉害。”   “那天雷可有对你造成严重的伤害?”   祝竜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最严重的一次好像也只是让我的鳞片有些麻痒。”   说到这里,祝竜仿佛明白了什么,慢慢的睁大了眼睛,“所以那天雷也只是虚张声势?!”   林景淮点了点头。   他想的比祝竜深些。   她是有着神性的大妖,血脉高贵,妖力强大,这样的妖一旦胡作非为起来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再加上这个世界的“道”已经从神慢慢变成了人,这样一个杀伤力极大还不在控制内的大妖,天道一直是警惕且排斥的。   哪怕有了功德和信仰力的加持,她在天道那里的信誉度恐怕也就在及格线上徘徊。   所以天道面对她的时候,使用了威慑手段,让她以为它有办法对付她,让她按照它设定的方向走。   解致当初的一番说辞应该只是想吓唬一下她,但没想到却被天道借机钻了空子,给祝竜营造出了这么一种错觉。   想到这里,林景淮的眸色又深了些许,像是大海深处透出的冷暗。   ——天道对人,有着明显的偏爱。   “呼。”祝竜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浊气,像是打开了什么枷锁,又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整个妖都感觉轻快了几分,“我知道了。”   她看着林景淮,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爽朗,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两颗小虎牙在牙龈深处若隐若现。   “我想去西北一趟。”她这么说道,“那个信众是帮我出狱中的一员。”   她向来恩怨分明,也不屑欠人人情。   那人既然帮过她,那她也帮她这一次。   “你开心就好。”林景淮并不意外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小姑娘成长的很好,哪怕他缺失了她这么多年的陪伴教导,她也依然长成了一株坚挺可靠不惧风雨的大树。   能护住她自己,也能庇护其他弱小。   ……   大漠中的夜晚疏朗开阔,静谧安然,没有了尾气和各种废气的污染,连颜色都比城市中显得幽蓝深邃。   更深月色半入夜,北斗阑干南斗斜。   朦胧的月色给黑沉的大漠披上了一层薄纱,薄纱如水似雾,缓缓的朝着大漠深处递进。   “啊。”   一声尖叫突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在无边的夜色中递出去很远。   祝竜动了动耳朵,对身旁的重明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重明的神色有些凝重,“听到了。”   那声音凄厉惊颤,含着巨大的恐惧,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指了指10点钟的方向,“那里。”   祝竜眯了眯眼,伸手在空中一抓,一条头发丝粗细的白线就被捏在了指尖,她轻轻一碾,指尖的白线瞬间化作了无数的光点。   光点在空中上下翩飞,随即汇成一团,里面露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看着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外形靓丽,五官深邃,皮肤经常年日晒,透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只是画面中女孩的状态却极为糟糕。   她瞳孔紧缩,嘴巴大张,一张漂亮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的变了形,饱满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变的松弛,干瘪,没有亮泽。   “求神灵大人保佑,求神灵大人保佑,求神灵大人保佑。”   她的眼神黯淡无神,整个人像是吓木了一般,嘴巴里机械的祈祷着。   与此同时,她的瞳孔上渐渐映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高高瘦瘦的,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像是很久都没走过似的。   “走。”祝竜看到那个高瘦身影的时候眼皮一跳,想也不想的使用瞬移朝着信仰传来的方向飞去。   重明见状紧跟在后。   “啊,啊,啊。”   祝竜刚到了目的地耳朵里就传来三声惊恐的喊叫,那嘶喊凄厉尖昂,吵的她耳朵有些不舒服。   她揉了揉耳朵,抬手挥出一道风刃,击在了那道已经走到了人群中的身影上。   “噗通。”   那身影像是没有料到会有人攻击她,一点防备都没有的的被击飞了出去,倒在了身后的一个湖泊中。   “呲啦。”   淡蓝色的湖泊像是遇到了火山,瞬间冒出了无数的热气。   蒸汽腾腾,争先恐后的从湖泊中飘了出来,不到三分钟,那个有足球场大的湖泊就见了底,只剩下一地的鱼虾蟹贝的尸体。   “咕咚。”   人群中传来了重重的吞咽口水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惊恐的尖叫响起,“妖怪!救命啊!”   祝竜本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湖泊中的那个身影,闻言眉头一皱,视线精准的落在喊出那句话的一个男人身上,神色不悦,“妖怪怎么了?”   “对呀,妖怪怎么了。”紧跟着她落地的重明听见男人的喊声也很不高兴,他朝前走了两步,“你对妖怪有意见?”   月光清冷的洒在这片绿洲上,周围燃着火把,重明明朗俊美的容颜清晰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对上他冰冷的视线,方才出声的男人打了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说,“妖、妖怪吃、吃人。”   重明眼角一扬,刚想说什么就见众人颤颤巍巍的指着自己身后,恐惧的睁大了眼睛,“妖、妖怪又来了。”   重明回头,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从湖底站了起来,一步一顿的朝他走来。   随着她的靠近,重明发现周围瞬间热了不少,空气中的飞分在飞快的蒸发,干的他皮肤都有些紧绷。   而那个身影也在眼前一点点变的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长发及腰,乱糟糟的披在身后,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打理结成了一缕缕。   她穿了一身青衣,皮肤黝黑,一双赤瞳无神的盯着他们,眼神空洞迷茫。   “祝竜,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你的攻击好像没有对她造成一点伤害?”重明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好奇的道。   “我去会会她。”   说完不等祝竜回答就化作一道红影朝着女人扑了过去。   “咦?”见她格挡住了自己的一拳,重明目露惊讶,手臂下压,右腿横扫她的下盘。   女人不进反退,抓住重明的手借力一个旋身,双腿从上往下劈了下来。   重明伸出手臂格挡,同时腰腹一个用力,双脚齐齐的踢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女人再次被打飞了出去,这会没有了湖泊的撑在,一头栽进了一个沙丘中。   “哗啦。”女人从沙丘上爬起来,一双赤瞳泛着凶光,双手指甲暴涨,变成了锋利的刀刃,朝着重明挥了过来。   重明往后一倒,朝着她的脸喷出一口先天真火,明亮的火焰将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也照进了女人赤瞳深处。   “嗷~”   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女人朝天吼了一嗓子,声音沙哑干涩,声波扰人心神,重明暗叫了一声不好,回头看去,果然人群中有不少人受不了这魔音而吐了血。   “祝竜,你护住那些人,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收拾这个不人不妖的东西。”   祝竜看着又和女人战在一起的重明,感受到周围愈发灼热的温度,随手在周围布下一个结界。   本来被热的嘴唇发干喉咙发麻的众人只觉得周围一凉,温度瞬间从高温降到了凉爽,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孩看到了她的动作,眼睛一亮,“您是前来拯救我们的神灵是不是?”   说完不等她回话就径自朝着祝竜跪拜了下去,“感谢神灵大人的救命之恩。”   周围的人仿佛被她的动作提醒,一个个都跟着跪拜下来,“感谢神灵大人的救命之恩。”   祝竜皱着眉,看着一道道淳厚的信仰之力从对面的那群凡人体内飞了出来,争先恐后的没入自己体内。   只想救一个人的祝竜抿着唇,沉默了。   众人见她沉默以为她是默认,一个个拜的更加诚心了。   祝竜:“……”   更心塞了肿么办。   “好了不要拜了,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祝竜幽幽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认命的叹了口气,指着人群中最先朝拜她的那个年轻女孩,“你来说。”   玛雅没想到神灵大人会钦点自己过去,闻言愣了半晌,以为自己在做梦。   身旁的婶婶悄悄在她腰上扭了一下,玛雅一疼,立马回过神,“好的,神灵大人。”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低头看了一眼绑在腰上的水壶,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前些日子阿哥病了,我从帝都回来探病,本来我昨天准备走的,可家里的牛羊突然间全部死了。”   玛雅说到这里眼睛一红,神情中带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她使劲的咬了下嘴唇,直到嘴边一疼,口腔里弥漫出一股铁锈味,她才稍微定了定神,“先是牛羊成群的死去,紧接着是村落里的水井一夜之间全部干涸,再后来是村子里的老人像是被抽干了身体的水分,变成了一具干尸。”   “眼看事态愈发严重,村长将全村的人召集了起来,最后决定先出去避难。于是大家简单收拾了下东西,马不停蹄的朝着最近的一个绿洲赶去。”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其他村落的人,一问才知道他们那也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您知道吗,这不是我们第一个歇脚的绿洲,而是第二个。”第一个已经和村子一样,成了没有水源没有生命的枯洲。   而他们的队伍也从一开始的一百多个人变成了现在的七十多个。   就在刚才,还有几个老人和孩子变成了干尸。   玛雅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在她面前停止了呼吸,心中的防线全部崩溃,像是被厄运捏住了后脊骨,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因为她有一种预感,那个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轻易杀死他们的东西正在一步步的靠近他们,而他们逃无可逃。   “大人,那是什么怪物?”玛雅想到那个女人的可怕,心中就忍不住发颤。   “那个呀。”祝竜看了一眼被打了好几下仍旧无伤无痛的女人,“应该是旱魃。”   “旱魃?”   玛雅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   “旱魃,黄帝之女,着青衣,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万物皆亡。”祝竜想到她给自己贡献了一份信仰之力,耐着性子解释道,“而且准确来说,她不是妖怪,是天女。”   当初蚩尤和黄帝在冀州之野大战,蚩尤请来风伯、雨师将黄帝的军队迷失在漫天风雨之中。黄帝便派出了旱魃破了风伯、雨师的风雨迷雾顿,最终擒杀了蚩尤。但旱魃因此神力损耗严重,黄帝就让她留在了人间修养,这一修养就再也没叫她回去过。   好好的一个天女就这么成了天界的弃子,又因为体质特殊,不得不远离人群独自锁居,好不容易出来放次风还被人喊打喊杀竞相驱逐。   混的比她还惨。   不过虽说如此,只要她身上的神性未灭,她就还是天女,只是回不到天上而已。   “可天女不是庇护人类的吗?”听到祝竜这么说,玛雅更困惑了,“但她一出现,给我们带来的却是毁灭。”   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天女。   祝竜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眸子里的温度突然冷了几分。   “可她当初也曾庇护过这片土地,甚至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类而将自己修炼成了旱魃。”祝竜看着她,一双黑瞳幽深无比,“你们现在因为她对你们没用了就抛弃她,不是忘恩负义吗?”   “你们这么做对得起实诚人吗?”   玛雅:“……”   她,她实诚?   祝竜挑眉。   不然呢。   黄帝的女儿那么多,可只有她修炼魃术将自己一个漂亮的人见人爱小仙女炼成了人人喊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旱魃呢。   玛雅觉得脑子有点晕,讷讷的问道,“您不是来帮助我们的吗?”怎么反而向着那个妖怪,哦不,旱魃说话了呢。   祝竜反问道:“这两者之间相违背吗?”   玛雅下意识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后又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的觑了对方一眼,欲哭无泪。   那旱魃害得他们流离失所,你帮我们就要对付她,帮她肯定不能帮我们了啊。   玛雅在心中疯狂的吐槽,可这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的。   她有种直觉,要是惹得这位神灵大人不高兴,后果可能比被旱魃追着跑还严重。   “重明,打不赢就别打了,你也不嫌累。”了解了始末后,祝竜一个闪身来到他们身旁,一只手架住了旱魃挥过来的手腕,那尖尖的指甲离重明的眼瞳只有一厘之数。一只手撑在了重明背后。   重明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看着对面人不人鬼不鬼明显神志不清的女人,“你说这是旱魃?”   方才虽然在和她打斗,但是祝竜说的话他也是听到了的。   “她这是怎么了?”   这状态明显不对呀。   旱魃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万物皆亡是不假,可她身上有神性,只要神性压制住了旱魃的尸气,就不会对外界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只多就是站在她身边会热一些而已。   但是现在对方双目通红,浑身萦绕着大量的黑气,无数的尸气从她体内不断的往外散逸,这些尸气一接触到活物就会瞬间夺走它们的生机,越是弱小,生机消散的就越快。   “她被污染了。”祝竜的双瞳隐隐泛出了一道金光,她看着旱魃,眉心一拧,顺着握着的这截手腕,反手注入一道功德。   功德之光一进入旱魃的体内,那些放肆游动的尸气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瞬间缩了起来,有些退的太慢撞上了功德金光眨眼间就被融化成了一道白烟,透过皮肤飘了出来。   旱魃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直到里面重新露出一团黑亮,她甩了甩头,闻到身前两只身上不属于人类的气味后,下意识往后避了避。   旱魃扫了一圈四周,漆黑的瞳孔中露出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这里干什么?” 第90章 再次背锅   旱魃扶了扶自己的脑袋,脑子里杂乱无章的闪过许多画面,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昏昏沉沉头疼的很。   不仅是头疼,她全身上下都有些疼,还有些脱力,像是之前跟谁大战了一场似的。   等等,打架?   旱魃迟钝的脑子里闪过一丝清明,像是被拨开了一半的乌云,清晰的画面蜂拥而至,挤满了她混沌的脑子,她的视线缓缓的落在了对面的那个红衣男人身上。   “你打我干什么?”   语气委屈,神情无辜。   重明瞪大了眼睛,修长如玉的手指指着她,又指了指自己,嘴巴张动了几下,最后一把拽住祝竜的胳膊,“不是,她这是真傻还是装傻?”   旱魃迟滞的转了转头,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偏了偏,落在了那个黑衣少女身上,随即瞳孔一缩,“你是……烛龙?”   她声音沙哑的问道,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旱魃之身虽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伤不痛不死不灭,游离于三界之外,不受因果纠缠,但也不是真的无敌或是杀不死的存在。   烛龙乃钟山之神,与盘古同源,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神性不知比她一个末位天女高了多少倍。   因此虽然对方看着比她年小,旱魃却丝毫不敢小觑她,她有种直觉,若是两人打起来,最后输的那个肯定是她。   旱魃悄悄往后退了半步,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和后悔。   完了完了,自己做天女的时候就不招父亲姐妹喜欢,做了旱魃后更是人人喊打避她如瘟神,要是对方也像以前那些以貌取人的练气士一样,认为她是灾厄欲除之而后快怎么办?   她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怎么就来到这个地方了呢。   咦,等等,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旱魃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脸上的神情愈发困惑。   “我明明在洞里睡觉呀,怎么出来了?”她看见下面那群凡人惊恐又厌恶的看着自己,又往后退了一步,抱着脑袋蹲了下来,细细的思索。   重明见到她很是苦恼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你是追着这群人类来的。”顿了顿,他有些迟疑的说,“好像是来吃他们?”   重明说完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问题,他问旁边的祝竜,“旱魃吃人吗?”   他记得好像是不吃的,倒是身边的这位,吃人吃的挺欢。   “我记得是不吃的。”但这是以前,经过这么多年谁知道她的口味有没有变,想到这里,祝竜点了点旱魃的肩膀,直白的问道,“你现在吃人吗?”   “不吃。”旱魃下意识的回道,语气斩钉截铁。   她虽然回不到天上了,可骨子里还是天女,天女怎么能吃人呢。   最多就是忍不住的时候偷偷喝点人血,还是死人那种。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告诉他们了。   “胡说,你之前明明吃了我们不少人,血肉都啃干净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听到她这话的一个粗犷大汉忍不住反驳,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与仇恨,“我弟弟他还没成年呢,就被你吃的剩下了骨架!”   想到弟弟的惨死,大汉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神灵大人,您不要听那妖物狡辩,她肯定是在说谎!”   “对,对,她肯定是在说谎,这一路上她可是害死了我们不少人。”其中有失去家人的几个人也跟着附和,表情充满了仇恨,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扑上来找旱魃拼命。   但也有部分人持怀疑态度,其中就有玛雅,“可神灵大人说她是天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本来也是不相信旱魃的,但神灵大人对她的态度有些古怪,说的话也好像含着深意,这不得不让玛雅多想了些。   “什么误会,你家没死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一个身材壮实的妇女听到她向着那妖怪说话,气得直接上前推了玛雅一把,玛雅没防备被她推到了地上,双手被砂砾磨出了一丝血丝。   静谧的沙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朝着她飞快的游来。   “你怎么说话呢。”玛雅的嫂子见状立马挡在了她身前,“我家玛雅也是提出了一种可能而已,你方才没听见神灵大人说……那个也是庇护人类的天女吗。说不定还真不是人家干的呢。”   其实玛雅嫂子说这话也没什么底气,她心中也是更偏向旱魃就是那个害了众人的妖怪,但是面对着盛怒中的壮实妇女,她却不能这么说。   不然小姑子肯定会被对方撕了的。   “你们是一家人自然向着自己说话。”壮实妇女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再说不是她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总不能这沙漠中还隐藏着一个吃人害人的妖怪吧。”   “嘶~”坐在沙子上的玛雅突然手心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发出一声闷哼。   玛雅的嫂子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玛雅的样子后瞬间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她指着玛雅,声音惊颤,表情恐惧,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玛雅心脏剧跳了一下,她望着嫂子,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就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在被一点点抽离,大脑缺氧,呼吸困难。   “神、神灵大人……”她动了动眼珠,艰难的转过头,朝着祝竜的方向伸出了手。   随即她的瞳孔剧烈一缩,心头瞬间被恐惧笼罩,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边的冷水中,沉了下去。   她的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消瘦,苍白!   “哒”。   她的手无力的搭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在沙地上,一只白皙娇嫩还有几分肉乎乎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咔嚓。”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了起来。   “啊,抱歉。”祝竜看着被自己捏断了的手腕,尴尬的道,“我没想到你的骨头这么轻,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玛雅扯了扯唇,想说不要紧,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几声无力的“嗬嗬”声。   祝竜只是礼貌的客套了一句,并没有非要得到她的回答,她一手握着对方的手腕,一手迅速的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朝着玛雅的身体拍了下去。   “呼。”   那道泛着金光的圆圈甫一进入体内,玛雅就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不再有喘不上来气的紧窒感。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接二连三的响了好几道闷哼声,声音痛苦,紧接着人就倒了下去。   这一倒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不过瞬间,所有的人都躺在了沙地上,一个个面色苍白,身体抽搐,身体变得干瘪。   “下面有东西。”重明瞳孔闪过一道微光,脚心跺了一下地面,躺在地上的人被震的浮了起来,随即双手一扬,一道火光便贴着地面烧了起来。   “嘶嘶。”地下瞬间响起一阵痛苦的鸣叫声,紧接着一种胶原蛋白的糊味带着一种臭味便飘了出来。   重明捂住鼻子,瓮声瓮气的道,“什么玩意,这么臭。”   “是鸣蛇。”旱魃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黝黑的双手上一手捏着一条细如发丝的小蛇,幽绿色的小蛇被捏住了七寸,身体软哒哒的垂了下来,看着像死了一样。   “鸣蛇钻进了他们的体内,正在吸食他们的血液。”旱魃停在结界外,看着躺在地上飞快的流失生命体征的人类,面色凝重,“得将那些鸣蛇弄出来,不然这些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具干尸。”   重明看向了祝竜,目露期待,“你会吗?”   祝竜摇头,“不会。”顿了顿,她接着补充,“不过我可以让他们不那么快的死掉。”   说着她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将所有的人都罩了进去,“我往他们体内注入了一道灵力,暂时护住了他们的要害。”   重明沉默了下来,苦恼的道,“这治标不治本呀。”   祝竜的视线落在了旱魃身上,旱魃连忙摆了摆手,“我也不会处理这种情况。”   重明鼓了鼓脸颊,“你不是天女吗?”   他们妖都是靠强横的肉身和天赋神通横行天下,但他们神仙和练气士就不一样了,法术、丹药、符箓、仙器什么的花样百出,比他们妖会玩多了。   “……”旱魃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讷讷的说道,“我比较笨。”   她耳朵上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低着头揪着衣角,不敢看人。   “以前在天上的时候我学法术就比同龄人慢很多,会的也比他们少,后来为了帮助父亲战胜蚩尤,我转道修炼魃术,以前的那些法术就更不能用了。”   她的一身血肉早就带上了旱魃的毒气,一旦与人类接触,对方绝对会死翘翘。   重明:“……”   “祝竜大人,重明大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空净的声音,祝竜和重明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   重明将灵力凝聚成线,缠在了空净的腰上,手上一个用力将人拽了过来。   祝竜则将结界打开了一道口子,在空净进来后又关上。   “快,想办法救人。”空净被重明隔着老远一把拽了过来,脚沾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些软,“嘶,好烫。”   脚心处传来一阵热度,他瞬间跳了起来,祝竜见他跟个猴子似的烫的上蹿下跳,嫌弃的挥出一道水流,浇灭了地面上残存的火气。   空净连忙露出一个笑脸,感激的道,“谢谢祝竜大人。”   “不用谢,以后好好提升速度。”就这么点路跑了这么长时间,太慢了。   空净被嫌弃了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说,“一定一定。”   然后他看向了那些皮肤暗淡松弛干瘪消瘦的和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症状的人群,“他们?”   “哦,被鸣蛇吸食了血液和水分。”祝竜走到玛雅身边,掀开她的衣袖,指着胳膊下一处细小的黑影道,“你得想办法将这些鸣蛇给弄出来,不然这些人都得死。”   空净走了过来,视线落在那一条条细小的黑影上,表情沉重,“这是……鸣蛇?”   不是他不相信祝竜的话,实在是她说的鸣蛇和他了解的有很大的出入。   “嗯,旱魃说这是。”祝竜指了指结界外的青衣女子,“呶,她手里还提着两条活的。”   空净朝着青衣女子走了两步,随即停住了脚,白净的脸上顿时变得五彩纷呈,“您说她是……旱魃?”   是他理解的那个旱魃吗?   听到他叫她,旱魃抬起头朝他羞涩的笑了笑。   空净:“……”   “这些是鸣蛇的子嗣,身上的血脉纯度很低。”旱魃见他停住脚不再走过来,黑色的大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很快她又打起精神道,“这大漠中应该有一条纯种的鸣蛇,我之前就是听到了它的声音,才从休眠中醒过来的。”   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   以前她走过的地方会变得干旱,寸草不生,所以被人忌惮驱逐,因此她不得不选择了一个人烟荒芜的地方隐居起来。   然而就是她在隐居的时候,外面又发生了大旱,当时的人们请来了大巫占卜,说是有妖物祸乱,最后不知怎么的这锅就扣在了她的头上。   旱魃被那些嚷嚷着要为民除害的练气士从洞里挖了出来,跑了半个月才摆脱他们。   最后她一调查,才发现时一只鸣蛇惹的祸,便将那蛇宰了。   但她没想到这是一只母蛇,还是有无数爱慕者的母蛇。   知道是她杀了那条母蛇,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蛇找上门来寻仇,旱魃最后被它们弄的十分烦躁,干脆选了一个鸟不拉屎灵气稀薄的地方打了一个地洞,收敛气息将自己埋在了土下。   这才重新获得了清净。   但这也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没了灵气供给,她的身体会陷入休眠状态来维持生命。   旱魃本来就被人类惧怕,她又回不到天上,也没在人间交到什么朋友,几乎没怎么犹豫的便封印了自己的意识使自己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就是几千年。   沧海桑田,陵谷沧桑,当初她沉睡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沙漠,更在几千年后迎来了一批丧心病狂野心勃勃的人类。   他们在这片沙漠底下建立了一个研究所,源源不断的人类被送了进来,然后抬了出去,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埋了下去。。   而那埋尸地,和旱魃的沉睡地相隔不到百米。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类尸骨被埋在周围,那尸骨上的怨气毒气和魔气也一点一点的将旱魃包围,慢慢侵入她的体内。   等到她听到鸣蛇的嘶叫触动了体内的封印从中醒过来的时候,身体里面已经充满了死气、怨气、毒气和魔气。   导致她神智一时失守,身体失去了控制,只能循着体内最新的一道执念行动起来。   ——追击鸣蛇,不背锅!   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可不能再被这些混蛋给败坏了!   “他们之前说的那些人也不是我害死的。”旱魃咬了咬唇,委屈巴巴的道,“我那时刚醒过来神智不清没控制好气息外散导致水源干涸,大地干旱,牲畜死亡我认,对人造成了一定影响也有,但却不会让他们体内的水分连同血液一同消失变成干尸。”   即便是她,要将人变成这么彻底的干尸也得有直接的接触,吸食他们的血液才行。   而她,根本就没来得及碰触那些人。   “这个我们知道的。”早在看到那些细小的鸣蛇时重明就明白过来,他同情的看了旱魃一眼,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这姑娘,也真够倒霉的。   空净觉得脑子有些晕,他将信息梳理了一下,“所以说有人将带着怨气毒气的尸体扔在了你的周围,你被那些不祥的气息污染,神智不清。后来又被鸣蛇惊醒,一路就追着到了这里。”   旱魃点了点头。   空净继续说,“途中因为你没有控制住气息,倒是水流干涸,绿植枯萎,气温升高,牲畜死亡。”   旱魃再次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愧疚。   空净:“那那条纯种鸣蛇呢?”   旱魃抬起头,茫然的重复道,“对呀,那条鸣蛇呢?”   空净:“……”   算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还是不问她了。   “祝竜大人,您能找到那条鸣蛇的踪迹吗?”   “它能救这些人?”   空净点了点头,和聪明的妖说话就是省力,“若我所料不错,那应该是条母蛇。”他的视线落在被旱魃捏在指尖的小蛇上,“这些小蛇即便不是它亲生的也和它脱不了关系,它身上肯定有控制这些小蛇的办法。”   就像南疆苗族养的母蛊,对自己生下的子蛊有绝对的控制权。   “而且我觉得它应该就在附近。”空净看了眼还没转过弯来的旱魃,叹了口气,“旱魃既然追着它过来的,她在这,它又怎么会远呢。”   旱魃这会听明白了,她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   “这条鸣蛇真狡猾。”她愤愤的道。   “这个不用祝竜,找东西我在行。”一听说那条鸣蛇时藏了起来,重明眼睛一亮,重瞳放光。   重明之瞳,可是能看破任何隐匿和结界的。   找条蛇嘛,分分钟的事。 第91章 变异鸣蛇   一分钟后。   重明揉了揉眼睛,信誓旦旦的道,“那鸣蛇一定是察觉到危险跑远了,我去周边找找。”   十分钟后,重明垂头丧气的飞了回来,“我没找到。”   祝竜挑了挑眉,“脸疼吗?”   重明:“……”   疼。   等他抓到那条鸣蛇一定要将它大卸八块串成一串烤了吃!   “他的气息消失了。”旱魃见重明空手回来,也放出神识找了一圈,她的视线落在那些濒死的凡人身上,眼中露出几分着急,“找不到鸣蛇,他们怎么办啊?”   重明听出她声音里的担忧,微微一愣,走到她身前问道,“你不怪他们吗?”   旱魃懵了片刻,“为什么要怪?”随即她反应过来,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我都习惯了。我每次出现给他们带来的都是灾难,他们不喜欢我很正常。”   既然不喜欢,那么被怀疑、仇恨也很正常呀。   反正他们也对她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若是骂她两句能缓解一下心中的恐惧和愤怒,那她也算帮到他们了。   旱魃想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悄悄上扬了半分,黑色的眸子中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窃喜。   她这样,也不算是一无用处了吧。   重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重瞳落在她那双褪去了魔气的黑瞳上,忽然发现对方居然生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又圆又黑,瞳孔清澈,有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和依然不忘初心的干净。   “笨蛋。”重明别过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祝竜闻言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旱魃,发现对方笑的确实有些傻气,“把你手里的小蛇给我。”   她走出了结界,朝着她伸出了手。   旱魃想也不想的将手里的两条小蛇递了过来,见祝竜盯着那两条僵硬不动仿佛死去一般的小蛇,怕她误会,连忙上前了一步解释道,“我很小心的,没把它们弄死。”   “嗯,我知道。”祝竜将两条小蛇随手扔在了沙地上,两条小蛇一落地顿时一个翻身,窜入地下不见了踪影,“呀,他们跑了!”   旱魃惊呼了一声,下意识伸出手朝着沙地抓了下去。   “不用急,他们跑不了。”祝竜拦住她,“你想不想知道那条让你背锅的鸣蛇在哪里?”   “嗯,想。”旱魃捏了捏拳头,“我要揍死她。”   几千年前就让她背锅,几千年后还让她背锅,当她老实人没有脾气的呀。   “那看好了。”   祝竜松开握着她的手,朝前踏出一步,眼中金光一闪,轻喝了一声,“来。”   来什么?   旱魃脑子里刚浮现出这个疑惑,就看见周围突然狂风大作,乌云盖顶,原本还有几分月色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黑幕,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轰隆。”   一道青色的雷电瞬间劈开了黑幕,带着悍然不可匹敌的威势落了下来。   虽然知道这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旱魃还是本能的退后了一大步,身子撞上了一片温热的坚硬。   “别怕,很快就过去了。”重明低头看了她一眼,安慰道。   旱魃双手抱头,“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她虽然还有神性,但这具身体毕竟炼成了旱魃,而旱魃……是阴物,惧雷。   不过好在这雷也没持续多久,落下两道引来大雨后就没了,“哗啦啦。”   瓢盆大雨连成一片白色的雨帘,带着无边的冰凉寒冷,砸在了沙地上,瞬间带走了大量的沙粒,露出了掩藏在厚重沙石下的东西。   “咦,小蛇。”旱魃看到那些被雨水冲了出来蜷缩着身体随着沙海翻滚的黑影,惊讶的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那些小蛇一条条和头发丝那么细,加上天黑大雨,本来很难看清的,但是架不住它们数量多。   无数条头发丝在沙海中游动,扯出了一条条纵横阡陌的细线,那些细线渐渐拧成了一股黑麻绳,再由黑麻绳变成了黑水桶,然后变成了一条身长几十米粗三四米的大蛇。   “鸣蛇!”在大蛇成型的那一刻,旱魃闻到了熟悉的气温,她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大蛇。   “嘶嘶。”鸣蛇现在却没功夫搭理她,它的整幅心神都落在了那个面容稚嫩眉眼凌厉的黑衣女孩身上,一双红色是竖瞳警惕又戒备。   “啪嗒啪嗒。”   硕大的雨滴砸在身上,激起了一串串细小的水花,鸣蛇动了动身子,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在雨水里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觉得越来越冷?”不止冷,它的力量好像还在被一点点的削弱。   鸣蛇一双赤红竖瞳泛出了凶光,声音沙哑难听的仿佛在砂砾上摩擦过。   “你是鸣蛇?”祝竜没回答它,而是盯着它看了许久,神色古怪。   黑暗中别人可能没看清,但她双目可控光阴,自然将对面发生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这条鸣蛇本来也是一条头发丝大小的小蛇,隐藏在沙海中蛰伏不动,后来她用一场带了她一丝法则之力的大雨冲出了无数的小蛇,本来想让那些小蛇感受到危机去找母蛇,却没想到它们通通落入了这条小蛇的嘴里。   是的,嘴里。   它隐藏在暗处,张开了嘴巴,吃进了一条又一条的小蛇,然后一步步的变成了现在的体型。   可问题是,她记忆中的鸣蛇没有这项功能呀。   难道是时间久了发生了变异?   “我当然是鸣蛇。”听到她质疑自己的身份,大蛇扭了扭身子,亮出了自己肋下的四个小肉翅,“我还是这世上能力最高的一条鸣蛇。”   鸣蛇晃了晃巨大的头颅,得意洋洋的道。   “噗嗤。”重明看着那四个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肉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是翅膀吗?鸡肋都比它大,还有脸说自己是最厉害的一条鸣蛇。”重明捂着肚子,眼角笑出了泪花,“喂,你会飞吗?”   鸣蛇可都是会飞的。   大蛇:“……”   它还真不会飞。   见它沉默,重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直起腰,冷声嘲讽,“你连飞都不会,还敢称自己是鸣蛇?”他啧啧了两声,“充其量就是一条练了邪功的蛇妖吧。”   “嘶嘶,你找死。”大蛇见他嘲笑自己,气的蛇信乱颤,一滴滴蛇涎不受控制的飞了出来,落在地上瞬间冒出了白眼,沙地被腐蚀掉了一大圈。   巨大的身影同时朝他扑了过来。   “来的好。”正愁没法找回自己之前丢掉的颜面的重明眼神一亮,迎着蛇头就挥出了一拳。   拳未至,火先到。   先天真火带着灼热的温度烧到了大蛇的眼球前,大蛇瞳孔一缩,身子一折,险险的避了过去。   “呲啦。”   火苗在空中跳动了几下,灭了下来。   “祝竜,你先把雨收了,不然我都不好玩火了。”重明的伴生天火本来是不惧雨水的,但是这雨带了一丝祝竜的法则之力,便不那么好使了。   “收。”   祝竜轻轻喝了一声,无边的大雨瞬间停下,乌云散去,狂风顿消。   重明扭了扭脖子,对着大蛇勾唇一笑,“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尽情的玩了。”   说完不等大蛇反应就先一步攻了上去。   “呖。”   黑夜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火红色的大鸟,那一身鲜艳的红羽将夜空都照亮了两分,他伸出一双利爪,朝着大蛇狠狠一抓。   “噗。”利爪没入大蛇腰腹,瞬间抓下一块血肉。   “咦?”看到自己手中的血肉顷刻间变成了一条条小蛇,重明惊诧了一声,一个没注意让手中的小蛇溜走了。   那些小蛇从重明手里逃脱,又立马被大蛇吞进了口中,大蛇腰腹上被重明撕开的一道伤口瞬间愈合,变得和之前一样。   “有点意思。”重明的重瞳发着光,兴趣盎然。   “重明,别玩了,用火烧。”就在他打算换个方式继续玩的时候,祝竜的声音从下方传了过来,“那些凡人快支撑不住了,速战速决。”   重明闻言脸上的兴味一收,扇了扇翅膀,“知道了。”   他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仰头朝着空中清鸣了几声,两只漂亮的翅膀相互拍打,凝起了一个红色的火球。   “去。”   他双翅朝着火球一推,那硕大的火球便飞快的朝着大蛇砸了下来,大蛇身子一震,体型瞬间分解,化作了一条条小蛇向四周逃窜。   “轰。”   火球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坑里焦黑一片,冒着缕缕白烟。   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糊味夹着臭味飘了出来。   “喝!”旱魃瞧见那些逃走的小蛇,举起拳头狠狠的打在了地面上,一股无形的气波以她为中心荡了出去,那些逃走的小蛇撞上气波,顿时化为了一蓬血气。   “鸣蛇的气息不见了。”旱魃收起拳头,眨了眨眼睛,“是死了吗?”   祝竜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勾了勾唇,“没。”   说着便不见了身影。 第92章 不太对劲   鸣蛇敛去属于大妖的气息,混进了数千条四处逃窜的小蛇当中,拼了老命的往远处跑。   “快点,再快点。”   他绷直了身体,在沙地中如利箭一般飞驰电掣,就怕跑慢了一秒落得烧成灰烬的下场。   “我跑,我跑,我跑跑跑。”   鸣蛇在心中不断的给自己加油,憋着一股气蒙头往前窜,周围突然一暗,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禁锢住了。   “嘭。”   鸣蛇的头撞上了一层冰冷的坚硬,细小的身子在黑暗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啪叽”一声,摔在了沙子里。   “跑的挺快。”就在他眼冒金星昏昏沉沉的时候,一道冷淡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下一刻,他被捏住七寸从沙子里提了出来。   “不可能,你怎么找到我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衣少女,鸣蛇伸长了脖子,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问道。   他将身体分解成无数小蛇的时候除了保留鸣蛇的记忆和部分能力,其他地方和那些小蛇并无任何不同。   成千上万条小蛇,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并认出他的?   “我没找。”祝竜睨了他一眼,将他转了个身,看着沉沉的黑暗,语气平常的道,“我只是将其他的小蛇都灭了而已。”   而你,是唯一一个活着的。   “这不可能!”鸣蛇在这一刻忘记自己还被捏住了七寸,激动的扭了扭身子,卷着尾巴想要拍在对方的手指上,“我的分身有数万条,它们朝着四面八方逃窜,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灭不留?!”   哪怕是杀伤力巨大的招式,也会有死角。沙海之中地形复杂,小蛇身形灵活速度迅捷,一旦逃入沙漠便是虎入山林,他放出了那么多混淆视听掩人耳目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逃脱的机会。   这么万无一失的计划对方居然告诉他失败了?   他不接受。   “有什么不可能的。”祝竜随意的道,“设个界就能解决的事。”   她手指绕动,将小蛇灵活的打了一个结,一指点在它的灵台,封住了它的妖力,“而且你那些子嗣妖力低微,杀它们跟踩个蚂蚁没什么区别,自然也费不了多少力气,用不了多少时间。”   祝竜这么说的时候分出一点心神将放出的界收了起来。   鸣蛇被她倒提着身子,头朝下,他不舒服的挣扎了下,视线不经意间撞上了一只仿若深渊没有一丝杂色的黑眸。   他的大脑像是被棍子迎头击了一下,黑褐色的妖丹在腹中微微颤动,发出一道雾蒙蒙的光晕,与此同时,一段记忆也紧跟着浮现出来。   烛龙,钟山之神,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目白可视千里,观微境,探九幽,目黑可自成一界。   界……烛龙?!   鸣蛇的头直直的垂了下来,一双竖瞳变成了死鱼眼呆呆的看着这倒转的天地,一脸的生无可恋。   “大佬,我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半晌后,求生欲使他挣扎着问了一句。   “你说呢?”祝竜闻言颇为意外的瞥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这么没骨气。   “你方才和重明正面刚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   鸣蛇脸上露出讨好的谄笑,“我那不是不知道您的身份吗。”   要是早知道她是烛龙,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肆呀。   早有多远跑多远了。   “你不太正常。”祝竜将他往上提了提,一双恢复正常的眸子和一双红色的竖瞳四目相对,看的鸣蛇忍不住抽了抽身子,“对,您说的没错,小的可不是脑子坏掉了。”不然怎能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逞凶斗狠。   悔不当初啊。   “我不是说这个。”祝竜想了想,这才慢慢道,“你和正常的鸣蛇不一样,虽然妖力相同,妖气也一样,但你不是真正的鸣蛇。”   真正的鸣蛇会飞,肉身强横,不会那么轻易的被重明撕下一块血肉,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打败。   更不会将自己分解成一条条小蛇,让小蛇吸食人类的血肉再靠吞噬小蛇壮大自己的力量。   眼前这只与其说是鸣蛇,更像是套了一个鸣蛇马甲的低等蛇妖。   鸣蛇身子一僵,竖瞳中闪过一丝惊惧,还有几分秘密被揭穿的心虚,“哈哈哈,您真会开玩笑,我若不是鸣蛇怎么会有鸣蛇的记忆呢?”   要知道像那种低等的蛇妖脑中可不会有关于烛龙的传承记忆。   “所以说你很奇怪。”祝竜皱了皱眉,一时也想不通这其中的节点,不过不要紧,她想不通自然有人能想通。   “把他们体内的小蛇叫出来。”祝竜一个瞬移将鸣蛇带回了一开始的绿洲,指着那群昏迷不醒身形消瘦的人说,“不然我就杀了你。”   她语气平淡,眼神平静,仿佛不是在对他下死亡通知,而是在和他说今晚的月色不错似的。   鸣蛇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身子抖了抖。   “嘶嘶~,嘶!”   鸣蛇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发出了几声高高低低的嘶叫,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些昏迷的人类身上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一条条头发丝细的黑色丝线在体表的血管中一闪而过,很快便顺着一个个微小的伤口钻了出来,然后朝着鸣蛇的方向游来。   “哼。”重明冷哼了一声,一道大火瞬间包围那些小蛇,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看着自己的分身和力量在眼前化为飞灰,鸣蛇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为了保住小命还要言不由衷的称赞对方,“……烧的好。”   重明:“……”   “你有病吧。”   “这些人失了这么多血不会有事吧。”旱魃看着那些小蛇虽然从人类体内钻了出来,可给他们造成的伤害却依旧存在,她的视线落在鸣蛇身上,认真的问道,“放了他的血是不是能补救回来一些?”   不等祝竜回答,听到这话的鸣蛇就疯狂的摇头,“不,不,你看我这么瘦小,体内的血比蚊子血多不了多少,对上这么多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他倒也聪明,知道一味拒绝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危险,于是没怎么犹豫就将背后的饲主给卖了,“我知道不远处有一个地下研究所,那里存着不少血液,你们可以用那里的。”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管够!”   这下就是连憨厚的旱魃看他的眼神也不对了,“他真是鸣蛇吗?”   妖可是一向都很讲诚信,这么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可不多见。   而眼前这只……   “确实有些奇怪。”重明从祝竜手里接过那只鸣蛇,将他提在手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最后在他的妖丹上停了下来,“这妖丹……”   鸣蛇咽了一口唾沫,尾巴下意识蜷起来挡在了腰腹上,想要挡住重明穿透性的目光,却没想到他这动作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妖丹怎么了?”旱魃见他说到一半不说了,好奇的追问道。   “他的妖丹不是他的。”重明重瞳一闪,收回视线,“我就说他给我的感觉怎么怪怪的,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蛇吞了一颗鸣蛇的妖丹,这才变成了鸣蛇。”   “可他哪来的鸣蛇妖丹?”旱魃看着重明,面露不解,“还是说现在的鸣蛇内丹不稀罕了,满大街都是?”   “这应该也是他方才说的那个研究所给的。”空净眼神一闪,想到了之前陆明深他们出任务时得到了那颗蛟丹,心中有了计较,“大人,咱们得去他说的那个研究所看一看了。”   “嗯,不过在那之前,我得问他一件事。”眼角余光瞥见那些凡人醒了过来,正偷偷摸摸的往这边看,祝竜低头看着那条小蛇,问道,“他们说有不少人被妖怪吃了,是你干的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   鸣蛇本能的想否定,可在看到对方那双清透的仿佛看透了一切的黑眸时,到了嘴边的狡辩顿时变成了认罪,“是我干的。”   他做蛇的时候就嘴馋,喜欢吃人类打牙祭,这会有了鸣蛇的妖丹,能力大增,更是不将人类放在眼里。   要不是邢昊三令五申的不让他放开胃口吃以免引起特管局的注意,这片大漠的人早就被他吃光了。   鸣蛇现在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趁着邢昊不再偷溜出来吃人了,一定是那些人的尸体被发现了。   “都听到了吧。”祝竜的视线落在那些听到了鸣蛇的话而露出了各种神情的人类脸上,见他们半是羞愧半是尴尬的点头,弹了弹衣袖,“既然听清了,那就道歉吧。”   众人:“???”   祝竜见他们愣着不动,眼角泄出一抹冷意,“怎么,你们不愿意?”她指了指一旁的旱魃,“你们误会了她,对她出言不逊,难道不该道歉?”   旱魃冷不防的被点名先是呆了一下,她茫然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祝竜,整个人因为不适应而有些木木的。   这好像还是自己成为旱魃后第一次有人站在她身前维护她呢。   旱魃心头处暖暖的,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默默的站在了祝竜身后。 第93章 高能预警   玛雅觉得自己赤脚站在了冰天雪地中,连血液都是凉的,那些小蛇在血管中游走一点点啃噬自己的感觉仿佛仍留在体内,不断的刺激着微弱萎靡的神经。   直到她听见了神灵大人带着诘责的问话。   ……道歉。   虽然身体很疼很冷很无力,但是她的记忆并没有断片,听觉也没有失灵,她转了转眼珠,视线寻到那个肤色黝黑的青衣女子,皲裂起皮的嘴唇阖动了一下,轻声吐出了一句道歉,“对不起。”   随着她的这声“对不起”落下,其余的人类也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挨个给旱魃道歉。   虽然这些道歉有点只是出于祝竜的威势,也有的是出于对旱魃的恐惧,来的并不是十分诚意,但旱魃已然很满足了。   这么多年,她被人误会了若干次,也只有这一次才收到他们的道歉。   以前的那些大能或是同伴哪怕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也不曾站出来为她解释一次,维护半分。   所以,选择主上很重要。从前她追随父亲,现在她要改投祝竜大人!   旱魃看着祝竜的背影,双眼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无数的小星星。   祝竜被她看的后背一麻,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感觉要托付终生似的。   旱魃羞涩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是很意外,还很感动,您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妖,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被发了好妖卡的祝竜:“……”感觉被牛皮糖粘上了。   被无视了的重明:“……”感觉心里怪怪的,有哪里不太对。   玛雅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神智越来越模糊,意识在陷入昏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位天女果然很实诚。   “带我们去你说的那个研究室。”祝竜看着脸色苍白皮肤暗淡没有丝毫光泽的玛雅,不想让这次营救虎头蛇尾。   她解开了鸣蛇身上的结扣,并给他打上了一道印记,“别想逃,不然随时捏你死。”   小命再次被威胁的鸣蛇:“……”   我太难了。   ……   地下研究室。   邢昊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候在一旁等着汇报的监测员连忙上前关心的说,“邢先生,您没事吧,是不是着凉了?”   邢昊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们凡人,怎么会着凉?”他嫌弃的朝监测员挥了挥手,“你退后些,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太重了。”   监测员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的退后了两步,缩了缩身子减小自己的存在。   “对了,你找我要说什么?”邢昊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语气有些不耐,“快点,我一会还有事要出去。”   这次实验取得了突破性的进步,他得去趟帝都跟大人汇报一下,顺便再申请些别的大妖的妖丹。   “是这样的,这两天大漠里的气温有些不正常,水分也在急剧消失。”监测员打开手里的平板,指着一幅曲线分析图说,“而且这种变化是根据地域来的,以我们周边五十公里范围的变化最为显著。”   “鸣蛇呢?”邢昊并没有监测员那么忧虑,他坐在椅子上,放出神识在研究所巡视了一番,眼中闪过了然,“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监测员:“两天前。”   邢昊说:“这变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监测员额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两天前。”   邢昊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鸣蛇出现的地方会引起干旱,温度上升水分减少这是很正常的。我们将研究所选在沙漠不就是为了让这种变化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他的语气平淡,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监测员却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平板,“那个……我……”   “叮铃铃!!”   研究所里的红色警报突然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外面的门也被人敲响,“邢先生,十号逃跑了。”   观察员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说。   邢昊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识在整个研究所一扫而过,确定十号真的逃了出去后,目光如箭将观察员狠狠的钉在了门上,“你们是怎么看守的?”   他越过监测员,经过观察员的时候没在和他多说一句,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杀气凛然的冷哼,观察员的腿一下子软了。   “我觉得这变化不单单是鸣蛇引起的,应该出现了一个比他还能影响温度和水分的存在,双重叠加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片刻后,监测员声音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低低的响起,补全了之前未说完的话。   门外的观察员惊魂未定,听到他的声音后下意识的望过来,“啊?”   “我觉得我们要完。”监测员对上观察员又惊又惧的眼睛,指了指手上的平板,“数据又变了。”   代表温度的红色线条和代表水分的蓝色线条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趋势直线上升,直逼临界值。   观察员呆呆的看着他,也觉得要完。   都这个时候了自己不去找十号居然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听他说瞎话,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地上,离着研究所还有六百米距离的时候,鸣蛇在沙地上停下了身子。   “怎么不走了?”重明用脚尖点了点鸣蛇,“到了?”   “不是,前方有东西过来了。”鸣蛇吞了口口水,蛇信在嘴里鼓了鼓,一副跃跃欲试准备进食的样子。   风中传过来的气息里有他的味道,八成是融合了自己部分基因继承了自己部分能力的实验者。   虽然不知道实验者是怎么从研究所逃出来的,但是他现在身体虚弱又没有新的小蛇补充能量,要是把前面那个东西吃了……   “是个人。”祝竜往前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他隐藏在沙子里的下半身上,那上面的鳞片结实冷质,只是有好几处被拔掉,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和紧致。   祝竜皱了皱眉,“半人?”   “女娲后裔?”重明也看到了那个朝着他们游过来的半人半妖,目光在他的蛇尾上一停,随即摇了摇头,“这气息不对。”   与其说他是女蜗后裔,不如说是身前这小东西的后裔更准确些。   那孩子身上没有半分神性,有的只是被逐渐吞噬的人性和妖性。   “你孩子?”旱魃想的更简单,以为那是他和人类通婚生出来的混血。   鸣蛇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最后纠结的尾巴缠住了脑袋,“他不是我和人通婚生出来的,不不不,他就不是我生的,只是被人注射了我的一些基因而已。严格来说,我和没多大关系。”   “哎,他怎么转道了?”鸣蛇刚说完就发现前面直直的朝着他们过来的食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一个转弯,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他顿时有些急,盯着他的背影迫切的伸长了脖子。   “后面有人追他。”祝竜看着后面的人和前面的孩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想了想,还是一个闪身挪到了孩子前面,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别跑了,你跑不过后面的人。”   夏涵被人突然按住了肩膀不能动,大脑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缺氧,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鼻尖传来一股新鲜的熟悉味道,脱口而出的道,“你怎么在这?”   我方才明明避开你们了,怎么又撞到了一起?   “这里很危险,赶紧离开,和我分开走!”夏涵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能发现他的逃脱,但他很确定对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想到这里,他的一双眼睛又变成了兽类的竖瞳,身体下意识的蓄力想要挣开对方禁锢自己的力道。   只是不管他怎么用力却没挪动半分。   夏涵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抬起头看着那个比他没高出多少的少女,“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不怪他往那方面想,茫茫大漠,还是深夜,正常人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在经受了那么一番没有人性的实验时,他对人已经有了本能的防备。   方才避开他们,一方面是不想连累他们,另一方面也是怕他们和研究所的人是一伙的。   “不是。”祝竜干脆利落的否定,听到她的回答,夏涵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人性已经失望透顶,但他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有莫名的信任感。   “后面的那个就是将你弄成这样的始作俑者吗?”   夏涵扭头,看着已经追到了跟前的男人,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身子发颤,“是他,那个人是魔鬼,你们赶紧跑吧,千万不要被他抓住。”   “不然恐怕会落到我和一样的下场。”   “哦。”他听见少女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反应。   没了反应?   夏涵懵了。   不是,现在不是逃亡时刻吗?你这么淡定是铁定要被抓去做实验的呀。   “你们是什么人?”邢昊顺着痕迹一路追了上来,虽然不知道十号为什么突然变了方向,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追赶。   只是看着突然出现在大漠对十号的异常视若无睹的一行人,他在两米外停下脚步,一只手悄悄的背在了后面,捏着一张符箓。   “邢昊?”   对面突然传出了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邢昊心头一跳,慢慢绷直了身体。 第94章 救与不救   自从千年前漫天神佛离开此界,玄门式微,许多名门大派消声觅迹,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其中更是有无数的人直接放弃了道。   但也有不少人抱着不服输不信命的信念一直在这灵气日益稀薄的世界中求那一线生机。   重剑门、一气宗、千丹阁便是其中势力最大的门派。   重剑门修剑道,门下弟子不多且……穷,但个个战力强横不容小觑。   一气宗修法道,门下弟子众多且……贵,许多弟子游走于权贵豪门之间,消灾解厄,指点迷津,被他们奉若贵客。   千丹阁修丹道,门下弟子不多且……富,一丹难求,靠着丹药成为了各大门派的座上宾。   而邢昊就是千丹阁中的三高。   ——炼丹天赋最高,成丹率最高,丹品最高。   许是他常年耽于炼丹的缘故,导致他本身的修为并不高,以至于多年都没有突破筑基,寿命已经到了尽头。   坊间有传言他已经死了,也有传言说他为了筑基走火入魔,还有传言说他找到了一株天才地宝已经筑基。   但更多的人都相信他死了,因为千丹阁的生意每况愈下,已经渐渐不能维持正常运转。   若他活着,绝不可能看千丹阁衰败至此。   空净也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在今天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看着对面那张熟悉且年轻的面容,再看看身前那个被他追的气喘吁吁的半人半妖,空净不确定了。   “你是大音寺的空净?”   邢昊的视线落在从后面走出来的男人身上,在他的袈裟和光头上停了停,慢慢眯起了眼睛。   藏住了里面一闪而过的杀机。   空净听他念出自己的名字,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消失,他双手合十,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邢施主,这孩子的遭遇可是与你有关?”   邢昊眼神闪了闪,刚要回答,就听他旁边的那个红衣男人抢先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他追着这孩子,而这孩子又对他如此惧怕,真相不是一目了然吗。”   重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空净,“不知道正派死于话多吗?”   对方一身罪孽之气,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这样的人从根子上已经烂掉了,劝他弃恶从善是不可能的。   对这种没有丝毫挽回余地的人废话,不就是给他机会逃跑反击翻盘吗?   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总喜欢在这种时候拖拖拉拉瞎逼逼,像他们妖一样干脆利落直接上多好。   空净:“……”   这个道理他懂,可他身为公职人员抓人要有实证,总不能因为这孩子的一面之词和主观印象就给人定罪。   “哎算了,就你这点修为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是退后一边呆着去吧。”重明神色嫌弃的摆了摆手,“祝竜,你护好那个幼崽,看我不将这他揍……咦?”   重明瞪大了眼睛,看着不知何时趴在了地上的人,扭头道,“你干的?”   祝竜点了点头,嫌弃的数落道,“你还说别人话多,我看你话更多。”她指了指邢昊手中捏着的那张符箓,“等你动手,黄花菜都凉了。”   重明这会也看到了那张符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符就是一张普通的爆炸符,连我的羽毛都伤不了。”   “可是会引起动静。”祝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指了指鸣蛇,“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有一个研究室。”   能研究出变异的鸣蛇,里面的人肯定不少。   解决一个邢昊用不了多长时间,可那研究室里的人要是从内部毁灭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她还需要那里的血液救人呢。   重明脸一红,悻悻的闭上了嘴。   直观了整场时间不超过三秒的战斗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的夏涵愣愣的看着趴在脚下的男人,漂亮的眸子里一片茫然。   这就败了?   这么轻松?   他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女孩,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你是……人类吗?”   祝竜:“不是。”   “那你会吃了我吗?”   “不会。”听到对方明显松了口气,祝竜奇怪的瞧了他一眼,“你的肉一点也不香,还不如炸鸡好吃呢,我又不是不挑食。”   夏涵:“……”   自己比不上一块炸鸡,他这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你没事吗?”旱魃见他耸拉脑袋,周身萦绕着压抑的气息,以为他是因为伤口裂开了疼的难受,“大人,您有药吗?”   祝竜的目光在夏涵渗血的尾巴上一扫,没什么表情的说,“没有。”   “我有,我有。”空净从袈裟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一股微涩的药味飘了出来,他走到夏涵面前,举着瓶子要给他伤口上倒药,夏涵瞳孔一缩,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避,这一个动作又扯动了伤口,“嘶。”   他疼的倒吸了一口气,面色一白。   空净举着瓶子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嘴角上拉,露出了最和善的笑,“孩子,我不是坏人。”   夏涵看他的眼神更警惕了。   当初欺骗他将他拐卖到这里的那个男人也是用这副温和无害的表情这么说的,可最后却是……   “把药给他,我们走。”祝竜抬头看了眼天色,吩咐空净,“不要在这种小事上耽搁时间。”   空净看着那个明显是受害者的孩子,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他呢?”   祝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和我有关系吗?”   她救他,不过是因为对他这半人半妖的样子起了几分好奇,现在知道了原委,自然就对他没什么兴趣了。   “可将他一个人放在这里会没命的。”空净有些不忍心。   这里是大漠,他又受了伤,而且不知道这重重沙海之下还有没有那些吃人的小蛇,若是不管他,他很可能活不过明天。   “不放,他也活不了多久。”祝竜语气冷淡的道。   以人之身承受妖之力,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不可为之事。   就算承受住了,也是以他的寿命做代价。   而这孩子印堂发黑,死气环绕,体内生机薄弱,身体机能更是破败的不成样子。   “怎么会……”空净握紧了手腕上的佛珠,声音发涩,看向夏涵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不忍。   夏涵此刻却没有精力注意其他的了,他的脑子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将他的神智烧成了一片混沌,一股蛮横强大的力量像是肆虐的洪水在体内不断扫荡,下一刻,他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朝前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不好,他在朝着蛇进化。”空净看着全身一点点都被鳞片覆盖,整个人除了那张脸还是人脸身上再无半点人的样子的孩子,甩出手里的佛珠,盘腿坐了下来。   他双手结印,双目微阖,神色悲怜,像是庙宇中供奉的佛陀,带着圣洁和慈悲。   一道佛音从空净嘴中飘了出来,那音节带着某种特殊的力量,慢慢的在空中汇成一条金色的长链,绕在了躺在地上神色痛苦不断挣扎的少年身上。   夏涵身上的变化停了下来,蛇鳞在一寸寸的褪去,眼看就要恢复正常,他的气息突变,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甘心的反扑,带上了几分鸣蛇的气息。   鸣蛇眼睛一红,一双竖瞳渐渐变的妖异疯狂,贪婪控制住了他的神智,他张开嘴,朝着夏涵扑了过去。   就在他的毒牙即将碰触到夏涵喉咙的那一刻,他的尾巴一紧,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尾巴,将他一点点的从夏涵身前抽离。   想也不想的,鸣蛇扭头直接朝着来人的手臂咬去,“咯嘣。”   他那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毒牙像是咬在了什么坚硬的大石头上,瞬间崩飞了两颗,露出了黑乎乎的牙洞,往里嗖嗖的灌着冷风。   可即便如此,鸣蛇的瞳孔在愣住了片刻后又被贪欲覆盖,再次朝着拽着他尾巴的那人发起了新一波的攻击。   “这小蛇疯了吧。”重明看着再次咬上祝竜手腕的鸣蛇,对他的不知死活又上升了一个高度,“祝竜的皮肉连我的天火都烧不透,他一条披着鸣蛇皮的小蛇居然异想天开的想要突破防线?”   “这就是力量不匹配的结果。”旱魃看着鸣蛇已经没了半分灵性的眸子,认真的给重明解释,“他虽然吞了鸣蛇的妖丹,但却并没有炼化那颗妖丹,那妖丹上还残留着鸣蛇的神念,对方想要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毕竟是和鸣蛇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旱魃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那小蛇气息的不对,“他想吃了那孩子来壮大自己的力量,从而提升这具身体的资质。”   “也就是说那妖丹活了?”重明惊讶的张大嘴,觉得事情的发展轨迹越来越让妖难以预料了。   吃惊的重明没有注意到,那个之前被祝竜秒揍在地不能动弹的邢昊突然动了一下手指,一双眼里慢慢蔓延出一片血色。   “咔嚓。”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骨断声响起,重明连忙抬头,看见祝竜手里捏着一只垂着身子的小蛇,而小蛇的头颅已经软软的歪到了一边,已然没了气息。   “我决定了。”祝竜的指尖在鸣蛇尸体上划开一道口子,探进去捏住一颗芝麻大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褐色珠子。   那颗珠子在离开鸣蛇的体内后迅速变大,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颗有小儿拳头那么大的珠子。   一道肋下长着四翅的蛇影虚虚的攀在珠子上,朝着祝竜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还是让这幼崽活着吧。”   她这么说道。 第95章 弃道修魔   说着便将手里的珠子往夏涵身上按去。   说那迟那时快,就在珠子即将碰触到夏涵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窜了上来夺走了珠子,张开嘴,吞了下去。   “哈哈哈,这妖丹是我的了,你们这些人都得死!”全身包裹着黑气的邢昊面容扭曲,神色狰狞,通红的眸子里泛着妖异邪恶的光。   身上的气息也在一节一节的攀升。   筑基初期,筑基中期,筑基大圆满,金丹初期,金丹中期,最后停在了金丹大圆满,离元婴只差一步。   此时的邢昊长发拖地,脸色雪白,瞳孔赤红,全身上下裹在一袭沉重的黑袍中,像极了沉睡多年醒过来的僵尸。   他朝着祝竜扑了过来,快如闪电,祝竜提起了拳头,就在她想要给他正面一拳的时候,对方突然一个转弯,攻向了右后方没有准备的空净。   空净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似乎还沉浸在对方突然暴涨的修为的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邢昊的青黑的指甲已经抓破了空净的袈裟,眼看着就要刺破皮肤抓住心脏,空净动了。   他上半身往后一折,右腿上踢,打在了邢昊的手腕上,同时左腿借力在空中一个侧翻,挪到了重明身后。   “小心他身上的黑气。”空净一边结印驱散脚底刚才交手时沾到的黑气,一边提醒重明他们,“那是魔气,有极强的腐蚀性和污染性。”   本来他还在奇怪对方是怎么突破的筑基,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居然弃道修魔!”   空净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自古以来正魔不两立,修魔者一向为正道之人所鄙弃,尤其对方修的还是这等充满了血怨之气的魔功,一看就知道杀了不少人。   “修魔怎么了,大道三千,只要能让我长生,没有什么不能做的。”邢昊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喋喋笑了两声,“再说我将你们全部杀了,谁又能知道我弃道修魔呢。”   邢昊一双赤红的眸子冰冷的注视着身前的几人,眼里的杀气蒸腾,没了丝毫掩饰。   空净听到他的上半句时还气的不行恨不得拿佛经拍死这个败类,然而在听到他的后半句时他的愤怒奇异的消失了大半。   “你要……杀了我们?”   他看着邢昊,神色古怪的道。   邢昊以为他怕了,像毒蛇一般吞吐着自己的舌头,口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沙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圆坑,“放心,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呲啦。”   邢昊只觉心口一凉,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洞,一朵焰心为青色的红色火苗从里面冒了出来,然后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全身蔓延。   透骨的凉意从脚心瞬间蹿到了头顶,随着火苗的范围扩大,邢昊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顾不得想其中的缘由,在死亡面前,邢昊调动了全身的魔气去淹没那多青红色的火苗,浓稠如墨的魔气源源不断的扑向了青红色的火苗,将它一层层密密实实的盖在了下面。   “呼啦。”   然而事与愿违,邢昊的动作不但没有灭掉那朵火苗反而让小火苗壮大成了大火苗,就像是专门给它送上了养料似的。   “不~”邢昊痛苦的嘶喊了一声,撤去魔气,动用妖丹上的妖力继续灭火。   火苗扩延的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停止不动,和邢昊体内的妖力形成了楚汉河界。   邢昊此时额头布满了冷汗,整个人像是被大雨淋了一场,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而他的体内却是冰火两重天。   青红色的火苗幽冷如冰,褐色的妖丹炙热如火,将他的身体充作了战场,开始了你来我往的交锋。   “啊~”   邢昊从空中摔在了沙子上,痛的不断来回翻滚,而他滚过的地方瞬间结出了一层冰,下一刻又被融化成气体,消散在空气中。   “你故意的?”重明戳了戳祝竜,指着邢昊问道,“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呀。”   对待敌人,她向来都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绝绝利落,像这次这样折磨敌人明显不正常。   而且以她的警觉,也根本不会让妖丹被邢昊轻易抢去。   “那妖丹上有鸣蛇的一缕神念,得将它引出来消耗掉。”不然那带着鸣蛇神念的妖丹一旦进入幼崽体内会灭杀掉原主的神识,将那具身体据为己有。   她要救的是那个幼崽,又不是鸣蛇,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大人想的果然周到。”旱魃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双眼冒星星。   重明见她这副花痴的样子撇了撇嘴,“那我们直接弄掉那丝神念不就行了,何必绕个弯这么麻烦。”   祝竜:“如果是你,愿意家产落在干掉你的人手里吗?”   重明:“当然不愿意,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留给仇敌。”   空气突然一静。   重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耳根一红,“那他对上你的幽冥玄火不照样还是一个死?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在最后关头毁了妖丹?”   “你是不是太高看鸣蛇的那缕神念了?”祝竜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道,“不过就是一缕神念,只会遵循最本能的执念行动,不会思考,不会衡量,在它看来只要能抢夺一具身体就行。至于会不会成功,失败了要怎么样它不会考虑也没那个能力考虑。”   邢昊以为自己吞了妖丹就能掌握它的力量,却不知道那妖丹上的神念也是同样的想法,鸣蛇自私护食,祝竜对邢昊出手就等于虎口夺食,它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而它一动,就会和祝竜放出的幽冥玄火缠在一起,想要再回去是不可能的。   “那神念消失了。”一直关注邢昊的空净喊了一声,看着那青红色的火焰攻城略地直捣黄龙,最后将邢昊烧成了一团灰烬,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啪嗒。”   一颗褐色的珠子掉在了灰烬中,滚了一圈。   祝竜弹出一股水流将那珠子冲了冲,看见那上面没了鸣蛇的虚影,这才控制着珠子落在了夏涵身上。   “唔。”   昏迷中的夏涵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而他身上也泛起了一层红色的薄光。   祝竜想了想,又朝夏涵屈指弹出了一道功德。   那功德飞进夏涵体内,夏涵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紧皱的眉也舒展了大半,而身上的薄光也变成了一半红色一半金色。   “这就差不多了,我们走吧。”祝竜看着还悬在他头顶的那串佛珠,觉得没什么遗漏,拍拍手,率先朝着前方走去。   旱魃和重明紧跟在后,空净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夏涵,又往佛珠上加注了一道佛力,这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佛珠静静的悬在空中,投下一道乳白色的光晕将夏涵罩在了里面,空间里渐渐弥漫开一股佛家独有的光明气息。   受到这股气息的安抚,夏涵脸上的痛苦又消散了两分。   一阵风吹来,一堆黑色的灰烬被卷上了半空,露出了一个焦黑的人形轮廓。   而在百里之外的一处沙漠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狼狈的身影,月光正好经过此地,照在了人影身上,露出了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   以及他那被烧焦的头发。   “空净,祝竜,重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邢昊的脸上有一道道黑气宛若活了一般四处游走,愈发衬的他宛若魔鬼,他回头朝自己“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道,“今日之仇来日定让你们百倍奉还。”   用掉了用大半身家换来的替身傀儡,他有些心疼的捂住了心脏,然后又一脸肉疼的拿出了最后一张瞬移符,毫不犹豫的拍在了身上。   下一刻,他的身形在原地消失。   已经走到了研究所入口的祝竜似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重明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也跟着回头一看,除了沙子并没有看到其他。   “没什么。”祝竜收回视线,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没找到机关,重明从后面凑了上来,“要不要我用瞳术看一看机关在哪啊。”   他得瑟的扬起了唇,“来,说句好听的听听。”   祝竜扯了扯嘴角,脚尖在地上轻轻碾了碾。   “轰隆。”   地面瞬间破了一个大洞,入口的大石没了牵引顺着台阶咕噜噜的滚了下去,落在通道里发出一道响亮的回声。   祝竜跳了下去,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空净同情的瞅了呆住的重明一眼,跟在旱魃身后跳了下去。   这位重明大人,看着长了一副聪明的脸,怎么脑子就这么犯抽呢。   明明每次都从祝竜大人那里讨不到半分好。   ……   葛顺觉的今天自己很不顺,从来没有实验者逃出去的研究所第一次有人逃了出去,还是最受关注的十号,还在他值班的时候。   他狠狠的拍了下头,心中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在值班的时候喝酒了,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都各自警醒点,要是再有实验者出逃,我们都不用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邢先生临走前看他那宛若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脏,葛顺很确定,要是十号没找回来,自己一定会成为实验室里新的实验者。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要让邢先生找到十号带回来。”   他在心中不断的祈祷,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前方的通道。   “哒哒哒。”   有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传了过来。   葛顺眼睛一亮,朝前跨了一步,“邢先生,您……你们是谁?!” 第96章 黎明将至   回答他的是一团鲜红炽热的火焰。   葛顺的瞳孔中只来得及映出一团火影,然后表情瞬间定格,整个人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手下更是只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就没了动静。   “我去拿血液,重明去看看还有哪些人能救。”祝竜看向空净,空净连忙道,“我去资料室找证据。”   在这茫茫大漠地下建立了一个偌大的研究所,要是没有政治势力支持打死他也不信。   而且他也不像重明那样一双重瞳能看到人身上的孽债判断是否该救,“您能让旱魃姑娘随我一起吗?”   空净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怕耽误的时间太长那些人会消灭资料和证据。”   所以需要一个打手来牵绊住阻拦的人。   “这个你得问她。”祝竜指了指旱魃。   她是救了她,但那只是顺手,并不会插手她的人生,替她做任何决定。   选择权应该由当事人来下。   旱魃被点名后楞了一下,随即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她用力点了点头,“我可以的。”   呜呜呜,好幸福,第一次有人征询她的意见,关心她的意愿。   兵分三路,各自行动。   祝竜在通道中飞掠,快的只剩下一道残影,一个全副武装巡逻的人只觉得耳边有一道风吹过,眼前似乎闪过了一个黑影,还没等他想明白就感觉喉咙一凉。他低头看去,大动脉不知何时被锋利的物体割开,滚烫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很快便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捂着喉咙慢慢倒在了地上,双眼瞪的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祝竜瞬间杀了一个人却是没什么感觉,那个人身上有很重的黑气,几乎将他整个人覆盖,那是死在他手上的冤死之人的怨气,可见他杀的人之多。   不过她也就杀了那么一个人就到了目的地——血库。   可能因为这里面存放的东西没什么重要性,所以外面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只在大门上设了一道密码锁。   祝竜的视线在那道密码锁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看着那道并不怎么厚重的大门,直截了当的弹出一道幽冥玄火,直到将大门烧出了可供一个人通过的大小,她才收回幽冥玄火,跨了进去。   血库占地面积不大,看着也就一百多米的样子,摆了十几个长长的架子,除了一个架子上摆着一习性的针筒针头纱布酒精棉等医疗用具,剩下的架子上全都是满满的血袋。   暗红色的血液静静的浮在透明的袋子里,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有种格外厚重的感觉。   祝竜一抬手将这库里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然后一个闪身离开了这里。   “我先回去给那些人送血袋,这里交给你们了。”   一把火将一群人烧的光着屁股嗷嗷叫的重明听到传音后头都没抬,只是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比了一个手势,“突突突。”   前后方各自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子弹像是不要钱一般的往他身上狂扫,“快,加大火力,这人是个危险分子,一定要将他灭杀在此地,不能让他进入实验中心!”   浓烟中传来一道沉着的命令声,“一队继续攻击,二队换特制□□,三队保证毒雾弹准备!”   “咔嚓嚓。”   弹药上膛声整齐划一的响起,黑黝黝的枪口齐齐的对准了中间那个红衣青年,然后扣动扳机。   “砰砰砰。”   “噗噗噗。”   “唰唰唰。”   “赵三哥,打中了吗?”半晌后,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握着枪走到一个留着寸头的高个男人旁边,问道。   架在眼睛前的透视镜微微晃动,画面变得抖动,赵三死死的捏住透视镜,瞳孔涣散,“怪物,他是个怪物!”   浓烟滚滚,硝烟弥漫,毒雾蒸腾,红衣青年身形如松的站在原地,大火在他周围画了一个圈,圈外的地上落满了子弹银针,有子弹不断的朝他飞射而去,却在撞到那层火焰是纷纷掉落在地。   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隔着透视镜精准的对上了赵三的视线,赵三心中一颤,下意识就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喂,打完了吗?”   火焰开路,仿若神祇的青年于大火中缓缓走来,手里捏着一枚金色的子弹,冲着他们好奇的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   力道还挺大,震的他手腕都有些发麻。   “妖怪,快跑啊。”看到他毫发无伤的站在身前,周围还萦绕着一层火焰,那些警卫员一个个的都被吓破了心神,连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只顾拔腿往后面跑去。   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一道呼啸而过的火焰,跑在最前面的人没收住脚一头撞进了火焰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烧成了一截黑炭。   剩下的人被这一幕吓的立马停下了脚步,不敢再朝前迈一步。   “哒哒哒。”   有轻快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像是走在了众人的心尖上,每一步都会让他们跟着颤一颤。   “妖怪大人饶命啊。”有的人心理防线直接崩溃,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还有的人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只有赵三像是标杆似的站在那里,只是身体看起来无比僵硬。   “你来说。”重明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唯一站着的人身上。   “说了您会放过我吗?”赵三咽了一口唾沫,求生欲给他壮大了两分胆气。   “怎么可能。”重明一副你在说笑的表情看着他,“我只是会让你死的舒服一些,不会感受到痛苦。”   当然他去了地狱后会不会受苦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这个人身上的罪孽是他一路见到的人里面最重的,死气已经弥漫到了天庭,命魂微弱,七魄不稳,明显是大限将至。   赵三听他不肯放过自己,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居然心一横,“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就是死吗,他这一生杀了不少人,早就回本了。   “哦,你会后悔的。”见他冥顽不灵,重明也不稀罕跟他浪费时间,直接一摆手将他送出了研究所。   本以为自己会被烧成灰烬或是迎来死亡的赵三一脸茫然的看看天,看看地,然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嘶。”   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咧开嘴,像是中了彩票似的,“我没死,我还活着,我居然出来了,真是老天保佑,哈哈哈。”   他高兴的在地上蹦了两下,脚下的黄沙被他踩的往下一沉,一只白骨手突然从地底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   “赵三,我终于等到你了。”   声音沙哑,怨恨缭绕。   赵三听到这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脸色瞬间一变,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手腕和另一只脚腕也跟着一沉,有冰冷刺骨的气息贴了上来,紧紧的抓着他,“赵三,我们等你很久了。”   “啊~”   空旷的大漠中猛然传出一道尖利的惨叫,像是受到了酷刑一般,听起来十分凄厉。   夜幕像是潮水一般一层层褪去,红色的霞光裹着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   天,亮了。   地下研究所里,重明抛着手里的子弹走进了另一条通道,来到了一间人来人往很是喧闹的大门前。   而他身后的那条通道上,静静的躺着一层黑色的灰烬,空气中飘着一股蛋白质的糊味。   “哟,凡人,你们谁能告诉我那屋子里摆着的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他弹了弹手里的子弹,对着守门的人问道,“看起来跟我手里的这个东西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   通道的另一边。   监测员紧紧的抱着他的平板,缩在了中控室的一角,看着观察员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变了,又变了,他们朝着这里过来了。”监测员看着平板上不断上升的数值,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声音似喜似悲,“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抱着平板,喃喃的道。   不久前他的数据大变时,一个和尚打扮的人带着一个穿着古装的女人走进了监测室的大门,然后他们里面所有抵抗的人都趴在了地上,“你们这里的资料有备份吧,交给我。”   那个笑眯眯看起来分外和善的和尚对着他们这些没有抵抗的人说,“哦对了,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太好,要是让她等急了后果很严重哦。”   空净看了旱魃一眼,旱魃连忙做出了一副凶狠的样子,朝着地面砸出了一拳。   花岗岩的地面瞬间裂开了无数缝隙,一道道裂纹像是蚯蚓般蜿蜒的伏在脚下。   “我给你们拿。”   当即有人起身去了办公室,将放有备份的U盘取了出来。   “外面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们要是想活命的话就乖乖的呆在这里不要乱跑,不然后果自负哦。”   空净将“哦”字拖长了尾音,听起来威胁满满。   众人:“……”   恐怕以后都会对“哦”字有了心里阴影。   监测员本来也是不敢动的,可是他在看到怀里平板上的数据变化时,猛然抬起了头,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许久。   良久后,他一咬牙,哆嗦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近道进入了观察室。   “来了。”   看着平板上的数据又升到了一个熟悉的值域,监测员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咔嚓。”   坚固的大门裂开了一道纹,然后那纹越来越大,极快的爬满了整个大门,“哗啦。”   那扇据说弹药都穿不透的大门碎成了渣渣。   “成为旱魃后力气都有这么大的吗?”   空净看着碎掉的大门,同样张大了嘴巴。   “也不是。”旱魃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我是天女的时候力气就比较大。”别的小姐妹玩法术玩的飞起,修为蹭蹭蹭的往上涨,就她光长力气不涨修为。   这也是很无奈了。 第97章 恶有恶报   “这世上有妖吗?”   “有的。”   这座地下研究所里仅次于邢先生的的vip房间里就住着一只蛇妖,位于最中心的实验室中的培养皿中也养着无数的半妖实验体。   “这世上有鬼吗?”   “有的……吧。”   虽然没见过,但他夜间偶尔出去采集样本的时候能听到埋尸地那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凄厉又悲惨,像极了他们的死法。   “那……这世上有神吗?”   “……有的,大概?”   虽然研究所里的人都说邢先生就是神,但乔飞却知道他不是。哪怕他没见过神灵,但他知道神绝不会是邢先生那个样子的。   外表高冷淡然,清尘脱俗,但内心阴冷狠毒,视人命如草芥。   神灵的强大不需要用人的性命来填充,也不需要靠吸人鲜血来维持年轻,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建立这么一个研究所来做人体实验。   所以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每天都在祈祷神灵的降临。   可他又怕这世上真的有神灵。   因为他现在与魔为伴,在黑暗中越走越远,火热的心逐渐冷却,良知被一点点抛在身后。   而在看到气象数据发生了变化,而这变化用常理解释不通的时候,乔飞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期待又彷徨,忐忑又担忧。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去找了邢昊,又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等在了这里,他只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一切似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你们是神灵吗?”   看着破门而入的俩人,乔飞眯了眯眼,仿佛看到了他们身后晕出了圣洁的光芒,他的心突然平静下来,“我知道这里面最重要的资料在哪里,你们跟我来。”   “乔飞,你疯了吗?”刘同闻言猛地看向出声的青年,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你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他们手里!”   这座研究所要维持正常的运转需要不少专业的人才,这些人才有的是被利诱,有的是为扬名,有的却是被威胁。   刘同来这里是因为对方给他描绘了一副心动的前景——长生。   乔飞来这里却是因为家中父母被对方控制了。   “我知道!”乔飞大声喊道,他将自己手里一直抱着的平板往地上狠狠一摔,“就是因为我爸妈在他们手上我才一直忍耐,可我现在忍不下去了。”   “刘同,看着那些无辜的人痛的在地上打滚求我们杀了他们,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站着进来抬着出去,看着那里面好好的人一点点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你心中就没有一点触动一点愧疚一点后悔吗?”   “可这都是为了科技进步。”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掉了最后一层,丑陋又不堪的现实赤裸裸的摆在了眼前,刘同退后一步跌在中控台上,不断的摇头,“只要我们的实验成功了,我们国家的实力就会更进一步,许多疾病也会被治愈,我们是为了造福人类!”   “对,就是为了造福人类!”   他不断的重复这句话,仿佛这样就能坚定自己的立场,使自己不再动摇。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乔飞看着共处了多年的同事,哑着声音道,“这不过是为了满足那些大人物心中的欲望而已。”   国家从来不会用这么血腥残忍的手段来推动科技进步,人类发展。   刘同像是没听到,低着头小声呢喃,“我没有做错,这些都是为了造福人类。”要是承认了,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和信仰又是什么?   一场笑话吗?   但他同样没有再阻止乔飞的动作。   “给,这是研究所七年来所有的研究资料,人员档案,资金明细,相信会对你们有用的。”乔飞将一个黑色的U盘交给了空净,“还有,邢昊只是研究所的负责人,他背后还有人,希望你们能将幕后之人抓出来,不要再有这样罪恶的地方存在。”   空净接过U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们会的。”顿了顿,他又接着道,“邢昊已经被我们杀了,你的父母我们也会救出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乔飞猛然抬起头,眼中睁得大大的,嘴唇抖不住抖动,“太好了,太好了。”   他飞快的擦了下眼角,拭去冒出的热泪,声音哽咽的道,“谢谢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空净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   “那个就是实验体吗?”空净的视线随即落在里面的一个透明罩子上,看着蜷缩在地上,只剩下一个头还保留人的样子的青色小蛇。   “嗯。”乔飞跟着看了过去,“他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没了人的神智,完全变成了一只没有感情和理智的蛇。”   “即便这样,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妖的基因的,有的即使成功了,也会在后来受到反噬。   “她死了。”旱魃察觉到里面的人没了呼吸,身上的气息控制不住的乱了一分,“我能毁了这里吗?”   这个研究所让她很不舒服,和她洞口周围萦绕的那些气息很像,让她有种狂躁的感觉。   “暂时不行,我们得保留证据。”空净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好,“要不你出去透透气,这里交给我就行。”   整个研究所的警卫被重明引去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又被她解决的差不多,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完全应付的了。   “好吧。”旱魃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地上走去。   “她是谁?”乔飞看着旱魃的背影,突然问道,一双暗淡的眸子里似有光彩闪动,   “她是……天女。”空净这么说道。   “果然。”乔飞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这世上果然是有神灵的。”   他方才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提上了许多,皮肤也变的十分干燥,可在她离开后,那温度又降了下来。   联想到最近的气候变化,乔飞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一定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这里发生的恶行,特意派下了天女惩戒。   人,果然是不能作恶的。   ……   旱魃走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舒服的她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累着了?”重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旱魃回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没有,就是觉得这阳光应该很暖和。”   她虽然能让周围的温度升高,但本身却属于阴寒一类,体温常年偏低,普通的阳光并不能温暖她。   重明也想到了这点,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根火红色的羽毛,那羽毛光鲜亮丽,流光闪闪,上面仿佛还跳动着一簇簇小火苗。   不,不是仿佛,是真的有小火苗在上面跳动。   “这是?”   “这是我的尾羽,上面附了一丝我的真火,把它佩戴在身上会真实的感受到温暖。”重明说着,将手里的羽毛往前面一递,仰着下巴道,“送你了。”   旱魃受宠若惊的道,“送我的?”   重明点了点头,“别啰嗦,赶紧收起来,我们还要去找祝竜呢。”   一听要去找祝竜,旱魃立马将羽毛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心口的位置,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傻笑。   “嘿嘿。”   重明似是不忍直视,越过她大步朝前走。   “这小傻子,笑起来还挺好看。”   他小声的嘀咕道。   旱魃跟在后面没听清,追上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快点走。”   “哦,好的。”旱魃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就走在了重明前头。   “哎,重明,你快过来看,这里有具尸体。”走在前头的旱魃突然停了下来,朝着身后使劲招手。   重明眉毛一挑,飞了过去。   细细的黄沙上躺着一具坑坑洼洼伤痕遍布的尸体,像是被诸多猛兽给撕咬过一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有的地方甚至还露出了重重白骨。   “是他呀。”重明看到这具尸体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朝周围看了看,入目是一片广阔的沙海,绵延的看不到尽头。   “都说了你会后悔的。”   “这人你认识吗?”旱魃听他这么说来了兴趣,“看这伤口不像是人造成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这是鬼来讨债。”   早在看到赵三的第一眼重明就知道这个人是个该死之人,他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罪孽,不光是别人的,还有他自己的。   他杀了自己的亲人。   而那些死去的人冤魂不散,迟迟不肯去投胎,只为了找他报仇。   研究所里有阵法保护,那些鬼进不去,可他一旦出来,那些守在外面的鬼就有了机会。   这不,现世报就来了。   “难怪他连魂魄都被吃了。”旱魃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不肯在看他一眼,“我看见祝竜大人了,她就在前面,我们快走。”   说完不等重明回答她就拽着他的手飞快的往前奔去。   所过之处扬起了漫天黄沙。   “唳。”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群秃鹫盘旋着落了下来,尖利的前喙狠狠的破开皮肉,瞬间撕下一大块,没过多久地上就只剩下一具干净的白骨。   而那白骨之上的骨头全部布满了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握碎了一般。 第98章 死因不明   帝都,深夜,酒吧一条街。   一个浓妆艳抹衣着清凉的女子踉踉跄跄的推开酒吧的门,扭扭歪歪的走在路上。   “哒哒哒。”   高跟鞋一阵轻一阵重的踩在水泥地上,衬的这静谧的夜愈发安静。   “呲啦。”   街边的路灯极速闪动了几下,随即“啪”的一声灭掉了。   “切,这破灯又坏了。”女子撩起眼皮看了眼罢工的路灯,提着包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小巷不长,也就二十米出头,站在这头就能看到那头隐约传来的光亮。也因为这样,这条小巷里没有任何照明设备,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   雷婷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个点走这条小巷了,因此走在黑暗中她并没有丝毫的害怕和迟疑,步伐不紧不慢,就是因为醉酒背影看起来有些东倒西歪,仿佛下一刻就能摔在地上。   下一刻,她脚腕一扭,重心不稳朝着地面摔了下去,眼看就要摔个鼻青脸肿,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胳膊,一个用力将她拽了回来。   “唔。”雷霆不受控制的撞在了来人的胸口,眼角生理性的泛出了泪花,她捂着鼻子,皱着眉看向始作俑者。   “你……”后面的兴师问罪指责谩骂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尽数消弭,她的脸一红,身子软绵绵的又倒在了来人身上。   这次她是故意的。   “帅哥,不好意思呀。”她紧紧的贴着男人,一只手暗示性意味十足的点在对方胸口,踮起脚尖,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道,“你救了我,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来人喉咙轻轻一震,发出一道低笑,那笑声充满了磁性,宛若上好的大提琴在夜色中缓缓流淌而过。   “既然这样,那就以身相许吧。”   男人的音色低沉磁性,只是发音有些许奇怪,带着几分异国腔调。   “好呀。”雷霆闻言眼睛一亮,嘴角扬起了一个妩媚娇艳的笑容,仿若盛开的玫瑰花,明艳动人。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男人的手指温柔的划过雷霆的面颊,继而落在她的纤细优美的脖颈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啊~”   雷霆脸上的笑容一僵,瞳孔蓦然放大,她痛苦的哀叫了一声,身子不断的扭动,想要挣脱男人的控制。   可搭在她后颈的那只手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任由她怎么挣扎都不曾挪动半分,渐渐的,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白,一双手臂也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咕咚。”   男人喉咙吞咽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像是扔抹布一般将雷霆随手扔在了脚下,“果然东方女人的味道就是甜美。”   他舔了舔唇角,将上面残留的最后一丝血液舔拭干净,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谓叹。   然后身子一动,于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一个年轻人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小巷,一边啃着一根油条,一边不断的念叨,“糟了,又要迟到了,再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就……”   着急赶路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情况,直到他被什么一绊,整个人朝前摔了出去,这才揉着膝盖回过头,“什么东西挡路,啊~”   巷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的主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尾音中带着剧烈的恐惧。   “乌拉乌拉。”   警察收到报案很快就赶了过来,设置好警戒线后,这才开始勘察现场,检查尸体。   “雷婷,女,二十三,帝都人士,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十二点到两点,死亡原因……”一个身形瘦削的高个青年举着手里的身份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蹲在尸体身前检查的队长,“老大,这人死的有些奇怪。”   “看起来像是失血过多,但是身上并没有伤口,就好像那血凭空蒸发了一般。”   “将尸体送到法医处解剖。”吴松从地上站起来,面容严肃的道,“查一下死者的家庭背景、人际关系,我去看一下目击者。”   目击者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看着刚毕业的样子,整个人吓的脸色苍白,神情惊惶,“她那时躺在地上一动没动,我、我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其他人,当时因为急着赶点也没仔细看脚下,被绊倒后才发现地上还躺了一个人。”   年轻男人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我有些近视眼,一百多度,不怎么影响视力,所以那时应该是没有第二个人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拽住了吴松的衣摆,语气急切的说,“警察叔叔,那人不是我杀的,我来的时候她就死了,我和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警方会查明事情的真相,只是一会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虽然他也觉得这案子和眼前的年轻人没什么关系,但是没做最后的调查取证,他不会轻易的排除任何一个可能。   年轻人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潜藏意思,以为他相信自己说的话,脸色顿时轻松起来,“好的,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走?”   吴松招来一个警员,吩咐道,“先带他回局里做个笔录,然后调去周围的监控,排查可能的嫌疑人。”   警员应了声是,带着年轻男人走了。   两个小时后,吴松拿到了法医的检查结果,“体内的血液都不见了?”他看着手里的尸检报告,“一滴血都没剩下?”   “是的。”法医对此也难以相信,所以还特意又做了一遍检查,“死者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伤口,甚至都没有大的出血点,这么多的血量流出不可能连个出口都没有,我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现场有发现血迹吗?”   法医想了想,问道。   吴松摇了摇头,“现场很干净,除了有几个凌乱的脚印外,凶手并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   “这可就棘手了。”法医皱了皱眉,有些头疼的道,“对了。”他拍了下脑门,想起了什么,将检查报告翻到另一页,指着一处道,“我在死者脖子右侧的动脉除发现了两个牙印,这应该是死者身上唯一的一处伤口了。”   “牙印?”曹哲咬着一根棒棒糖,口齿不清的道,“这死者身上的血液总不能是被人吸走了吧,难不成遇上了吸血鬼?”   “什么吸血鬼,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奇怪的了。”邱谷闻言斜了他一眼,“我们要相信科学,吸血鬼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而已。”曹哲咔嚓几下将棒棒糖咬碎,咀嚼两下咽了下去,“给,死者的家庭情况,人际关系调查出来了,你们看看吧。”   雷霆父母在她十六岁那年离异并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她就成了双方都不愿意接收的拖油瓶,被扔给了年迈的奶奶照顾。   去年她的奶奶也去世了,临死前将那套老房子过户给了她。没过几个月,那套房子被拆迁,房产商赔了不少钱,她那久未露面的父母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又一个个冒了出来,向她讨要那笔钱。   雷婷当然不给,不但不给,还将她的父母给骂了一顿,然后用那笔钱和那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天天混迹酒吧夜店,不到半年就消耗了大半。   “她的父母听说后也就死了心,扬言没有她这一个女儿,以后她就是死了也不要找他们。”   至于她的人际关系,虽然很乱,但又杀人动机的却几乎没有,唯一的一个还有不在场证明。   案子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城北的一家KTV后门的巷子里,吴松看着和昨天发现的尸体几乎一样症状的死者,眉头狠狠的皱紧。   死者叫周雅,女性,十九岁,刚上大学,身上同样没有什么伤口,死亡时间同样在晚上,初步估计是九点到十二点之间。   而在百里之外的大会堂中,林景淮看着坐在椅子上和几位政府高官谈笑风生的异国女子,眉心一蹙。   而被他注视的女子拥有一头金色的长发,碧绿的眸子宛若老坑的玻璃种翡翠,眼波流传间带着夺目的光彩。倏的,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的扭过头,朝着他翩然一笑。   那笑容热情明艳,像是花园里盛开的红色玫瑰。   一直关注她的一个中年那人看到她的动作后眼神一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景淮,脸上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继续和她交谈起来。   莎莉·安德森。   出身Y国贵族世家,拥有伯爵爵位,资产丰厚,喜爱华夏文化。   此次访夏一是想要过来游览华夏的优美风光,另一方面也将将华夏一批流落海外的文物赠给国家博物馆。   因此,参会的人单里还有一个林景淮比较熟悉的人——赵立润。   赵立润作为文化部的官员,这次是陪着上峰来参会的,因此工作相对轻松,也没有那么紧绷。   也因此,闲坐在一旁的他注意到了林景淮和莎莉·安德森的互动。   不,准确的说,只是莎莉·安德森单方面的互动,林景淮根本没睬她。   “她有什么问题吗?”   想了想,赵立润还是不着痕迹的走了过来,悄声问道。 第99章 这不科学   因为儿子失踪一事,赵立润重组了三观,以至于现在看到一些异常的事情就喜欢往玄幻方向想。   他看林景淮盯着莎莉的眼神不太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气息不对,虽然看着阳光明媚,活力四射,但是却给我一种粘腻冰冷宛若死人的感觉。”林景淮看着一脸紧张的赵立润,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   “而且她的面相也很奇怪,和她年轻的外表极不相符。”   自从记忆复苏,他以前的能力也跟着渐渐觉醒,修为需要时间来积累,但占卜和感知这种却不需要。   “那她是人吗?”赵立润闻言心中一突,立马压低了声音问道。   林景淮:“应该不是。”   赵立润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且不说莎莉·安德森本身的贵族身份和异国国籍,就是她这次带来的大批文物那几件价值连城意义非凡对研究我国古代文化有很大的帮助的古物,上头那边就已经把她奉为了上宾,不能有丝毫闪失的那种。   可对方不是人这点却像是个定时炸弹,惊的他坐立难安。   “特管局的人知道这件事吗?”赵立润的大脑快速转了起来,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将到了嘴边的文物拒之门外是不可能的,这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属于他们华夏的东西,哪怕是用钱买,也要买下来。   而对方暂时也没有表示出恶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被动防守,而防守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对处理这类事情轻车驾熟经验丰富的相关人士。   比如上次见过的陆明深。   再比如,那位外表与实力极不相符的祝竜大人。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旁边站的笔直宛若松柏的青年,青年的眉眼冷淡,眉峰凌厉,一身的气质冷凝沉肃极具压迫感,此刻站在人群中却偏偏没什么存在感,很容易让人忽视。   察觉到他的视线,林景淮眉梢一挑,淡淡的瞥过来一眼,赵立润立马压下心里的那个想法,“不怕意外就怕万一,若是对方心思不正我们也好有所准备。”   “一开始大概是不知道的,不过现在应该知道了。”他的视线在人群外的一个角落里一顿,继而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就当不知道她的身份,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行。”   他本来告诉赵立润是想让他凭借身份多注意一下这个莎莉·安德森,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因为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听到特管局已经知道了莎莉·安德森的身份,赵立润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脸上有了几分轻松,不过很快他又紧张起来,“那个……”   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的问道,“你那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吗?”   这不清楚物种的异国非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只要一想到他以后还要天天面对她,赵立润心里就打咯噔。   林景淮道:“我没有。”   赵立润的精神顿时蔫了下来。   “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大师。”林景淮说到大师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有一丝不自然,不过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惊呆的赵立润却是没有注意到,他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静待下文。   “咳咳。”林景淮掩唇咳嗽了两声,“那大师你也认识,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红衣圆脸姑娘。”   “跟在祝竜大人身边的那个?”赵立润想了想,立马从回忆中翻出了对应的人物。   “嗯,就是她。”林景淮接着说,“她在网上开通了围脖,名字叫——我是一只锦鲤,你点进去转发她的围脖,然后私信她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赵立润点了点头,然后又悄悄的溜回了自己的座位,回到座位上后见没人注意他,立马偷偷的拿出手机,打开围脖搜索“我是一只锦鲤”。   #求锦鲤大人保佑我心想事成#附上心愿转发此条微博,每天晚上九点抽取三名幸运用户实现愿望。   Ps:杀人放火不干,入室抢劫不干,坑蒙拐骗不干,违法犯罪不道德之事皆不干;心术不正者不抽,心理扭曲者不抽,精神变态者不抽,损人利己打击报复者一律不抽。   转发6万,点赞7.5万,评论5万,粉丝关注8万。   赵立润看了一眼围脖开通时间,一个星期前。   也就是说这位“我是一只锦鲤”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积累了8万粉丝,这8万粉丝里面最少有6万活性粉丝,这种速度……   “果然跟在大佬身边的跟班都是大牛。”   赵立润腹诽了一句,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点击,编辑,发送。   ……   大会堂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一头白发的清雅男子拽了拽身旁的斯文青年,“解致,那孩子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他指了指林景淮站着的方向,总觉得方才好像和他对上了视线。   “不可能,我们用了隐身术,他看不到的。”解致肯定的道。   “可是……”白祈偏了偏头,看向一侧一脸笃定的小伙伴,迟疑的说,“他往这边过来了。”   解致不以为意的扫了一眼,坚定的道,“他那是在巡视,毕竟今天这场会议的安全由他负责,不过是正常工作。”   “但是……”   白祈总觉得事实不是这样子,那孩子的眼神让他莫名有些心虚。   解致说:“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识破我们的法术。”   “解致。”   青年清扬的声音同时响起,如玉石相击,清越悦耳。   解致:“……”   解致神色一僵,慢慢的转动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用手指着自己问道,“你,你能看到我?”   “不,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解致张大了嘴巴,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呆滞,“他叫你解致。”   白祈看到好友这副傻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指着自己的手指按下,合上他的下巴,这才对着林景淮敛容道,“唔,我现在是该称呼你姒熙呢,还是林景淮?”   林景淮说:“我现在是林景淮。”   白祈点了点头,“那我明白了。”他看着还处于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的好友,在他腰间用力拧了一下。   “嘶。”   解致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彻底回过神,“你恢复记忆了?”   林景淮一挑眉,眼波流转间带上了几分玩世不恭,“不然你以为呢?”   看到那张陌生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神色,解致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像看某种稀罕物似的看了他许久,“我还是不能接受。”   都经轮回池洗过那么多次了,连孟婆汤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晚,哪怕是大罗金仙的记忆都该洗的差不多了,他怎么就还能记得起来?   这不科学!   “你当初是不是还藏了一手?”   解致狐疑的看着他。   “你猜?”林景淮冲他一笑,继而恢复了严肃,“你们来这里可是发现了莎莉·安德森的问题?”   谈到正事解致也变的严肃起来,他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她除了不是人外暂时没发现其他的问题,但是她身边的人却是有问题。”   他看了一眼白祈,白祈点了点头,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身后一个有些透明的身影,“她是?”   林景淮看着那个飘在空中双脚离地的女鬼,问道。   “她叫周雅,昨晚被人杀死在城北的一家KTV后门。”解致介绍道,然后扭头对她招了招手,“来,小雅,认识一下,这是林景淮,是个十分热心且善良的军人。”   林景淮:“……”   “你们带她过来,是因为杀死她的凶手在这里?”   “是,也不是。”解致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他指着坐在台上的那个金发雪肤高鼻深目的美人,“根据小雅的口供,杀死她的人应该是一只吸血鬼,而我们根据她尸体上那个牙印上残留的气息,找到了这里。”   “而那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和杀死小雅的吸血鬼的气息有些相似。”   显而易见,她也是一只吸血鬼。   “不过杀死我的吸血鬼是个男的,长得很英俊,有灰色的短发,茶棕色的眸子,眼神很冷,像是一匹孤狼。”   周雅抱着胳膊,牙关有些发颤。   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现在每回忆起一次,就仿佛又重温了一遍那被尖利的牙齿咬破血管,血液在体内一点点流失,身体慢慢变的冰冷无力的感觉。   她冷的打了一个哆嗦。   白祈给她注入了一道温和的灵力,温声安慰,“没事了,不要怕。”   周雅身上一暖,看着容貌清雅的白衣青年,重重点了点头。   ……   帝都机场。   重明跟着人流出了候机厅,来到外面的大马路上,看着那一座座高楼大厦和在地上飞驰的汽车,露出了土包子进城的惊讶。   “哇,这里好繁华,好热闹,好多人。”站在他旁边的旱魃同样发出了惊叹,“祝竜大人,人类现在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不用法力就可以在天上飞,坐在那个四个轮子的车里不用驱使牛马牲畜就可以跑的飞快,不用传音术就可以隔着很远的距离通话和视频……   旱魃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人类不用法力不用修炼就可以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再也不需要求神拜佛祈求上天,那他们……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再厉害也没有我厉害。”祝竜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在担忧些什么,“当然,也不如你。” 第100章 重塑三观   自古以来,异类之所以被称为异类,是因为他们有着人类难以匹及的能力和手段。   或长生,或不老,或某种神通。   人类能做的事他们妖也能做,人类不能做的他们妖还能做。所以,没什么好羡慕的。   “祝竜大人说的对!”   新晋迷妹旱魃闻言立马将脑子里那些感叹忧虑甩到了千里之外,整个人又自信了两分。   就在这时,机场大厅里又走出两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旱魃看到他们后皱了下眉,将身子往祝竜身后藏了藏。   祝竜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旱魃说:“我不喜欢那两个人身上的气息。”   闻言,祝竜抬头看向那两个迎面走来的高大男人,挑了挑眉。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袍子,腰间系着紫色的腰带,脖子上挂着一枚金色的十字架项链。   神色温和,气质平润,整个人身上有一种祥和沉静的气场,仿佛看着他内心就能得到平静。   走在后面的那个青年比他还高了一个头,穿了一身合体的西装,五官深邃,身材挺拔,气质冷漠,如同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凛然锐利。   两人身上都有一种圣洁的气息。   “呀,是神父。”人群中有人见到他们的打扮后发出了一声惊呼,驻足朝他们行注目礼,“他身后的男人好帅呀,身材好好。”   “祝竜,神父是个什么东西?”重明听见有人对他们的称呼,琥珀色的瞳孔中露出一点茫然,“怎么看起来很受人类欢迎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人群中飘出了些许白色的光线落在了俩人身上,那是凡人的信仰之力。   “不知道,不关心。”祝竜收回视线,她也不喜欢那俩人身上的气息,莫名的让她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用悲悯的神态俯视众生的神。   “接我们的人来了,走吧。”祝竜看到外面停了一辆熟悉的车,星杳摇下车窗对着她挥了挥手,旁边还探出一个头,冲着她咧开了嘴,“祝竜大人,这里,这里。”   生怕她看不见似的,她使劲的摇着手,要不是有星杳挡着,整个身子恐怕都要伸到窗外去了。   祝竜朝着那边走去。   旱魃紧跟在她身后,重明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打扮怪异的人,摸了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神父,那三个人……”跟在神父后面的青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他们上了车,才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很厉害。”   米尔恩一脸郑重的道。   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压迫感,这股压迫感让他体内的斗志瞬间燃了起来,有一种想要拔剑战斗的冲动。   神父脸上的神色不变,棕色的眸子依旧温和脉脉,“这就是东方最神秘的国家,没有之一。”   他偏头看了一眼斗志昂扬的米尔恩,提醒道,“所以行事一定要慎重,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做出些容易引起关注的事。”   比如打架。   米尔恩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神父。”   ……   重案组,办公室内。   曹哲看着新出炉的尸检报告,连棒棒糖都不吃了,“老大,这不会是见鬼了吧。”   一个人怎么可能将人体内的血液抽的这么干净还不在尸体上留下痕迹和线索的?   这明显不不科学。   “这世上哪有鬼,凶手肯定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吴松瞪了乱说话的曹哲一眼,“监控呢,案发前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曹哲的神色变的有些古怪,他看了吴松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吴松瞥了他一眼,按着额角道。   曹哲调出监控,指着其中特意标出的某断道:“你们看这里,在十点五分的时候监控里拍到了一个画面。”   因为是晚上,监控的画面并不是十分清晰,曹哲对画质做了处理,这才能看到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吴松看着那团影子,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个线索很重要,“放慢一点,画面调大。”   曹哲:“……”   吴松等了片刻发现曹哲没有动,不由直起了身子,“老大,这已经是最慢了,快一点都看不到这个影子。”   曹哲挪了挪胖胖的身子,无奈的道。   “怎么可能。”邱谷不信邪的挤开曹哲,拿起鼠标点动了几下,发现恢复正常速度后果然看不到那团黑影,整个人都有些懵逼,“不是,这什么情况。”   曹哲摊在椅子啊摊了摊手,“我也想知道。”   吴松看着监控中的那团影子,抿紧了唇,神色渐渐变的凝重。   “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查。”   他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匆匆出了门。   邱谷和曹哲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如出一辙的诧异,然后重新拿起了手边的资料思索起来。   吴松出了警局后并没有走多远,来到了他常去的一家餐馆,餐馆的老板见到他后熟稔的打了一个招呼,“还是老样子吗?”   吴松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来两份,我约了人。”   “好嘞。”老板高声应了声就走到了后厨开始忙活起来。   没过多久,餐馆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明深走了进来。   “老吴,你找我什么事还不能在电话里说?”   吴松打开一瓶白酒,倒出一杯,仰头喝了一口,这才看着陆明深,一字一句的问,“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陆明深:“……”   一个小时后,吴松神色恍惚的跟着陆明深出了小餐馆,来到了一处豪华别墅区。   门卫已经和陆明深混了个脸熟,见到他后都没多问就放了行。   跟着他穿过一条枫叶路,走过一座人工湖,来到了一栋绿意环绕的别墅前。   隔着大门,他看到了里面的棚架下结的满满当当的快要坠下来的葡萄,空气中飘来了果实成熟后诱人的果香,“这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吧?”   他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陆明深。   陆明深耸了耸肩,朝着另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吴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眼神顿住了。   那是东北角背阴的一个角落,光线有些暗,可就是在那不甚明亮的地方,生长着一株约三米高的橘子树,茂密的绿色枝叶之间挂满了黄绿相间的橘子,密密麻麻的挤在那里像是一个个小灯笼,风一吹发出簌簌的响声。   “这不可能。”吴松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呢喃。   哪怕毕业很多年,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句话他还是记得清楚的。   “你告诉我,这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他紧紧的拽着好友的袖子,想到之前的谈话,他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道,“或者,你告诉我,这里面住的……是人吗?”   “不是。”陆明深打破了吴松的最后一丝幻想,他按响了门铃,“你都接受这世上有鬼了,好接受不了这世上有妖?”   吴松:“……”   不,我接受不了。   今天的信息量有些大,他想静静。   别问他静静是谁。   他也不知道。   “走吧,里面那位大人没那么可怕,很平易近人的。”看着好友一脸恍惚神魂不属的样子,陆明深直接拉着他进了屋。   “祝竜大人,我带人过来了。”   祝竜一脸阴沉的看了他一眼,眼风在吴松身上一掠,继而重重的落在沙发上握着杯子喝茶的斯文青年身上,“为什么要在我家见面?”   说完她又射向白衣儒雅的青年,“你们特管局没地方吗?”   解致张了张唇刚想说话,祝竜一句话就堵了回来,“你身上的伤好了是吧,真以为我不会再打你了啊。”   姒熙那件事也就过去了,可这混蛋居然还吓唬她不实现信众的愿望居然就要回去重新坐牢。   去他妈的重新坐牢,她现在就很想送他去做一做!   解致脖子一缩,瞬间不吭声了。   白祈看到好友这么快就认了怂,心中暗骂了一句MMP,随即脸上扬起一抹无害的笑容,“本来我们也是不想麻烦祝竜姑娘,只是林景淮说要我们过来通知您一声,若是姑娘实在不方便,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就站起了身准备要走。   “你等等。”白祈默数了一声,果然听见祝竜叫住了他,“是林景淮让你们来的?”   “是的。”   他温声道,态度和气,神色坦荡。   祝竜眯着眼睛,又看向了解致。   解致心灵会神,点了点头,“是真的。”   祝竜:“那你们坐下吧。”   她对着白祈,也对着刚来的两个人道。   陆明深拉着吴松从厨房搬了一个凳子坐到了解致身边。   “为什么不去那里?”吴松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已经恢复了几分警队大队长的英姿,他指了指白祈的方向,不解的问道,“那里空地更大啊。”   陆明深:“那里呆着一个女鬼,你确定要过去坐?”   吴松:“……”   女鬼???” 第101章 生死一线   周雅战战兢兢的缩在沙发一角,一只手紧紧的拽着白祈的衣角,像个鸵鸟一般将头埋进了胸口。   那童龄大佬方才的气势太吓人了,她以为自己会被直接灭掉。   “不用害怕,那女鬼你也认识。”周雅听到刚进来的那个男人这么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呶,受害者就坐在那里,直接问她就行了。”   周雅闻言抬起头,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朝她望了过来,只不过一个目光精准,神色寻常,一个眼神飘忽,神色倥偬,明显看不到她。   “哎呀,差点忘了,你看不到鬼。”那个高个的男人拍了下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架在了那个矮了他一个头的男人鼻梁上,用手扶住他的头颅,对准了自己,“那里,看到了吗?”   吴松只觉得视线一暗,随即整个世界像是被过滤了一般,瞬间变的清晰明了起来,只是颜色也由原来的五颜六色变成了单一的黑白灰。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实现内的身影,脱口而出,“周雅?”   吴松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对方是个鬼后又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踟蹰了几秒,心中的犹豫还是没盖过对真相的探索,“你知道自己是被谁杀的吗?记得那个人的长相特征吗?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发出了职业三连问。   周雅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弄的一懵,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您是警察吗?”   吴松点了点头,“对,我是负责你的案件的重案组组长——吴松。”   周雅立马站了起来,朝他鞠了个躬,“吴警官好。”   吴松朝她摆摆手,习惯性的从兜里掏出笔记本,扭开签字笔,“来,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周雅闻言却是看向了白祈,吴松没等到她的回答,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那个白衣儒雅长发飘逸的青年,一颗因为见到受害者感觉离破案只有一步之遥而变的燥热的心顿时冷却下来。   好像……有些喧宾夺主了。   他后知后觉的想道。   “吴警官,喝茶。”气氛冷凝间,星杳端着新沏好的茶从厨房了走了出来,然后温声道,“既然大家都是为了一件事聚在这里,那么我们便一起听听吧。”   她偏头看向祝竜,语气带了两分请示,“您觉得呢,大人。”   祝竜矜持的点了点下巴。   见她点头,白祈这才对周雅轻轻颔首,周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前天晚上我室友过生日,吃完饭后我们包了一个包间唱歌,中途我出来上厕所,路过后门的时候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一时好奇就走了出去。”   她刚一出去,就被人捂住嘴拖进了黑暗中,下一刻,两个锋利冰冷的尖锐东西贴上了脖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尖锐就刺破了皮肤,咬破了大动脉。   “汩汩~”   周雅清楚的听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流了出去,那时间可真长啊,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四肢无力,意识最后消散前,她努力偏头看了一眼埋在她脖颈吸血的凶手,想要将他的容貌记在心里。   “凶手是个外国人。”周雅道,“白祈大人说他应该是一只吸血鬼。”   “吸血鬼?”吴松眉头一拧,“不是僵尸?”   自从知道这世上有鬼后,来的路上他便将自己从小到大听到的鬼怪故事灵异电影挨个翻了翻,发现有一种非人生物很符合凶手身份。   ——僵尸。   原来真凶却不是本土产物,而是外来户吗?   吴松没有注意到,在他提到僵尸的时候,那个一直坐在祝竜身后沉默安静的青衣女子突然动了动,霍然抬起了头。   “并不是所有的僵尸都害人性命的。”旱魃看着他,认真的道,“你不能对僵尸有偏见。”   吴松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又觉得没什么不对,最后所幸将这个念头一抛,集中精神问道,“你你知道杀你的那个……吸血鬼是谁吗?”   周雅道:“当然。”   吴松道:“是谁?”   周雅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那个林首长说他一会会将那个莎莉·安德森没露面的管家的信息发过来,她到时候一看就能确定是不是了。   吴松:“……”   “叮。”   就在这时,祝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微信上闪出来一条新的信息。   ——丹尼斯·哈里斯,莎莉·安德森的管家,因为水土不服在酒店休息,没有出现在大会堂。   然后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高大英俊,灰色短发,一双茶棕色的眸子温柔又多情,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王子。   “就是他。”周雅看到照片的时候呼吸一乱,周身鬼气大浓,客厅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五度,“他就是杀死我的那个吸血鬼!”   她尖利的叫道,声音因为愤怒和怨恨而变的刺耳尖锐。   吴松冻得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搓搓了搓胳膊上骤起的鸡皮疙瘩,随即耳朵中传出一阵嗡鸣,失聪了片刻。   白祈见状打出一道灵气注入吴松体内,吴松身体一暖,像是有一股温水缓缓流过经脉,驱散了身体中的寒气,听觉也恢复了正常。   “叮。”   祝竜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林景淮又传过来第三条信息,看到这条信息内容的时候,她眼神突然一厉,整个客厅的温度瞬间又下降了十度。   “阿嚏。”陆明深直接打了一个喷嚏,鼻子里淌出两道透明的液体,他捂住鼻子,飞快的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   而方才还十分厉害的周雅已经缩成了一团,躲在了白祈身后。   吴松脸色发白,牙齿冻得咯吱响。   “姒……林景淮说什么了?”解致挥出一道灵气,驱散了客厅中的寒意。   祝竜将手机往他的方向一扔,“你自己看。”   解致抬手接住手机,点开那条信息,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视线下意识的落在了当事人身上。   “应该不会吧。”   他看着旱魃,仍旧觉得这事不太会发生,“凶手现在已经很明确是那个吸血鬼丹尼斯无疑了,又怎么会和旱魃扯上关系?”   “可姒熙的预言从未错过。”祝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解致和他他身边的半妖,然后又落在陆明深和吴松身上,“她现在既然在我这就归我管,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她,杀无赦。”   祝竜语气平静的道。   只是那话里的凛然和杀气却仿若实质射在了众人身上。   被她盯着的陆明深和吴松齐齐的打了一个寒颤。   白祈身上毕竟有一半大妖的血脉,承受力能强些,他接过解致手中的手机,看到那条信息时,眉梢意外的挑了挑。   ——这案子会牵扯到旱魃,务必多加注意。   “我们会多加注意的,尽量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想到那位以前的丰功伟绩,白祈并不觉的他在无的放矢,只是未来的事他也不敢完全的保证,“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将那个丹尼斯抓到。”   他是本案的真凶,一旦真凶伏法,那么别人想再借案子另起波澜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旱魃,他得和周岑山打个招呼了。   ……   西城,一所公立初中附近的小树林内。   一个刚放学的女孩子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往家走。她家就在附近,穿过这个小树林,再走个五分钟就到了,十分便捷。   “呼呼。”   突然,平地里刮起一道大风,落叶与尘土起飞,吹的人齐齐闭上了眼,双手挡在了脸前。   没过多久,风停了,地上铺满了一层落叶。   “你有没有觉得这风来的好奇怪呀。”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对旁边的同伴道,“吹在身上还特别凉,像是被冰过似的。”   “你想多了吧。”同伴拍了拍身上的尘沙,不以为意的道,“天气预报不是说了最近多风多云,让我们出门多加注意了吗。再说风哪有不冷的。”   “说的也是。”男孩摸了摸头,脚下一个用力,骑着车子朝前驶去。   俩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那风起的时候,一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瞬间不见了身影。   “唔,唔。”女孩被捂着嘴,用力的按在了一颗树上,树干震动了几下,掉下几片落叶。   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女孩眼角泛出了晶莹的泪花,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眼底的恐惧满的要溢出来。   “嘘。”丹尼斯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声,闭上眼睛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越年轻干净的身体,味道就越香醇。”   闻言,女孩瞳孔一缩,眼中的恐惧越甚。   她奋力的挣扎,双脚狠狠的踢在了男人身上,留下了几个脏乎乎的脚印,双手也紧紧的扣在了桎梏自己的那双手臂上,用力的掐了下去。   “嘶。”   男人看着胳膊被抓出一道血痕,鲜血缓缓渗了出来,茶棕色的眸子一暗,有什么幽暗的情绪在里面不断翻滚,下一刻,他低下头,舔了一下伤口。   “小野猫。”他含着鲜血,脸上扬起一个扭曲的微笑,慢慢靠了过来。   “呜呜呜呜。”   女孩见状挣扎的更剧烈了,可不管她怎么挣扎,那双按住她的双手仿佛是一座大山,不见丝毫动摇。   女孩眼中的光慢慢黯了下来,仿佛认了命。   “喂,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响了起来。   女孩眼睛一亮,重新聚满了星光。 第102章 粉墨登场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   无数看过《大话西游》后的女孩子,心中都会有这么一个期许。   曹云溪也不例外。   她望着几米开外的青年,如同看到了自己一直期待的盖世英雄。   虽然,英雄没有身披金甲圣衣,也没有脚踏七彩祥云,而是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服,骑着一辆白色的小电炉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一个僻静荒芜的角落里。   手里还提溜着一份白色的塑料袋,里面有食物的香气一点一点飘了出来。   确认过味道,是麻辣小龙虾。   曹云溪不合时宜的咽了一口口水,眼神有些涣散。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英雄又说道,“哪里来的臭虫,竟然敢在大爷我的地盘上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吗。”   “赶紧放开那个女孩,不然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   捂着她嘴巴的手松了开来,禁锢在脖颈后的手也撤了回去,得到自由的曹云溪弯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然而还没等她喘匀呼,一只冰凉的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脖子,急促的呼吸卡在了嗓子眼,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却因为喉咙被掐而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张脸憋的通红。   丹尼斯贴在女孩身后,俯下头舔了一下她细嫩的脖颈,然后抬头朝对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像这样放吗?”   说着,他又松开了手,给了曹云溪一点呼吸的空间,然后没过几秒又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的神色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转换,嘴边扬起了一抹恶劣的笑。   青年神色一冷,眸子里有厉芒一闪而过,他用脚勾住支架将车支了起来,一只腿跨过车头落在了地上,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小心的放在车座上,这才站直了身子朝丹尼斯看来。   丹尼斯咧开嘴,露出里面尖利的獠牙,慢条斯理的不紧不慢的低了下头,羞辱意味十足。   你不是想当英雄吗?   那就看着你要救的人因为你的无能而死在你的面前吧。   表情碎裂的那一刻一定很好看,很有趣。   一心准备品尝猎物没将对方放在眼里的丹尼斯没注意到,就在他低下头的那一刻,隔着他七八米的青年猛然动了。   空中掠过一道残影,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高大挺拔的青年已经到了眼前,朝着丹尼斯一拳挥了下去。   拳风如重锤锤开了空气,带着开山碎石之力。   丹尼斯察觉到空气中那股不同寻常的波动的时候已经晚了,拳风已经扫到了脸上,求生的本能让他忘记了一切,她将手里的女孩往身前一推,整个人用尽全身的力量朝后面闪去。   曹云溪被推的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下一秒就被人拦腰……提溜起来。   “喂,小丫头,你能走吗?”   曹云溪扭头,看着自己的一截校服被对方揪在手里,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幸亏学校的校服够宽大,不然自己就走光了。   下一秒,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救了。   “可、可以、的。”   她捂着嗓子,不甚连贯的道。   “那你走远些。”司空浪一个用力将人摆正,再往前一推,然后转身,扭了扭脖子,“臭虫,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shit!”。丹尼斯低骂了一句,茶棕色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宛若在看一个死人,“刚才是我一时大意,现在你死定了。”   司空浪邪魅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来。”   丹尼斯闻言双目一红,獠牙瞬间长了三公分,一个闪身朝着他扑了过来,速度快的几乎看不到人影,只看到有无数的落叶被利风卷到了半空。   然而司空浪却没有半点恐惧和惊讶,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直到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了眼球上,眼看下一刻就要刺下去时,他猛地伸出了手,死死的将那只冰冷的手卡在了眼球之外,然后一个用力将人狠狠的摔了出去。   “砰。”   丹尼斯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了一颗有些年龄的大树上。   “咔嚓。”   半米多粗的大树拦腰而断。   丹尼斯的白色衬衣被划成了一道道碎片,零零散散的贴在他的后背上,几缕红色的血液瞬间冒了出来,染红了那些碎片。   然而很快的,他的后背便不再有新的血液冒出来,甚至连那些伤口也开始愈合,等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正常。   “哟,有点本事。”司空浪吹了一个口哨,漫不经心的眸子里带上了些认真,“那大爷就陪你好好玩玩吧。”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已经脱下了身上的蓝色工作服,将袖子挽到了手肘以上,露出了小麦色结实的臂膀。   丹尼斯此刻的双目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里面似乎有什么浓稠的东西在翻滚,不等司空浪细看,他就再次扑了上来。   “嘭。”   司空浪的拳头打在了他的手上,“咔嚓。”   有骨头断掉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像是约好了似的,清脆的“咔嚓”声继而连三的响起。   等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多了好几个人形大坑和一堆树枝树干的尸体。   之前不可一世酷炫屌炸的丹尼斯像是一条死鱼般躺在了地上,四肢不断的抽搐,而随着他的每一次动作,都会有新鲜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来,很快便将他躺着的那片土地打湿。   空气中传来一股粘腻腥冷的味道,司空浪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第一次对自己灵敏的嗅觉感到了苦恼,“真臭。”   他皱着眉嫌弃的道。   本着有始有终的行为习惯,纵然心中很不甘愿,司空浪还是走到了丹尼斯身前,“啧啧,你的愈合力也不过如此嘛。”   看来是和他本身的力量成正比,他现在被自己打的只剩下了一层血皮,想来那愈合的力量也变的十分微弱,这才导致伤口一直流血没有愈合。   但这样倒让他有些为难了。   “喂,臭虫,你是个什么妖?”   司空浪踢了踢地上的歪果仁,想着废了他的妖丹让他不能再继续作恶,可是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妖丹,“难道国外的妖和我们本土的妖构造不一样?”   他喃喃的道,表情有些纠结。   “嗬嗬。”面色惨白气如游丝的丹尼斯喉咙里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低吼,一双茶棕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怨毒,“我、我还会、会再、回来的。”   他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下一秒整个人身上突然发出了一层蒙蒙的红光,那红光中透着一种不祥阴暗的气息,仿佛一旦沾上就会被污染。   司空浪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再看去的时候地上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切,跑的还挺快。”   司空浪咕哝了一句,神色不甚在意,有种可有可无的随意。   “那个……”曹云溪看着那个可怕的凶手突然消失不见,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她朝前走了两步,想要好好的感谢一下救命二人,一道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看着恩人漫不经心的接起了电话,继而脸色一变,桀骜硬朗的五官瞬间柔软下来,就在她猜测电话那头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时,她听见恩人带着讨好歉意的声音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到,请您稍等,放心,一定不会晚点。”   挂断电话后,方才还神气威风的青年此刻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糟了糟了要晚了,前面是学校还不能超速,怎么办怎么办。”   司空浪一边嘀咕一边急匆匆的走到了电动车旁,看着放在车座上的那份麻辣小龙虾,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继而一咬牙,提着小龙虾扔下电动车飞走了。   是真的飞,不是走的飞快那种。   风中还传来了他隐隐预约的声音,“可不能让妖生第一次差评诞生。”   曹云溪:“……”   曹云溪一脸呆滞的举着手,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风中凌乱JPG。   与此同时,帝都的机场又走出了一批新的来客。   其中有两伙人分外引人注意。   一伙是高大英俊个个气质不凡的外国人,一伙是严肃正经一丝不苟甚至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华夏人。   “师父,那几个人的气息有些奇怪。”其中一个穿着长袖道袍挽着发髻的年轻人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罗盘,罗盘古朴大气,上面绘着古朴的纹路,“寻妖盘发热了。”   寻妖盘,顾名思义,是一个能寻妖辨妖的法宝,任何妖出现在它方圆百米之内都能被它察觉。   现在这块寻妖盘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出各色的光芒,但是它却在发烫,烫的明石几乎都有些握不住它了。   “我看看。”几乎和他一个打扮只是年纪大了些的中年人接过罗盘,被那滚烫的温度烫的小声嘶了口气,他握着罗盘,眼神如刀的扫过了那几个俊美高大的外国人,长眉渐渐皱紧。   “清尘,怎么了?”旁边有人见他脸色不对,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那一群容貌出众的外国人,“他们有问题?”   “嗯,寻妖盘有反应。”   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又看了那伙人一眼,皱了皱眉,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先别管他们了,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听到他提起这茬,清尘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一丝犹豫,随即他点了点头,将寻妖盘递给身后的徒弟,“我有数。”   而走在前头的一伙人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一行人对他们的打量和探究,就算注意到了恐怕也不会在意。   因为出众的容貌,高贵的气质,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被人追随、注视、仰慕、痴迷是很正常的事。   他们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还引以为豪。   埃莫森甩了下刘海,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对着一个一直回头看他的东方女人抛了一个飞吻,如愿的听到了一声兴奋的尖叫,“啊啊啊,好帅呀,男神和我互动了。”   “公爵大人。”身后一个白色的青年朝前一步低声道,“我们要不要低调点,要是被莎莉发觉,恐怕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怕什么。”埃莫森不以为意的哼了声,“她不过是一个伯爵,在血族中的地位和实力更是不如我,就算被她知道了又怎么样。”   “可是……”白发青年有些犹豫,“她现在和华夏政府打的火热,若是他们偏向她,会对我们不利。”   “那我们也和华夏做个交易好了。”埃莫森瞥了他一眼,随意的道,“这点我早就想到了。”   他说,“我已经通知了各地的仆人替我四处收集华夏文物,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下榻的别墅了。”   白发青年闻言顿时放下心来,他恭敬的弯了下腰,“公爵大人英明。”   埃莫森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神色骄傲。   于是今天的□□官员在带着莎莉·安德森逛了一遍帝都古城,将人送到休息的酒店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吃口饭,就又接到了上级新的通知。   大使馆那里又来了新的客人——埃莫森·艾迪。   一个有着公爵爵位的Y国贵族。   同样也带来了大批的历史文物想要归还给华夏。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余知行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着电话激动的道,“这是真的吗?好的,我现在立马过去。”说着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只是在路上,他脑子里会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最近Y国那边的贵族流行给我们送文物了吗?”   ……   外面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灯光,将帝都的夜晚照的灯光通明,一道道车流仿若星河,在夜色中闪闪灭灭。   莎莉·安德森站在窗户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匆匆人群,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泛起了一道道涟漪,漾开一抹略显阴森的波纹。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抿了一口红酒,头也不回的道,“好了?”   丹尼斯单腿跪在地上,恭敬又羞愧的道,“是的,多谢莎莉大人帮我疗伤。”   莎莉转过身,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青年,冷声道,“谁伤的你?”   丹尼斯跟了自己多年,一直都是她的得力助手,没想到不过就是出去猎个物,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身伤,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不得已,她划开自己的手腕,滴了半杯血喂给他,这才使他的各项机能恢复正常。   “是一个东方男人。”想到伤他的那个人,丹尼斯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红光,冰冷又阴毒,“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东方男人?”莎莉不可置信的道,在她眼中,他们血族才是最强大的,世上任何一种生物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现在她的仆人说一个东方男人居然差点杀了他,这怎么能不让她震惊。   “是。”丹尼斯也觉得有些丢脸,然而更让他丢脸的是,“对方看起来身份并不高贵,只是一个送外卖的。”   “咔嚓。”透明的酒杯发出一声脆响,杯身上裂开了一道道蜘蛛似的裂纹,渐渐爬满了整个杯子,“哗。”   酒杯破碎,杯中的红酒瞬间洒了下来,莎莉一抬眸,那些红酒顿时定在了空中,不光是红酒,就连时间也被定住了几秒。   “丹尼斯。”几秒后,莎莉解除了时间静止,一双绿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你知道我们这才来的目的吧。”   丹尼斯低下来头,冷汗一点点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属下知道。”   “那就不要让我失望。”莎莉眯着眼,仿佛没有看见他的恐惧和惊颤,“我收到消息,教廷的人已经到了帝都,如果你不能在找到那位大人之前壮大自己的力量,我是不会再救你第二次的。”   “属下知道。”   丹尼斯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郑重的保证,“属下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吸血鬼要提升力量的方法很简单,一是有更高级的血液喂养,比如莎莉。二是吸食更多的力量充沛的血液,比如死在他嘴下的那些女孩。   这里不是国内,有那些讨厌的教廷人员和狼人巫师,而这里的人类也软弱的像是待宰杀的羔羊,他应该加快速度进食了。   第二天一早,帝都的一些地方出现了尖利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吴松带着人从城南赶到了城西,看着和前面几具如出一辙的尸体,他紧紧蹙起的眉心更加收紧,重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老大,死者和前面发现的四个一样,表面没有明显痕迹和出血口,颈部出现了两个筷子大小的圆形洞口,看起来和之前发现的雷霆和周雅的死因一样。”   这次的死者一共有五个,死亡地点没有任何关联性,看起来就像是凶手随便选的,连死者都没有什么交集。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上学的,有上班的,还有在家待业的,只除了一点——他们都很年轻。   “叮铃铃。”   吴松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接起,“喂,副局。”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吴松的神色来回变了几下,后面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知道了。”顿了顿,他又接着问道,“能告诉我接手本案的人是谁吗?我有些事想跟他当面详细说一下。”   “来人你认识,是陆明深。”电话那头,副局笑呵呵的道。   吴松收起了电话,正准备回现场做好最后一班勘察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巷口那里站了两个人。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俩人身上,皱了皱眉。   那是两个道士打扮的人,站在前头的那个四十多岁,身后背着有一把桃木剑,手里拿着一个罗盘样式的东西对着后面的年轻人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前面的尸体上,神情严肃。   吴松走了过去,听见那个中年人说,“应该就是那东西,看来传言是真的,你……”   察觉到有人靠近,中年人收了声,抬起眼皮朝来人的方向看了过来,等看到是吴松时,他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那个年轻人离开了现场。   “等一等。”吴松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突然一动,叫住了他们。   清尘和明石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这位警官叫住我们有何事?”   吴松快走几步来到他们身前,“我叫吴松,是负责此件案子的重案组的组长。”他先是做了自我介绍,在看到对方脸上并没有对他的排斥时,才继续问道,“请问两位道长可是知道关于凶手的信息?”   明石惊讶的“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明石立马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小心翼翼的拿余光觑前面的师父。   糟了,嘴快了,这种事不该告诉普通人的。   吴松是何等人,见状立马明白过来,想了想,他先坦白道,“实不相瞒,我们警方收到消息,这案件不是人类所为,方才听两位道长的谈话,似乎是知道凶手是什么物种?”   听到他这么说,清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警方居然也肯放下他们的科学相信这世上有妖。   “既然如此,那老道也不瞒你。”毕竟是公共部门,还是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察,清尘对他们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况且他也希望这事能引起领导阶层的重视,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凶手应该是一只旱魃。”   见对方瞪大了眼睛,清尘以为对方不知道旱魃是什么东西,于是将人拉到一边,细细的解释道,“旱魃乃世间大凶之物,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万物不生,尤其爱食人血。”   “那些死者体内的鲜血是不是都没了?”清尘虽然用的疑问句,语气却很笃定,“那就是旱魃的杰作。”   茹毛饮血,无恶不作,天人共逐之。   吴松:“……” 第103章 出手帮忙   吴松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清尘被他盯的一愣,“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吴松摇了摇头,“您确定这案子确实是旱魃所为吗?”   “当然。”听出他语气中的质疑,清尘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不高兴的道,“老道这次来帝都就是为了剿灭这只旱魃而来。”   “可那旱魃应该很难对付吧。”   “所以不光是我们青玄观,大半个玄门都来了啊。”清尘看了吴松一眼,神色有些冷淡的说,“你要是不信等我们除掉了旱魃就知道了。”   说着他一甩长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松:“……”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是你们完全搞错目标了啊。   而且那个旱魃……   是被大佬放话要罩着的啊。   于是没怎么犹豫的,吴松直接拨通了陆明深的电话,以他多年从警的经验,他从里面嗅出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陆明深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挂掉电话后,他立马赶到了祝竜家里,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又被背锅了?”重明闻言连刚会的手机游戏都不玩了,撂下手机一脸不悦的问道。   祝竜也挑了挑眉,脸上的神情和他如出一辙。   倒是当事人因为背锅太多次,已经有了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表情是最平静的那个,“那抓到真凶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看着一脸单纯的女孩子,陆明深摇了摇头,“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你的出现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后来我们特管局还特意扫了尾,按理说玄门那边不该那么快就知道你的存在。”   可现在他们不但知道了,还坚定的认为是她杀了无辜的人,这就很成问题了。   “有人在中间暗中引导,将脏水泼到了旱魃的身上。”祝竜听他这么一说,很快想通了关键,“是研究所背后的那个人?”   陆明深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和动机。   祝竜扭头看了一眼旱魃,眸子里情绪翻滚,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恐怕不仅如此吧。”   她看着陆明深,通透又了然的道,“我破坏了他们那么多次计划,就不信他们不怀恨在心,对付旱魃不过是第一步,下一步是不是就是我了?”   陆明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她看起来简单直爽,却能想到这一点,“您猜的不错,以前他们应该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现在您身边有了旱魃,他们就按耐不住了。”   鱼夏虽然也是妖,但她没什么杀伤力更没什么名气,那些玄门大佬不会将这么个小角色放在眼里。   旱魃就不一样了,她的出现和存在就代表着灾难和不祥,是邪恶的化身。   “呵,让他们放马过来。”祝竜一向看不起这种躲在背后玩阴谋耍诡计的家伙,“对了,你们查了这么长时间就没查到背后之人是谁?”   她看着陆明深问道。   要是查到了她立马杀上门去给地府送个人头,能让他多活一天她就不叫祝竜。   陆明深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和无奈,“这个幕后之人隐藏极深,每次要查到点什么的时候线索都会先一步被掐断,所以……”   “真没用。”祝竜一点不客气的道。   “无能。”重明毫不留情的插刀。   旱魃张开嘴,本来想顺着祝竜大人的意思往下说的,可看着对面的大男人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她犹豫了片刻,不忍心的道,“那你……加油?”   她歪了歪头,那个词是这么说的吧。   “哎,你站哪边的呀。”重明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伸出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旱魃捂着瞬间红了一块的脑门,小声的道,“可是他看起来好可怜啊,而且最应该怪的是那个罪魁祸首吧。”   要不是他们为恶,也不会整出后面这么多事。   重明被她说的卡了壳,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求救的看向了祝竜,“旱魃说的也没错。”   看着重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一副她背叛了的样子,祝竜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意见。”   “再说了,你又不是她爹,管天管地还能管她说什么想什么吗。”   重明:“……”   气成河豚。JPG   陆明深深深的看了旱魃一眼,猛吸了一口气,认真的道,“你放心,我们特管局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旱魃闻言眼睛一亮,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高兴的神色,“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陆明深:“不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   嗯,一会回去就和副局商量一下,怎么着也不能让那些玄门人士做了敌人的刀,伤害了这么善良的姑娘。   “那你需不需要我帮忙抓那个吸血鬼呀。”善良的姑娘善解人意的道,“我看你们抓起来很困难的样子。”   陆明深:“……”   要不是对方脸上的纯然无辜不似作伪,他几乎都要怀疑对方是在嘲讽他们了。   不过,能有这么一个高手帮忙确实能省他们不少心力,更何况……他悄悄抬起眼皮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没有表示的祝竜,“那就麻烦韩姑娘了。”   韩跋,是她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   ……   晚上八点,一男两女坐在街边的烧烤摊前,又点了满满一桌子的烤肉,而他们脚下,已经堆满了一堆吃的干干净净的铁签。   “祝竜,这个麻辣味的太过瘾了,蒜蓉小龙虾也很好吃。”重明一边不断的往嘴里塞食物,一边不停的感叹,“这人类也太会吃了,早知道我就不睡那么久了。”   祝竜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你没吃过的好东西多了。”嘴里这么说,她吞咽的速度却没慢,很快这一桌烤肉又见了底,“老板,再来三百串。”   “不好意思啊,客人,店里的材料已经没了,您想吃的话请明天再来。”老板半是欣慰半是忧虑的道。   欣慰的是一个周的存货一天就出去了,忧虑的是他们三个看起来细细瘦瘦的,吃这么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撑到。   要是在他的摊子上出点什么事,他以后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没了啊。”祝竜特别失望的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厨房里面确实已经没了材料,“行吧,你给我来箱饮料。”   吃了这么多,喝点清爽的果汁解解腻。   老板看他们精神十足一点异样也没有,一颗心稍微放下了些,高兴的应了一声从保鲜柜里取出二十多瓶饮料,“这些是免费送给您的,希望下次再来光顾小店。”   祝竜点了点头,起身跟着老板去结了账。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的饮料也已经剩下了五瓶,还是在韩跋怀里,“大人,给您。”   见她出来,韩跋忙不迭的将怀里的饮料递了过去,自己只留下了一瓶。   祝竜接过饮料,视线阴阴的扫过重明,重明脖子一缩,却是像没看见一般,眼珠子不断的在人流中逡巡。   “祝竜,他出现了。”忽然,他指着一栋大楼,视线穿透了钢筋水泥,落在了后面的一条小路上。   “那里有人。”   祝竜神情一冷,简短的道,“走。”   下一刻,三妖的身影就消失在小摊前。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大汉看到这一幕后,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狠狠的拍了下同伴的肩膀,“老胡,刚刚那桌食量特别大的顾客,‘嗖’的一下不见了,像变魔术似的。”   “瞎说什么呢,我看你是喝多了吧,还变魔术。”同伴扯下他的手,不以为意的道。   “阿泽,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在大汉右后方的那一桌上,一个少年见同伴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连手里的烤肉掉在了地上都没发觉。   “消、消失了。”叫做阿泽的少年呆呆的道。   “你说什么?”同伴没听清,凑过来大声的问道。   他这么一靠近倒是让阿泽回过了神,“没,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   他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肉串捡起来放在了一张餐巾纸上,视线不受控制的又往方才三人消失的地方瞅了一眼。   “是错觉吧。”   他低声呢喃。   而在烧烤摊不远处的一栋大楼后面,一个穿着套装的白领小姐正走在小路上,“刺啦”。   头顶昏黄的灯光闪了一下,发出一声电流短路的声音,随即啪了一声暗了下来。   白领小姐皱了下眉,看着前面黑乎乎的小路,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手电筒,照亮了前方一两米的距离。   忽然,她步伐一顿,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被灯光耀出的影子,一个高大的黑影不知何时贴在了她的影子上,朝她的脖子缓缓伸出了手。   “啊~”   她猛然回头,看着对她张开了大嘴,露出了尖利獠牙的男人,恐惧的大喊了一声,“救命啊~”   只是还没等她将话喊全,一只大手就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同时后颈被大力袭击了一下,她的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丹尼斯将人拖进了更深的黑暗中,月光露出了一角,照在了他阴森冰冷的面容上,那一对尖锐的獠牙正对准了女子柔软的脖颈,迅速的刺了下去。   “喂,你在干什么?”   忽然,一道清越的女声打断了他。   丹尼斯一愣,这熟悉的话语,这熟悉的出场方式,这熟悉的预期,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离着此地一百多米的地方,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拿着一个罗盘,神神叨叨的朝着这里跑,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道士。 第104章 你找我吗   丹尼斯的动作一顿,猛然抬头看了过来。   夜深人静,树影婆娑,周围静的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明明周围一片黑暗,而那三人站立的地方却被打上了一束月光,清晰的照出了来人的面容。   一男两女,年纪看起来格外年轻,容貌更是不输给他们血族的优秀,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好闻的让他对手里的猎物失去了兴致。   丹尼斯目光灼灼的盯着三人,眼中露出了深切的渴望,他舔了舔唇,将手里的女人往地上一扔,伸出手迅速的朝着那个年纪最小的人抓去。   倒不是他现在懂得了能说话绝不逼逼给对手留机会的精髓,而是对方有三个,为了同时将猎物收入囊中,他觉得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那个年轻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像是吓傻了,“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他的同伴似乎也完全没反应过来,任由他将手扣在了女孩纤细单薄的肩膀上。   丹尼斯嘴角一勾,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了那个穿着青衣的女子肩上,双手同时用力,朝着自己的方向攒来,两颗尖利的獠牙已经探出了嘴巴,于黑暗中闪着锋冷利的光泽。   只是……   “咦?”丹尼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女子,他错愕的睁大眼睛,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怎么可能。”   他不信邪的加大力道,对方仍旧好好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丹尼斯终于意识到不对想要后退的时候,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和青衣女子动了。   两只手腕同时被扣住,“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在安静漆黑的夜色中响起,丹尼斯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脸上疼的渗出了冷汗。   然而这还没完,下一刻,他的腹部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五脏六腑一阵搅动,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咔嚓咔嚓。”   令人牙疼发冷的清脆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腿骨,脚骨,脊椎骨,分不清是那块骨头,总之响声停止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软趴趴的瘫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   但这并不是另丹尼斯最害怕的。   最让他胆寒心战惊慌失措的是,他发现自己那无比强大的愈合力仿佛失了效,疼痛如海浪一波波的朝他涌来,淹没了整个感知。   而他却无能无力。   丹尼斯面如金纸,冷汗一层层的打湿了衣服,伴着鲜血发出一阵腥臭的味道。   “祝竜,就是他了。”重明的重瞳落在他的身上,看到他的灵魂上凝聚不散的孽气和血气,重重的踩了下他露在外面的大手。   “咔嚓。”   这下连仅剩的指骨也断了。   丹尼斯已经痛的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声声无意义的“嗬嗬”声。   “活该。”重明冷哼了一声,转头对着祝竜问道,“怎么处置他?”   祝竜看着趴在地上不动好像没了呼吸的人,“先带回去。”   重明应了一声,自觉的上前架起他,就在三妖准备使用法术离开这里的时候,两道人影从小路那头钻了出来,“站住。”   清尘握着寻妖盘走到了三妖一人身前,一双浓眉皱的死紧,视线游移不定的在三妖一人身上来回扫过,最后落在了重明那双不仔细看就发觉不出的重瞳上。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放肆,还不速速放下人质束手就擒!”   重明被他突来的呵斥给弄的愣在了当场,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妖孽?束手就擒?”   因为惊讶,清朗如风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清尘将寻妖盘对准他,感受到上面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热度,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就是你。”   随即他从背后抽出了桃木剑,斜斜的指着他,一副他不配合就立马刺上来的架势。   重明:“……”   重明气得鼻子都有些歪了,“哈,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叫我妖孽。”   他虽然大多数称自己是妖,可他本质上是神兽啊,是受人景仰称颂的神兽!   和那些为非作歹杀人不眨眼的妖艳贱货不是压根不是一类!   看着被自己庇护的人类一脸戒备的拿剑指着自己,重明觉得十分伤心,一颗心都碎成了几瓣。   他将提在手里的男人往地上一扔,男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动静,可即便如此,对方却仍旧一点生息都没发出来,看着就好像……死掉了一般。   见状,重明都有些不确定了,“祝竜,你们将人打死了?”   祝竜斜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控制好力道了。”   韩跋也连忙举起手急急的道,“我也控制力道了。”说完朝地上的男人扫了一眼,小声的道,“不过他也太弱了,我还以为杀了这么多人会是个厉害角色呢。”   祝竜不以为意的道:“他杀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自然轻松。但对上我们就一样了。”   蚂蚁和大象,怎么可能同日而语呢。   “您说的是。”韩跋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见人被扔在了地上就第一时间上前查探发现对方还有呼吸的清尘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嘴角一抽,此时他已经看清了男人的面容,那张和东方面孔迥异的西方面孔哪怕被打的鼻青脸肿,也能轻易的分辨出来,“你们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杀了许多人?”   “最近帝都不是出现了许多起死亡案件吗,死者都是被人吸光了体内的血液,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见祝竜和重明都不愿意搭理对方的样子,韩跋好意的解释,“他就是凶手。”   “不可能。”清尘下意识的反驳,“他不可能是凶手。”   “可我亲眼看见了呀。”韩跋看着他,坚定的说,“不会错的,就是他。”   “我能闻到他身上沾着好几个人的鲜血味道,他就是凶手。”   韩跋再次重复了一遍。   清尘下意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西方男人,还是不肯相信,“他为什么要吸人人血?”   韩跋理所当然的道:“因为他是吸血鬼呀。”   清尘皱了皱眉,“吸血鬼?那是什么东西?”他看向身后徒弟,“你知道什么是吸血鬼吗?”   明石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从记事起就跟师父呆在山上,很少下山,接触的都是他们国家的妖魔鬼怪,对于西方的非人物种,他还真没研究过。   “哎呀,你们怎么连吸血鬼都不知道。”韩跋惊讶的看了他们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递到师徒俩眼前,“看,这样的就叫吸血鬼。手机百科上一查就能查到的。”   从来没用过手机的师徒俩:“……”   明石毕竟是年轻人,反应快,接受的也快,他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上面的介绍,对吸血鬼有了大概的认识,然后他想了了什么似的,拉了拉清尘的衣袖,“师父,我们昨天在机场看到的那几个西方人,他们十有八九就是吸血鬼。”   当时他还纳闷对方为什么能让寻妖盘发热呢,原来还真不是人类。   “那寻妖盘有反应也是因为这个吸血鬼?”清尘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他拿着寻妖盘靠近了那个吸血鬼,果然寻妖盘的温度又上升了一层。   “对不起,是老道误会了。”清尘收起桃木剑,诚恳的跟重明道歉。   他这一道歉,反倒弄的重明不自在了起来,他摆摆手,“知道错了就好,年轻人以后不要那么莽撞,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好说话的。”   年轻人清尘愣了下,总觉得对方的语气很奇怪,话里很违和。   不过看到对方神态自然,落落大方,又觉得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那多谢您的教导。”清尘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道,“只是能让贫道问他几句话吗?”   怕对方误会,清尘连忙解释道,“不是贫道不相信几位,是贫道有别的事想问他,这事牵扯到了整个帝都甚至华夏的安危,不得不慎重。”   “这么严重啊。”重明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那你问吧。不过他昏过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叫醒。”   “他没昏。”得到允许后清尘和她道了声谢,然后对着丹尼斯厉声道,“你是自己醒呢还是贫道帮你醒?”他之前探查他呼吸的时候就发现对方已经醒了,只是当时以为他是无辜群众在,这才没有拆穿。   丹尼斯眼珠转了转,知道瞒不过后这才睁开了肿胀的眼皮,狭小的眼睛里射出一道阴毒怨恨的目光。   清尘仿似不觉,桃木剑抵在对方心脏,他刚才在手机上看到了,这里是吸血鬼的死穴,果然,那个吸血鬼脸上的神色一变,“你想问什么?”   “你认识旱魃吗?”   丹尼斯:“不认识。谁是旱魃?”   清尘狐疑的看着他,见他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将心头的疑虑打消。   想来这只是品种相似的一种异国妖物,不是旱魃引过来的。   他收起桃木剑,准备和重明他们告辞的时候,看见那个好心肠的青衣姑娘神色疑惑的看着他,“你找我吗?” 第105章 生死选择   清尘摇了摇头,“不,我找旱魃。”   韩跋:“我就是啊。”   “旱魃生性邪恶心狠手辣,你们最近出门要……”清尘的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韩跋,“你说,你是谁?”   韩跋眨了眨眼睛,“我是旱魃呀。”   清尘:“……”   清尘掐了一把明石的胳膊,“徒弟,你听见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明石脸上挂着和师父一样的呆滞,错愕的睁大眼睛,下意识的重复,“她说她就是旱魃。”   清尘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寻妖盘,除了发热并没有任何变化,看着神色自然眼神清明的女子,他将寻妖盘往对方身前递了递。   寻妖盘仍旧没有半分反应。   清尘的脸色顿时变的十分古怪,一双眼睛不断的在她和寻妖盘之间来回移动,神色渐渐凝重。   “师父,这寻妖盘是不是坏了啊。”明石也看到了寻妖盘的反应,十分惊讶的问道。   按理说,对方如果是旱魃,寻妖盘一定会发红光的。   现在寻妖盘没反应,那就是对方在说谎。   可问题来了,对方为什么要说谎?旱魃又不是什么威名远播的正义人士,冒认对她来说没有半分好处,反而还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明石觉得脑袋转不过来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祝竜出声了,她看着清尘手里的寻妖盘,了然的道,“你们就是那些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号嚷嚷着要杀旱魃的人?”   清尘下意识挺了挺背脊,“正是。旱魃作恶多端杀人无数……”   “呵。”然而还没等他说完,祝竜一声冷笑就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义正言辞,“她杀谁了?作了什么恶?你亲眼看到了?”   “我没看到,可她一出现赤地千里,尸骸遍地……”   “你没亲眼看到在这里瞎逼逼什么。”祝竜再一次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道,“再说她都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到什么赤地千里尸骸遍地,你们不也照样活的生龙活虎精神抖擞?”   “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是想除魔卫道为民除害,而是想从旱魃身上得到什么宝物?”祝竜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压迫性十足的看着对面的师徒俩。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前身还是天女呢。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身上带着点宝贝那是很正常的。   没看见那没什么地位只会织布的织女还有一件价值连城的羽衣吗。   清尘被他问的脸色涨红,鼓着脸一个劲的摇头,“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污蔑我。”   我就是单纯的想要除魔卫道,拱卫正义,维护和平。   虽然旱魃之前是天女,可她堕落了呀,她现在是妖,是妖就要被消灭。   想到这里,被祝竜打乱的思绪瞬间捋顺,清尘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变成了固执的坚定,“不管她有没有杀人作恶,她是妖,人妖不两立,本就是敌对的立场。”   他看着祝竜,将不知为何没有反应的寻妖盘收入怀中,深深吸了口气,“你方才说,她就是旱魃。”   他指了指一身青衣的看起来温暖无害的女子,最后确认道。   祝竜:“对,怎么了。”   “那你们?”   “我们也是妖,怎么了?”   清尘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厉芒一闪,再次举起了桃木剑,“那贫道今天就不能放你们离去了。”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吸血鬼,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道,“不过要是你们束手就擒,乖乖的跟我进锁妖塔,我可以不伤你们的性命。”   此话一出,空气一片沉默。   明石是觉得师父今天破天荒的对妖有了几分怜悯而感到奇怪,一时忘了说话。   而被他“施恩”的三妖却是……   “脑子有病吧,这是?”重明道。   “你在开玩笑吗?”韩跋道。   “呵,脑子被门夹了。”祝竜直接下了结论,然后直接放弃了沟通,朝着他拍出了一掌。   清尘见她动手,连忙举起桃木剑抵挡,同时灵力注入桃木剑,深红色的桃木上闪过一道流光,亮起了一串玄奥的符文,符文携着凌厉的威势劈向了迎面而来的掌风。   “轰。”   空气中响起了一道爆炸声,桃木剑上的符文闪了闪,灭了。   灭……了?   清尘不敢置信的看着本门重宝桃木剑上的杀招就这么在对方的一招之下黯淡下来,然而形势来不及让他继续震惊,因为对方的第二道掌风已经扫了过来。   清尘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了桃木剑上,张口低诵,“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急急如律令,天雷滚滚来!”   “轰隆隆。”   黑沉沉的夜色中顿时炸开一声惊雷,紧接着一阵电闪雷鸣齐齐压了下来,分毫不差的朝着祝竜劈去。   “祝竜大人。”   韩跋看着惶惶惊雷,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和担忧,想也不想的就想要扑上去替她挡雷。   然而她一动,就被重明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胳膊,往后拉了一把,“你凑上去干什么,不要命了?”   “可是祝竜大人……”韩跋使劲掰着重明的手指,急急的道,“他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连累大人。”   “你快拉倒吧。”重明不但没撒手,反而另一只手也用上了,“你体内的妖气好不容易被功德给压下了,被雷这么一劈平衡可就破了,再加上还有那未除尽的魔气,到时候一旦气息外泄,可就真成了他们口中说的赤地千里,伏尸百万了。”   “再说祝竜一个玩雷的祖宗,那点雷别说伤她,连给她塞牙缝都不够用的。”   龙族,呼风唤雨,引雷招风那是天生的本事,她不劈别人就罢了,别人劈她,呵呵。   真让他自己是天道啊。   “而且你过去不但帮不上半点忙,还会给她添乱。”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韩跋停止了挣扎,她睁大眼睛,认真的问道,“真的?”   重明点了点头,“当然,我和她认识多少年了,她有多大的本事我不清楚吗,安心看着。”   韩跋果然听话的不再乱动,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祝竜。   俩人的谈话并没有压低声音,虽然雷鸣阵阵,震得耳朵发麻,但待在安全距离观战的明石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些。   “功德?玩雷的祖宗?”   他纳闷的想道,妖还会有功德和玩雷吗?   等等,照他这么说,那师父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急急的朝前方看去,也就是在这时,那震耳欲聋响声赫赫的雷鸣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被雷电照的一片亮白的小路重新恢复了黑暗,只有前方那个女孩站着的地方闪着一团……光?   看清那团光的时候,明石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惊的后退了一大步,鞋子被石头一绊,摔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同样震惊万分的清尘也傻了,握着桃木剑的手抖了抖,整个人像是受了严重的打击似的颤着身子,“你到底是谁?”   这世上不可能有妖不惧雷电还能将雷电揉搓成一团在手心玩弄的。   她一定不是妖!   可如果不是妖,她又为什么自称是妖还站在旱魃那边?   清尘这一刻觉得自己的脑袋也不够用了。   “打完了吗?”祝竜一双黑眸沉沉的盯着清尘,嘴边扬起一抹邪笑,“那下面该我了。”   清尘头皮一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到了后脊骨,他看着女孩对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雷球,漫不经心的投掷过来,心跳如擂鼓,脑子里不断的下达想要逃跑的意愿,一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清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料中的痛不欲生灰飞烟灭却没有发生,他颤巍巍的睁开眼,看到一个紫衣长发的儒雅青年站在了他的面前,手心里还握着一颗雷球。   “解致。”   祝竜看着对面的不速之客,脸顿时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想打架?   解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是,你听我解释,这人不能杀。”   “他都打算杀我了,我为什么不能杀他?”祝竜道,“天道都管不着的事你来管,你属东海的?”   管那么宽?   解致抽了抽嘴角,知道这孩子倔脾气上来了,也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避重就轻的道,“你想让旱魃背着不祥灾厄的名头继续行走在世上吗?”   “你什么意思?”   解致道:“不久前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死因和之前的人一样。”   祝竜:“那又如何?”   “意思是我们先留着他,一是给旱魃作证,二也算给旱魃在玄门中拉了一门助力。清尘虽然固执迂腐了些,但好歹也是青玄门的掌门,代表了玄门中一股势力,与其这么杀了他,不如让他利益最大化。”   “旱魃在玄门中的形象一直不好,这次更是有人趁机抹黑他,不如就让青玄门成为她在玄门的代言人,从此为她服务吧。”   “不然以后再出点风水草动,她还是容易会被人扣上黑锅。”   祝竜有些意动,她看向冷汗涔涔的清尘,挑了挑眉,“选吧,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清尘张了张嘴:“我就是死也不会……唔唔。”   “我们当然要活着。”明石从后面捂住了师父的嘴,果断的道。 第106章 上古神兽   没料到徒弟会这么说的清尘瞬间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的给了他一个手肘,明石吃痛的唔了一声,手上的力道一松。   清尘得到自由后,立马揪住明石的耳朵,厉声道,“你在瞎说什么,我青玄门的门规都忘了,我对你的教导也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哪怕是死,我们青玄门和妖也誓不两立!”   “师父,她身上有功德。”明石捂着肚子,弯着腰,指着韩跋道。   “谁?”清尘下意识的问了一声,顺着徒弟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韩跋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你有功德?”   语气上扬,带着惊讶和质疑。   韩跋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惊讶,以至于面容都有些扭曲的变了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清尘提高了声音道,“妖怎么可能有功德?”   这年头,天道对功德尤为吝啬,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好事都未必有一点功德,更何况是天道不容的妖了。   这就跟告诉他修炼不要钱一样不靠谱。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听他这么说,重明顿时不乐意了,一双重瞳不善的盯着他,“功德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我也有。”   清尘:“……”   感觉心脏被插了一刀。   “而且不光我有,她也有。”重明说完还指了指一旁的祝竜,特别不情愿的道,“她身上的功德比我俩加起来的都多。”   清尘:“……”   感觉心脏再次被插了一刀。   疼的他说不出话,喘不上气。   偏偏这时,他徒弟还特别没有眼力劲的说,“师父,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然咱家寻妖盘不会没有反应。”   但凡是妖,身上都有妖气,哪怕平时收敛的在小心,动手的时候都会不小心带出一些,可有一种妖无论怎么动手都不会有妖气泄露。   那就是有大功德在身的妖或是……挂了一个妖名的神兽。   比如白泽,比如重明,比如獬豸,比如烛龙,这些都是上古洪荒中鼎鼎有名的神兽。   而方才,明石听到了几个极为耳熟的名字,再联想到之前听到的谈话,第六感促使他在最后关头果断的反了水,“师父,有功德的妖受天道庇护,我们冒然出手会遭天谴的。”   他们青玄门一向以正义自居,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行走世间,要是被天谴,“祖师爷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我们的。”   清尘:“……”   清尘还是不相信对方身上有功德,他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划破指尖,挤出一滴心头血,心头血一出来,他的脸色就白了几分,“师父。”   明石见状惊呼了一声,他明白师父想干什么,可这么做对他身体损耗太大了,没看见他的脸色已经变的面如白纸了吗。   清尘仿佛没听出徒弟的语气中的不赞同,径自将心头血抹在了眼皮上,然后聚气灵气汇于双眼,下一刻,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目光如电的朝对面看去。   随即,他的双眼像是被什么刺瞎了一般,紧紧的闭上了,眼皮狠狠的颤动,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几下。   “师父,你没事吧。”明石一把搀扶住他的身体,关心的问道。   清尘摇了摇头,缓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眼角留下两行生理泪水,老眼泪汪汪的看着祝竜,“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功德?”   他以为对方身上最多有一层浅如薄纸的功德,没想到对方身上的功德又多又厚,那闪闪发光的功德差点闪瞎了他的双眼。   因为这股功德给他的震撼太大,以至于他眼角余光瞥见重明和旱魃身上的功德时心中平静的都没起多大波澜。   “治水得的。”祝竜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可一想到解致的话,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清尘仍旧挂着一脸的呆滞想要继续问下去,被对方带着凉意的目光一瞪,顿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闭着嘴不吭声了。   同时,他默默的收起了桃木剑。   “那个,我能问一句,您怎么称呼吗?”半晌后,清尘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起了另一个话题。   “祝竜。”   “哦,祝……祝竜?”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心跳又开始“砰砰砰”的跳了起来,一下比一下快,清尘咽了一口唾沫,呆呆的问,“是我想的那个烛龙吗?”   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仿佛还嫌不够似的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师父,他叫解致,对面那个重瞳的叫重明。”   清尘:“……”   清尘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师父!”   明石惊叫了一声,扶着他的身子,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知道我现在昏倒来不来得及。   答案很显然是来不及的,因为他听到解致大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你师父,跟我走。”   明石乖巧的点了点头,“好的。”   解致又指了指地上趴着的那个,“这个就交给你了,先关在你那里。”   他对着祝竜这么说道。   “凭什么?我不要,你带走。”祝竜条件反射的跟他唱反调。   解致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拿出了杀手锏,“来这之前我碰到了景淮,他知道你在抓吸血鬼,要我给你传句话,这人他有用。”   祝竜挥了挥手,“好的,我知道了,你走吧。”   解致:“……”   好歹也是看着你从壳里出来的,你这么厚此薄彼真的好吗?   祝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解致悻悻的带着人走了。   他们走后,祝竜也提着人瞬移回了别墅,一进屋,就看见一个清隽挺直的青年坐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的朝玄关扫视。   见到他们突然出现在客厅,林景淮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们回来了。”   “嗯。”祝竜点了点头,同时将手里的吸血鬼往地上一扔,“你要的人给你带回来了。”   林景淮摸了摸祝竜的丸子头,眉眼一弯,有温暖柔和的光从里面泄了出来,“辛苦了。”   祝竜抬起下巴,扬起笑脸,“小菜一碟。”   “我给你煮了粥,在厨房,你自己去盛着吃。”祝竜一听有吃的,双眼一亮,一个闪身挪到了厨房,重明不甘落后,不等林景淮招呼就跟在了她身后,林景淮看着他们像以前一样孩子气的抢一碗粥,笑着摇了摇头,对还剩下的韩跋道,“分量很大,你也去吃点吧。”   韩跋羞涩的抿了抿唇,走到厨房门口却没有进去,直到祝竜和重明各自盛好了一大碗,这才进去拿小碗盛了些,坐在祝竜身边小口的吃了起来。   林景淮在丹尼斯身前蹲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来华夏的目的是什么?”   丹尼斯哼了一声,别过头,一副不肯合作的态度,林景淮也不意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了丹尼斯的胸口。   “嗷。”   丹尼斯被烫的嚎叫了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你在我心脏上贴了什么东西,赶紧拿开,快拿开!”   林景淮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任由他从客厅这头滚到那头,直到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的时候,这才慢悠悠的揭掉了那张符,“现在肯说了吗?”   丹尼斯急促的喘了两口粗气,“你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比教廷的圣水还厉害?   “这是光明咒。”林景淮慢条斯理的道,“和教廷的圣水类似,不过效果应该比它要好。”   毕竟是传承于上古的光明咒,带着炙热阳刚的气息,是世间一切阴暗阴冷生物的克星。   吸血鬼虽然是外国物种,可本质上和本国的僵尸差不多,对僵尸都能起效果的光明咒,对他自然也能起效果。   丹尼斯眼珠子迅速的转动了几下,就在他张口的时候,林景淮扬了扬手里的光明咒,温声道,“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后面有没有比光明咒更厉害的东西等着你。”   丹尼斯:“……”   “我被教廷追杀,迫不得已逃入华夏,杀人吸血也不过是为了增强实力,好摆脱教廷的追杀。”   “是吗?”林景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速不急不慢的道,“可你的主人莎莉·安德森却不是这么说的。”   “你把我主人怎么样了?”一听他提起主人,丹尼斯立马急了,他挣扎着从地上抬起身子,却因为使不上力而又重重的摔了下去,只是拿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林景淮,“我告诉你,识相的话赶紧放了我家主人,不然亲王殿下醒来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对。我家主人现在是你们的座上宾,文物没有交接前你们是不会动我主人的。”丹尼斯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他瞳孔放大,惊讶的道,“你在诈我?”   “看来你对你主人还挺忠心,我不过是提起了她的名字你就乱了方寸。”林景淮没有否认,“那接下来我们好好说说那个亲王……”他说到这里停了停,看着呼吸明显重了几分的丹尼斯,接着道,“还有他清醒的问题吧。”   丹尼斯:“做梦,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第107章 重不重要   丹尼斯知道自己方才一时情急说漏了嘴,让对方嗅到了蛛丝马迹,但是他只要咬死不松口,对方一时半会也猜不到他们的真正目的。   搞不明白他们的目的,对方就不会轻易动手,这样主人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寻找那位神秘人物,只要找到了他……   想到这里,丹尼斯的通红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坚定,“我劝你尽快放了我,不然让我主人知道了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别忘了她现在可是你们尊贵的客人。”   “她为什么会是你们尊贵的客人?”端着碗喝粥的祝竜动作一顿,抬起头,不解的道,“什么时候一只上不了台面的妖也能成为你们的客人了?”   这片大地的身价什么时候降的这么低了?   “因为她手里有一批我们遗失的文物。”林景淮眸中闪过一道暗光,“那批文物对研究历史很有意义。”   所以上头才对她这么重视。   “你们很想要?”祝竜看了一眼有些有恃无恐的丹尼斯,继续问道。   林景淮点了点头。   “她在拿乔不肯痛快的给你们?”祝竜继续问道。   林景淮顿了顿,再次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她恐怕还要借此换取更大的好处,只是对方很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没透露出一丝半毫。   “那用他来换。”祝竜指了指地上的丹尼斯,“他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了那么多人,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仆债主还。既然他是那个叫什么莎莉的女人的仆人,那仆人欠下的债自然要主人来偿还了。”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那个叫莎莉的还挺重视他,那么事情就更简单了呀。   “打电话给那个莎莉,告诉她人在我们手上,不听话就……”祝竜说到这里顿了下,低头喝了一口粥,想了想道,“在她面前杀了他。”   丹尼斯脸上的笃定一僵,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心中爬上了一丝恐惧,那恐惧来源于对她实力的惧怕,一点一点的缠满了整颗心脏。   她……是真的会杀了他。   “你们别做梦了,莎莉大人是不会因为我而受你们威胁的,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丹尼斯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哆嗦着道。   “你方才不是还说自己对她很重要吗?”祝竜很是奇怪的看着他,“前后矛盾。”她看着他,认真的问道,“所以你到底重不重要?”   “不重要就不要浪费我们的功夫。”   丹尼斯:“……”   过了半晌,一句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才在客厅响起,声音小的要不是他们耳朵好使几乎都听不见,“不、重、要。”   丹尼斯说出这话的时候整颗心都在滴血,要自己亲口承认对主人不重要,这是任何一个忠仆都无法诉之于口的伤痛,简直比打碎了他全身个骨头还要痛一百倍。   “那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女孩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带一丝温度。   丹尼斯闭上眼,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下一刻,他感觉一只柔软微凉的手指点在了眉心,还没等他想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那根手指瞬间席卷了整个大脑,像是刮起了一道飓风,将他所有的神识和理智吹的支离破碎。   而在飓风中心,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静静的注视、观察、搜索,而他仿若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无处隐匿,无所遁形,无秘可言。   “哦,忘了告诉你,我们华夏有一种法术叫搜魂。”这是意识破散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搜魂……是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他彻底的陷入了长眠。   这次,不会有人在将他从黑暗中唤醒,给他生命和力量,因为他的身体在他咽气的那一刻就化为了灰飞,灵魂湮灭不复存在。   而在灰飞烟灭的那一刻,百里之外的一座高楼大厦上,金发碧眼的美丽女人突然捂住了胸口,喉咙见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呼。   “丹尼斯。”   她绿宝石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血色,有一瞬间变成了血红,不过下个瞬间就恢复过来,“哗啦,噼啪。”   一道无形的气流以她为中心涌向了四周,屋子里的玻璃制品顷刻间碎成了渣渣,瓷器摆设等从博古架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屋顶的大灯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闪了两下彻底报废。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只有那双幽绿深沉的眸子在静静的闪着不知名的光。   一分钟后,莎莉握着一样东西从窗口跳了下来,脚尖在墙壁上一点,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这边,祝竜收回手指,叙述道,“他和莎莉这次来不是为了捐赠文物,而是想借着这个名头找一个人和一样东西。那个人叫什么,住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人,很强大,身上的黑暗气息很浓,被称为暗神。他们想让这个暗神复活一个叫亲王的家伙。那个亲王是莎莉的父亲。”   “而他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则是一个戒指,好像是他们血族的什么至宝。目前在哪里只有他的主人莎莉知道。”   林景淮闻言沉思了片刻,脑中有一条不甚清明的线在这一刻变的明朗,“我之前一直有种预感,莎莉她好像想要借着这次文物捐赠从我们这边获得什么,看样子就是那个血戒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血戒现在在谁手里。”   不过不要紧,知道了这点,后面该怎么做他就有数了。   ……   今晚是满月,月色很好,星星很多,在时针划过12点的时候,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睡,拥挤的道路变的空旷,一些小路窄巷中更是只闻狗叫不见人影。   僻静的小巷中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间杂着一道女声,“别扶我,我没醉,我还可以再喝。”   “不就是一个臭男人吗,老娘才不稀罕,踢了这个再找一个更好的。”女人打了一个酒嗝,醉醺醺的拍了拍身旁的男人,凑到他脸边,“亲爱的,说,你爱我。”   “我爱你。”男人毫不犹豫的吐出了这三个字,声音温柔的像是三月的风,低哑迷人,月光照进这条小巷,洒在两人身上,女人听到想听的话乐呵呵的傻笑了两声,抱着男人的脖颈蹭了蹭,“我就知道,老天爷待我不薄。”   只是闭着眼睛意识不清的女人却没有注意到,男人在说着甜言蜜语时,眸子里却冷漠的没有半分温度,有的只是看待猎物的冰冷冷漠。   “宝贝,我这么爱你,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呢?”   “什么事?”醉醺醺的女人豪气的一摆手,“说,你要什么老娘今天都给你。”   “真的吗?”男人嘴角划开一抹弧度。   “真的!”   “那我要你的命。”   “给你。”女人毫不犹豫的道,然后双手捧着男人的脸,笑的一脸花痴,“真帅。”   谁说离开那个渣男就再也遇不上好男人了。   能碰上这么极品的男人,就是立马死了也甘愿。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男人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那是猎物落网的兴奋,他单手勾着女人的脖子,缓缓的低下了头颅。   一个极冷极淡的唇落在了女人脖颈上的大动脉上,女人身子一软,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腰,将人固定在身前,同时两颗尖利的牙齿从嘴边伸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刺破了女人的大动脉。   “唔。”女人吃痛,意识恢复了几分清明,耳边清晰的传来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汩汩”声,感受着力气在一点点消散,体温一点点降低,临床系出身的毛佳彤身子一颤,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是谁,放开我,救命啊。”她一边剧烈的挣扎,一边扯开嗓子呼救,尖利高昂的喊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响,传出去很远,却始终没有人过来。   毛佳彤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男人带到了一个何等僻静的地方。   后悔、遗憾、恐惧等情绪一一在脑中闪过,毛佳彤想到自己的父母,身体里突然涌出一股力气,握住男人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男人吃痛,下意识的松了口。   毛佳彤抓住机会,高跟鞋在对方脚背一踩,抬腿狠狠的揣着他的薄弱处,男人脸色一变,夹着腿弯下了腰。   毛佳彤立马甩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shit!”   男人低骂了一声,完全没料到会被一个猎物给算计了一把,等身体的那阵疼痛过去,他直起身,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鲜血味,冷笑了一声。   毛佳彤用尽了生命在奔跑,连鞋子什么时候甩掉了一只都不知道,直到她突然撞上一个人,被逼的后退了几步,“抱歉,我赶着逃命。”   她匆匆扔下一句,刚跑了两步就看见前方站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趴在她脖子上吸血的男人。   一而再,再而竭,她之前跑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停下两次,体内的那股气一泄,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脚下再也站立不住,朝着身后倒去。   这时,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撑在了她腰上,将她扶了起来。   毛佳彤扭头,看着一张不输给对面男人的俊颜,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抓住他的手,“赶紧跑,这是个杀人变态。”   然而身后的男人仿佛却没听见似的,盯着前方的人看了片刻,“咦,你看着有几分面熟。”   毛佳彤的心一沉。   完了,难道这俩人是一伙的? 第108章 跃跃欲试   司空浪仔细的打量了对方半天,鼻子抽了抽,眼中露出一抹了然,“是你呀。”   艾伦一愣,看着对面那张英俊硬朗见过一面就不会忘记的面孔,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没见过他。   “你谁呀?”   “你还没死啊。”   两道同样惊讶含义却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艾伦眯了眯眼,嘴边溢出一抹嗤笑,“我死不死不劳你费心,但你今天是死定了。”   不管对方是真的认识他还是认错了人,他今天都不准备放过他。   “年轻人,你这自大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讨打呀。”司空浪啧啧了两声,满脸的不认同,“忘了上次大爷怎么将你揍的连你妈都不认识了吗?见了大爷不赶紧跑还敢大言不惭的继续放狠话,我倒是真的很想问一句。”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儒吗?”   “噗嗤。”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听到这话的毛佳彤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连一只徘徊在胸腔的恐惧都在此刻消散了许多。   她现在可以确定,对方不是熟人,至少不是朋友。   艾伦第一次到华夏,根本接不住司空浪的梗,但他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嘲笑,某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哼。”   他索性也不再废话,五指为爪,迅如捷豹的朝他的心脏抓了过来。   司空浪将前面碍事的女人往旁边一推,“咚”。   毛佳彤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额头瞬间肿起了一个大包,眼前仿佛冒出了无数的星星,但她却浑然不在意,一手扶着墙,一手从包里掏出了电话,按下了三个数字键。   “喂,妖妖灵吗?我要报案。”电话接通后,毛佳彤直奔主题,“有人要杀我们,救命。”   “位置?”毛佳彤抬眸看了下四周,然后皱紧了眉头,“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周围……”   “呲啦,呲啦。”   电话信号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出现了一片电流划过的忙音,紧接着手机屏幕一暗,电话被自动挂断。   毛佳彤咽了一口口水,深吸了两口气,就在她准备回头看一眼情况的时候,耳边突然刮起一道风,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嘭。”   一道比她之前撞墙更大的声音响起,眼前扬起了一阵尘埃,毛佳彤退后了几步,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等尘埃落定,她这才朝着前方看去。   一个人影被嵌进了墙壁中,那墙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道道蛛网似的裂纹,飞快的朝着四周扩散。   “哗啦。”   墙体碎开,破碎的砖石混着水泥在空中扬起了一片粉尘,在那雾蒙蒙的粉尘中,一个人形的黑影重重的跌在了碎石砖块中。   “啪。”   毛佳彤打了一个寒颤,那声音听着都替他疼。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急急的扭头,视线一寸寸的逡巡,“找我吗?”   一道熟悉又安心的男声响起,是之前帮她的那个人,这个念头刚从脑中闪过,她的视线也落在了想要找的人身上,“你没事吧?”   她关心的看着对方,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颤抖,“有没有哪里受伤?”   司空浪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的脖子,“这话你该问自己吧。”   他一只高贵优雅勇猛强壮的狼王怎么会被一个臭虫伤到,受伤的明明就是对面那个看起来就很柔弱的女人。   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咚咚咚。”   随着他的靠近,毛佳彤的心跳也不受控制的乱跳了起来。   她期待又崇拜的看着他,下意识露出一个最美丽的笑容,却看见对方像是没看见一般,径自略过她,来到了那个黑影前面。   然后身后将人从碎石堆里提溜了起来。   “哟,还活着呀。”司空浪看着还有气息的艾伦,感受到对方的伤势居然在以极快的速度好转,他惊讶的挑了挑眉,“喂,我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艾伦没说话,他正在忙着治愈伤口,等他伤好了,他一定……跑的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司空浪。”就在司空浪准备自己查探的时候,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司空浪眉梢一挑,眸光瞬间变的锋利,“松手。”   他听见对方这么说道。   司空浪:“……”   “这是大爷我的台词。”   司空浪不善的看向来人,在看清对方容貌的那一刻,浑身气势顿收,眼中锐利全消,他松开了手,对着来人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原来是易队长,好久不见。”   易阳点了点头,同时飞快的伸出脚,踩在了艾伦的手臂上。   艾伦移出去大半的身子顿时僵住,他回过头,看着破坏了他逃亡的男人,抬腿冲他的腿骨扫来。   空气中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声,司空浪毫不怀疑,这一脚要是被他踢实了,易阳这条腿恐怕也就断了。   但能做上特管局行动队队长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角色,只见他原地一个腾空,脚尖从对方的手臂落在了对方的心脏上,然后……狠狠的一压。   “噗。”   艾伦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而这还没完,一股带着几分熟悉灼热的气息迎面扑来,他眼皮重重一跳,下一刻眼前一黑,脑门一热,一张黄符贴在了额头。   “啊~”   符纸接触皮肤的那一瞬间,艾伦不受控制的惨叫出声,身子剧烈的抖动,五脏六腑像是燃气了一团火焰,将他烧的痛不欲生。   “这是?”   司空浪感受到那黄符上传来的阳刚气息,也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心有余悸的问道。   那张符,对妖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这是光明咒。”易阳从怀里掏出一捆绳子,将艾伦绑了个结实,“专门用来对付他们这类生物的。”   “那他们是?”   “吸血鬼,习性和僵尸类似。”   司空浪下意识看了一眼脖子上顶着两个牙印还在往外渗血的毛佳彤,了然的道,“原来如此。”   毛佳彤仿似没注意到脖子上的伤口,她听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说那个差点杀了她的凶手不是人而是一只吸血鬼,心中居然诡异的没有太大的震惊。   只是想到身边的这个男人能将吸血鬼按在地上摩擦,毛佳彤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是什么?”   是妖还是鬼?   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司空浪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易阳打断了,“今天是月圆之夜,你不去山上吸食月华修炼?”   司空浪的心神顿时被这句话给牵了回来,“对哦,差点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那易队长,我先走了。”   说着,就不见了身影。   毛佳彤一脸错愕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地面,十分震惊,“嗖。”   下一刻,她脖间一凉一疼,感觉有细小的仿若牛毛的东西射进了体内,她茫然的转过头,看着那个易队长放下了手里的手表,她的眼皮渐渐沉重,直到再也睁不开。   “易队长。”黑暗中不知何时又走出一个人影,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将她小心的放到一边,“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到。”   看着清忆针生效,这女人关于今晚的记忆在一点点的变得模糊,直到记不起分毫,易阳这才对着过来的手下道,“走,回特管局。”   而这一幕,在帝都的好几个地方重复上演。   ……   第二天早上七点,陆明深按响了祝竜家的大门。   此时林景淮刚做好了早饭,是祝竜喜欢吃的虾仁香菇小馄饨,“你们那边有了新的进展?”   陆明深在祝竜家里见到这位一点也不意外,自来熟的打了一个招呼后,他道,“我们昨天抓了三个新的吸血鬼,通过入境记录,可以确定他们是埃莫森·艾迪身边的随从。”   “埃莫森·艾迪?”林景淮将锅里的小馄饨盛到碗里,对着早就等在一旁流口水的女孩招了招手,“是那个同样要捐赠大批文物给我们的有着公爵爵位的Y国贵族吗?”   陆明深道:“就是他。”   “不过他这次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我们捐赠文物,而是想要找一个人和一样东西。”   “他也要找人和找东西?”想到昨天从丹尼斯灵魂中读取出的信息,林景淮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问出他们要找谁了吗?”   “不知道,埃莫森是跟着莎莉来的,只知道她认识一个很厉害的高手能复活她的父亲,为了不让那位亲王复活,这才前来阻止。”想到昨天问出来的信息,陆明深深深觉得这勾心斗角派系斗争无关物种,无关国界,有权利的地方就有争斗。   “不过我知道他们要找的那个血戒在哪里。”   陆明深这么说道。   “在哪里?”在他们短短的几句话之间就已经吃了三大碗小馄饨的祝竜擦了擦嘴角,饶有兴趣的问。   “你对它感兴趣?”林景淮看着小姑娘发亮的眼睛,眸子一弯,又给她倒了一杯牛奶过去。   “嗯,最近有些无聊。”祝竜坐在椅子上,双脚离地,来回的晃荡。   她本来就是坐不住的性子,喜欢热闹,喜欢玩耍,之前懒散冷淡一是是因为坐牢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散,二是因为姒熙不在身边,失去至亲之人的伤痛让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看了站在旁边的饲养员一眼,眼里的跃跃欲试藏都藏不住。   “那你去帮帮他吧。”   林景淮看了一眼装作平常仿佛他真的只是来送情报没有其他心思的陆明深一眼,温声道。   “只是对方不惹你,你不能主动伤人。没对你动杀机,你不能随便杀人。” 第109章 有求于人   “好的,没问题。”祝竜并不觉得这要求有什么过分,答应的十分痛快。毕竟以前她也是这么做的。   除了……姒熙死的时候她有种想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念头。   祝竜清黑透亮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深沉的暗色,快的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姒熙,就是她的逆鳞,唯一的逆鳞。   “所以,那个血戒现在在哪里?”祝竜兴致勃勃的看着陆明深问道。   陆明深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隔壁,“那里。”   祝竜一时没反应过来,“哪?”   陆明深:“隔壁,赵淳义家里。”   祝竜皱了皱眉,顿时失了几分兴趣,“怎么会在他那。”她还以为会是在什么机关重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搞了半天就在手边,这也太没挑战力了。   “赵淳义家里有什么?”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圆脸姑娘从楼上走了下来,正好听到陆明深的后半句话,眼皮一跳。   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好像有什么人要出事。   “就是一枚血戒。”祝竜见她下来,对她招了招手,“你最近不是经常去隔壁串门吗,可有看到这么一枚戒指?”   祝竜示意陆明深将戒指的模样给鱼夏看看。   陆明深闻言利落的从手机上调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同时一脸好奇的问道,“你是用什么办法骗过了赵淳义,让他允许你进入他家的?”按理说他应该对他们这边的人很是防备才对,怎么会允许一个敌人进入自己的大本营,这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没经过他允许呀,邀请我去的是他儿子——赵衍泽。”   鱼夏很快的给出了答案,“他和他爹不一样,是个很好的人,我们还成了好朋友呢。”   这些天也是他一直带着她玩,不但教会了她许多常识,还帮她开通围脖,积攒粉丝,通过粉丝的信仰来增强自己的修为。   没看见她现在的修为蹭蹭蹭的往上涨,惊的星杳都有了危机感,出去寻找突破的契机了吗。   想到这里,鱼夏脸上忍不住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再次点头郑重的重复,“他真的是个好人。”   陆明深:“……”   好吧,既然能得到锦鲤的信任和维护,想来那个孩子是真的不错,歹竹出好笋,也不是不可能。   陆明深点点头表示对那个孩子没有任何恶感,“所以你在他家看到过这个戒指吗?”   鱼夏探过身凑到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然后肯定的道,“嗯,见过,就摆在他们家书房的一个架子上。”   鱼夏记得很清楚,因为见到那个戒指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欢,哪怕隔着一层玻璃罩子,她也仿佛能看到那戒指上面散发出的血气。   为此,她还提醒过赵衍泽离那个戒指远点,不要碰它。   “这个戒指有什么来历吗?”能惊动特管局来查,这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戒指,想到那个戒指给她的感觉,鱼夏一颗心顿时紧张起来,“它会对赵衍泽造成伤害吗?”   陆明深收回手机,“应该不会,那戒指在他家那么长时间了他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听他这么说,鱼夏放下来心来,“不过……”她听到陆明深语气又转了个弯,心脏一跳,“不过什么。”   陆明深看了她一眼,“不过这血戒不祥,而且还引起了一些外国势力的关注和争夺,赵淳义几乎不回这个家,那孩子的处境恐怕有些危险。”   “那怎么办?”鱼夏一听好朋友有危险,立马急了,但好歹她不笨,很快便想到了关键,“是不是戒指不再他手里就安全了。”   陆明深点了点头。   鱼夏咬了咬唇,很快便做好了决定,“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把那个血戒从他手里要过来。”   说着,她就朝着隔壁跑去。   鱼夏不傻,且直觉惊人,陆明深这么说明显就是想要那个戒指,联想到祝竜大人方才的话和她的预感,这个戒指是真的不能留在赵衍泽手里,不然他会出事的。   然而她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赵家没人,只有一个保姆在收拾卫生。   “阿姨,衍泽在家吗?”   阿姨见到是经常来和少爷一起玩的小伙伴,连忙放下手里的抹布,慈和的道,“我刚才看见他抱着一个玻璃罩出门去了,你找他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吧。”   鱼夏眉头一蹙,心跳加快,一股不祥的感觉萦上心头,“他抱着一个玻璃罩子?”   阿姨:“对呀。”   “那罩子里是不是装着一枚红色的戒指?”   阿姨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好像是,少爷看起来有什么急事,抱着玻璃罩子跑的飞快,我就那么扫了一眼,应该是一枚红色的戒指。”   鱼夏定了定心神,朝前走了一步,“那我能上楼去看看吗?”   阿姨有些迟疑,半晌后歉意的道,“这个主人不在家,我做不了主。”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   鱼夏也不生气,她知道自己贸然提出这个要求不合理,但是她现在着急确认,所以……   “抱歉了,孙婶。”   孙婶楞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和她道歉,下一刻就眼皮一沉,缓缓的倒在了沙发上。   鱼夏收回手,一个闪身来到了二楼的书房前,打开门,视线径自落在那个贴着北墙的博古架上。   看着空空如也的某处,她瞳孔一缩,下一刻,身影直接在书房内消失,回到了家中。   “祝竜大人,不好了。”鱼夏急急的道,“赵衍泽带着血戒出去了。”   ……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莎莉·安德森坐在一间庄重大气的会议室里,在捐赠文物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余知行接过协议,站起来和对方亲切的握手,眼睛里的高兴几乎要溢出来,“十分感谢莎莉伯爵的这次捐赠,请务必多留在华夏一段时间,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当然了,您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莎莉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一丝难色和不好意思,余知行是何等精明的人,况且又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一看她神色有异立马问道,“怎么了,您这边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莎莉露出一丝苦笑,轻咬了一下红唇,在对方的再三追问下,才状似勉为其难的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就是要找回祖父的遗物。”   莎莉眼眶微红,声音低转悲伤,让人闻者感怀,“说起来也是家门不幸,当初祖父病重,家里因为争夺财产很是乱了一段时间,让一些宵小之辈趁机偷走了不少收藏,其中就有一枚红色雕刻着玫瑰的戒指。”   那戒指是祖父生前的最爱,死前一直念叨着这件事,所以安德森家族这些年一直在全力寻找这枚戒指,目的就是为了带回故国,葬在祖父身边,以慰他在天之灵。   “找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消息,本来我都要放弃了,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昨天我去古玩市场闲逛的时候,得到了那枚戒指的消息。”   “哦,那戒指现在在谁手里?”余知行闻弦歌而知雅意,“您给我们捐献了这么多文物,作为感谢,我们理当帮您寻回这枚戒指。”   “不,不用。”莎莉急急的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初来乍到,和那位赵先生并不熟悉,只是想请您从中引荐一下,剩下的我和他谈就行。”   余知行心中一呕,有些看不下去对方的惺惺作态,念在对方送回了这么多华国文物,他保持着得意又礼貌的笑容道,“您不要着急,我理解您的意思。不知对方叫什么呢?”   莎莉这才放了心,缓缓的吐出一个名字。   “赵淳义。”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余知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戒指居然会在他手里,想到那人一向的作风和风评,他心中的把握更大,只是秉着谨慎的原则,他并没有将话说满,“赵先生为人开朗疏阔善好施,是我们帝都有名的慈善家,知道这件事后想必能理解您。”   “这样吧,我先和他沟通一下,您先回去等我消息。”   莎莉站起身再三感谢,这才迈着优雅的步伐抬头挺胸的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实现内,余知行心中冷笑了一声,不过也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   有求于他们就好,他还以为这次要欠一个大的人情呢。   “赵立润,你去联系一下赵衍泽,约个时间见一面。”余知行顿了顿,接着道,“越快越好。”   “好的。”赵立润应了一声就出去打电话了。   赵淳义接到电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还以为政府那边查到他的首尾了,可一通电话听下来,他的心又放回了原处。   “没问题,我现在就有时间,好的,那我们一会见。”   挂断电话后,赵淳义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自己后立刻去了约定的地点,等知道对方这次找他的目的后,他的心彻底安稳下来。   “就这点小事哪里值得余部长亲自跑一趟呢,您在电话里说一声就行。”赵淳义十分豪爽的道,“能为祖国尽一份心力那是我的荣幸,您可别说什么买不买的。”   “再说她一个外国人都能大气的捐一笔文物给国家,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可就让人笑话了。”   “这事包在我身上。”   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将戒指拿走了赵淳义打着包票道。 第110章 锦鲤保佑   赵衍泽按照手机上的提示,一路来到了一间茶叶店,进门前他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四德茶坊。   点开微信,瞥见最上头的那个锦鲤图像,赵衍泽凭着在直觉将位置和名字发送了过去,随即收起手机,调成静音,抬步进了茶叶店。   只是收起手机放入裤兜的少年没有注意到,他发出去的两条信息在转了好圈后,变成了红色的感叹号。   另一头,鱼夏拿起手机看了好一会,发现对方仍旧没有回她的信息,又打了一个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大人,还是打不通。”   她收起手机,对着祝竜说道。   “查到他的行踪了。”陆明深盯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显示了十六块屏幕,其中一个标红点的人影走进了城南的一条古街,随即监控中再也没拍到他的身影。   “好好的他拿着血戒去古董街做什么?”城南的那条古街鱼龙混杂,卖什么的都有,其中以古董玩物居多,“难道有人看出了那戒指的不凡,想要找他买?”   “那也应该找赵淳义,而不是让一个孩子拿着血戒去交易。”陆明深紧跟着又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能从一个孩子身上下手的人肯定见不得人。”鱼夏气鼓鼓的说,“会不会是那伙吸血鬼?”   这玩意也只有他们当宝贝,放在他们本土妖怪眼里,哪看的上啊。   陆明深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这边收到消息,莎莉·安德森已经通过余知行联系了赵淳义。”   祝竜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道,“不是还有一批吗?那个叫埃什么的?”   “埃莫森?”陆明深皱了下眉,“可监视他的人传回来消息说他今天没出门。”   昨天特管局一连抓了他三个手下,他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今天格外安静。   祝竜挑了挑眉,“如果是你,你会在这个时候呆着不动看着死对头将血戒收入囊中吗?”   陆明深的脸色郑重起来,“不会。”   他拿出手机,想给那边的同事打个电话问问,这时一个电话进来了,看到来电显示,他先是朝祝竜瞅了一眼,这才接起电话,“喂?”   “埃莫森不在别墅里,代替他呆在里面的是一个假人。”因为埃莫森的突然到访,他被临时征调到这里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从祝竜家里出来后,他就径直来到了这里。   今天的别墅特别安静,安静的有些死气沉沉。   据入境管理局那边传来的信息,这次对方一共来了五个,有三个属下彻夜未归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埃莫森的反应太淡定了些。   他心下起疑,便敲门进去了,接待他的是剩下的那个吸血鬼仆人,“公爵大人身体有些不适,正在休息,请把今天的行程推迟到明天。”   “病了?”林景淮闻言立马起身,将关切和担忧演绎的十分到位,“那需要请医生吗?”   仆人:“不用。”   林景淮:“用的,用的,埃莫森公爵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他病了我们怎么能看着不管呢?医生,一定要请,不然就是我的失责。”   仆人当然不能让他将医生请来,哪怕里面待着的是原主,他们吸血鬼的体征也和正常人不一样,专业人士一看就能看出破绽,所以他是竭尽所能的拒绝他。   “那既然这样,请允许我上去探视一下公爵,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林景淮状似为难的道,“不然我只能请医生过来了。”   作势他拿起了电话。   仆人无奈,只好将他带去了楼上。   想着他不过就是一个军人,应该看不出太多东西。   可他绝对想不到,林景淮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个不懂医术的军人,但他觉醒了姒熙的记忆,能看出的东西比医生要多了多。   所以一个照面,他就发现了那个“埃莫森”的不对劲,再一看,对方身上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活气和生机,明显是个假人。   出了别墅的大门,他立即给陆明深打了电话,“对方很可能是冲着血戒去的,那个孩子有危险。”   陆明深闻言握紧了电话,手臂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鱼夏耳尖的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等陆明深挂断电话,她就焦急的拉住了祝竜的手,“大人,您能不能帮帮赵衍泽,他是个很好的人。”   祝竜看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然后她对着陆明深道,“情况紧急,我先带着鱼夏瞬移过去,你自己开车跟上来。”   陆明深也清楚自己的实力,闻言并没有任何意见,“那就麻烦祝竜大人了。”   祝竜点了点头,点开手机地图找到了一个僻静的死角,带着鱼夏瞬间移动了过去。   “大人,我好想感觉到了赵衍泽的位置。”一出那个死角,鱼夏捂着胸口指着一个方向道,顺着她指的方向,祝竜看到一条乳白色的面条宽的长线飘了过来。   她抓住那条长线,感受了一番,“是信仰之力,他在祈求你的保佑。”   鱼夏:“那我们赶紧过去。”   “嗯。”   祝竜和鱼夏便顺着信仰力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四德茶坊,二楼,贵宾室内。   赵衍泽看着对面那个俊美高大的外国人,抱紧了怀里的盒子,“我把东西拿来了,你把我朋友放了。”   埃莫森靠在椅子上,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盒子,眼神灼热,盯得赵衍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埃莫森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打了一个手指,朝他伸出手,“把盒子给我吧。”   “不,我要先看到我的朋友。”赵衍泽抱着盒子又后退了一步,抵在了窗框上,一阵风吹来,后背凉飕飕的。   埃莫森闻言眼神一厉,眸子里杀机一现,但不知为何却又压了下来,他扬起一个礼貌温和的笑容,“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赵衍泽看他的眼神却愈发警惕。   能抓了他的朋友要挟他的人怎么可能放心。   虽然不知道这个戒指有什么作用,但是对方居然能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他,肯定不是普通的东西。   “锦鲤大人,求你保佑我和胖子这次平平安安,让对面的坏人不能得偿所愿并受到惩罚。”   这么想着的时候,房间门再次被推开,小胖被一个中年人带了进来。   “胖子,你没事吧?”一看见好友,赵衍泽就扑了上去,拉着他上下打量。   胖子见到他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他哭道,“阿泽,我好害怕,这些人都不给我吃的!”   “咕噜噜。”   他的肚子十分应景的发出一道声音,小胖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好饿。”   赵衍泽:“……”   赵衍泽的嘴角一抽,“一会带你吃好吃的。”然后他转过身,对着那个偏头看着他们的男人道,“我要带我朋友走。”   埃莫森:“可以。”   赵衍泽:“这个戒指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给你。”   埃莫森:“不行。”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神里的暗色越来越深,“乖孩子,现在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们俩能不能安全的走出这间店。”   “不,万一你拿到戒指反悔怎么办。”赵衍泽心中对他的人品做过评估,一个连负分都多了的人,说出的话没有丝毫的可信度,“我知道我们俩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别忘了这个戒指在我手里,你要是不答应我们,那你也别想知道打开这个盒子的方法。”   因为好奇,来之前他曾尝试打开这个盒子看看这个戒指有何特别,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打开的按钮。   他拿石头砸过,玻璃纹丝不动。   他都打不开,对面那外国人肯定也打不开。于是他所幸用这个诈他一下,反正输了也不会比留在这里的结果更糟。   所以他说起这话来格外的有底气,寸步不让。   埃莫森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视线再次落在那个玻璃盒子上,这才发现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问题。   他方才离着血戒这么近,居然都没感受到血戒的气息,这不对劲。   那个赵淳义一定请人在那盒子上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他对少年的话又信了几分。   “那如果你跑了不告诉我方法怎么办?”   “我说话算话,再说我对这个戒指又不感兴趣,留在手里还怕你们继续伤害我的朋友呢。”   也不知是他哪句话打动了埃莫森,他沉思了片刻后,妥协道,“好吧,我相信你这一次。”   他对着隐藏在外面的人点了点头,赵衍泽拉着小胖的手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门口。   大门敞开着,周围并没有人阻拦,外面阳光正好,间或能听到隔了一条街外的人声。   他和小胖毫不犹豫的迈出了门。   只是俩人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迈出门后,身后的空间诡异的闪了闪,荡开了一圈涟漪。   楼上的埃莫森看见他们出了门,嘴角缓缓的勾起,露出一个凉薄又残忍的微笑,“蠢货,也不看看本公爵是谁,你们也配和我谈条件。”   “来吧,接下来让我们来好好的玩个游戏吧。” 第111章 求神拜佛   赵衍泽和小胖走到街道口,拦了一亮出租车,“师傅,去警察局。”   师傅“哎”了一声,踩下油门朝着警局驶去。   坐在后座上,小胖心有余悸的趴在后窗上往后看了一眼,直到那个给他带了巨大恐慌的茶叶店在视线中彻底消失,他才松了口气,软趴趴的靠在了座背上。   “阿泽,我们是要去警局举报那个坏人吗?”   赵衍泽摇了摇头,朝他招了招手,小胖将耳朵凑了过来,“不,我们要去找警察叔叔求救。”   小胖:“???”   赵衍泽这回却不说话了,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有种毛毛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盯着他。   他有种直觉,要是现在说出理由,恐怕他和小胖都不能活着到达警局。  于是他握着小胖的手,努力压住心中不断蔓延的恐惧,“不要怕,我们会没事的。”   小胖感觉到抓住他的那只手心粘腻湿冷,甚至还有些微微的发颤,他一愣,下意识的反握住,“嗯,我们会没事的。”   虽然他心中没底的很,但阿泽一样很害怕的吧,所以他一定不能表现的太害怕给他造成太大的压力。   只是……   小胖捂着不断抗议的肚子,不好意思的问道,“到了警局门口我们能先买点吃的吗?”   赵衍泽听着小胖呼噜响的肚子,忍不住扑哧一笑,紧绷的神经松了些许,“那我用手机给你点些外卖,我们到了就能吃。”   小胖忙不迭的点头,本就不大的眼睛一眯几乎都要看不见了。   赵衍泽取出手机,指尖不小心点开了微信界面,看着那两条没发出去的信息,他先是一愣,继而想到自己已经出了茶叶店,已经没必要再重发这两条信息,便退出微信界面打开了外卖平台,一连点了四人份的食物。   只是提交订单的时候总是显示不成功,他退出来,看了一下信号,发现满格的信号不知何时清了零。   赵衍泽心中一个咯噔,他咽了一口唾沫,点开通讯录拨出了父亲的电话,“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他挂断电话,又按下了三个数字。   “嘟-嘟-嘟-”   紧急电话也出现了忙音。   赵衍泽一颗心渐渐沉入了谷底,这个时候,他听见小胖惊叫了一声,“阿泽,这车是不是要飞起来了,我怎么感觉头晕呢?”   赵立泽往窗外一看,路边的景物在飞快的倒退,甚至因为速度太快而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扭曲感和模糊感,他攥紧车顶的把手,顺着直觉喊道,“师傅,停车,我们要下车!”   然而司机像是没听到,仍旧踩着油门在加速,车子很快驶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来到了一座大桥前。   赵立泽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瞳孔一缩,打开了车门,“跳。”  他拉着小胖的手直接跳了下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重响,胳膊手肘膝盖小腿等地方都擦破了皮,鲜血一缕缕的渗了出来,很快就染湿了衣服。   但这还是最严重的,赵衍泽动了动脚,脚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低头一看,脚踝那里肿起了一个大包。  小胖因为一身柔柔受到的伤害小些,基本上都是些皮外伤,“阿泽,那些人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他们两个大活人从车子里跳下来,怎么一个个的都好像没看见似的,现在人就是在冷漠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到这个地步呀。   他扶着赵立泽,小眼睛里一片茫然。   “轰隆~”   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小胖闻声看去,然后瞳孔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指着前方哆嗦着道,“阿泽,那辆车冲进江里了。”   平静的江面上撞出了一个硕大的浪花,不断往外翻滚着,桥上的栏杆被撞裂了一段,留下了一地碎石。   可这么明显又惊人的一幕,周围的人却仍旧没有半分反应。   “小胖,咱们帝都有江吗?”赵衍泽突然出声问道。   “没有呀。”小胖下意识的回道,他们帝都只有河没有江,更没有这么的的跨江大桥。   小胖反应过来,身子抖的更厉害了,“阿、阿、阿泽……我们是不是撞、撞鬼了?”   赵衍泽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地面一阵晃动,他们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扶着一旁的墙壁站起来,却看见周围的高楼大厦都在左右摇摆。而地面,出现了一条条裂缝,裂缝里面流出了滚滚的岩浆,所过之处万物皆融。   小胖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然后屁股一烫,“嗷”的一声,又从地上跳了起来。   赵衍泽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玻璃盒子,在看看仍旧没有半点信号的手机,视线落在不断坍塌的大楼和裂开的地面上,年轻稚嫩的脸上一片严肃,“小胖。”他道,“虽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我觉得我们现在进入了一个幻境中,所见皆是幻象虚构。要想出去只有两个办法。”   小胖按着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什么办法?”   “一是让制造幻境的人放我们出去。”   “第二个办法呢?”小胖想也不想的问道,显然在他心里也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好心的放过他们。   “求神。”   小胖:“啊?”   赵衍泽重复了一遍,语气严郑重,“求神。”   小胖:“……”   半晌后,小胖迟疑着道,“那我们是求玉皇大帝啊,还是如来佛祖?”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或者是齐天大圣?”   “二郎神和哪吒也挺厉害的。”   这会换赵衍泽沉默了。   半晌后,他道,“求祝竜吧。”   “祝竜?”小胖楞了下,“那是什么神?”   “一个很厉害的神。”赵衍泽也没多少底气的道,“‘我是一只锦鲤’你知道吧。”   小胖点了点头,“那个许愿很灵能帮人实现愿望在围脖上很火的锦鲤,我是她的粉丝。”   “她说那是位很厉害的神,她的本事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想到那个小姑娘说起祝竜时那一脸崇拜虔诚无比的样子,赵衍泽深深吸了口气,“对,就是求她。”   他决定赌一把。   幻境之外,埃莫森看着那俩小孩很快的镇定下来,不哭不闹不跑不逃,反而找了一个空旷的高处坐了下来,闭着眼睛念叨着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他问身旁的下属   。   “求祝竜大人保佑?”下属仔细辨认了一下,不确定的道。   “祝竜是谁?”   “属下不知。”   埃莫森不满意的扫了他一眼,那眼中的寒意让下属直接跪了下来,“求公爵大人饶命,属下在华夏经营多年,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   “哼。”埃莫森冷哼了一声,从下属身上收回视线,一个闪身进入了幻境中   。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孩能坚持多久。   就不信在他的幻境中问不出打开盒子的方法。   “咦?”走到四德茶坊附近的祝竜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抓住一团更加宽厚的白光,“那个幼崽居然在求我?”   祝竜惊讶了。   鱼夏闻言倒是没有太多惊讶,“我之前跟他提过您,想来他是记在了心上。”   祝竜“哦”了一声,仔细感应了一番那信仰上传来的信息,“他们现在情况有些不太好呀。”   “他们?”   “嗯,他和他的一个朋友。”   祝竜说着,一双眼睛微微一眯,黑色的瞳孔外围漫出了一圈金光,朝着四周看去,“找到了。”   她带着鱼夏走到了一座茶叶店门前,鱼夏看看身前的店铺,再看看身后的行人,“咦,这里居然还有一家茶叶店,我刚刚看过来的尸首怎么忽略了?”   这是一座二层楼的古风建筑,占地不小,装潢大气古典,看着十分有韵味。   而这么显眼的一座建筑,她应该第一眼就看到了呀。   “不过是让人忽视这里的一个小伎俩,没什么大不了的。”祝竜不以为意的道,“倒是这里面的一个幻境空间,还有那么几分意思。”   说着,她左眼的黑色瞳仁迅速占据整个眼球,双手结印朝着四周一定,“嗡”。   鱼夏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在瞬间成型,将这里围了起来。   然后她看见她家大人伸出了白嫩的小手对着空气一抓。   “啵。”   身前的空间一阵扭曲,像是镜面被打碎成了无数块,鱼夏甚至都听见了某种东西崩塌的声音。   埃莫森进入幻境,高高的浮力在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他的身后,是山崩地裂昏天暗日的末日景象。  而他,是唯一能拯救世界的神。   “你,想好了吗?”他看着那两个少年,殷红如血的嘴唇挑起一抹嗜血又残忍的笑容,眼底的温度冷漠如霜。  然而那俩少年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兀自坐在那里念叨着“求祝竜大人保佑”。   埃莫森脸色一寒,某种的杀意不再克制,“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不识好歹,那我就先拿这个胖子开刀好了。”  说着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迅如闪电的朝着小胖的心脏抓了过来。   就在他的指尖堪堪碰触到小胖的时候,他的身形一顿,后勃颈被人捏住了。 第112章 都是影帝   下一秒,埃莫森就被人从后面提溜着退出了幻境,而在他退出来的那一刻,由他主导的幻境在外力的破坏下彻底坍塌。   埃莫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脸上的邪肆冷魅很快被怒火取代。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的空间幻境向来无往不利从未失手,就是莎莉也忌惮三分,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破了,埃莫森心中的震惊愤怒可想而知。   “你、找、死。”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等后面的人反应,五指成爪反手朝着身后人的胸口掏去。   速度、力道、锋利一个不缺,甚至空中还传来了尖锐的破空之声,可是就是这么锐利的一击,却抓了个空。   埃莫森疑惑的眨了眨眼,扭头看去,他的手穿过空气,落在了两个黑色的小揪揪上面,他低头,和小揪揪的主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小、小孩?   祝竜看着他眼中尚未褪去的杀气,松开捏着他后勃颈的手,很是认真的问道,“你想杀我?”   埃莫森感觉后颈一松,阴森森的视线落在小孩收回去的手臂上,直接用行动表示了立场。   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情的,他再次攻了上来。   祝竜眼前一亮,见招拆招,两人从地上打到了空中,又从空中打到了楼顶,在从楼顶一路飞着打到了地面上。   “轰隆隆。”二层的茶楼倒了一半,屋顶不翼而飞,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楼大厅立在那里。   “咔嚓嚓。”青石板路上裂开了一道道蛛网似的裂缝,飞快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哗啦啦。”巷口的围墙倒了一面,砖石碎了一地,一个人影从上面站了起来,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回去。   鱼夏早在俩人开打的时候就带着赵衍泽和小胖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看着这一面倒的画面,小胖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位小姐姐好牛逼。”   赵衍泽看着那个娇小纤细的身影,眼中渐渐露出了了然,“是她呀。”   “你见过祝竜大人?”鱼夏听见他的低喃,问道。   赵衍泽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在烧烤摊上见过,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红衣服的漂亮男人和一个穿着青色裙子的漂亮姐姐。”   也是因为看到了他们的原地消失,他今天才肯将生的希望堵在“求神”上。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对方果然不是普通人。   “她就是祝竜大人啊。”小胖听到鱼夏对她的称呼,再次发出一声感叹,“果然不同凡响,非同一般,。”   “对了鱼夏,祝竜大人收徒吗?”小胖冒着星星眼问道。   鱼夏斩钉截铁的道:“不收。”同时一点面子也不给的戳破了他那点小希望,“而且你也没有修仙的资质。”   开玩笑,她家大人身边的随扈已经够多了,她搞不走她们还搞不定一个小胖子吗。   “哦。”小胖失落的垂下了头,没过多久他伸出一根肉肉的手指,戳了戳鱼夏,鱼夏回头,“怎么了?”   “你有吃的吗?”他冲着她露齿一笑,可怜兮兮的道,“我饿了。”   “咕噜。”   他的肚子十分给面子的发出一声响亮的配合,鱼夏嘴角一抽,从空间里取出一包点心,“呶,你先垫垫,回头大人那边结束了再带你去吃饭。”   “嗯嗯。”小胖一双细细的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包点心,吸了口口水,随即迫不及待的接过打开吃了起来。   一颗心都放在吃上的小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包点心是鱼夏凭空变出来的,兀自吃的不亦可乎。   而这一幕却被一旁的赵衍泽全部收入眼中,他瞪大眼睛,一颗心跳的飞快,嘴唇几次蠕动想要问些什么,可最终全化作了一到复杂的眼神。   果然,她也不是普通人。   “嘭。”   埃莫森再次被按在了地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这次他挣扎了许久也没从坑里站起来,“你到底是谁?”   看着逆光站在身前的女孩,埃莫森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神情萎靡,不可一世的眼睛中充满了惧怕和畏惧。   埃莫森头一次后悔来到了华夏,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再踏足这片土地。   看到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机,埃莫森第一次祈求上帝,他压下心中那一波波涌来的恐惧,努力列举自己的重要性,“我有钱,只要你放过我,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不稀罕,我也有很多钱。”祝竜这会已经了解了人类的货币规则,准备抽时间就去山里把她的黄金挖出来。   埃莫森:“我是公爵,在Y国有很大的权利和地位,我可以替你们在女王和议会那里说好话,给你们提供更多的便利。”   祝竜:“没兴趣。”这个国家发展的好不好,是那些掌权者该考虑和争取的,不再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还有批文物没捐,杀了我,你们就得不到那些梦寐以求的文物了。”   “那就花钱买。”   陆明深说过,这世上很多人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政府那边要是真的喜欢他手里的文物,花钱买就是。   “我是你们的贵宾,死在你们国家,你们领导人不好和我们女王和我的家族交代。”   埃莫森说出了最后的底牌,“即使你不担心自己受罚,那些负责保护我的普通人呢?”   出了事总要有人出来担责的,哪怕是炮灰,也要推出来一个。   “你不是神吗?”他看着她道,“忍心看着你的信众因此受到伤害吗?”   祝竜的手停了下来,离着他的心脏仅有半寸。   林景淮……好像就是负责这个吸血鬼安保工作的。   祝竜有些迟疑,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间,埃莫森猛的推开她,燃烧自己的本源之力逃了出去。   “大人,就让他这么跑了吗?”   鱼夏见祝竜没有想追的意思,“其实您不用太在意他,我看他黑云盖顶,霉运当头,就是您不杀他,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嗯,我知道。”虽然她看不出他要倒霉,但是她却能看出他接下来会受好大一番罪。   按理说被她重伤本来是动用不了任何能力的,但他居然使用空间法术逃了,在逃走的那一刻,祝竜看见他灵魂上燃起了一团火,他的灵魂被包围在烈火中,身形缩小了不止一圈,光泽褪去,一片灰暗。   而他的寿命,更是缩短了接近一半。   灵魂骤减,生命消逝,他的那具身体会变得赢弱不堪,病痛缠身。   “啪。”   忍受着烈火灼烧之痛,埃莫森使用本源之力耗费了一半的寿命终于逃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没选好地点,他落在了一颗大树上,然后一个没踩稳从树下摔了下来。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男人的大脚,对方身上传来一股让他十分厌恶的味道。   他抬起头,想要看清来人的面容,堪堪抬起了一半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救、救命。”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谁料对方听到后不进反退,“怎么又是你。”   语气无比嫌弃。   【什么叫怎么又是我,我他妈的认识你吗?】   这是埃莫森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从山顶下来的司空浪看着拦在他身前的那个臭虫,因为修为进步了一点的好心情顿时没了。   他就不明白了,他这几天是倒了什么霉天天碰见这个气味难闻的家伙。   “喂,易队长吗?”他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您那里的看管的犯人是不是越狱了?”   他瞅了一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男人,皱着眉道,“就是你昨天带回去的那个外国人,他现在出现在我身前了。”   “咦,你说那人没越狱?”司空浪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那他是谁?”   易阳:“……”   你问我我问谁。   还有你一个妖有脸盲症科学吗?   “算了,你把他送过来吧。”易阳想了想,这么说道。   “好嘞。”司空浪痛快的应了一声,扛起埃莫森就在城市里穿梭起来,健步如飞,快的只剩下一个残影。   ……   “什么,你说戒指不在书房?”接到彭亦然的电话,赵淳义惊讶的挑了一边眉毛,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赵立润,握着手机小声的道,“你再好好的找找,我明明就放在北墙的那个博古架上了。”   彭亦然看着空了一格的博古架,“赵总,东西恐怕被人拿去了。”   “谁干的?”下意识的,他想到了隔壁的那些……妖。   脑子里同时冒出了许多念头,甚至他都想好了要利用这一点怎么借力打力,然而还没等他一一落实,他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彭特助道,“是少爷。”   赵淳义:“……”   赵淳义觉得血压有些高,他深深呼了口气,拿出另一部手机拔出一个电话。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对不住,犬子不懂事,拿着戒指出去玩了。”他对着对面的人歉意的一笑,“赵处长等我一会,明天一早我亲自带着戒指去找您。”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再次失信了。   十六个小时前。   “你说什么?”终于打通了儿子电话的赵淳义握着手机,咬着牙根问道。   “我送人了。”赵衍泽到现在还一身后怕,也就没听出父亲语气中的异常,,“爸,你知不知道那个戒指……”   他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但赵淳义却没耐心听他说完,   径自打断了他,“你送给谁了?去要回来。”顿了顿,他又接着道,“算了,你告诉我是谁,我亲自去要。”   他怕对方见儿子年纪小坐地起价不凡狮子大开口,最后还得他出手。   “……”赵衍泽没想到他这么执着,心中的委屈蔓延过整颗心脏,眼圈一红,气呼呼的说,“我方才说错了,我没给谁,我把那个戒指扔了,现在早不知道到了哪个垃圾场了。”   说完也不等那边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哼,你既然关心那个戒指胜过你儿子,那我也就没必要告诉你我今天的危险和奇遇了。   想了想,他上楼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抱着一个大袋子敲响了祝竜家的大门。   而这边,赵淳义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气得血压蹭蹭蹭的往上涨,他靠在后座上,急急的喘了两口粗气,然后又深呼吸了几次,压下心中的火气,“彭特助,查一下衍泽今天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   小兔崽子,你以为你不说老子就不知道了吗。   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你爸爸仍旧是你爸爸!   “好的。”彭亦然应了一声,“赵总,接下来送您回公司吗?”   “不,送我去枫山别院。”赵淳义沉吟了一下,说道。   他要去见一下墨先生,问一下那个戒指的来历。   墨先生正在下棋,棋盘对面坐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人,气质清逸脱俗,只是左手垂下来的袖子空荡荡的。   他少了一只胳膊。   看到那个人后赵淳义眼神闪了闪,继而脸上挂起了和善又虚伪的假面,他先是跟墨莲池打了一个招呼,“墨先生好。”   墨莲池捏着一枚棋子举棋不定,一点眼风都给没他,似乎没听到。   赵淳义也不意外,自来熟的继续道,“邢先生也在呀。”   邢昊倒是瞥了他一眼,不过那眼神高傲不屑,一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哼。”他从鼻子里飘出一声冷哼。   被墨莲池无视,被邢昊鄙视,赵淳义脸上不见丝毫难看和郁愤,照旧笑眯眯的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耐心又安静的等他们下完这盘棋。   半个小时后,墨莲池终于放下了最后一子,“你输了。”   邢昊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先生棋艺不凡,在下认输。”   妈的,累死我了。   “嗯。”墨莲池淡淡的应了一声,“能在我手下撑这么长时间,你也算不错了。”   邢昊拱了拱手,“哪里,是我运气好。”   这次输的不露痕迹水到渠成,感觉演技又有进步,在这么下去自己都能拿个奥斯卡小金像了呢。   赵淳义听着邢昊不要脸的恭维墨莲池,心中暗骂连天,脸上却还要保持着“你说的对,你说的就是真理”的赞同微笑。   如此又过了十分钟,墨莲池才像是看到了他似的,惊讶的问,“你怎么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赵淳义见他终于肯正视自己,连忙上前将戒指的事说了。   “哦,你说那个戒指啊。”墨莲池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这件事,“那是一个吸血鬼的东西,当年我救了他,他就把那个戒指送给我作为答谢。”   不过他觉得那个戒指娘们嘻嘻的,一向不喜欢戴,有一次赵淳义给他办了一件十分和他心意的事,他就顺手将那个戒指赏给他了。   “我记得那吸血鬼说那戒指是他们一族的宝物,好像能掌控时间。”   墨莲池漫不经心的道,语气随意的一点也没将这个东西放在心上。   倒是一旁听到的邢昊心脏一跳,眼中亮起了一簇光,“掌控时间?”   若是他有了这个宝物,那么上次沙漠一战肯定不会输的难么惨。不,他根本就不会输。   “也就那么一说而已。”墨莲池看出了他的激动,不以为意的道,“那戒指在他们家族传了几千年,也没见人能用它控制时间,可见这玩意也是个坑货。”   再说了,光阴似水,时光匆匆,时间一向是这世间最不可琢磨的规则之一,那些神仙大能都不敢说自己能掌控时间,一个小小的异族宝物就敢自称能掌控时间,那不是大言不惭贻笑大方吗。   所以他当时都是当笑话听的。   只是盛情难却,再加上他也不是乐于助于不求回报的性子,鉴于那是对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他也就勉强收了。   “是,您说的是。”邢昊立马应声,脸上的表情十分赞同,只是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别人就不知道了。   事实上他心里究竟在想写什么墨莲池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不管他怎么想都对自己造不成任何伤害,实力摆在那,多说无益,多想无用。   “那个戒指既然给了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是你的事,不用来问我。”墨莲池对着陷入沉默的赵淳义挥了挥手,“要是无事你就退下吧。”   “……”赵淳义磨蹭了一下,却是没有立即离开,墨莲池见状挑了挑眉,“你还有事?”   “我想求先生赐我一道护身符。”赵淳义跪了下来,言辞恳切,“最近帝都里来了几个实力强大的妖,我曾和他们有过冲突,特管局那边也盯上了我,我怕……”   墨莲池“唔”了一声,他想了想,大方的应了下来。   “那就给你一道护身符吧。”   说着他捡起一根落在衣服上的头发,绕成圈缠在了赵淳义的手腕上,细细薄薄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赵淳义摸着手腕上的头发丝,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焦虑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谢谢墨先生。”   他十分虔诚的给他磕了一个头。   等他走后,邢昊忍不住出声问道,“先生,这般无用的凡人您为什么要赐给他护身符?”   那不是浪费吗。   墨莲池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幽暗深邃,像是无尽的深渊,邢昊被他看的心中一寒,后背的冷汗唰的冒了出来,他退后了几步,利落的跪了下来,“先生恕罪,是属下僭越了。”   “你觉得他无用?”   墨莲池幽幽的问道,然后不等他回答又径自说道,“不然他的事情以后交由你来做?”   邢昊脸色一白,这会是真的知道了害怕,“属下知错。”   赵淳义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他却长袖善舞圆滑狡诈,为达目的能伏小做低忍辱负重,也能冷漠绝情不择手段。   最重要的是,他是墨先生和那位大佬放在外面的一把刀。   能做他不能做的事。   “哼。”   墨莲池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的伤已经痊愈,自行离去吧。”   邢昊神色一变,下意识的就想恳求对方让自己留下,话到了嘴边却在感受到头顶射来的一道冰冷的视线时给咽了回去。   “是。”   他额头触地,恭敬的应道。   ……   赵淳义得到了护身符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血压也不高了,整个人像是年轻了十岁,见人都乐呵呵的。   “赵总,少爷今天的行踪都查到了。”彭亦然递过来一个平板,“他今天抱着戒指盒子去了城南的古街附近,然后再出现在监控里的时候盒子已经不见了。”   “这是当时跟他在一起的人。”   他指着从监控中截取出来的几个画面,放大,“其中一个是少爷的朋友——庞旁,一个是特管局的陆明深。另外两个女孩的身份我还在查。”   赵淳义的视线落在那个扎着小揪揪的黑衣少女身上,眉心一跳,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向了手腕上的护身符。   “她们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祝竜,鱼夏。   没想到躲了她这么长时间又要对上了。   “走,去云河湾别墅。” 第113章 正当防卫   “祝竜大人,您知道这个戒指有什么价值吗?”赵衍泽和祝竜同在一个空间,心里特别有安全感,“为什么那个吸血鬼那么重视它?就连我爸也问我要它。”   “那个吸血鬼为什么重视它我不知道,不过你爸要它是想给另一个吸血鬼送礼博好感。”祝竜随口说道。   赵衍泽一懵,“不是,我爸为什要给一个吸血鬼送礼?他不知道那是吸血鬼吗?”   “当然是为了利益。”祝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连她都懂的问题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人类不怎么却不懂。   “可对方是吸血鬼呀。”赵衍泽还是不能理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怎么能为了利益没有原则和底线呢。”   “那照你的说法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祝竜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我们是妖。”   妖同样是异族,和人类走不到一起去。   “那怎么能一样。”赵衍泽下意识的反驳,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他瞪大眼睛,一脸惊诧的看着她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是、是妖?”   祝竜点了点头。   鱼夏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不是,你们不是神吗?”赵衍泽觉得脑子有些乱,整个人像是飘在了云端,晕乎乎的。   “祝竜大人是神呀。”鱼夏理所当然的道,“等我跳过龙门成了龙,也是神了。”   赵衍泽脑子更乱了。   “等等,你们让我缓缓。”   他要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半晌后,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清明的道,“所以说你现在还是妖。”他指着鱼夏道,鱼夏点了点头,“对呀,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我是一只锦鲤。   想到她的围脖名和自我介绍,赵衍泽沉默了一瞬,神色复杂的点了下头,“对,是我自己太笨了。”   没把此锦鲤当成彼锦鲤。   “那祝竜大人既可以称妖,也可以称神?”   “你可以这么理解。”其实严格来说她也只有在觉醒了烛龙的全部传承之后才能称神,但她现在又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承受了人类的香火供奉,这是只有神才有的权利。   只不过比起神,她更喜欢做妖。   因为做神需要承担和背负的东西更多。   “那……”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祝竜,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我能和您握下手吗?”   赵衍泽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角,期期艾艾小心翼翼的道,“我想沾沾神气。”别人都是沾仙气,神比仙还高一级,效果肯定更好吧。   祝竜:“……”   他这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还以为他会怕的逃跑或是摆出正义脸划清界限呢。   祝竜朝他一笑,在对方陡然亮起来的眼神下,冷漠无情的道,“不可以。”   赵衍泽:“……”   感觉心被扎了一下。   这真的是神吗?   和传说中悲天悯人慈爱温和的形象不太一样呢。   “大人,这个盒子上好像有阵法。”就在赵衍泽在装作没听见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到下个话题还是强颜欢笑露出宝宝委屈但宝宝不哭之间犹豫的时候,他看见鱼夏好奇的抬起了玻璃盒子,使劲晃了晃。   盒子里的戒指纹丝不动。   祝竜伸出手,“给我看看。”   鱼夏将玻璃盒子递了过去。   “我试过了,这个盒子就是打不……”   “咔喳。”   一道玻璃裂开的清脆声响起,赵衍泽咽下了后半句未说完的话,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一只手轻松的捏爆了那个坚硬无比的玻璃盒子。   “哗啦。”   玻璃罩子碎了一地,露出了里面的戒指。   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戒指,大红色的戒圈上托着一只含苞待放的浅红色玫瑰,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而在接触空气的那一瞬间,戒指上的玫瑰花缓缓的开了。   有那么一刹那,赵衍泽仿佛闻到了花香。   “咦。”祝竜惊讶了一下,抬手将那枚戒指取了出来,放到眼前仔细打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赵衍泽觉得那朵玫瑰花开的更艳了。   “原来如此。”祝竜放下戒指,清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这个戒指里面含了一丝时间法则,能加速时间的流动。”   “哇。”赵衍泽发出一声惊叹,看向那个戒指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了几分火热,“那谁要是拥有了这个戒指岂不是就等于掌控了时间?”   听着就很酷。   “你想太多了。”祝竜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时间和空间向来是所有法则中最不可捉摸的,这个戒指的炼制者能将一丝时间法则融入其中却不代表能使用这个戒指。”   “什么意思?”赵衍泽被她说的有些糊涂,“作为炼制者都使用不了吗?”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见那些大能的法宝神器有几个是自己打造的,那些能制造神兵的人不见得有掌控神兵的能力,冒然使用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赵衍泽:“……”   “所以没有足够的能力就不能使用这个戒指。”赵衍泽发热的脑子终于凉了下来,他咽了一口口水,“那要是用了呢?”   “那估计会被这个戒指吸成一具人干吧。”越是威力巨大的宝物启动需要的能量就越大,当使用者不能满足它的需求时,它就会无意识的吸收周围的能量来维持自己的运转。   首当其冲的,就是它现在的持有者。   “那些吸血鬼知道吗?”赵衍泽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离着那个戒指远了些。   祝竜将戒指扔进了一个茶碗中,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这我怎么知道?”   她又不是那些吸血鬼,怎么了解他们在想什么。   “我觉得他们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弃的。”鱼夏这段时间在围脖上看了许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利欲熏人心,这戒指的诱惑太大,足以他们冒任何险。”   毕竟在生命真正受到威胁之前,他们恐怕都会以为自己会是那唯一的幸运儿。   “不过大人,这花怎么突然开了?”鱼夏看着茶碗里开的放荡的花朵,心里毛毛的。   “应该是感受到了空气中游荡的灵气。”   灵气是包含着巨大的能量,这戒指一看就是多年营养不良,又被关在盒子里与世隔绝这么久,一接触到这里比外面高了十几倍的灵气当然会使劲吸收。   吸收的多了,能量饱了,就开花了。   “我说怎么感觉空气质量一下子变差了好多。”鱼夏恍然大悟,看向那个戒指的眼神顿时变的不善起来,“大人,能不能让它闭上。”   虽然他们屋子里的灵气是经过聚灵阵还会源源不断的补充,可自己家的粮食给一个外人偷吃了怎么想都不痛快。   “可以。”祝竜虽然不计较这一点灵气,但是既然鱼夏开口了,她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外物而驳她的面子。   于是她屈指弹出一道含着功德的法力,注入了戒指中,那戒指先是一顿,紧接着红光大盛,那红光仿若一道射线冲出了房顶,冲破了云层,在空中耀出一抹鲜艳的红。   即使在白天,这一幕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有人纷纷拿出了手机和相机拍照,不过可惜的是,那束红光出现的很短,前后不过几秒钟,等他们反映过来拍照的时候,那红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甚至更多的人都没有看到这一幕。   但该看到的却还是都看到了。   莎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一闪而逝的红光,眼中闪过一抹狂喜,“血戒出现了!”   话落,她的身影便在窗前消失不见。   而在离着她不远的一座天桥上,同样看到这一幕的两个外国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年轻的男人朝一旁的中年男人问道,“神父,刚才那是血戒之光吧?”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神父的神色严肃,“是血戒,有人打开了它。”   “米尔恩。”神父看着红光消失的方向,眸子里的温和渐渐褪去,“你要准备好战斗了。”   米尔恩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骑士礼,“时刻准备着。”   “那走吧,想来莎莉已经看到那束红光赶过去了,我们可不能落在她后面。”神父朝前走去,等这句话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天桥上。   这边祝竜还不知道因为自己随意的一个动作引来了这么多人,她看着那朵再次闭合起来的花苞,伸展了一下双臂,“你会荣耀吗?”   她问赵衍泽。   “会。”   祝竜继续问道:“水平怎么样?”   赵衍泽:“钻石。”   祝竜:“那带我一局,我卡在黄金这里好几天了。”   赵衍泽拿出了手机,登录账号,发出了组队邀请,看着在屏幕里身手灵活动作敏捷大杀四方的“我是一条龙”,他发出了真诚的疑问,“您的操作水平很高啊,怎么会卡在这里过去不去?”   他记得这一关没什么特别难的。   而对方的操作走位甚至比他都高超。   搞不懂为什么现在还卡在这一关。   不过很快他的疑惑就解开了,“大人,咱们该出发了,翻不过这座山这次的闯关就失败了。”   他看着躺在一堆爆出的黄金珠宝中打滚的小人,嘴角不停抽搐。   总算明白对方操作这么高为什么过不去了。   他么的看见黄金就迈不动腿是什么毛病?!   您还记得自己是在任务途中吗?   ……   一个小时后,赵衍泽好说歹说软磨硬泡软硬皆施连拖带拽连哄带骗的将人从黄金堆里拖了出来,终于在第十次时间截止前成功的翻过了那座山,到达了终点。   “呼。”   听着成功晋级的音乐声,赵衍泽重重了呼出一口气,往后一靠,瘫在了沙发上。   真的,他太难了。   “大人,游戏里的黄金都是假的,您不能这么较真。”不然以后真的带不动。   “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祝竜心虚的调高了声音,“我只是好久没躺在黄金上打滚了而已,想要怀念一下那份感觉。”   “哦。”赵衍泽扯了扯嘴角,无力的应道,“那您以前还挺有钱的。”   “我现在也很有钱!”祝竜加强了语气强调,同时暗暗下了决定。   ——明天就去山里将她的那些黄金都搬过来,堆在床上,铺在地上,闪瞎他们的狗眼!!!   “啊~”   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惊的赵衍泽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怎么了,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怎么听着叫声这么渗人呢。   “应该是有人触动了院子里的阵法。”鱼夏听到声音往外看了一眼,瞧见被困在阵法中的那个人时,微微睁大了眼睛,“大人,那好像也是一个吸血鬼。”   祝竜望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只是女子此时有些狼狈,漂亮的脸蛋上沾满了泥灰和血水,得体又精致的纱裙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皱皱巴巴又脏兮兮的套在身上,整个人像是在地上滚了几圈,露出的几处肌肤上还有暗红色的血渍,只是身上却没有一处伤口。   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shit。”莎莉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她已经在这个地方转了快半个小时,每次都会回到这个地方不说,还会受到防不胜防的攻击,要不是她的愈合速度快,她现在早就是一个血人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郑重和狠厉,下一刻,她的双眸变成了赤红,双手交握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一道奇异的韵律从她身上传了出来,以她为中心,出现了一道无形的气波,朝着周围扩去。   鱼夏看不到那道无形的气波,但她能看到阵法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不光是阵法,就连阵法内的景和物都出现了片刻的静止,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而就在那一瞬间,莎莉抓住机会冲了出来,来到了小院中,隔着窗户和屋内的人四目相视。   赵衍泽已经躲到了祝竜身后,从她肩膀那里探出半个头,悄悄打量着这位胆大包天的不速之客。   莎莉却没看他,因为她的视线很快便被茶几上的一个茶杯吸引了。   不,准确的说,是茶杯里的戒指吸引了。   “血戒!”她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戒指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和激动。   想也不想的,她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她进来的那一刹那,祝竜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要是林景淮在这里,一定会尽力拦着莎莉,因为他知道祝竜动怒了。   而她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你想要这个戒指?”祝竜一个隔空取物将茶杯里的戒指取到了手中,来回把玩。   看着寻找多年的家族宝物被一个女孩如此随意的把玩,莎莉心中的激动顿时变成了愤怒,“将血戒还给我!”   祝竜勾了勾嘴角,“偏不。”   “你说是你就是你的?有本事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你。”   “你找死。”莎莉怒吼了一声,直接朝着祝竜扑了过来,祝竜抬起一脚,揣在了她的脸上。   “啪。”   莎莉漂亮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脚印。   “不太对称呀。”祝竜看着却不太满意,在对方愣怔中再次欺身上前,一个回旋踢,踢在了她的另外半边脸上。   “嗯,这下看着顺眼多了。”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莎莉从先前被打的茫然中回过神,整个人气成了河豚,“啊啊啊,我杀了你!”   从来没有人敢对她的脸动手,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华夏女人,一定!   “时间静止!”   因为太过愤怒,她这次用上了必杀技,动用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力量。   “啵。”   整个空间瞬间静了下来,时针停止走动,人物动作定格,被风吹动一半的窗帘顿在半空,水族箱里的水纹晃到一半没了下文。   “呵。”莎莉狞笑着走近,十指指甲暴涨,狠狠的朝着女孩年轻稚嫩的脸上抓了下去。   然而预想中的血肉翻飞毁容破相并没有发生,她挥出去的手被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给紧紧的握住了,“你就这点本事?”   她听见对面的女孩这么说道,语气漫不经心,甚至还带着几分淡淡的不屑。   “不,这不可能,中了我的时间静止你怎么还能动?!”   莎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赤红的眸子里像是要从眼眶里翻出来,错愕又震惊。   “谁说我中了你的时间静止?”祝竜一甩手,将人甩出了客厅,摔在了屋外的鹅卵石小路上。   “啵。”   在她落地的那一瞬间,屋子里重新恢复了流动,窗帘落下,水纹波动,鱼夏眨了眨眼睛,“大人嘞?”   赵衍泽指了指外头,“那里。”   鱼夏抬眸看去,然后忍不住叫了声好。   只见她家大人的脚尖踩在了那个女人的胸口,按下了她想要起来的动作,“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说着不等莎莉回答,她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所以我这是正当自卫,合情合法。”   莎莉挣扎了两下,没挣动,见到血戒的狂热终于褪去几分,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重新上线,“不,正当自卫不是这么用的,我是你们华国尊贵的……”   “唔唔。”   剩下的话她就说不出来了,因为对方踩断了她的一根胸骨,她脸色一白,痛的下意识发出了痛呼声。   祝竜的脚踩在了对方的心脏上,即将落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来人是两个穿着奇怪服装的外国人,他们身上的气息……同样让她很讨厌。   同样察觉到了他们气息的莎莉头一次对死对头生出了感激之心,她的神情一松,张开嘴呼救,“蒙德,米尔恩,救命。”   然而出口的依然是无意义的唔唔声。   莎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对方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   “这就怕了?”祝竜低头看着她,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还早着呢。”   敢擅闯她的地盘,那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就在她准备用力结束莎莉性命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祝竜接起了电话,却并不想和对方说话。   林景淮听着对面传来的沉默声,知道小姑娘心情不好了,但是有些话他却不能不说,“阿竜。”   他放低了几分声音,原本有些冷淡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温柔,“你那里是不是去了一个女吸血鬼?”   “……”   “门外是不是来了两个穿着怪异的外国男人?”   “……”   林景淮头疼的按了按额角,知道这次她是气狠了,“阿竜,她不能死在华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在“华夏”两个子上着重加强了语气。   祝竜挑了挑眉,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你给她点教训,然后将她交给门外的人吧。”   林景淮再次在“教训”上加重了语气。   祝竜沉默了一瞬,慢慢的回过味来。   “嗯。”知道他不是来阻止她的,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也愿意搭理他了。   挂断电话后,祝竜弹出一缕幽冥玄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入了莎莉体内,然后打开了大门。   “你们是来找她的吧?”她对着门外还保持着敲门姿势的俩人道,“呶,带走吧。”   说着一挥手,将人挥出了门外。   看着被凌空送出来的莎莉,米尔恩握紧了腰间的长剑,拨出寸许,“阁下,我们……”   “多谢阁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蒙德将米尔恩拔出的长剑按了回去,同时对着门内的人弯腰行了一礼,然后从脖子上取下十字架项链,锁在了莎莉的脖子上。   莎莉的脸色顿时变的铁青,呼吸急促,额头有冷汗隐隐渗出。   蒙德也没在意,被圣链所困的吸血鬼都是这个样子,再次对门内的人行了一礼后,他带着米尔恩转身离去。   “等等。”   祝竜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蒙德回头,眼中盛着不解,却仍旧温和的问道,“您还有什么指教吗?”   “她是你们要抓捕的人吧。”   蒙德点了点头,“正是,莎莉是教廷通缉的重犯,她杀了很多无辜的市民和教徒。”   祝竜对她犯了什么罪么兴趣,听到想要的回答后,她一勾嘴角,伸出手,理直气壮的道,“那给报酬吧。” 第114章 那是你妈   “报酬?”米尔恩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整懵了,“这不是你送给我们的吗?”   “你跟我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送给你们。”祝竜一脸嫌弃的道,随即她眉毛一竖,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还是你们想赖账?”   米尔恩被对方语气中的嫌弃给气的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祝竜见对方一副还想再说什么的样子,耐心渐渐告磬,“痛快点,给还是不给?”   米尔恩是圣教的十二大骑士之一,走到哪都是被人恭恭敬敬的捧着的,从来没受过这等闲气,他觉得尊严受到了侮辱。   “我们不……”   “给。”   两道截然不同的回答同时响起,米尔恩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身旁的中年人,“神父!”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赞同,甚至还有些埋怨。   他们教廷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要求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趾高气昂的命令他们了?   哪怕对方将莎莉打成了重伤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他可是以战力出名的十二骑士,真打起来不会输的!   “米尔恩。”蒙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似温和,仔细看却带了浓重的警告和冷淡,那是高位者的淡漠。   “不知阁下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你觉得她值多少?”祝竜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莎莉价值多少她自己也没数。   但是林景淮教过,在不知道一样物品价值的时候,不如先让对方开价,自己再酌情还价。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想从对方手里要到多少东西,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对方身上的气息,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们而已。   但她没想到,莎莉在对对方眼里居然还挺值钱的。   蒙德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玻璃瓶,瓶身上还刻着精美的花纹,米尔恩本来决定做个哑巴不说话了,却在看到那个玻璃瓶的时候禁不住出了声,“神父,那个不能给她。”   听出他语气中的急切和不舍,祝竜挑了挑眉,心中有了判断。   这个玩意,看起来很值钱。   蒙德像是没听到他的反对似的,礼貌的将小玻璃瓶递到了祝竜身前,“这是天使之泪,我用这个作为报酬可行?”   祝竜双手抱胸,抬着下巴,并没有出手接过那个小瓶子,“天使之泪?没听过,有什么用处?”   “这是智天使的眼泪,滴在眼睛里可以看到异界之人,同时能给人启智增慧,开窍通灵。”   祝竜一听更不想要了,“我还以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原来不过是加强版的牛眼泪。”   “这种能通鬼神的东西,我们华夏满大街都是好吗。”祝竜十分嫌弃的道,“还有那个什么‘启智增慧,开窍通灵’,不就是多吸收点日月精华开灵智增修为的事吗,我们华夏有一种肉芝吃了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得道成仙呢。”   还有那什么朱草、枥木、蒙木都有增强记忆头脑清醒醍醐灌顶的功效,这些在以前小妖都不稀罕吃,也就刚出生的幼崽不嫌弃。   蒙德脸上从容优雅自觉高人一等的笑容渐渐凝固,伸出去的手臂有些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尴尬的杵在空中。   “大言不惭,你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米尔恩听见她这么贬低他们教廷珍藏的天使之泪,气得鼻子都歪了。   “不知道。”祝竜摇了摇头,一脸真诚的道,“能把这么普通的东西当宝物,那只能说明你们太贫穷。”   “嗯,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太low。”   祝竜不自知的继续插刀,“你要是想要有这种效果的东西,我可以送你一堆。”顿了顿,她十分大气的道,“不要钱。”   米尔恩:“……”   上帝啊,请让他拔剑砍死这个不识货的女人吧。   “那,再加上这个呢?”蒙德努力绷住脸上的笑容,维持住自己的超然风范,从怀里又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只是他这次递东西的动作有些格外慢,慢的好像米尔恩毫不吃力的一抬手就拦住了他,“神父,这个绝不能给她!”   “大不了我们不要莎莉了。”   被嫌弃的莎莉正在和体内的那朵火焰抗争,闻言忍不住抬起眼皮朝这边看了一眼,这一眼,她便直了眼。   “天使之翼!”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心神一松,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守瞬间失守,“啊。”   幽冥玄火瞅准时机钻入了她的灵魂,莎莉痛的惨叫一声,捂着头弓起身子缩在了一起,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   蒙德看到她这副模样后眼神一闪,他拍开米尔恩的手,眼一闭,坚定又迅速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个又是什么?”   祝竜看着两根分外简洁的白色羽毛,仍旧没有接手。   根据前面的经验,搞不好这又是一个坑,还是先听听对方怎么说再决定要不要。   “这是大天使之翼,带上它就能长出羽翼,翱翔于天。”蒙德有些肉疼的道。   要不是莎莉手上有复活莫尔·安德森的东西,而莫尔·安德森绝不能复活,他也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带她走。   要不是对方的实力让他感觉不到深浅而莎莉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也不会这么好脾气的站在这里和对方说话。   “就这样?”他听见女孩平淡的声音响起,语气还有些……失望?   这怎么可能?   蒙德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这可是能让人自由飞翔的天使之翼!   没看见莎莉都大惊失色了吗。   怎么可能有人对它不满意。   然而事实上,还真的有人对它不满意,不但不满意,还很嫌弃。   “我自己不用翅膀就能飞。”他听见对面的女孩语气冷淡的道,“算了,看你们这么穷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祝竜伸出手,接过了蒙德手里的天使之翼和天使之泪。   表情十分勉强。   富甲一方信众遍布全球的蒙德:“……”   我这么穷还真是对不起了哈。   蒙德见对方终于肯接自己的报酬,努力扯出一抹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转身,迫不及待的离去。   好像再多呆一秒就会发生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等等。”   祝竜看着他们的背影,再次叫住了他们。   “您还有什么请教吗?”这次蒙德回过头,脸上虽然还带着笑,语气已经疏冷了许多,就连眸子里的温和都变成了冷淡。   报酬已经支付过了,他们两不相欠,对方要是再不依不饶就是得寸进尺。   若真是如此,哪怕再忌惮她的实力,他也不准备忍了。   他给米尔恩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做好准备,一接到他的指示直接动手。   谁料对方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没有得寸进尺,而是提出了一个他心动万分抗拒不了的诱惑。   “你想要血戒吗?”   蒙德:“……”   蒙德有些懵,他楞了一会,呆呆的问道,“您说什么?”   祝竜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们想要血戒吗?”   “是我想的那个血戒吗?”   祝竜翻了一个白眼,抬手对着客厅一招,下一秒,手心处就出现了一枚红色的戒指,上面的玫瑰花精致美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绽放。   “您有什么要求?”蒙德悄悄的捏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而是那个传说中的能控制时间在千年前杀了他们教廷无数高手的血戒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他面前,近的他触手可及。   “你们能用什么来换?”祝竜抛着手里的戒指,再次问道。   蒙德的视线随着那枚戒指上下移动,半晌后才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勉强恢复了几分理智道,“我们教廷里还有一件重宝——光明之杖,那是……”   “没兴趣,换一件。”祝竜一听到光明这两个字眼就直觉性的不喜欢。   “那三叉戟?”   “太丑。”   “……”   蒙德一连说了十几个宝物,不是被嫌弃太笨重就是太难看,一时陷入了沉思,思考还有哪些能拿得出手的宝物。   这时米尔恩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蒙德回头,米尔恩用精神传音道,“神父,您忘了我们库房里还有一件东方琴了吗?”   “你说的是那个怎么弹都弹不响的琴?”   米尔恩点了的点头,继续无声的道,“就是那个,反正我们也没人能用它,放在库里也是蒙灰,不如给她换血戒。”   “可是……”蒙德有些犹豫,不是他良心大发,而是她怕对方知道自己坑他会一怒之下对他们不利。   “那不然我们直接上手抢。”米尔恩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他出任骑士一职以来就没失败过,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怎么看都是他的胜算大。   再加上有神父在一旁回血加蓝,这胜算就更大了。   蒙德有些心动。   “不妥。”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挣扎了一瞬就被他放了下来。   当初他来这里的时候他的老师就告诫过他——永远不要小瞧华夏的那些修士,也不要轻易招惹那些看起来分外无害的人。   因为对方很可能不是人,而是千年老妖。   他本来就是冲着莎莉来的,现在莎莉通过平和的方式到了他们手中,一个不在计划中的血戒就更没有立场而挑起战斗。   “我这里有一把古琴,由千年桐木所制,作用不知。”想了想,蒙德还是决定用那把古琴交换,但他没有故意隐瞒事实,“我们教廷也是偶然得到这把古琴,曾找了无数人尝试,皆无一人能奏响那琴。”   “想来古琴有灵,非命定之人不能奏响。”   他换了一种说法道。   祝竜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行,那就用那把琴来交换。”   “好的,我这就联系教廷那边,让他们把古琴加急送过来。”听到她答应下来,蒙德脸上一喜,眸子里重新有了温度,就连笑容都亲切了几分。   “嗯,到时候一手交血戒,一手交古琴。”祝竜愉快的说道。   然后转身回了屋。   回到客厅后,听到全部对话的鱼夏好奇的问道,“大人,这个戒指您不自己留着用吗?”   毕竟它吸了他们那么多灵气,还有大人注入了一道功德,这么给那些外国人太便宜了。   “就是要给他们呀。”且不说这个戒指的坑爹设定,就单说它本身就不是个好鸟。   “不过是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来了一个公爵一个伯爵,要是得知这戒指落在了教廷手中,你说那些吸血鬼会不会有所动作?”   “您的意思是……”鱼夏眼睛一亮,“祸水东引?”   “我只是合理利用而已。”   用不需要的东西换取想要的东西,这还是她从那吸血鬼身上学来的呢。   ……   另一边,赵淳义的车缓缓的开进了云河湾别墅,“你先回去吧。”下车后,他对着彭亦然道,“明早过来接我就行。”   彭亦然恭敬的应了一声,调转车头离开。   赵淳义站在大门前,看着这座许久没回来的房子,微微晃了晃神。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大门外的这一刻,赵淳义居然久违的想去了故去的妻子。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踏进大门的那一刻,祝竜家中水族箱下面的一个木盒突然动了一下。   “嘭,嘭,嘭。”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盒子,顶的木盒不断的移动。   “什么声音?”赵衍泽眨了眨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他紧张的抱住了鱼夏的手臂,“动、动了,那盒子居然自己在动!”   祝竜本来打算上楼休息,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来。   瞧见那个黑色的盒子后,眼睛微微一眯,托着下巴思索道,“我记得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之前那次从邪修手里救回来的几个鬼魂吧。”   鱼夏“哎”了一声,对他们也有印象,“我记得那三只鬼里面还有两个是姐弟俩。”说到这里,鱼夏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嗖”的一下落到了抱着自己手臂的少年身上,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赵衍泽被她看的头皮发麻,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怎,怎么了?那鬼不会是又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吧?”   不是他多想,实在是前面血戒的事情还没彻底过去,现在鱼夏又用这种令他发毛的眼神看着他,他心里害怕。   “那个……”鱼夏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犹豫着该不该说。   见到她这副样子,赵衍泽反倒心一定,一咬牙,“你说吧,我能坚持的住。”   鱼夏低头看了一眼。   嗯,要是你能抱的松一点我或许还能相信你。   “哦,我想起来了。”祝竜拍了下脑门,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来到水族箱前面弯腰将木盒抱起,那木盒一落到她手中,居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按照血缘关系来讲。”她看着赵衍泽,平静的道,“这里面有两只应该是你的舅舅和母亲。”   “你说谁?”赵衍泽下意识松开了鱼夏的胳膊,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舅舅和你妈妈。”鱼夏叹了口气,轻轻的重复。   赵衍泽:“……”   赵衍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祝竜身边接过那个盒子的,只是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盒子,“嗖。”   盒子里冒出了一道冰凉刺骨的冷风,刮过了他的面颊,吹的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等冷风过去,他睁开眼,急急的朝盒子里看去。   红色的丝绒布上静静的躺着三块黑色的小木牌,其中中间的那块木牌不知怎的裂了开来,碎成了两半。   看到那块碎木牌,赵衍泽心脏猝不及防的一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他忍不住红了眼眶,指着中间的那块木牌道,“我妈就在里面吗?”   养魂木养魂,这黑色的木牌就是养魂木。   他的大脑迟了半拍终于将方才意识混沌时鱼夏说的话传了过来。   “不,你妈不在了。”祝竜指了指隔壁,“她方才从里面出来化作了一阵阴风跑去了那里。”   赵衍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是自己的家。   顿时,他眼眶更红了。   “我妈肯定是想家了。”说着,他眼角滑下了几滴泪珠,顺着脸颊落在了地上。   “那个……”祝竜揉了揉鼻子,好心的提醒,“我觉得她是想杀人。”   因为她闻到了浓厚的杀气和怨气,而那杀怨之气皆数朝着一个人去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踏进家门的赵淳义。   那女鬼的丈夫,眼前这小孩的父亲。   祝竜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奇怪。   赵衍泽闻言楞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盒子拔腿朝隔壁跑去。   “大人……”鱼夏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有些担心,心中浮现了一丝很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有事吧。”   祝竜点了点下巴,“你要是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呗。”   鱼夏眼神希翼的看着她,祝竜扭了扭脖子,“走吧,我跟你一起。”   说实话,她对那女鬼也挺好兴趣的,方才那女鬼从她身边经过时,她看到了她灵魂中一些片段,而那些片段……   赵淳义进了屋,喊了儿子一声,无人应他。   他皱着眉,上楼找了一圈,看着被翻得有些乱的房间,眉头皱的更深。   赵淳义拿出电话,找到儿子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   电话传来一阵忙音。   他挂断电话,走下楼,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又给保姆打了一个电话,“喂,赵先生。”   电话很快便接通,保姆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少爷呢?”他不悦的问道,“而且这个点你怎么没过来做饭?”   “是少爷说我这两天不用过去的,他要去朋友家。”   “哪个朋友?”   “少爷没说。”   赵衍泽按了按眉心,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的这屋子有些冷。   他起身,想要关上窗户,这时从窗外猛然刮进来一道风,吹的他倒退了几步,跌坐在了沙发上。   那冷风阴冷冰凉,仿佛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寒冰,冻得他骨头发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视线不经意的往下一扫,猛然顿在了那里。   他的白色衬衫不知何时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小半个胸膛,而在胸口那里,赫然印着一个漆黑的黑手印。   半掩在白色的衬衫下,看着分外可怖。   赵淳义的心瞬间“咯噔”一声,坠了下来。   他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极速转动了几下,继而拔腿朝着门外跑去。   跟在墨先生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接触到诸多神神鬼鬼的事情,对这种情况他心中多少有了猜测。   ——八成见鬼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居然找到了这里,破了他外头的阵法,闯进了屋内。   此时的赵淳义不知道的是,那院子里的阵法不是厉鬼破的,而是鱼夏因为来这里找赵衍泽玩不方便请星杳破的。   “嘭。”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他撞在了门上,没有跑出去。   “呼,呼。”   屋子里阴风号号,一个黑影渐渐现出了身形。   看着那渐渐露出来的面容,赵淳义瞳孔剧烈一缩,不可置信的喊道,“不可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15章 深渊梦魇   女鬼听到他的声音后周身怨气大增,一双没有眼白的眸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血怨之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滴答,滴答。”   猩红的鲜血从她身上滴了下来,落在实木地板上立刻腐蚀出了一个个铜钱大小的黑洞,“呲啦呲啦”的还冒着黑气。   赵淳义的视线扫过那些黑洞,眼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扑通,扑通。”他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中。   “黎、黎萱。”   赵淳义握紧了手腕上的护身符,感受着那上面传来的冰凉触感,一下子又有了底气,“人鬼殊途,我不管你有什么遗憾,但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嗬嗬。”   对面的女鬼嘴角一扯,嘴巴咧到耳后根,露出了血盆大口,一双无机质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里面黑气翻滚,没有半分人类的情感,只有满满的仇恨和怨气,一步一步的朝他靠近。   见到她这副样子,赵淳义心中反倒没那么害怕了,“黎萱,即便你成了鬼也是杀不了我的。”他背在身后的手转了转门把手,没转动,心下一沉,脸上渐渐带出了焦躁。   “再说了杀死你的凶手不是我,你把我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对方现在已经没了神智,只是凭着死前的一股执念和仇恨支撑,但是赵淳义还是忍不住劝道,“衍泽已经没了母亲,你总不能还要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吧。”   “要知道他现在还未成年呢。”正是需要监护人的时候。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右手横在胸前,将护身符对准了黎萱,黑色的手环闪过一道亮光,屋内的温度瞬间又低了亮度。   女鬼也不知是被手环上的气息所摄还是被他哪句话触动,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偏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只是她不动,她身上的鲜血却滴的更快更多了,很快她站立的地方就积满了一个小血池,她的整双脚都泡在了血池中,那血池还在不断的往外扩张。   空气一时之间变得沉寂下来,只听见血液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赵淳义喉咙滚动了一下,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那越积越多的血液,左右疯狂的扭动门把手。   “咔嚓。”   门把手在他剧烈动作下,断了。   赵淳义脸色一白,暗叫了一声糟。   果然,在听见那道“咔嚓”声的时候,对面的女鬼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毫无焦距的眼珠再次对准他,伸出手,露出尖利幽黑的指甲,朝着他走了过来。   “啪嗒,啪嗒。”   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赵淳义抓起了手边的一个花瓶,朝着她扔了过去,“你别过来!”   价值百万的清代官窑花瓶直直的穿过女鬼的身体落在了地板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然而赵淳义却顾不得心疼,他抓起手边一切能抓的东西,一股脑的朝女鬼扔去,同时奋力的朝窗口跑去。   “嘭,嘭,嘭。”   身后接二连三的响起了很多声物体落地的声音,客厅里已经狼藉一片,就在他堪堪够到了窗框的时候,一只青白冰冷的手从后面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道阴冷至极的气息瞬间从肩膀传到了四肢百骸,仿佛连他的骨头都一起冻住,赵淳义浑身抖索起来。   然而就在女鬼的唇贴在他的大动脉上的时候,赵衍泽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再次发出一道光,打在了女鬼身上。   “啊~”   女鬼惨叫了一声,被击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墙上。   与此同时,被禁锢的空间有了一丝裂缝,有温暖的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赵淳义趁机推开窗,跳了出去。   “啊!”   女鬼双眼留下一行血泪,血泪落在地上瞬间腐蚀了一大片地板,下一秒,她的身影在屋内消失,出现在了赵淳义前面。   赵淳义看着突然出现在前面的女鬼,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想也不想的掉头就跑。   然而他的速度终究比不过女鬼,走了还没有一步就再次被她拦住了路。   黎萱的指甲又长了十公分,呼啸这朝他的心脏抓来。   “嘭。”   她再次被撞飞了出去,十根手指甲齐齐断裂,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同时,她身上的黑气消散了一些,整个鬼看着也比之前透明了几分。   赵淳义见到她这么模样,心中一定。   还好,墨先生给的护身符给力。   一脸庆幸的赵淳义没有发现,那个黑色的手环颜色比之前暗淡了许多,就连厚度都缩减了两分,单薄的好像一碰就碎。   “爸!”   赵衍泽跌跌撞撞的从门外跑了进来,一把握住了他的右手,关切的问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看到我妈?”   赵淳义在看见儿子的那一瞬却下意识拍掉了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赵衍泽的手背都红了一大块。   赵衍泽被拍的有些懵,“爸?”   赵淳义听出儿子话里的委屈和不解,理智回神,脸上露出慈父的笑容,“对不起,我不是……”   赵淳义眼角的余光扫过手腕,猛然顿住,然后瞳孔放大,脸色唰的一下便成了青白。   “爸,你怎么了?”赵衍泽见他神色不对,一脸愣怔的盯着手腕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混蛋。”赵淳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我就知道你和她一样都是来讨债的!”   他眼睛赤红,气急败坏的道,“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下你。”   “爸,你在说什么?”赵衍泽被打的有些懵,他捂着脸,消化着他方才说的话,渐渐忘了脸上的疼痛,“什么叫……不该留下我?”   “你去问你妈吧。”赵淳义看着他的身后,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突然将他往后面狠狠一推,然后反身朝外面跑去。   赵衍泽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推,整个人毫无抵抗的朝着后面倒去,而他的身后,是五指成爪呈掏心状攻来的黎萱。   “住手。”   跟在他身后过来的祝竜看到这一幕后眼神一冷,一个瞬移挪到了赵衍泽身前,一把攥住了女鬼的手腕。   然后反手一甩,将鬼扔在了地上。   同时伸出手拉住了往后跌倒的赵衍泽。   “你也给我留下吧。”   鱼夏抬起脚,将跑到门口的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出去的赵淳义踢了回来。   “嘭。”   他摔在了女鬼身旁,相距不过半米。   “这是怎么回事?”赵衍泽站好后,转身,看着趴在地上的一人一鬼,表情茫然。   “还能是怎么回事,他想拿你当挡箭牌,替他去死。”鱼夏鼓着脸,捂着胸口一脸后怕的走了进来。   “方才要是我们来的晚一步,祝竜大人动作慢了一秒,今天你就得跟那女鬼妈作伴了。”   “可是……为什么?”   赵衍泽沉默了片刻,讷讷的问道。   声音苦涩,神情沉重的像是要哭出来。   “儿子,你听我解释。”赵淳义看见祝竜和鱼夏后瞳孔一缩,“刚才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了稀奇古怪的事。”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赵淳义一脸懊悔的说,“我就是突然见鬼被吓到了,所以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你可一定要原谅爸爸。”   “你……可真不要脸”鱼夏闻言瞪圆了一双眼睛,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骂他,只能指着他不停的重复,“太不要脸了。”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阿泽,你不要相信他,他是骗你的。”生怕身旁的少年因为亲情而被蒙蔽了双眼信了他的鬼话,鱼夏拉着他的手道,“刚刚我看的很清楚,他就是故意的。”   “他看你的眼神充满了憎恶和害怕。”   赵衍泽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赵淳义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动了,神色一喜,撑着地面就想要站起来。   “你还是趴着吧。”   祝竜屈指一弹,一道指风打在了他的脊椎骨上,赵淳义抬起了一半的身子又落了回去。   “你……”他抬起头,眼神不善的看着她,却在触及到对方冰冷的视线时乖乖的咽下了后面的话,缩着头不出声了。   “呲,呲。”   黎萱的手朝着赵淳义伸去,白骨擦过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这声音惊醒了赵衍泽,他蓦然抬头,看着那个固执的身影,“她……”   “被仇恨支配了理智,让她醒过来就好了。”祝竜看着她,不等他开口求情,先一步打出了一道功德。   功德入体,缠绕在黎萱身上的怨气像是冰雪消融,唰唰唰的退了个干净,露出了女子姣好的容貌。   身上的伤口消失,就连衣服都变得干净整洁,看起来和常人一样。   黎萱的一双瞳仁慢慢变成了正常的黑色,里面重新涌动出光彩。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里?”   “妈妈?”   赵衍泽的声音和她同时响起,看着和照片中一模一样的面容,他眼眶一红,忍不住张开双臂朝她扑了过去。   祝竜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额头,制止住了他的动作,“她是鬼,你是碰不到她的。”   “可我能看到她。”正常来说,他不是应该看不到吗。   “那是因为我在这里。”祝竜翻了一个白眼,“之前她是靠着怨气才能在人前显现身形,现在是我给了她一道功德,维持住了她的人形。”   而且还让她恢复了神智。   看着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母亲,赵衍泽知道这都亏了祝竜,于是他真诚的道谢,“谢谢您。”   祝竜傲娇的抬着小下巴,“嗯,就当是你陪我打游戏的回礼了。”   赵衍泽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您真是个好人,不,好神。”   与此同时,一道浓厚的信仰之力从他身上飘出,飞进了祝竜体内。   祝竜眉毛一拧,心情顿时不美妙起来。   怎么就一句话就又收了一个忠诚信众?   她又不想做替人分忧解难的神,这信仰之力谁爱要谁要哇,不要给她!   “喂,不准崇拜我!”她盯着赵衍泽,又凶又狠的道,“不然我就让你见不到你妈!”   赵衍泽:“……”   “好的,祝竜大人。”   祝竜感受着体内又多了一层的信仰,脸黑了。   ……   十分钟后,祝竜坐在自己家的客厅中,看着对面排排坐的一人一鬼,心情又差了两分,“你们要叙旧为什么要选在我家?”   “您这里灵气高,对魂体好。”赵衍泽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您就看在我做了十六年的没妈的孩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呗。”   祝竜:“……”   你不过是没妈过了十六年,她还没爹没妈的过了五千多年呢。   谁来同情她?   虽然这么想,但是祝竜还是没开口赶他,算是默认了。   “那他又为什么在这里?”祝竜指着被绑住跪在地上的男人道。   鱼夏说:“我觉得他和黎萱的死有关系,所以就把他带来了。”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而且我还叫了陆明深,估计再有五分钟他就到了。”   “你叫他过来做什么?”   “您之前不是还在愁着没有证据不能将他绳之以法吗?”鱼夏一脸纯真的道,“我有预感,他很快就要有牢狱之灾了。”   既然要坐牢,那肯定得让陆明深过来呀。   他们这里又没有监狱,而且他们是奉公守法的良妖,不会私设刑堂处决犯人。   祝竜:“……”   不,我并没有愁。   这和我没关系。   五分钟后,看着被食物摆着满满当当的茶几,再看看笑容灿烂的陆明深,祝竜舔了舔唇。   行吧。   陆明深来之前已经将黎萱和她家里的资料都看了一遍,大体有了了解,“你是怎么落到高不寒手里的?”   黎萱:“嗯?”   见她一脸疑惑,陆明深拍了下脑门,连忙解释道,“就是那个将你抓进了炼魂幡的邪修。”   提到那个邪修,黎萱本能的抱紧自己缩成了一团,整个魂体都在不断的打颤。   陆明深见状,倒是不忍心再继续问下去了。   他看向祝竜,眼神带着求助和希翼。   祝竜啃完了一个鸡爪,痛快的又给黎萱打入了一道功德。   黎萱看见自己站在冰天雪地中,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很快便落满了她全身,她想离开,双脚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眼看着大雪越来越大,整个天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而她也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一道温暖又明亮的的光从远方落了下来,消融了冰雪,驱散了寒冷,照亮了黑暗。   她渐渐停止了哆嗦。   “妈,你感觉怎么样?”   赵衍泽一直在注视着她的变化,见状关切又焦急的问道。   “妈妈没事,已经好多了。”黎萱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他的头顶,却穿过对方落了下来,她神色一暗,眼神带着明显的失落。   啊,又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陆警官。”想到自己的死亡,黎萱眼中顿时染上了愤恨,她握着拳头,恨恨的瞪着被堵住嘴捆住手脚的男人,“我是被他杀害的。”   “唔唔唔。”   赵淳义闻言立马摇头,嘴里模糊不清的辩解。   可惜在座的每一个人的注意都给了黎萱,没分给他半分。   听着黎萱缓缓道出了十六年的真相,他眼中的恐惧越来越大,挣扎的越来越厉害。   “我和他是大学时候认识的,从校服到婚纱,我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时隔多年,黎萱再次说起那份恋情的时候,不见半分甜蜜,只有刻骨的仇恨。   “那时我以为自己遇上了真命天子,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嫁给了一穷二白出身贫困的他。”   她是黎家的大小姐,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为了他学会了洗衣做饭,忍气吞声,跟着他住在不到八十平的旧房里,省吃俭用,只为凑够下月的房租。   后来在她怀孕,她的父母气也消了,看在她和孩子的份上,接纳了赵淳义,并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公司,悉心教导,耐心栽培。   赵淳义也是一个有天赋和能力的人,很快便得到了黎父的认可,结识了更多的上流人士。   她本以为生活会这么幸福的过下去,却没想到变故发生在她产子的那一刻。   就在她费劲全身的力气生下了宝宝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的时候,就被一只手给捏断了喉骨。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她听见自己丈夫的声音从很远地方传了过来,“做的隐蔽些,别让人看出破绽。”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一道沙哑阴冷的声音说道,“产后大出血,多正常的死因,没有人会怀疑的。”   “为什么?”赵衍泽的指甲扣进了手心里,掐出了一道道口子,有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他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他为什么这么对您?”   他不明白。   一向深情的父亲怎么会对母亲做出这么残忍又可怕的事情。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不过后来我知道了。”黎萱冷笑一声,张开嘴想继续说,却在看见儿子崩溃的眼神时沉默下来。   那些事,对她残忍,对不知情的他……更残忍。   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而自己的母亲……   “纸包不住火,他总要知道的。”祝竜见她突然不出声,放下了手里的鸡爪,不赞同的道,“而且他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能在天崩地裂的幻境中保持着一丝冷静寻求帮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他们的身份重新树立三观,他的承受力和接受力远比常人要高的多。   况且成长过程中接受一些挫折磨砺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们妖都是这么过来的。   活的壮壮的。   “祝竜大人说的对。”赵衍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母亲道,“您别担心我,我能撑住的。”   “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这些年您经历了什么。”   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如何彻底化解母亲的怨气。   方才祝竜大人传音给他,她的功德只能消除她外围的怨气,却不能消除她灵魂深处的怨气。   不能化解怨气,母亲就不能投胎转世重新开始。   而想化解怨气,就必须先知道母亲都经历了什么。   “……”黎萱沉默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个高不寒抓我,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她是全阴之体,拥有这样体质的灵魂最适合作为炼魂幡的阵眼补充里面的阴气。   而且她经受的折磨越多,怨气越重,效果越好。   为了激发她的怨气,高不寒不但对她施了各种酷刑,还打碎了她心中所有的希望和美好。   “你知道吗,你最爱的丈夫知道我想要你的灵魂时都没怎么犹豫就同意将你送给我了,你所以为的忠贞不渝的爱情不过就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笑话。”   “你知道吗,你的父母今天去世了,是被你的丈夫制造意外弄死的哟。”   “你知道吗,你的弟弟因为吸毒被抓进去了,谁干的?当然还是你的好丈夫了。”   “你知道吗……” 第116章 寻找遗物   “你知道吗?”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梦魇,彻底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那一年,她被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鞭笞、针扎、灼烧等酷刑直接作用在灵魂上,每每意识快要消散坚持不下去时,那邪修又不断的在她耳边反复提起所爱之人的近况,激的她有怨恨层生,一点点没了理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的灵魂之力快要消耗殆尽再也不能作为炼魂幡的阵眼提供阴气的时候,一个和她有着同样气息的灵魂被扔了进来。   她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也就是这一丝喘息,让她有能力在众多厉鬼中护住了自己的弟弟。   只是她的魂力单薄,最后的一丝神智用在了护住弟弟,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要不是祝竜大人给她的那些功德,她现在恐怕也还是一只没有感情和理智的恶鬼,只知道杀戮和仇恨。   甚至差点伤了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想到这里,黎萱就止不住一阵后怕。   “所以当年是他和高不寒勾结,趁着你产子将你杀害,并用你的灵魂来养炼魂幡。”陆明深闭了闭眼睛,压下眸子里升腾的怒气,接触的案件越多,对人性的了解也就越深,可笑的是,每次在他以为那就是底线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对。”撕开了心底最深的那层伤,黎萱说起后面的话就没有那么痛了,“不但如此,他还制造了我父母的死亡,侵占了我黎家的产业。”她顿了顿,视线落在茶几上剩下的两块养魂木,咬牙切齿的道,“说不定我弟弟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划。”   不然他的灵魂怎么不去投胎反而进了炼魂幡?   这一看就是赵淳义的手笔。   陆明深也跟着看了那两块养魂木一眼,“你放心,等黎肖醒来,我们会重新调查他的死亡,不会让他枉死。”   “对了,你还知道他其他的罪证吗?或者对他身后的人有没有线索?”   黎萱摇了摇头,“我死前一直都被他的假象蒙蔽,从未发现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邪修勾结在了一起。死后我知道的都是那邪修为了折磨我而告诉我的。”再加上她那段时间日日夜夜遭受折磨,神智有时候模糊不清,就算那邪修说了什么恐怕她也没记住。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我希望他死。”黎萱冷冷的看着赵淳义,黑色的瞳孔中有血色翻滚,“但不希望他死的太痛快。”   “我明白了。”陆明深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着祝竜道,“您这边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带他回特管局登记了。”   同时看看沈唤年能不能审出其他的信息。   “走吧。”祝竜挥了挥手,余光不经意的扫过坐在一旁的少年,又叫住了他,“他被抓了,赵家的产业怎么办?”   “会被清查。他之前做了什么您也清楚,我们一直怀疑那些研究资金违法收入都是通过赵氏出入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盘查,这次特管局一定会彻底清查一番,抓住那些漏网之鱼。”陆明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接着道,“不过赵氏企业也有部分资产是干净的,养活一个人足够。”   “而且还有黎家的财产,我这边也会争取尽快过渡到他名下。”   祝竜这才放心,让他把赵淳义带走了。   而这个过程中赵衍泽始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鱼夏有些担心的碰了碰他的胳膊,“阿泽,你怎么样?”   赵衍泽苦笑一声,神色憔悴,眼神沉重,整个人像是突然长大了,“我没事,只是没想到……”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但是鱼夏秒懂,她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难过,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不然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因为利益将你给杀了。   赵衍泽明白她的意思,但理智上能理解,感情上还需要时间接受释然。   人毕竟不是死物,这么多年的父子亲情,不是说放就能放,可杀母之仇杀亲之痛也不能视而不见,这么沉重的感情一下子压在了他单薄的肩膀上。   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鱼夏没经历过这种事,无法感同身受,只是愈发握紧了他的手,给他传递着支持的力量。   “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想怎么陪伴你妈妈来补充你们这么多年的空白。”祝竜见不得他这副颓丧样子,“毕竟她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   赵衍泽听到她的话果然被吸引了心神,他焦急的看着母亲,“我妈妈她?”   “她是鬼,人鬼殊途,已经滞留人间这么多年,再不投胎就真的只能做一只孤魂野鬼流浪世间了。”   “我可以不去投胎。”黎萱看着儿子,眼中充满了慈爱和不舍,“我想看着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已经缺失了前面的十六年,她不想缺失他后面的六十年。   “不可以。”祝竜想也不想的拒绝,“你留在他身边会害了他。”   鬼的阴气会扰乱人的阴阳平衡,轻则小病不断,大则丧命。   赵衍泽现在好好的是因为黎萱身上有功德护持,可功德总有耗尽的那一天,到时候总不能还让她给她注入功德吧。   帮一次两次可以,却没有帮一辈子的。   黎萱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祈求在看到对方的眼神时就这么咽了回去,神色羞愧。   是她得寸进尺了。   “我知道了。”   赵衍泽心中虽然也不舍,想让母亲长久的陪着他,可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去要求祝竜为他做什么。   况且祝竜大人说的没错,人鬼殊途,投胎转世才是对母亲最好的安排。   想到这里,赵衍泽连忙站了起来,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带着自己的母亲回了赵家,“妈妈,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   “嗯,有。”黎萱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想给儿子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我们去游乐场吧。”   她还没和他一起玩过呢。   “好。”赵衍泽记在心中,“还有呢?”   “还有……”   ……   特管局,刑讯室。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陆明深看着迎面走来的赢弱青年,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唤年摇了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郁色,“请白祈长老和解致长老过来吧,他脑子里被下了禁制,一旦问到关键信息,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明深早就料到这一点,闻言也没有多意外,很快便请来了白祈。   “解致正在和玄门的人商量清扫叛徒,查探修士入魔一事。”   独自前来的白祈跟沈唤年解释了一声。   本来也只是简单的给韩跋洗白,并且查一查玄门中人有谁在暗中捣鬼,没想到韩跋却带来了一个令玄门上下都震惊不已的消息。   ——千丹阁的天才炼丹师邢昊居然弃道修魔,还在西北地区培养出了变异鸣蛇,差点让那片大漠变成了死地。   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千丹阁和他入魔一事有没有关系,玄门中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入魔,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事情。   所以就需要用上解致辨真假识忠奸的能力了。   沈唤年冷淡的点了的点头,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低低地道,“进去吧。”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排列着很多个房间,看起来有些像酒店的布置,只是比起酒店来要简单清冷许多。   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阴寒。   沈唤年带着他们走到一间房门前停下,打开门,走了进来。   坐在椅子上的赵淳义听到动静抬起头,浑浊的眼球上布满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沧桑,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鬓角甚至都染上了几丝雪色。   “你们别白费力气了。”他看着他们,泛红的眸子里闪烁着疯狂和得意,“你们永远也赢不了那位大人的,因为你们永远不知道面对的对手是谁。”   有几个。   “如果是那样,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啊。”白祈一脸无害的道,“所以你在得意什么?”   语气十分真诚。   得意自己死的太慢吗?   那他们特管局完全可以满足他这个要求的呀。   赵淳义:“……”   老脸瞬间垮了下来,脸色一点点变得雪白。   看到他的精气神泄了下来,白祈走到他身前,温和的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好好谈谈了吗?”   赵淳义:“……”   ……   第二天一早,赵淳义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很快便上了头条新闻,倒不是特管局不想保密,而是他毕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长时间不出现不可能没有人找他。   所以陆明深和周岑山商量后所幸直接放出了消息,看看有哪些人坐不住会有所行动。   同时,根据赵淳义能说出来的口供,他们已经密切盯住了出城的各个路口。   郊区的一座山中有一个他们的地下基地,特管局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夜端了那个窝点,悄无声息的。   然后全副武装的蹲在了基地,守株待兔。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那个幕后的大佬居然分外的淡定,一点痕迹没露不说,就连地下基地都没过去看一眼。   特管局的经营在那里蹲守了三天,除了拍死了一地的苍蝇蚊子,一个人都没逮着。   不过虽然没逮着人,但是收获还是不小。   通过那个地下基地,特管局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对方抓妖来做实验有两个目的,一是想提取妖族的基因研究出战力超强的变异人,二是想要长生不死。   ——第二件事,那个“莫”先生非莫是墨,且不是人。   对方很可能是一只……魔。   “我去那个基地看过了,给那些妖和异能者注入的能量里有一股魔气,那魔气很精纯,污染性极强。”   也是因为这样,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破坏掉妖的防御,让那些有道行的妖没有反抗之力只能成为人类刀下的鱼肉。   白祈神色沉重的和解致说道。   解致脑中浮现了一个念头,“你说邢昊入魔会不会也和他有关系?”   白祈:“很可能。”   “事情很棘手呀。”解致按了按眉心,“陆明深那边没查出姓墨的是谁吗?”   白祈摇了摇头,“娱乐圈里在圈的隐退的能查的都查了,没一个符合要求的。”   “我怀疑对方用了一个假身份,就是防着今天这种情况。”   解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事更棘手了。   “对了,玄门那边查的怎么样?”   解致同样摇了摇头,“千丹阁没什么问题,那个暗中造谣旱魃的人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白祈和解致四目相对,最后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得,线索又断了。   ……   一天后,蒙德抱着加急空运过来的古琴敲响了祝竜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苹果脸的小姑娘,“你好,我按照约定前来送琴。”   鱼夏的视线在那精致典雅的长形木盒上一扫,浅浅一笑,让到了一旁,“进来吧。”   蒙德跟着鱼夏穿过小院,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除了祝竜外,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青年。   那青年气质出众,容貌清俊,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了半截结实有力线条流畅的小臂,一看就很有爆发力。   他身上围了一件黄色的围裙,上面还印着一个卡通龙的图案,手里端着一碗肉丝面。   雪白的面条上撒满了焦红色的肉丝,中间点缀了几粒葱花,下面卧着一枚煎的金黄的荷包蛋,一看就很有食欲。   蒙德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十分钟后,祝竜干掉了六碗面条,满足的抱着挺起来的小肚子,懒散的靠着沙发上,对着蒙德招了招手。   “东西放那,你可以走了。”说着将戒指抛了过来。   蒙德眼疾手快的接住血戒,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将长木盒轻轻的放在茶几上,礼貌的告退。   “大人。”鱼夏的视线落在那个长木盒上,久久不动,“我感觉这盒子里的东西很不一般。”   祝竜闻言立马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伸手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静静的躺着一把古琴,琴身是千年桐木所做,琴弦以玉石加天蚕丝所制,表面泛着一层温柔的白色光芒,温暖又祥和。   祝竜顿时呆了。   “林景淮。”她猛然看向一旁的青年,指着那把熟悉的琴道,“这不是你的伏羲琴吗?”   林景淮见到这把琴也很惊讶,他擦了擦手指,弯下腰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平和中正的琴音划过耳膜,清扬悦耳。鱼夏闭上眼睛,一颗心瞬间静了下来。   “祝竜大人,我听着这琴音,感觉到心神特别宁静祥和,好像所有的烦躁都消失不见了。”   鱼夏在琴音停止的时候睁开眼,一脸享受的道。   “哎不对,那外国人不是说这古琴弹不响吗?”   她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道。   “他们当然弹不响。”祝竜看着那把琴,骄傲的说,“这可是伏羲琴,上古神器之一,认主的。”   伏羲琴闹脾气的时候就是她都弹不响,更别提一个外国人了。   鱼夏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惊叹,“哇。”   看向伏羲琴的眼神也变的火热尊敬。   “我能摸一摸吗?”   “稍等。”林景淮的手拂过琴身,停在琴尾,轻轻的画了一个古朴的符文。   那符文完成后闪了几下,随即消失在琴身中,与此同时,伏羲琴光芒大震,乳白色的光晕直冲天际。   祝竜早有准备,左眼一凝,黑色的瞳光闪过,界域瞬间形成。   除了这间别墅的人,谁也没看到那冲天的宝光。   伏羲琴欢快的跳动了几下,无声自响,悦耳悠扬的旋律倾泻而出,曲调欢快活泼。   “现在可以了。”   林景淮静静的听完伏羲琴的演奏,这才温柔的敲了敲琴尾,伏羲琴安静下来,乖乖的躺在茶几上,周身泛着莹润的白光。   鱼夏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触手温凉柔腻,“铮。”   一道平和的琴音响起。   鱼夏激动的跳了起来,在原地转圈圈,“哇,有生之年居然摸到了神器,太幸运了。”   “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泽。”说着,她就不见了身影。   “这就满足了。”祝竜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晃了晃头,“要是她看见你的……”   话说到一半,祝竜的脸色骤然一变,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姒熙,我把你的佩剑弄丢了。”   当初听到他死亡的消息时,他已经死去了好几年,身边的东西早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而她急着想办法救他,也就没心思去寻找他的遗物,后来更是被关进奉灵山做了五千多年的牢,这事也就被这么耽搁了下来。   “我们现在找还能找到吗?”她不确定的道。   “……”林景淮沉默了一瞬,最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有伏羲琴就够了。”   “不行,我一定要给你找回来。”听他这么说,祝竜愈发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语气执着。   那可是她陪着他一起打造的配剑,为此还贡献出了自己一片龙鳞和龙血呢。   不能这么便宜外人!   “好,那我们就去找回来。”看着小姑娘眼中闪动着的执拗,林景淮顿了顿,纵容的道。   当天下午,他回了一趟军区,递交了一份申请。   耿长河将手里的转业申请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喊道,“不行,老子不同意!”   因为太激动,连粗话都冒出来了。   “首长,我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还请您批准。”林景淮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闻言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整个人笔挺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株松柏,坚定从容。   “批准?不可能批准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耿长河背着手气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骂人,“宋图南这老小子居然敢我老子墙角,不行,我一定要打电话问问他,最近是不是皮痒了!”   “首长。”见他动了真怒,林景淮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真挚的道,“我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你要有气就冲我来撒,不要迁怒别人。”   “冲你来?”耿长河被他说的不怒反笑,他抬腿踢了对方一脚,“好啊,你给一个能说服老子的理由,不要那申请上面的客套话,我要听真话!”   踢到腿上的力道并不重,很明显首长放了水,林景淮垂下眼眸,绕过他走到沙发前倒了一杯水,递到另一边,“耿叔,这话说来有些长,你要不坐下来听?”   耿长河见他露出了认真的神色,也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大步走了过去,重重的往沙发上一坐,“你说!”   然后他就听到了此生最离奇震惊的理由,惊的他连杯子里的水洒了都不知道。   还是林景淮提醒了他一声才反应过来,将洒了大半的水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景淮,你不是在驴我?”   半晌后,他放下茶杯,还是不能接受听到的内容。   什么叫这世上有妖魔鬼怪,什么叫人有前世今生?   这他妈的不是电视剧里瞎编的封建迷信吗。   他们华夏军人怎么能信这一套。   可是看着对面坐着的青年,他又微微晃了下神。   青年还是他熟悉的青年,但又不是他熟悉的那一个。   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发生了一些变化,那变化单看也不明显,甚至不注意的时候都发现不了。只是特意去看的时候,才恍然觉得,这个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整个人的气势更加柔和,但给他的感觉却更加危险。   打个比方,以前他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现在不但更锋利,还无形。   许久后,耿长河眸光一厉,紧紧的盯着他,浑身的气势仿若一座大山压了过来,“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的誓言吗?” 第117章 作死前端   “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的誓言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心上却仿若重锤一击,林景淮并紧双腿,挺直背脊,“终不敢忘。”   他神色严肃语气坚定的道,“捍卫祖国,虽死不悔!”   “那你现在呢?”   耿长河的声音冷淡,带着明显的失望,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痛心疾首,“就为了一个前世的小姑娘,抛弃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辜负党和国家对你的期望,放弃大好前程,就此碌碌无为一生了吗?”   林景淮神色一正,郑重的道,“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忘记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我现在做的选择和我的誓言并不冲突。”   他定定的看着耿长河,一字一句的道,“耿叔,有光就有影,罪恶生于黑暗,我留在军中,可以消灭黑暗中衍生的细碎罪恶,但我留在她身边,可以守住一整片光明。”   那光明足以驱散所有黑暗。   耿长河的神情一下子变的郑重,他情不自禁的坐直身子,往前靠了靠,“那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景淮轻轻一笑,如清风朗月,松林涛涛,“她啊。”他的眸光温柔似水,语气宠溺,还带着几分不自知的骄傲,“以前年纪小没什么杀伤力的时候都是被当做吉祥物,后来就成了震慑一方的守护神。”   现在嘛,最上面那位给她的定位应该也差不多,不然她的周围不会这么干净和平淡。   耿长河:“……”   耿长河特别想问一句,对方是个什么物种?   可看着对面青年的神色,明显是不想告诉他,于是只能闷闷的将心中的好奇压了下去,烦躁的摆了摆手,“滚吧。”   林景淮坐着没动,耿长河浓眉一挑,“还有什么事?”   “我父亲那边,希望您能帮我多兜着点。”   耿长河瞪了他一眼,“你想让我给你背黑锅?”   林景淮凑了过来,狗腿的给他捏肩捶背,“耿叔~”   他拖长了尾音,撒娇意味十足。   耿长河打了一个寒颤,大手在他胳膊上一拍,“少来这套,你当我是那些迷恋你的小姑娘啊。”   这么肉麻。   真该让那些见了他就脸红心跳的小姑娘看看,这个平时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家伙私底下是多么不嬉皮笑脸不正经。   “行了,我一会给你爸去个电话,就说你这是组织安排的正常工作调动。”   耿长河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走吧走吧,看见你就心烦。”   林景淮打了一个敬礼,“遵命。”   然后整整衣襟,换成了一副严肃冷淡的神情出门了。   “哼,偶像包袱还挺重。”看着他瞬间变脸,耿长河见怪不怪的哼了声,起身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转业申请,不期然的回忆起了他刚进青龙小队的情形。   那时他还是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年轻、朝气,像是一株勃勃生长的小白杨,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性子跳脱还特别爱笑。   只是他容貌清秀,皮肤又是怎么晒都晒不黑,一笑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乌黑浓密的眼睫毛像是开轴的小扇子,怎么看怎么奶。   一点也不像是个能吃苦耐劳抗鼎抗压的爷们。   所以哪怕他专业能力第一,体能甩出同伴一条街,大家服他是服他,但是对他的敬畏就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后来他成为了青龙小队的队长,经历了各种任务,渐渐地就不那么爱笑了,就是笑,也是很清浅克制的笑。   更多的时候是眉眼冷肃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   他几乎都要忘了对方之前是个令他头发都快秃了的熊孩子。   想到这里,耿长河突然对那“吉祥物”有些担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吉祥物不会也变成祸头子吧。   ……   林景淮办好了各种手续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第二天一早,他先是去看了下母亲,得知他从军队离职时余知晏兴奋的直接搂过儿子亲了一口,“太好了,你终于肯回来继承妈妈的事业了,说吧,你想进哪个部门,还是我给你安排个新公司去试试手?”   林景淮擦了擦脸,拭去脸上的口红,无奈的说,“妈,我是转业又不是失业,只是换了一个相对松泛的部门而已,还是属于公职人员。”   余知晏闻言拉下了脸,幽怨的看着他,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哎呀,我的心好痛,我的命好苦,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天天上班赚钱养家。”   “呜呜呜,别人家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我的儿子却还天天惹我伤心,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余知晏哭到动情处还装模作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压了压眼角,就在她准备继续哭的时候,一张卡怼到了眼前。   “给。”   青年低扬的声音传来,“这是我的工资卡。”   她听见儿子这么说道,余知晏动作一僵,她没有接,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想着怎么往下唱,“还有,你的哭戏太假,光嚎没有眼泪,一点感染力都没有。”   余知晏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的收起了手帕,拿出化妆镜整理下仪容,一抬眼看见还杵在那里的青年,一脸惊讶的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要和陪阿竜回老家吗?还不赶紧走!”   林景淮挑了挑眉,扬了扬手里的卡。   余知晏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转身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塞到了儿子手里,“给,这是妈妈给你的零花钱,随便花,这卡没有限额,不用给妈妈省钱。”   然后挥了挥手,再次开始撵人,“对了,路上多给阿竜买些好吃的。”同时嫌弃的瞥了他手里另一张卡,“你那点工资还是留着自己花吧,妈妈手下的一个秘书赚的都比你多。”   林景淮:“……”   行吧,您开心就好。   然后他又回了趟大院跟爷爷说了声。   林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已经看开,不再像以前那么专制武断,偏执固执,一味认为自己就是对的,小辈要听从不能违背,也没有其他老伙计那种自己打下的江山却无人继承的失落和恐慌。   这时代在变,但他的信念却没变。   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不是他们家的人不重要,他们家是否还能维持住荣光和权力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国家能越来越好,他们用血和命打下的和平能一直维持下去。   “景淮,你是个成年人,自己想做什么考虑好了就去做,不要后悔就行。”   林老爷子眼神清明,带着历经世事的豁达和开朗,“你爸爸那里不用担心,有爷爷在呢。”   林景淮蹲在老爷子腿前,鼻子有些堵,闷声道,“谢谢爷爷。”   林老爷子摸了摸孙子的头顶,神情慈爱,语气一转,状似漫不经心的道,“隔壁李爷爷家昨天送来了请帖,他家小孙子要结婚了,我记得人家年纪比你还小了两岁。”   他拍了拍他的头,“上次听你妈说你和一个小姑娘走的挺进的,还把云河湾的别墅让给她住了?”林老爷子可呵呵的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把人家姑娘回来看看啊?”   林景淮:“……”   “爷爷,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林景淮笑容有些僵,无奈的解释,“我把她当闺女呢。”   林老爷子眼神惊疑,“那姑娘多大了?”   他只是听儿媳妇说姑娘年纪不大,但能被孙子当闺女,那就不是不大的问题了。   “……十八岁。”   这是陆明深给她弄的身份证上的年龄,但是实际年龄过五千,按妖族的算法,还未成年。   “哎呀,是有点小。”林老爷子一听对方满了十八,心中松了口气,嗔怪的瞪了孙子一眼,“你少给我在这里耍心眼,亲戚里三四岁的小孩子也没见你想把他们当闺女,更没见你对他们那么上心。”   价值数千万的别墅说送就送,热爱的职业说转就转,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林老爷子用一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   林景淮被他看的后背一毛,知道越描越黑,便不再开口解释,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您有空操心我,不如想想怎么让我爸和我妈复合。说不定他们还能给你生个小孙子呢。”   林老爷子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拍大腿,“这是个好主意。”   “阿嚏。”   千里之外的余知晏和林同舟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安抚好了爷爷,林景淮又给陈峄城打了一个电话,将青龙小队的人约了出来,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   这里面的人都见过祝竜,三观重组后接受起来也很快,知道他面临的是更加危险的物种,一个个都担心的不得了。   “老大,你可千万不能逞强,能上就上,不能上就躲,小命要紧。”要是面对人类,他们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对方不是人,他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林景淮笑着答应。   临走的时候,卓白凑了过来,小声的问道,“老大,你要是遇到危险就去找祝竜大人,她一定会救你的。”   林景淮:“好的。”   卓白不放心的继续道:“要不然我求祝竜大人要给你一个护身符吧。”他之前就是靠着那片鳞片撑到了祝竜大人的到来。   林景淮:“不用。”   她人就在他身边,要什么鳞片。   再说了,他也没他们想的那么弱。   找回了伏羲琴,他的修为又涨了一层,就是大妖都能战上一个回合。   不过看在他一片好心的份上,林景淮决定回报他一二,“我明天要去趟奉灵山,你有什么要带给伯父的,我可以替你转交一下。”   卓白闻言神色一喜,“那你等我一下,我给我爷爷的信件和特产还在宿舍,我现在回去拿。”   林景淮应了声好,卓白拔腿就往外跑,连陈峄城叫他都没听见。   “他干什么去了?”   陈峄城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不解的道。   “回去取东西了。”林景淮解释了一句,“我明天要去趟奉灵山,顺道给他捎带点东西回去。”   陈峄城闻言随口问了一句,“去那里干嘛?”   林景淮:“找遗物。”   陈峄城眨了眨眼,虽然仍旧好奇,却识趣的没有再问,而是和他拥抱了一下,“万事多小心,要是适应不了就回来,你永远是我们的队长。”   林景淮反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青龙小队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陈峄城右手握拳抵在胸口郑重的承诺,“绝不坠了青龙之名。”   “对了,宋家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没有,那人因为上次冥婚的事情受到了处分,连降三级,调到了一个偏远山区,那女人随军跟着一起去了。”   “她居然还能随军?”林景淮还以为对方会被折磨的精神失常,送进精神病院呢。   “可能是运气好,找了一个高人给解了。”自从上次那件事后,陈峄城已经彻底对宋家冷了心,并不怎么关注他们的消息,就这些还是听人说的。   “有事给我打电话。”林景淮本来就没怎么把那夫妻俩放心上,见好友放下,就更不在意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题,等卓白带着东西回来这才各自离开。   ……   奉灵山,仙守村,卓家老宅。   卓林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身后是拿着各种农具的仙守村村民,有几个妇人手里还举着菜刀,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而他们对面,是同样一群举着各种农具家什的村民,为首的两个男人两手空空,腰后却鼓鼓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双方互相戒备的看着对方,像是两军对峙。   “卓村长。”对面那个白白胖胖的中年汉子眯了眯眼,脸上的神情渐渐不耐,“我们梨花村向来和你们仙守村井水不犯河水,您今天要是执意扣着我们村的人,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村的人?”卓林斜了他一眼,语气讽刺,“她是你们村哪一家的人?站出来我看看。”   “我家的,我家的。”人群中一个包着头巾穿着一身旧褂子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那是我家大柱才娶进门的媳妇。”   “是吧,大柱。”她推了一把身旁的儿子。   大柱连忙点头,“对,那是俺媳妇。”   说话间,露出了一脸的麻子,那麻子落在他瘦瘦黄黄的脸上,看着分外磕碜。   “她真是你媳妇?”卓林紧紧的盯着他,继续问道。   大柱被问的心中一慌,说话都开始结巴,“当、当然,是、是俺媳妇。”   “那她叫什么?多大?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   大柱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一懵,下意识看向了前面那个白白胖胖的男人。   卓林见状心中立马有了数,他不再问大柱,而是看向白胖子,“你是梨花村的村长?”   白胖子不答反问,“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卓林说:“关系大了。”   “你如果是村长,那么我就要好好问一下你们村什么时候改了习俗,娶媳妇都不问女方家里的情况了?”   “还是说,你们那根本不是娶媳妇,而是买媳妇?”   白胖子眼神一冷,小眼睛里泄出一丝杀气。   卓林仿似没注意似的,继续道,“如果你不是,那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那姑娘是你拐来的?”   这话一出,还没等对面的人回答,他身后先响起了一道温厚的声音,“肯定是他们拐来的。”   “那姑娘长得清秀水灵,腹有诗书,一看就是城里娇养出来的姑娘。”钱三多从后面走出来,手里举着一把菜刀,“而且要是你们明媒正娶的姑娘,她为什么会跑?还被打的一身伤?”   今天早上在山脚捡到那姑娘的时候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全是伤痕几乎没一块好肉,整个人又瘦又憔悴,陷入昏迷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喊着“救命”。   他当时忙着救人忘了报警,现在这些人还敢上门来要人,真当他们是傻子了是吧。   就断那真是他们娶的媳妇,家暴还是犯法的呢。   “什么拐不拐的,那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中年女人见对方道破了那姑娘的来历,心中一慌,坐在地上开始哭闹,“当家的,你去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我不活了啊。”   钱三多没见过这般胡搅蛮缠的泼妇,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卓林当机立断,吩咐他道,“报警了吗?”   钱三多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报。”   见对方拿出了最新款的手机,白胖子眼神一闪,右手下意识的伸向了腰后,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到了他身边,小声的道,“白哥,这村子是个硬茬,不好对付。”   这么一句话,白胖子心中就有了决断。   他朝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干脆利落的道,“走。”   站在他旁边的也就是梨花村真正的村长李望迟疑了一下,“可是人还没要回来。”   “是一个人重要还是一村子的人重要。”白胖子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利益相关,他都不想搭理这个蠢货。   那个之前去打探情况的中年女人也跟着劝道,“对方手里有手机,一会警察来了就不好办了,先带着人离开再说。”   李望这才不甘心的对着众人道,“走。”   众人不明所以,但看见他和白胖子几人都走了,也跟着走了。   很快对面就散了个干净,只剩下坐在地上的大柱妈和站在那里的大柱。   “妈?”大柱不安的叫了一声。   大柱妈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对面乌泱泱的一群人,想也不想的拽着大柱一溜烟的跑了。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形势还是看的清的。   要是村民还在这里她还能横一横,现在就剩她俩再横就是找死。   只是……   她快步追了上去,挤开众人,来到村长身边,“村长,我那儿媳妇……”   村长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大柱妈心里一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听到村长说,“那儿媳妇估计是要不回来了。”   “那怎么行,我可是花了一万块钱买的呢,那可是我攒了三年才凑够的钱。”大柱妈急了,一把拉住村长的胳膊,“村长,这事您可不能不管。”   “管?怎么管?”村长甩开她的手,气呼呼的道,“人家报了警,很快警察就来了,你不走等着蹲大牢吗?”   “而且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谁让你们不把人关好的?”整个村那么多人,怎么只有他们家跑了,别人家的都好好的呢。   大柱妈被怼的哑了声。   “别废话了,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尾巴。”白胖子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贸然的追到村里去了,“那个仙守村到底什么来历?”   他问李望,“怎么他们村里会有通向山外的公路和电子设备?”   这里是大山深处,山路崎岖,要修建一条公路耗资巨大不说几乎也用不大着,谁这么大手笔肯花在一个山窝窝里的小村庄里?   有钱烧的慌吗?   最重要的是,朱婶还发现村子里有好几户家里都有电话和电视。   要知道,电视和电话是信息普及的一个重要工具。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能在梨花村买卖人口,那是因为那里落后、闭塞、愚昧、无知,信息不发达。   可这些仙守村都不具备,这就造成了他今天的铩羽而归。   “你们之间就隔了一座山,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李望被骂的也有些委屈,“我们村出山有另一条路,而且中间隔着的那座山又陡又险,村里人都不爱往这里走。”   十里不同乡。   他们村在西面,出口在东北,仙守村在南面,出口在西南,两个方向截然不同,还隔着一座大山,他们怎么能走到一起。   又怎么能知道仙守村的变化?   “白哥,我们会不会有麻烦?”   李望后知后觉的问道。 第118章 报应开始   “要是那个女人醒了,告发我们买卖人口的事情,那……”李望之前没想到这茬,这会是真的急了。   他们村这近十年来娶的媳妇都是买来的,后山那里更不知道埋了多少具枯骨,真要查起来,这肯定是要坐牢的。   “你当初拿钱拿的爽快,现在害怕有什么用?”白胖子十分看不起李望的窝囊,要不是梨花村里实在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他才不想跟他合作呢。   又蠢又笨。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将新来的那批货藏起来。”白胖子冷哼了一声,“至于其他的人,不都已经被驯服了吗。”   “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的最坏打算。”白胖子继续道,“要是警察不来,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   “那娘们不是摔下了山坡磕在了石头上吗,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李望听他这么一说,一颗心无处安放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不住的点着头,“是,白哥说的对。”   “早知道我们就不去追那个娘们了。”   人没追回来还要回去提心吊胆的善后,得不偿失。   白胖子瞥了他一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后实在没忍住狠狠的踢了他一脚,“蠢不可及。”   那姑娘见过他们的样貌,一旦逃出大山,后患无穷。   要不是仙守村的人太难缠还不好对付,硬来的成本太大,他一定会将那娘们带回梨花村,哪怕是一具尸体。   “都是山沟沟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的小山村,那些人为什么还能守得住底线?”白胖子有些想不明白。   明明对方的吃穿住行也不见得比梨花村好多少,里面的年轻媳妇也没几个,既然知道人口拐卖,他们怎么还能经受得住诱惑不为所动?   最重要的是,他们眼神清明,对黑白的分辨,善恶的明晰坚定的让他这种常年游走于黑暗的人都感到一丝害怕。   就好像他们心中给自己画了一个框,明确的告诫自己不能踏出这个界限。   “大概是……他们信奉山神?”李望想起了祖辈流传下来的一些传说,迟疑的道,“仙守村好像在世代守着一个神。”   “神?”白胖子似笑非笑的抖了抖眉毛,“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相信世上有神?”   “嘿嘿,那不老一辈比较信这个吗。”李望讪讪的笑了两声,“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神呢。”   小时候他还信两分,甚至第一次做坏事的时候还惴惴不安,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神罚一次都没有降临在他身上。   他不但没有受到半分报应,反而活的越来越滋润。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世上大概是没有神的。   “哼,算你没蠢到家。”   白胖子斜了他一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不期然的想到了和梨花村不远的另一个村子。   那个村子,曾经……   三个小时后,他们见到了那颗古树参天的标志性梨花树,洁白的花瓣挤挤挨挨的簇拥在树冠上,远远看去仿若一团白云,一树霜雪,带着遗世独立的清和净。   一阵风吹来,梨花独有的清凉淡雅就这么飘入了鼻尖,白胖子忍不住深深一嗅,神情陶醉。   哪怕这片土地下面埋藏着无数血腥的罪孽,可这古树梨花照旧开的清雅自傲不染半分尘埃。   “咦,什么味道?”他睁开眼,仔细闻了闻风中传来的气味,下意识拧紧了眉头。   他加快脚步,经过村口的那株老梨树时,几片花瓣落在了他身上,他伸手欲拂,却在看见那片花瓣时瞳孔一缩。   洁白如雪淡雅素净的梨花不知何时变作了一朵殷红如血浓烈艳丽的血花,浓郁的血腥气从上面传来,熏的白胖子脸色一变。   “啊~”   这时,一声尖锐的尖叫声从里面传来,“死人啦。”   有几个早一步进入村里的男人跌坐在地上,指着台子上的一排尸体,吓的脸色惨白,哆嗦着说不出话。   那是他们村开会或是举行重大仪式时用的祭台。说是祭台,其实也很简陋,只是在中间的广场上搭了一个直径为六米的圆台,圆台中间放了一个半人高的三足大铜炉,铜炉上面漆迹斑斑,有的地方都露出了里面的泥胎。   这个铜炉已经很久没用了,连里面的烟灰都在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下消失的只剩下贴着内壁的薄薄一层。   要不是这个铜炉当初是被直接焊在台子上的,李望早就将它挪走了。   现在铜炉的盖子不知被谁掀落在地,宽敞的炉肚里坐着两个人。   不,准确的说,是两个死人。   他们七窍流血,脸色铁青,神情狰狞,一双凸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凝固的眼球上仿佛还充斥着恐惧和不甘。   那是村里的刘阿婆和刘阿翁,也是村里最先给儿子买媳妇的一户人。   现在,他们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他们。   “爹,娘!”   刘阿婆的儿子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跑上了台子,双目通红的看着他们,一双手搭在了刘阿翁的胳膊下,想要将人抱出来。   “噗。”   他的脖子上突然喷出了一道血线,紧接着一颗头颅便从脖子上掉了下去,下一刻,血流喷涌,“嘭。”   他整个人朝后仰倒,摔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他被切断的脖颈不断的流淌而出,很快便打湿了那片木板,朝着四周蔓延。   “啊。”   猝不及防的看到这诡异血腥又恐怖一幕的众人瞬间发出了一声尖叫,一个个被恐惧占据了心神,抱着头四处逃窜。   “啊,啊,啊。”   很快的,四面八方此起彼落的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像是演奏般的在村子里层层荡开,却又在碰到那些梨树时被挡了回来。   一层白蒙蒙的雾气将整个村子包围起来,渐渐的,里面再也没有半分声音传来。   高空之上,云层激荡,风声鹤鹤,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穿云踏风而过,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一根洁白如雪的羽毛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轻飘飘的随风浮动。   “果然就不该对那些异国穷人抱有什么期望。”女孩清越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带着满满的嫌弃,“这是掉的第几根毛了?质量真差!”   林景淮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那双翅膀,雪白的羽毛一片片的排在一起,紧致又密实,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洁白的光芒,看起来神圣洁无比。   林景淮咳嗽一声,应和道,“阿竜说的是,下次见了那个蒙德投诉一下这个情况,让他给你补偿。”   “必须的。”   祝竜深以为然的点头。   “越过这座山前面就是奉灵山了。”祝竜指着下面的一座大山道,“我在那里呆了那么久也没感觉到龙吟剑的气息,你还记得将剑掉哪了吗?”   林景淮看着下方那片连绵不绝的青山,辨认了半天,“我记得这里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来着?”   祝竜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从前的羽山被我和那个天神打崩了,现在的这座山是羽山的余脉加上那天神重新移过来的山。”   林景淮看了她一眼,“我说看着怎么这么陌生。”   “不过不要紧,我算一卦,看看能不能卜出龙吟剑在什么地方。”其实就算这里的地貌没变,他也不记得将龙吟剑掉在了什么地方。   因为那个时候他全身脱力,已经握不住龙吟剑,神智也渐渐模糊,根本不记得剑是什么时候丢的。   “那你快点算。”祝竜也不想过多提起以前那件事,每想起一次感觉心中就憋了一股火,哪怕现在姒熙回来了,她也还是很生气。   林景淮闭上眼,放空心神,十指快速的掐动,最后停在右手无名指的第三个指节,“在东北方。”   祝竜朝他说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咦”了一声,“那里好重的怨气。”   林景淮没开天眼看不到那么远,闻言楞了一下,“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祝竜点了点头,带着他飞了过去。   “这里有结界。”   落在那处充斥着怨气的上空,祝竜低头看着下方白蒙蒙的雾气,足见在上面点了点。   雾气震了震,离着她远了些,却仍旧没有散去。   “要进去吗?”祝竜偏头问旁边的青年,“这里面的怨气比我想象的还要重,应该死了不少人。”   “进去吧。”林景淮仿佛感觉到了一丝龙吟剑的气息,隐隐约约的并不真切,好像被什么阻隔了一般。   不过即便龙吟剑没有在这里,他也是要进去看看的。   他承诺过,要守护光明。   而光明所过之处,才能驱散黑暗。   “把手给我。”祝竜递出去自己的一只手,“我带你进去。”   林景淮握住的她的手心。   祝竜牵着他,另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第一圈,风起,第二圈,云涌,第三圈,旋流,第四圈,雾动。   白茫茫的雾气被气流搅动牵引着往她手边走,随着她手边的漩涡越来越大,那些雾气流动的也越拉越快。   说那时迟那时快,祝竜觑准机会,在结界颤动的那一刻,找到缝隙闪了进去。 第119章 罪有应得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   甜美的歌声从白雾深处飘了出来,缥缈空灵,闻者忍不住沉醉其中。   “这鬼唱的还挺好听。”如果忽略掉那里面的森森鬼气,祝竜觉得她完全可以去参加最近很火的那个唱歌节目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后面这句杀气很足,但是不够狂放和霸气。”祝竜听着后面的歌词,略有些失望,“看来这鬼境界也不怎么样。”   林景淮看着前方,不置可否。   无边无际的大雾完全遮住了视线,触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潮湿阴冷又粘腻湿寒。   “这鬼道行不低。”林景淮探出一只手截了一缕雾气,用指尖捻了捻,凑到鼻尖闻了闻,“新鲜的血气,她刚杀了人。”   “祝竜,先将这雾散了。”林景淮看着阻拦他们前进的这团雾气,“不能再让她继续杀人。”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鬼杀人都会有孽障在身,杀的越多,孽障越大,最终要么是魂飞魄散要么游离在阴阳两界成为一只不能投胎的厉鬼。   “好的。”祝竜应了一声,“你到我后面来。”   林景淮依言站到了她身后。   祝竜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张开嘴,呼气。   “呼,呼。”   以她为中心,平地起了一道龙卷风。   粗壮的气流逆时针旋转扭动,冲霄而上,搅动了漫天的风云。   “轰隆~”   天际隐隐传来了惊雷声。   天,瞬间暗了下来。   林景淮站在风眼里不受半分影响,静静的看着那些无处不在的浓雾卷入风中,化入云中,顷刻间消失不见。   “救命啊,死人啦!”   “你别过来!”   “当家的,你醒醒,我是你老婆啊。”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   随着雾气散去,那些被隐藏在里面的声音也都一一传了出来,村子里的景象也全部落入他们眼中。   一个穿着红衣长发拖地的女鬼哼着歌追在一个男人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发现对方跑的慢了就划上一刀。   男人身上大大小小被划出了十几道口子,正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而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一个劲的往前面跑。   越跑,身上的血流出来的就越多,一排殷红的脚印出现在他跑过的地方,还没等血迹干涸就被女鬼踩了上去。   “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血和生命的延续……”   女鬼一边哼着歌,一边举过镰刀,舔了口上面的鲜血。   “我怎么觉得这歌词怪怪的。”祝竜疑惑的问身边的青年,“这是哪首歌的歌词?”   林景淮刚想说什么,就见那个慢悠悠的追在那人身后的女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眼神森冷萧瑟,带着无边的杀气。   “哈喽。”   祝竜举起爪和她打了一个招呼,“打断一下,能问个路吗?”   女鬼:“……”   女鬼的眼珠上移,看着那道卷走了她全部白雾的龙卷风一副乖宝宝的样子飘在两人头顶,身上的怨气又重了两分。   “你冷吗?”感觉到手心处的温度低了两分,祝竜偏头看向身旁的青年,在发现对方脸色青了一分的时候,眉毛一竖。   一团幽冥玄火就出现了手中。   “把你的鬼气收起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团青红色的火焰一出,女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下意识退后了好几步,然后她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瞬间不见了身影。   周围的温度立马上升了几度,只是空气中仍旧黏腻腻湿乎乎的,带着几丝阴冷。   祝竜握住他的手,学着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给他搓了搓,“还冷吗?”   林景淮低头,看到小姑娘清黑明亮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了自己的影子,心跳快了一拍,“没事了。”   他别过头,耳垂泛上了一丝粉红,将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大步朝前走,“我们进去看看情况。”   祝竜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总觉的,他的步伐有些慌乱。   ……   “又一个死无全尸的人。”祝竜看着倒在门边一手紧紧的扒着门框探出了半边身子的男人,视线落在他身后,撇了撇嘴,“这鬼口味够重的。”   那男人的身子被斧头劈成了两半,剩下的那半在落门框里,肠子流了一地。   这一路上,被磨盘砸的血肉模糊的,被火烧成一撮黑灰的,被绳子勒断脖子的,被一个尿盆淹死的……   饶是祝竜自认吃人无数,见过识广,今天也开了一把眼界。   最奇怪的是,这些死去的人身上居然都背着命债。   “难不成那个女鬼在做好事?”越往里走,挣扎打斗的痕迹就越重,有几具尸体甚至都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染红了大片的土地,方才还有声音传来的村子此刻寂静一片,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安静的可怕。   “那里有人。”林景淮的视线和一个趴在墙头上张望的男人对上,对方一愣,紧接着眼珠一颤,“嗖”的一下跳了下去。   “村长,那女鬼找了一个帮手过来了。”   他听见那个男人扯着嗓子这么喊道。   而他这么一喊,像是打破了某种平静,整个村子又“活”了起来,重新有了声音。   只不过,那声音并不怎么好听。   “是幻术。”祝竜听着前方传来的动静,视线透过重重墙壁落在院子里面,看到了围在一起的几个人和他们身后一个个的牌位。   “那些雾气有迷幻作用,越是罪孽深重的人中的幻术越深,杀起人来也愈发狠辣。而方才我用龙卷风卷走了雾气,那些人没了幻术影响都失去了意识。”   所以所过之处才那么安静。   “那里面是个祠堂,有几个幸存者。”祝竜的视线落在院子的四角,微微一顿,“祠堂周围有一个阵法,暂时挡住了雾气的侵蚀和女鬼的攻击。”   不过从那阵法上薄弱的微光来看,应该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要进去问问那几个人吗?”祝竜看向从看到那个祠堂起一直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景淮,“不过我不喜欢那几个人。”   “他们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尤其是那个白胖子身上,简直比垃圾场还臭。   “嗯。”林景淮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我感觉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祝竜闻言眼睛一亮,“难道龙吟剑在里面?”   林景淮有些迟疑,“不确定,那呼唤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好像在里面好像又隔着很远。”   祝竜抓过他的手,“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落,一人一妖已经站在了门口。   “嘭。”   祝竜一脚踢在了大门上,大门晃了晃,院子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升起了一道光,那光在空中交汇,组成了一个神秘的符文。   那符文在空中闪了几下,随即“啪”的一下灭了。   “轰。”   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大门没了阵法支撑,瞬间化作了无数碎片。   与此同时,祠堂的大厅中,那张放了数百张牌位的供桌突然摇晃起来,“哗啦哗啦”。   木质的牌匾掉了一地,有些年代久的直接摔成了几截,李望看着不断掉落的牌位,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列祖列宗息怒,列祖列宗息怒,不孝子孙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但是列祖列宗好像没听到他的承诺,仍旧接连不断的往下掉牌位。   “咔喳。”   供桌下面的青石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那缝隙越来越大,飞快的朝着四周蔓延。   “地震啦,快跑。”   不知道谁惊恐的喊了一声,被这一幕给吓呆了的众人反应过来,齐齐的往外面跑。   李望这时也顾不得给列祖列宗磕头谢罪了,他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奔出了屋子。   “女、女鬼。”   最早跑出来的一个壮汉看着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视线落在穿着宽袍广袖的黑衣少女身上,“蹭蹭蹭”的往后退。   撞在了后面的人身上。   “唉哟。”   后面的人一时不察,被他撞倒在地,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祝竜却并没有分给他们半个眼神,视线掠过他们直直的落在祠堂里面的那道裂缝上,眼睛越来越亮,“是它吧。”   “我闻到了龙吟剑的气息。”   林景淮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裂缝,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是它。”   同时,他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他踏进门口的那一刻,祠堂里的裂缝蔓延到了房门口,一个黑影从裂缝里飞了出来。   “嘭。”   就在它飞出来的那一刻,祠堂在它身后炸成了一片废墟。   黑影在空中转了两圈,像是在确定方向,微微一停后呼啸着冲了下来。   林景淮伸出手,接住了那道直冲而来的黑影。   “咦,怎么只有剑鞘?剑嘞?”   祝竜看着那柄用万年扶桑木制成黑色剑鞘,瞪大眼睛问道。 第120章 剑去哪了   祝竜不信邪的将剑鞘从林景淮手里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还用力甩了甩,“你的剑去哪了?”   我的剑去哪了。   林景淮也很想知道,他看着那座被炸成废墟已然看不出任何东西的祠堂,视线收紧,一寸寸的落在了那几个从里面逃出来的人身上。   “你是村长?”他看着一个容貌憨厚的中年男人道。   李望沉浸在死里逃生的不真实感里久久不能回神,还是他身后的人掐了他一把,才让他的注意放到了身前的青年身上。   “你是人是鬼?”他看着气质出众相貌堂堂的青年,忍不住退后了一步问道。   “我是人。”见对方的眼神中仍充满了质疑,林景淮朝地面指了指,“我有影子。”   李望下意识朝地上看去,果然青年身后有一道长长的黑影,那个女孩也有。   知道他们不是鬼,李望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回答对方,“对,我是梨花村村长。”   “那你可知道村里的祠堂下面为什么会封印着一把剑鞘?”林景淮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还有,剑去哪了?”   “这我怎么知道。”听到他提及祠堂,李望也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急急的转头,等看到那片废墟时,一张脸又青又白,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后怕,庆幸,后悔,遗憾,惊惧等神色一一在脸上闪过,最后定格在迷茫上,他怔怔的看着那片屹立了一千多年的祠堂,表情无措又复杂。   “哎,你们两个想去哪?”祝竜眼尖的看见一男一女弓着身子悄悄的往外挪,清黑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却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听到声音后加快脚步跑出了大门。   “村长,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林景淮之前看到的那个趴在墙头张望的青年见状立马扯了村长一把,大声的道,“就是因为他们才引来了女鬼,要是他们走了女鬼找我们出气怎么办?”   “对,不能让他们这么跑了。”其余几个村民闻言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去把他们抓回来!”   他们躲在祠堂里看的很清楚,那个以杀人为乐杀了他们许多村民的女鬼就是最早被卖进他们村的那个女人。   当时带着她来到这里的就是白胖子和朱婶,买了她的是尸体被塞进了祭坛上的香炉内的刘阿婆一家。   娶了她还不好好珍惜将她糟蹋致死的是那个在众人面前被割掉脑袋的刘志。   现在那个女鬼回来报仇,他们可不能白替对方背这个锅。   但是此时的他们显然忘记了,就算罪魁祸首是白胖子和朱婶,那女鬼也没放过他们村里其他“无辜”的人。   照样将他们杀的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不,或许不是忘记,而是下意识的忽略,不去承认那个更加可怕更加让他们难以接受的真相。   “那你们可要抓紧,他们快要跑出村里了。”祝竜看着嚷嚷着要抓人却仍记站在那里不动的众人,像是没注意到他们的反常,兀自说道,“外面的大雾一散那女鬼就不见了,也不知道现在躲到了哪里,那两人还挺会挑时候逃跑的。   “什么,那女鬼不见了?”本来还站在原地不动的众人闻言一个个立马跑到了门口,看着外面散去的雾气和冷清的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的街道,脸上一喜,撒起脚丫子就朝村口跑。   李望耳朵一动,敏锐的抓到了几个关键词,从茫然中回过神,下意识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跑。   然而他还没跑一步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你不能走。”祝竜看着他,小脸上面无表情。   “凭什么,我就要走。”李望不服气的道,然后下一刻他就被一股力道掐着脖子举到了空中。   双脚使劲的在空中踢打,他扯着自己的脖子,一张脸憋的通红。   “我、我不、不走、走了。”他用力的拍打那股掐着他的无形力道,眼珠凸起,眼神里全是恐惧和敬畏。   祝竜手一松,禁锢着他的那股力道消失,李望从半空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   李望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将嗓子眼的那口气喘顺,他的视线内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上面还勾勒着古朴的流纹。   “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姑,请仙姑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的一般计较。”李望顾不得后背传来的疼痛,咬牙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不知您有何吩咐?小的一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李望此刻的头脑无比清晰。   见识过对方那非同常人的手段,他想起了祠堂的变故,神情愈发惶恐不安。   “见过这把剑鞘吗?”祝竜见他这么快就认怂,撇了撇嘴,却没忘记正事。   “没见过。”李望仔细看了下递到眼前的那把黑色剑鞘,祝竜挑了挑眉,“嗯?你确定?”   李望:“……”   李望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我,我再看看,再看看。”他用手抹了把脸,胡乱的擦掉落进眼里的汗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您一定要让我想起点什么。”   李望不断的在心中念叨,许是他的祖宗真的显了灵,就在祝竜耐心告磬的时候,他想起了爷爷在世时嘱托他的话。   “我没见过这把剑鞘,但我爷爷应该见过。”生怕自己说的慢了对方会再次送他体验一把死亡的感觉,李望飞快的道,“我家里有我爷爷的笔记本,那上面应该会有记录。”   祝竜和林景淮四目相对,林景淮对她点了点头,“这里的阵法应该是为了困住剑鞘,但是具体做什么却看不出来了。”   那阵法经过多年消耗早就摇摇欲坠,在祝竜的一击下彻底报废,而埋藏剑鞘的祠堂就算有什么线索也在那一声爆炸中不剩什么了。   祝竜扫了李望一眼,“你家在哪个方向?”   “北边,我带你们去。”   李望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家。   那是一栋二层的红墙小楼,占地宽阔,墙面崭新,和一路见到的土墙平房有着云泥之别。   林景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凉意和透彻让村长的后背再次冷汗涔涔,他别开眼,推开了大门,刚想喊自己的婆娘一声,却发现自家婆娘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血泊中,不远处还躺着一只手臂。   “老婆。”他瞳孔一缩,冲了过去,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死,死了?”   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死状凄惨的村民,当时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期望自己的老婆能逃过一劫。   现在希望破灭,他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眼神空洞,“报应,都是报应。”   说着,他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嘶哑。   祝竜却没空听他在这里痛哭,早知道如此,当初作恶的时候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多一分善心,现在大错已成,后悔有什么用。   “笔记在哪?”她冷漠的问道。   李望指了指二楼,“在最西面的仓库里,贴着墙角有一个红木箱子,笔记就在那个箱子里。”   祝竜和林景淮顺着李望说的,很快就找到了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念头有些久,纸张都开始泛黄,有的地方甚至还缺了一块。   不过好在不影响,他们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   另一边,白胖子和朱婶一路飞奔跑到了村口,看到那株标志性的古树,白胖子心下一喜,愈发加快了速度。   “哎呀。”就在他们经过古树的时候,朱婶突然一个趔趄扑在了地上,下巴重重的磕在了石头上,她一抹嘴,两颗门牙掉了下来。   “白、白得,撒窝一吧。”   她朝白胖子伸出去那只完好的手臂,想让他拉自己起来,不料白胖子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马不停蹄的往前跑去。   “白慈!”   朱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白胖子此刻已经跑出了村子,看着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朱婶眼睛里的光渐渐熄灭。   半晌后,她努力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头顶纷纷扬扬的落下了一层雪白的花瓣。   那些花瓣落在朱婶身上,却突然化作了无数双血手,捂着她的嘴,缠住她的手和脚,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拖进了黑暗。   “唔唔唔。”   朱婶剧烈的挣扎,幅度却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动静。   白慈仿佛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响动,他想回头看一眼,却发现自己腿像是黏在了地上,半步都动不了。   白慈低头,看到被梨花覆盖的地面一动,一双雪白的枯骨从地下探了出来,紧紧的扣着自己的双腿,纤细的指骨上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穿破了他的血肉。   “啊。”   他痛的惨叫一声,弯下腰不断的拍打着那具骨头,下一秒,他动作一僵,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眼洞。   不远处的古树下方,一个红衣女子倚着一根半米粗的树根,冷眼看着那个将她送进了地狱的男人。   一行血泪,从她脸上流了下来。   而在她身后,静静的插着一把青色长剑。 第121章 自作多情   剑长三尺七寸,周身古朴简约没有多余的流纹暗槽,只是在剑柄处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隐约还印着一个牙印。   粗细不一的树根在黑暗中重重盘旋交叉,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占据一方,毫无规律。但若是有懂阵法的人站在上方从上往下看便会发现,那些杂乱遒劲的根茎并不是杂乱无章的伸缩曲直,而是沿着某种轨迹最终形成了一个图形。   而图形的中心便是那柄长剑。   “九转回灵阵。”   林景淮看着笔记本上的记载,幽深的眸子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可在看完了整本笔记时,那眸子里的盛怒像是被人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怎么了,那九转回灵阵是干什么用的?”   祝竜见他气的眼睛都红了,一双手紧紧的攥着笔记本,手上青筋毕露,可随即他又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愣在了那里。   祝竜从他手里拿过了笔记本,一一看了下去。   “岂有此理。”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祝竜气得直接摔了本子,一团火“蹭”的从脚底烧到了头顶,让她有种想要将整个村子都灭了的冲动。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只是林景淮手疾眼快的在她行动前拉住了她。   “别拦着我,今天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虽然她不是龙吟剑的主人,可铸剑的材料有一部分还是来自于她身上,所以她也算是龙吟剑的半个主人。   龙吟剑被梨花村的先祖封印在地底,用九转回灵阵从龙吟剑身上抽取灵气来蕴养整个梨花村,将剑鞘封印在祠堂来震慑四方妖魔鬼怪使其不敢轻易侵扰。   经过这么多年的索取,那剑上的灵气恐怕所剩不多,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就此沦为一堆废铁。   这怎么能让祝竜不气?   林景淮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仿佛之前的盛怒不曾出现过一般。   “阿竜。”他静静的看着她,平静的道,“龙吟剑变成这样恐怕和我们还有关系。”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祝竜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在说笑的表情。   林景淮:“我当年不慎将龙吟剑丢失,剑气外露,导致这片土地草木枯荣,生命枯竭。这里属于羽山,而你后来又和天神打斗将羽山打崩,这里是那天神用神力重新移造的。”   祝竜:“那又如何?”   和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她当初打架的时候这里本就没有人烟。   林景淮叹了口气,“这里虽然被重建了,但你的妖气和对方的神力却始终残存在地底之下萦绕不散。”   “不可能。”祝竜脱口而出,“这里没有我的气息。”   不然她一进来就感觉到了。   “因为你和天神的气息都被九转回灵阵给消融了。”   九转回灵阵,就是以一件灵器为引,将这片土地的死气怨气妖气鬼气等一一消化,从一片寸草不生,鸟兽不过的绝地变成能让人生存居住的活地。   能有这种手段,那李氏先祖也是个人物。   “那也不是我让他们来这里住的。”祝竜竖着眉,仍旧不赞同的道。   又没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来这不毛之地,凭什么自己看中的地方要牺牲龙吟剑来改造?   “可这是天道默许的。”   神佛迁移后,这界便是人类的天下,无处不可去。   而龙吟剑属于上古之物,威力巨大,隐患颇多,在天道眼中,不如毁去。   李氏一族不过是被命运牵引着来到这里而已。   “又是这贼老天。”祝竜不是讲不通道理的妖,闻言对李家村的人的怒气也消了大半,转移到了天道身上,“它就这么喜欢人类?”   “可惜也是自作多情。现在的人类根本就不鸟它,也就它自己还把自己当根葱了。”   “轰隆~”   一道紫色的天雷突然重重的劈了下来。   带着浓重的天罚之意,像是要将这个口无遮拦目无尊卑胆大包天的妖给劈死在天雷之下,以儆效尤。   可惜祝竜本来就是玩雷的祖宗,这道带着天罚的天雷对别的妖是灭顶之灾,对她来说就是挠痒痒的事,顶多让她受点皮外伤,躺个十天半个月。   当初在黄水县的时候她会帮忙退洪也不是怕被雷劈,而是被解致骗了,以为不解决信众的祈求就会被重新关回监狱坐牢。   后来知道那是解致骗她的之后,就更没把天雷当回事了。   而她肯帮人类解决灾难也不过是他们弱小可怜,而她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对,就是打发时间。   才不是同情那些人类呢。   “哎呦,说到痛处恼羞成怒了?”祝竜在天雷落下之前将林景淮推到了安全领域,扭扭了脖子,转了转手腕,化作龙形正面迎了上去。   “刺啦啦。”   黑色的龙影穿进了紫色的雷电,于电闪雷鸣中上下游走,身形矫健,游刃有余。   同时还不忘继续怼道,“你偏心人类,打压妖族,削弱神族,像个老妈子似的一心一意为人类考虑,可人类考虑过你吗?”   他们不敬鬼神,不信天命,不怕因果,不惧报应。   对天地没有敬畏之心,作恶时肆无忌惮,为祸时百无禁忌。   “轰隆隆~”   像是被戳到了痛脚,一道比之前粗了数倍的天雷挟着移山倒海之势落了下来,祝竜竖瞳中亮起了一圈金光,昂头长吟了一声,毫无所惧的撞了上去。   “善良的人横死街头,罪恶之人却能问鼎皇冠,正义得不到伸张,公理得不到拥护,这就是你想要的?!”   【人间有法,这便是他们的道,他们的天。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冥冥之中,一道意念从劈到身上的雷电中传入了脑海。   “你可拉到吧。”祝竜抬起头,看着九天之上,神情讽刺,声音不屑,“律法也有空隙,根本束缚不了那些为了权力利益连命都不顾的人。人心中的欲望如同一只猛兽,不加克制便会嗜血伤人。”   “再说了,迟到的缺席算什么正义?”受害者都吹吹老朽只剩下一口气了,加害者荣华富贵一身最后受苦两个月归西,这样的正义有什么用?   还不如以要还牙,以血还血。   那意念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想法,威严比之前更重。   【就算如此,那也比不上你们的祸害大。】   一个人就算为祸又能伤几个人,可一只妖却能灭一大群。   而且这些妖族多是桀骜不驯不受管束,爱凭自己喜好行事,没有章法,且观念危险。   “你眼瞎呀。”要不是对方没有实体,祝竜都想冲进它脑子里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现在的妖都被人类逼的连容身之处都快没了好吧。”   清澈的河水飘着各种垃圾浑浊不堪,繁茂的森林变得稀疏,肥沃的土地逐渐贫瘠,清新的空气里充满了各种废汽……   “再这么下去,人类都自取灭亡了好吧。”   她一只没什么文化的妖都知道,环境是众生生存之本。   洪荒时代大能辈出,仙器神器层出不穷,为什么到了后面越来越少?   还不是因为生存环境中的灵气少了不够分。   【……】   脑海中再也没有任何意念传来,落在身上的天雷看着煌威赫赫,但却软绵绵的没有半分伤害。   祝竜眨了眨眼睛,“喂,你不打了?”   【……】   这次,连剩下的天雷都在瞬间散了,快的仿佛之前不曾出现过一般。   祝竜:“……”   这么脆弱的吗?   祝竜看着头顶的晴空万里,顿了顿,化作人形落了下来,林景淮握住她的手,将她转了一个圈,“有没有伤到哪里?”   方才那天雷赫赫,威压煌煌,看着比修士渡劫还令人心悸。   “我没事。”祝竜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复杂,她看着他,认真的问道,“漫天神佛都走了,没了信仰它的力量,天道的力量是不是也不如从前了?”   林景淮疑惑的挑了挑眉,有些没转过来,“什么?”   祝竜:“我就骂了它两句,还没露出真本事呢,它就跑了。”   “而且那天雷打在我身上都没什感觉,也就是第一道让我麻了下。”   林景淮的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定定的看着身前的小姑娘,要不是对对方的妖品很确信,他几乎以为她在吹牛。   “你骂它什么了?”   祝竜把方才的话一一重复了一遍。   林景淮听完后沉默了半晌,最后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真厉害。”   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他有种直觉——末法时代虽然不会停住,但却不会消失。   祝竜弯起眼,头顶往他手心蹭了蹭,露出了八颗小白牙,“我也这么觉得。”   林景淮:“……”   “走吧,我们去取龙吟剑。”   最后,林景淮收回手,对小姑娘说道。   ……   祝竜和林景淮到了村口的那颗大梨树下的时候,朱婶和白慈已经陷入了幻境中,身上到处都是被自己弄出的伤口,只剩下了一口气。   而他们不远处,是同样陷入了幻境自相残杀的梨花村村民。   祝竜挥手,撤掉了他们的幻境,视线落在那颗粗壮的梨树上,“咦?”   “这梨树成精了。”   她目露惊讶,往前走了好几步,“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我揪你们出来?”   一阵沉默。   就在祝竜没了耐性想要动手的时候,那梨树像是得了癫痫症似的,“唰唰唰”的抖动起来。   随着他的抖动,无数的梨花落了下来,像是下了一场梨花雨。   空气中都飘着梨花的清香。   祝竜退后了好几步,挥开将要落在身上的梨花,偏头问身旁的青年,“他这是什么毛病?”   “遭虫害了?” 第122章 剑回来了   林景淮看着听见她的话后抖的更厉害的梨树,觉得对方是被她吓怕的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但他这种让小姑娘不高兴的可能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可能是龙吟剑感觉到了我的气息。”   林景淮这么说道。   虽然被人用九转回灵阵汲取了这么多年的灵气,但它毕竟是上古灵剑,哪怕只剩下微弱的灵识,在感觉到他的气息时也会迫不及待的回到他的怀抱。   就像剑鞘一样。   “这样啊。”祝竜看向梨树的目光顿时变了,看着簌簌掉落的花瓣,“九转回灵阵未破,龙吟剑看起来有些吃力呀,我们帮它一把吧。”   林景淮点了点头,“我来破阵。”   他方才在来的路上根据笔记本的记载已经推基本算出了破阵之法,现在看到这株梨树后就更确定了。   林景淮走到梨树东北方向三尺远的地方停下,灌注灵气将剑鞘插入了地中。   “嗡,嗡。”   地面发出一道光芒,一个六芒小周天图案一闪即逝,随着图案消失的那一瞬,那株梨树也颤的愈发厉害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头顶的花瓣已经全部掉光,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丫。   “我的头发!”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带着明显的鼻音。   下一刻,一束青光从树丫上冲了出来,后面还带着一白一红两个小尾巴。   “啪。”   龙吟剑甩了甩,将小尾巴摔在了地上,自己一个鲤鱼打挺冲进了林景淮怀里。   “小青!”   白色的小尾巴伸出了尔康手,委屈巴巴的盯着龙吟剑,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珠,眼睫一颤,一串泪花就落了下来。   一道更加浓郁的梨花香瞬间传了过来,像是经过时间酝酿的美酒,韵味十足。   祝竜抬眸看去,一个白衣秃头的小孩蹲在地上,像只被抛弃的小奶狗,可怜兮兮的望着林景淮……怀里的龙吟剑。   而在他旁边,是才见过不久的那个红衣女鬼。   女鬼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但她比小孩想的多一些,看着龙吟剑乖巧安顺的趴在对方怀里,她一双赤瞳动了动,声音沙哑的问道,“你是它的主人?”   林景淮:“正是。”   女鬼:“那你要收了我们?”   小孩闻言身子一颤,肉乎乎的小手飞快的抹了抹眼角,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和警惕。   可视线触及到青年怀里的龙吟剑,他嘴巴一撇,泪意忍不住又涌了上来。   “别哭。”   祝竜和女鬼同时出声喝止。   女鬼阴森冰冷的目光看了过来,祝竜迎着她的视线,一点不怵的道,“我们是来找龙吟剑的,对收你们没兴趣。”   女鬼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看到对方的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忍不住悄悄一松,“那就好。”   对方实力深不可测还是龙吟剑的主人,要是打起来自己没有半分胜算。   “高人救命啊。”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后一个个脸色大变,“她是害人的恶鬼,还请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收了她!”   那些村民将祝竜俩人当成了救世主一般,纷纷跪倒在地磕头请求。   一道道信仰之力从他们身上飘了出来,朝着祝竜和林景淮飞去。   祝竜一挥衣袖,平地起了一道大风,将那些即将飘进他们体内的信仰之力刮了出去,“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脏的信仰之力。”   祝竜蹙着眉,一脸嫌弃的道。   那些从村民体内飘出的信仰之力不说带着浓重的欲望和私念,里面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罪孽,将本该圣洁光明的信仰玷污成了一块散着臭味的抹布。   村民被大风吹的东倒西歪,虽然对方没说话,但从凛冽的寒风中,他们感受到了明确的拒绝。   “高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看着女鬼阴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眼中的神色宛若在看一个死人,村民纷纷不淡定了,人一慌,就容易口不择言。   一脸麻子的大柱看着无动于衷的两人,蓦然提高了嗓子道,“你们该不会是和她一伙的吧。”   方才就是他们来了,护佑他们不被女鬼伤害的祠堂才突然炸了,而现在他们明明有能力收服女鬼救下他们却选择视而不见,为虎作伥。   “助纣为虐是会遭天谴的!”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是真的大柱指着他们,色厉内荏的道,“当心遭雷劈。”   “你说的对。”祝竜看着一脸的心虚恐慌却不自知的男人,突然笑了一下。   大柱闻言脸色一喜,以为她被自己说动,嘴唇阖动想再接再厉,却听见对面的女孩语气幽凉的道,“我应该帮着她杀了你们这群罪孽深重的畜生。”   大柱慌了,不断的摇头否定,“不,您搞错了,她才是罪大恶极的该杀之鬼,不是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无辜?”听到祝竜第二句话的女鬼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听见大柱这么不要脸的话后,一双赤红里面血色翻滚,浓的好像能滴下血来。   “你妈前几天才从白慈手里给你买了一个媳妇,你把被拐来的女孩子关在家里欲行不轨之事,女孩不肯,你便用棍子打破了她的头,还对她拳打脚踢,当时要不是我出现,她不是被你打死就是被你糟蹋了。”   “那时候是你在从中作梗?”大柱想起那天的事,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了好几下,渐渐露出了恍然之色,“她能跑出去是不是也是你在暗中帮了她?”   女鬼冷哼了一声,“那你可猜错了,她是凭自己的本事逃出去的。”   梨花村位于深山之中,山路崎岖且只有一条路,一有人经过就会立马被发现,要逃出去只能走后山。   而那后山里面毒蛇猛兽比比皆是,悬崖峭壁数不胜数,一不小心也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但比起被困在这里蹉跎一生,那女孩愿意孤注一掷赌一场。   那女孩聪明果断,在短短的几天内摸清了重要情况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山。   只是她的运气不怎么好,没跑多久就被大柱妈发现了。   当时柴嫣正在为了最后的计划忙着修炼,知道她逃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而村里大半的劳动力已经追了出去。   看着空了大半的村子和剩下的老弱妇孺,女鬼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柴嫣看着他们,红衣翻飞,黑发飞舞,一张张充满怨恨扭曲的脸从她体内飞了出来,落进了人群中,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刺破了耳膜,穿透了云霄,惊飞了鸟雀。   祝竜抬出去一半的脚在看见那些人脸时停了下来,她的视线重新落在柴嫣身上,发现她的殷红如血的红衣现在变成了浅浅的淡红,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红色还在逐渐消退。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祝竜看着神色渐渐释然的女鬼,突然出声问道。   柴嫣转过身,语气轻快,“我知道。”   背负着那些惨死之人的怨恨,融合了她们的怨气,可以迅速壮大自己的力量,但这速成的办法也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在她们的怨气消解之时,她也不能存活于世,连转世投胎都不可能。   魂飞魄散。   正是因为知道,她行事才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只求血债血偿。   惨叫声渐渐停了下来,柴嫣朝那里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无不被啃噬的坑坑洼洼,有的地方甚至都露出了森森白骨,内脏和鲜血流了一地。   刺鼻的血腥味带着腐朽的味道充斥在鼻尖,柴嫣闭上眼谓然一叹,脸上是深深的满足和欣慰。   “真好闻啊。”   祝竜古怪的看着她,怀疑她有病。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了。”   柴嫣睁开眼,恢复黑瞳的眸子厉芒一闪,瞬间从原地移到了白慈和朱婶身边。   她伸出手,五指成爪,对着俩人的天灵盖狠狠的一抓,一团黑色的光团被她抓了出来,仔细看还能看到光团上清晰的五官,睁着的眼睛里一片茫然无神。   柴嫣张开嘴,将那两个黑团塞进了嘴里,咀嚼两下咽了下去。   而在她吞咽的时候,那些从她灵魂飞出去的人脸又一一飞了回来,神色安然宁静,它们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又钻入了她的灵魂中。   柴嫣的红衣已然变成了白衣,那是一件短袖连衣裙,裙角过膝,绣着一串梨花。   她及地的长发缩到了腰后,脸上的森冷狰狞褪去,露出了本来秀气安静的面容。   梨花精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角,仰着小脸,目露哀求。   柴嫣摸了摸他光滑的头顶,手心一阵冰凉,“找个机会将头发长出来,不然手感太差了。”   她对着梨花精笑着道。   梨花精顺势抓住她的手,“那你和我一起。”   柴嫣一顿,停在他头顶的手缓缓下移,随即在他颈后一按,梨花精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接住他软软的身子,小心又温柔的放到一旁,转过身说,“能拜托两位两件事吗?”   一直在林景淮怀里安静无声的龙吟剑突然动了动。   林景淮握着手里的剑,指尖轻轻抚过剑身,龙吟剑停止了颤动,“你说。”   柴嫣的眼神从龙吟剑上溜过,“第一件事,请你们给柴离也就是梨花精找个山清水秀最好是灵气充足的地方修炼,不要在留在这污浊罪孽之地。”   “第二件事,请你们将我的尸骨从梨树后面的水沟里取出来,交由柴离带走。”   当初她被拐来卖给了刘家,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逃离这个地方,可每次都被人给抓了回来。   许是看出了她的倔强,刘家人在再一次抓回她后直接打断了她的双腿和双手,用绳子拴在房间里,每天只给一点食物维持生命。   晚上还要忍受那人粗鲁的折磨。   她想过寻思,却又盼着有朝一日能看到他们的报应,就这么撑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男人的爹进了她的屋子,扯开了她的衣裳……   最后她实在忍不了,打碎了瓷碗割了脖子。   现在大仇得报,她一刻钟也不想呆在这片连空气中都散发着腐朽和罪恶土地上。   “我答应你。”   对方身上虽然有孽却无罪,证明她杀的人都是和她有因果的该杀之人,本来这样的情况是可以投胎转世的,而且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受酷刑惩罚,最多投胎的家庭条件差一些。   可她偏偏将那些冤魂的怨恨都背在了自己身上,通过怨气增加的力量,在怨气消散时自身也会跟着消失。   “我不后悔。”许是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赞同,柴嫣抿了抿唇角,笑的安静又平和,“只要能将报仇雪恨,哪怕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最后,她目光柔和的看了龙吟剑一眼,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这些年给我的帮助。要不是你,柴离不会成精,她的力量也不会增长的那么快。   对不起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同归于尽这条路。   “那些被拐来的其他女孩和村子里无辜的孩童都被我困在了河边的一处茅草屋中,麻烦你们将他们放出来吧。”   柴嫣这么说着的时候已然飘到了村中,她站在祭台上,回头冲她们粲然一笑。   下一刻,深红色的火焰从她身上拔然而起,很快便将她湮没,她的身形在大火中化作了一片片碎片,那些碎片被风一吹,洋洋洒洒的落到了四面八方。   很快,整个村子都陷在了一片火海中。   “你说,从这村子的规模来看,怎么说也得有六七十个人吧。”看着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的村子,祝竜眼底映着一片浅红,自顾自的说道,“仙守村的人口也比他们多不了多少,可他们却从未沾染过这种罪孽。”   “同样是深山中贫瘠落后的存在,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林景淮看着他,眼神清正,不带一丝私人感情的说,“那是因为他们有你。”   神灵的存在,意味着信仰和希望,而有希望的人,不会让自己陷入黑暗和绝境不可自拔。   更不会放任自己心中的恶占据整个良知。 第123章 生离死别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卓林的视线再一次不着痕迹的落在他家大人身旁那位卓然青年身上,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打量,嘴里却不停的道,“那姑娘一直没醒,我担心她会出什么事,便让钱三多带着她下山去医院了。”   “不过那个梨花村……”卓林说到这里有些担忧,“恐怕不太干净。”   拐卖人口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一旦尝到甜头很难收手,而且跑了一个姑娘惊动了大半个村子的劳壮力来追捕,这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除非这件事牵动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   “这个你不用担心。”祝竜漫不经心的道,“这世上已经没有梨花村了,再怎么不干净被业火一烧也烧干净了。”   业火,本是来自地狱之火,能燃尽世间一切罪恶。   那有怨气的厉鬼若是用灵魂为引,也能燃起业火。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卓林摇着头感叹了一声。   十年前因为沈露白的被拐,下河村安分下来不敢再作妖,没想到还没过几年,梨花村又步了他的后尘。   人的欲望,真是不可估量。   “大人,这位是?”卓林最后还是把话题转到了林景淮身上,他看着对面丰神俊朗气质不凡的青年,不知为何,有种家里种的大白菜被猪看上了的危机感。   “他叫林景淮。”祝竜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也是我一直都在找的那个人。”   语气欢快,神情喜悦,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   卓林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珠不断的震动,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的吐出一口重气,平静下来,“恭喜大人得偿所愿。”   祝竜高兴的弯了弯眼睛。   “我家大人以后就劳烦您了。”说着卓林弯腰对着林景淮恭敬的行礼,只是还没等他行完就被对方先一步扶了起来,“别,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是我该感谢您这么多年一直在照顾她。”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卓林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力道,知道对方是认真的,便也不再坚持,顺势站直了腰板,露出一口掉了一半的大牙,“这些年都是大人在照拂我们。”   风调雨顺,土壤肥沃,连山中的猛兽都不曾伤过仙守村的人一分。   这些,都是因为大人的存在而享受的庇护。   可作为伺神者,他却没能回报给自己供奉的神灵多少。   每每看到小姑娘寂寥的身影,落寞的神情,冷漠的眼神,他的心就格外沉重。   他供奉的神灵不快乐,而他却无能无力。   所以他每日除了不断的祈祷上天,希望她能早日找到那个能令她开心的人外,便是想法设法的多做点好吃的给她打打牙祭。   幸好,有生之年他终于看见他的神灵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欢快,等到了她最终的归宿。   对面的青年清正沉稳,看向小姑娘的眼神都在发着光,显然是将她放在了心里。   这就够了。   他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大人,小人有件事要和您说。”卓林看着神色欢愉的小姑娘转过头,清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映出自己苍老垂朽的身影,突然闭上嘴,踟蹰起来。   “你想说什么?”祝竜见他久久不说话,不由问道。   卓林张了张嘴,眼神闪过一丝犹豫,“您今天想吃什么,小人给您做。”   “哦,这个啊,你自己看着办就行。”祝竜现在有些急不可耐的想回到洞中将自己那些宝贝收进空间,因此没怎么注意卓林的反常。   她没注意,林景淮却注意到了。   他凝神看了卓林一眼,随即皱紧了眉头。   林景淮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就被祝竜一把拽住了胳膊,“走吧,我带你去上山。”紧接着,他周围的景象一换,再见已是一处洞府。   一个简单的山洞。   周围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有些寒掺。   但是到了里面,却是一片珠光宝色。   一张巨大的石板上铺满了黄金和珠宝,亮晶晶的差点闪瞎林景淮的眼睛,他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重新睁开。   “你哪来这么多黄金珠宝?”林景淮记得他当初死的时候好像没给她留下什么遗产,而以她的性子,也不像是能和气生财的,所以……   “你抢劫了?”   “怎么可能。”祝竜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她甩开他的手,理直气壮的问道,“我是这样的妖吗?”   林景淮嘴角抽了一下,反问道,“不是吗?”小时候看见别人手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就对人家露出了两颗小奶牙,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奶凶奶凶的威胁对方,“你不给我就揍你哦。”   要不是有解致看着,被人揍的就是她了。   “才不是呢。”祝竜拒绝承认以前的黑历史,气鼓鼓的一头扑进了黄金珠宝中,在里面打了一个滚,将脸埋在重重珍珠下面,闷闷的道,“这些都是别的妖怪送给我的。”   才不是她抢的呢。   再说了她被关在这里想抢也出不去呀。   林景淮也想到了这点,他拍了拍头,小心的绕开散落在地上的珠宝,来到了宝光闪闪的大床前,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口。   祝竜别过头,哼了一声,没睬他。   林景淮知道这次是他理亏,捻了捻耳朵,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小盒子,递了过去,“我用这个给你赔罪好不好?”   说着,他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条白金项链,中间缀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宝石被打磨成了圆珠的形状,被两条黑色的小龙托着。   小龙身躯矫健,鳞片紧致,纤毫毕现,一双眼睛灵动狡黠,看着蓝色的宝石珠子笑的憨态可掬。   祝竜眼角余光瞥见那条项链的时候眼睛一直,下意识的凑了过来,碰了碰圆珠下面的两条小龙,眉眼高兴的扬了起来,“他们和我好像。”   “就是照着你的本体打造的。”   祝竜急忙将项链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放在手心不断的打量,越看越喜欢,“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项链了?”   这条项链一看就是私人订做的,且耗时不少。   “之前送你的旧了,正好换一换。”林景淮碰了碰挂在她脖子上的铜铃,铃铛发出一声悠远空旷的声音,“我给你戴上?”   祝竜忙不迭的点头,“嗯。”   林景淮俯身,先将她之前的铜铃解了下来,这才将宝石项链给她戴上,“好看。”   他真心的夸赞。   祝竜已经笑的牙不见眼,高兴的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林景淮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   “你为什么给我这个啊?”胖乎乎的白团子眨着黑黝黝的眼睛,肉嘟嘟的小手紧紧的攥着铃铛,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不能要回去了啊。”   “你不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稚气未脱的少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眼神灵动狡猾,一步步的套路白团子,“而且这个还能发出声音,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只要摇一下铃铛我就能听到过来找你了。”   少年笑的特别真诚,“所以你喜欢吗?”   白团子两手抱着铃铛,不断的点头,“喜欢。”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让我欢喜一下?”   “能的。”   “有了我的铃铛,就不要随便抢别人的东西了。”少年朗声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给你找更多更好的宝贝送给你。”   白团子偏了偏头,黑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她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铃铛,最后咧开嘴,露出两颗小奶牙,“行。”   “不过要是别人欺负你,他的东西你随便抢。”顿了顿,少年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白团子弯起了眼睛,“嗯!”   林景淮摸着褪色了的铜铃,嘴边的笑意愈发深了些许,他相信小姑娘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只是担心他不在的那段时光里,有人或妖来欺负心性单纯的她。   不过幸好,是他多虑了。   至于那些妖怪为什么要来找她帮忙,那不重要,他也不关心。   林景淮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阿竜,将你的东西收一收,咱们该下山了。”   山下,还有一件事在等着她。   “嗯。”祝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长袖一挥,床上的黄金珠宝瞬间消失不见,林景淮已经将散落在地上的珠宝玉石捡了起来,在祝竜下来的时候递给她,“还有没有落下的?”   祝竜看了一眼山洞,“没了。”   “那走……”最后一个字在看见角落里蒙灰的一堆器物时消失在嗓子眼,林景淮快步往里走了两步,指着那堆物什,呼吸有些不稳,“这些不要了?”   祝竜探过头看了一眼,没甚兴趣的道,“不要了,那东西丑不拉几的还一碰就碎,不值钱。”   林景淮:“……”   林景淮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龙山黑陶蛋壳杯,商周青铜器,秦汉丝锦,元青花,绝版古籍……   任何一件都比她的金银珠宝值钱好吧。   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能引起半个文物界的轰动好吧。   她告诉他不值钱。   他太傻了,真的,居然忘记了一只龙的审美和正常人类不一样。   “能把这些也带上吗?”林景淮看着他,尽量心平气和的,一字一句的道。   祝竜摇了摇头,刚想拒绝这些“廉价”的东西进入她的空间,却在看见青年幽黑的眼神时瞬间改口,“好的。”   看在他送了她这么合心意的项链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的给他挪出一块地方放这些东西吧。   ……   下山的时候卓林已经做好了饭,八菜一汤,都是她喜欢吃的。   祝竜却没有第一时间动筷子,而是看着卓林,皱了皱眉,“你的脸色怎么变的这么差?身体不好就不要做这些了。”   “我的空间里还有很多吃的,饿不着。”   卓林闻言摆了摆手,笑着道,“地里刨食的人哪有这么娇弱,我就是昨天没睡好,又被梨花村的事情给弄的心情不愉,休息一下就好了。”   “撒谎。”   祝竜看着他,眼珠渐渐竖了起来。   她虽然不懂相面观气之类的,但是一个人的状态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而且对方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让她没来由的有些沉闷。   林景淮按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看着眼神躲避的卓林,“您应该和她说实话的,不然等她后面知道肯定不会同意的。”   卓林嘴唇阖动了几下,目露犹豫。   林景淮加了一把力,“以前她知道我死了的时候,不管不顾的闹去了地府,逼着秦广王让我还阳,为此还水淹阎王殿。”   卓林一听,心里的那点犹豫像长了翅膀,顿时飞走了。   “大人。”他朝着祝竜缓缓的跪了下来,恭敬又郑重的磕了一个头,“小的以后不能再侍奉您了。”   祝竜一颗心微沉,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却又不是很肯定,“你说什么?”   卓林:“小的大限已至。”   祝竜闻言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不会死。”   之前她就对秦广王说过,卓氏一族都是她的人,她不允许,地府就是勾了他们的魂也得给她送回来。   “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卓林就是怕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才一直犹豫该不该说。   “您之前已经救了卓白,为卓家改了一次天命,不能再为小人破例了。”   “这有什么。”祝竜不以为然的道,“你们卓家先祖和我签订了主仆契约,我这么做不算改天命。”   “我知道,是小人想去奈何桥和父母一起投胎。”   当初他们离世的时候答应过他,会在奈何桥等着他,他已经让他们等了这么多年,不想再让他们继续等。   况且,他的情况和卓白又有不同。   卓白正值壮年,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候,还有梦想和追求。   而他已经垂垂老矣,到了落叶归根的时候,对生活没了激情,也没了遗憾。   “您可以让我一直活着,可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啦。”卓林看着自己的神灵,眼神清明坦荡,“我会生病,会受伤,会遭受比现在更大的痛苦。”   与其那样活着,不如痛快的死去。   且,人心难测。   他看透了生死,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   他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村里的人,却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打算。   神灵和信仰可以让他们守住心中的底限,但若是利益过于巨大,远超生命,那份底线还能不能守得住,他不确定。   也不想赌。   他生于斯,长于斯,也想长眠于斯。   不想因为那些未知的可能背井离乡,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同辈、小辈一个个离去而自己仍旧活着。   那样太孤独。   “所以请您原谅我的自私。”卓林再次给她磕了一个头,额头触地,传来一声闷响。   祝竜沉默了片刻,“你想好了?”   卓林:“想好了。”   祝竜:“起来吧,我答应你。”   她虽然不想他死,但既然这是他的决定,她也不会勉强他。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卓林想了想,“我想再临死前再看一眼卓白,不知道他方不方便,”   祝竜看向了身边的青年,林景淮松开按住她的手,“我打个电话问问。”   一分钟后,他对着卓林点了点头,“我们现在送您过去还是您和他视频通话?”   “视频吧,我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了。”   林景淮点了点头,找到卓白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卓白清秀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中,“老大,我拜托你带给我爷爷的东西给他了吗?”   “给他了。”林景淮将手机掉了个方向,“有什么话你自己和他说吧。”   他将手机递到了卓林手里,然后拉着祝竜出了门,给他们祖孙里留下了空间。   卓林看着屏幕中孙子的面容,一双粗糙枯槁的手轻轻抚了上去,隔着屏幕摸了摸他的头。   卓白看着自己的爷爷,不知为何,一颗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一种慌乱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小白。”   卓林看着孙子,笑眯眯的道,“我跟你说件事啊……”   三天后,卓林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呼吸消失的时候,他的嘴角挂着谓足的笑容。   钱三多跪在他的灵堂前,哭的不能自己。   祝竜和林景淮站在前来送丧的人群外,看着卓林的灵魂从体内飘了出来,木木的立在自己尸体前,表情茫然。   显然神智还处于混沌中,不曾清醒。   一阵风吹过,卓林的灵魂消失在原地,人群外祝竜和林景淮也不见了身影。   “他就交给你们了,好好的将他送到奈何桥,帮他和父母团聚,中间要是出了任何差错……”   “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负责这片的黑白无常诚惶诚恐的道。   “嗯,走吧。”祝竜点了点头,对着已经恢复了神智的卓林道,“保重。”   卓林:“您也保重。”   黑白无常战战兢兢的等在一旁,直到双方告别结束,才打开了鬼门,带着他走了进去。   祝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动了动手指,一个金色的印记从卓林灵魂内飘了出来,落进了祝竜手心。   卓林只觉得灵魂一轻,像是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他下意识的回头,却只看见一片茫茫原野。   “走吧。”   前头的黑无常叫了他一声,卓林回头,抬脚迈进了鬼门。 第124章 沧海桑田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白色的浪花拍在褐色的谯石上,击出一道道水雾,细碎的雾珠辗转至半空,被风一吹,洋洋洒洒的拂了游客一脸。   祝竜站在岸边,任由水雾打湿了睫毛,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湛蓝的海面,脸色青黑一片。   “又消失了。”她看着茫茫大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是第二个地方了。”   上一个小金库已经变成了变成了一片平原,再也看不见曾前的万丈高山,悬崖峭壁。   记忆中这第二处应该是一个四季如风温暖宜人的山谷,里面开满了漫山遍野的沙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可以御水,使人不溺。   可现在使人御水不溺的沙棠不见了,她的山谷小金库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当初明明还在一株沙棠树下吐了一口唾沫画了圈圈占了地盘的。   祝竜看着风光旖旎的碧海蓝天,一双眸子半眯起来,金色的光晕在里面若隐若现。   平静的海平面上,突然泛起了阵阵波涛。   “阿竜。”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后一扯,打断了她的施法,“海上还有渔民,不能乱来。”   “可是我的小金库不见了!”祝竜委屈的撅着嘴,眼神不善的瞪着海面,“一定是被它吞了!”她要让它吐出来!   “沧海桑田,高岸深谷,这些都是世事变迁,自然变化。”林景淮低头,看着小姑娘清黑明亮的眼睛,“你……”   “不听不听,我就要我的小金库!”祝竜不等他说完,双手捂住耳朵,不断的念叨,“我就要我的小金库!”   她当初一共才圈了三个,这一下没了俩,她的黄金屋造不起来了。   难受,不开森。   想打架。   林景淮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吃不吃?”   祝竜哼了一声,别开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不吃!我要我的小金库!”   “那我自己吃。”林景淮作势收手,下一秒,他手上一轻,手里的棒棒糖已经不见了踪迹。   祝竜含着棒棒糖,口齿不清的重复道,“我要下海,小金库一定沉入海底了。”   林景淮看了看天色,再看看海边一溜赶海的人,“那等晚上人少些,现在人多不方便。”   祝竜鼓着脸,“不……”   “这里海鲜众多,味美量大,不如我先带你去饱餐一顿,等吃饱喝足了再下海?”林景淮商量道。   “……行吧。”祝竜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给你个面子。”   林景淮努力憋住喉咙里的笑意,“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祝竜抬着下巴,嘴里飞快的往外报菜名,“我要吃螃蟹,大虾,鱿鱼,扇贝……”   ……   而在数千米之外的海平面上,几艘渔船终于停止了摇晃,一个黑脸汉子扶着船桅从甲板上站了起来,一个带着宽檐大帽衣着宽松的妇女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另一只胳膊,“当家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王水牛反手握住女人的胳膊,浓眉一皱,厉声呵斥,“不是要你呆在船舱里不要出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么说着,一双眼睛却紧紧的将女人从头到尾盯了好几遍,直到确定女人没受伤,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嗨,我跟你出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女人知道男人是关心她,爽朗的一笑,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再说了我是看见浪潮熄了才出来的。”   王水牛仍旧锁着眉,不赞同的道,“那也不行。”他的视线往女人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瞥了一眼,“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顿了顿,他神情一冷,下了决定,“这次上岸后你就安心在家养胎,我自己出海捕鱼。”   “可是……”女人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在看到丈夫坚定的眼神时,心中一暖,态度软了下来,“好,都听你的。”   “不过当家的,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的浪起来的很奇怪?”女人看着蔚蓝的海面,“明明上一刻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就突然起了波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似的。”   最奇怪的是,周围却无风,平和的有些诡异。   王水牛眼神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嘴里却不以为意的道,“你第一天出海啊,这海上的天气不一直都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吗。”   “那倒也是。”女人也觉得自己方才的问题有些多余,兀自笑了笑,跳过了这个话题。   王家夫妇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驶过的海面下,一片幽黑的深海中,一个漆黑的影子静静的伏在那里,冷冷的盯着那些渔船。   “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半小时后,他们的小船驶进了码头。   王水牛刚将船停稳,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就急急的跳了上来,“王家大哥,你船上有多少货?”   说完不等王水牛回答,他就接着道,“不管多少,我都要了。”   “我们这趟收获不少,您确定都要了?”水牛媳妇拖着一筐螃蟹,从船尾走了过来,里面的螃蟹躺在筐里飞舞着一对蟹钳,八条腿乱蹬。   一看就很有活力。   黄经理只瞅了一眼就知道王家夫妇这次打上来的货不错,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那是自然,店里来了一个大主顾,光你们这些货恐怕还不够,我还得再去别家的船上看看。”   顿了顿,他从钱夹里掏出两千塞进了王水牛手里,“王哥,我这次出门带的钱不多,你要是不忙就帮我把货送到店里去吧,剩下的钱让店里的会计给你结算。”   “我得再去买些货。”   “成。”王水牛痛快的应了一声,“我这就给你送去。”   黄经理闻言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跳下船去往另一条新靠岸的船上走去。   水生媳妇帮着他将货从船上卸了下来,“看黄经理这架势,是想将这批回来的渔船都一网打尽呀,这鲜味楼到底是来了一个怎样大的顾客,能吃下这么多货?”   不怪水生媳妇惊讶,实在是他们这个地方太偏了,平常很少能见到这么大的主顾。   要不是惦记家里的两个孩子,水生媳妇都想跟着自家男人去看一看了。   鲜味楼。   二楼包间内,服务员第八次敲开的房间,“客人,您点的食物做好了。”   “放这吧。”林景淮指了指再次满了的垃圾桶,面不改色的道,“麻烦将垃圾清理一下。”   “好的。”服务员面带微笑的应了下来,提着垃圾袋从容淡定的下了楼,将垃圾袋扔进了后院的垃圾桶。   “这是第十二袋了吧。”前台小妹探着头,即便看了十几次,也仍旧感到不可思议,“楼上的客人是大胃王转世吗?”   这么能吃。   “你确定他们俩人没什么异常?”前台小妹拉着服务员,一脸好奇的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们看着挺正常的,精神也很好。”服务员回忆了下两人的面色,神情突然有些古怪,前台小妹见状立马紧张起来,“他们是不是不好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我只是想起来他们俩的精神似乎更好了。”服务员迟疑着道,“而且我看那小姑娘好像还没饱。”   “不是吧?”前台小妹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道,“他们都快将我们库存吃光了,还没吃饱?”   这时另一个服务员从楼上匆匆走了下来,“黄经理什么时候回来?楼上又下单了。”   前台小妹:“……”   真想看看她的胃是不是通向二次元。   “突突突。”   这时,一辆电动三轮车停在了门口,从里面下来一个黑脸汉子,他走进鲜味楼,“黄经理让我来送货。”   服务员松了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您稍等,我这就叫后厨和财务过来。”   王水牛哎了一声,“那我先把车上的货卸下来。”   不一会,后厨和财务的人就出来了,一边清点货物,一边往里搬运。   “一共是一万两千八,黄经理给了你两千,再付给你一万零八百。”财物拿着计算器,啪啪啪的按了几下,最后报出一串数字。   王水牛在心中计算了一遍,点了点头“对,没错。”   财物取出一摞现金递了过去,王水牛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钱,揣进了兜里。   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那您先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铃铃铃。”   就在这时,一串铃声响了起来。   王水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翘着嘴角接了起来,“喂,老婆,我这次卖了一万多,孩子的学费有着落了。”   “当家的,你快回来吧,孩子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王水生一听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车,油门开到最大,“你别急,我现在就回去。”   楼上包间里林景淮看着他飞驰而去的身影,微微蹙了下眉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祝竜吃完了盘子里剥好的虾仁,看见青年手里的螃蟹解了一半,随手捞起一枚扇贝,蘸了点酱油,一边吃一边用眼神催促他继续。   “那个人……”林景淮将剩下的一半螃蟹解了,蟹肉放到盘子里,给祝竜推了过去,“身上有诅咒的痕迹。” 第125章 水族后辈   祝竜朝他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好像是水族下的诅咒。”   她看着王水生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   “一会我们去看看吧。”祝竜收回视线,夹起一只黄花鱼,两三口下肚,“那后辈的怨气不小,我想瞧瞧是谁伤了她。”   最重要的是,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林景淮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汁,“好,你吃完了我们就去。”   他方才观那人面相,虽死气弥漫,却有一线生机。若是没算错,那一线生机应该就应在旁边的小姑娘身上了。   ……   王水生将车速提到最高,生生将三十分钟的路程压缩到了二十分钟,到了家门口后,他车钥匙都没来得及拔,直接从车座上跳了下来,跑进了屋内。   “媳妇,孩子怎么样了?”   王春花抹了抹眼泪,让开了身子,“你自己看吧。”   王水生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了床上躺着的男孩身上,随即瞳孔一缩,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手脚冰凉。   “怎、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男孩,喃喃的道。   床上的男孩像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皮肤有些黑,嘴唇皴裂干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鱼鳞,看起来分外可怖。   男孩像是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无意识的低声呻吟了一声,“爸爸,我疼。”   王水生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一米八高的汉子弓着身子缩在了床脚,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却瑟瑟缩缩的不敢碰床上的孩子分毫。   “当家的,我们该怎么办啊。”一旁的王春花同样哭的不能自已,心脏像是被人用数十根针狠狠的戳了一下,痛的尖锐又绵长。   王水生整个人像是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身子一阵冰一阵热,神情恍惚,眼神茫然。   倏的,他眼底聚起了一道光,像是想起了什么,嗖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扶着床柱,平复了下呼吸,安慰妻子,“你先别急,会有办法的,我这就去想办法。”   说着也不等妻子回话径自略过她朝后院走去。   后院里空间很大,左边的地里种了一些蔬菜,右边的地里排着一列鸡笼鸭舍,不管是蔬菜还是鸡鸭都长的生机勃勃,一看就知道被人照顾的不错。   他和妻子出海了近半个月,这院子是谁打理的不言而喻。   想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儿子,王水生不由再次红了眼眶,他狠狠的按了按眼角,逼回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从东北角的小仓库里取出一把锄头,来到了院子中间。   那里种着一颗桃树。   枝叶碧绿,桃花似火,芬芳扑鼻。   按理说,在盐渍化严重的沿海地区,是种不活桃树的,可他家院子里的这颗桃树却活的精神抖擞葱茏茂盛,成为了村中一大奇景。   王水生定定的看着桃树许久,随即一咬牙,拿起锄头在桃树下锄了起来,不一会功夫,他旁边的地面上就堆起了一个小土包。   “叮。”   又往下锄了一会儿,锄头碰上了什么硬物,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王水生扔掉锄头,蹲下身,仔细的扒拉开缠绕在一起的树根,从下面挖出了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   盒子上交叉贴张两张黄符,上面的朱砂仍旧鲜红明亮,宛若才画上不久。   王水生抱着盒子走回了卧室,站在儿子床前,十指紧紧的扣在盒子上,眼中闪过挣扎。   “当家的,你从哪里挖出来这么一个盒子?”王春花见丈夫隔了半个小时才进来,沾了一身泥土不说,怀里还紧紧的抱着一个黑色盒子,那盒子上还贴着两张黄符,诡异的纹路看着有些渗人。   “这……”王春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护在肚子上,“当家的,这是啥?”   王水生抿着唇,不答反问,“酸果呢?”   “在李婶家和狗蛋玩呢。”   酸果是她的儿子儿,“酸奶这个样子我也不敢叫他回来。”   “嗯,这样最好。”王水生沉着脸,小声的低喃,“省的吓到他。”   “你说什么?”王春花没听清,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说你也去李婶家呆一会吧。”王水生低头看了怀里的黑色檀木盒一眼,“等我解决了这里的事就去找你们。”   “不,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王春花心头一跳,想也不想的道。   “当家的,你该不会是瞒着我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吧?”她狐疑的看着王水生,心中愈发不安,她的视线落在那个黑色盒子上,再次问道,“这个盒子里装了什么?是不是和酸奶的病有关系?”   王水生咬了咬唇瓣,舌尖传来一阵铁锈味,他舔了舔唇,最终一咬牙,声音发涩的说,“酸奶不是病了,他是被诅咒了。”   “你说什么?”王春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诅咒?酸奶为什么会中诅咒?”   王水生垂下头,刚想说什么,躺在床上的酸奶突然痛呼了一声,双手不断的在身上挠动起来。   很快,他身上就见了血。   “我按住他,你去找跟绳子来。”王水生将盒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双手紧紧的按住儿子的小手,对着还愣在原地的妻子喊道,“快,不能让他挠。”   王春花这才回过神,转身去了仓库找了一根粗麻绳,王水生狠着心用绳子将儿子的手脚绑住,不让他乱动。   “来不及了,这事我以后再和你说,先救儿子要紧。”   王水生重新拿起盒子,指尖捏着黄符的一角,用力撕了下来。   “呼。”   一道白光从盒子里冒了出来,同时屋子里阴风大作,吹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茶杯茶壶碎了一地。   就是大人也不禁被吹的退后了好几步。   “老婆。”王水生眯着眼,被大风吹的眼泪直流,他弯着腰,踉踉跄跄的朝妻子走去。   “哗,哗,哗。”   无风无波的海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道大风,汹涌的波涛瞬间涨起了七八米,朝着海岸线重重的扑了过来。   还在捕鱼或是已经返航的船只毫无防备的被卷进了大浪中,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沉没翻船。   “嘤!”   一道凄厉尖锐的声音从海底深处传了上来,刺的人耳膜一痛,神识模糊,有些意志薄弱的人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快救人,有人掉海里了。”   有人的呼救声从海浪中传了出来。   走到了村口的祝竜似有所觉,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海浪,那浪花中裹挟着浓郁的怨气。   祝竜皱了皱眉,抬手朝着虚空一压,嘴唇轻启,轻声喝道。   “定。”   七八米高的海浪像是飙速中突然没了油的汽车,瞬间落了下来,巨大的水花喷在了众人身上,众人一个激灵,顷刻间回神。   “老孙,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放救生艇救人。”   “老陈,你杵在那干嘛,还不赶紧杨帆!”   老孙摇了摇头,甩去脸上冰凉的海水,指了指平静下来的海面,“船长,风停了,浪熄了。”   船长一愣,继而抬头看向四周,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哦。”   今天的天气真奇怪。   他这么想道。   一道黑影从船底悄无声息的飘了过去,转瞬即逝,几个呼吸都功夫就不见了踪迹。   “阿竜,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林景淮眯了眯眼,看着前方的村落,神情严肃。   “嗯,是个怨魂。”祝竜指了指桃树的方向,“去那里了。”   “是我们之前在鲜味楼看到的那户人家。”   “那我们赶紧过去。”林景淮拉起祝竜的手,较快速度跑了过去。   ……   王水生家中。   看着飘在半空的那具白骨,王水生脸色惨白,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仿佛下一秒就能破体而出。   他双臂张开,紧紧的护在妻子身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具明显不是人类的白骨。   “海笙娘娘,你要报仇就冲我一个人来,孩子是无辜的,请您放过他。”   “哈哈哈。”白骨之上黑气弥漫,一片黑幽中,睁开了一双湛蓝色的眸子。   “你的孩子无辜,那我的孩子就不无辜了吗?”   白骨阴气森森的道,随着她的声落,屋子里的气温又下降了十度。   王家夫妇冻得浑身颤抖,牙关只响。   “我、我给、给您、您、赔命,请、请您放、放过、我的孩、孩子。”王水生上牙碰着下牙,磕磕绊绊的道。   “做梦。”白骨冷笑一声,朝着床上的孩子扑来,“我先杀了他,再取你们的狗命。”   “不要!”   王水生下意识的挡在了儿子身前,下一刻,他的身子斜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当家的!”   王春花急切的喊了一声,想要过去肚子却被里面的小家伙踢了一下。   她停在了原地。   而这时,一根阴森冰冷的白骨抵在了男孩的脖子上,只要轻轻往里一刺,男孩就会命丧当场。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刺下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带着漫不经心的疏冷。 第126章 人鱼公主   一个黑衣黑发雪肤花貌脸上还带了两分婴儿肥的小姑娘从门外走了进来,阳光斜斜的打在了她的身上,浅浅的映出一片阴影,使得她的神色不甚清晰,唯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仿佛含着摄人的微光。   而在她身后半步远,侧立着一个高挑清隽的青年,安静却不容忽视,存在感极强。   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人的王家夫妻双双一愣,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同样愣住的还有那具阴森冰冷的白骨。   在听到女声的那一刻,白骨骨架抖动了一下,发出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动静,然后它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僵硬的转过了头颅。   “哗啦啦。”   地面上瞬间掉落了一地白色的骨头,杂乱的堆在一起。   而空中,只静静的飘着一个白色的头颅,在黑气中若隐若现。   “祝竜……大人?”   骷髅头上下颌阖动了几下,阴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震惊,“您出狱了?”   被骨头落地的响声惊动回神的王家夫妇还没来的及松口气,就因为骷髅头话里信息量再次绷紧了神经。   大人,出狱。   狼未驱,虎又至。   老天爷天莫不是要亡他们王家?   祝竜朝前走了两步,鼻翼阖动,然后眼中露出一抹恍然,她退后了一步,捂着鼻子,“是你呀,怎么将自己弄的这么臭?”   说着还以手为扇,扇了扇身前的空气。   骷髅头萎顿了一下,连萦绕的黑气都有些黯淡,“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我恨啊……”   说着,安静下来的骷髅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蓝色的眼睛瞬间被血色充斥,它蓦的扭头,视线死死的盯在床上的孩童身上,对着他直接喷出了一口黑气。   那黑气粘腻冰冷,带着令人发毛的气息,哪怕王水生不清楚那是什么,也本能的知道那不是好东西。   “不要。”   他张开手,奋力的向前扑去想要挡在儿子身前,却因为距离而落后了一大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和黑气覆上了儿子的面颊,仿佛下一刻就能终结儿子的性命。   “小鲛人,你是把我之前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祝竜看着被仇恨蒙蔽了神智的后辈,屈指打了一个响指,那些覆在男孩脸上想要往下渗透的黑气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下子不见了。   “咳咳。”   床上的男孩后知后觉的剧烈咳嗽起来。   “酸奶!”王家夫妇此时已经冲动了床边,王水生小心的扶起儿子,控制着力道给他拍打着后背。   粗糙的大手不可避免的划过那些坚硬的鳞片,没几下就被划出了一道道口子,男人却像是没注意一样,依旧不停地给儿子拍着后背,直到男孩的咳嗽声停了下来。   “当家的。”王春花看着丈夫不断往外流血的大手,心疼的直掉眼泪,“我去找药给你擦一擦。”   她刚要动身,却在看到前面落了一地的白骨时停住了脚步。   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两尊大佛没送走。   她惴惴的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死,你们都去给我死!”被祝竜的声音短暂的唤醒了片刻神智的海笙被鲜血味一刺激很快又陷入了疯狂,她双目赤红,嘴巴大张,一股股的黑气从里面喷涌而出,朝着床边的一家三口包围而去。   “冥顽不灵。”祝竜神色一冷,一个闪身来到了王家夫妇身前,双手平伸,两簇青红色的火焰手心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黑气中。   “呲,呲。”   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汽化声,浓郁的黑气不断的翻腾搅动,想要逃离,幽冥玄火却始终如影随形。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团巨大的黑气就被尽数烧成了一片白气,融入空中不见了踪影。   海笙见状化作一颗黑球冲了过来。   祝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松松的抵住了她来势汹汹的攻击,同时一道金色的功德顺着她的指尖没入了海笙脑内。   黑气如超水变褪去,缩在了角落里,海笙的眸子也由一片赤红恢复了大海的碧蓝。   “发生什么事了?”   见她恢复了神智,祝竜这才出声问道。   “要是人类欺负了你,我给你出气。”   看在她当年送了她一身鲛绡纱的份上,这个头她出了,“但若是你无故伤人,我也……”   “咳,咳。”旁边突然传来两声咳嗽,祝竜眼睫一跳,神色顿时变得无比严肃认真,“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王家夫妇:“……”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方才好像不是要这么说。   王春花碰了碰王水生的胳膊,小声的说,“当家的,看起来这位姑娘和她不是一伙的。”   王水生:“……”   不,现在不是,很快就是了。   “赶紧把你的骨头捡起来,这副样子看着太辣眼睛了。”祝竜看着飘在空中的骷髅头,别开眼,一脸嫌弃的道。   海笙眨了下眼睛,低头看着身首分离的自己一眼,默默的飞了下来,一道蓝光闪过,地上的白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蓝裙,有了一头海藻般长发的美貌女子。   “大人。”海笙双手别在腰间,盈盈下拜,声音悠扬动听,宛若天籁。   祝竜嗯了一声,眼尾上挑,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海笙抿着唇,视线冷冷的拂过王水生,然后又落在祝竜身上,顿时又变的复杂起来。   片刻后,她闭了闭眼睛,缓缓的道,“您还记得我当年是因为何事而找您帮忙的吗?”   祝竜想了想:“我记得你想变成人。”为此还送上了他们鲛人一族珍藏的鲛绡纱。   “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妖不当,偏偏要做一个普通的凡人。难道在海里待久了,脑子进水了吗?”   海笙:“……”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类,想要和他永远的在一起。”   “要长久的在一起,你不更应该做妖吗?”   论起长久,这世上能和妖媲美的就只有神仙了。   “不是的。”海笙否认道,“爱一个人,就是要陪着他一起慢慢变老,一起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一起尝遍酸甜苦辣,一起生一起死,最后生同衾,死同葬。”   而不是任由他独自老去,自己却始终保持着年轻活力,最后独自一妖守着慢慢时光无数回忆,任由孤独寂寞将自己包围。   祝竜:“……”   仔细想想,当初她来求自己的时候好像就这么说过,不过那时她对万事兴致不高,也没心情刨根问底,告诉了她方法后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哪怕到了现在她仍旧不能认同她的观点。   人生短短几十载,要想长久,想办法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长寿不就行了。   不过看对方现在这么惨,她还是不怼她了。   “后来呢?”祝竜继续问道,“你现在这样可不像成功变成了人。”   她可是记得刚进门时看到的那局白骨,人首鱼身,分明还是鲛人的样子嘛。   “我本来就快成功的!”海笙的声音蓦然拔高了几个度,变得尖锐凄厉,她蓝色的瞳孔边缘又染上了些许红色,一双葱白纤细的手指着坐在地上的王水生,恨恨的说,“就是这些人,毁坏了我的计划!”   “他们杀了我的爱人,杀了我还有……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她的神情狰狞扭曲,眼睛里充满了恨意,“你想让我放过你的孩子,当初你的祖先可曾放过我的孩子?!”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她问心无愧。   接下来,祝竜听了一个华夏版的人鱼公主。   海笙是鲛人一族里最小孩子,也是唯一一个有着皇室血脉的公主。   有一天出来玩耍时,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浪,被吹到了浅滩上。   然后被一个出宫执行任务的皇子救了。   一人一妖双双坠入了爱河。   皇子知道她是妖,不但没露出半分害怕和犹豫,还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海笙。   生于大海。   只是皇子毕竟是皇子,不能在宫外久留,况且还还带着任务需要回去禀报。   “你等着我,等我回去交了任务后就请父皇将这片赐给我做封地,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   海笙年纪小,修为又不高,即便化作人形也不能在陆地上停留太久。   所以皇子回京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她,她也没有执意跟着去。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第四个月的时候,海笙心中挂念,再也等不下去,便想上岸去找他。   但却遭到了族里的一致反对。最后长老见她态度坚定没有回旋的余地,无奈之下取出了鲛族珍藏的鲛绡纱和一枚鲛皇留下的妖丹,告诉小公主,“千里之外的奉灵山有一位水族的大妖,见多识广,血脉高贵,她会有办法让你变成人。这妖丹你吞下后会让短时间内你不惧陆地的热气和旱气,你要保管好,不要让别的人发现。不然会给你带来灾祸的。”   海笙点了点头,她按照长老的指点找到了那位大妖前辈,成功得到了变成人的方法,最后去皇宫见到了她心爱的皇子。 第127章 婚礼变故   皇子见到她很高兴,带着她去见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并说服了皇上同意他娶她为妻。   并在成婚后离开国都,去往封地镇守。   本来事情照这么发展下去,就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大结局。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的真实身份不知何时被人看到泄露了出去,在她和皇子的大婚之日,一队禁卫军包围了皇子府。   老态龙钟的皇帝被众人簇拥而至,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贪婪和欲望。   “天师,这妖孽就麻烦你了。”   他对着身旁一个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道。   那道人点了点头,眼神冰冷高高在上不含一丝感情。   他双手掐诀念了一句咒语,海笙双腿处便传来了一阵剧痛,仿佛一把大刀割在了双腿上,痛的她差点扑到在地。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紧接着她越来越痛,体内像是燃起了一把大火,烧的她五内俱焚,神智渐无。   体表像是被无数把刀凌迟切片,无一处不痛。   “不,父皇,海笙没有伤害过人,您就放过她吧。我明天就带着她离开皇都,再也不出现您面前。也不会让她伤害任何百姓的。”   意识模糊间,她听见皇子跪在地上哭求,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她就听不清了,视线内最后触及的是一片红影缓缓倒在了她的前面。   同时一道温热腥甜的液体喷在了她的脸上。   等再次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她已经从皇子府到了一处地牢,肩胛骨被九阳玄铁链贯穿还不够,四肢还被厚重的铁链锁住,链条之上还贴了十几张黄符。   朱红的纹路在黑暗中隐隐发光,妖异又森冷。   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她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尽数落在了下方的海口大碗中。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积满了大半。   “李臻呢?”   海笙仿若未觉,她看着来人,哑着声音问道。   来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这才发现对方居然还是个熟人。   正是之前跟在李臻身边完成任务的那些人之一。   “是你?”海笙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抓住身前之人的领口质问一番,四肢一紧,随即一股炽热的烧灼感通过四肢传到了全身。   她看着那些发出蒙光的符箓,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随即又被担忧和急切盖住,“你们把李臻怎么样了?”   “他死了。”来人皱了下眉,看着因为她的乱动而洒在地面上了几滴殷红,神情不悦,“你们大婚之日就死了。”   他看着她,细小的眼睛里闪着恶意的光芒,“本来他是可以不用死的,可是为了保护你这个妖孽,他居然违抗圣命抗旨不尊,触犯了圣怒,最后被一剑穿心。”   “可惜啊,一个有着大好前程说不定最后还能问鼎天下的皇子就这么死在了禁卫军的剑下。”   “这全都是拜你所赐。”   “你们妖怪果然擅长蛊惑人心,害人不浅。”   “啪嗒哒。”   回应他的是一串清脆的物体落地声,黑褐色的地面上洒了一片霜白,在黑暗中散发着莹润的珠光。   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来人看着地上品相绝佳的珍珠,呼吸一紧,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那粉末一融入伤口,鲜血立马止住。   他将装着献血的大碗放到一边,蹲下身,将地上散落的珍珠一一捡了起来,这才端着血碗走出了地牢。   此后一连半个月,他每日来地牢放血,同时用言语刺激海笙逼得她不停落泪,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而海笙被九阳玄铁贯穿了琵琶骨,一身修为被锁,在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成人的时候功亏一篑。   自己还被困在了地牢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形销骨立,意志消沉。   最糟糕的是,她感觉小腹处一坠坠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她而去。   “吧嗒。”   有鲜血从下面流了出来,渐渐打湿了红裙。   她心中闪过巨大的恐慌,用力的甩动铁链,想要抽出手来救治自己,却每动一下,脸色就苍白一分。   最后,她整张脸都成了一片惨白,没有半分血色。   而她身下,是一滩浓重的暗红色。   “滴答。”   没有彻底愈合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再次裂开,这次没有人及时止血,她的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淌,很快就打湿了衣襟,在那重暗色上又铺了一层。   海笙眼底的光渐渐熄了下去,最后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就在她断气没多久,那道士带着背叛李臻的奸细来到了地牢,看到她的情况后脸色剧变。   道士掐了一个指诀,九阳玄铁链瞬间从她身上脱落,再一招手,贴在普通铁链上的符箓自动飞进了他的袖口。   海笙的尸体没了束缚,软软的倒在地上。   “天师,她死了。”叛徒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慌了,“没了她的血就不能给皇上炼制长生不死丹了,这可怎么办?!”   而且看地上的血液,她身上的血想来都流的差不多了。   他急得额头冒出了冷汗。   道士倒是很镇静,“不是还有妖丹吗。”   他之前就感应到了,这鲛人身上有两颗妖丹,一颗妖力浑厚,一颗妖力浅薄。   如果没猜错,这鲛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不然不会有力量如此大的妖丹护佑。可惜珍珠蒙尘,她没有激发出这妖丹的真正力量,白白糟蹋了这么一颗天才地宝。   可他就不同了,有了这颗大的妖丹,修为分分钟就能突破此境界再上一层。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帮忙捉拿这鲛人的原因。   “对,还有妖丹。”叛徒被点醒,立马从怀里掏出了那把给海笙放血的匕首,“劳烦天师了。”   道士嗯了一声,接过匕首,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下一刻,刀尖闪着锋冷的光芒朝着海笙的胸口刺去。   就在这时,海笙身上突然冒出了一道白光,那光芒刺眼磅礴,不但将道士的杀招挡了回来,还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重伤了他。   “噗。”   道士捂着胸口退了好几步,没忍住,喷出一口老血。   他死死的盯着前方,眼神阴骘,宛若地狱的恶鬼,等白光褪去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冲到了海笙旁边。   随即,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妈的,妖丹果然不见了。   辛辛苦苦一大顿,一眼回到解放前。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跟着瞎折腾什么呀。   没吃到肉还惹得一身腥。   偏偏这时那叛徒还没个眼力劲的问,“天师,妖丹……”   道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一甩衣袖走了。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那妖丹上面居然还有先人留下的意念,在关键时刻救下了那鲛人的魂魄。   现在鲛人死了,妖丹也飞了,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老皇帝的诘责。   走到门口的时候,道士脑中灵光一闪,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鲛人尸体,眼里泄出一丝杀机和冰冷。   “后来我的尸骨被封印在檀木盒子里,被人送到了这里,放在了桃树下镇压。”   而尸骨被镇压一日,她的实力就永远不能恢复到巅峰,甚至不能离开大海一步。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可惜打错了算盘。”海笙冷笑一声,“我虽然不能出海,却从族中典籍中学会了诅咒之法,即便隔着千山万水,也让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祝竜听完了她的叙述后,举起了小手,“诅咒也是需要法力的吧,你一个魂体哪来那么多的法力?”   尤其是还隔着这么远。   “我从先辈遗留的那颗妖丹上汲取的力量。”也多亏了它,她才能活到现在。   “哦,那他们呢?”祝竜蹙了蹙眉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指了指缩在床脚的一家三口,“他们祖先又在当初的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海笙顿了顿,这才接着道,“他们的祖先就是当初杀了李臻并将我的尸骨带到这里镇压的人。”   她看了一眼后院开的灼灼其华的桃树,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们王家还真是对老皇帝忠心耿耿,他的江山亡了这么多年,你们还兢兢业业的守着命令。”   王水生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厚重的嘴唇来回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眼角余光在瞥见儿子一身的鳞片时,眼神又逐渐变得坚定,“海笙娘娘,其实先祖后来后悔了的。”   “那又如何?”海笙不屑一顾,“后悔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伤害已经造成,迟来的悔恨毫无用处。   “不,您听我说。”王水生听出她语气中的鄙弃,一张脸急得通红,“我们先祖也做了弥补的。”   海笙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嘴角一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王水生急急的道:“是真的。当初先祖也不想杀害李臻皇子,可他是禁卫军,受命于皇上,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根本没有自主权。”   君王有令,若有不从,杀无赦。   海笙嗤笑一声。   王水生假装没听到,继续说,“后来他是主动请缨来此地镇压您的尸骨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给您偷偷放水!” 第128章 是善是恶   一石惊起千层浪。   海笙直接呆了,不是惊的,是气的。   “虽然当年的事情让我对‘无耻’两字有了清晰的认知,但过了这么多年你们人类这种生物总能不断的刷新我的认知。”   海笙看向他的眸子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宛若在看一个死人,“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我就先送你下地狱。”   “等一下。”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祝竜,另一道是一个极为陌生的男声。   与此同时,整间屋子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一个几近透明的鬼魂从装着她尸骨的盒子下方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鬼,穿着一身古风劲装,样子和王水生有两分相像。   这男鬼一出,不光是海笙,就是王水生都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飘在空中的男鬼,不可思议的道,“先、先祖?”   男鬼冲他温和一笑,继而跪在了海笙身前,“海笙娘娘,一切罪过都是小人一人所犯,还请您放过我的后人。”   “只是……”   “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海笙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经红了眼睛,不等他说完,就召出了一道水流,那水流看着细细小小,一出来却让屋子里的温度在瞬间下降了十度,划过空气的时候甚至都带出了锋利的啸声。   这明显不是普通的水流。   “死吧。”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蹦道。   当初她学会诅咒之法的时候,老皇帝还苟延残喘剩下一口气,她让那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憋了三天,滴水未进,点食未沾。最后活活的饿死在床上。   而那个叛徒和叛徒投靠的皇子就没老皇帝那么幸运了。   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一睡觉就会梦到自己被请千刀万剐活活的放干了全身的血液。   叛徒撑了半个月,死了。   皇子撑了一个月,也死了。   死的时候眼窝深陷,眼底青黑,面容憔悴,形销骨立。   然后是那个道士。   道士毕竟是玄门人士,有修为在身,有师门庇护,在得知叛徒和皇子不得好死的消息时就有了准备,不想前面那些人那么好对付。   海笙足足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将咒术施展到对方身上,在他渡劫的时候搅动了他的心魔,让他死在了五雷轰顶下。   可这么做也让她元气大伤,足足沉睡了数百年。   直到不久前再次清醒过来。   一醒来,她就来找最后一个人报仇了。   原先以为他死了,只能勉为其难的父债子偿,没想到对方魂魄居然没去地府投胎而在这里等着她,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王天牛嘴唇抖动了几下,看着到了眼前的水光,他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   “我都让你等一下啦。”预料中的魂飞魄散并没有发生,王天牛惊讶的睁开了眼,就见之前和他一起出声的小姑娘挡在了身前,伸手握住了那道与外表的柔弱并不相符的水流。   “还有,你好歹也是水族,怎么控水术用的这么差?”王天牛听见身前的小姑娘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落道,“这水流看着厉害,一捏就碎了,一点内涵都没有。”   说着她用力一捏,那道给他带来莫大压力的水流就跟煮久了的面条一样,软绵绵的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你起码在里面加层冰刃或是旋风提高一下重力和威力呀。”   祝竜继续吐槽,“也就对付这种魂力几乎耗尽的小鬼,遇上那些老鬼,最多也是给对方挠痒痒而已。”   海笙:“……”   我本来对付的就是这种几乎没剩多少魂力的小鬼啊。   至于这小鬼为什么魂力剩下这么点,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大人,您要护着他吗?”海笙毕竟不是当年那个认为天下没有坏人的傻白甜真善美,联想到她之前说的,对方的意味显而易见。   若真是这样,那她的仇……   想到这里,海笙体内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怨气又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还有反扑的迹象,祝竜虽然不太明白说的好好的她怎么又失控了,但看在以往的那点情分上,还是给她注入了一道功德。   功德一入体,海笙便恢复了清明,一双眸子澄澈透亮碧波荡漾。   “我说你这脾气挺暴躁啊,就不能好好听人把话说完吗。”祝竜看见她眼中流露出的敌意,脾气也上来了。   “算了,你爱咋地咋地,本姑娘不管了。”   说着一甩衣袖,鼓着腮帮子就要往外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拉住手腕拽了回来,“你别劝,唔唔唔……”   剩下的话尽数淹没在了喉咙里,祝竜双眼瞪的大大的,里面充满了倔强和谴责,舌尖却勾着嘴里的棒棒糖,舔了一下。   林景淮看着暴脾气本妖,熟练的开始顺毛,“想不想找回你的小金库了?”   祝竜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我陪你去?”   祝竜下意识的再次点头。   林景淮:“我做事喜欢善始善终你是知道的,既然来了这里,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所以,等我解决完了一起?”   祝竜迟疑了下,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幅度十分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林景淮笑了笑,又往小姑娘手里塞了一包牛肉干,这才对海笙说道,“阿竜方才阻止你,是为了你好。”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有对着王天牛说,“你确定不把你的苦衷和所作所为都说出来,要抱着这些秘密去死?”   “他能有什么苦衷和秘密?”海笙不等王天牛回答再次抢先道,一双秀眉蹙起,看向林景淮的眼神充满了危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杀了她的夫君,还镇压了她的尸骨这么多年,自己寻他报仇天经地义,天道都挑不出错来。   “你没发现吗?你杀别人时身上只有孽没有罪,但你要杀他们时身上却出现了罪孽之气。”虽然龙吟剑被夺去了大部分的灵气,但在重新回归丹田的那一刻,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共鸣还是给他打通了很多关窍,提升了不少修为。   观气术也恢复了七八层。   他现在已经能看到对方身上的各种气。   “那又怎样,他们该杀。”海笙眼神闪烁了一下,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林景淮叹了口气,换了一种说法,“其实你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海笙瞳孔一颤,想也不想的否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在祝竜大人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起开,别耽误我报仇。”   林景淮见她仍自欺欺人,轻轻阖了下眼,敛去眸中的同情,“李臻是死并不是他的错,而他也没有镇压你的尸骨。”   “哈哈哈,可笑。”海笙不等他继续说便急切的打断了他,“他把我的尸骨放在桃树下不是镇压是什么,难道还能是守护吗?”   桃树乃五行之精,压伏邪气,制百鬼。   这是玄门中人都知道的常识。   “你说对了,他还真是为了守护你。”林景淮声音平静的道。   海笙冷嗤了一声,“你以为我会信?”   “那不然你以为他的魂力为什么会剩下这么一点,灵魂虚弱的风一吹就散?”林景淮看着她,言语如刀直接割开了她包裹在外面的厚壳,“他将自己的魂力用来蕴养你的尸骨,保持你的尸骨灵气不散,这样你回到肉身之时才不会受到阻碍。”   “至于他为什么杀了李臻身上却没有罪,只有一种解释,对方是自愿死在他刀下的。”   苦主都不追究,旁人又有何理由来借机生事呢。   “不,我不信。”海笙捂着耳朵,使劲的摇着头,神情崩溃,“我不信——”   她仰头长啸了一声,声音尖锐锋利,震得周围的东西尽数化作了粉末。   祝竜眼疾手快的竖起一道屏障,护住了身后的王水生一家,同时左眸一暗,界域瞬间形成,包围住了王家小院。   海笙的声波攻击并没有传出去,在界域里打了一个圈,尽数折射在了王家小院中。   除了祝竜他们呆的房间,其余屋子全都成了一片废墟。   “别喊了,再喊你的魂力也快见底了。”鲛族擅音律,其音可迷人心智,也可攻击外物。   攻击的威力和大小取决于自身的修为高低。   这鲛人一看就不善修炼的样子,自身那点修为都是全族堆出来的,再喊一嗓子恐怕都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作死了。   海笙闻言果然不再喊叫,只是瞪着一双蓝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们。   突然,一滴泪滑过眼角,在落地的时候又化作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祝竜看着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珍珠,眼睛一亮,到了嘴边的劝说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双手抱胸在一旁数着珍珠的数量。   “一,二,三,四……”   林景淮一瞧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打断了海笙的落泪,“你真的不想听听他之前被你打断的话吗?”   “哪怕里面或许有李臻的遗愿?” 第129章 奈何桥见   “愣着干什么,赶紧说呀。”祝竜踢了踢还处于茫然状态没有回过神的王天牛,催促道。   王天牛被踢了一脚,顶着海笙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慢慢道,“其实在你们成婚前一天,陛下曾把殿下叫到宫里去,问过他的选择。”   是选那个女人还是他这个父皇。   选了那个女人李臻就不再是皇上的儿子,皇室的种种优待从此与他再无关系。   选了这个父皇李臻就要放弃那个女人,葬送她的性命。   李臻选了第三种——陪着她一起去死。   大婚当天,禁卫军潮水般包围了整座皇子府,城门各处早已戒严,不容任何人出入。   皇帝众星拱月般出现在李臻面前,看向他的眼神再没了往日半分的慈爱,“你退开,朕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李臻苦笑一声,“父皇,海笙没有伤害过人,您就放过她吧。”   皇上对他的最后一丝耐心告磬,混浊的眼球里尽是冷漠无情,“你果然像你皇兄说的那样,想要独占这个海妖自己长生不死。朕已经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朕不念父子亲情。”   “来人,李臻大逆不道包藏祸心,现在给朕拿下,关入天牢。”   皇帝冷声下了命令。   禁卫军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朝着手无寸铁的李臻涌去。   冲在最前头的是当时禁卫军的小队长王天牛。   他将剑虚虚的抵在李臻胸前,剑尖却连那层婚服外面的薄纱都没刺透,“殿下,得罪了。”他小声的道,“皇上也是气急攻心受了小人蛊,不会真的把您怎么样的。”   李臻认出了他,想起身前这人曾受过他的恩惠,所以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长剑,刺了下去。   “殿下!”   王天牛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想要后退拔剑,长剑却被李臻死死的握住,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了下来。   “父皇,一命换一命,孩儿用自己的命换她生可好?”   李臻缓缓跪了下来,抬起头,仰望着身前那个身形佝偻两鬓泛白的老人。   “我是真的爱她,不是为了什么长生。”   为此,他不惜用性命自证。   皇上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的懵了片刻,看着自幼疼爱的儿子嘴角胸口不断的往外淌血,脸色一寸寸的变得苍白,他嘴唇剧烈蠕动了几下,眼底重新涌上了几分温度。   这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关怀备至的看着长大的呀。   就在他动摇的那一刻,站在他旁边的那个道士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人妖殊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殿下已经彻底被那妖孽迷惑了心智。”   皇帝眼中的动摇瞬间散去,他冷漠的别开眼,“动手。”   李臻眼中聚起的光瞬间灭了,一双眸子变得死寂,他艰难的回头,想要再看心爱之人一眼,一双手却无力的垂了下来。   “王水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声若蚊呐的说,“殿下,您说,只要小人能坐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天牛在他身前跪了下来,凑到他嘴边,认真的倾听。   “告诉……海笙,我、我在、在奈何桥……等着她。”   一句话,被他说的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好在王天牛是听清了,他红着眼睛,郑重的答应,“您放心,我一定会传达到。”   虽然这么保证了,他也努力去做了,但最后的结果却始终不能如人愿。   他甚至连她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等辗转各处打探到关押她的地牢时,海笙已经死了。   听说为了榨干她的最后一丝价值,道士提出将她的尸骨镇压在南海之滨,永世不得超脱。   这样她的血就会保持最活力的状态,让喝了她血的人延年益寿,长生不死。   王天牛觉得这是个机会,主动请缨,带着家人南迁到了这个小村庄,将装着尸骨的盒子封印好埋在了桃树之下。   在埋下盒子的时候,王天牛悄悄的撕下了两张符箓。   他觉得,总有一天海笙娘娘会回来的。   所以他就这么等了下去,等到了老皇帝驾崩,等到了新皇登基,等到了那个叛徒和陷害殿下的皇子双双暴毙。   听闻他们死讯的时候,王天牛心中就有一种预感,那是海笙娘娘回来报仇了。   只是他怀着忐忑又焦虑的心情一直等到了死,也没等到属于他的报复。   临死前,他将这事告诉了儿子,并嘱托儿子将这事一代代的传下去,一是为了承诺,而是不想后代给他背锅。   同时,他让儿子将自己的骨灰撒在了桃树下。   也不知是他的这番操作还是他的执念太重,总之他死后并没有进入阴曹地府投胎转世,而是滞留在了桃树下,日复一日的等待着。   再后来,他想着——要是能为她做点什么赔罪就好了。   于是他的灵魂便贴在了盒子下面,源源不断的为她输送魂力保持尸骨的活性。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王天牛说完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看着海笙,脸上仍旧挂着散不去的愧疚,“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殿下,也没能完成殿下的嘱托。”   “你为什么不早说?”半晌后,海笙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质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倒是想说,你没给他机会。”祝竜摸着为数不多的良心道,“而且我都让你等一等了。”   是你自己不听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眼看海笙被祝竜一句话刺激的又有发狂的趋势,林景淮赶紧上来灭火,“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之前杀的那些人都是和你有因果关系的人,死了不会背负罪,而王家人现在还活着,只要你解除了诅咒,还是可以去奈何桥找李臻的。”   “来不及了。”海笙摇着头,无声的流着泪说道,“太晚了。”   “我修炼的这门诅咒之法霸道厉害,效果显著,但却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诅咒每应验一次,我的灵魂就削弱一分,被诅咒之人越强大,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她的灵魂在杀了那个道士时就已经很虚弱了,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   “而且那诅咒一旦施下,就没有解除的办法。”   “那我家酸奶岂不是没救了?”听到这话的王春花两眼一翻,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王水生连忙抱住她,“媳妇,媳妇。”   “她没事,睡一觉就好了。”祝竜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   王水生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扶着床柱靠好,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皱成了菊花。   他看看跪在地上的先祖,又看看一脸死灰的海笙,再看看人事不省的儿子,心头涌上了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无措。   他,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拯救自己的儿子?   事情陷入了一个僵局。   “你们不用摆出这副天塌了的样子,他不会死的。”海笙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流泪,被眼泪洗过的眸子像是雨后的晴空,湛蓝澄澈,漂亮的不可思议。   她扔下这个让王家人振奋的消息后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朝着祝竜盈盈一拜,“大人,我能再求您一件事吗?”   祝竜:“说。”   海笙:“我想去地府见李臻一面。”   祝竜眉心一皱,地府呀。   “您放心,我知道您的规矩。虽然我们鲛族不是什么大族,但在海里经营多年也是小有薄产。”说着,海笙从空间里取出一盒婴儿拳头的的珍珠,颗颗饱满,莹润光亮,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闪着幽幽的冷光。   “这只是我的私藏,鲛族宝库里还有许多,您可取走一半。”其实她本来想说全部取走也没关系,只是鲛族中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小辈,她不能太自私。   祝竜看着那盒子五颜六色的珍珠,明亮的眸子一弯,忙不迭的接了过来,“行,我就帮你找个忙。”   海笙眼中露出欣喜,识趣的退到一旁,给她留出了足够的空间,等着她大展神威,打开鬼门。   然而对方只是随意的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在光可鉴人的一面上点了点,没过多久,一道威严肃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还带着一丝紧张。   “祝竜?”   海笙:“???”   新版传音镜吗?   她不由自主的飘了过来,随即一愣,那个奇怪的传音镜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衮服带着王冠的英俊青年。   那是……   “秦广王。”她听见祝竜大人对镜子里的青年说道,“我这里有个小妖,要去奈何桥见一下她的心上人,你开一下鬼门,再派个鬼差给她带带路。”   看在亮晶晶的份上,她送佛送到西。   秦广王闻言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太合规矩。”   祝竜也不说话,只是卷起了袖口,露出了光洁如玉的手腕,扭了扭头颅,“那我自己开?”   要进入地府除了走鬼门以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破开连接阴阳两道的空间。   虽然麻烦了些,副作用大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做。   秦广王头皮一紧,立马正了正身子,义正言辞的道,“不用了,规矩都是死的,偶尔还是可以灵活变通一下的。”   “你发个坐标过来,我这就让人去开鬼门,带那小妖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祝竜:“哎,每次看见亮晶晶的东西就走不动路,我真是太难了。”   姒熙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不,你看见肉的时候也走不动路。我才是太难了。”   ——论如何喂养一头上古大妖。 第130章 忘川孟婆   忘川河上,阴风阵阵,两边的彼岸花开的荼蘼娇艳,黑色的大理石拱桥前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一个鬓角别着一枝鲜艳的彼岸花的紫衣女子站在一口大锅前,一手拿着斗勺,一手拿着木碗,从蒸汽腾腾的锅里舀出一勺黑乎乎的汤汁,递给身前的鬼。   “给,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数忘,投胎转世从头来。”   女子声音有些沙哑,是一种略带中性的烟嗓。   语气平静的不起半分波澜。   “那,那个……”男鬼站在那里,没有伸手接碗,而是颤颤巍巍结结巴巴的道。   孟婆神情不变,端着孟婆汤的手仍旧稳稳的停在男鬼前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语气已经十分不耐烦。   男鬼打了一个哆嗦,撸直了舌头,“我能不喝孟婆汤吗?我答应了女朋友,要在这里等着她,下一世我们还要在一起。”   孟婆放下勺子,空出一只手朝他招了招,男鬼乖顺的探了过来,耳边突然传出一声河东狮吼,“你当这是菜市场呢,还得讨价还价?赶紧喝了汤去投胎,别耽误后面的鬼。”   男鬼揉着震得发疼的耳朵,好像又感受到了被母亲揪着耳朵教训的恐惧,“那,那他为什么可以?”   他指了指奈何桥边上一个坐在小马扎上安静的看着忘川河水的红衣男子,“我听鬼差说,他都在那里等了一千年了。”   说是奈何桥钉子户都不为过了。   孟婆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他老婆不是人,你女朋友也不是人吗?”   男鬼红了脸,急急的道,“你怎么骂人呢,谁不是……”   剩下的那个“人”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咽了回去,男鬼回过神,望望那个红衣青年,在看看这个紫衣孟婆,喃喃的道,“这世上真有妖啊。”   孟婆掀了掀眼皮,看着后面黑压压一片的鬼,快刀斩乱麻,“小子,老娘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己痛快的喝了孟婆汤去投胎,而是我给你灌下孟婆汤去投胎。”   “你选哪个?”   “我哪个都不选。”男鬼像是看出了孟婆眼中的不耐,眼珠转动了几下,拔腿就往后面跑。   他来的时候就观察过,这次投胎的队伍很长,看守的鬼差却只有一个,只要他混进鬼群中,那鬼差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他。   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躲到女朋友寿终就寝。   男鬼这么自信的想到。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还没等他跑两步,他的后脖颈一紧,被人捏着那层皮给拽了回来。   “嘭。”   后背磕在了孟婆煮汤的大锅上,烫的他“嗷”了一声,原地跳了起来。   然后被一只手从上面给按了下来。   男鬼抬头,正好看到按住他的那只手像是伸缩棒似的缩回了孟婆的身上,他指着她,神情惊恐,语焉不详,“你,你,你……”   “你什么你。”孟婆一招手,将男鬼从地上摄到了半空,“在老娘的地盘上还想玩心眼,你胆挺肥呀。”   真当她孟婆是吃素的吗。   孟婆冷哼一声,按住男鬼的头,卡住他的喉咙,端起孟婆汤就往他嘴里灌。   “不,我不要。”男鬼剧烈的挣扎扭动,却始终无法挣脱孟婆的桎梏,眼角不由渗出了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滴到了黑乎乎的孟婆汤中。   顷刻间,那碗黑乎乎的汤就变成了清澈的水。   孟婆汤,喝了可忘记过往一切,唯至情之泪可破其功效。   当然,这是在喝之前。   “晦气。”孟婆烦躁的将碗往案板上一搁,看向男鬼的眼神愈发不善,“居然敢浪费了老娘的一碗汤,我看你不用投胎了,直接留在这里做花肥行了。”   男鬼听到上半句时还有些欣喜,在听到下半句时直接变成了惊恐,“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投诉!”   孟婆冷笑一声,将鬼甩在了地上,“你以为你还在阳间呢,看清楚,这里是阴间!”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娘的地盘!”   别说让他留下做花肥了,就是扔进忘川里面淹死都没人敢说她什么。   “孟姑娘。”一道温柔的男声突然响起,一袭红衣的秀雅男子飘了过来,“不如让我来劝劝他吧。”   “毕竟……”他看了一眼在案板上那一碗清澈的水,意思不言而喻。   凡事投胎之人必须心无挂念,无怨无恨的离开,否则投胎为人后极易长成反社会的危险分子。   所以众鬼在和孟婆汤之前先到阎罗殿,由判官审核一番,有罪的打入地狱,无罪的放行投胎。   等到了奈何桥这边,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尽忘,自然也没了爱恨情仇,怨憎痴念,双重保障之下,能投胎的都去投胎了。   但有一种人比较难搞,就是生前没犯什么错,也没有什么罪,死后却抱着执念不肯投胎,其泪还能净化孟婆汤。   比如这个男鬼。   再比如……他。   对付这种鬼,只能解了他的执念,劝他投胎。   像方才孟婆所说留下做花肥或者扔进忘川河都是吓唬新来的小白的,真做了是会影响业绩考核的。   所以孟婆听到有人递了台阶过来后便立马点了头,“那交给你了。”   李臻将男鬼拉到一旁,轻声安慰了半天,等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后,才温声道,“你不肯投胎是为了等你女朋友?”   许是同病相怜,又许是他方才从孟婆手里救下了他,男鬼现在对李臻很是信任,“对,我们说好了,我们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李臻:“我听你称呼她女朋友,你们尚未成亲?”   男鬼点了点头。   李臻:“也未定亲?”   男鬼又点了点头。   李臻继续问:“见家长了吗?”   男鬼这回的头有些点不下去,过了片刻才弱弱的道,“没有。”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听见对面的红衣男鬼道,“既没有成亲拜堂,有没有媒妁之言,还没有父母之命,你怎么确定她会遵守诺言,或者……还记得你?”   男鬼闻言一怔,不确定的道,“可我们说好了呀。”   “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约定的?”   “热恋的时候,看到电视剧里演到男女主生死离别的时候。”   李臻静静的看了他一会,看的男鬼心中发毛,信念动摇时又开口问道,“看你年纪轻轻,今年多大?”   “二十二。”   “你女朋友呢?”   “比我小一岁,二十一。”   这话说完,不用李臻说什么,男鬼就自己先崩溃了,“不,不会的,我们说好了的,她不会食言的。呜呜呜……”   李臻拍了拍他的肩膀,“哭吧,哭出来心里就痛快了。”   “呜呜呜,嗝。”男鬼打了一个哭嗝,抽噎着道,“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臻面色平静的问道,“你想看着她拖家带口一家幸福的来见你?”   男鬼摇了摇头。   “那投胎去吧。”李臻指了指奈何桥,“下辈子你会遇见一个更好的女孩,说不定过的比忘记你和别人成亲的前女友更幸福。”   男鬼抹了一把心酸泪,“哥,我听你的。”   说完他跑到了孟婆前面,端起一碗盛好的孟婆汤仰头喝了下去,最后一抹嘴巴,“哥,我祝你早日等到嫂子。”   李臻一愣,继而微微一笑,“借你吉言。”   孟婆见不惯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你要是有今日的心计,当初就不会落到妻离子散的地步。”   李臻看着一片静默的忘川河,眼神幽暗,“谁说不是呢。”   人总是要经历过伤痛才懂得成长和舍弃。   他以前舍不下父子亲情,对他父皇抱着一丝期望,可不就被上了一课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只鲛都死了那么多年还没来地府投胎,你心里也要早作准备。”看在他帮了自己一个忙的份上,孟婆好心的提醒。   要么魂飞魄散不存于世,要么还在哪个旮旯里沉睡不醒。   鉴于他那个便宜父皇和皇兄的口供,她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无妨,只要她一日不来,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等她。”   “可你的日子也不多了。”孟婆看着他暗淡无光的灵魂,忍不住出声,“你日日呆在这里,忘川河的阴气每时每刻都在侵蚀你的灵魂,再等下去,你的灵魂根本不足以支撑你投胎。”   李臻勾了勾嘴角,低下头摩挲着腰间的香囊,声音温柔,“那我也得等呀,万一她来了见不到我怎么办。”   孟婆:“……”   行吧,你高兴就好。   “李臻。”   就在孟婆重新舀了一碗汤要装入碗中的时候,一道饱含深情万转千回的呼唤突然响起,她的手一抖,勺子的汤洒出了大半。   她放下碗和勺子,抱着胳膊使劲搓了搓,抬头看去。   一个红衣蓝眸的女子越过鬼差跑了过来,裙角翩跹,孟婆的视线在她那身和李臻同出一系的婚服上一停,眼中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不会吧。”   李臻听到呼唤后身子一僵,他慢慢的转头,看着朝着他飞奔而来的女子,张开了双臂,“海笙!” 第131章 此生不忘   孟婆忍不住“卧槽”了一声,小声的嘀咕,“还真让他给等到了。”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年轻鬼,孟婆牙龈一酸,视线从那女子身上掠过,随即猛然顿住,一双剑眉蹙了起来。   “这姑娘……”   她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又认真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姑娘还挺警觉,立马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朝她的方向回望过来。   孟婆看着那姑娘先是一愣,继而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湛蓝的眸子里闪着祈求,无声的道,“求求你,不要说。”   孟婆抿了抿嘴,随即收回了视线,重新舀起一碗汤,声音平静的喊道,“下一个。”   队伍中一个女鬼闻言上前,接过汤二话不说就喝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上了奈何桥。   眼角余光瞥见女鬼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孟婆继续之前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下一个。”   只是她的心情却不像她的表面那么平静。   李臻的那个心上人……就要魂飞魄散了。   这边,紧紧相拥的一鬼一妖终于恋恋不舍的松开对方,海笙一只手轻轻抚上爱人的脸颊,目光痴痴的看着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我。”   李臻握住她的手,眼神缱绻,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海笙脸颊滚落两行热泪,“我给我们报仇了。”   李臻“嗯”了一声,“我知道。”他死没多久就看见他父皇和皇兄被鬼差押着下地狱受罚去了,那时他对他们已经没了期待和感情,“很辛苦吧。”   他松松的环着心上人的肩膀,心疼的问道。   海笙摇了摇头,又一头扎进他宽厚的怀抱,双手死死的搂住他劲瘦的腰,趴着他的胸口上闷闷的道,“我就是想你了。”   李臻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海笙身子一僵,随即更加用力的抱住他,使劲的点了点头,“嗯,再也不分开。”   直到过了好一会,李臻才拉起海笙的手,“走,我们去过奈何桥。”   海笙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了孟婆身前,“孟姑娘,能不能走个后门,我不想忘记海笙。”   孟婆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别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见我给鬼开过后门?”   李臻:“凡事总有第一次嘛。”   孟婆:“不行。”   李臻面色不变,还想再游说的时候手被人拽了一下,他回头,正对上海笙文静的笑容,“臻郎,我不想带着那些不好的记忆投胎。”   “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俩只有美好而温暖的回忆。”   “你放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李臻被她她笑的一恍神,随即轻轻勾了勾嘴角,“好,我答应你。”   他总是不能拒绝她的请求,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孟婆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个魂魄,实在不想继续吃狗粮,麻利的从锅里舀出两碗汤,然后拿勺子敲了敲锅沿,“来,喝吧。”   李臻和海笙扭过头,同时接过了孟婆汤。   然后,抬手,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半边脸,仰头喝光了碗里的汤。   孟婆看着他们的动作,眼睛一眯,嘴唇一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耐的挥了挥手,“赶紧走,别占着地方耽误后面的人投胎。”   李臻对着孟婆俯身一拜,“这些年叨扰孟姑娘了。”   海笙也赶紧跟着行礼,夫唱妇随。   孟婆下巴朝奈何桥的方向抬了抬,意思不言而喻。   李臻也不介意,牵起海笙的走,缓步走上了奈何桥。   奈何桥很宽,并走四辆马车都不嫌拥挤,宽敞的桥面上或结伴或独行者着许多鬼魂。桥面很长,前方一片黑暗,每隔九米就有一盏鬼火飘在两侧的栏杆上,照亮了脚下的路。   海笙握着他的手,偏头看了一眼身旁青年秀雅的俊颜,“相公。”她柔柔的叫了他一生,李臻回头,温柔的道,“怎么了?”   海笙抿着唇羞涩的一笑,“没什么,就是想起好像还从未这么叫过你。”   他们的婚礼举行到一半就被打断,然后他死,她被囚,阴阳两隔,自然是没机会叫一声相公的。   李臻想到这一点,点了点她的鼻梁,眼神愈发宠溺,“傻瓜,以后有的是机会。”   海笙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前方已经隐隐看到尽头,六道不同的光晕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海笙的魂魄已经接近透明,她轻轻叫了一声,声音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散。   “相公。”   然而旁边的青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回应她,只是木然的同其他鬼魂一样往前走着。   海笙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滴落的瞬间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有一颗正好落在了两鬼相牵的手上,倏忽不见。   下一刻,她的身影忽然碎成了无数片,一阵阴风吹来,碎片化作了一只只莹白的蝴蝶,消散在空气中。   “对不起,下辈子我们不能再相爱,终究不能陪你走完这段黄泉路。不过我会化作风,化作雨,化作你呼吸的每一片空气,化作你踏过的每一寸山河,不离你左右。”   “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替我看遍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南麓北岭,夏日冬雪。”   一滴泪,从李臻脸颊缓缓滚落,没入衣领,不见踪迹。   他紧紧的攥着手,仿佛握着稀世珍宝,一步步踏过奈何桥。   “如卿所愿。”   步入轮回的那一瞬间,他紧攥的手心仿佛闪过一道荧光。   看守轮回道的鬼差似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怎么了?”同伴见他面色右异,问了一句。   “那个人,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不可能,你看错了吧。”同伴不以为意的道,“投胎之时除了那一身衣服,他们什么都带不进来。”   除非是在奈何桥上得到的东西。   可那就更不可能了。   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尽忘,怎么可能再得到前世之物。   除非他们没喝孟婆汤。   但那就更不可能了。   孟婆老人家看守奈何桥几十年,就没让一个鬼魂蒙混过关过。   鬼差想了想,深以为然,“也是,许是我真看错了。”   “下次休班时可以去配副眼镜。”同伴建议道。   “好的。”   奈何桥的另一头,孟婆看着那些一闪即逝的蝴蝶,眼睫一眨,轻轻叹了一句,“痴儿。”   随即,她用勺子使劲的敲了敲锅沿,“后面小鬼赶紧了,别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早喝了早投胎。”   而在海笙化作蝴蝶消失的那一刻,王家小院中唯一幸存的一间房子内,躺在床上的酸奶突然神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哭了?”   王水生看着鳞片尽褪恢复人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的儿子,高兴的抹了抹眼角,“儿子,爸妈没事,就是被沙子迷了眼。”顿了顿,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你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酸奶摇了摇头,轻声提醒,“我没事,您该去把酸果接回来了。”   王水生一愣,随即扬起一个笑容,“哎,爸这就去。”   ……   夕阳西下,两道长长的影子被礁石拦成了好几重,在前头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对着跟在身后的青年道,“刚才那家中了诅咒的大儿子叫酸奶。”   林景淮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她,静待下文。   “他们的二儿子叫酸果。”   “嗯?”   “他们未出生的儿子叫酸菜。”   林景淮憋住嘴边的笑,“所以呢?”   祝竜不悦的盯着到现在还没领会她意思的青年,鼓了鼓腮帮,“我饿了,要吃酸奶冰淇淋,南瓜酸果粥,酸菜牛肉面。”   “海底的小金库不寻了?”   祝竜犹豫了片刻,拧着眉毛道,“吃完了再去。”   林景淮掩唇咳嗽了一声,瞧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伸出了手,“走吧。”   祝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往前一跳,握住了他的手,“我要吃十碗,不,二十碗。”   “我给你点三十碗。”   祝竜:“为什么?”   林景淮:“因为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   王家小院中。   王水生带着从邻居家里借来的柴米油盐酱醋等食材回来时,看见妻子正蹲在刚搭起来的简易锅灶前发呆。   “怎么了?”王水生放下食材,走过来问道。   王春花闻言回过神,朝他身后看了两眼,然后拉着他进了唯一的屋子,关上门,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呀,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王水生看着妻子紧闭的拳头,疑惑的问道。   王春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手掌,粗糙暗沉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颗莹润饱满的珍珠。   一看就价值不菲。   王水生一愣,“这个不是……”   王春花点了点头,小声的道,“就是海笙娘娘流下的眼泪。”   “可那不是都被祝竜大人……”王水生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这是那位大人故意留给我们的?”   “可不是。”王春花点了点头,“当家的,我以前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可我现在信了。”   “咱们以后给祝竜大人立个神龛,供奉她吧。”   王水生看着话题跳跃的妻子,点了点头,“把酸果酸奶酸菜也加上。”   “阿嚏。”正在吃面的祝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林景淮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怎么了?”   “有人在背后编排我。”   祝竜揉了揉鼻子,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很多年后,孟婆重新遇到寿终就寝的李臻,看着他脖子上的珍珠,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当时就知道海笙投不了胎?”   李臻点了点头。   孟婆:“那你为什么……”   李臻:“那是她希望的,而我想让她安心。”   情之所钟者,不惧生,不惧死,不惧别离,人世万物唯情不死即为长生。摘自——《灵魂摆渡黄泉篇》   ps:很喜欢灵魂系列,很喜欢这句话,忍不住想分享一下。 第132章 手机坏了   渝市,一家火锅店前。   闻着里面传来的诱人香气,祝竜双脚像是黏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想吃。”她摸着肚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林景淮看了看手表,时针刚过十二,确实到了饭点。   “走吧。”他推开门,要了一个包间,递过去一份菜单,“想吃辣汤还是清汤?”   祝竜:“都想吃。”   林景淮叫来服务员,没点菜,而是先问了一句,“你们家库存多吗?”   服务员被问的一懵,“多……吧。”   话一出口,服务员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顿时补救道,“您放心,我们家在渝市是数一数二的火锅大店,每天能满足400多人用餐呢。”   林景淮:“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就是我们食量比较大,所以提前通知一声。”   服务员客气又肯定的承诺:“肯定能让两位吃好吃饱。”   然而没过半个小时,他就被打脸了。   推着餐车再次敲开了201包间房门的时候,服务员的视线忍不住朝那个埋头大吃的女孩身上看去,面色古怪又惊讶。   半小时吃了十人份的量,这姑娘是做吃播的吗?   还是她旁边这位是个大胃王?   服务员隐秘的朝坐姿端正的青年看了一眼,青年察觉后朝他礼貌一笑,他条件反射的回应道,“您还需要点什么?”   林景淮:“这个,这个,这个,再来三十份。”   “好的。”服务员眼皮跳了跳,尽量稳住扑通乱跳的心脏,头重脚轻的飘出了包间。   林景淮给祝竜涮了一盘牛肚和虾滑,煮熟后用漏勺舀到她身前的盘子里,看着她没有停下的迹象,说道,“阿竜,你先在这里吃着,我有一个战友正好在渝市,我准备去看看他。你吃完后给我打电话或是自己去转一转,等我办完了事回来找你。”   祝竜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林景淮起身,“吃完后自己用微信或是支付宝到楼下付款,我给你转了钱。”   祝竜点了点头,“知道啦,啰嗦。”   她又不是小时候那会不懂事,老吃霸王餐。   林景淮摸了摸她的头,这才打开门离开。   祝竜又吃了一个小时,之前夸下海口的服务员面色犹豫尴尬的走了进来,“客人您好,打扰您一下,您吃饱了吗?”   祝竜摸了摸肚子,“我还可以再吃点的。”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您要不要来点水果和饮料?”看着对方清澈明亮的眼睛,服务员愈发羞愧,但想到后厨那边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蔬菜和肉食的库存没了。”   祝竜往厨房那里一扫,发现服务员没撒谎,一脸失望的道,“那好吧,结账。”   服务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恭敬的将人带到了收银台,“一共是三万两千一百二十元。”   “鉴于没有满足您的需求,本店特意给您打了八折,一共是两万五千六百九十六元,抹去零头,一共是两万五千元。”   “再赠您一包本店特制的爆米花和一盒酸奶布丁。”   “您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微信。”   祝竜掏出手机,对准服务员递过来的二维码,然后“咦”了一声。   她按了按手机,屏幕一片黑暗。   “你们这有充电器吗?”她晃了晃手机,“手机没电了。”   服务员迟疑的看着她了几秒,对方眼神纯澈,神色自然,表情无辜,看起来不像是撒谎,他定了定神,给收银员使了一个眼色,“您稍等。”   “客人,给你充电器。”服务员很快从后勤那里借了一个充电器,递了过来。   “这边有插座。”收银员及时补充道。   祝竜单手接过,然后绕过收银台,走到墙角的插座前,将插头插了进去。   过了一会,她按了按开机键,手机仍旧没有半分反应。   服务员的眼神已经渐渐变了,悄悄给收银员打了一个手势。   又过了半小时,老板收到消息已经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前方的小姑娘再次按了按手机,然后一脸无辜的说,“不好意思,手机坏了,付不了款。”   “你们支持别的付款方式吗?”   老板此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额头青筋跳动,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妹妹想怎么支付?还是……”他眼神不善的盯着他,恶狠狠的道,“你想吃霸王餐?”   祝竜皱了皱眉,不客气的道,“说话客气点,谁是你妹妹。”   “你该叫我……祖奶奶。”   “我叫你大爷。”老板脸上横肉跳动,重重的呸了声,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威风凛凛的纹身,抄起旁边的一个空啤酒瓶,空手劈碎,指着她道,“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说,谁派你来的?李三还是朱六?”   他说的几个都是当地有名的混混,他自己也曾是街头一霸,不过几年前已经金盆洗手弃恶从善了。   但总有道上的几只苍蝇不死心,老是来骚扰他。   “老板,别动怒,别动手,咱们要文明,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一旁的服务员见状不好,连忙抱住他的腰劝道。   同时,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您想用什么方式支付?”   只要价值对等,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是他不怀疑对方的目的,实在是对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让他下意识的选择相信。   祝竜看向了空间中才收入的珍珠,脸上闪过犹豫、挣扎、不舍,最后她摇了摇头,“你们可以等林景淮过来,他会帮我付钱的。”   老板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着神智道,“林景淮是谁?”   “和我一起来的人。”   “他人呢?”   “走了。”   老板:“……”   “你特么的玩我呢。”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手上一个用力,碎了一截的啤酒瓶再次碎开,,这次是被他用力捏碎的。   “小三,报警。”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半个小时,祝竜被带到了警局,问过老板的口供后,警察拿着一张长长的账单向祝竜核实,“这些真的都是你吃掉的?”   祝竜摇了摇头。   警察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就知道一定是老板客大欺客,混混做久了老改不了以前的土匪习气。   警察正要轻声安慰她,却听小姑娘说道,“不是我,还有林景淮。”   “林景淮是谁?”   “和我一起的人。”   “他人呢?”   “走了。”   警察:“……”   姑娘,你这样真的是像吃霸王餐呀。   “看看,看看,老子没说错吧,她就是来吃霸王餐的。”老板本来见她摇头时气愤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准备找她理论的时候又听见她承认了。   虽然怒气平息了些,但心中仍旧发堵。   “说话放尊重些,你是谁老子呢。”一个年长的警察瞪了他一眼,教训道。   老板梗了梗脖子,气势弱了两分,“反正她就是来吃霸王餐的。”   “我不是。”祝竜听到他这么说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过来,认真的解释,“我只是手机坏了,付不了钱而已。”   一个女警察忍不住问道,“手机怎么坏的?”   祝竜:“应该是被一只鲛人的声波冲坏的。”她来这里的路上就仔细想过,也只有那时候手机才可能受到破坏。   警察&老板:“……”   女警察扯了扯中年警察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小声的道,“师傅,她这里是不是不正常呀。”   怎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   她都差点信了。   这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一个容貌斯文的年轻人闻言脚步一顿,下意识看了过来,再看到小姑娘的面容时,呼吸一促。   他快走几步,扒开挡在前面的几人,仔细的看了祝竜一会,不确定的喊道,“祝竜……”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的人,他将到了嘴边的称呼咽下,换了一个不容易引起怀疑的词语,“前辈?”   祝竜抬起头,打量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一眼,皱了皱眉。   “你是谁?”   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修士的气息。   “晚辈冯远山。”年轻警察看见对方眼中明显的疑惑,赶紧补充道,“周岑山是我师叔。”   提到周岑山,祝竜就明白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颇为生气的道,“陆明深告诉我说,这手机是他们新研制出的机型,防水防火防摔打,可被那鲛人一喊就坏了。”   “差评。”   冯远山讪讪的笑了笑,有心想说点什么又突然想起现在的情形,他咳嗽了两声,对着朝他行注目礼的众人道,“她是我家长辈,嗯,没怎么下过山,所以……嗯,有些天真。”   众人:“……”   那是天真的事吗?   别欺负他们读书少。   “那既然她是你长辈,她欠的饭钱你给付吗?”老板可不管她天不天真,见冒出一个管事的人,追着问道。   冯远山挺了挺胸膛,“当然,多少钱,我给你。”   老板:“两万五千元。”   冯远山:“……”   他兜里没那么多钱。   冯远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求救似的看向了周围的同事,同事们齐齐后退了一步,用行动表明立场,“要钱没有,要头一颗。”   他们的工资也是要养老养老婆养孩子,买包买衣服买口红的。   冯远山望着祝竜,“那个,您还记得同伴的电话吗?”   祝竜摇了摇头,“不记得。”   “其他人的电话呢?”   “不记得。”   冯远山沉默了片刻,顶着火锅店老板滚烫的目光,视死如归的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喂,师叔,江湖救急。”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祝竜大人被带来派出所了。”   那头正在补觉的周岑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什么?在哪里,你稳住那边,我现在就过去。”   冯远山下意识告诉了他地址,然后反应过来道,“不是,事情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您只要给我转……”   “嘟嘟。”   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第133章 失魂之症   现在买机票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周岑山是直接御剑来的渝市。   从申请飞行通道到到达目的地,前后用了不到半小时。   因为法力输出过大,周岑山下飞剑的时候腿有点软,一丝不苟的发型被风吹成了非主流。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喘匀气息,然后再直起身时又变成了那个成熟稳重温和可靠的特管局副局长,重剑门大弟子。   周岑山推开了派出所的大门,看到安然无恙的坐在椅子上的黑衣小姑娘时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如沐春风的微笑,“前辈,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说着,他将视线投向了匪气很重的另一伙人,压迫性十足。   老板被他看的头皮一麻,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似的,气势一弱。   “她,她吃霸王餐。”   老板色厉内荏的道。   周岑山:“???”   他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了祝竜,祝竜十分坦荡的回望过来,并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手机坏了,没法支付。”   确定好来龙去脉后,周岑山云淡风轻的瞥了一眼自家师侄,冯远山缩了缩脖子,往祝竜身后靠了靠。   “原来是一场误会,她吃了多少钱,我替她付。”周岑山拿出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老板调出自己的收款码,“一共两万五。”   周岑山输入金额的动作一顿,继而面不改色的输入密码,完成支付。   老板收到了钱自然也不再继续揪着不放,最主要的是身前这人给他的压力太大,一看就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他甚至都想破财免灾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痛快的转了账,“谢谢惠顾。”   老板顺口道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时忍不住提提,“出门在外,您可以多带些现金备用。”   毕竟不是每个老板都像他这么好说话的。   祝竜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眸子一竖,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本市地图道,“我有钱,那座山里的金子都是我的,随便拿。”   她说的十分霸气且豪气。   只要不是从她口袋里直接掏金子,那些埋在地里不见天日的金子她还是很大方的。   老板被她的气势所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那座山时,嘴角一抽,看她的眼神突然变的有些同情和诡异。   这姑娘,脑子不会坏掉了吧。   祝竜见他眼神奇怪,以为他不相信自己,鼓了鼓脸颊,声音压低了两度,“怎么,你不信?”   老板摇了摇头,“不,我知道那座山里有金子,很多金子。”   可关键是那座山早就被收归国有了啊。   经过这么多年的开采,那座山早就成了空山。   老板呵呵了两声,最后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带着服务员果断的溜了。   祝竜眼睛一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慢慢的扭头,看向笑容僵住的周岑山,“怎么回事?”   周岑山苦笑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道,“前辈,那座山因为多年无主已经被国家回收了。”   祝竜:“???!!!”   她阴恻恻的声音在派出所响起,“你们这是侵犯妖权?”   周岑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不,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谁知道您被关了五千多年还能有出狱的一天呢。   祝竜冷哼一声,一双眸子渐渐竖起,屋子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散了桌子上的文件资料,洁白的纸张在空中乱飞,有的还糊在了一个警察的脸上。   “大人,您别激动,我给您补偿。”周岑山连忙给自己使了一个防护罩,挡住四面八方的狂风。   话落,风止。   祝竜的眸子仍旧竖着,“怎么补偿?”   周岑山:“……我再给您找一座金山?”   祝竜:“什么时候?”   周岑山:“一年,不,半年。”   祝竜沉沉了盯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凶光褪去,恢复了正常。   周岑山上前两步,踩着满地的纸屑,“我先陪您去买个新手机,不然一会林队长该找不到您了。”   “行,正好还你饭钱。”   一码归一码,这道理她还是懂得。   周岑山给师侄使了一个眼色,冯远山比了一个手势,在他们离开后关上大门,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香水瓶,晃了晃里面草绿色的液体,对着一屋子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没回过神的众人喷了喷。   淡淡的香气瞬间飘满了整个屋子,众人眼里的神光渐渐暗了下来,眼神迷茫,最后阖上了眼睛。   冯远山收起记忆清除剂,打开门走了出去。   鬼草,其叶如葵而赤茎,其秀如禾,服之不忆。   ……   “铮,铮~”   轻柔舒缓的琴音从一家关着大门的药店的二楼传了出来,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一楼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药品,货架整齐,地面干净。   路过的一个脸色不郁的青年听到琴音后忍不住驻足倾听,烦躁的心情在琴音   安抚下渐渐变得平静。   “这是什么曲子啊,真好听。”   一对经过的情侣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女孩道,“这是古琴吧,音色真好。”   音乐学院的男友仔细听了听,最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学的是吉他,没研究过古典音乐。”   女友哼了声,掐了下男友腰间的赘肉,“还不如学古琴呢。”   男友讪讪的笑了笑,没出声。   他知道女友不过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改乐器,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你要是想听,那我抽空的时候和院里教古典乐器的教授学习一下。”   女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看了一眼紧锁的大门,“不过这店好像关了快一个星期了吧,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我还以为他们不在家呢。”   “许是有事吧。”男孩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这时琴音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便牵着手离开了。   二楼,一间蓝色调的儿童房内。   “景淮,怎么样?”一个满脸疲惫的男人看着坐在地上的青年,布满血丝的眼里满是期待。   林景淮收起伏羲琴,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床边,俯身看了一眼躺在上面的男孩,面色沉重。   “孩子的魂魄没有招回来。”   男人眼里的希翼顿时散去,肩膀一塌,整个人都像是瞬间老了三岁。   “我看还是将思远送医院吧。”站在男人旁边的一个女人忍不住出声,虽然她的语气尽量保持着礼貌,但林景淮还是听出了里面隐藏的不赞同和怀疑。   确实,经过社会主义教育的人很难相信丢魂这种“迷信”的说法。   “可医院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呀。”男人烦躁的按了按眉头,他在孩子出现这种症状的第一时间就送去了医院,可各种检查做了个遍,医生只告诉他们孩子没事。   “那时候思远还没像现在这样叫都叫不醒。”女人也就是男人的妻子,思远的母亲道,“他那时也就是睡的时间长了些,多叫几遍就醒了。”   男人皱着眉没说话。   理智告诉他应该站在妻子这边,相信科学。   可感情和直觉告诉他,兄弟林景淮说的才是真的。   “崇峻,嫂子,思远真的是丢了魂,你们就是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的。”林景淮不想战友为难,“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丢失的一魂三魄,不然等过了今天就真的晚了。”   这孩子的魂魄已经丢失了六天,今天是第七天,若是今天还没招回来,这孩子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这话太残忍,他没有明说,但是对面的夫妻俩却都是听明白了。   金瑶闻言立马变了脸色,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指甲陷入手心掐出了几个血印,这才勉强控制住了情绪,没让自己对着丈夫的战友破口大骂。   “老公,我去开车。”   这是决意要将思远送医院了。   范崇峻看看她,又看看兄弟,一张脸纠结的皱在了一起。   “嫂子。”林景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冷凝,神光湛湛,带着逼人的威光。   他拦住金瑶,当着她的面将伏羲琴收入丹田,金瑶看着凭空消失的古琴,脸色一变,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她这才想起,方才他进屋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什么古琴,那把琴好像也是凭空冒出来的。   林景淮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我从部队退役后加入了特管局。”   “而特管局是华夏处理一切非人类事件的部门。”   范崇峻&金瑶:“……”   什么是非人类事件?   是他们想的那个非人类吗?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妖魔鬼怪神仙佛灵都统称为非人类。”   金瑶身子晃了晃,靠在丈夫怀里,“你方才是变戏法吧。”   她还是不能相信坚持了三十多年的世界观是错的。   “那等我三分钟。”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喂,你事情办完了?”那头祝竜正好将手机卡放入新的手机,看到他的电话顺手接了起来。   “没。”林景淮握着电话,“我给你发个位置,你找个没人的地方瞬移过来。”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夫妻里,“要快。” 第134章 二次营救   祝竜来的比林景淮预料的要快,几乎就在他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眼前。   “你遇上什么事了,这么急?”她拽着对方的胳膊,将人拉到身前,发现哪哪都好好的后这才放开他,给了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眼神,“他们是?”   “是我的战友和他的妻子。”林景淮看着瞠目结舌的夫妻俩,“现在你们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范崇峻&金瑶:“……”   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   “这位姑娘也是你说的什么特管局的人?”范崇峻看着脸上一团稚气像是个初中生的祝竜,仍旧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中。   林景淮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小姑娘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哎,那个小孩怎么魂魄不全?”祝竜瞧着昏迷不醒的范思远,扯了扯林景淮的袖子,“这就是你迟迟没去找我的原因?”   一句话,让范家夫妻彻底清醒过来。   凭空消失的古琴,突然出现的女孩,和林景淮如出一辙的判断,金瑶是看着林景淮挂断电话的,所以不存在俩人串供的可能。   那么……   “我儿子真的丢了魂?”   她猛地上前一步,激动的抓住了林景淮的一只胳膊,声音颤抖的说,“对不起,是嫂子误会你了,求你看在老范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们思远吧。”   “嫂子你放心,我既然看到了这事,不管是谁都会救的。”林景淮安慰了金瑶一句,然后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对着祝竜招了招手,“我方才用招魂曲试过,按理说如若是普通的丢魂,他的一魂三魄应该已经被我招回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扣住了他的魂魄?”   林景淮没否认,“也不排除他的魂魄陷在某个特殊的磁场内,没有听到我的琴音。”   祝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你想亲自去找一找?”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想让我帮你护法?”   林景淮:“嗯,有你在我放心。”   万一事情比他想的棘手,她也能将他救回来。   祝竜闻言骄傲的扬起了小下巴,“那是,我是谁。”   林景淮眸子一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对范崇峻说,“我需要一根思远的头发。”   “我给你拔。”金瑶闻言立马走到思远身前,伸手从他头上拔下了好几根头发,“给你,还需要什么吗?”   林景淮说:“一张纸,一支笔,三根线香。”   “纸和笔家里都有,线香的话我现在就去买。”说着,金瑶就要往外冲。   “等等。”祝竜将人拦住,“我这里好像有线香。”这么说着,她的神识穿过空间,在那堆不值钱的杂物里找到了一盒没开封的线香,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妖来拜见我的时候送的,给你。”   林景淮打开一看,挑了挑眉。   上好的沉香所制,这种水准放在古代都是皇家用来祭祖和祭天的。   “你那有纸和笔吗?”直觉的,林景淮又问了句。   祝竜找了找,“有的。”   她取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是成套的笔墨纸砚,就是范崇峻这种粗人看了都觉得这东西价值不菲。   “这是不是有点太贵重了?”范崇峻看着那些古意盎然的东西,有些过意不去。   “没有啊,不值钱。”祝竜不以为意的道。   范崇峻闻言更过意不去了,他觉得这一定是对方为了照顾他才这么说的,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思远的魂魄找回来一定好好好的谢谢他们。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林景淮已经研好磨汁在纸上画了起来,一分钟后,一张闪着灵光的符箓就出现了众人面前。   范崇峻:“这是?”   林景淮:“寻魂符。”   他将范思远的头发用符纸包好,置于线香之上,递给祝竜,“点火引燃。”   祝竜接过符纸,指尖划出一簇青红色的火苗,先点燃线香,然后点燃符纸,白色的符纸很快就化成了灰烬落在了线香燃起的香烟中。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灰烬落进香烟中并后就没有再往下掉,而是浮在香烟之上,仿佛被那些袅袅的烟气托住了似的。   下一刻,灰烬慢慢转动,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玄奥的符纹,俨然就是林景淮之前画在纸上的那个。   突然,那符文一动,飘到了范思远头顶,稳稳的停了下来。   金瑶差点惊呼出声,只是眼角余光看见闭上眼一动不动的林景淮时,又立马捂住了嘴,咽下到了嘴边的惊呼。   只是一双眸子不停的闪烁,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目露希翼。   ……   线香盘旋而上,越过屋顶,延伸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林景淮跟着香烟,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香烟穿过山洞飘进了里面,林景淮看了一眼洞口,压下眼里的深思,跟了上去。   “滴答。”   冰凉的岩水从洞顶上的钟乳石上滴了下来,打了下面的石头上,激出一片小水花。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   忽然,前方传来了压抑的哭泣声,香烟抖了抖,继而变成一条直线,飞快的朝着前方飞去。   然后直直的停在了一个透明的魂魄前。   范思远双目无神的站在一个圈里,像是夜市中玩的套圈游戏中被套中的娃娃,在他周围还有六七个同样的圈圈。   有的圈里有像他这样透明的魂魄,有的圈里有凝实的魂魄,还有的圈里已经空了。   林景淮看着那些空了的圈圈,心头一沉。   顾不得想其他,他走到范思远身前,轻轻叫了一声,“思远。”   范思远木木的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香烟的颜色已经暗淡下来,他剩下的时间不多。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急不可耐的拉着范思远就走,而是蹲下身,仔细的看了下困住范思远的那个圆圈。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这个是……   “哒哒。”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朝着这里走来。   他看了一眼被困在圈里的范思远,再看了一眼同样被困在圈里的其他孩子,双手结印消失在原地。   一个带着鬼面面具的人在他消失的那一刻踏入了山洞,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面具下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无比,双目如电的射向了四周。   “难道是我想多了?”查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异常后,鬼面男来到了范思远身前,目光贪婪的看着他,随即一挥手,撤掉圆圈上的阵法,将他的魂魄从圈里提了出来。   坐在地上的林景淮猛然张开了双眼。   来不及说什么,他迅速的抓住祝竜的手,将之前看到的景象传了过去,“阿竜,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这里。”   范崇峻见他醒来时神色一喜,下意识的朝床上看去,金瑶此时已经扑到了范思远身上,小声的叫着,“思远,思远。”   然而范思远仍旧没有丝毫反应,甚至他的体温都比之前冷了两度。   金瑶心中浮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扭头,正要问些什么的时候,祝竜反握住林景淮的手,“找到了,我们走。”话落,俩人的身影已经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余音回荡。   “老范。”金瑶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丈夫,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思远他……”   范崇峻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景淮一定会把咱儿子的魂魄带回来的,一定。”   他坚定的说道。   金瑶听到他无比肯定的语气,提着的心微微一松,她偎依在丈夫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对,一定会没事的。”   ……   “你这么做会遭天谴的!”   一个幽深的山洞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凌厉的呵斥,声音清冷却中气不足,听起来极为虚弱的样子。   “哈,我抓了你都没遭到天谴,杀几个孩子老天爷又怎么会管我。”一道阴森的男声响起,带着满满的自负和得意,“亏你还是一个神灵,连这个世界被天道抛弃了都不知道。”   女声一顿,继而一字一句的道,“不,天道没有抛弃这个世界,我的存在就是证明。”   “可你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男声毫不客气的道。   “……”   一个带着鬼面面具的男人站在一口大鼎身前,不断的往里加着什么,而在他不远处的一个石柱上,一个清丽的白衣女子被锁链紧紧的锁在上面。   有鲜血不断的从她身上滴落,落在了她脚下的一个铜盆中。   那铜盆宽一米,深半米,里面深红色的血液快要满的溢出来。   奇怪的是,这么多的血液,空气中却没有丝毫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反而有种草木的清香。   闻之令人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咕咚,咕咚。”   鬼面人在鼎下加了一把真火,看着鼎中不断往外冒着的热气,眼中闪过一丝血色,“成了。”   鼎中的液体由绿色变成了黑色,他拿起一个勺子搅拌了一下,俯下身闻了闻那诱人的气息,“真香啊。”   白衣女子的脸色大变,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那是又急又怒的表现。   “该下锅了。”   她听见鬼面男毫无感情的说道。 第135章 双双变身   鬼面男面具下的嘴角向上一牵,对着站在不远处招了招手,“乖孩子,过来吧。”   “哗啦啦。”   白衣女子看着朝他走去的孩子们,奋力的挣扎,铁链发出哗哗的响声,除了流出更多的鲜血,她没有挪动半分。   “不要过去,停下来。”   白衣女子像是没有感觉到痛似的,用尽了力气大声的喊道。   声音沙哑,情绪悲痛。   只是那些孩子仿若未闻,仍旧一步步的坚定的走到了鬼面男身边。   “你住手。”鬼面男的一只手已经抓起了一个孩子,白衣女子双目陡然变得赤红,黑色的发丝在身后无风自起,“我命令你住手!”   鬼面男回了她一个轻蔑的冷哼,将手里的孩子拎到了大鼎上方。   “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白衣女子见鬼面男没有丝毫收手的打断,神情一冷,双手艰难的捏起一个法诀,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声音缥缈空灵,仿若来自九天之外,带着莫大的威压和肃穆。   “你敢!”感受到她的话里蕴含的那丝法则之力,鬼面男的神情终于变了,他放下手里的孩子,决定先处理这个不听话的女子。   “轰隆。”   就在他抬起脚准备往白衣女子那里走的时候,远方传来了雷鸣声,并且越来越近,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鬼面男顾不得找女子的麻烦,从袖子甩出几块上品灵石,嵌入地下的法阵中,同时双手结印,将大阵在瞬间提升了一个等级。   一道黄色的光芒亮起,顷刻间覆盖住整个山洞,已经酝酿好准备狠狠的将下方的山体撕裂的天雷一顿,像是迷了路的小孩,踟蹰不前。   “祝竜,那里。”被祝竜带着朝这里飞来的林景淮隔着老远的就发现了这处的异常,结合之前灵魂出窍时看见的,那些孩子被困的山洞就在前方了。   “抓稳。”祝竜加快了速度,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天雷下方。   只是……   前方长满了高大粗壮的树木,一颗至少有几十年的树龄。   “看来这里被设了阵法。”祝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要破阵进去吗?”   她一点也不曾怀疑林景淮的判断,语气自然的问道。   林景淮紧紧的抿着唇,神色凝重,“之前我之所以没有将范思远带回去,是因为我在困着他的地方发现了其他孩子的魂魄,而他们都被关在一种叫‘画地为牢’的阵法中。”   “这个阵法解起来费劲不说,要是没有在第一时间破除,就会惊动设阵的人。”要是只有范思远一个他惊动也就惊动了,但那里还有其他的孩子,事关好几条人命,他不能因为想救范思远而无视其他的孩子。   “所以阿竜。”他看着祝竜,认真的说,“一击必中后必须立马赶到我给你看的那个山洞救人,不能给幕后凶手反应的时间。”   祝竜点了点头。   她一手仍拉着林景淮的手,一只手握成拳头递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随即眸光一凝,重重的朝着前方挥了过去。   “且慢。”   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挡在了前头,祝竜睫毛一颤,急忙控制住拳头,让直勾拳变成了弯勾拳。   目标也从前方的阵法变成了上方的雷云。   本就踌躇不前的天雷被突如其来的拳风打的一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就散了。   天雷不甘心的挥着小手帕离场,默默的记住了下方的祸头子。   哼,你给我等着。   “喂,小妖怪,给你十秒钟讲出一个放过你的理由,不然……”祝竜眯着眼,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语气不善的道。   对面站着一个呆愣的少年,一身黄衣,脑后编者一个小辫子。   乘黄看到对方一拳就打散了雷云的时候就已经呆若木鸡,吓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今夕是何夕。   还是对方散发出的冷意刺激的他打了一个寒颤,回过了神。   “咚。”   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同时语速飞快的道,“大人容禀,小妖是山神座下的神使乘黄,斗胆拦住大人是因为主人也被困在里面。小妖知道一条可以直接进入山洞的小路。”   一口气不停的说了这么多话,乘黄捂着胸口,长长的喘了口气。   他一开始拦住对方是担心她被阵法所伤,但是现在看来是他担心错了对象。   这气息,这本事,妥妥的是位大佬啊。   祝竜凝神看了他一眼,打了一个喷嚏,退后了一步,“他确实是一只乘黄,且身上沾有神仙的气息。”   乘黄,居西海外白民国,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两千岁。   林景淮也看出对方身上气息纯正,并没有罪孽之气,干净的宛若雪山的白云。   “你方才说你的主人也被困在里面?”林景淮将他的话细想了一遍,“她是山神?这座山的?”   乘黄见对方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胆子也大了些,“是的,我的主人正是这座山的山神,不过她前些日子被一个鬼面男给抓走了。”   说到后面,乘黄一脸沮丧的低下了头,声音微弱,“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主人,直到现在才找到不惊动那个鬼面男进入这个山洞的办法。”   祝竜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你确实没用。”   虽然不过短短一个照面,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灵力纯而不深,能化形恐怕都是沾了那个山神的光。   乘黄听她这么一说,愈发羞愧,头都快要埋进地底去了。   “我们先进去救人吧。”林景淮见对面的乘黄窘迫的快要哭了,连忙出声解围,“能麻烦你带路吗?”   乘黄忙不迭的点头,“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他们转去了后山,然后搬开一块大石头,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就是这里,我从里面闻到了主人的气息。”   祝竜看着半人高的洞口,再看看林景淮,忍不住揪住了对方的小辫子,“这么矮怎么进去?”   “这样就可以进去啊。”乘黄说着身上光芒一闪,瞬间从一个一米七高的少年变成了手掌大的迷你小狐狸。   他甩了甩身后毛茸茸的尾巴,一脸纯真的看着他们。   祝竜:“……”   想将他的尾巴砍下来炖了。   她可以变小,但是林景淮不能啊。   “阿竜,你把我收进你的空间吧。”林景淮按住祝竜的肩膀道。   祝竜:“可是那样你会很不舒服的。”空间里不能放活物,他要进入只能用闭气之法让自己陷入假死状态。   林景淮:“没关系,不过就那么一会,我能忍住。”   祝竜:“好吧。”   她张开口,将人吸进了自己的空间,然后身上闪过一道黑色的光芒,一条更迷你版的小黑龙出现在地上。   乘黄倒吸了一口冷气,两只爪子拱起,恭敬的道,“原来您是龙族的前辈。”难怪身上的威压这么大,还能一拳将天雷劈散。   祝竜从地上飞起,盘在他的头顶,用尾巴拍了拍他的脸,“别废话,赶紧找你主人。”   直觉的,她觉得先找到这座山的山神比较好。   事关自己的主人,乘黄也立马打起了精神,四肢用力,化作一道残影冲进了山洞。   洞中蜿蜒曲折,崎岖不平,黑黝黝的看不见光亮。   幸亏乘黄夜视能力很好,弹跳能力俱佳,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从一堆石头缝中找到了山神所在的山洞。   ……   鬼面男升级了阵法后,一脸阴沉的走到秋洺身前,伸出一只手攥住了对方纤细的脖子,打断了她的诅咒,同时侧耳倾听。   雷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想来是受到了阵法的干扰,声势比之前弱了许多。   “倒是我小瞧了你。”他加大了几分手上的力道,秋洺清丽的小脸渐渐青红,胸口像是烧了一团火,又闷又烫。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发出一声痛呼,只是扬了扬眉梢,无所畏惧又冰冷淡漠的看着他,用眼神传达她的意思。   “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弑神是重罪,哪怕他用孩童的魂魄来这样天机,也始终掩盖不了他的罪孽。   纸终究包不住火。   鬼面男的手像是被烫着了似的一松,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倒要看看你用命换来的天谴能拿我怎么样。”   他一拂衣袖,打开了阵法的外视。   外头一片安静,晴空万里,凉风习习,翠色的树林像是海浪涌动,几只鸟儿在翆波中飞舞,有种岁月静好的安谧。   “看来你的天道还是抛弃了你。”他看着面色惨白的秋洺,充满恶意的大笑道。   秋洺身子颤抖,贝齿咬破了嘴唇,给寡淡的双唇添了一抹艳色。   鬼面男看着深受打击的秋洺,心中一阵痛快,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给对方又上了一层禁制,彻底将她的神魂禁锢。   上完了双层保险,鬼面男这才重新走回大鼎前,一手捞起一个孩子的魂魄,作势要往鼎中投放。   “大人,不能让他把孩子的魂魄投入那个鼎中!”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急切的声音,鬼面男心头一惊,想也不想的将手里的孩子往鼎中一扔,同时反手扔出十张寒冰符。   “定。”   一道清越淡漠的女声响起,然后鬼面男惊恐的发现——他动不了了。   不光是他,视线所及之内,所有的物体都像是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第136章 忍住不哭   “主人!”见到那个鬼面男被定住不能动弹后,乘黄后腿用力,前腿悬空朝着秋洺的方向扑去,落地的时候已然化作了一个黄衣翩翩的少年。   一条黑色的迷你尾巴从少年额头上垂了下来,乍一看,像是多了一只眼睛。   秋洺作为秋水山的山神,自然不会看错那条尾巴。但就是因为视力太好,看的太清,她反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了。   “主人。”乘黄这时已经来到了秋洺身边,看到那个快要盛满的血盆时心口一痛,眼睛立马红了。   他抬起双手飞快的在她身上点了几下,止住了她的伤口,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盆血水放到一旁,这才一手抓住一根铁链,用力一拽。   铁链完好无损。   乘黄脸颊一红,重心微压,咬着牙再次用力撕扯。   铁链还是完好无损。   乘黄白净的小脸憋的通红,两腮重重的鼓了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然铁链还是完好无损的捆在秋洺身上。   “还是我来吧。”斜刺里突然探出一只白皙细嫩的小手,松松的抓住了铁链,轻轻的一捏。   “咔喳。”   那两条让他无计可施的铁链就这么轻易的在对方手里断成两截,“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乘黄:“……”   虽然知道龙族的前辈很牛,但这也太牛了吧。   秋洺身上的禁锢撤去,整个人下意识的朝前倒去,祝竜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看到还在发楞的乘黄,抬脚踢了踢,“喂,扶住你的主人,给她注入点灵力。”   这身体轻飘飘的没点重量,还冷的扎手,灵魂暗淡无光,神光溃散,眼看就要不行了。   “哦,好的,好的。”乘黄回过神,忙不迭的从对方手里接过将秋洺,然后右手贴在她的后心,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灵力传了过去。   秋洺的脸色好了一些,不再白的吓人,但她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又使用禁止动用了自己的灵魂之力,乘黄的那点灵力对她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秋洺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她睁开眼,微微侧了侧头,声音微弱的道,“乘黄,你到前面来,我有话对你说。”   “不,我先治好你。”   秋洺:“听话。”   乘黄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话,十分固执的说,“不,我不要你死。”   秋洺:“傻孩子,我是山神,是不会死的。”   每个神灵都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她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山神,但也是一方神灵。   乘黄听到她这么说,这才收起手,走到她身前,蹲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   祝竜在乘黄化作人形的下一秒,就将林景淮从空间里吐了出来,同时自己也化作了人形。   “我去救孩子,你去救那个山神。”林景淮朝秋洺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下了判断。   “好。”祝竜看了前方一眼,那个黑衣鬼面男已经被她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周围也没有什么危险的生物,的确是山神那里比较需要她的援手。   轻松的扯断铁链,将人交给乘黄后,林景淮已经将大鼎上方的两个孩子带了回来。   他紧紧的抓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脸上露出了后怕的神色,“幸亏我们来的及时,不然范大哥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也是他命不该绝。”要不是林景淮去见他的父母,也就不会发现他的异常,更不会及时的出现在这里,想到这里,她认真的道,“他爸爸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幸运。”   不是每个人都有林景淮的本事的。   “我有你,更幸运。”林景淮几乎没怎么停顿就接上了她的话,语气诚恳,态度真挚。   祝竜嘴角一扬,抬起了小下巴,“那是自然,所以你以后要对我更好点。”   顿了顿,她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没天至少要带我吃这么多好吃的。”   林景淮神情一顿,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越来越瘪的小金库。   是时候,该赚点钱了。   “另一个山洞里还有其他几个孩子的魂魄,我去将他们带过来。”林景淮将手里的两个孩子交到祝竜手边,“你帮我照看他们一会,我很快回来。”   祝竜点了点头,看着手边两个神情呆滞神魂不稳的幼崽,在空间里摸了摸,找到了一块养魂木。   这还是当初空净那和尚送过来的呢。   “收。”   她念了一道法诀,两个孩子的魂魄就被收进了养魂木中。   “不,我不答应。”祝竜刚将养魂木塞进袖子里,就听见那头乘黄激烈的反驳声,“我不回白民国,我要永远的待在你身边,你在哪,我在哪,你别想扔下我。”   说着,他就“啪啪”的掉起了金豆子。   秋洺看着哭的伤心的乘黄,心中也很不好受,但长痛不如短痛,她闭了闭眼睛,狠下心来道,“乘黄,当初我受你父母所托将你养大,现在你已经可以自食其力,我也算完成了约定。”   顿了顿,她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已经没有义务再照顾你,抚养你了,你懂吗?”   “不、不懂。”乘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他打了一个哭嗝,泪眼朦胧的看着秋洺,发现对方神色严肃态度坚决,明显没有转圜的余地时,一激动变回了毛茸茸的本体,两只黄色的小爪子捂着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边哭,蓬松的大尾巴还使劲的拍着地面,扬起了一阵灰尘。   秋洺:“……”   秋洺被尘土呛的咳嗽了一声,乘黄的哭声一停,紧跟着又响了起来。   “闭嘴,吵死了。”本来没想理会他们的祝竜听见那哭声越来越大,心情烦躁,“再哭就把你吃掉。”   “……嗝。”往日要秋洺抱在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哄半天才能哄好的乘黄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熄了哭声。   因为停的太急,还不受控制的打了好几个哭嗝。   秋洺:“……”   明明应该松口气,但心中突然涌出的酸涩无语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就在秋洺心头一片复杂的时候,祝竜指着她又道,“好好的干嘛把他弄哭,既然养了他就要负责到底,从一而终。”   “半途而废有始无终始乱终弃有头无尾是不对的!”   当他们是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吗,想丢下就丢下?   乘黄一边擦眼,一边不断的点头。   秋洺:“……”   秋洺莫名的胆寒,忍不住缩了缩头。   同时心中禁不住的想到,始乱终弃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一瞬间,秋洺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最后她苦笑一声,“我也不想抛弃他,可等我不在了,他独自一妖留在这人世很危险。”   她虽然是庇护人类的山神,不愿意苛责自己的信众,可也不会蒙着眼睛说天底下的人类都是好的。   有舍己为人善良热心的人,也有奸诈狡猾自私冷漠的人。   而乘黄的存在太过诱人,实在是很容易撼动人类的底线。   乘黄,居西海外白民国,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两千岁。   两千岁或许过于夸张,但以他的血肉为食,灵魂为引,寿几十是没问题的。   祝竜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突然反应过来的乘黄抢了话,“什么叫等你不在了,你怎么会不在?”他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无比,宛若林间的小溪,忽然间溪水颤动激荡,“你之前是在骗我?你的伤根本就没好?”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祝竜看着低头保持沉默的秋洺,在看看一脸惊讶仿佛受到了很大伤害的乘黄,“你不会一直都没看出来吧。”   乘黄默默的低下了头,无声胜有声。   “呵呵。”祝竜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主仆俩个,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上天偏爱。”   “大人,小仙能求您见事吗?”秋洺转作为跪,对着祝竜拜了下去。   祝竜山神,避开她的跪拜,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能。”   秋洺:“您还没听我说是什么事呢?”   祝竜:“你以为我是乘黄吗?用脚趾头猜都能知道。有位很有名的人类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丰衣足食。”   秋洺的神色黯了下来,“我也想,可是……”我的身体不允许呀。   先不说被之前几乎鬼面男抽干了全身的血液,燃烧自己的灵魂引来了天罚,就是她好好的也照样活不了多长时间。   因为……她身上的信仰已经淡薄的维持不住她的存在了。   现在的人类信封科学,对神鬼的存在嗤之以鼻,已经很久没有人类信奉她,供养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轻易的被鬼面男抓住。   对她来说,因人类的信仰而生,也因人类的信仰而灭,这是早就被写好的结局,   现在只不过是到了落幕的时候。   现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被她养大的乘黄。   “我去求人,求他们信奉你,这样你就不会死了。”乘黄毕竟跟在她身边做了多年的神使,之前只是没想到这点,并不是真的不开窍。   “没用的。”秋洺摇了摇头,平静的说,“不是人类发自内心的信仰,是没有任何效用的。”   而她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筛子,一星半点的信仰根本不管用。   要救她,得需大量的信仰才行。   可这世上的人都不信鬼神了,又从哪里来这么多的信仰呢。   乘黄咬着嘴,眼中闪着泪花,却强忍着没有掉下,“那怎么办?”   他喃喃的道。   神情无助又悲哀。   想哭。   但要忍住。   龙前辈还在这里,会被吃掉的。   “信仰之力吗?”祝竜看着这俩货悲悲戚戚的样子,挑了挑眉,“我给你。” 第137章 藏头露尾   “不行的,无恩不受禄,这信仰是何等难得之物,小仙不能接受您的馈赠。”秋洺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拒绝。   况且这信仰能救的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在这信仰断绝的年代,她迟早都是要消亡的。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祝竜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秋洺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异色,听对方所言以为已经放弃了方才的想法,刚想继续劝说乘黄,视线内陡然进入一片黑色的衣角。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抬起,一只温软略带凉意的小手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她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大人,您这是……”   倏然,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惊讶的忘了说话。   “别乱动。”祝竜见她想要挣扎,连忙捏住她的下巴,同时加大了手中的动作。   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被送进了秋洺体内。   一刻钟后,祝竜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打量了秋洺一眼,“还差了点什么。”   她转了转头,看到被乘黄放到一旁的血盆,眼睛一亮,“找到了。”   祝竜端着血盆回到秋洺身边,“来,喝了它。”   秋洺看着那一盆暗色的血液,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那是自己的血,可喝血这是不是太禁忌了点。   她面上露出抗拒的神色,然而祝竜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端着盆子将血回灌了回去。   秋洺被迫喝完了一大盆血液,一手捂胸,一手掩唇,努力消化着血液中含着的神力。   乘黄看着自己的主人脸色由苍白渐渐变的红润,气息由微弱变的强劲,法力由弱小变得强大,悄悄收回了迈出去的脚,一双琥珀色的眼珠转个不停。   “咚。”   乘黄对着祝竜跪了下来,然后“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前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以后但凡您有任何差使,上刀山下火海,乘黄无有不应。”   秋洺这会的气息已经平静下来,闻言也跪在了乘黄身边,对着祝竜深深一拜,“大人,大恩无以言谢,小仙愿侍奉您左右听候差遣。”   “对对对,侍奉在您左右听后差遣。”乘黄忙不迭的点头。   还是主人有文化,提出的法子有可行性还落地。   祝竜受了他们这一拜,“知道就好,不过我不要你们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需要你们侍奉左右,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秋洺神色一正,“您说。”   祝竜:“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山神,对如何满足信众的请求应该很有经验吧。”   秋洺谦虚的道:“略有心得。”   顿了顿,她有些了然的问道,“难道大人是想……”   祝竜:“对,我就是想让你满足那些信众的请求。”   不是说收了钱就要干活吗。   现在她将债务转接出去了,天道总不能还逼着她还债了吧。   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祝竜喜滋滋的想道。   “这个……”秋洺面露难色,似有犹豫。   “怎么,你不愿意?”祝竜以为对方也不愿意接收这烫手山芋,“我跟你说,就算你不愿意也晚了,除非你把吃进去的信仰再吐出来。”   秋洺:“……”   “不,小仙不是这个意思。”见对方误会了自己,秋洺连忙解释道,“小仙是觉得只是这么做不足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和馈赠。”   这么多的信仰,是何等的贵重。对方太吃亏了。   祝竜听到她不是想反悔后松了一口气,十分大方的摆了摆手,“无妨,我乐意。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起来吧。”   秋洺见对方语气坚决,和乘黄对视了一眼,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这时,林景淮带着其余的孩子回来了,“阿竜,这里面有几个孩子的魂魄不太稳定,他们的身体应该是撑到了极限,需要立即将他们送回去。”   “那走吧。”祝竜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他怎么办?”   她指了指后面被定住的鬼面男。   这货心狠手辣灭绝人性,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捆起来,带回去。”林景淮显然也没想放过他,“锁妖绳带着吗?”   她刚出壳那会看什么都想吃,破坏力还极大,不给吃的就吃人,为了不让她沾染无辜的罪孽,姒熙特意跑了一趟鸟王国求少昊做了一条锁妖绳,能困住她却不会伤害到她的本体。   “带着。”和他有关的东西她都有好好的留着。   祝竜从空间里翻出了那根有些磨损的锁妖绳,上面的两根凤羽依旧鲜艳如火,闪着明亮的光泽。   “唰。”   她拽着绳子的一头,将绳子往后一扔,套在了鬼面男身上,然后往前一拽,鬼面男就飞到了她身前。   祝竜对着他呲来呲牙,鬼面男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后颈一疼,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大人,我们跟你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也能将这些孩子的魂魄早日送回体内。”   “行,来吧。”多做点好事有助于收集新的信仰,祝竜并不反对。   秋洺跟了上来,临走前将那个大鼎收进了空间。   ……   渝市,中心医院内的一间高级病房中。   一个穿着贵气的女子坐在病床前,看着瘦骨嶙峋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老公,医生说要我们给宝宝准备后事。”   越说,她的眼泪掉的越凶,最后直接扑在了孩子身上,“我们宝宝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就要死了呢。”   “我不信。”她摸了摸孩子冰冷的小脸,“我要给宝宝转院,去帝都。”   那里是华夏的首都,有全国最厉害的医生和设备,肯定能查出宝宝是得了什么病,并找到方法医治的。   “好,我们这就带着宝宝去帝都。”病房内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男人倚在墙上,神色憔悴,青色的胡渣布满了半张脸,白衬衫上更是起了好几层褶皱。   这在往常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男人站直了身子,打开了门。   “你是?”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容貌清丽,气质柔和,正礼貌的对着他微笑。   “你好,我叫秋洺。”秋洺声音温软,带着治愈的气息,男人焦躁的心平静了些许,“有什么事吗?”   秋洺:“我是来救你们孩子的。”   男人神色顿时变了。   “可以让一让吗?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男人定定的看着对方,“你真的能救我们的孩子?”   秋洺点了点头,“不信你等一会就知道了。”   “快,请进。”屋子里的女人听到后立马跑了出来,看到来人后,直觉性的,她觉得宝宝有救了。   这类似的一幕在好几家医院上演,有的像女人一样出于直觉将人请了进去;有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半信半疑的将人请了进去,半步不离,生怕对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方便第一时间阻止;有的不信任对方将人拒之门外。   前两种还好说,最后一种直接被来妖简单直接的重塑了一遍三观。   等将所有的孩子的魂魄都送回到他们体内后,天已经黑了。   几个非人生物回到了范崇峻的家里。   “怎么样,没遇上什么阻碍吧。”林景淮已经将范思远的魂魄送回了他的体内,只是他年纪小,魂魄离体的时间又有些长,所以他又给他念了一遍安魂咒。   现在那孩子正在楼上熟睡。   “当然没有。”祝竜不以为意的道,那些拦她的人都被施了定身法亲身体验了一把非科学,不信也信了。   后面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孩子也确实好了起来,他们就更加崇敬她了。   只是又多了一些信仰,比较烦人。   “我也没有。”秋洺柔柔的说道。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亲和力比较高,那些人见到她后即便心中有所怀疑也没拦住她。   “我也没有。”乘黄举起了爪子,说道。   他虽然是妖,却也是神使,气场和主人相近,自然也没人拦着他。   林景淮:“那就好。”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解决一下那个鬼面男的事情吧。”   林景淮带人上了二楼,打开早就布好阵法的空间,鬼面男正站在阵法的中央,挣扎着想要逃跑。   见到他们进来后,面具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哪个门派的?”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吧。”祝竜看着他脸上的面具,手有些痒痒,“藏头露尾,该不是见不得人吧。”   说着,她的人已经进入了阵法,来到了鬼面男身边,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揭下了他的面具。   “尔敢!”   鬼面男看到她的动作后心中一慌,想阻止身上的锁妖绳却捆的越紧,“扑通。”   他被勒的摔在了地上,仰面朝上,露出了藏在面具下的容颜。   “也没什么特别的。”祝竜看了他一眼,一个鼻子两只眼,既没有多出什么,也没有少什么,扔人堆里都不一定能注意到他。   “所以你到底在藏什么?”   鬼面男见他们看到自己的容貌后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神色,稍稍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不甘。   难道我的名气已经下降的这么严重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他了。   “咔嚓。”   轻微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着一个容貌清隽的青年拿着手机对着他的脸拍了两下,后背一寒,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你在干什么?”   林景淮一边将照片发送出去,一边编辑文字,“当然是找个认识你的人问一下。”   藏头露尾,要么是怕人认出他,要么容貌太丑不能见人。   很显然,对方是前一种。 第138章 指鹿为马   消息发出没多久,陆明深就给他回了信息。   ——“玄阳子,一百零八岁,玄阳观第十七代传人,正道魁首,玄门宗师。”   “现在的人都黑白不分了吗?”祝竜瞥见手机上的信息,指着躺在地上的玄阳子道,“这样的人都能是正道魁首,特管局的人是瞎吗。”   林景淮叹了口气,“所以才戴着面具啊。”   “那他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戴着面具不想让人认出来说明还有一点羞耻之心,可若有羞耻之心又怎么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所以他戴面具完全是为了隐藏身份更好的做坏事吧。   祝竜用一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看着玄阳子,鄙视的“哼”了一声。   “臭不要脸!”   玄阳子被揭穿了身份也不再继续装下去,一双眼睛细细的眯起,像毒蛇似的看着祝竜,“既然知道了我是谁,那就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就让你们在玄门中混不下去。”   祝竜:“……”   片刻后,她眼神惊奇的看着玄阳子,“你觉得我们是傻子吗?”   玄阳子皱眉,“什么意思?”   祝竜:“确定了,是你脑子有病。”   玄阳子:“……”   “你滥杀无辜,我们抓了你不将你绳之以法,还要装作没看见一样将你放了?这不是傻子才做的事吗。”   他们又不傻。   “而且。”祝竜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胸口,微微俯身,“现在你是阶下囚,应该想想怎么求着我们放了你,而不是你在这里发放厥词危言耸听。”   “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果然脑子有坑。”   玄阳子被她踩住胸口,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上青青红红,“搞不清状况的是你们。我在玄门中地位超然,拥趸者众多,你们几个籍籍无名之辈,又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说我滥杀无辜乱用邪术害人性命,我还说你们是妖呢。”玄阳子看着他们,阴森森的的道,“你说那些人是信我还是信你们呢。”   秋洺被他的无耻惊讶到了,从空间里取出那个装着不知名液体的大鼎,“我们有物证,还有人证。”   “你们是妖孽,想要栽赃嫁祸于我,至于那些人证不是被鬼面男抓的吗?”   “可你就是鬼面男。”   “谁能证明?”   “我,他,他,还有大人,我们都看到了。”秋洺气的身子乱颤,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乘黄、林景淮和祝竜。   玄阳子死抓住一点不放,“你们是妖,不足为信。”   秋洺:“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玄阳子阴冷一笑,“谁让我地位高呢。”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他说她们是妖,他们就是妖。   秋洺:“……”   “大人。”秋洺被气的眼眶泛红,“他不要脸!”   “确实不要脸。”祝竜肯定的说,“不过他也没说错。”   玄阳子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他就知道对方惧于他的名望不敢和他作对,“我的确是妖。”   他听见踩着他的小姑娘这么说道。   玄阳子:“嗯???”   随即他反应过来后,脸上的笑容更盛,“区区妖孽也敢造次,就不怕特管局剿杀你吗?”   玄阳子神情激愤的道。   那语气,那神态,要是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还真以为违法乱纪的人是祝竜呢。   “不怕。”祝竜淡淡的道,同时脚尖一个用力,踩断了他三根肋骨。   “啊。”   玄阳子疼的大叫一声,额头冒出了冷汗。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祝竜见他还有力气喊叫,另一只脚也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踩在他的丹田上。   玄阳子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不要!”   “噗嗤。”   一道气体碎掉的声音同时响起,玄阳子痛的说不出话,抬着尔康手,怨恨无比的看着祝竜。   祝竜仿佛没看到似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   渝市公安局内重案组的办公室中。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冯远山拿着最近陷入昏迷的几个孩子的资料,摆在了周岑山面前,“师叔,这些孩子情况好的只是丢了一魂一魄,有的整个魂魄都丢了。”   “而且他们丢魂的时间地点都不一样,毫无规律可寻,我请人给他们招过魂,但都失败了。招魂的人说困着那些孩子魂魄的地方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拦。”   “我也查过最近出入渝市的妖怪,不是他们干的。”   冯远山烦躁的挠了挠头,因为这件事,他最近头发都掉了一大把,用了好多生姜水才补回来。   可要是这案子不破,生姜水恐怕也不管用了。   周岑山:“最近可有玄门中人来过渝市?”   冯远山摇了摇头,听懂他的意识后睁大了眼睛,“您是怀疑邪修?”   “也不一定是邪修。”周岑山想到被骗到帝都的那些玄门人,“也有可能是坠魔的正道人士。”   冯远山一双眼睛瞪的溜圆,“不会吧。”   周岑山瞥了他一眼,“没什么不会的,玄门中安静了太久,恐怕有些人坐不住了。”   这世上,灵气越来越少,修炼越来越困难,无数的人因为灵气不够卡在瓶颈上得不到晋升,只能白白的消耗生命,等待死亡。   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若是不能长生,修炼何用?   既已修炼,又怎么会甘愿归于平凡?   所以他听到有人弃道修魔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意外的是那个人居然是千丹阁的邢昊。   “那我再查查。”冯远山从师叔眼中看到了寂寥和凝重,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就在这时,两道截然不同的手机铃声响起。   冯远山和周岑山对视了一眼,各自拿起了手机。   “喂。”   半分钟后,他们挂断了电话。   “师叔,那些孩子的魂魄被人送回去了。”   “师侄,那个夺取孩子魂魄的人抓到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冯远山眨了眨眼,放弃了去医院查探的想法,抓住了他师叔的一只袖子,“在哪里?是谁?”   周岑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十五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家药店门口。   大门没关,暖色的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将他们身后的影子拉长,隐入黑暗。   “上来。”   祝竜从二楼探出头,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周岑山和冯远山闻言上楼,来到祝竜他们所在的房间。   一进屋,周岑山的视线就落在了那个被绑起来的黑衣人身上,“这位是?”   “玄阳子。”林景淮道。   周岑山上前一步,惊讶的说,“不会吧。”   玄阳子见到他后眼睛一亮,动了动嘴唇,刚想让他拿下这个妖孽,就听见对方说道,“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记得玄阳子清癯俊逸,童颜黑发,是个老人心青年身能被称一句小鲜肉的道长。   可眼前的这人,鹤发鸡皮,一脸的老年斑,身形佝偻,气息浑浊,宛若一个行将朽木的凡人老大爷。   祝竜弹了弹衣袖上,云淡风轻的道,“哦,我废了他的丹田。”   丹田被废,一身修为自然也就没了,没了修为,他用法力维持的年轻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变成一百零八岁的人该有的状态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他就是夺取孩子魂魄的真凶?”冯远山看着被绑着不能动弹的玄阳子,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不是我。”玄阳子强提着也一口气否定道,“是她。”他指着祝竜道,“就是她。”   “今日贫道路过一个山洞,看到里面妖气冲天,便进去查看。谁知一进去就发现这个妖孽在用活人的魂魄练功,贫道立马上前阻止,却不料一着不慎着了这妖孽的道,被她所擒。”玄阳子露出一个惭愧的表情,深深的叹了口气。   随即他脸色一变,大义凛然的道,“贤侄,贫道今日身死不要紧,但你们可要将她擒获关入锁妖塔,万万不能让她逍遥法外继续为祸世间。”   周岑山&冯远山:“……”   见他们神色有异,玄阳子心中划过不安,“怎么,你们不信贫道的话?”   “贫道可对天发誓。”说着,他举起手手,两指颤巍巍的并起,指着头顶道。   “我劝您最好不要继续说。”周岑山看着现在还没看明白的玄阳子,神色复杂的说,“不然真的会遭天谴的。”   玄阳子眉毛一竖,“你说什么,难不成你相信这个妖孽都不相信贫道?”   周岑山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玄阳子一颗心顿时坠入了冰窖,然而冯远山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又坠入了深渊,“玄阳子道长,我和师叔可没本事将这位大人关入锁妖塔,而且锁妖塔也关不住她。”   “您与其在这里挖空心思诬陷祝竜大人,还不如坦白从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抓取孩子的魂魄?”   说实话,要不是站在这里的是祝竜,他实在是不想相信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的会是德高望重风评极好的玄阳子。   要知道八十年前岛国侵犯华夏的时候,来的不光是小鬼子,还有阴阳师。   那些阴阳师早就觊觎华夏龙脉已久,想要趁着战争偷取华夏龙脉来壮大他们的力量。   这事被玄门中人得知后,玄阳子率先带着门人赶了过去。   最后龙脉保住了,可玄门也损失惨重,尤其是玄阳观,一门六十九人,只活下来他一个。 第139章 死有余辜   也是因为那一战,哪怕玄阳观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招收新的弟子,偌大的道观只有玄阳子一人,整个玄门都未曾小觑轻视他半分。   可以说,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侠士、榜样,是无数玄门弟子心中的楷模和标杆。   现在标杆塌了,楷模碎了。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周岑山,冯远山年纪小不知事也就罢了,当年你也是跟着你师父参加过那次战斗的,这些妖孽在里面都做了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都忘了。”玄阳子压下心中的不安,义愤填膺的道。   当年岛国的阴阳师能轻易的突破重重防线到达龙脉深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借着战争之便一路偷袭,占了先机。   另一方面是因为有妖趁着国乱举旗进攻玄门,使的玄门中人自顾不暇,没有第一时间前来支援。   也因此,驻守在龙脉的玄阳观独木难支,腹背受敌,弟子一个接一个死去,最后只剩下玄阳子一根独苗苗。   所以他尤其痛恨妖族,每每见到都不会放过。   “道长,当年涉事的妖已经都受到了惩罚,重者丧命,轻者废去修为,您不能拿以前的过错来追究现在的妖。”周岑山见他仍旧执迷不悟,叹了口气,“况且祝竜大人严格论起来,也不是妖。”   “不是妖是什么,难不成她还能是神?”   当这是一千多年前吗,随便找个山头说不定都能挖出一只神仙。   他找了这么多年,翻遍了无数座山头,也才在秋水山找到这么一个山神,还是一个即将因为信仰不在消失的山神。   而且,她自己都承认是妖了。   “她的确是神,钟山之神。”   玄阳子听见周岑山的话后嗤笑了一声,挑起眼角,斜着看他,“什么钟山之神,咱们华夏就没有……”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蓦然收住了声。   “烛龙?”   玄阳子瞪大了眼睛,扭头看着那个没有一丝妖气的黑衣小姑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天,房间里才传出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不是被关在奉灵山坐牢吗?”   祝竜挑了挑眉,“怎么不可能,我还不能有出狱的一天了?”   玄阳子:“……”   不能。   你出来了我们混什么。   也是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周岑山师侄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那边,更提醒他不要乱发誓。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方才要是真的说了后面的话,肯定会被天打雷劈的。   玄阳子一阵后怕,更后悔不已。   “错了,我错了。”   他双目无神,喃喃的道。   早知道就不把锅扣在她头上了,换成秋洺都比她好呀。   玄阳子悔不当初。   ……   二十年前,玄阳子在追杀一只鸟妖时不慎受伤,被当地的一户农家所救。那农家祖上曾高中进士,藏书颇多,又因为地处偏僻并没有受到红色革命的影响,因此多数藏书得以保留。   养伤期间,他闲暇之余会翻阅那些古书,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从那些四书五经史书传记中发现了一本奇闻密谈。   上面记载了一个方子,可以利用幼童的魂魄来炼制增魂丹,壮大自己的灵魂力量,提高修为。   增魂丹的主药是幼童的魂魄,其他副药就不是什么太难得的天才地宝了,不过方子的最后一页上有一行小字写着。   ——若能得神血入药,以神魂炼之,则可成神。   玄阳子的心跳顿时快了三分。   他看着那个方子,久久的挪不开目光。   “道长,吃点果子吧,这是我从山里摘的,可甜了。”这时,一个七岁左右的男童蹦蹦跳跳的从屋外走了进来,身上挎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黄色的青梨,泛着淡淡的果子香。   玄阳子的视线在那篮青梨上一触即走,随即落在男孩稚嫩的脸上,停住了。   “道长,道长?”男孩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玄阳子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疼。”   男孩喊了一声。   玄阳子回神,立马松开,脸上露出歉疚的表情,“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没伤着你吧。”   男孩摇了摇头,将篮子里的青梨往前一递,露出缺了几颗门牙的牙床,“给,请你吃。”   玄阳子接过了篮子,眼神闪烁了几下,为自己方才脑子里冒出的龌龊想法感到羞愧,“谢谢。”   还有,对不起。   男孩爽朗的一笑,“不客气。”   玄阳子就这么在农户家修养了半个月。   也不知那鸟妖给他施了什么妖法,他外表的伤已经结疤痊愈,可内伤却始终不见好上半分,一运功,真气就紊乱的厉害。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   又一次运功失败后,玄阳子看着窗外和其他孩童玩捉迷藏的男孩,一双眸子渐渐暗了下来。   一天后,玄阳子告别了农户,临走时,将这些年的积蓄赠予了他们大半。   然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农户发现他们的儿子脑袋好像变得不怎么灵光了,经常浑浑噩噩的不知东西。   不光是他家儿子这样,村子里其他几家的孩子也都变得有些痴傻。   众人以为是得了什么病,便将孩子送到了市里的医院,检查了一番后,医生告诉他们孩子没什么问题,众人只好又将孩子带了回来。   随着年纪的增长,孩子的状况愈发严重,有的时候都不能自理,最后一个个走在了父母前头。   玄阳子一开始用孩子的魂魄炼丹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忐忑和愧疚,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心中的愧疚和不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修为晋升的喜悦和成就感。   就这样,他每隔几年便到一个城市取一些孩子的魂魄炼丹,有时候见到魂魄特别纯净的孩子竟然将整个魂魄都抽了出来。   他的修为一路从筑基到了筑基大圆满,然后结丹,到了金丹后期后,也不知是产生了抗药性还是他的所作所为遭到了天谴,后面无论他怎么修炼,吃多少增魂丹都始终无法突破一步。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让他害怕的是,现在每逢初一,他的功力就会倒退回练气期,且身体虚弱,很容易被人所伤。   于是他想起了方子上最后那行小字的内容。   ——若能得神血入药,以神魂炼之,则可成神。   从那时起,他便开始漫山遍野的寻找神灵。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踏遍了千山万水,走遍了南麓北岭后,他终于在渝市的秋水山发现了一只山神。   为了一击必中,他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阵法,灵石,药材……大到每个环节,小到每个步骤,他都详细的计划了无数遍,演练了无数次,这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成功捕获一只山神。   本以为自己会一战成神,却没想到即将在成功的时候,被一只妖拽下了神坛。   哦不,是另一个神灵。   玄阳子仰头望着天花板,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的夜色一角,月牙似的弯月挂在黑幕上,周围环绕了一群星星。   啊,原来今天是初一啊。   “难怪……”   玄阳子睁大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转了转头,看着那轮弯月,呼吸渐渐微弱。   意识消散之际,他恍然记起,当初离开那个小山村的时候,天上好像也是挂着这么一轮弯月。   那一天,是初一。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轮回。   “咚。”   心脏象征性的噗通了最后一下,玄阳子停止了呼吸。   一滴泪,从眼角坠了下来,只是他睁着的眼睛中,却流露出深深的迷恋和不甘。   若是重来一次,我恐怕还会选择这条路。   玄阳子咽气后,他腰间的一个灰扑扑的袋子突然掉了下来,袋口自动打开,露出了黑黢黢的一角。   祝竜弯腰捡起那个储物袋,倒提着抖了抖。   “哗啦啦。”   地上突然多了许多东西。   几瓶丹药,几身衣服,一张银行卡,几十张红色钞票,一个金色的令牌,还有一本没有了封皮的线装书籍。   “真穷。”祝竜失望的收回视线,将储物袋随手一扔。   冯远山见状一个白鸽展翅扑了过去,将储物袋捧在了手心,“大人,您不要这个啊。”   出于谨慎,他又确认性的问了一遍。   祝竜:“不要,丑。”   这不过是个最低级的储物袋,她的空间比它大多了。   再说了,这个袋子灰扑扑的,一点也不亮眼。   冯远山将储物袋收进了怀里,“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他心水储物袋好久了,只是苦于囊中羞涩,一直没有购买。   现在天降横财,可以回去好好的和同门炫耀一番了。   冯远山喜滋滋的想到。   周岑山假装没看到自家师侄的动作,而是第一时间将那本书籍从地上捡了起来,翻了两页,确认无误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打火机,将这本书点燃。   “害人之物,还是不要留在这世上的好。”   林景淮捡起地上的那几瓶丹药,打开闻了闻,眼中闪过痛色,“阿竜,这个也烧了吧。”   丹药已经成型,被炼进里面的魂魄救不回来了。 第140章 寻找大牛   祝竜将那几瓶掺了孩童魂魄的丹药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这个呢?”   周岑山:“也烧了吧。”   玄阳观自八十年前那一战之后就再也未曾收过新的弟子,整个道观只有玄阳子一人,就是将遗体送回去也无人接收。   祝竜弹出一道幽冥玄火,青红色的火焰落在尸体上很快便燃烧起来,无烟无热,丝毫没有触动房间内的放火装置。   很快的,玄阳子就被烧成了一灰烬,周岑山将那堆灰烬收拢起来,装进一个坛子里,然后施展了一个清洁术,将房间打扫干净。   “祝竜大人,您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身死债消,玄阳子又没有什么后人,念在他曾经为华夏做出的贡献上,周岑山还是决定跑一趟玄阳观,将他的骨灰埋入后山。   顺便,办一下玄阳观的归属问题。   祝竜:“有。”   周岑山打起精神,“您说。”   祝竜伸出手:“这次的报酬。”   周岑山:“……”   “这个得等我将此案申报结案后才能结算您的报酬。”周岑山按照规定心算了一下这个案件的酬劳,“不出意外的话,扣掉个人所得税后是十万元。”   祝竜点了点头,钱多钱少她不在意,但不能给特管局白做工,不然让其他小妖知道了还以为她归顺了特管局呢。   “对了,玄阳观有钱吗?”祝竜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有金子吗?有宝石吗?有珍珠吗?”   周岑山:“……”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要不然您跟我一起去看看?”   玄阳观作为曾经数一数二的大道观,哪怕现在没落了,也仍旧是拥有一整座大山的门派。   搞不好后山上还真有矿。   若是这样,拿来还债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更加希望祝竜跟着他一起去了。   祝竜看向了林景淮,眼神期翼,林景淮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几乎立刻答应下来,“什么时候出发?”   周岑山:“越早越好。”   他毕竟是特管局的副局长,需要坐镇帝都,不能长时间在外逗留。   “那个,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这时,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响起,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这位是?”周岑山早就注意到她了,这姑娘气质清雅,气息清透,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之前因为要审问玄阳子一时没顾上她,这会见她主动开口便顺势问道。   “这是秋水山的山神。”   祝竜淡淡的道。   “山、山神?”还不等周岑山说什么,冯远山就惊的跳了起来,一双小眼睛惊疑不定的来回在她身上扫过,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周岑山背上,“师叔,我居然见到活的山神了。”   不怪他如此惊讶,实在是自从千年前神佛大举离开此界,这世上的神灵就几乎已经灭绝了。   能遇到一个祝竜还是因为她当初在坐牢没办法跟着一起离开。   “您怎么没跟着一起走?”   秋洺:“我是受人类香火而形成的山神,不是天庭受封的正神,没法离开。”   冯远山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秋洺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说起这件事来心情平静,没有半分失落不甘心,见对面的年轻人愧疚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没关系,比起天外天,我其实更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喜欢人世间的烟火气,这样她觉得热闹。   祝竜对她跟不跟着倒没什么意见,“你能离开这里吗?”   她记得这种由人类香火信仰而诞生的山神是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属地的,生于斯,长于斯,也死于斯。   这是他们的宿命。   “可以的。”秋洺眼睛一亮,脸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这里已经没有人信仰我了,我现在的信仰之力都是您给我的,不会再受到地域的牵制。”   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就一起吧。”   秋洺唇边的小酒窝愈发扩大,“嗯。”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最后实在没忍住,抱着乘黄亲了一口,末了还用脸颊蹭了蹭它蓬松软绵的毛发。   “这只狐狸还挺可爱的。”冯远山瞥见她手心里的迷你小狐狸,一颗直男心也被萌的蠢蠢欲动,“这皮毛看着也光滑透亮,手感一定很好。”   可惜是山神小姐姐的宠物,不然还能做个手套什么的……吧。   冯远山瞄了一眼乘黄的个头,觉得自己想太多。   ……   淮省三水县云苍山。   云雾缭绕的山峰上,坐落着一座红墙碧瓦的道观。玄阳观坐西朝东,依山而建,群峰拱卫,三山怀抱,一水河从眼前盘桓而过,掩映于苍松翠柏之中。   青山绿水,奇花异草,百兽争鸣,鸟语花香。   一条石梯盘旋其中,九曲七折,偶有几只鸟雀落在石阶上,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俯视着下方的山峦叠嶂。   忽然,鸟雀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动,“呼啦啦”的扑着翅膀飞了起来。   一个瘦小的人影从石阶的拐弯处转了出来,一步步的朝上爬着。   来人年纪不大,也就八岁左右的样子,皮肤微黑,身上没几两肉,穿在身上的衣服有些大,风一吹鼓荡荡的,愈发显得瘦小。   一个小时后,小孩爬上了最后一层石阶,仰头看着前面的红漆木门。   门上的漆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已经掉了不少,露出里面属于木头的原色,门槛处还爬上了几丝青苔。   一扇门,几种颜色斑驳的混在一起,山间的风呼呼的吹着,几片白云从头顶飘过,小孩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闭了闭眼,一咬牙,双手按在了木门上。   用力一推。   门,纹丝不动。   小孩楞了一下,退后一步,搓了搓手,双腿下蹲,牟足了力气再次推门。   然而木门仍旧纹丝不动。   小孩的脸已经憋的通红,手上也火辣辣的。   片刻后,他扶着门,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沿着围墙走去。   边走,一只手还不停的在墙上敲敲打打,听着回声。   最后,他停下脚,仔细听了听此处墙面的回音,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二十分钟后,高大的红墙上出现了一个黑洞,半米高,半米宽,小孩侧着身子从洞口钻了进去。   里面的院落比外面大的多,也宏伟的多。   九曲回廊,雕梁画栋,三座大殿,六间偏殿,无数厢房,一看就知道是个殷实的大户道观。   就是灰落得有些多,也安静的有些过分。   小孩打了一个激灵,搓着胳膊上被冷风吹出来的鸡皮疙瘩,率先走入了正殿。   正殿上供奉着玉皇大帝,旁边站着两个金童玉女,供桌上摆着的水果已经腐烂,散发出一股子的臭味。   小孩匆匆扫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大牛,大牛,你在这里吗?”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孩压低了声音喊道。   大殿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应。   小孩也不失望,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后,便去了下一间。   这么一找就找到了天黑,他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打开了最后一间门。   这是一间书房,南北两面的墙前立着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小孩小心翼翼的取下一本看了看,眼神一黯,又小心的给放了回去。   他,不识字。   “大牛,大牛,你在这里吗?”   小孩的声音沙哑,喉咙干涩,声音也低的不行。   他靠在一个书架上,等了片刻,周围静悄悄的,仍旧没有任何回应,好像天地间就他一个人。   小孩抽了抽鼻子,眼角一酸,忍不住掉了两颗金豆豆,“大牛……”   “轰,轰。”   突然,安静的房间里若隐若无的传来一声响动,像是什么硬物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小孩眨了眨眼睛,飞快的擦了擦眼角,朝着声音寻去,“大牛,大牛,是你吗?”   然而这次无论他怎么呼唤,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但小孩却不像一开始那么失望了,那两声微弱的响动像是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支持,使的他找遍了房间的每一寸角落。   书架,香炉,书桌,小塌,木箱,他趴在地上,敲遍了每一块地板,又敲遍了每一寸墙,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之前是我听错了?”   小孩站在凳子上,靠在一南面的书架上,喃喃的道。   “大牛,你要是在这里,能不能给我个提示,好让我找到你?”   四周安静异常,除了他的呼吸心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小孩耸拉着头,扶住书架上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踉跄了一下,磕在了书架上,撞下来不少书。   小孩吓的脸色一白,弯腰将书从地上捡了起来,仔细拍了拍上面沾到的灰尘,这才将书放了回去。   将书都放回书架上后,小孩准备离开,只是刚迈出一步就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着书架上的一本十公分厚的书籍,眨了眨眼睛。   方才还书的时候碰到了这本书,它好像也是一动不动?   虽然厚度摆在那,但是不是也太牢固了些? 第141章 集体炫耀   小孩抱着怀疑的态度走了回来,踩着凳子,伸出手,抽书。   书没有动。   小孩用力。   书仍旧没有动。   小孩盯着书看了半晌,最后试探着转了转。   书,动了。   “咔,咔。”   不光书动了,整个书架也动了。   褐色的书架一分为二,朝着两边移动,露出了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的通道。   通道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里面是一个四方形的密室,中间放着一口大鼎,鼎的前面放着一个蒲团,一目了然,十分简洁。   “大牛?”   密室里面并没有大牛,小孩扬高了声音喊道。   “咚,咚。”   大鼎动了两下,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大牛,你在里面吗?”小孩听到声音后眼睛一亮,立马跑了过来,围着大鼎打转。   “咚,咚咚。”   大鼎像是回应他的话似的,再次晃动两下。   小孩这下确定了,“大牛你等等,我这就放你出来。”   这是一尊一米多高的青铜大鼎,小孩身高不到一米,踮着脚尖都够不高鼎盖,更别提打开了。   于是他跑出了通道,从外面的书房拖进来一个凳子,站在凳子上揭鼎盖。   “啊。”   小孩的手刚一碰到鼎盖,那大鼎就像是被启动了什么机关似的,猛地发出一道亮光,鼎身温度瞬间上升,像是烧开的热水,将小孩的手指烫掉了一块皮。   “呼,呼。”   小孩握着手指使劲的给自己吹了几口气,只是这热度却始终不曾减少半分,甚至还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大鼎晃动的更厉害了,像是在催促他离开。   小孩仿若未见,他定定的看着鼎盖,坚定的再次伸出了手。   “呲啦。”   像是一块肉放入了烧的滚烫的油锅中,瞬间便炸了个酥透焦嫩,鼻尖飘来了一阵肉香,额头的冷汗打湿了眼睫,模糊了视线,手心处已经痛的一片麻木,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知觉。   小孩咬着牙,握着鼎盖的把手,向上一提。   “嘭。”   鼎身上再次发出一道光,光芒强烈冷硬,直接将小孩掀飞出去。   “啪。”   小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一行血。   两只手心滴滴答答的往外渗血,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都看到了森白的骨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孩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再次来到了大鼎前。   大鼎似是被这不知死活的凡人激怒了,那一层明光不曾褪去,还示威性的闪了闪。   小孩喉咙一痒,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他又慢慢的站在了凳子上,朝着鼎盖缓慢又坚定的伸出了手。   “轰~”   大鼎里传出一阵亘远的吼声,声音凄厉尖锐,含着巨大的痛苦愤怒,传入云霄。   “轰隆。”   天空突然炸开一道惊雷,乌云凝聚,俨然一副将要大雨临盆的样子。   “祝竜大人,这天气是不是变的太快了点。”秋洺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方才还晴空万里呢。”   林景淮问旁边的周岑山,“还有多久到玄阳观?”   周岑山指了指前面的那座山,“上去就是。”   “那我们快点,这惊雷有些不寻常,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动而发。”林景淮看着前方的青山,“看方向正是从玄阳观传出去的。”   周岑山闻言脸上的笑意一收,变得严肃起来,他扬手召出长剑,踏了上去,“要带你一程吗?”   他问向林景淮。   祝竜和秋洺是神,也只有林景淮是个凡人了。   当然,他只是客气的问一嘴,要是祝竜大人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不是。   林景淮刚要说话,丹田一热,一柄青色的长剑就飘在了身前。   神光湛湛,剑气凛然。   压的周岑山的长剑剑身晃了一下,差点没把他摔下来。   “这是?”   周岑山直勾勾的看着那柄青色长剑,声音有些抖。   要是没看错,这把剑应该属于神剑级别。   神剑啊。   那是所有剑修的梦中情人梦寐以求。   “这是我的配剑——龙吟。”人剑相通,林景淮很快明白过来龙吟剑的意思,轻轻一跃踏了上去,同时跟周岑山介绍道。   “龙吟剑啊。”周岑山目光火热,情不自禁的重复了一声,“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林景淮轻轻一笑,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走吧。”   “哦,哦,好的。”周岑山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拱手一让,“请。”他想看看这把剑的风采如何,是不是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出色。   事实上龙吟剑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在林景淮站稳后,它“嗖”的一声飞的不见了踪影,有白云乍然裂开,像是被什么穿透而过。   周岑山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更加羡慕嫉妒恨。   “我们走。”祝竜招呼了一声秋洺,紧跟着也不见了踪影。   秋洺冲着周岑山点了点头,下一刻也在山麓上消失不见。   周岑山看看空空如也的四周,沉默了片刻。   他怎么感觉,他们这是在集体向他炫耀呢。   ……   “嘭。”   小孩再次被白光给顶飞了出去,这一次,他摔在了墙上。   “咔嚓。”   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他趴在地上久久未动。   “咚,咚,咚。”   大鼎像是得了癫痫症似的晃个不停,“轰,轰,轰。”从里面传来的轰隆声也越来越响。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眨眼的功夫就连成了一片白幕,将这座大山笼在了雨幕中。   祝竜几人进了玄阳观的大门,此刻正站在正殿上,看着中间供桌上那尊玉帝像。   “哼。”祝竜瞥见玉帝像,从鼻子中发出一声浓浓的不屑,“难怪玄阳观会没落。”   供奉谁不好,偏偏供奉了一个最没用的。   三清圣祖,三皇五帝,哪个不比他厉害呀。   “大人,有人。”秋洺毕竟是下界由人信仰而生成的山神,对掌管天下神仙的玉帝有本能的敬畏,她不敢跟着祝竜一样对他不敬,因此对他行了一礼后便放出自己的神识查看起来。   “我看到了。”祝竜此时也看到了那个幼崽,她动了动鼻子,“他受伤了,你过去看看吧。”   秋洺点了点头,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离开没多久,周岑山就到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周岑山脸上又挂起了惯有的微笑,看着殿内少了一个,“哎,秋洺姑娘呢?”   “她去救人了。”祝竜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率先朝着后院的书房走去。   很快的,他们便来到了那间密室。   “这孩子怎么样了?”周岑山在来的路上已经从祝竜口中得知密室中躺了一个受伤的孩子,因此进来后第一时间问道。   “很不好。”秋洺脸色有些沉重,她坐在地上,抱着那个孩子,一边用法力给他疗伤,一边说道,“肋骨断了五根,腿骨,脚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手上烧伤严重,五脏六腑都受了撞击,有大规模的出血。”   “我这里有疗伤的丹药。”周岑山立马从储物袋中拿出几瓶丹药,挑出凡人的孩子能用的,打开,先给他喂进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然后又打开另一个红色的瓶子倒出一些粉末涂在了孩子的手上。   小孩伤口愈合的速度又快了些。   秋洺见状便加大了法力输出,让他更快的吸收药效,十分钟后,小孩悠悠呻吟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你是神仙姐姐吗?”   他看着抱着自己的美貌女子,痴痴的道。   秋洺笑了笑,“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痛不痛?”   “不痛了。”小孩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他将手举到眼前,惊讶的道,“哎,我的伤什么时候好了?”   他看看自己的伤口,摸摸自己的胸口,很是惊奇的道,“姐姐,你真的是仙女啊。”   这次,他用了肯定句。   秋洺见他没事,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也将他拉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叫二牛,我来这里找大牛。”   小孩乖乖巧巧的道。   秋洺:“大牛是谁?”   二牛:“大牛就是大牛啊,他是我的好朋友。”   秋洺:“……”   “夔牛的味道。”祝竜站在大鼎前,对那亮瞎眼的光芒视若未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大鼎,神色欣喜。   夔牛,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   其肉鲜嫩,其味鲜美,蒸炸烧烤无一不美。   祝竜朝着鼎盖伸出了手。   大鼎上的光芒像是短路的灯泡似的,一闪一闪的闪个不停。   “哎,小心,大鼎很烫,那光芒能伤……”二牛见一个黑衣小姐姐朝着大鼎伸出了手,生怕她像自己之前那样受伤,连忙出声提醒,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后音。   因为她看到小姐姐轻而易举的提起了鼎盖,像是完全没感受到那将人烫熟的热度,而大鼎的光芒也像是寿命走到了尽头的灯泡,挣扎着闪了两下后,熄了。   熄了……?!   二牛被这一幕惊的哑了声,傻了眼,呆呆的愣在那里怀疑人生。   这大鼎,还区别对待的?   难道是看小姐姐长的好看?   不过很快他就没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因为在鼎盖揭开的那一刻,鼎内传来了一声熟悉的亲切的叫声。   “哞~” 第142章 一只憨憨   一道青苍色的身影从大鼎内飞了出来,一落在地上,就迫不及待的用脸拱了拱二牛。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大鼎上刻有阵法,攻防一体,不懂阵法的人碰触会被无差别的攻击。   方才在鼎中虽然听的不甚清楚,但他了解二牛的性子,除非不能动,否则他一定不会放着自己不管的。   “我没事,有个仙女姐姐救了我。”二牛指了指身后的秋洺,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祝竜,“还有那个小姐姐,是她帮忙将你从大鼎中放出来的。”   大牛先是看了一眼秋洺,对着她矜持的点了点牛头,“原来是山神,今日之事我欠你一份人情,日后定当回报。”   秋洺谦虚的摇了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况且我也没出多少力,你要谢就谢祝竜大人吧。”   大牛耳边捕捉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词语,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抖了抖耳朵,漫不经心的朝另一个黑衣小姑娘看去。   这一看,直接傻了眼。   “你、你、你……”他看着祝竜,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对面的小姑娘唇红齿白,容貌昳丽,长开了许多的面庞上仍带着几分从前的影子,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是认了出来,大牛才不敢置信。   这丫的不是被关进监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越狱了?   想到她一惯的脾性,大牛觉得这十分可能。   他深深吸了口气,铜铃大的牛眼咕噜咕噜转个不停,刚组织好了语言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站在她身旁的青年,眼一直,到了嘴边的话又忘了。   “你,你,你!”   大牛瞪大了双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瞬间化作了人形,蒲扇大的双手使劲的搓着自己的眼睛,看看他,再看看祝竜,咽了一口唾沫。   妈妈呀,诈尸了。   这熊孩子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俺跟你们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能随便杀妖,更不能随便杀遵纪守法的好妖!”   反应过来后的大牛一个鲤鱼打挺以不符合他身形的灵活从地上跳了起来,拉着二牛蹭蹭蹭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在墙壁上才停下来,一双大眼警惕的盯着他们。   祝竜和林景淮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认识我们?”   大牛立马回答,“不认识!”   林景淮嘴角一抽,大哥,你要是不否认的这么快还能让人相信几分,现在嘛。   “你见过他?”他问祝竜,方才从前世的记忆中找了找,并没有相关的记忆,显然他是不认识那个大牛的。   祝竜摇了摇头,“没见过。”顿了顿,她又接着补充道,“见过的都被我吃了。”   说着,仿佛是想起了夔牛美味的味道,祝竜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大牛一看她的动作,整个牛都不好了,靠在墙上瑟瑟发抖。   仿佛又想起了同类被吃掉的恐惧。   “俺,俺现在是杂、杂种夔牛,血肉又老又钝,一点、点都不好吃、吃。”他看着祝竜,磕磕绊绊的解释,“当然,我的皮也、也不好、好用。”   祝竜&林景淮:“……”   这货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他气息纯正,身上甚至还有几分功德,一看就没做什么恶行,这样的妖她从来都是臆想一下,不会真的吃掉。   林景淮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对方不恃强凌弱为非作歹,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剥了他的皮。   所以对方这一副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抽筋剥皮放血吃肉的表情是肿么回事?   搞得他们好像是反派似的。   那个幼崽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大牛,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是好人。”好在二牛是个有良心的,虽然怀疑,却也没有是非不分,“就是他们把你从鼎中救出来的呀。”   “你年纪小不知道。”大牛低下头,小声的道,“那祝竜可凶残了,还没你大的时候就能咬死一只十米多长的恶蛟,越阶战斗不在话下,小小年纪就是城中一霸。”最后更是跟天神正面刚上了。   “她旁边的人更凶残,胆大包天,经常顶着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容惹是生非,一柄龙吟剑下不知斩杀了多少妖兽。”最后居然还敢上天偷息壤。   最后东窗事发,被天神就地正法,年纪轻轻没了性命不说,好好的第一继承人的位子也玩没了。   说完,还警惕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生怕他们听到似的。   众人:“……”   大哥,都听到了好吗。   周岑山意外的瞅了一眼林景淮,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看来,这位小哥的身份不简单呐。   看来回去得好好查一下资料史籍了。   祝竜扯了扯林景淮的袖子,“你真的没印象?”她小时候脑子里除了吃就只剩下姒熙和他的家人就不错了,对待食物以外的东西向来都是过眼即忘。   对方既然能这么清楚他们小时候的事情,肯定和他们关系颇为密切。   祝竜是想不起来,只能寄希望于林景淮。   林景淮看着大牛紧张的样子,再联想到他方才说的话,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你是夔牛?”   祝竜忍不住吐槽:“我之前就说过了,他是夔牛啊。”   林景淮:“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是立在城门上的那面夔牛鼓。”   祝竜“啊”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咱们以前住的城门上有夔牛鼓吗?”   林景淮:“有的。”   只是你当时只记得吃,不记得了他而已。   祝竜心虚的别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不服气的鼓了鼓腮帮,“夔牛鼓不是死物吗?”   什么时候,一个死物都能有自己的意识了?   还能活这么久。   那也不对呀,祝竜仔细的看了看大牛,“他这具身体就是一只普通的水牛,就是不知道怎么觉醒了部分夔牛的血脉。”   “真奇怪。”   她疑惑的道。   按理说这种侥幸觉醒了先祖血脉的凡牛就算有夔牛的气息,也不该这么纯正呀。   之前她都差点以为他是一只纯种夔牛了。   这点林景淮倒是能猜到一些。   “大概是因为他被做成了夔牛鼓吧。”   祝竜:“嗯???”   林景淮说:“当初黄帝和蚩尤大战,蚩尤请来风伯雨师将黄帝派出的军队困在风雨之中,迷失了方向。”   祝竜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最后不是旱魃那傻乎乎的替他驱散了风雨迷雾吗。”   “那只是一部分。”林景淮继续道,“在旱魃到来之前,他派人去雷泽杀了雷神座下的夔牛,用他的皮做成大鼓敲打,震破了蚩尤的凄风苦雨。”   祝竜:“……”   她同情的看了夔牛一眼,“所以上天感念他的功劳特意让他死后也拥有了意识?还给了他功德?”   “天道会这么仁慈?”祝竜指了指天,“我不信。”   “当然不是。”夔牛听她提起天道,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身上有细细的雷电四处游走浮动,“我能拥有意识是因为我死后不甘,魂魄困在大鼓之中,而功德是因为我的主人雷神知道我无辜被杀,替我上天讨回的公道。”   说起来,当时黄帝的人能杀了他也是因为雷神在睡觉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当时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后来雷神醒来发现他不在,一查发现他被杀了,一身皮囊做成了大鼓,摆在了人类的城门之上,顿时就怒了。   雷神一怒,晴空霹雳,雷泽万里。   天帝看着杀气凛然的雷神,立马怂了。   不但派了使者将他从鼓面之内放了出来,同时还赐予了他功德和一枚仙丹,那枚仙丹能够让他重新凝聚出实体。   不过他被从鼓里救出来的时候距离他身死已经过了几十年,皇帝的孙子的孙子都有儿子了。   想到这里,大牛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林景淮一眼,暗道,“说起来,这孩子还是仇人之后呢,要不要给他点教训瞧瞧?”   这个念头一起,他的心就忍不住蠢蠢欲动,可在瞧见站在他身边的小姑娘时,跃动的心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冷静下来。   算了,还是不要了。   他不想变成烤夔牛。   祝竜不知道他的心里变化,“既然有这样的仙丹,那你怎么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大牛闻言,头顶的电流噼里啪啦响的更厉害,整个牛气的打哆嗦,“我拿着仙丹回了雷泽,等主人睡后找了一个山洞,准备炼化仙丹。谁知就在那个时候,不知被谁从背后敲了闷棍,再醒来的时候仙丹不但不见了,自己也被困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   “再然后,我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头凡牛的身体之中,在这头牛死后便代替他活了下来。”   众人:“……”   好倒霉的一只夔牛。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祝竜看着他,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等雷神睡了在炼化仙丹,在他醒着的时候替你护法,这不就没人敢对你动手了吗。”   大牛:“……”   是哦,当时怎么没想到这点。   他懊恼的拍了拍头,最后垂着头,瓮声翁气的道,“我不敢耽误主人睡觉。”   祝竜呵了一声,“一只憨憨。”   大牛委屈的快哭了。 第143章 引雷原因   云苍山山脚有一处村落,名为天麻村,以种植天麻出名。   天麻,味甘,性平,归肝经,具有息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的作用。因为药用价值高,一直是天麻村主要的收入来源。   往年光凭出产天麻这一块就几乎能满足一个家庭全年的支出,平时再种点别的做点小手工,养活一家六口人不成问题。   但这种情况从去年开始就变了。   “咳咳,这一片又枯了。”一个身形微偻的老汉蹲在田间,用力咳嗽了两声,伸手拔出一株天麻,底下的块茎不出意外的,全烂了。   “阿爹,扰乱作植生长的妖孽不是已经被山上的道长收伏了吗,怎么这田间的天麻还是这副死样子?”   不,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一个中年大汉愁容满面的站在老汉身旁,看着明显不行了天麻心疼的直抽抽。   这可都是钱呐。   今年又得勒紧裤腰带了,再不解决这个问题,明年他们全家就得喝西北风了。   “爹,要不我们上山再去求道长过来看一下吧。”   蹲在田间的老汉半晌没说话,只是默默的从腰后抽出一杆土烟枪,点燃后,吸了两口。   “你回家将我屋里的那根老人参拿上,咳咳,在准备些茶叶点心,找个好看的盒子装起来。”老汉端着烟枪,从地上站了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沉重。   “哎,好嘞,我这就去。”中年汉子高兴了应了一声,“爹,你最近老咳嗽,就先别抽烟了吧。”   老汉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中年汉子见状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叹了口气,飞快的往家里跑去。   田间尽头的小路上还站了两个人,看到他跑过来后连忙凑了上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老村长答应了吗?”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我回家准备礼品,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两人闻言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其中一个人说,“我家里还有一株灵芝,是去年从山里侥幸挖到的,要不你也捎上吧。”   中年大汉思索了片刻,“行,礼多人不怪,还显得我们有诚意。”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若是这事成了,我给你记一功。”   男人脸上露出一点愧疚,摆着手拒绝,“不用,不用,说起来这事跟我家也有点关系,就当是弥补了。”   “老韩,你这份心意我记住了。”中年大汉也就是现任村长陈皮眼底的笑意重了些,“你也不要这么说,你家的牛和我家的那头还是同一个母牛生出来的呢,这都是意外,谁也预料不到,别放在心上。”   老韩重重的哎了一声,眼角闪出几点泪花,“不说了,我先回家去取灵芝,别耽误了正事。”   陈皮:“去吧,我也要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老韩抱着一个二十公分长的盒子走进了陈家的大门,看到坐在院子里的老村长时一愣,赶紧打招呼,“陈叔。”   老村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烟圈,“你的事情陈皮跟我说了,不错,东西放着吧。”他敲了敲身前的石桌,然后又咳嗽了两声。   老韩连忙将东西放到石桌上,恭敬的道,“您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村长阖了阖眼,却是没在说话。   老韩局促的站在那里,手心渗出了一层冷汗,粘糊糊的。   他总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早就别对面的老人看穿,留在这里愈发尴尬。   “那个叔,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半亩地没耕呢。”   “嗯。”   老村长吐出一口烟圈,苍老的面容隐在重重烟雾中看不清楚,老韩得到了他的回应后悄悄松了口气,顾不得其他赶紧脚底抹油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陈皮提着一个大箱子走了出来,“爹,都准备好了。”顿了顿,他迟疑的开口,“山路崎岖不好走,要不您就留在家里吧,我自己上山就行。”   “韩山将灵芝送过来了。”老村长像是没听到儿子说的,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熄灭了手里的烟枪。   “走吧。”   他率先迈出了门口。   陈皮嘴唇抖动了几下,看着他的背影最后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麻利的将装着灵芝的盒子收入箱子后,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很快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林中。   一步步爬着石梯的父子里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不久,一股浓郁的阴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村子。   田间的农作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脱落、死亡,地面不停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土里钻出来。   在田里忙活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跑到了空旷的地方,看着一片接一片的庄稼和天麻相继枯死,感受着脚下的震动,一个个又惊又怕。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有不放心的人拔腿朝着家里跑去,“我得回去看看,我儿子还在家里呢。”   此话一出,聚在一起的众人连忙做鸟兽散,纷纷朝着自己的家中跑去。   “噗嗤。”   一片死气的地里突然伸出一只青白干枯的手,指甲青黑,又尖又长。   “爹,你怎么了,别吓儿子呀。”   “小宝,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呀。”   “奶奶,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村子里,有老人和孩子的家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乱成了一团。   ……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玄阳观中的大殿上,二牛牢牢的握着大牛的手,生怕他不见了似的,一字一句的道,“大牛不是邪物,他没有害人,也没有危害庄稼和天麻的生长。”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说完,他还拽了拽大牛,“大牛,你快告诉他们,这些事和你没关,不是你干的,是村里的人冤枉了你。”   二牛焦急的道。   他就怕对面的神仙和玄阳观的道长一样,因为大牛是妖就不肯听他多言,直接将他关了起来。   “你别急,我们相信你,也相信大牛。”周岑山见小家伙急的快要哭出来,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包奶糖,塞到了他手里,顺便摸了摸他的头。   嗯,有些扎手。   需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负在身后,“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得好好问问大牛。”   大牛将二牛抱到椅子上,给他撕开一颗糖,塞进他嘴里,站在他身前像个小山似的将二牛护在身后,“你问。”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又没做错,不怕人来问。   “你为什么要引雷劈了地里的农作物?”   刚才听二牛所言,他混在一群凡牛之间藏的好好的,除了二牛就没人知道他的异常。要不是他突然引雷劈了地里的农作物惊动了山上的玄阳子,也不会被他捉进炼丹炉。   哦,忘了说,困住他的那个大鼎实际上是一个炼丹炉,乃是玄阳观的宝物,据说能将妖物炼化成药液,混合其他的药材可制作成增长功力的大补丹。   不过看大牛这样子,这说法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周岑山不知道的是,这个说法其实是真的。   只是妖力越强的妖,炼化的时间也就越长,大牛被关进炼丹炉不久玄阳子就因为增魂丹告磬不得不外出采集孩童的魂魄。   而这一去就碰到了祝竜,再也没有回来。   炼丹炉没了主人的控制,虽然有事先设好的阵法能维持正常的运转,但效力却大打折扣。   这也是大牛为什么能好好的待到二牛来救他的原因。   “我那是为了救人。”说到这里,大牛也特别委屈,一个近一米九的大汉瘪着嘴,像个小媳妇似的道,“天麻村的地下不知埋了个什么东西,阴气一日比一日重。”   一开始还只是影响部分的作物生长,大牛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上个月,他发现那阴气开始渐渐影响众人的健康了。   有老人和孩子先后病倒,身体一日日的衰弱下来。   二牛虽然有他护着,但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况且村子里还有他的家人,虽然那家人不怎么样,但他知道,若是他们出了意外,二牛肯定会伤心的。   “天雷是一切邪物的克星。”二牛继续道,“为了消灭地底下的阴气,我只能引来天雷。”   而农作物长在地上,首当其中被天雷劈了个正着。   但这也不怪他呀。   “我是为了救他们的命。”   大牛义正言辞的道。   农作物死了可以再种,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我想说呀,他们不给我机会。”大牛气愤的道,“而且那个老道士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地上的屎似的,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这世上,能坚定的相信他的只有二牛。   “对了二牛,我被玄阳子带走后,你爸妈没打你吧。”大牛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问道。   二牛眼神一闪,摇了摇头,“没有。”   “撒谎。”   祝竜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闻言不赞同的看着他,“他们分明打你了。” 第144章 小心污染   二牛不擅长撒谎,被拆穿后耳际很快就染上了一抹红晕,他低着头,小手搅着衣角,不敢看大牛的脸色。   “对,对不起。”他不是故意要撒谎,只是不想大牛担心。   “你道什么歉啊,错的又不是你。”大牛瞪着一双牛眼,神色十分愤怒,“他们打你哪里了,要不要紧?”   二牛连忙道,“已经不疼了,仙女姐姐都给我治好了。”   “没有。”   方才响起的女声再次出声,二牛心中打了一个突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的袖子被人撸起,露出了柳条细的手腕,再往上,瘦可见骨的胳膊上布满了一道道相互交错的伤疤。   有的已经痊愈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白痕,有的刚愈合不久,疤痕崭新。   秋洺之前给他疗伤将他这次受的伤给治好了,以前已经好了的伤却并没有消除痕迹。   大牛看着那些明显新添不久的伤痕,一双牛眼瞬间红了,“他奶奶个球,老子锤死他们。”   说着,就气冲冲的往外走。   步伐辽阔,几个呼吸就不见了身影。   二牛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追了上去,“大牛,你等等我。”   秋洺看着走远的一人一妖,有些担心,“大人,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祝竜看了她一眼,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跟。那头憨憨不是说山下有阴气吗,过去瞅瞅。”   周岑山闻言颇为意外,甚至还有些感动,“大人,您果真是个好……”   “若是解决了还能给你刷波信仰力。”   女孩清越的声音同时响起,周岑山后面的话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是他错了。   大佬还是那个大佬。   无私奉献,不求回报是不可能的。   ……   曲折蜿蜒的山道上,两个年纪都不小的男人一步步的爬着陡峭的阶梯,陈皮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扶着自己的老父亲,“爹,小心脚下。”   等到了一处缓坡后,他松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望着云雾缭绕的山顶,“爹,咱们在这歇会再爬吧。”   老村长咳嗽了两声,点了点头,他也爬不动了。   父子俩就地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十分钟后,老村长缓过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吧。”   陈皮闻言起身,就在俩人准备往上继续爬的时候,石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们身前,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陈皮不知为何眼皮突然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男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停下脚步,扭头望了回来。   四目相对。   “是你们!”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眼神半明半暗,语气不善,像是见到了极为讨厌的人。   “这位兄弟认识我?”陈皮从记忆里翻了翻,确定没见过对方,更不明白对方的怒气和厌恶从何而来。   “哼,谁是你兄弟,你也配。”大牛倨傲不屑的道,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着的箱子上,伸出手,“还给我。”   陈皮没反应过来,“什么?”   大牛见他装傻,神色愈发不耐,“我的灵芝。”   陈皮下意识的握紧了箱子,脸色也跟着一沉,“这位……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身上的灵芝可不是你的。”   他好歹也是做村长的人,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有的。   对方明显不待见他,还对他有很深的意见,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他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人,更何况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见到他的人都是捧着他顺着他的,已经很少遇见一见面就给他甩脸色的人了。   想到这里,陈皮的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他扶着老父亲,并不想继续搭理这个无理取闹的人,转身就走。   谁料那人还不依不饶了。   大牛见他无视自己,气的胸膛鼓了又鼓,差点就爆了,一个闪身移到了陈皮身前,伸手按住了那只箱子,望着惊讶不已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道,“我说,把我的灵芝还给我。”   陈皮没想到对方的速度这么快,心里惊惧了一下,随即又被怒火替代,“我看你一副忠厚的样子怎么还想学别人碰瓷?”   “这灵芝分明就是韩山给我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大牛:“那是我给二牛的,不是韩山的。”那上面还沾着他的口水呢,错不了。   陈皮听他提起二牛眼神一闪,底气不足的道,“就算这是你给二牛的,但韩山是二牛的爹,进了韩家的大门,这东西韩山就有权处理。”   “爹?”大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他平时是怎么对待二牛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一个十岁的孩子长的跟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样大甚至还不如六七岁的孩子健康有力你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这是我给二牛补身体的,韩山他有脸动?”他一双牛眼冒着火,毫不客气的怼道,“你也有脸拿?”   陈皮:“……”   他还真有脸拿。   孩子的命都是爹娘给的,不过是一株灵芝做爹的怎么就没脸动了。   虽说韩山经常打骂孩子,可村里哪家孩子没挨过打受过骂?   再说这也是为了全村人的利益。   这人也太上纲上线了点。   而且……   他眯起眼,狐疑的打量了对方几下,“你说这是你给二牛的,可我怎么从未在村里见过你,你是谁?”   同时手上用力一甩,想要摆脱对方的桎梏,但是对方的大手却牢牢的按着箱子,哪怕他使出了吃奶的劲,脸都憋红了也没甩开对方。   “你!”   陈皮又惊又惧有怒,抬头撞见大牛眸光中的冰冷,下意识的松了手。   大牛接过箱子,不耐烦解锁,直接暴力拆开,精准无误的从里面取出了装着灵芝的盒子,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将盒子揣进怀里,大步流星的走了。   陈皮看着被对方一拳砸废的箱子,咽了口口水,颤巍巍的喊了声,“爹。”   他腿有些软。   老村长浑浊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大牛的背影看了许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不,不会的。   这不可能。   “箱子不要了,拿着剩下的东西继续走。”都已经走到了这里,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况且村子里的情况已经破不容缓亟待解决。   陈皮哆嗦着手捡起了箱子里剩下的东西,抱在怀里踏上了阶梯。   还没走几步,迎面又碰上一群人。   “二牛,你怎么在这里?”看着人群中那个分外熟悉的瘦小身影,陈皮忍不住惊呼出声。   “村长叔,村长爷爷。”二牛见到他们后愣了一下,继而礼貌的喊了一声,“我……”   话说到一半却又哑了声。   有些心虚的往秋洺身后躲了躲。   他这一躲,就让陈皮怀疑起来,“你该不会是来救那个妖孽的吧?”   那只妖牛是二牛养大的,一人一牛感情很是深厚,当初那只妖牛被道长捉走的时候二牛还上去抱着人家的大腿给妖牛求情,说什么他是好牛,不会伤害人,更不会伤害田里的庄稼。   他呸。   不会伤害田里的庄稼,那一大片被雷劈了的的天麻怎么解释?   当他们眼瞎吗。   而且,妖哪里什么好的,那都是该被关起来处死的怪物!   二牛抿着唇不说话,这样子就是默认了。   陈皮差点气了一个倒仰,他们辛辛苦苦才将那妖牛送入玄阳观的道长手上,这小子回头就把妖牛放了?   不对,他身边没有妖牛啊。   这就是没得逞?   陈皮狐疑不定的看着他,最终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妖牛呢?”   “下山了。”站在二牛旁边的一个黑衣小姑娘说道,“你们上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吗?”   陈皮刚想摇头说没看见,就听见那个长的比电视上的女明星还要漂亮的小姑娘道,“你们身上有他的味道,应该刚见过不久。”   那气味还很新鲜呢。   陈皮和他爹对视了一眼,他们方才确实没见过牛啊,这一路上就碰见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对他们不怀好意的人。   等、等等。   陈皮想到了什么,眼睛蓦然睁的老大,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爹、爹,那、那个男人就是、是……妖牛?”   他艰难的吐出最后两个字,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啦,妖怪变成人啦。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吃人了?!   老村长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猜测成真,他的一颗心也乱的很。   “咦?”这个时候,他听见对面的那个漂亮的女娃娃惊讶的说,“下面好浓的血腥气和阴气。”   随即她的声音变得肯定,“还死了不少人。”   “我去看看。”   周岑山在听到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心就沉了一下,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直接扔下一句,祭出飞剑就飞了下去。   二牛闻言脸色也白了一下,他扯了扯秋洺的袖子,目露祈求,小声的道,“神仙姐姐。”   秋洺摸了摸他的头顶,对着祝竜一拜,“大人,我也下去看看。”   她毕竟是山神,哪怕天麻村的村民不是她的信众,天职和本性也让她无法做到坐视不理视而不见。   “去吧。”   祝竜本来就想让她刷一波信仰延长寿命,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阴气邪恶且浓稠,有很强的污染力,小心别沾到身上。”祝竜提醒了一句。   秋洺气息纯洁光明伟正,最是容易被这种脏东西污染。 第145章 两个选择   很多年后陈皮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仍旧觉得心情起落犹如过山车,晕的他怀疑人生。   先是遇到了一只化成人形的妖牛,自己还跟他理论了一番,最后被抢走?了一株灵芝,然后又遇到一群仙人,被对方告知山下村子里有邪祟作乱,正在杀人。   当时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只妖牛。   可随即被仙人提着领子从山道上飞到山下,来到村子里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他认为的“凶手”正在全力保护村民,和一只一看就是反派的怪物战在一起,仿若天神。   那一刻,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碎,又有什么东西生了出来。   ……   云苍山下,天麻村中,正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凄厉的惨叫声、哭嚎声、求救声处处皆是,不断的在整个村子里回荡。   鲜血染红了土地,碎尸血块洒满了田间房舍,整个村子都被一股血气和黑气笼罩,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当然,这里面不包含非人生物。   大牛远远的就听到了村子里传来的呼救声,脚下的步伐再次加快,一头冲进了血雾中。   一进来,就看见一个衣着褴褛青面披发的男人掐着一个年轻女人,将其举到了空中。   女人双手不断的拍打着男人的胳膊,指甲深深的掐了下去,双腿使劲的踢打,为自己争取一丝活命的机会。   只是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对面的男人仿佛不知痛似的,逐渐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女人挣扎的幅度小了下来,脸上青紫,眼看着就要没气。   大牛看着那个女人,眼中闪过犹豫、冷漠,最终一跺脚,提着拳头冲了过去。   “放开她。”   他大声的喊道,同时拳风扫向他的太阳穴,双腿劈向了他的胳膊。   “嘭,嘭。”   像是打在了铜墙铁壁上,大牛的手脚一阵酸麻,神色不由变得凝重,“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硬。   对方没回他,只是扭过头,冷冷的盯着他,烟灰色的眸子里不含丝毫感情,冰冷的像是一个机器。   大牛看着还被他掐着的女人,不敢掉以轻心,再次挥拳扑了上来。   这一次,他用上了妖力。   “嘭。”   男人后退了两步,手上一松,女人摔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停的咳嗽。   “你、找、死!”   他看着大牛,眼中燃起了一簇火焰,一字一句的道。   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顺畅,像是许久没说话似的。   大牛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上。   周边的血气仿佛被什么引动,纷纷朝着他们围了过来,男人身上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气,那些黑气仿佛有生命般,化作了一只只触手,缠在大牛身上。   大牛挥拳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每一招都用的无比吃力。   而对面的男人却如鱼得水,一招黑虎掏心朝着他的心脏抓来。   大牛瞳孔一缩,扬天长啸一声,一阵青光闪过,直接变回了原形。   “轰~”   雷鸣声的吼叫震耳欲聋,与此同时,狂风忽起,天色瞬暗,青色的苍雷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男人动作顿了一下,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大牛抓住机会猛地朝他冲了过来。   男人回过神,眼中闪过一道红光,整个人气势大震,黑色的指甲暴涨,一个闪身避过了大牛的冲撞,同时狠狠的在他身上一划。   “呲啦。”   尖锐的指甲破开了大牛坚硬的外皮,留下五道长长的血痕,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男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眼中的红光更甚,黑色触手故伎重施再次缠住了他的四肢,尖锐的指甲划破空气朝着他的脊椎骨和头颅而来。   幽黑的冷光仿佛死神的镰刀,落在了大牛的头顶。   “小心!”   已经爬到了一边目光呆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大牛的女人见状忍不住高喊出声,然而她的提醒仿佛没有任何作用。   幽黑的冷光已经划开了大牛的皮囊,青色的细毛翻飞,模糊了她的视线。   “孽畜,尔敢。”   一道威严的女声突然响起,晚了一步赶到的秋洺甩出两条绿色的光带,缚住了即将穿透大牛头骨和脊椎骨的指甲。   用力一拽。   黑色的指甲被带着往旁边一偏,划过院墙。   “轰隆。”   院墙应声而塌,溅起一片浮灰。   乘黄从秋洺袖子里钻了出来,几个跳跃跳到了大牛身上,对着那些黑色的触手挥出了小爪爪。   “别傻站着呀,一起上。”乘黄左右开弓四肢并上,尾巴尖抽了大牛的脊背一下。   大牛“噢”了一声,四肢用力的钉在地上,陷进地面半米,然后咬着牙,妖力外泄,冲击着一层层黑色的触手。   年轻女人见他暂时没了生命危险,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转身朝另一户房子跑去。   她爷爷奶奶还在家里。   “木像之术!”   秋洺浮在半空,双目低垂,细白的手指灵活迅捷的结了一个法印,一根根木桩从地底冒了出来,飞快的变长变粗,眨眼间形成了一个牢笼,将男人困在了里面。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冷极凉,秋洺心头闪过一丝不祥,手上指诀变幻,再次结成了另一个法印。   “移花接木。”   木桩上瞬间生出了无数藤蔓,将空隙填满,也将那双令人心悸的红眸掩在了里面。   秋洺松了口气,从空中落了下来。   有在家中看到这一幕的村民忍不住热泪盈眶,朝她跪了下来,“仙女,是仙女下凡了。”   说着,“咚咚咚”的朝她磕起了头。   随着他们的跪拜,一道道白色的信仰之力从村民体内飞了出来,落在了秋洺身上,秋洺的气色变愈发红润,之前因为使用法力而有些虚弱的体力又给补了回来,甚至比之前更精力充沛。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清柔温和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传遍了村里的每个角落。   那些沉浸在悲伤和恐惧中没有看见她的村民闻言神色一松,心中生出了希望。   然而下一刻,那些人就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异变,一个个害怕的惊叫起来。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仙女,仙女快来救救我,我不想变成这个死样子。”   秋洺皱了皱眉头,放出神识,随即一愣。   无数的村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生命力在飞速的流逝,而那些生命力流逝的方向……   “哗啦。”   木笼瞬间四飞五裂,化作了一团碎屑。   消瘦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讽刺。   “是你!”   秋洺眼底也浮现出了几丝怒气,“你对那些村民做了什么,赶紧停下来!”   男人勾了勾唇角,“不可能。”   他筹谋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而放弃。   不过。   他贪婪的看着对面的女人,眼神不断的闪烁。   “要是你让我吃了你,我倒是可以放过这些人。”   这女人身上气息纯正,灵气充沛,一个可以抵得上十个天麻村的人。   “不行!”还没等秋洺回答,听到他这话的乘黄率先反对,他后腿一蹬,顾不得帮大牛撕扯触手,在空中变换身形,化作一只成人高的乘黄,扬爪朝男人的脸挥了过来。   “哼,不自量力。”男人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一个闪身移到了乘黄身上,朝着他重重的踩了下去。   “小心。”   秋洺感受到那一脚传来的力道非同小可,不敢借助外力,直接飞身过去,举起双臂承受住了他这一击。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响起,秋洺落在了乘黄背上。   “主人!”   乘黄焦急的扭头,脚下却又飞跃出数十米。   “乘黄,停下。”见他还有继续往外跑的趋势,秋洺连忙出声喝止,“可是您的身体……”   乘黄停了下来,语气却十分不赞同。   “我没事。”秋洺运转法力,给自己接上了断骨,感受到体内多了一丝邪恶阴冷的气息,她抬头朝那个男人看去。   男人回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邪笑。   秋洺神色一冷,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怎么样,是你自己死还是看着那些人死?”说话的功夫,男人身上的功力又增强了几分,与此同时,村民身上的生命力流失的愈发迅速。   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眼看着就不行了。   “仙子,仙子,救救我,我不想死。”   有几个人从屋子里爬了出来,跪在地上给秋洺磕头,“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乘黄见状气的浑身打颤,“你们!”   你们这么做就是逼着主人去死。   而那些人却像是没想到似的,依旧跪在地上祈求,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内走了出来,跪在地上祈求。   乘黄气的说不出话,只觉得无比心寒。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男人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时间不多了呢。”   秋洺闭了闭眼,刚准备回答的时候,一道清越的女声在上方响起,“想好了。”   她听到祝竜大人道,“还是你去死吧。” 第146章 出僵意料   “祝竜大人。”乘黄听到她的声音心情一松,连忙跑到她身后,指着那个青面人告状,“那个坏家伙挑拨离间蛊惑人心,想逼着主人去死。”   祝竜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青面人顿时一僵,仿佛被什么大型凶兽盯上了一般,心头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恐惧和不安。   不过这不安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他这么想,“既然你不愿意做选择,那我就替你做好了。”   说着,十指张开,朝着空中虚虚一抓,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秋洺见到他的动作后连忙从乘黄背上飞了下来,急急的道,“祝竜大人,他在吸取村民的生机来壮大自己的力量,要赶紧阻止他。”   祝竜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回过头看着他,察觉到她身上和对面的青面人如出一辙的气息,神色不悦,“不是警告过你要小心了吗,怎么还是被污染了?”   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里面注入了一道功德。   功德至善至纯,本就是至阴至邪的克星。   所以毫无悬念的,那道在秋洺经脉中四处游窜不断壮大的阴气遇上它时就像是冰遇上了火,立马熄灭。   祝竜满意的收回了手。   同时不紧不慢的道,“已经有人去阻止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对付这只僵尸。”   周岑山御剑飞行,她带着林景淮和二牛乘风而至,和他几乎是同时到的天麻村,而一入村,林景淮就察觉到了村里的异常。   “有阵法。”他盯着四周的环境,手指迅速的掐动,《河图洛书》在心中飞快的运算,“是一种吸食阵中之物的生机来壮大自己的邪阵。”   周岑山取出手机,打开辨一辨页面,对着周围的黑气扫了扫。   “滴。”   一到清脆的声音过后,手机页面出现一行信息。   陌生尸气,预估等级为毛僵,未在特管局备案,请抓捕者结合实际情况做出合理判断,建议呼叫外援。   【请问需要联系外援吗?】   ——是,否。   手机页面上又飞快的显现出一个对话框。   周岑山十分淡定的选择了拒绝。   开玩笑,有祝竜这个超级外挂在,他需要什么外援?   周岑山将手机上的信息给林景淮看了看,“你知道怎么破阵吗?”   前方有秋洺和大牛在,对付那只毛僵应该不成问题,当务之急还是先破了村子里的这个阵法。   他现在已经感觉到体内有灵力在流逝了,虽然速度不快,但这个信号很不好。   “知道,你跟我来。”林景淮从丹田中抽出了龙吟剑,“阿竜,这个毛僵既然懂得利用阵法,想来心机颇深,你去前面看一下秋洺和大牛,别让他们吃了亏。”   那俩个,一个是足不出山心地善良的山神,一个是本性敦厚头脑简单的憨憨,要是真刀实枪的干倒也不用太担心,就怕对方用阴谋耍诡计。   祝竜:“好。”   周岑山看着走远的祝竜,再看看一脸淡定胸有成竹的林景淮,“你就不担心祝竜大人中计?”   讲真的,祝竜大人的心智比那俩也高不了多少吧。   林景淮头也不回的道,“一力降十会。”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纸老虎。   周岑山:“……”   居然无法反驳。   实力,果然是个好东西。   ……   这边,秋洺听到有人去破阵后心神一松,“他居然是个僵尸吗?”   和她认知中的不太一样。   祝竜:“他是毛僵。”   僵尸大致分四个级别,白僵、绿僵、毛僵、飞僵,再往上,就是旱魃,跳出五行外,不再三界中,和僵尸天壤之别不是一个种类。   古往今来,修成毛僵者多,飞僵者寥寥无几,旱魃者万中无一。   而毛僵,几乎和人没什么差别了。   毛发齐全,行动敏捷,不惧阳光,不畏凡火,普通僵尸惧怕的他都不怕。不但如此,他的尸身也比普通的僵尸要坚硬许多,说一句铜皮铁骨也不为过。   修为越高,身体越结实,也愈发坚不可摧。   “不过他身上的气息有些怪异,不像是正统飞僵修炼出来的。”祝竜双目如电,只打量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应该是靠着某种秘法催生出来的,他才死了没几年。”   对面的飞僵听到她将自己剖析的这么透彻,脸上的得意一顿,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戒备,他聚精会神,加大了吸收的速度。   见到他的动作后祝竜挑了挑眉,看见无数肉眼可见的生机从四面八方朝他涌去,甚至连秋洺身上都溢出了几缕,她打了一个响指。   “你说的对,确实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秋洺“哎”了一声,还没来及的问她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就发现他们换了一个场景。   周围不在充斥了血色和黑气等不祥又黑暗的气息,而是一片葱翠浓密的树林,脚下是绵软碧绿的草地,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怎么回事?”   飞僵眼睛蓦然睁的老大,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用力的朝空中抓了抓。   意料之中的生命力像是被什么阻断了一般,他明明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却始终无法再将它们吸入体内。   “你做什么了?”   祝竜歪了歪头,“你猜。”   飞僵:“……”   “秋洺,现在是你的主场了。”祝竜拍了拍秋洺的肩膀,鼓励道,“去吧,干掉他。”   然后手一扬,身前的地面上突然又长出了两排细细高高的东西,秋洺定睛一看,不是很确定的道,“大人,这是?”   “给你的道具——豌豆和向日葵。”祝竜拍了下头,想起什么似的,又往地上加了点东西,秋洺耳根上因为被寄予厚望而泛上一抹激动的粉色已经消失不见,看着那个奇怪的从未见过的东西,她眨了眨眼睛,“大人,这个又是?”   “也是给你的道具——小铲车。”   “豌豆、向日葵,小铲车,是植物大战僵尸的必备道具。”   秋洺:“……”   是她跟不上时代发展了吗,现在对付僵尸都不用狗血、粽子、糯米和黑驴蹄了吗。   但这话是大人说的,应该不会错的……吧。   本着对对方的信任,秋洺攥了攥拳头,郑重的说,“好的大人,我会努力的。”   她足尖轻点一下地面,广袖中挥出两条绿色的丝带,朝着对面的僵尸缠了过去,在经过那两排豌豆和向日葵的时候,她伸手取过数十颗种子,将他们撒在了僵尸周围。   然后催动法力。   一颗颗幼苗破土而出,转瞬间长成成年人高,她拈了一个兰花指,结的满满当当垂了下来的豌豆荚同一时间张开了口,吐出了无数的豌豆。   一颗颗青绿莹润的豌豆像是炮弹似的射向了中间的僵尸。   “哼,滑稽之谈。”飞僵看着密密麻麻超他射过来的花生大小的豌豆,不以为然。   这又不是游戏,他一个飞僵怎么可能被小小的豌豆打到。   倒是这两条丝带,不知是什么做的,分外难缠。   于是他把全部的心神放在了那两条冰滑柔韧的丝带做斗争的时候,对即将打在身上的豌豆嗤之以鼻。   “噗,噗,噗,噗。”   “我艹!”   飞僵弓着身子,疼的脸色一白,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   秋洺见状,又挥手招来了一大片豌豆,其中还夹杂者无数的葵花籽。   “噗,噗,噗,噗,噗。”   这一大堆能让人犯密集恐怖症的豌豆和葵花籽以毫不留情之姿打在了飞僵身上,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坑坑洼洼的痕迹。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可怕的是,飞僵忽然发现,这些豌豆和葵花籽打在身上不但剧痛,像是火烧一样,还能削减他的生命值。   哦不是,是法力。   身上的黑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散去,从那些凡人身上攉取的力量不断流逝,他拼命的阻拦,却无济于事。   很快的,他身上的黑气淡的几乎看不出来,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剑眉凤目,高鼻薄唇,俊秀的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只是不知是不是已经死去或是埋在地下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脸色有种病弱的苍白。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秋洺看到他的容貌后微微一愣,轻声感叹了一句。   飞僵冷哼了一声,“少假惺惺……”   “咕噜噜。”   车轮碾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前后左右东南西北各冲过来一辆小铲车,那一往无前气吞山河的气势,气势汹汹的压了过来。   飞僵:“……”   已经领略过豌豆和向日葵的厉害,飞僵不敢再小瞧这小铲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朝上突围。   然而一抬头,发现头顶凌空站着一个仙气飘飘的仙女。   仙女手中缠着两根绿丝带,朝他柔和一笑。   飞僵:“……”   药丸。   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后,他当机立断的蹲了回来,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仙子饶命,小的投降认输。”   秋洺一愣,连带着小铲车也停了下来。 第147章 阵法反噬   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飞僵见状心中闪过一丝窃喜,“有门。”   这姑娘仙气飘飘气质濯濯,出手磊落举止正派,一看就是那种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弟子。   这样的人天真善良,心中抱着可笑的正义观,特别容易心软。   这不,他一求饶投降,这小姑娘就不知所措了。   飞僵心中不屑的想道,脸上却露出了怯弱可怜的表情,“仙子,我……”   “不行,你身上有无辜者的血债,杀戮过重,不能轻易饶恕。”还没等他说完,一道清柔又果断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同时在他愣怔时舞着绿丝带再次攻了上来。   飞僵:“???”   这怎么和他预料中的不太一样呢。   然而秋洺没给他继续思索的机会,绿色的丝带仿若有生命般缠在了他的腰上,朝着手脚延伸。   飞僵顾不得其他小心思,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只是他失了先机在先,法力不继在后,数以千计的豌豆和葵花籽中全方位无死角的朝他扫射,小铲车层层叠进,绿色的丝带不停的飞舞缠绕。   没过多久,他就被绑成了一只粽子仰面摔在了地上。   “咔咔咔。”   小铲车从他身上碾了过去,飞僵发出一声闷哼。   身上的骨头断了三四根。   “咔咔咔。”   又一辆小铲车走过,身上的骨头再次断了三四根。   等八辆小铲车一次碾过后,他已经成了一滩烂泥糊在了地上。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死。   “咳咳,你们不能杀、杀我。”他抽动了两下,咳出一嘴血,“我已经和村子里的阵法融为一体,你们要是杀了我,那些村民也活不了。”   秋洺闻言眉头一皱,扭头看向祝竜,“大人?”   祝竜弹了一个响指,地上的豌豆、向日葵和小铲车瞬间不见,像是曾未出现过,再一眨眼,他们又站在了天麻村的街道上。   身后的院墙塌了一半,脚下的土地粘稠腥臭,不远处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身上血肉模糊,有的还残缺不全,带着被野兽啃噬的痕迹。   之前跪在大门口磕头祈求的村民早已没了声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满头华发在一堆血色中分外显眼,差点盖过了他们微弱浮动的胸口。   飞僵动了动手指,随即脸色剧变,赤红的眸子里露出绝望的疯狂,“怎么回事,我怎么吸收不了生机了?”   他还指望着靠这个翻盘呢。   飞僵不信邪的再次尝试,然而结果依旧令他心惊胆颤的怀疑僵生。   “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他失神的望着头顶的天空,喃喃的道。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突然发现,被血色和黑气弥漫的天空,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来的湛蓝。   几朵白云悠悠飘过,带着岁月静好的味道。   “祝竜大人。”被留在外面的乘黄见到她们出来,连忙飞奔了过来,离着秋洺还有三米远的时候凌空一跃,落在秋洺肩膀上的时候已经再次变成了巴掌大的迷你小乘黄。   “我帮大牛把身上缠绕的阴气和尸气给弄干净了。”他摇了摇尾巴,邀功道。   秋洺摸了摸他的脑袋,夸奖,“做的好。”   乘黄满足的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周先生和林大哥将村里里的阵法破了,您再也不用受他要挟了。”   顿了顿,乘黄接着补充,同时还不忘拍林景淮的马屁,“林大哥太厉害了,他不但破了阵法救了村子里的人,还要改动阵法,说什么……”   乘黄两只爪子捂着脑袋想了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主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秋洺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阵法造诣这么高,“这僵尸之前不是利用阵法从村民那里吸收生机吗,现在轮到他给村民输送生机了。”   她之前看到村民头上的白发时就在考虑他们流失的生机怎么办,没想到林景淮早就想好了对策并开始实施。   果然,和祝竜大人在一起的人就没一个是普通的。   “主人,您不怪那些人吗?”乘黄做了秋洺数百年的神使,她想什么他不说一清二楚也是了然于心的,知道主人还在替那些差点逼死她的村民着想,他心中就不大乐意。   “乘黄,我不是圣母,能大度的原谅别人对我造成的伤害。”就像乘黄了解她一样,秋洺同样也很了解乘黄,“只是那些人罪不至死。”   “况且。”她看着飞僵,黑白分明的眼珠里一片澄透,“错不在那些村民。”   是飞僵先将他们架在了火上烤,而他们只不过是想活着罢了。   退一步来讲,就算她真的为了救那些人而同意了飞僵的提议,那也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和他人无关。   这是她身为一方守护神的修养和责任。   乘黄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您就是心软。”   秋洺笑了笑,不置可否。   心软吗,或许。   至少对方在不碰触到底线之前,她不认为心软有什么不好。   飞僵回过神来后就听到那只狐狸说什么有人要改他的阵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冷笑了一声,能破他的阵法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还想改他的阵法为那些村民所用,那几乎就是痴人说笑,天方夜谭。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感受着体内的生机在源源不断的流逝,法力一点点减弱,飞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双赤红的眸子几乎瞪成了竖瞳。   “这不可能。”   这十方轮回阵是他家的不传之秘,祖上曾经有人凭着这个阵法大杀四方,威震玄门。   可惜后来因为此阵太伤人和,遭到了玄门的集体封杀,那位先祖死于围剿之下后便再也无人修炼。   现在这么一个牛逼哄哄的阵法轻易被人破了不说,还给改动了,这让他无法接受。   “你们到底是谁?”   他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呈保护状的青年,忍不住问道。   祝竜睨了他一眼,不屑回答。   他的这个阵法让她想到了梨花村,那里曾经也被布下了一个类似的阵法,差点吸的龙吟剑灵气尽消沦为凡剑,更保护了一群灵魂腐烂的人多年。   秋洺见她不回答,也抿了抿唇,保持沉默。   大牛抱着二牛,倒是想说,求生欲使他选择了闭嘴。   林景淮看着心情不好的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了一包巧克力,“吃点甜食,剩下的交给我。”   祝竜脸上这才露出了点笑意。   “特管局副局长,周岑山。”周岑山本来也不想搭理这个飞僵,只想一剑结果了他,不过念着自己好歹也算半个公家人,他公事公办的说,“你可认罪?”   “我认。”   出乎他意料的,对面的飞僵居然十分痛快的承认下来,没有再三狡辩。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周岑山脸上露出了然,他就知道对方肯定还有后招。   “特管局对有罪之人是否一视同仁,不会徇私包庇?”   周岑山:“当然。”   “哪怕违法乱纪草菅人命的是玄阳观的玄阳子?”   “……”周岑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飞僵眼中的期待渐渐落空,被嘲讽替代,他就知道,这世上的公道只能……   “当然。”   周岑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坚定和郑重。   飞僵愣了片刻,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抖动了许久,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可以死,但在临死之前只有一个要求。”   “——我要玄阳子死,不然……”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陆陆续续的喷出好几口黑血,浸湿了下巴和脖颈。   “不然我就将十方轮回阵的布阵之法公布于众。”   十方轮回阵,是一个能借助外力轻易提升修为和法力的阵法,对那些陷于瓶颈不得晋升或者苦于资质平凡、修炼材料不够的修士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在这种诱惑前面,哪怕知道这时一个掺着毒药的馅饼,也很少有人能拒绝。   “我知你们能破阵,可你们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所有的人,保证知道这个阵法的人都能经受住诱惑不会犯下杀孽。”   人心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谁也保证不了,谁也不敢保证。   “玄阳子已经死了。”   林景淮平静的道,“就在三天前,她亲手杀的。”   飞僵:“……”   “因为他抓捕孩童的魂魄炼制增魂丹,被当场抓获。”   林景淮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继续补充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接收玄阳观。”   飞僵:“……”   半晌后,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死了,他死了。”他笑出了眼泪,嘴里又涌出了一大摊喝血,却似乎毫无所觉,“居然死了。”   他辛辛苦苦谋划了两年,违背祖训使用了十方轮回阵,甚至不惜将自己炼成了飞僵,就是为了手刃玄阳子为儿子报仇。   然而,对方却在他醒来之前死了。 第148章 尘埃落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飞僵名杜浔,明面上一个专业的养猪户,实际上还兼职赶尸。   赶尸,又称移灵,即赶尸人利用“秘术”,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   严格算起来,这属于巫术的一种,因此在湘西一带比较盛行。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死后火化不在讲究什么入土为安,赶尸这门行业也渐渐没落下来。   至今已鲜有耳闻。   要不是杜浔家学渊源,祖上曾是赶尸大户,也不会有修炼的秘术和像十方轮回阵这种阵法流传下来。   因为常年和尸体打交道,他们家的人身上阴气重,阳气低,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寿命也比常人短,子嗣也格外艰难。   本来杜浔都做好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的打算了。   谁料到上天垂怜,让他在三十岁那年有了自己的孩子。   唯独让他有些在意的是,这孩子体质特殊,是天生的纯阳之体,不太适合杜家的修炼之法。   不过那也不要紧,他不像他爹那样死板,认为自己的孩子一定要继承家传的绝学,况且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自己一样和尸体打交道,因此对儿子纯阳之体还挺喜闻乐见。   变故就发生在杜鲲三岁那年。   他收到了一个委托,要将一具尸体送回苗族。本来他是不想接的,可对方给出的报酬太丰厚,看着那只能让人延年益寿身强体壮的蛊虫,他心动了。   儿子的生日快到了,正好可以作为礼物送给他。   于是他叮嘱了妻子一番,收拾东西出发了。   这一趟走了两个月,等他在回来时,就看见了灵堂上摆着两具棺椁。   一大一小。   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杜浔手里的盒子直接摔在了地上,连那只蛊虫从里面跑了出来都不知道,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神情恍惚,神志不清。   邻居告诉他,杜鲲在他走后没多久生了一场急症,送去医院没多久就去了,妻子受不住打击,过马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被车撞了。   因为是她闯红灯在先,所以是她的全责,车主通过保险赔了十万块后就走了。   杜浔目光缓缓的落在被邻居塞过来的一张银行卡上,嘴角牵了一下,却没成功。   十万块。   他妻子的命就值十万块吗。   那一刻,他是想跟着妻儿一起去死的。   只是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儿子在向他求救,声音急切,神色惊惶,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又无助的事情。   他醒来后浑身都被冷汗浸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儿子一向身体很好,装得跟头牛似的,从小到大连感冒发烧都没有过,怎么会突发急症就去了呢。   况且那个梦,他总觉得是儿子冥冥之中在提示他什么。   于是他将妻儿下葬后便开始追查,最后查到了玄阳子身上。   那时玄阳子已经进入了金丹期,实力深不可测,他冒然上去只会送死,根本不能替妻儿报仇。   于是他便想到了祖上传下来的那个阵法。   ——十方轮回阵。   以自身为阵眼,炼生灵之气,集大成者可成神。   灵气,生气,日精月华,乃至生命,都在可以炼化之内。   不过这十方轮回阵有个前提,阵眼必须是个死人。   杜浔不怕死,也不想活,所以在看完了阵法所需的条件也要求后,将地点选择在了云苍山下的天麻村。   这里立着玄阳观最近,一旦功法大成,他就可以立即杀上山去找玄阳子报仇。   “你杀玄阳子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要杀害村子里无辜的人?”周岑山跟着林景淮改完阵法来的途中看到了不少村民惨死在家中,有的是被吸干了生机,有的是被咬死,死状不可为不凄惨。   “我是僵尸,吸食人血是本能。”杜浔倒也不扭捏,直接将他的想法全说了出来,“况且人血含有丰沛的力量,我忍不住,也不想忍。”   “至于那些被吸干生机的人,是因为我需要。”   玄阳子是金丹期,他虽然将自己炼成了飞僵,但还是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打败玄阳子,所以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只能选择让其他人去死了。   他虽然觉得抱歉,却不会后悔。   “可那些村民是无辜的!”秋洺虽然同情他的遭遇,却不赞同他的做法。   “我的儿子也是无辜的!”杜浔当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但他不在意,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这种没经历过切身之痛的人是不会会理解他的痛苦的。   当然,他也不需要他们理解。   秋洺看着他眸子里的红光,蹙着眉心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经陷入了偏执中,不想出来也拒绝出来,这样的人哪怕有再多的苦衷,也无法得到救赎。   因为他自己将所有的希望全部斩断,不留一丝后路。   “你既然是巫术一脉,想来也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这种自愿堕落满身罪恶的人没有被点化的必要,同时还需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哪怕他因为阵法反噬活不过一时三刻,林景淮也不想这么便宜了他,“你的妻子知道你的身份吧,你猜她会不会带着孩子在奈何桥那里等你?”其实孟婆是不会让这些鬼魂在奈何桥做钉子户的。   但是杀人先诛心,杜淳既然打着为妻儿报仇的名头,那他拿来刺一刺他,让他知道痛还是可以的。   “你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哪怕有些人被救了回来,可他们的身体也会变得虚弱,从此小病不断。到了阴曹地府,是铁定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的。”   “哪怕赎清了罪孽,也只会进入畜生道。”   做人,是不可能的。   想跟妻子再续前缘,那是更不可能的。   杜浔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那双无所谓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惧怕和后悔,他十指紧紧的扣在地面上,指甲里塞满了泥土和血渍,嘴唇微阖,想说什么却因为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下一刻,他的手指松开,瞪大了眼睛,眼角流出一滴血泪,没了动静。   “哗啦啦。”   一道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周围不知何时起了浓雾,一黑一白两道高瘦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是黑白无常。”秋洺做山神的时候常和他们打交道,一眼就认了出来,“大人,我不放心杜浔,想帮黑白无常看着他。”   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人保不准还有什么后手,要是他不甘心在黑白无常拘魂前跑了,搞不好这世上又多一只恶鬼。   祝竜不置可否,对着林景淮道,“那我们先走吧,我饿了。”   林景淮点了点头,看着还站在一旁的周岑山,随口问了一句,“一起?”   周岑山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些事没办完,得先走一步。”   来的路上已经给特管局打了报告,想来这个时候玄阳观归公的批文已经到了当地政府,他得过去代表特管局签个字。   还有这一地死状凄惨的尸体,同样得跟当地的警局打个招呼。   不过在走之前,他先来到了大牛身前,拿出了手机。   大牛见状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瞪大了牛眼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俺跟你说,俺可不是好欺负的,俺也是后台的!”   他主人可是雷神,超厉害的。   周岑山嘴角抽了一下,差点没绷住脸上的假笑,“放心,我只是给你做个登记备案,方便你以后出行。”   这年头,人类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妖也是要有身份证件的,不然连个火车都坐不了。   至于飞行,不好意思,航空管制了解一下?   大牛半信半疑的伸出了手,只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一阵风似的跑到了祝竜旁边,“你也登记了吗?”   祝竜:“没有。”   大牛顿时朝周岑山看去。   周岑山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往牛心窝子上插,“你有她的本事吗?你有她的声望吗?你有她的功德吗?”   大牛一颗牛心被插成了筛子,捂着胸口说不出话。   不带这么歧视牛的。   他也是上古神兽好伐。   周岑山晃了晃手机,“录不录?”不录他走了,反正以后后悔的肯定不是他。   大牛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二牛问了一句,“是和村长爷爷之前要每家做的户口登记是一样的吗?”   周岑山笑容温和了些许,“对。”   “会对大牛有伤害吗?”   “没有。”   听到他这么说,二牛这才放下心,拍了拍大牛的胳膊,大牛顿了一下,不情愿的伸出手让周岑山采集了一丝妖气。   “对了,你的名字准备叫什么?大牛肯行不行。”周岑山见他开口,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先一步否定。   大牛:“……”   “那就叫韩牛吧。”   二牛姓韩,这样听起来更像一家人了。   祝竜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幽幽的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幽深,还带着点不知名的火热。   嗯,更想吃牛了。 第149章 身世之谜   “大牛,那个僵尸不是把生机还给村里的人了吗?”二牛经过吴奶奶家的时候,看见老人躺在地上没了声息,周身没有一处伤口,只是看起来比昨天见到她的时候更加苍老。   他指着老人道,“为什么吴奶奶还是死了?”   大牛透过半开的大门往里看了一眼,“她的生命太短了。”本就是风烛残年的时候,体内所剩的生机不多,一吸就没了。   而那些年轻人生机旺盛正当壮年,哪怕被吸走了一二十年的生机,还有二十多年的寿命,所以他们能等到林景淮改动阵法让杜浔将生机反哺回去,像吴奶奶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却不行。   这也是祝竜他们不饶恕杜浔的原因。   虽有苦衷,却罪不当赦。   况且,这天麻村里,死的可不仅是吴奶奶这样的老人,还有不少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比如经常欺负二牛喜欢占小便宜的刘铁柱一家,村口那个喜欢说人长道人短的经常在背地里诋毁他人的朱寡妇,还有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就抬着鼻孔看人的钱富贵一家。   还有……   大牛动了动耳朵,听着前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道很是熟悉的哭声,下意识看向了怀里的小孩。   “怎么了?”二牛见他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不明所以的道。   大牛:“你爸爸……死了。”   对着那双清澈无垢的双瞳,大牛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他本来就不善于撒谎,再说这种事也瞒不住,等他进了家门还是会知道,还不如现在有个心理准备。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对韩山的印象十分不好,对他的死没有一点悲伤,要不是双手抱着小孩挪不出手,他都要拍掌庆祝了。   二牛闻言瞪大了双眼,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从大牛怀里跳了下来,飞快的朝着家门跑去。   一边往家里跑,一边脑子里浮出了许多画面。   有打他的,有骂他的,有大冬天让他上山砍柴的,有下雨天让他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有找理由不让他上学的,也有将他举在头顶骑大马的,还有抱着他给他讲故事的……   好的,坏的,伤心的,开心的,那些曾经以为遗忘的,此刻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纷涌而至。   二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快点,再快点,一定要回去看一看。   至于看什么,他说不上来,也不知道,只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   ——去看了,有些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当家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你走了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一个膀大腰粗的女人趴在一个满是鲜血的男人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像是被这一幕给吓住了似的,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了往日半分的灵活。   “妈。”二牛扶着门框喘了两口气,抬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了进去,“爸爸他……”   “你死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听到他的声音后,女人猛地抬起头,双目红肿,眼神凶恶的盯着他,仿佛那是她的仇人。   不,他就是她的仇人。   “你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那个怪物冲进来的时候你不在?”   二牛被她说的低下了头,愧疚的道,“对不起,我……”   他想说那个时候他上山去救二牛了,但女人显然并不想听他的解释,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她只是想找个人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怨恨,“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女人打断了男孩的话,恨恨的问道。   语气里充满了恶意。   二牛被她语气中的仇恨和恶意吓住了,“……妈?”   “谁是你妈!”女人朝着他扑了过来,沾满血迹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收紧力道,“要是你在家里,你爸就不会死。”   只要把你交出去让怪物吃了就好了啊。   “不,不对。”女人紧跟着摇了摇头,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喉咙里溢出几声怪笑,掐着二牛脖子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   “那不是你爸,你就是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   “当初韩山就不该捡你回来!”   除了浪费他们的粮食和金钱外没有一点价值,关键时刻派不上丝毫用处。   二牛被她掐住脖子呼吸困难,脸色渐渐变得青紫,他下意识的拍着女人的手想让她松开自己,听到对方说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后一个恍神,忘记了动作,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不信。   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她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可以将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扔给他,也可以不给他吃饱饭就让他下地干活,更可以漠不关心非打即骂。   不让他上学,不给他买新衣服,不相信他。   “你放开他!”就在他快要窒息时,一道饱含焦急又愤怒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紧接着掐着他脖子的力道一松,整个人软绵绵的就往地上跌去。   意料之中的,他落在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青草味,二牛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同时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   “二牛,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大牛看着二牛这幅样子,急的满头冒汗,他不就是因为想了一些事情走的慢了些,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二牛差点也要去见黑白无常。   “敢杀二牛,我杀了你。”   大牛一双眼睛慢慢变成了竖瞳,冷冷的盯着从墙边爬起来的女人。   女人扶着腰,痛的呲牙咧嘴,刚想开口骂人,就发觉一束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咽了一口唾沫,心跳加速。   “没,我没想杀他。”她看着那双无机质的竖瞳,总觉得有些眼熟,“我就是太伤心了,脑子不清醒。”   “你当我傻吗?”大牛冷哼了一声,动物对气息是最敏感的,她有没有杀气他感应的很清楚。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动了杀机。   “大牛,别伤她。”二牛这会终于缓了过来,捂着喉咙哑着嗓子道。   大牛不赞同的看着他,“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想护着她?”   “没听她方才说你不是他们的儿子吗。”   “我知道。”二牛慢慢的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能伤她。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女人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复杂,脸上却有种释然,好像有什么包袱从身上扔了下去。   “我爸妈是谁?”   女人嗫嚅了两下,避开他的眼神,“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不就是你妈吗。”   “你刚才说我是你们捡来的。”   “我那是气话。”   女人这回已经回过了神,韩山已经死了,家里已经少了一个劳动力,不能再在这个时候失去二牛,因此她咬定了牙道,“你就是我们亲生的。”   大牛闻言被气笑了,他走到女人身前,也不说话,直接从旁边搬起了一个二十多斤的石墩,在她的注视下,双手一捏。   那个结实的石墩顿时化作了粉末簌簌落了下来,洒了女人一脸一身。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女人:“……”   大牛扭了扭手腕,一道骨骼的转动声响起,带着无形的压迫。   女人咽了一口唾沫,“我说。”   “二牛的确不是我生的,他是韩山从外面捡回来的。”女人怕大牛像对待石墩一样对待她,不敢再有半分的隐瞒,“那时候我生不出孩子,隔壁村的神婆给我看过,说我命中带煞,子嗣不易,想要怀孕需得先养一个孩子帮我去去煞气。”   可她当时生不来孩子又哪里来的孩子帮她去煞气。   神婆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又没说一定要是你自己生的。”   然后没过多久,韩山就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   她也问过这个孩子是哪来的,但是韩山也不知道,只是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人扔在了云苍山的后山,冻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也是想到神婆说的话,才将人抱了回来。   一开始,他们也真的是把二牛当自己的孩子疼爱的。   只是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那份疼爱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   “他身上可有标记身份的特征?”大牛虽然是妖,但好歹活了这么多年,看事情也比二牛一个孩子远,闻言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女人眼神闪烁了几下,大牛捏了捏指头,她立马收起了小心思,“有,当时他怀里有一块玉。”   “玉呢?”   女人迟疑了片刻,大牛跺了跺脚,地面裂开了一道缝。   女人:“……”   你有种。   “在我儿子身上。”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男孩。   那玉佩玉质通透,触手温腻,连她这种外行都知道那是块好玉,好东西自然要留给自己的孩子。   二牛原先还这对夫妻偏心比较在意,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反而看淡了不少。   人有亲疏远近,就像大牛对他好,他们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好没什么错。   他可以不计较以前种种怠慢和磋磨,毕竟当初是韩山救了他,他们养大了他,这些是恩。   但是玉佩,他要拿回来。   那是他身份的象征。 第150章 身份问题   二牛很轻易的就从小宝身上拿回了自己的玉佩,那孩子似乎还没从父亲被杀的恐惧中回过神,整个人有点呆傻,木木的站在那里任由自己平时不喜欢的哥哥取走了喜爱的玉。   女人见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知道人是肯定留不下了,于是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墙说,“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们也将你养到这么大。”   “而且要不是你爸,你早就死了。”   许是知道自己前面那句话站不住脚,女人很快的又补充了一句,正中红心。   二牛沉默了。   十年的养育之恩可以用这些年的劳作来代替,但当初的救命之恩确实不能不报。   “你想要什么?”   大牛在这个家里呆了七年,早就看明白这对夫妻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利不起早,她这么说定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要钱。”女人眼神闪烁了几下,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在瞅瞅呆愣的儿子,心中有了决断,“给我十万块,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干。”   其实她想要更多的,但二牛是他们家养大的,他有多少钱,有没有钱她还是很清楚的,要的再多他也没有。   况且她还另有打算。   “你疯了吧。”听到她张口就要十万块,大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按照天麻村的经济水平,十万块够一个四口之家四年的嚼用了。   女人这会下定了决心,心中对大牛的惧怕倒是少了些,咬定了牙不松口,“这个钱还是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少要了,不然你觉得他的命值多少钱?”   大牛:“……”   当然是无价的。   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他怕对方抓着这点再狮子大开口。   要不,还是杀了她算了。   反正那个僵尸也杀了不少人,正好可以把锅推在他身上。   但这样好像会给二牛增添什么因果之类的牵扯,大牛陷入了纠结中。   二牛握紧了手里的玉佩,感受到玉质的细腻温润,他心中也生出了些许底气,“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但我可以给你写个欠条,等我赚到了钱就给你。”   “不行,我就要现钱。”女人十分坚定的否决,视线在他攥紧的手心溜了一眼,“不然你就把你的玉佩作为交换给我。”   二牛攥着玉佩退后了一步,“不行!”   这个是他寻找亲生父母的线索,不能给她。   女人:“那就给钱。”   大牛从纠结中回过神,双手抱胸,“女人,你好像搞错了一点,我们就是不给钱直接走了,你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吧。”   以前他们苛责二牛的时候他就想带他离开这里,可二牛说那是他的父母,不想离开。   女人:“他的户口还在我们家,我不给他迁出来,他就哪里也去不了。”   就算去了也是黑户,就算有领养者想要抚养他,那也得先迁户口,不然他就还是他们的儿子。   以后要给他们养老送终,负赡养义务。   大牛:“……”   “是这样的吗?”人类的规矩他不懂,而且……户口是什么东西?   二牛毕竟是人类的孩子,哪怕没上学,但该知道的一些生活常识还是了解的。   他点了点头,抱着万一的心态,问道,“大牛,你有钱吗?”   大牛摇了摇头,“我当然没钱。”   钱那玩意他一个恢复意识后就在一头凡牛身上,修炼了七年才好不容易练出人形的妖怎么会有。   虽然料到了答案,但是二牛脸上不免还是露出了失望,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直接抢不行吗?”大牛见对方不让步,悄悄的问二牛。   二牛摇了摇头,对方提出了要求肯定不会轻易把户口本给他,要是上手抢会伤到她,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一个未成年是需要监护人的,户口迁出来后又要放到谁的名下呢?   大牛倒是没想这么多,既然不能用武力解决,他们现在又没钱,那么就弄点钱不就行了吗。   他想到了林景淮。   他以前就是首领的儿子,现在应该也不会太差。   那么现在的问题来了,林景淮带着祝竜离开吃饭去了,他要去哪里找人?   想了半天,大牛想到了一个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喊人。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说着他还警告性的瞪了女人一眼,然后几个跳跃来到了一处地势比较高的山丘上,扯着嗓子朝天上大声喊道,“林-景-淮-,你-在-哪-里?快-回-来~”   声音洪亮雄厚,透过层层空气,朝着远处传了出去。   许多听到声音的路人闻言朝四周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同一个疑惑。   林景淮是谁?   林景淮正坐在镇上的一个餐馆内,给祝竜点菜。   坐在对面用吸管喝着一瓶饮料的祝竜耳朵一动,抬起头朝天麻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头牛在找你。”   林景淮也听到了声音,他放下菜单,招呼服务员过来点了好几个招牌菜,“你先吃着,我过去看看。”   怎么说也算是认识的牛,对方用这种方式找他,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祝竜放下饮料,竖起三根手指,“那我再要三盘牛肉。”   和牛,韩牛,内蒙古牛,她最近就吃牛肉吧。   此时正在天麻村里的秋洺注视着黑白无常带走了杜浔和其他死去的村民,闻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站在她肩头的乘黄舔了舔爪子,“主人,这牛脑子果然不太灵光。”   要找人,不会用千里追踪术吗。   这么一嗓子喊下去,动静也太大了些。   秋洺摸了摸他背上的毛,“每个妖的神通不一样,他的嗅觉没有你那么灵敏。”   倒是声音这一块,穿透力极强,不然也不会被黄帝抓了做成鼓震破蚩尤的凄风苦雨。   乘黄甩了甩尾巴,“好吧。”他从秋洺肩上跳了下来,淡粉色的鼻头抽了抽,“主人,祝竜大人的味道在这个方向。”   秋洺点了点头,下一秒,一人一兽的身影皆在原地消失不见。   ……   两个小时后,餐馆里的客人只剩下祝竜一桌,老板频频的向她们看过来,眼神越来越怀疑。   这几个人,莫不是要吃霸王餐?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上前问一声的时候,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两大一小,其中一个清隽的青年正是之前和那个特能吃的黑衣小姑娘坐在一桌的。   看到他进来,老板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怎么现在才回来?”从这里到天麻村开车也就是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来回最多一个小时,他走了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还跟着大牛和二牛,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回头再跟你详说。”林景淮说完后转头问身旁的两人,“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二牛摇了摇头,刚想拒绝,肚子就发出了一声大大的咕噜声。   小脸顿时红了一片,像枝头上挂着的红苹果。   林景淮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过去坐好,我去点菜。”   二牛拉住想要离开的林景淮的衣角,在他望过来的时候抬起头,小声又真诚的说,“谢谢。”   林景淮:“不客气。”   这一吃,又是吃了半个小时。   同时祝竜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是带着他们去了一趟派出所将他的户口迁了出来?”   林景淮点了点头,“韩家人对二牛并不好,他又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继续留在那里并不是好事。”   人一旦疯狂起来什么事都是能做出来的。   韩山的媳妇明显对二牛存了怨气,将这次的意外都推在了二牛身上,哪怕知道他是无辜的,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也会不管不顾。   为了二牛考虑,他只能先将他的户口迁到了自己名下,回头就得催一催特管局那边要赶紧把大牛的证件办一办了。   “对了大人,那我和乘黄是不是也要办一下那个什么‘身份证’?”秋洺听他说证件的问题便想到了自己,她是由人类的信念而化生的山神,天庭还在的时候就属于野路,没有敕封和印鉴。   现在天庭没了,在人间,她更是黑户。   祝竜看向了林景淮。   林景淮:“确实需要办理。”   她作为一个靠信仰存在的神明,想要长久的活下去,信仰之力就不能断,祝竜渡给她的那些信仰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道。   收集更多的信仰才是关键。   好在关于这点他已经有了计划,只要证件办下来就可以实施。   “阿嚏。”   远在千里之外的余知晏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的道,“谁在背后算计我?”   “没人在背后算计你,是你穿的太少了。”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胳膊,一件外套盖在了女子的肩膀上。   余知晏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部队里不忙吗?” 第151章 我的舞台   林同舟被这么怼又不是一次两次,早就有了免疫力,神色平静的坐在沙发上打开一本军事书籍,“今天休班。”   余知晏挑了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都用在军队的人居然舍得休假。”   她面色古怪的盯着他,上前一步,俯身,素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低头凑近,“何方妖孽,居然敢在老娘面前夺舍?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林同舟:“……”   林同舟额头重重一跳,蹦出了两个“#”号,手上的书籍卷成筒状,轻轻在她胳膊上敲了敲,“胡闹!”   声音威严,神色冷肃。   挺能唬人的。   可余知晏是谁,对方这副冷脸她看了十几年,早就习以为常了,再说现在是他追着她复婚,更是有恃无恐,闻言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更进了一步,吐气如兰道,“谁胡闹呢。”   女人五官明艳大方,脸上妆容精致,姣好的身材裹在一身职业装内,更添一抹魅力。   除了愈发优雅,岁月在她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淡淡的香水味随着呼吸一寸寸蔓延到心间,林同舟喉咙微动,耳际悄然的泛上一抹红晕,他咳嗽了两声,色厉内荏的瞪了她一眼,头颅微微后仰,避开她全方位侵略的气息,“松开,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余知晏:“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   话刚落,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敲了两下,应宁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余总,有份文件需要你……”过目一下。   看到办公室内引人遐想的一幕后,应宁神色不变,视线低垂,看着手中的文件平静的道,“对不起,打扰了,我稍后再来。”   说着,整个人就淡定的往外退。   林同舟老脸一红,搭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抬起,扣着女子纤细的手腕,往上一翻,余知晏顺势从对方手里挣出自己的手腕,从善如流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叫住了即将离开的应宁,“回来吧。”   应宁背对着他们站了三秒,这才转身,朝着沙发走了过来。   “华天娱乐那边主办了一档选秀节目,叫-《我的舞台》。此节目和以往的选秀节目不同,颇为新颖。选手不拘泥于唱歌跳舞等固定形式,只要有一技之长的新人都可以参加。”   “比赛以票数晋级,现场观众,评委和网络投票都拥有投票权,网上投票的观众必须在官网进行注册,实名认证通过后可拥有一票,自主决定投给谁。同时一旦发现刷票行为,该选手的晋级资格立即取消,并公布于众。”   “获得票数最多的第一名选手将直接参演华天娱乐的年度仙侠大戏——《九重天》的女主角,第二名到第十名则在里面出演不同配角。”   余知晏:“你说的《九重天》是不是就是在网络上拥有一大批原著书粉曾获得年度最佳畅销书奖的那个《九重天》?”   应宁:“对,就是那本。”   当时编辑部也比较看好那本书的市场,只是跟对方谈合作的时候晚了华天一步,与《九重天》的版权失之交臂。   余知晏凝眉思索了片刻,“这么好的资源,华天又是主办方,完全可以全部输送自己家的艺人,怎么会愿意给我们分一杯羹?”   “他们有条件?”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应宁道,“有选手就要有评委,他们想请鹿蜀去做评委,为此特意给了我们四个名额。”   余知晏:“他们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鹿蜀作为歌坛小天王,实力名气具是一流,加上他的性格,平时除了出专辑和演唱会,几乎不怎么参加综艺和影视节目。   他要是去了,光是凭借鹿蜀初次参加综艺的噱头,就能给节目组带一大批流量。   “出场费多少钱?”   “一期四百万,一共六期,两千四百万。”   这个费用以鹿蜀现在的身价来说,稍微低了点,但对方给了他们四个名额,若是运营得当,倒也不亏。   “鹿蜀那边的行程怎么样?”   “最近正处于空闲期。”   余知晏:“你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应宁:“他说有一切听公司安排。”   若是以前的鹿蜀,可能还会推脱,但是自从掉马后,那是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   还有胡里,最近也收敛很多,没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的传绯闻。   不过她觉得,这里面祝竜姑娘的成分要占一大部分。   余知晏估算了一下价值,给了答复,“对了,我们公司这批的新人里面哪几个比较出色?”   应宁翻开文件,指着上面几人人的资料说,“夏菡,声乐很好,长相甜美可人。史灵均,擅长民族舞,相貌灵动身形高挑。周青余,容貌精致,可攻可受,唱跳俱佳。”   “至于其他的,都差不多,还要再好好选一选。”   “都是唱歌跳舞的啊。”公司招收新人一般都以这两个方面居多,余知晏本来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放到这档节目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觉得他们参加这个节目获胜几率大吗?”   应宁合上文件,斟酌着说,“若是以往的选秀节目,我还有几分把握,但这个嘛,我心里还真没谱。”   不拘泥于唱歌跳舞,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可以。   可这一技之长的范围大了,究竟怎么样的才能让观众眼前一亮,才能让大家记住,这可不好选。   华天这么设定节目肯定不是放宽对新人的要求,而是有了什么新的底牌。   应宁和余知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信息,“我找人去打探一下华天那边的信息。”   应宁这么说道。   余知晏摆了摆手,“不用了,对方肯摆出来肯定做好了保密措施,与其费那个精力查他们,不如将心神放在选人上头。”   “你再去看看,不光是这批新招进来的艺人,之前培训好没有正式出道的也都筛一遍。”   “还有,评委一共有几个,都有谁这个你知道吗?”   应宁点了点头,“评委一共是三个,除了鹿蜀以外另外两个分别是宋佳沂和杨菁菁。”   “杨菁菁?”余知晏皱了下眉,“是我理解的那个杨菁菁吗?”   应宁说:“对,就是那个国家一级演员,享誉国际的杨菁菁。”   “她也会参加你们的娱乐节目?”林同舟握着一本杂志,貌似看的专注,实际上耳朵在应宁过来的时候就悄悄竖了起来,手里的书页一页都没翻动过。   现在乍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免惊讶了一下。   应宁看了他一眼,“是,据说她和华天的当家人是朋友。”   说实话,杨菁菁参加她倒不奇怪,毕竟有那层关系在,倒是宋佳沂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那个姑娘虽说也算是比较火,被许多粉丝吹捧是演技与流量并存的实力小花,但在她看来,里面还是虚高了。   宋佳沂能火,一是因为运气不错,一出道就拍了一部大爆的偶像剧,在里面演了一个人设出彩的女二号,后面接拍的剧集又都是大卖之剧,人自然也跟着火了起来。   二是她有背景,公司愿意捧她,竞争对手也不敢轻易踩她。   但是距离她上次人设翻车的事情过去没多久,虽说观众已经渐渐忘了那件事,但是让她做一个节目的评委,和两个专业级的人坐在一块点评,怎么看怎么不搭。   难道这次又是家里的资源?   想到这里,她不由看向了坐的笔直的男人。   说起来,宋佳沂的父亲好像也是一名军队高官,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认识。   林同舟是何等敏锐之人,应宁的视线一落过来他就察觉到了,见对方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什么事吗?”   应宁本来只是下意识的望了他一眼,没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信息,但没想到对方感官如此敏锐,既然他主动开口,她也就不客气了。   “您知道宋佳沂的背景吗?据说她的父亲住在军区大院,是一个将级别的军官。”因为她出道的时候有些资源和胡里重叠了,两者不免竞争,对方的背景她自然也跟着了解了一点。   “宋佳沂?”林同舟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后来听到应宁说到她父亲的级别,他脑中灵光一闪,“是她呀。”   “她爸爸你也认识。”林同舟看着余知晏,放下了手里的杂志,“就是住在咱们家后面的老宋。”   听他这么一说,余知晏想了起来,“那个媳妇死了没多久就娶了新人的宋铭泽?”   “我记得他儿子是和景淮一个队的吧。”   “就是他。”林同舟道,“不过老宋不久前犯了一个错误,被调离了帝都,那房子也被收了回去。”   这就是让人永远待在外面没有调回来的意思了。   应宁闻言眼神闪了几下,“也就是说宋佳沂的靠山基本上不可靠了呗。”   她虽然不混他们那个圈,可也知道在京都和不在京都的区别,再加上连房子都收了回去,可见对方这次犯的错误有多严重。   那么宋佳沂能混上这次的评委就不是家里出的力了,她有的别的靠山? 第152章 人魔密会   出于经纪人的直觉,应宁记下了这一点。   随即它对余知晏点了点头,“余总,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余知晏“嗯”了一声,等人走后,看见不知何时又拿起了那本杂志装模作样的男人,修长的小腿踢了他一下,“景淮转业的事情你知道了?”   许是他往这里跑的次数多了些,连老爷子那里都有了耳闻,前天还特意打电话告诉她,他知道了景淮转业的事情,让她好好劝劝他。   林同舟没抬头,“知道了。”   余知晏:“那你怎么想的?”   林同舟这才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我怎么想的重要吗?他各项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老爷子也安抚好了,你这边也通过气了,我知不知道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着,他将手里的杂志往上一举,挡住了整张脸。   余知晏眨了眨眼睛,她怎么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于是她起身走到对面,拉开那本杂志,认真的端详了他半天。   林同舟被她看的不自在,挪了挪屁股,“看啥?”   余知晏:“你在吃醋?”   林同舟瞪大了眼睛,扬高了声音道,“怎么可能,谁吃你们的醋了。”   余知晏拉长尾调“哦”了一声,忽然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道,“真吃醋了。”   语气无比肯定。   林同舟:“……”   “这事你也不能怪景淮,谁让你对他的期望太高,他也是怕你阻拦。”   林同舟:“我是这样的人吗?”   余知晏反问:“难道不是吗?”   林同舟:“……”   气的扭过了头。   “行了,这事儿子做的的确不对,等他回来让他给你赔罪。”余知晏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放软了声音道,“而且他要是天天在部队里,哪有时间给你找儿媳妇呀。”   林同舟回过头,仍旧没好气的道,“说的好像他转业了就能给我找到儿媳妇一样。”   余知晏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没说话。   林同舟是多么了解她啊,见她这副表情眼睛一眯,“有情况?”   余知晏摇了摇头,站起身再次赶人,“你什么时候走,我要工作了。”   林同舟本来是想走的,可一想到方才她的神色,“景淮今天回来吧,一会一起吃个饭。”   说着他指了指办公桌的一个日历,打断了余知晏未开口的话,“你上面都写着了。”   余知晏低头看了一眼日历,那上面果然用红字标注着一行小字。   ——儿子今天回来。   余知晏拿出手机,给儿子发了一条信息。   ——你爸知道你今天回来,要一起吃晚饭,记得跟阿竜说一声,别吓着她。   这边林景淮已经坐上了飞机,即将关机的时候看见手机里进来这么一条信息,不由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姑娘。   祝竜:“怎么了?”   林景淮:“我父亲知道我们今天回去,想和我们一起吃饭。”   祝竜不以为意:“那就吃呗。”   又不是没和他的父亲吃过,以前她还坐在颛顼的腿上被他喂过饭呢。   林景淮沉默了片刻,他该怎么告诉她,他这一世的父亲和上一世是不一样的呢。   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而且,他看着一旁隐身的秋洺和乘黄,再看看抱着二牛的大牛,头疼的按了按额头。   总觉得,这一顿饭会吃的别开生面。   帝都,一处守卫森严的别墅里。   一个年过六旬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穿老人坐在实木沙发上,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低斟,最后将一杯散着香气的茶缓缓推到了对面。   “尝尝,今年新供的武夷山大红袍。”   对面坐着一个长发青年,黑色的发丝柔顺的披在脑后,一身做工精致的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白色的衬衫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肌肉。   青年肤色白皙,长眉入鬓,一双宝石红的眼睛微微挑起,透着妖异的邪气。   “我不爱喝你们人类的茶叶,淡淡的没什么滋味。”青年没有接茶,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道,“有话不妨直说,你找我来有何事?”   老人闻言也神色未动,轻轻饮了一口茶水,芬芳甘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渐渐散开,他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喉咙溢出一声轻叹。   “先生的性子还是这么直爽。”   “你还是这么能装。”   墨莲池毫不客气的道,一点也不给对方面子,似乎也忘了他还是研究所实际上的资助人,他名义上的合作者。   老人神色未变,嘴角甚至还挂起了一丝微笑,“那我就直说了。”   他拍了拍手,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放下一份文件,俯身一躬,又安静了退了出去。   “不知先生对这些日子以来的失利有何看法?”   墨莲池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是你的人办事不力造成的吗。”   老人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从我们合作开始到现在也有快二十年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事,怎么偏偏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接连失利,以至于连大本营都被特管局给端了呢。”   墨莲池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那双红色的眸子里幽深莫测,像是能看透人心处最黑暗阴冷的心思,老者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墨莲池冷哼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别人不清楚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研究所里面的重要资料和研究对象早就被你移了出来,扔在那里混淆视听的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炮灰而已。”   “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损失。”   老人:“可我们折进去一个赵淳义。没了他,以后的资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充裕,研究的进度也会有所延缓。”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墨莲池坐直了身子,纠正他,“损失的是你,不是我。不要把我们相提并论。”   他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老者淡定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破裂,“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和我……”分道扬镳吗。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一旦出口就没了转圜的余地。   但他不说,墨莲池却没什么顾忌,“也未尝不可。”   老人急了,“可我们的合作还没结束,长生不老药还没有炼制出来。这可是您当初答应过我的。”   墨莲池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个小扇子似的扇了扇,“我是这么说过。只是你们的研究迟迟没有进展,我等的起,可你……却未必等得起。”   人到七十古来稀,他已经过了六十,在那个位子上也待不了几年了,等他退休,没了权力的笼罩,他办事更不会顺利。   “这个我知道,所以今天才特意请先生过来。”老人慢慢平复呼吸,眼睛里重新恢复了精明,他将身前的文件往前一推,开门见山的道,“先生可曾听说过祝竜这个人?不,或许说人也不准确,据资料显示,她应该也是一只妖。”   墨莲池摇了摇头,“未曾听说。”他接过了那摞资料,看着首页印着的一张彩色照片,对上小姑娘那双黑凌凌的眸子,心跳蓦然加快了两分。   那是体内的好战分子在燃烧。   “她就是让你们接连失利的原因?”   老人点了点头,“祝竜,最早出现于尧舜时期,曾和鲧一起治理过洪水,后因为触犯天条被关入监牢,困于奉灵山,据说真身是条烛龙。”   她的资料虽然隐秘,特管局做了加密处理,任何人调动都会被周岑山察觉。   可对方却忘了一点。   关于她的记载,不仅仅存在于特管局,一些传承悠久的门派中也有记录,虽然多多少少的不全,但是东拼西凑再加上一些神话传说,他也差不多还原了她的身世。   墨莲池虽然存在这世间的时间很长,可形成自主意识却是在一千年前,神佛离开此界后,所以他不知道祝竜的存在。   但是烛龙却是听说过的。   得知对方是条烛龙,他鼓噪的心跳顿时消停下来,整个人再次懒洋洋的靠在了椅背上,“那你们可招惹了个大麻烦。”   烛龙,可是掌控光阴的钟山之神。   对这个没有神明大妖的世界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BUG。   老人眼神一闪,“先生也不是她的对手?”   墨莲池回答的十分干脆,“没试过,不确定,但她应该杀不死我。”   他是一只魔,生于人类的肉体之中,只要人类的肉体不灭,他就不死。   老人脸上露出了一点喜意,嘴唇动了几下刚想说什么,墨莲池就察觉到了什么先一步打断了他,“但我也不会和她对上。”   “要是你执意和她对上,那我们的合作也只能到此结束了。”   以前他察觉到她的存在时或许还有那么点念头,但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他觉得还是算了吧。   她杀不死他,不代表伤不了他啊,谁知道那些上古大妖都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万一把他整的神经消弱陷入沉睡怎么办。   他可不想被个男人吻醒。   女人也不行。 第153章 她不是人   祝竜一行下飞机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万家灯火初上,汽车的尾灯在晕开的黑暗中如闪烁不停的明星,连成了一条条光带。   “好漂亮。”   第一次来到大都市看到如此瑰丽夜景的秋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的二牛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从未见过的震撼。   倒是大牛,在坐过不用法力就能在天空飞行的大鸟后,对眼前这一幕接受良好。   应该说,他心大。   欣赏不了灯光通明的美丽,也感受不到车水马龙的震撼。   他关心的,只有两件事。   大牛将心中的第一件事抱在怀里,问一旁的林景淮,“有吃饭的地方吗,我饿了。”   被玄阳子那老道关在炼丹炉里那么多天,他滴水未进,出来后又和一只僵尸大战了三百回合,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又得知了二牛的身世,等和那家人理清了因果,又到了登机的点。   “有草也行。”他直勾勾的盯着马路两旁的绿化带,眼冒绿光,“那个就可以,我不挑。”   作为一只牛,他表示自己很好养活。   林景淮:“破坏了要罚钱的。”   一听到要罚钱,大牛悻悻的收回了目光,耸拉着头看着地面,然后他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学着在飞机上看到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捏着兰花指揪了揪林景淮的袖子,慢声细语的道,“可人家饿嘛。”   林景淮:“……”   你是找死。   “我也饿了。”祝竜扯了扯林景淮的衣角,“你爸妈约在什么地方,带着他们一起去,给他们再开一桌。”   回头,看着小姑娘如山泉般干净清透的一张脸,迅速将脑海中那辣眼睛的一张粗犷大脸覆盖。   林景淮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想要杀牛的冲动。   “给你三秒钟恢复你之前的样子,不然我直接带你去屠宰场。”   大牛一秒都没到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然后他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子。   为了一口吃的他容易吗。牛生艰难.JPG   回春坊,二楼一间雅间内。   中间可容八人落座的红木圆桌上,摆着一个铜锅,左半边是奶白色的清汤,上面间或漂浮着几颗红色的枸杞,右半边是火红色的辣汤,上面密密麻麻的漂浮着一层红油和辣椒。   五花,羊肉,牛肉,鱼丸。   菠菜,韭菜,香菇,粉丝。   满满的一个个大盘堆满了整张桌子,然这还没完,在服务员推进来第三辆摆满了食材的餐车时,林同舟忍不住按住了点在菜单上的那只手。   “我吃不了那么多。”   余知晏白了他一眼,“谁说是给你点的。”   林同舟:“儿子也吃不了这么多。”   余知晏:“谁说我是给儿子点的?”   林同舟挑了挑眉,“他要带朋友过来?”   余知晏拍开他的手,“嗯”了一声,白皙的手指继续下滑,“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在给我一样来两盘。”   “还有新榨好的果汁来两杯,水果切上四盘,面食准备好。”   看着眨眼间又要了两个人量的食材的妻子,林同舟好奇的道,“他这次带过来的人不少?”   余知晏合上菜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一个。”   “那你还……”后面的话在妻子上挑的眼尾中渐渐没了下去,林同舟皱了皱眉,小声的嘀咕,“浪费粮食不好。”   红色家庭出来的,又从小在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对爱惜粮食这一块十分自律。   余知晏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并没怎么生气,“放心,吃的完。”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这些恐怕都不够她吃的。”   “他是谁?景淮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好胃口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林同舟听到不会浪费就放下了心,转而对那个未曾谋面的晚辈起了点好奇。   余知晏想到对方的身份,意味深长的看了丈夫一眼,“等会你就知道了。”   顿了顿,她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你带降压药了吗?”   年纪大了,多多少少有些身体上的毛病,他的血压不算严重,但也要按时吃药控制一下。   “带了。”   余知晏点了点头,“那就好。”   林同舟嘴角悄悄扬起了一个弧度,以为妻子是在关心自己,眼角漾开了细细的笑纹,转头聊起了下个话题。   “咚,咚,咚。”   房门不轻不重的响了三下,余知晏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了一声“进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林景淮和祝竜。   余知晏快走几步上前朝儿子……身后的小姑娘伸出了手,眉眼弯弯,声音温柔,“我就猜是你到了。”   “怎么样,路上累不累,有没有受伤?”   祝竜摇了摇头,“没,就是有些饿。”   余知晏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座位上带,“阿姨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来,先吃着,不够咱再要。”   祝竜点了点头,视线从满满当当的桌子上挪开,和望过来的一道视线撞上。   “你好,我是祝竜。”   祝竜对着和林景淮有几分相似的气息却全然陌生的男人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坐了下来。   林同舟点头的动作进行了一半,张开嘴刚说了一句“你好”,就被妻子打断了,“他是景淮的父亲,整个人闷的很,你不用太在意他。”   祝竜看了他一眼,乖乖的道:“好的。”   说着,就全神贯注的盯着中间的那口铜锅,居然真的没再看他一眼。   林同舟:“……”   房间里放了五把椅子,他旁边空了一把,小姑娘旁边空了一把,看着儿子步伐坚定的朝着小姑娘身边空着的座位走去,林同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咳咳。”   林景淮脚步一顿,抬起头看了沉沉盯着自己的父亲一眼,从善如流的越过了小姑娘,来到他身边坐下。   “爸。”   他叫了一声。   “嗯。”上次他不经过自己就转了专业还瞒着自己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林同舟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是他现在心中被另外一件事占据,之前的那件事反倒不怎么在意了,“这姑娘哪家的?”   他看着妻子恨不得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揉搓的样子,端起茶杯,暗叒叕的道。   林景淮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咱们家的。”   林同舟嘴里的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林同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林景淮给他轻轻的拍了拍后背,突然问了一句,“爸,你带降压药了吗?”   听着这句分外熟悉的话,林同舟沉默了片刻,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默默的从裤兜里掏出了降压药,倒出两粒,“你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景淮却没第一时间继续,而是朝对面看去,“介意告诉他你的身份吗?”   祝竜摇了摇头,“你说吧。”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妖有什么见不得人,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况且对方还是林景淮这一世的父亲,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知道。   至于他知道后有什么反应,祝竜一点都不担心。   她这么优秀,还会有人不喜欢他吗?   这个答案林景淮毫无意外,他的小姑娘一向坦荡磊落,于是他收回视线,给父亲倒了一杯白开水,握在手心,“爸,祝竜她不是人。”   “她是烛龙,钟山之神。”   林同舟:“……”   “你在逗我?”   半晌后,林同舟抖了抖眉毛,掏出小药瓶欲将手里的降压药放回去。   “爸,我没骗你,她真的不是人。”林景淮按了按额角,他就知道父亲不会轻易相信,只好加重了语气道,“我以军人的信仰和忠诚发誓。”   “不信你问我妈,她也知道。”   林同舟放药的手一顿,继而朝着妻子看去,余知晏正在给给祝竜夹牛肉,闻言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嗯,阿竜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是人。”   这明明就是小仙女。   林同舟:“……”   林同舟还是不信,他觉得这是母子俩联合起来和他开的玩笑。   “小姑娘,你叫祝竜是吧。”他看着专心吃火锅的小姑娘,放柔了声音问道,“你告诉叔叔,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同时一双锐利清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祝竜抬起头,将嘴里的牛肉咽下,“我不是人啊。”   小姑娘眼神明亮,黑亮的瞳孔中一片认真,她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五千三百岁还是五千四百岁来着。”   她拍了下头,神色有些苦恼,“哎,时间太长记不太清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家里没人,只有妖。”   她是妖,她爹娘自然也是妖。   林同舟:“……”   他觉得自己该换种药了,怎么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明白,连在一起就不懂了呢。   “哦不对,有一个人。”就在他陷入混沌自我否定的时候,小姑娘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他的方向,“就是他。”   林同舟偏头,对上了儿子淡定的面容。   呵。 第154章 人族信仰   “咕噜噜~”   空气里安静的只听见火锅沸腾的声音。   祝竜说完后等了一会,见对方没在吭声便低下头再次吃了起来。   “爸,你还好吧。”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该有的孝道和关心还是要有的。   林同舟捂着胸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我不好。”   他哆嗦着将手里的药片往嘴边递去,只是不知是力气不继还是心神恍惚,小小的药片几次和他的嘴唇擦肩而过。   最后他将手里的药片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扣,盯着对面一个夹菜夹的兴起,一个吃菜吃的飞起的俩人,最后落在那个高挑风韵的身影上,“你早就知道了?”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居然还能淡定的给对方夹菜,说她不知情都对不起他这些年长的脑子。   被问的女人头也不抬,十分敷衍的嗯了一声。   “可她是……”   林同舟皱了皱眉,后面的话没有说,里面的意思却昭然若揭。   余知晏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才放下了筷子,给了男人一个正眼,“那又如何?”   “这世上,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妖魔,而是人心。”   她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任何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长在红旗下的人都会在听到这世上有妖魔鬼怪时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在天方夜谭。   对于未知之事,心中恐惧排斥也是在做难免人之常情。   要不是她先认识了祝竜,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也会得知她的身份时而有所退却。   但经历过许多事,越是了解,她越是明白一个道理。   ——生而为妖并没有错。   这世上,任何一个生命都没有错。   错的是贪婪、野心和欲望。   更何况,她还不是妖,是救苦救难助人为乐的小仙女。   小仙女从碗里抬起了头,指了指空了的盘子,“还要。”   余知晏“哎”了一声,收回看向男人的视线,将身后餐车上的盘子端了上来,继续往锅里下菜。   眼神专注,神色温柔,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慈母的光辉。   林同舟动了动嘴唇,扣在桌子上的手蜷起,无意识的抓住了下面的桌布,眼皮下阖,盖住了眼里的锋利。   林景淮默默的将倒了一杯白开水递了过去,腰背挺直,一双桃花眼一错不错的盯着父亲,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若是父亲最后还是不能接受祝竜,那他只能带着祝竜离开了。   他承诺要照顾的小姑娘,哪怕一无所有,也会不离不弃。   好在,这一世的父亲虽不如第一世英明开朗,但也不是固执迂腐不懂变通的老顽固。   不等他开解,他就自己调解好了心态,看向祝竜的眼神也不像方才那样充满了提防和怀疑。   “所以你是为了她才转的业?”   林同舟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儿子,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事。   林景淮点了点头,“我曾答应她要好好照顾她。”   以前的他食言了,现在的他不会再食言。   “不后悔?”林同舟又问了一遍。   林景淮神色坚定,看向小姑娘的眼神里充满了柔和的光,“不后悔。”   这世上,功名利禄没了可以从头再来。   而祝竜,却有且只有一个。   林同舟叹了一口气,后背靠在了椅子上,语气妥协,“行吧,你不后悔就好。”   顿了顿,他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我会尽量把她当做普通人看待的。”   林景淮松了口气,眸子一弯,溢出清亮的笑容,“爸,那药你还吃吗?”   林同舟:“……”   “我给你,你吃吗?”   林景淮摇了摇头,给他夹了一筷子香菇和青菜,殷勤的道,“那您多吃点菌菇和青菜,对身体有好处。”   林同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却是将碗里的香菇和青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林景淮再夹,他再吃。   一个小时后,他捂着鼓出来一块的小肚子,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视线不着痕迹的溜到了对面,随即一愣。   容貌精致昳丽的小姑娘一点变化都没有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甚至还带了两分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从干净的汤锅中收回视线,“我明天还要来这里吃火锅。”   他听见她这么对妻子说道。   “我现在终于相信她不是人了。”他腆着肚子,扭头对儿子道。   正常人没有这么能吃的,更没有吃完后还像她这样一点事没有的。   真不愧是……   等等,刚才儿子跟他说她是什么物种来着?   烛龙,龙?!   他好像忽略掉了一件非常十分重要的事情。   林同舟眼神闪烁的盯着对面的小姑娘,罢工了一个小时的脑子再次开始运转,将关注点从对方不是人这点挪到了对方是龙这点。   一把抓住了想要去结账的儿子,趴到他耳边,气息不稳的道,“她是龙?”   林景淮:“对呀。”   林同舟晃了晃身子,不可置信的低喃,“我居然和华夏的图腾坐在一起吃火锅?”   不是书面上或是雕刻上冷冰冰的那种,而是能跑能跳能说能笑的活的图腾。   林同舟捂着胸口,抓着儿子的手臂,呼吸急促,“快,给我把药拿出来,我要静静。”   十分钟后,林同舟晕晕乎乎走出火锅店,哪怕被晚上的冷风吹过,也没有浇灭他脑中的火热。   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半小时后。   等林同舟终于恢复了清明后,恍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住宅,旁边坐着两个不认识的人,对面坐着他的妻子儿子和……偶像。   左侧的沙发坐着一个清丽温柔的年轻女子,女子肩膀上蹲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毛茸茸的分外可爱。   右侧的沙发上则坐着一个可爱娇俏的圆脸姑娘,年纪不大,正一脸警惕的盯着那个清丽温柔的女子。   像是见到了小三的正宫。   林同舟摇了摇头,将脑子里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晃出去,“这是哪里,这几位又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蓦然收住声,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在这些“人”身上来回打量。   一只手悄悄摸上了兜里的降压药。   “这是我家,至于他们……”祝竜往后面一靠,“你们自己说吧。”   鱼夏将视线从对面收回来,第一个开口,“我是鱼夏,本体是锦鲤。”   说着视线便盯紧了对面。   秋洺仿似没察觉到她的敌意,缓缓的道,“我是秋洺,本体是山神。”   “我是乘黄,本体就是一只乘黄。”   大牛摸了摸头,“我是韩牛,本体是夔牛。”   二牛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道,“我是二牛,本体是个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要加一个问号,可能是觉得站在一群非人类面前,自己都有点不像人了?   林同舟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努力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夔牛和乘黄没听说过,锦鲤倒是知道,据说转发能带来好运,他们部队里面有好几个同事办公室里面都养了几条。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山神是个什么鬼?   是他理解的那个山神吗?   和他有同样疑惑的还有余知晏,听到那个容貌清丽气质清雅的女子说自己是山神的时候,她心跳就加快了几分。   一双魅惑的猫眼紧紧的盯着对方,眼神火热。   这姑娘,要是参加华天的那档选秀节目,说不定能火。   不,赌上她多年看人的精准,这姑娘一定能火。   山神啊,这是多么别出心裁千载难逢百年难遇的特长。   还有那个鱼夏,她一开始怎么没想到呢,凭她自带的运气,C位出道不是问题。   “秋洺是吧。”余知晏笑眯眯的坐在了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亲切的问道,“有没有兴趣做明星呀。”   秋洺:“???”   她一脸冒号的看向了祝竜。   【祝竜大人,明星是什么?天上的星星吗?】   为了不给祝竜丢脸,她特意用了神识传音。   【不,是一种职业,一种有很多人追捧,很多人喜欢,很多人迷恋的职业。】祝竜同样用神识回道,【这种职业……】   “咦?”   神识传到一半祝竜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青年,“你早就想到了?”   要是旁人,面对这没头没尾的问题,肯定一头雾水。   但林景淮是谁?   他是祝竜的首位也是唯一一位饲养者,自己从小养大的崽,心里想什么自然一清二楚。   “对。当今世道,灵气不继,修道很难,但修神却很容易。”   人间自古以来就是都是诸神的道场,有着无数的信仰,是佛道两家大能的必争之地。   那些信仰通过道观寺庙,佛像金身,香火供奉传到那些神佛体内,同时获得他们的庇护。   一千多年前,漫天神佛撤离此界,同时也放弃了他们在人间的道场。   虔诚的信仰受界限所限传递不出去,只能慢慢的消散在这天地间。   而后来,神佛的传说和神迹也渐渐消失在世人记忆中。   “人类的喜欢和信任,本身也是一种信仰,受众度越广,信仰越多。”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让她出道的原因。   这年头,论曝光率和人气值,没有比做明星更快的了。   “最重要的是,这片大地没了正神,那些数量庞大的信仰就是无主之物,有能者居之。秋洺又是山神,其存在就占据了一定的优势,获得信仰会比人类更快,承受力也更高。” 第155章 司徒明月   信仰成圣,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所以,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做明星。”   最后,林景淮郑重的道。   秋洺有些意动,垂眸思索了片刻,“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能做的好明星吗?”   “当然能。”余知晏视线不断的在她身上打量,越看越满意,“相信我,你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单单的往台上一站,就能收割一大片人。”   娱乐圈,颜值是永远都不会过时的武器。   “而且我们也会对你进行相应的职业培训,只要你好好学,出名是迟早的事。”   “对了,你们山神平时都做些什么?”想到华天那档选秀的要求,余知晏开始盘算了起来。   秋洺想了想,总结道:“接受信众的供奉,聆听他们的心声,满足他们的祈愿。”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小范围内的降雨也是可以的。”   最早有意识那会,前来供奉她的人求的最多的一个愿望就是风调雨顺,有一个好的收成。   一开始她也不会,后来求的人多了,她也就无师自通学会了降雨。   不过仅限于她管辖的那一小片范围。   比不上掌控五湖四海腾云驾雾的龙族。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看了对面一眼。   锦鲤,好像也是龙族的后嗣。   “还有吗?”余知晏眼睛里迸出亮光,语气里充满了期翼。   “琴棋书画算吗?”她好歹也活了一千多年,时光漫漫,总要找点事物打发时间。   余知晏点头如捣蒜,“算,当然算。”   她觉得自己这次捡到宝了。   “你最近没别的安排吧。公司正好接了一个选秀,我觉得挺适合你参加的。”   秋洺摇了摇头,“没有。”   余知晏拍了下手,“那我现在就给你安排。”   今天是21号,《我的舞台》下个月初就要开始录制,在这不到十天的时间里,秋洺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还有鱼夏。”余知晏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圆脸小姑娘,像是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你要不要一起?”   鱼夏本来不想参加,可眼神不经意撞上望过来的秋洺,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上节目=曝光率=吸引祝竜大人的注意。   鱼夏顿时坐直了身子,“要。”   “可是我也没什么特长。”   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作为一只前半生将“跃龙门”作为毕生目标的鱼,她除了学习怎么逆水而上外,好像真的没有其他特长。   “谁说你没有特长了。”余知晏不赞同的道,“你可是锦鲤。”   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特长,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   “而且你不是会游泳吗?”余知晏接着说道,“这也是一个很厉害的特长。”   鱼夏瞪大了眼睛,“这也可以吗?”   余知晏斩钉截铁的道:“当然。”   毕竟谁也没有规定特长就一定得是中规中矩的那种。   一个能给人带来好运的锦鲤,一个能让人心想事成还能降雨的山神。   她现在几乎已经能预料到这俩未来的火爆了。   余知晏兴奋的拿出了手机,翻出了应宁的电话,迫不及待的按了下去。   突然,一只指骨修长的手从旁边插了进来,盖在了手机屏幕上。   余知晏抬头,斜了儿子一眼,“嗯?”   林景淮咳嗽了一声,“妈,现在比起安排她俩日后的出道,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办。”   余知晏:“什么?”   林景淮指了指秋洺,“给她办理一下户籍和身份证。”   作为一个实际上的山神名义上的黑户,这是当务之急。   同时,他给父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余知晏敏锐的捕捉到儿子的小动作,水魅的大眼一眯,以为他是给老子制造机会,“没有身份证,她是怎么坐的飞机?”   林景淮:“隐身。”   余知晏:“……”   好吧,她甘拜下风。   她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林同舟,不等她开口,林同舟就十分自觉的道,“我有一个同学转业后去了公安局,正好负责户籍这块,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   朝中有人好办事,第二天,秋洺的户籍和身份证就办好送了过来。   应宁已经事先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证件到位后给她简单填了几个表,就开始了繁冗的培训中。   时间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节目录制前一天。   一间华丽的卧室内,传出了一阵令人而红心跳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声音渐渐停了下来,宋佳沂趴在男人的胸口,媚眼如丝,声音又娇又媚,像是钩子勾在人心头,“都说让你轻点了,我明天还要录制节目呢。”   男人搂着她光滑的肩膀,低低笑了一声,“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佳沂似嗔非嗔的瞪了他一眼,鲜艳的红唇轻轻嘟起,“我哪有,明明是你……”   说到后面,她脸上飞快的升起一抹红晕,扯着杯子盖在了头顶,似是十分羞赧。   男人眼神暗了一下,舌尖顶了顶下颚,大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屋子里渐渐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麝香味。   事后,男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佳沂睁开眼,看了一眼男人的睡颜,无声的道,“系统,我现在的积分达到多少了?”   “五千六百三十二。”   “怎么还这么点。”   她的语气很是不满。   系统冷哼了一声,不客气的怼道,“谁让你花了大半的积分解了你母亲身上的冥婚呢。”   自己做的决定,怪谁呢。   它又没拿刀逼着她。   宋佳沂自知理亏,闻言也不敢再抱怨,而是换了另一种口吻,“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顿了顿,她试探的道,“那我要不要……”   “我奉劝你不要这么做。”系统知道她想说什么,当即否定,“脚踏两条船,迟早要翻船。这个金主对你不错,你最好不要给他戴绿帽子。”   “好好利用他给你的资源东山再起,收获粉丝的喜爱才是你的立身之本。”怕她不听劝,系统特意强调了一遍,“你要是再擅自行动自作主张,我就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   宋佳沂闻言立马慌了,“不要,我听话,你不要离开我。”   系统对她的识趣十分满意,“明天就要录制节目了,你赶紧休息养好精神,以最好的状态入境。”   宋佳沂:“好的。”   她闭上了双眼,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系统检测到她的脑电波进入深度睡眠后,这才放出自己的电波,无形无色的电波在空气中化作了一只只触角,紧紧抓在了男人的脑袋上,深深的刺了下去。   然而男人对此毫无所觉,仍旧睡的香甜。   许久后,系统满足的收回了自己的电波,打了一个饱嗝。   “这男人果然是极品,身上的气运极盛,这次赚大发了。”   不过,这气运透着几分诡异。   这个念头不过在中枢转了一圈就被甩了出去,只要对自己有用,管他那么多呢。   宋佳沂以为它是为了她好才阻止她红杏出墙,实际上系统是为了自己。   换个人身上可没有这么盛的气运。   而气运,是能被它吸收壮大自己的能量之一。   这才是它最终的目的。   汲取这世界上的气运化作自己的能量,成为系统界的老大。   ……   《我的舞台》是华天本年度策划的一档大型选秀节目,整个高层对此十分重视,因此不论是场地、设备还是团队都是业内顶尖。   一辆遮的严严实实的保姆车内,秦燕蓁对着这次被公司寄予希望的新人道,“都准备好了吗?”   司徒明月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秦燕蓁:“那我们走吧。”   秦燕蓁作为华天的首席经纪人,最近却有些时运不济。   因为精力有限,加之她喜欢贵精不贵多,所以他的手下一共也就四个人。   一个成了影帝,前些日子合约到期后选择解约自立门户。   一个成了影视剧的收视一姐,为人踏实上进,基本不用她怎么操心。   还有一个是本次节目的评委宋佳沂,但是介于对方上次的表现,已经被她放弃,现在到了朱权的手下。   朱权其人,能力有,聪明也有,就是不走正道,总喜欢投机取巧走捷径,是以他手底下的艺人虽多,成名的也不少,却没几个是干净的。   虽然手段令人不齿,但他有一点还是能让秦燕蓁看得上。   那就是他从不强迫手下的艺人去陪睡。   宋佳沂去了他那里没多久就得到了一个大牌的代言和一部电影的女主角,现在又上了《我是舞台》的评委席,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大家心知肚明。   好在公司还念着她的功劳,给她分派了司徒明月,也是本次他们公司即将推出的王牌。 第156章 新的凶案   司徒明月容貌清秀,五官有些寡淡,不是那种冲击力或者侵略性特别强的美艳型美女,但胜在出身书香门第,腹有诗书,气质出众,淡雅如菊。   她就像是一块美玉,经得住时间的打磨,越快越耐看。   所以公司没打算让她走性感妖娆的路线,想要因人而异另辟蹊径,打造出一个新的清流。   从推开演播厅大门的那刻起,这次的选秀就等于拉开了竞争的序幕,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摄像机像是蛰伏的猛兽,紧紧的盯住了这群光鲜艳丽青春明媚的女孩子。   “秦姐。”一个工作人员看到她后赶紧迎了上来,对着跟在她身后的司徒明月点了点头,“这次来参加选秀的一共有六十个选手,已经来了十五个,正在前面抽签选宿舍。”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小团体,为了拍出更多的素材,导演组首先就到打散这些抱成一团的小团体。   秦燕蓁对这个套路并不意外,将人送到舞台下,“我送你到这里,你自己上去抽号吧,剩下的就要靠你努力了。”   司徒明月点了点头,扬起一个浅笑,“秦姐,我有数的。”   然后她走到舞台中央,在一个红色的抽奖箱边上站定,伸出手抽出了一个圆球,上面用白色标注着一个数字。   ——5号,1-4为1号宿舍,5-8为2号宿舍,以此类推,她在第二宿舍。   “哎,你跟我们一个宿舍啊。”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活泼的女声,司徒明月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十分讨喜的圆脸姑娘。   “你好,我是司徒明月。”司徒明月虽然清冷了些,但也不是清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反倒是圆脸姑娘旁边的一个高挑女子,虽然眼角带笑,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超凡脱俗的仙女气质。   她心头微微一跳,危机感油然而生。   “你好,我是秋洺,也在2号宿舍。”秋洺看到对方手里的号码,礼貌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这位是史灵均,加上鱼夏,咱们宿舍的四个人齐了。”   司徒明月朝那个叫史灵均的女孩看了一眼,对方身材纤细柔韧,曲线优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光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应该是学舞蹈的。   司徒明月猜测道。   “对了,我是华天娱乐的,你们是哪个公司的啊?”回宿舍的路上,司徒明月主动开口问道。   华天这次来的人她事先都看过照片,可以肯定对面的这三个女孩子不在里面。   “我们是余木影视的。”鱼夏活泼的道。   司徒明月愣了一下,“你们三个都是?”   鱼夏:“对呀,这有什么问题吗?”   司徒明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听说你们余木影视这次就来了四个人,三个能抽在一个宿舍,真好。”   鱼夏摆了摆手,“你错了,我们这次就来了三个呀,祝……”   “咳咳。”就在她即将说出祝竜名字的时候,秋洺一声咳嗽及时的打断了她,同时接下了她后面的话,“还有一个因为临时有事不能参加,所以这次我们公司只来了我们三个。”   司徒明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对方眼神清澈,神色真挚,看起来不像撒谎的样子。   出于直觉,她觉得事情可能没她们说的那么简单。   但是司徒明月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好奇心也没那么重,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她便也不再多问,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她们走后,秦燕蓁若有所思的盯着秋洺和鱼夏的背景看了好一会,“那两个女孩子是谁家的?”   工作人员抬起头看了一眼,“她们啊,是余木影视的。”   “知道她们的特长是什么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不清楚,余木影视那边没透露,她们自己口风也很严,看来只能等录制节目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顿了顿,工作人员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想要离开的秦燕蓁,“对了秦姐,还有一个事。”   “余木影视这次来参赛的只有三个人,她们把剩下的那个名额换成了观众席的第一排的C座。”   这事挺奇怪的。   秦燕蓁心里也纳闷了片刻,但她皱眉想了半天也没猜到对方的意图,只能作罢,“先观察看看。”   工作人员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的舞台》官博就发出了预告和一些剪辑好的花絮,并且公示出了第一期直播赛的时间。   每周六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一共四个小时。   微博发出没多久,这条信息就被顶上了热搜。   【我去,不看内容,光看颜值,这绝对是所有选秀节目中水准最高的一个。】   【姐妹们,速来,我发现了一个侧颜逆天的小姐姐,简直是神仙颜值,已入坑。】   【天啦撸,这次的评委里面居然有我的小鹿哥哥还有菁菁女神,这是什么逆天组合,醉了醉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网上因为一档节目而讨论的火热的时候,在这座繁华城市的一角,正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一起血案。   夜黑风高,无月无星,只有路边的一盏黄色灯泡晃悠悠的照出了一小片地方。   农贸市场后面的一条脏乱的小道上,静静的躺着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死状极惨,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眼眶里面黑黢黢一片,大片大片的血迹顺着空洞的眼眶流了出来,染红了整张脸。   与此同时,政府大院的一个院子内,朝北的卧室门突然被人急促的敲响。   一个气势威严不怒自威的老人穿着睡衣打开了门,混浊的眼球不善的盯着来人,声音带着未睡醒的沙哑,“怎么了?”   来人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老人稀疏的眉毛紧紧皱起,眼底的睡衣瞬间散去,“你们怎么办事的,连个人都看不好,不知道现在风声紧吗?!”   来人退后一步,羞愧的低下头,不敢面对老人的怒火,“新换的地方守卫不如之前严密,而且003表现的一直很乖巧顺服,实在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暴起打伤守卫出逃。”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只想知道解决方案!”老人气的胸口发闷,赤着脚来回的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在她给我惹出大乱子之前,把她带回来!”   “若是实在不行,就把她杀了。”   老人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无情的道。   来人赶紧应了一声,弯腰退了出去。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老人听者客厅内钟表走动的声音,心头烦躁,一点睡意也没有,就这么静静的在沙发上坐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眼底下就出现了一圈黑眼圈,两鬓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农贸市场。   “啊。”   一声尖厉的惊叫声忽然响起,一个早起支摊的小贩吓的面色惨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心处传来一阵粘腻,他低头一看,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前面跌跌撞撞的跑去。   他的衣服后腰和大腿那里,晕满了一大片暗色的痕迹。   那是死者的鲜血。   半个小时后,重案组到达了现场,开始侦查。   死者牛大花,今年五十六岁,家住清荷小区,和丈夫共同经营一个菜摊子,两人有一个儿子,在第二中学教学。   平时为人和善热情,几乎没与人红过脸,更没什么仇家,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   这样的人,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恨她恨到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死她。   “走吧,去她家里看看,她丈夫不是在还在家吗,或许能知道些什么。”重案组的组长吴松看着死状凄惨的尸体,眉头蹙紧一直没有松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案子不像是人为。   牛大花的丈夫叫刘建业,警察敲门的时候刚刚起来,得知他们的来历后直接愣在了当场,身子晃了两下差点跌倒。   “死,死了?”刘建业双目无神的坐在沙发上,身子不断的颤抖,“怎么会死了呢。”   “我们夫妻俩没和什么人结仇啊。”   王佳音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温声宽慰了几句,“您再好好想想,或许是您儿子在外面结的仇?”   “那不可能。”   刘建业闻言立马大声的否定,“我儿子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品德兼优,怎么可能与人结仇!”   “说不定是帝都出现了什么凶残的杀人变态,老婆子倒霉不小心遇上了他,才不幸遇害的。”   王佳音顿了一下,看向了队长。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松他们又坐了一会,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起身告退,临走的时候王佳音看见电视柜上面挂了一张婚纱照,上面的新人笑的甜蜜幸福,忍不住夸了一句,“您儿媳妇真漂亮。”   刘建业回头看了一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岔开了话题。   “警察同志,请问我现在能把老婆子的遗体带回来了嘛?”   王佳音却没错过他方才的异样,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上,公事公办的说,“现在还不行,法医需要解剖确定最终的死因。”   刘建业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那麻烦警察同志了。”   王佳音:“您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出了刘建业住的那栋居民楼后,王佳音一脸严肃的对着队长道,“头,他有隐瞒!” 第157章 各凭本事   “我知道。”吴松虽然没怎么说话,可视线却一直都没离开过刘建业,自然也看到了他的不自然。   他迈开步子朝着小区门口走去,在门卫处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老哥,你在这里干了不少年了吧?”   门卫大叔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一身制服,衬的人又年轻了几岁。   他知道对方是警察,没敢要,探过身子趴在了门框上,“警察同志,您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尽管我,我老秦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松笑了笑,也不客气,指了指刘建业住的那栋,“那栋楼里住着的刘老师知道吗?”   门外点了点头,“知道啊,小刘老师孝顺又知礼,每次看到我们都会亲切的打招呼,是个好孩子。”   吴松:“老师嘛,师德总是要过关的。”   门卫深有同感,“可不是,不光是他,就是他妻子也是一个很温柔和气的人,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吴松眼神一闪,“她是公务人员?”   门卫:“对,在行政大厅工作,据说已经是科长了,很快就要往上升副处了。”   吴松露出了洗耳恭听的神色,门卫见他捧场,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绝的道,“小两口脾气都很好,也很恩爱,出来遛弯的人经常能看到俩人携手从超市回来,都是小刘老师提着购物袋。”   “唯一遗憾的一点就是俩人至今没有孩子,为此老刘两口子还四处打听了不少土方,求了不少神佛。但是小刘夫人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这可就奇怪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孕不育成功的几率很大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门外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朝这边走,这才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道,“听一些老人说是那家的第一个孩子挡着门不让后面的弟弟妹妹出生呢。”   吴松挑了挑眉,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第一个孩子?这么说他们夫妻在身体没问题,能生孩子呀。”   “不是这么回事。”门卫摆了摆手,“是小刘老师娶的第一个媳妇,现在的这个是二婚。”   “那一婚的那个呢?”   门卫坐回自己的座位,“那就不知道了,自从那个孩子丢了以后,俩人就离了婚,那位太太就再也没出现在小区过。”   吴松和王佳音对视了一眼,从里面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大哥,能跟我具体说说小刘老师第一任妻子和孩子的事吗?”   门卫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他本来就是个话唠,况且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小区里很多人都知道。   “十多年前吧,小刘老师和第一任妻子生了一个男孩,那个妻子姓池,因为姓很少见,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她不是本地人,孩子过了满月后就带着回去探亲去了。三个人去的,回来的就只有两个人,孩子丢了。”   “池女士回来后精神一直不好,坚持要回去找孩子,为此辞了工作,小刘先生去学校里请了假,全家四口人出动找了一个多月,仍旧毫无音讯。”   “最后小刘老师带着父母回来了,池女士留在那里继续寻找,再后来,就传出了俩人离婚的消息。”   “再后来,小刘老师就娶了现在的妻子,我们也再没见过池女士。”   凶案刚发生不久,消息还没传播开来,所以门卫也不知道死的就是牛大花,小刘老师的母亲,说到后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警察同志你们查的案子和小刘老师有关吗?”   吴松没否认,也没承认,“就是随便聊聊,谢谢您跟我们说了这么多,局里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门卫“哎”了一声,看着俩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那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呢?”   回到警局后,吴松给王佳音安排了任务,“查一下刘庆国的第一任妻子和那个孩子。”   他有种直觉,那个池女士,说不定就是本案的重大线索。   ……   晚上八点,《我是舞台》第一期正式开播。   六十个人每人有两分钟的自我展示时间,剩下的两个小时,就是本期的初选环节,两两PK。   胜者进入下一轮的比赛,输的人淘汰出局。   但是观众和评委分别有复活选手的权利,每一期会从淘汰的选手里面选出一个票数最高的人复活。   选手上台的顺序就是他们之前抽宿舍的号码。   司徒明月是第五个。   “大家好,我叫司徒明月,帝都大学中文系大一新生,特长是过目不忘。”   她对着镜头浅浅一笑,宛若一朵雏菊缓缓盛开,不惊艳,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播间的观众炸开了屏。   【卧槽,我没听错吧,这妹子说她能过目不忘?!】   【我也以为听错了,不过看大家的留言这妹子真是这么说的。】   【吹的吧,怎么可能有人过目不忘,这不是中经常出现的情节吗。再说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来参加什么选秀出道呀,应该参加竞赛类的吧。】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要是小姐姐参加了竞赛类的节目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看到她了好吧。我可是冲着她的颜来的。】   【别说了,别说了,小姐姐下台了,换成新的妹子上台了。】   鱼夏站在台前,握着话筒,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道,“大家好,我是鱼夏,不过大家应该对我另一个名字比较熟悉。”   她冲着镜头比了一个手势,“对,我就是一只锦鲤,特长嘛……就是能给人带来好运!”   观众席&直播间的观众们:“???”   观众席&直播间的观众们:“!!!”   现场静默了片刻后,立刻骚动起来。   “我没听错吧,有人居然说自己的特长是能给人带来好运?”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一只锦鲤’?她是真的锦鲤体质,在微博上很有名的!”   “天啦撸,居然在一档综艺节目中见到了‘我是一只锦鲤’的真身,赶紧膜拜一下,保佑我这次能考试通过。”   “骗人的吧,这年头为了出道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接连不断,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被这姑娘的发言惊动,直播间更是炸开了锅。   诸如类似的评论不断刷屏,密密麻麻的差点将整个屏幕覆盖。   节目组这边看着网上的数据半是明媚半是忧伤。   喜的是流量喜人,增长趋势迅猛。忧的是进来的人太多,服务器有点卡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7号选手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鉴于她前一位的发言太过惊人,导致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少了许多。   不过女孩心态很好,落落大方的做完介绍后就退了下去,中间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博取众人的眼球。   “这姑娘不错,大气。”   导演组看着女孩窈窕优美的背景,赞了一句。   旁边的副导演看了一眼电脑显示出的资料,跟着道,“是呀,这次余木影视送过来的人质量很高,就是不知道后面这个怎么样了?”   “咦?这个8号选手也是余木影视的?”导演看着缓缓走到舞台中心的女孩,坐直了身子。   副导演:“对,她也是余木影视的。”   “大家好,我叫秋洺,自幼在深山修行,比较擅长轻功,也会观看天象,琴棋书画也略有涉及。”   观众席&直播间的观众们:“……”   观众席&直播间的观众们:“!!!!”   评论再次炸开了锅。   【修行,轻功,天象,原谅我想到了上学时看到的玄幻。】   【兄弟你不是第一个,我感觉这节目的画风即将被6号和8号带偏。】   【同感觉,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这位小姐姐的气质非常好吗?带仙气那种。】   【这个也没什么吧,习武之人也有很多会轻功的,看天象很多农民伯伯都懂一些,只是小姐姐气质很仙,应该和修仙扯不上关系。】   【未必,这世上是真的有大师存在的,XG那么多有钱人都信,就是我老板曾经也遇到过科学解释不清的事,找了一个大师看过第二天就没事了。所以我站小姐姐不是普通人。】   【路转黑,这世上我只信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话说,这姑娘属于宣传封建迷信了吧?】   就在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秋洺已经走到了台下,将舞台交给了后面的选手。   她走到幕后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变的有些压抑,很多人看她的眼神也都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   嫉妒、惊讶、怀疑、愤怒,各种情绪夹杂其中。   秋洺目不斜视,对这些带着负面情绪的视线并不在意。   她们本来就是竞争关系,经过她和鱼夏这么一搞,后面的人想要再出彩就很难了。   出道名额虽然有十个,第一却只有一个。   那就各凭本事吧。   台上的12号选手正在卖力的介绍自己,可有司徒明月的过目不忘在前,又有鱼夏的转发好运和秋洺的轻功在后,这种大套路的唱歌跳舞显然就没有那么吸引众人了。   这个时候,一台摄像机转到了观众席。   一张精致昳丽的容颜出现在镜头中,坐在电脑前看直播的一个网友不经意的瞥到这一幕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喊了一句。   “卧槽,神颜!”   一只手已经条件反射的按下了截图键,保存。 第158章 在线祈雨   图片上的少女神色清冷,五官精致,巴掌大的小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现于灯光下,光与暗,神与魔,矛盾又相溶的气质,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让人忍不住接近却又不敢靠近。   也不知是不是摄影师也发现了这位的出色,在镜头从观众席收回的时候,又有意无意的给了这姑娘一个特写。   网友以单身三十年的手速再次点击了保存,然后登陆自己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半个小时后,这条微博的转发量超过了三千,点赞数过万。   一个小时后,转发量过万,点赞过十万。   网友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不断上涨的数据,抿了一口啤酒。   “爽!”   谭俊是一个粉丝数超过三百万的微博红人,他的粉丝数虽然比不上那些当红明星,但他的粉绝大部分都是实粉,活跃度非常高。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他有史以来转发量最快过万且评论最多的一条。   【啊啊啊啊,这小姐姐是《我的舞台》的观众,当时摄像机扫过她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只是本人是手残,没来得急截屏,感谢谭哥分享。】   【同谢,没想到谭哥除了段子外还会发美女,不过这位的颜值是真的高,尤其是那气质,绝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趴在电脑上,我在舔屏。】   【《我的舞台》是档宝藏节目,我已经在里面发现了两个风格迥异颜值逆天的美女了。】   【楼上的兄弟说的可是秋洺和这位不知名的小姐姐?】   【正是,第一眼惊艳,细品醇厚,值得入坑。】   【……】   很快的,这条微博陆续被一些跟风的博主相继转发,一点点的进入了热搜的小尾巴。   当事人对此毫无所觉,此时她单手撑在扶手上,一只手抓出了一大步薯片塞进了嘴里。   等她吃完第十包薯片的时候,台上的自我介绍总算结束,开始了两两PK的环节。   祝竜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微微坐直了身子,看着台上。   鱼夏是第一组,她的对手是个小v脸,一看就知道整过。   小V脸的特长是唱歌,声音还算甜美,就是感情不饱满,听着很假,祝竜听的昏昏欲睡,最后被稀疏的掌声惊醒,自然她得的票数也不多。   轮到鱼夏的时候,因为她的特长不太好展示,所以在和节目组商量后,将评分放到了最后。   “大家都知道帝都最近有些干旱,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今天我就在线祈雨吧。”   “时间就在本期节目结束前十五分钟,若是外面没有下雨,就算我输。”   “同时为了感谢支持我的粉丝,我决定今晚十二点抽取三名幸运粉丝增运,感兴趣的朋友们及时关注我的微博进行转发哦。”   “我的话说完了,请大家先欣赏后面选手的精彩表演吧。”说着对着观众席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众人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表演,但是对她的好奇和关注却更多了。   【骗人的吧,她说祈雨就能下雨了,当自己是雨神呀。】   【不能吧,我看她说的挺有自信的,而且我看了她的微博,真的很准哎。】   【石锤,鱼夏是在赚噱头,我小叔叔在气象局工作,他告诉我今天晚上干燥无雨,不可能下雨的。】   【胡说,我家锦鲤大大说了能下雨就一定能下雨,没出结果之前不要瞎逼逼,扰乱别人的判断!】   网上因为鱼夏的一番言论再次吵得不可开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也涌进了主播间,一时间,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直线上升,已经隐隐超过了同时段其他节目。   这还这是开始。   导演看着助手送过来的数据,高兴的合不拢嘴。   现场观众和评委很快的给小v脸打出了分值,经过计算,小v脸的得分是89分。   听到是这个分数的时候,祝竜眼睛微微一眯,朝着台上的评委席看去。   不光是她,就是评委席的另外俩人也都朝着坐在中间的女子看去。   这个小V脸虽然唱的不错,但其中有两个音走调,一个音没对上,再加上感情不够丰沛,给他70都算多的。   鹿蜀从专业角度出发给了65,杨菁菁从表演角度出发给了70,宋佳沂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出发给了90。   感受到台下那股冰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宋佳沂放在桌子下的手忍不住颤了几下。   尽管心中慌得一批,她面上却做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特别无辜的朝鹿蜀和杨菁菁回望了过去,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看她。   鹿蜀&杨菁菁:“……”   好吧,评分都已经结束了,再来追究已经没了意义,就当她是门外汉不懂音乐瞎打的好了。   后面的几组比赛宋佳沂给的分数都比较公道,但是鹿蜀却仍旧没有消除对她的怀疑,因为他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恶意。   总觉得,她好像很不喜欢鱼夏。   事实上,宋佳沂不仅是不喜欢鱼夏,甚至还有些厌恶她。   当初在黄水县的时候,鱼夏就跟在祝竜身边,她怀疑对方也不是人。   正常人不会拿这种事情做特长。   所以她说的祈雨有八成的可能是真的。   宋佳沂不想她获胜。   所以给了小V脸一个高分,抱着侥幸的心态。   一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新的选手站在了舞台上。   秋洺换了一身飘逸的青色纱裙,长发用一支玉簪挽起,白色的发带搭在胸前,整个人不施粉黛,却有种出水芙蓉的清丽。   “各位评委,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今天我表演的特长是绘画。”   一道二米高,三米长的画纸被固定在舞台上,几盆磨好的墨汁和七八种型号的画笔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秋洺挽了挽袖子,露出皓玉般的手腕,随即左右手各抓起一只笔,蘸满颜料后迅速画了起来。   才艺展示同样有时间设置,最多三分钟,一旦超时即视为比赛结束,所以对这种作画尤其是这么大篇幅的作画,很多人都不看好。   【那也未必,别人用一只手,她用两只手,也就是别人两倍的速度,说不定能在三分钟内完成呢。】   【大哥你是没看见她的画纸有多大吗?这么大的篇幅,画的多了时间肯定不够,画了少了除非她能构造出极高的意境,否则那就是一个笑话。】   【我以一个学习绘画十年的过来人判断,她能在三分钟内完成一幅完整的作品的可能性很小。】   【哎呀真可惜,我一开始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没想到也是来赚噱头的。】   一分钟过去后,整幅画还有三分之二的空白,就在越来越多的网友觉得她完不成的时候,秋洺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很意外的动作。   她将调好的墨汁一把泼在了画纸上。   众人沉默了一瞬。   完了,这下连画好的三分之一都毁了。   她这是疯了吗?   很多人脑中纷纷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秋洺又动了。   她换了一支粗头笔刷和一支小号毛笔,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飞了两米高。   然后一边缓缓下落一边在画纸上唰唰舞动。   动作飘逸优美,宛如白鹤展翅,蝴蝶翩跹。   落地后,换笔,蘸墨,再次飞起,扬臂,下笔。   众人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片残影,等视线终于清晰的时候,秋洺已经搁下笔,放下了袖子,安静又温婉的站在了一旁。   她的身后,是一副新鲜出炉的空山新雨图。   一山一水,一亭一人。   白鹤于松林起舞,春雨随风而落。   布局大气,意境高雅,韵味十足。   哪怕是对水墨画一窍不通的小白,也能看出这是一幅好画。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   下一秒,场内爆发出了如雷鸣般的掌声。   【讲真,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是一幅三分钟的作品。】   【同惊,小姐姐这手速,这水准还叫略通的话,世上就没有所谓的大家了,大家都回家吧。】   【只有我光注意小姐姐的轻功了吗?那可是两米高的高度哎,不借助任何工具,没有任何助力,就那么轻飘飘的一跃。我现在又相信了武侠。】   【不是只有你,我就想问现在拜师还来得及吗?】   这一幕,被一直关注直播的谭俊再次截了下来,放到了网上。   不出意外,这条视频又火了。   许是秋洺表现的太震撼,而她的对手心理素质又不过关,表演的时候频频出错,最后只得到了65分。   而秋洺获得了95分,截止目前为止的最高分。   司徒明月在听到主持人报出的分数时,心中咯噔一沉。   预想成真,她真的是个非常强劲的对手。   幸亏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和她对上。   不幸的是,这么强劲的对手最终还是会对上的。   轮到她出场的时候,比赛几经接近了尾声,好在场内的氛围还算高涨,直播间的人数只增不少,她出色的记忆力和敏捷的思维给她赢得了不少人气,最后得到了90分。   就差5分,追的上的。   她这么给自己打气道。   而且比起她来,现在更着急的应该是鱼夏。   离着本期结束还有20分钟了,可外面仍然天干物燥,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第159章 新的死者   在司徒明月的认知中,此时的鱼夏应该焦躁、不安、担忧,频频的望着窗外,不断的祈求上天。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慰对方,给对方打气。   然而事实和她想的有些出入。   不,不是有些出入,是有很大的出入。   此时的鱼夏一脸平静的坐在窗户前,兴致勃勃的撕开了一包薯片,咬的“嘎吱嘎吱”作响。   灵动的大眼睛谓足的半眯了起来,不见丝毫的焦躁和不安。   司徒明月:“???”   她这是心大呢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司徒明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离着11点45还剩下三分钟,可窗外仍旧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等候室内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悄悄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然而鱼夏仿似丝毫不觉,仍旧吃的不亦乐乎。   11点44,离她预言的时间还有一分钟,外面仍旧没有什么变化,结局似乎已经定了。   网上此时分成两派吵了起来。   “我是一只锦鲤”的死忠粉坚定的认为她的祈雨会实现,哪怕还剩下最后一分钟。   而一些黑子或者不喜欢鱼夏的人就大加讽刺,认为她在哗众取宠欺骗观众。   宋佳沂悄悄看了一眼手表,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看来这妖怪也没什么本事嘛,早知道就不给那个小V脸高分了。   坐在她右手边的杨菁菁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仍旧挂着和善又得体的微笑。   演艺圈沉浮数十年,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这个小姑娘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手段太嫩了。   可惜了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   她还以为对方会不一样呢。   坐在宋佳沂左手边的鹿蜀脸上也一片平静,不过他的平静是一种仿佛早就料到了结局的沉稳。   他确实料到了结局。   没看见祝竜大人坐在台下吗,有她在,鱼夏怎么可能会输。   这些人类还是太单纯了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了一道惊雷声。   紧接着乌云弥漫,电闪雷鸣,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鹿蜀低头看了一眼时间,11点45,一秒不差。   嗯,祝竜大人果然好手段。   “下,下雨了?”   节目组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救场的打算,谁料就在他们上场的那一刻,大雨如然而至,快的他们怀疑人生。   为了让现场的观众和直播间的观众更加清晰的明了这一点,导演组特意在大屏幕上切了一个外景。   黑压压的夜色中,白色的雨花连成了一道道幕帘,将这座繁华的城市遮了起来。   无数的灯火在雨幕中摇曳,更添朦胧。   场内的观众看见大屏幕上的大雨纷发呆,场外的观众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   有人拿出了手机,打开天气预报,看着上面挂着的太阳标志陷入了沉默。   所以这是拥有众多卫星实时监测的气象局都赶不上一只锦鲤的预言的节奏吗?   而此时气象局中,本该熄灭的明灯又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卫星监测为什么没有反应?这么大的积雨云是什么时候到了帝都上空的?”   这么大的降雨,他们的气象报告上却仍旧显示“晴天”,这是在打他们气象局的脸啊。   一个工作人员默默的调出了监测数据,“晚上11点44分30秒。”顿了顿,他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这片大面积的积雨云来的没有一点征兆,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领导:“……”   “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从积雨云到来到大雨降落,整个过程不到30秒。”也就是说窗外这场特大暴雨从产生到降落整个过程最多也就一分钟。   这是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一向信奉科学的工作人员心中忍不住产生了动摇。   难不成这片云成精了?   这片云没有成精,不过控制它们的人成精了。   作为一只龙,祝竜表示呼风唤雨这都是小菜一碟,动动手指头的事。   她靠在椅背上,视线扫过鹿蜀和杨菁菁,最后停在宋佳沂脸上。   观众投票已经结束,毫无意外,鱼夏获得了场上的最高分,现在只差评委那边的分数了。   鹿蜀给了100分,杨菁菁给了98分,宋佳沂咬牙给了95分。   不是她不硬气,是系统察觉到了祝竜的注视后给了她警告。   “你最好不要惹怒她,否则你母亲之前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   宋佳沂没料到它会这么说,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很快的反应过来,“你是说我母亲身上的冥婚是她下的?”   系统毫无波澜的道:“是的。”   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而组成这种气息的量子也是有规律的。当初在黄水县的时候它就收集过那位大佬的术法气息,从而分析出了量子分式。在看到吕姝的第一眼,它就知道这是那位大佬动的手。   鉴于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它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宿主。   但宿主方才动了歪心思想当着那位的注视故伎重施,它这才不得不从装死中醒过来提醒她。   你们真的不是一个级别的,别自己找死。   宋佳沂不高兴的质问,“你早就知道了?”   系统沉默。   宋佳沂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有什么用吗?”系统不客气的怼道,“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还会因为你的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宋佳沂气愤的尖叫:“但她伤害了我母亲!”   系统:“那也是你母亲罪有应得。”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为嘛。”   是她不知足想方设法的对付前任留下的孩子,这才糟了恶果,纯属自作自受。   真搞不懂这母女俩哪来这么大的脸还理直气壮的认为她们是受害者。   系统第一千零九十八次考虑更换一个宿主的可能性。   宋佳沂被怼的哑口无言,又怕真的惹火了系统一拍两散,所以不得不忍着满腔的愤恨和怒意,给了鱼夏一个高分。   “祝竜,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脚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就是一只妖吗,她会用血淋淋的事实让她后悔来到人的世界。   祝竜感受到一股浓厚的恶意从台上传了过来,抬头一看,见到一个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陌生女人。   毫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起身离开。   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蝼蚁罢了。   身后传来了鱼夏获得本期节目第一名的恭贺声,秋洺以三分之差屈居第二,剩下的第三名,她就没什么兴趣听了。   走出演播厅大门,祝竜第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了路边一辆黑色路虎,林景淮对着她招了招手。   祝竜走过去,打开车门,“你什么时候到的?”   林景淮:“没多久。节目好看吗?”   祝竜撇了撇嘴,“不好看。”   要不是为了给鱼夏和秋洺助力,她才不想在那里浪费时间呢。   好在第一炮已经打响,后面就不用她出场了。   “对了,你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本来他是要陪着她一起看比赛的,只是临走时接到了特管局的通知,说是帝都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怀疑是非人生物下的手。   而其他人都有任务,抽不大开身,所以电话打到了他这里,问他能不能接。   林景淮当然说能接。   比赛什么时候都能看,人命却是至关重要。   此时信号灯换成了红灯,林景淮踩下刹车,“有些棘手。”   这次的死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叫刘建业,和妻子在农贸市场摆了一个菜摊。   而就在今天早上五点的时候,他的妻子被人发现死在了农贸市场后面的小巷里。   双目、心脏皆被挖走,凶手却没留下什么信息。   而今天晚上七点钟,邻居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一大摊暗色的血液,有一部分已经顺着楼梯淌了下去。   邻居当下觉得不对,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反应后果断报了警。   警察撬开门锁进去,发现刘建业已经死亡多时,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的血迹,狼藉一片。   而他的双目和心脏也被人给挖走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夫妻俩双双被人用同样的手法杀害,这事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由于凶手手段残忍,公安局那边已经下了紧急通知,要求重案组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结案。   “那这案子怎么又到了你手里?”   祝竜有些不解的问道。   林景淮:“因为鉴定科的人在刘建业家里发现了不属于人类的脚印。”   祝竜挑了挑眉,“是什么?”   林景淮:“一个成年人脚印大小的蝙蝠脚印。”   祝竜:“是只蝙蝠妖?”   林景淮却没有接话,正好绿灯亮了,他踩了一脚油门,“从得到的信息上看是这么回事,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刘建业有一个儿子,在他家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他儿子和儿媳的婚纱照,那副婚纱照被利爪撕成了两半。”   祝竜一听来了兴趣,“这事是冲着他儿子来的?”   林景淮摇了摇头,“还不清楚,他的儿子刘庆国上周被学校派出去学习,得明天才能回来。他的儿媳栗贞倒是在帝都,只是她对公公婆婆相继被杀一事也很是疑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杀害。” 第160章 有些眼熟   根据栗贞所言,刘建业夫妻为人老实和善,几乎从不与人红脸,遇到别人家有困难的时候还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   对她这个儿媳更是亲切慈爱,就像亲生女儿一般,丝毫没有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而对她不满。   所以她实在想不出谁会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杀害了公公婆婆。   至于她和丈夫,那更不可能了啊。   丈夫是个中学的老师,继承了公公婆婆的好脾气,不管是对待同事和学生都非常有耐心,教书十几年每年都有学生家长给他送礼,不要不行的那种。   而她虽然性子急了些,因工作原因会与人偶有结怨,但也到不了杀她全家的地步啊。   就算是为了震慑她,要杀也是杀她和她的父母啊,杀和她隔了一层的公公婆婆是怎么回事?   但看着被抓破的婚纱照,从那深深地裂痕上,栗贞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恨意。   屋子里死了人需要排查肯定是不能住人了,栗贞当天是在父母那里睡下的。   躺在床上,她一闭眼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公公惨死的样子,豆大的雨珠打在窗户上,发出一阵急促的噼里啪啦声,更是吵的她睡不着觉。   栗贞掀开被子,披着一件外套走到了窗边,看着沉沉的夜色中,发起呆来。   忽然,她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隔着重重大雨,那双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的盯着她,仿佛在看网中的猎物。   栗贞头皮一麻,心跳加速了几下,她打开灯,再次朝着窗外看去的时候,外面只有连成一片白色的雨幕。   仿佛之前只是她的错觉。   栗贞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神经一直处于紧绷中出现了幻觉。   她家住在十六层,对面又没有什么等高的建筑物,怎么可能有一双眼睛于雨夜中盯着自己呢。   “叮。”   隔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进来一条信的信息。   “我在你家门口,帮我开一下门。”   发送人——刘老师,也就是她的丈夫刘庆国。   栗贞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针刚过一点。   顾不得想其他,她穿着拖鞋匆匆走到了玄关,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   往日里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挤满了褶皱,一截下摆从腰带中挣了出来,上面沾着一块黑乎乎的油渍。   俊朗的面容一片憔悴,眼窝深陷,青色的胡茬两天没有打理,已经密密麻麻的围了下巴一圈。   见到她后,男人一个跨步迈了进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妻子,大手攥住她的胳膊,下意识的收紧,“小贞,我爸妈,他们、他们……”   说到后面,他的眼眶变得更红,声音哽咽,胸口急促的喘动,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栗贞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在意他抓疼了自己,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将人往屋里带,“先进来,我慢慢跟你说。”   十五分钟后,刘庆国手里握着一杯热茶,冰冷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爸妈为人和善,几乎从未与人结过仇,帝都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变态杀手?”   栗贞也倾向于这个猜测,“我明天让舅舅帮忙问一下。”   她的舅舅在公安系统任职,小有权柄,总归能知道的多一些。   刘庆国放下茶杯,改握住妻子的手,“今天辛苦你了,你一定很害怕吧。”   说实话,看到公公的惨状时她确实很害怕,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睡不着觉,但经过丈夫这么一说,她心中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辛苦的是你,赶了一天路肯定累坏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刘庆国苦涩的摇了摇头:“吃不下,也睡不着。”   栗贞反握住他的手,蹲在他的脚边,轻声安慰道,“那也要吃点,怎么着我们也要看到凶手归案。”   刘庆国听到后面一句话时眼皮动了一下,勉强有了些精神,“我先去洗漱一下。”   妻子说得对,没抓到凶手之前,他不能倒下。   栗贞看着他走进浴室后转身去了厨房,切菜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刚才好像忘了跟他说结婚照的事情了。   算了,那应该不重要。   让他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第二天一早,刘庆国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栗贞起来的时候就告诉了栗父栗母刘庆国过来的事情,因此看到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没有一丝惊讶,“小刘起来了啊,我做了皮蛋瘦肉粥,还买了豆浆和油条,你去餐厅那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亲家的事情他们昨天听女儿说了,对此也很是唏嘘,因此对刘庆国更加关切,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的给他夹菜倒水,嘘寒问暖。   感受到两位老人真切的关心,刘庆国的心又暖和了许多。   吃完饭后,他换了一身衣服,对着岳父岳母道,“爸、妈,我先去趟学校,将工作的事情交接一下,然后再去趟公安局,打听一下具体的事情。”   当时他在外地交流学校,接到警方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懵了,只知道对方说自己的父母死了,剩下的一点都没听进去。   昨晚连夜赶回来妻子虽然告诉了他很多,但那也仅限于表面,更深层次的警察肯定没说。   “那我先去警局等你,正好跟舅舅打声招呼。”   栗贞这么说道。   于是夫妻俩分头行动,等在警局碰面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   栗贞说:“我舅舅打听过了,这案子现在不归重案组管了,是由上头派来的人单独处理。”   “那个人叫什么舅舅没打听到,不过他一会过来重案组取资料,我们可以去重案组等。”   刘庆国的心情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激动,闻言点了点头,“那走吧。”   栗贞的舅舅已经跟重案组的吴松打过招呼,吴松也想问一下刘庆国这边有没有新的线索,因此在人来后就将人带到了办公室,“你父母的情况想必你也了解的差不多,我们可以基本确定,这两场凶杀案属于仇杀。”   “你这边有什么线索吗?”   说完,一双鹰眸就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仇杀?”刘庆国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拔高声音反问了一句,随即神色有些迷茫,“不可能呀,我父母没与人结过仇呀。”   他痛苦的抓了抓头发,眼眶微红,“警官,我实在想不出谁会恨我父母到了杀人泄恨的地步。”   吴松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出声提醒,“那你前妻池蜓呢?她有没有作案的可能?”   “什么?”   许是没听清,又许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这种情况下听到这个名字,刘庆国明显的愣怔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一闪,低下头,以手覆面,沙哑悲痛的男声透过指缝传了出来,“应该没有吧。”   刘庆国苦笑了一下,“不瞒您说,我已经有近十年没见过她了。”   自从当年在三水县不欢而散后,她就和他之后就见过一面,就是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   后来就彻底断了联系。   “而且她也没有杀害我父母的理由啊。”   刘庆国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解和惊疑,“难道这案子真的和她有关?”   吴松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我们警方也只是合理的怀疑,还没有真正的证据表明她和这起案件有关,您别放在心上,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   听他这么说,刘庆国更加在意了,见对方说完后就闭上嘴没有再继续的意思,刘庆国踟蹰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问道,“能问一下您为什么怀疑她吗?”   见对方看过来,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深处,刘庆国喉结滚动了一下,保持着镇定的说,“这个不能说吗?”   吴松看了一会,缓缓的收回视线,“也不是不能说。”   “你们家客厅挂着的婚纱照被撕成了两半,裂隙正好将你们隔了开来。”   刘庆国听到这里的时候心跳蓦然加快了两分,喉咙干涩,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然后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头,林哥过来拿资料了。”   “好,我知道了。”吴松对他点了点头,起身,对着还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道,“这案子从今天起就由林警官接手了,您要不要见见,以后想起什么线索还可以联系他?”   “当然,您告诉我们转述也是可以的。”   刘庆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我还是见见这位林警官吧。”   然后他就见到了林警官。   对方和他想的有些出入,不像是个风雨来雨里去的警察,反而有些像那些电视上的明星小鲜肉。   气质不俗,相貌清隽。   身边还站着一位容貌吊打一众小花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本来在和一个胖乎乎的警察说话,胖警察从抽屉里取出一大把零食,塞进了小姑娘手里,小姑娘一边撕开一包辣条,一边随意的转过头,看到他的时候微微一愣。   “咦?”   他听见对方发出了一声惊呼,那双黑玛瑙一般的眸子眨了眨,里面露出一丝惊讶。   祝竜上前两步,仔细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然后用刚吃完辣条的手扯了扯林景淮的袖子。   “你觉不觉的他有些眼熟?”   林景淮低头看了一眼被染上油渍的袖子,人命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小姑娘仔细的擦了擦手。   “嗯,确实有些眼熟。” 第161章 父子相认   “所以,他是吗?”他们妖族认人,一般看的都是灵魂,而不是相貌。毕竟会法术的人,改变自己的容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唯独灵魂万变不离其宗、   不管外面换了多少套衣服,里面仍旧不变。   祝竜不认识眼前的人,所以她看的是他的脸而不是他的灵魂,能让她对他那张脸感到熟悉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看过一张相似的脸,而且是最近。   不然不会有这么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脸毕竟不如看灵魂准确,所以祝竜特意问了一下在这方面更有研究的林景淮。   林景淮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是。”   她方才打量刘庆国的时候他也在观察他,《河图洛书》于脑海中徐徐运转,很快就推算出了来人的生平概况。   “林哥,你们在说什么哑谜啊?”   将刘庆国从办公室里带出来的邱谷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是不是,莫非他还有隐藏的身份?”   这么说着,看向刘庆国的眼神不自禁的带上了怀疑和警惕。   刘庆国:“……”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祝竜:“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们捡了一个幼崽,他正好是那幼崽的父亲。”   人类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没等他们找呢,这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邱谷:“???”   刘建业夫妻的案子一开始是重案组接手的,所以他是知道一些刘庆国的基本信息的,比如他有一个前妻,还有一个刚满月就失踪的儿子。   听祝姑娘的意思,那失踪的孩子被他们碰到了?   这可真是巧了。   惊讶的不止邱谷一人,听到这个消息的刘庆国同样被惊的大惊失色,瞳孔剧烈一颤,“不可能。”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声音沙哑尖利,带着三分惊讶,三分恐惧,三分慌乱,就是没有一份失而复得的喜悦。   听出他语气包含的意思的重案组众人纷纷皱了皱眉头,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被众多灼热锐利的视线盯着,刘庆国咽了一口唾沫,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连忙补救道,“我已经失去了父母,请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拿我可怜的孩子开玩笑。”   祝竜:“我没有开玩笑。”   刘庆国身子摇晃了两下,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我那孩子失踪的时候刚过满月,身上又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物品,事隔十年,你们怎么就肯定那是我的孩子?”   “若我没记错的话,最近我可没有和什么人做过亲子鉴定。”   刘庆国不愧是做老师的,逻辑清晰,思维明确,几句话就将自己摘了出来,同时对着林景淮道,“这位警官,如果你也是抱着这样的态度的话,那我们之间恐怕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贞,我们走。”   栗贞刚进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就被一个女警官给叫住了,才从那里出来,就看见丈夫脸色难看的站在一对容貌出色的男女面前,一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发什什么事了吗?”   刘庆国没回答她,拉起她的手转身欲走。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你怎么知道那孩子身上没有辨别身份的物品?”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亲子鉴定一种方法才能确定亲子关系,你怎么就确定我们说的不对?”   祝竜很不满意他说话的语气,因此回击的也很不客气,“你走的这么急莫非是心虚?”   刘庆国身子一僵,随即转过身,掷地有声的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要是你说的那个孩子真的是我失踪多年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祝竜:“行啊,但愿你到了最后也这么说。”   这男人身上缠着一丝淡淡的业障,一开始被他身上的师德盖住她差点没看出来。   祝竜敢肯定,对方一定隐瞒了什么,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缺德事情。   搞不好就和二牛被丢的事情有关。   想到这里,祝竜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我现在在公安局,把二牛带过来,有个人需要他见一见。”   二十分钟后,韩牛带着二牛出现在了重案组办公室里。   刘庆国看着那个孩子,心中涌出一股熟悉的悸动感。   那是血脉在体内喧叫。   重案组的人也在观察那个叫二牛的孩子,心中有了决断。   这孩子脸上,能看出四五分刘庆国的影子,不出意外,是他的孩子没跑了。   栗贞看看二牛,又看看刘庆国,一时之间哑了声,心情复杂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是小宝?”刘庆国上前一步,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一下孩子的面颊。   二牛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藏在了韩牛身后。   韩牛见状一把格住了刘庆国伸过来的手,“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而且二牛被带到韩家的时候还不记事,哪知道自己是不是小宝?!”   刘庆国也像是才反应过来,擦了一下眼角,“不好意思,我心情有些激动,失态了。”   然后他蹲下身,和二牛平视,温和的道,“听说你身上有一块玉佩,是你一直戴着的,能给我看看吗?”   二牛看了看韩牛,韩牛看了看祝竜,祝竜点点头,“给他。”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也不敢耍花样。   二牛这才从脖子上解下那块玉佩,递给了刘庆国。   刘庆国小心的捧在手心,认真的看了一下,随即他瞳孔一缩,站起身,捏着玉佩的一角对着阳光,眯着眼仔细看去。   一个细小的篆体“池”字于阳光中现出了身形。   刘庆国下意识的捏紧了玉佩,一双温和儒雅的眸子有片刻的失神。   “这个是池蜓的东西。”   他没见过这个玉佩,但他见过这个篆体“池”字,池蜓有一个放贵重物品的木盒,上面就有这个池字。   当时他还因为好奇问过,她说这是他们家的一个习惯,在重要的东西上刻下印记,表明这是他们的物品。   “吴警官,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想做一份亲子鉴定。”   吴松看向了祝竜。   祝竜:“让他做,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庆国假装没听见她的嘲讽,在得到允许后立马从头上拔下好几根头发,交给了吴松。   吴松将他的头发装进一个透明带封好,然后又取了二牛几根头发,让邱谷送去了法医部。   两个小时后,法医部那边将结果送了过来。   他们俩确确实实是亲子关系。   看到这份报告,刘庆国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朝着二牛紧紧的抱去,“孩子,我的孩子,唔唔唔。”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要是早点出现,让你爷爷奶奶看一眼也好啊。”   二牛这次没有闪躲,任由他抱了个结实,小手还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别哭,我现在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刘庆国哭的更大声了,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担忧挂念和愧疚一下子全部倾倒出来似的。   没注意到站在他旁边的栗贞脸色更尴尬了。   看着父子相拥的温馨画面,栗贞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心里闷闷的喘不上气。   祝竜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就被林景淮拉住了手腕。   “等一会。”   他用眼神示意,“二牛还在这里。”   祝竜看了一眼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嘴角却扬着笑容的二牛一眼,撇了撇嘴,撕开了一包辣条。   半个小时后,刘庆国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他握着二牛的小手,对着祝竜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我为之前的不敬和怀疑向你道歉。”   “还有,谢谢你将小宝找了回来,弥补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个愧疚和遗憾。”   “不用谢,我带他回来不是为了你。”祝竜并不买账,“而且我也不接受你的道歉。”   刘庆国:“……”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感谢你。”刘庆国很快的调整好情绪,谦卑的道,“请问小宝现在的监护人是谁,我想和他商量一下监护权的事情。”   “这个不急。”林景淮道,“你父母刚刚去世,想必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监护权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   刘庆国低头看了一眼二牛,二牛也不想离开大牛,闻言点了点头,“我不要紧的,有大牛在,你不用担心。”   刘庆国对着大牛鞠了一躬,“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   韩牛:“不麻烦。”然后他指了指祝竜,实诚的道,“而且要麻烦也是麻烦她,我们现在住在她家里呢。”   他的各项证件已经下来了,现在正在进行特管局的入社培训,等培训过关就能找一份工作,出来单住养活二牛了。   刘庆国:“……”   并不怎么想接这话,这天聊不下去了。   总感觉这男人是故意的。   可对上青年憨厚的面容,他又暗暗的否定了这个想法。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等大牛带着二牛离开,栗贞也找了一个理由出去的时候,林景淮和祝竜带着刘庆国进了审讯室。   吴松眼神一闪,进了审讯室旁边的观察室,透过大屏幕看了起来。   “林警官,关于我父母被杀一案,我知道都告诉吴警官了,现在真的没想到其他线索。”   “不着急,我们今天来聊聊别的话题。”   林景淮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身子前倾,不紧不慢的道,“怎么说二牛也是我带回来的,我们今天就来说说他的情况。”   刘庆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神经崩了起来,“您说。”   林景淮:“我们是在云苍山山脚下一个叫苍耳村的村子里见到二牛的,彼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被一户姓韩的人家收养了。”   “那户人家起初对他也很不错,可在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二牛的日子就变得不好过了起来。”   “怎么不好过?”刘庆国脸色一变,急切的问道,“还是他们虐待小宝了?”   “你没发现吗,他今年十岁,却只有六七岁孩子的身高,连体重都很轻。”   刘庆国沮丧的抓了抓头,喃喃的道,“我没发现,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对不起小宝。”   说着,他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祝竜看着没说两句就哭起来的刘庆国,嫌弃的挪了挪椅子,离着他远了些。   “他是人鱼吗?这么爱哭。”祝竜小声的嘀咕,“人家人鱼的眼泪好歹能变成珍珠呢,他哭的这么卖力能有什么。”   说是小声,但其实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刘庆国的哭声一断,再想接起就不那么顺利了。   他顺势收了哭声,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赧,“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忍住。”   林景淮递过去一包抽纸,“没关系,能理解。”   “不过你能告诉我,二牛也就是小宝具体是在哪里丢的吗?”   刘庆国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声音沙哑,“当然可以。他是在三水县的火车站丢的。”   林景淮继续问道,“怎么丢的?”   刘庆国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接着道,“池蜓上厕所的时候。”   “那时候她刚生完孩子不久,内分泌还没完全调整过来,经常想上厕所。在火车站等列车的时候,她去了趟厕所。”   “就在他去厕所的时候,孩子不知是饿了还是见不到池蜓没有安全感,紧跟着哭了起来,我解开他的尿布看了一眼,孩子拉了。”   “于是我便把他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弯腰从脚下的行李中翻出了新的尿布,就在我拿着尿布扭头的时候,孩子不见了。”   说到这里,刘庆国狠狠的揪了两把头发,神色悔恨,“就那么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啊,孩子就不见了。”   “你说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给他换尿布,要是我再等等,等池蜓回来,孩子就不会丢了啊。”   “这都怪我,是我的错,池蜓恨我是应该的,我就是个罪人,是我对不起小宝,对不起她。”   说到后面,刘庆国狠狠的打了自己两巴掌,涕泗横流,“后来池蜓要和我离婚,我心中虽不愿,却也没办法拒绝她。”   “再后来,我娶了现在的妻子栗贞,渐渐的便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自欺欺人的认为只要不去触碰,这道伤疤就不会裂开。”   可今天见到小宝才知道,这道伤疤从来就没有愈合过,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严重。   林景淮给他递过去一瓶水,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宝已经回来了,你要向前看。”   刘庆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了,你们能联系到池蜓吗?自从离婚后,她就和我断了联系,现在小宝找到了,我想告诉她一声,让她也不用继续生活在煎熬中。”   林景淮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们找你谈话的目的。”   “池蜓的踪迹在孩子丢失的第一年还能查到,但到了第二年,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了踪迹。”   “你知道她有可能去哪或者……有什么仇人吗?”   刘庆国被他后半句问了一愣,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被人杀害了?”   不等林景淮回答,他就先一步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死。”   林景淮放缓了声音诱导,“有什么不可能呢,她一个单身女人漂泊在外,无依无靠的遇到意外的几率也是很大的。”   “她在三水县有亲人的。”   “她的父母在她失踪后不久就出了意外死了。”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刘庆国使劲的摇着头,不相信对方的说辞,“她要是死了那我父……”   说到一半,刘庆国及时的反应过来,迅速的停下了话头,“那我失而复得的小宝怎么办?我该怎么和他交代?”   “你在撒谎。”林景淮突然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从上往下俯视着他,幽深的眸子像是一个漩涡,充满了压迫性。   “你方才想说你父母是谁杀的吧?”   “她要是死了我父母是谁杀的?”   林景淮还原了他的话语,沉沉的盯着他,“你在怀疑池蜓?”   “为什么怀疑她?”   “按照常理来说她没有理由杀你父母啊,还是说你们做了什么让她杀死你们的事情?”   刘庆国:“……”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汗液顺着衬衫一滴滴下摆处落了下来。   “滴答。” 第162章 探查梦境   “我没有撒谎,我也没有怀疑池蜓,我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庆国连用了三个否定回答了林景淮的灵魂三连问,最后还用了一个反问,“你有证据吗?”   林景淮笑了笑,坐回椅子上,收起了全身的锋芒,“既然刘先生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可以走了。”   虽然刘庆国十句里面有九句扯淡,但有一句说对了。   他们没有证据。   所以这次只能问询,而不能收押,更不能定罪。   刘庆国对着他点了点头,打开门走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祝竜看着他的背景,视线在他黏湿的后背上停了一会,转过头问林景淮,“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的。”   “搜魂吗?”   祝竜:“对呀。”   林景淮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祝竜皮糙肉厚一点没感觉到疼,还偏了偏头,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不行吗?”   林景淮:“当然不行,犯法的。”   祝竜:“可他身上有孽障。”   这可是做过伤天理的事情才会出现的。   “但这并不能作为给他定罪的理由。”   人间有法,法官看的是证据和动机,可不会管你孽障因果。   “走吧,我们去找证据,看看他究竟隐藏了些什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凡是做了,肯定会留下痕迹。   哪怕不为人知,总有鬼知、妖知吧。   祝竜托着腮,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真麻烦。”   她最烦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却自发跟上了林景淮,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   一高一矮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明明也没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但就是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邱谷看着俩人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我怎么有种被塞了狗粮的感觉呢。”   吴松瞥了他一眼,凉凉的说,“城东的那桩纵火案查到眉目了?”   邱谷脖子一缩,脚底抹油溜了,“我这就去查。”   ……   林景淮和祝竜先去的农贸市场后面的小巷,“这里没有牛大花的魂魄。”   祝竜看了一圈,摇头道。   于是他们两个又去了清荷小区刘建业的家。   因为这里出了命案,整个小区的氛围都变的有些安静,等到了刘建业所在的5号楼,那就更安静了。   门外面拉了一圈警戒线,大门紧锁,林景淮掏出钥匙打开门,还没进屋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立马回头,看着鼻子皱在一起的小姑娘,关心的道,“阿竜,你怎么样?”   祝竜捂着鼻子,眉毛拧成一团,“臭。”   林景淮将门关了关,“要不你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看看。”   祝竜松开手,往前迈了一步,“我还是和你一起吧,不是说在里面发现了一只蝙蝠印吗,我记一下气息,以后遇到了还能认出来。”   再说她以前也不是没闻过比这更臭的味道。   没那么娇气。   林景淮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凌乱的地面上标注了好几道白线,那是鉴证科收集物证时画的,他小心的避开那些白线,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刘建业的魂魄也没在这里。”林景淮现在的修为虽然没恢复到巅峰,但是借助龙吟剑和伏羲琴的力量,也能看到鬼魂。   “难道是凶手将他们的魂魄也一并带走了?”   “找黑白无常问一问就知道了,只是……”祝竜动了动鼻子,眼中流出一抹疑惑,“我怎么闻着这屋子里的另一道气息不像是蝙蝠妖?”   “不是蝙蝠妖,那是什么妖怪的?”   祝竜:“不确定,这气味还有几分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来。”   林景淮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想不起来就先放放,先联系黑白无常吧。”   祝竜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拔出了一个号码。   上次联系过秦广王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随后不久就将黑白无常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还特别贴心的道,“他们常在人间行走,有事就找他们,更为方便些。”   摊上这么一个上司,黑背无常也是够倒霉的。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起,白无常毕恭毕敬的声音响起,“大人,您找小人有何贵干?”   祝竜:“刘建业和牛大花夫妻俩的魂魄可是被你们勾走了?”   白无常:“是的。”   自从他俩的联系方式被秦广王死手下不死本人的卖给了祝竜,他和老黑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就不止一倍,就怕在人间的时候被这位大佬传召。   可惜今天他俩的运气不怎么好,刚从地府出来就接到了大佬的电话。   “您找他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祝竜也不客套,“有点事想要问问他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甚至还带着几分懊丧的声音,“那、那个,大人,您来晚了一步,他们俩现在应该已经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   祝竜提高了几分声音,“这么快?”   那头的声音愈发忐忑,“是、是呀。”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用这么拼命啊。   祝竜开的是免提,林景淮将整个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除了有些可惜外倒也没别的想法。   他在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没见到刘建业的魂魄。   人在刚死的时候,魂魄有时候会无意识的飘荡,但一般都会回到自己的尸体附近。   看来他们是一死魂魄就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难怪案发现场没有他们的魂魄。   林景淮从祝竜手里接过电话,“那你们能帮我查一个人是否还活着吗?”   白无常看向站在旁边的黑无常,黑无常点了点头,“您说。”   林景淮:“她叫池蜓。”   黑无常点地府系统,在死亡名单库里搜寻“池蜓”,下一秒,一行信息就显现出来。   “池蜓,女,生于1983年七月7号,于2011年3月5日死在帝都郊区,享年二十八岁,魂魄未入地府,现为游魂。”   现在是2020年,也就是她已经死了九年。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林景淮对着那头说了一声“谢谢”后挂断了电话。   白无常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没我们什么事了。”   黑无常高冷的点了下头,“走吧,去接下一个死鬼。”   “二牛被人丢在了三水县的云苍山,被山脚下苍耳村的韩山捡了回去。池蜓要找孩子不应该在三水县周围找吗,怎么到了帝都?”   祝竜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而且那时候她已经和刘庆国办完了离婚手续,照常理来说没必要留在帝都呀。”   “而且她都死了这么久,那是不是说明凶手就不是她了?”   毕竟留在这里的是一个妖的气息,不是鬼。   林景淮也有些拿不准,“凶手是不是她暂且不提,我们先弄明白刘建业夫妻为什么被杀。”   祝竜:“怎么弄?”   林景淮:“先从二牛被丢一案查起。”   他总觉得刘庆国包括死去的刘建业夫妻都甚至还有池蜓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连在了一起,找到那根线,很多事情就明朗了。   而二牛,就是那根线。   祝竜撅了撅嘴,“可你不是不让我搜刘庆国的魂吗?”   林景淮扬了扬眉,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整个人的气质一变,多了几分顽皮和不羁,“搜魂不可以,但是入梦可以。”   搜魂术是从用外力侵入人的大脑,窥视对方的记忆,手段比较暴力,因此对人的魂魄伤害比较大。   当然,术法精细的人能做到在不伤害对方魂魄的前提下窥探对方的记忆。   但是祝竜性子野,术法大开大合,不适合这种精细活。   而入梦是从内部侵入的,它比较温和,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人醒来后也不会有什么印象。   就是效果不如搜魂强大,看到的没有那么详细,效率也没搜魂那么高。   但胜在不会被执法者追究问责。   人选他都想好了。   青丘狐族有一门秘术,正是入梦之术。   而帝都正好有一只青丘狐和他们想熟。   “胡里。”   祝竜说出了林景淮心中想的那个名字。   “阿嚏。”   结束了今天的戏份正在往保姆车里走的胡里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谁在背后算计我?”   紧接着,她的电话铃声响了。   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胡里神色一变,赶紧接了起来。   “喂,祝竜大人。”   半个小时后,胡里和祝竜他们汇合,敲定了后面的计划。   栗贞家中。   刘庆国吃完了午饭,正在厨房洗碗,本来栗母鉴于他的情况是不想让他洗的,可他说需要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栗母这才同意。   厨房外,栗贞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想问丈夫打算怎么安排那个孩子,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让他烦心,一时之间踟蹰的很。   最后她轻轻跺了跺脚,转身进了父母的房间。   她要找父母倾诉一下,咨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刘庆国没注意到妻子的反常,一边机械的洗着碗筷,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池蜓,小宝,自己的父母,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女声从背后传了过来,“庆国。”   声音哀怨婉转,像是含着无尽的凄惨和悲愤。   刘庆国后背一僵,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寒毛竖起。   错觉,一定是错觉。   池蜓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都没听到敲门声,也没人开门。   “庆国,你怎么不回头看我一眼,你是不是心虚了?!”   就在刘庆国自我安慰的时候,那道幽怨的女声再次响起,同时,一股冷气吹在了他的耳后,激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刘庆国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他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一张面色青白浮肿,脸上淌着两行血泪一看就不像人的脸出现在视线中,惊的大叫了一声。   “啊,鬼呀。”   说着他就往外面跑。   女鬼飘了起来,拦在他身前,伸出了十只尖利的指甲,“嗬嗬嗬,你知道我死的有多惨吗,这都是被你害的。”   “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故意扔了我们的孩子!”   女鬼的手掐住了刘庆国的脖子上,尖锐的指甲深深的陷了下去。   “说,为什么!”   凄厉的尖叫声在耳旁响起,震破了耳膜。   刘庆国耳朵一热,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但此时他却顾不得这些,只是用力的拍打掐着自己喉咙的那只手,“救、救命。”   “你别费力气了,没人会来救你的。”女鬼嘴角咧到耳朵,露出血盆大口,阴恻恻的道。   刘庆国瞳孔涣散,拍着女鬼的手渐渐无力,胸腔里的空气渐渐消失,喉咙火辣辣的疼。   “庆国,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女声在远处响起,带着急切的关心,下一刻,一双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庆国!”   刘庆国睁开眼,视线内出现了妻子关切的面容,紧跟着,岳父岳母的脸也挤了进来,他转了转眼珠,没看到池蜓的鬼脸,心神一松。   然后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栗贞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等到人停止了咳嗽后,她才问道,“你方才怎么了,为什么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   刘庆国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道,“我自己掐着自己?”   栗贞:“对呀。”   方才他们在屋里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出来查看,然后就看见丈夫站在客厅中脸色惊恐,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涨红。   刘庆国:“不是我,是池蜓!是她要杀我!!”   “池蜓?”栗贞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他前妻的名字,要是从前她或许反应还没这么快,可今天在警局听到这个名字好几次,不知不觉就记在了心里。   栗贞下意识朝四周望了一圈,“你是不是眼花了,池蜓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   “而且她为什么要杀你?”   刘庆国这个时候也已经清醒过来,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闪烁,“对不起,我最近压力太大,可能出现幻觉了。”   他苦笑了一声,自嘲的道,“今天在警局听负责案件的林警官说池蜓失踪了,我的心里就特别愧疚。”   “要不是为了找小宝,她或许就不会失踪,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   男人低着头,眼泪打在了地板上,溅出一朵朵泪花,有几滴落在了栗贞的手背上。   栗贞见状顿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心疼的抱紧了满脸愧疚的男人,轻声安慰,“当年的事情是一场意外,你也不想这样的,别难过了。”   刘庆国抬起头,回抱住妻子,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中,“谢谢你,小贞。要不是没有你,我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栗贞对他更加心疼,“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刚才父母已经开导过她,她的心结解开了大半。   刘庆国这么多年对她的好不是假装,所以她愿意为了他学着做一个好母亲善待那个孩子。   晚上七点多,天刚擦黑的时候,刘庆国就睡下了。   栗贞给他掖了掖被角,听着他沉沉的呼吸,悄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睡着了?”   栗母见她出来,关心的问道。   栗贞点了点头,“睡着了。”   “小刘也不容易,你多体谅体谅他。”栗母拍了拍女儿的手,“他一天之内连失两个至亲,心里肯定不好受,情绪激动精神失常在所难免。”   “至于那个孩子,若是个好的,你就多费些心,好好待人家。若是对你有敌意和你不对付,那你也别苛责他,当客人处着就行。”   栗贞:“我明白的。”   栗母见女儿眼神清明,知道她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于是也不多说,给她削了一个苹果,“你今天也累了,坐下歇歇吧。”   ……   安静的卧室之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娇媚的女声,“祝竜大人,保险起见,我方才又给她施了一个沉睡咒,这下就是我们把房子炸了他都未必能醒来。”   紧接着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很好,我给你护法,开始吧。”   胡里点了点头,盘膝而坐,双手捏决,神魂离体进入了刘庆国的梦中。   梦里的世界一片祥和,蓝天白云,青草芬芳,肥沃的土地上栽着一株株茂盛的桃树和李树,树上结满了果子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四处浮动着果子的清香。   胡里挑了挑眉,面上却没有多少动容。   这世上,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多了,这只不过是最外层的梦境,要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怎么样,得看里面。   胡里飞快的掠过这片果林,朝着深处飞去。   飞了没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道分水岭,这边阳光明媚风景秀丽,那边阴雨绵绵灰色暗沉   “果然。”   胡里勾了勾唇,眼睛闪过一丝了然,“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这梦中都藏了些什么秘密吧。”   说着,就踏进了那片阴雨区。 第163章 往事浮现   “妈,你在说什么啊,池蜓怎么可能是怪物。”刘庆国下班后就立马赶到了医院,还没进门就被母亲拉了出来,“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又要照顾刚生产的池蜓又要忙着家里辛苦了,等池蜓出院后你就能轻松些了。”   “不是的,妈没骗你,这是我亲眼看见的。”听出儿子语气中的不信任,牛大花也知道这件事听起来非常匪夷所思,要不是双眼看的真真的,她也不信。   “昨天夜里我给你媳妇盖被子的时候发现她腿上长了一层羽毛,双只腿并成了一只,就跟猫头鹰的腿似的。”   刘庆国被她说的一愣,下意识的朝着病床上看去,屋子里开了暖气,被子有些松散的搭在女子身上,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一截纤细的腕骨和雪白的脚背,“妈,她的腿很正常。”   刘庆国指了指床上,语气很是无奈。   “明天周六我休班,今晚上我在这里值夜,你回去休息吧。”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牛大花仍不放弃,继续说道,“就是这样才可怕,她只有晚上深夜的时候才会变成妖怪的样子,等到白天就会变回来。”   “儿子,妈敢对天发誓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是极重的誓言。   话说到这份上,刘庆国也不得不信了几分,“可我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牛大花:“说不定是生孩子后身体虚弱,这才现出了原形。”   “儿子,咱们家可不能有妖怪媳妇,还有那个孩子,也不能留了。”虽然那孩子看起来正常,但他身上流着妖怪母亲的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们家的后嗣绝不能血脉不纯。   刘庆国心中还是有池蜓的,闻言没有立即答应,况且他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没散去,怎么可能同意不要孩子,“妈,你发现她变身的时候大约是几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事实究竟怎么样,他要亲眼看了才能彻底相信。   牛大花想了想,“具体时间我没看,当时我吓坏了,慌不择路的跑出了病房,缓了好长时间才平复下来。但估摸着在12点左右。”   当时她跑出病房的时候隐约听见了钟声,响了十几下,而且等她被冷风一吹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牛大花心情忐忑的走回了病房,站在门窗前踮起脚往里看,这段时间医院生孩子的产妇不多,池蜓旁边的床铺上没有安排人,月色从外面照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   双腿笔直修长,带着几分圆润,是一双再正常不过的人腿,仿佛她之前看到的是一场错觉。   但牛大花敢肯定她没有看错,她的视力有1.5呢。   “儿子,你今晚要是看到了她的原形千万别发出声音,也别露出明显的情绪,免得被她察觉。”牛大花临走前叮嘱自己的儿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万一她凶性大发为了隐瞒身份杀人灭口怎么办。”   这也是她为什么发现了她的身份却不吵不闹装作没看见的原因。   刘庆国此时是不怎么相信母亲说的话的,只是见她说的郑重,也跟着应和了两声。   晚上十二点。   医院顶楼的钟声响了第一声,刘庆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银月如盘,高悬在夜空之中,周围拱着无数的星星,愈发衬得夜色干净静谧。   刘庆国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床上的女人。   女人巴掌大的脸因为怀孕圆了一圈,但也不显得胖,反而有几分少女感,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刘庆国也确实伸手了,只是那只手在将将触及到妻子细腻的肌肤时猛然停住了。   接着他的手抖动起来,瞳孔一缩,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惧的东西,身子紧跟着往后一仰,椅子没顶住他突如其来的力道,发出好大一声声响,倒了下来。   刘庆国也摔在了地上。   但这些他都没注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床尾,那里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掀上去一块,一截动物的腿和一只爪子露了出来,在月色中愈发诡谲妖异。   刘庆国想到了母亲的提醒,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咽下到了喉咙的惊呼,然后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鼓作气的冲出了病房。   一走出住院楼,他就掏出手机给他妈打了一个电话,“妈,我看到了,池蜓真的是妖,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牛大花说了什么,刘庆国渐渐镇定下来,一阵风吹来,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夹着胳膊回到了住院楼,却没敢进去病房,只是在楼下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时不时的望向门口。   半个小时后,牛大花和刘建业到了。   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宿,定下了一个最初的方案。   十天后,池蜓出院,牛大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照顾她,一边让老伴人去城外的道观里求了不少驱邪避祸的护身符,一人带了好几个。   一百天后,刘庆国和池蜓带着孩子踏上了去三水县的列车。   一个月后,他自己回来了。   牛大花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见他身后没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出什么意外吧?”   她关上门,给儿子倒了一杯水。   刘庆国却没接,“妈,你找的人靠谱吗?他们真的会把孩子送去一个好人家收养吗?”   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又处了这么多天,多少有些感情。   牛大花眼神闪躲了几下,嘴上却说道,“那是肯定的,你放心吧。”   刘庆国不放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行,我这心总是不安,妈你把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去三水县看看小宝究竟被送去了哪家。”   牛大花连忙按住儿子,不赞同的道,“你去三水县干什么,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返回的余地了。”   “再说万一让池蜓发现马脚,我们全家的安危可就悬了。难不成我和你爸两个人在你心中还比不上一个刚出生一百多天的孩子吗。”   “……”刘庆国被说的哑巴了片刻,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可是,那毕竟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是妖怪生出来的孩子。”牛大花强调道,“你别忘了咱们家祖上也是皇亲贵族,正经的八旗子弟,绝不可能允许后代血脉中有妖的基因。”   “妖怪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从一个妖怪肚子里爬出来。”   牛大花见他低着头不说话,怕他因为一时心软犯傻,给老伴使了一个眼色,刘建业在妻子唱完白脸后跟着唱红脸,“儿子,不是我们狠心,是人妖殊途,不同种族的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看那白素贞和许仙,在怎么相爱最后还不是被关进了雷峰塔。还有那牛郎和织女,最后还不是天人永隔。”   “听爸一句劝,你就放下池蜓吧,这样对你对她对大家都好。”   他们家虽然落魄了,但人穷不能志短,瓜尔佳家族的血脉不容混淆。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和坚持。   刘庆国最后被他们说服,没有坚持回三水县找那个抱走孩子的人,一家三口就将这么秘密掩在了心底,再也没有提起过。   后来池蜓如他们所料的提出了离婚,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计划,这一家人才彻底的放下了心里的重担,牛大花开始重新给儿子张罗婚事。   一晃十年过去,若不是父母突然被杀,他或许早就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也忘了自己的前妻是个妖怪。   所以在警局里听到池蜓失踪的时候他除了惊讶还有不信。   对方是个妖怪,怎么可能轻易失踪或是死亡。   但他却忽略了一点,池蜓若真是像她想的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被他们骗的团团转,丢了孩子都不自知?   但是他今天又看见了池蜓,对方想杀他。   刘庆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梦境陡然一变,由鸟语花香变成了鬼气森森,他在乱葬岗上飞快的奔跑,后面像是有鬼在追他,“不要过来,走开,你这个妖怪。”   胡里看完了他内心深处的梦境,瞅了一眼狼狈逃跑的男人,轻轻吹了一口气。   “给你加点料。”   说完,就从梦境退了出去。   刘庆国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前方没有路了,只有一片深红的火海,火海中有重重鬼影在不断哀嚎,路边躺满了骷髅骨架,像极了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池蜓的声音阴魂不散的在身后响起,“抓到你了呢。”   “啊!!!”   ……   胡里的神魂一点点从刘庆国脑中退了出来,就在这时,窗外上突然出现了一张鬼脸,长发覆面,两束冰冷仇恨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床上的男人。   “咔嚓。”   一只利爪抓碎了玻璃,冷风从窗外呼啸而来,两边的窗帘高高鼓起,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床上的男人冲去。   还有一缕魂魄在刘庆国脑内没有出来的胡里瞪大了眼睛,惊叫道,“大人,救我!”   说那迟那时快,就在那只利爪离着刘庆国的头皮只有一厘米的时候,祝竜拽住了来妖的长发。   用力往后一扯,利爪瞬间远离了刘庆国的头皮。   胡里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赶紧把最后一丝魂魄从刘庆国脑中拽了出来,忙不迭的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咦,大人,这不就是那个刘庆国的前妻——池蜓吗?” 第164章 换魂移血   因为池蜓被祝竜拽住了头发,因此露出了之前被长发盖住的面容,这张脸清秀可人,她今天中午还借来吓唬了刘庆国一番。   “不过……”胡里的视线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她一只单足上,“猫头鹰妖有一条腿的吗?”   祝竜翻了一个白眼,“你那什么眼神,这是橐蜚(tuo二声,fei三声)好吧,可不是什么猫头鹰。”   《山海经-西山经》记载: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而一足,曰橐蜚,冬见夏蜇,服之不畏雷。   它的样子像猫头鹰,有人的面孔,一只脚。冬天出没,夏天蛰睡,把它的羽毛放在衣服中不怕打雷。   不仅如此,它的羽毛还有抵抗天雷的功效,一直都是修道之士抵抗天劫的必备之物。   祝竜扫了一眼满地的玻璃碎渣,该拽为提,捏着橐蜚的后脖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   胡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从地上站了起来,两道身影顺着大开的窗户跳了下去,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   林景淮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钟表,在指针过了9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个。   “这是橐蜚?”看清祝竜手里提着的东西后,林景淮惊讶的挑了挑眉,随即脑子里灵光一闪,将之前的线索串了起来,“这就是凶手?”   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老实点,不然吃了你。”见橐蜚在手里不停的挣扎,祝竜两指并起点在了她的眉心上,橐蜚神情一靡,顿时安分下来。   只是她的表情仍旧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你们是刘庆国请来的帮手?”   橐蜚出声问道,嗓音暗哑,像是砂子磨砺过地面,不见半分女子的清丽柔美。   祝竜将她扔在地上,走到沙发上坐下,“不是。”   橐蜚也就是池蜓道:“那你们为什么抓我?”   祝竜道:“那你为什么杀刘庆国?”   池蜓:“他该死。”   胡里这时突然出声,附和道,“他确实该死。”   然后就将在刘庆国梦境中看到的复述了一遍,听完她的讲述后,祝竜也觉得他该死,因此对打断了池蜓的复仇很是愧疚。   “要不,我再送你回去?”   池蜓:“……”   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在听到这句话时居然诡异的散去了一些,神智也恢复了几分清明,不在被仇恨全部占据。   “算了,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不适合再出手。”她警惕的看着祝竜和她旁边的青年,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身子,“话说,你真的肯放我走?”   祝竜点了点头,“真的。”她又不能吃了她,留在这里跟自己抢食物吃吗?   池蜓:“也不阻拦我报仇?”   祝竜再次点了点头,语气有了几分不耐,“不阻拦。”   那刘家人欠了她的因果,被她寻仇那是天理循环,自己阻拦她报仇就要凭白承担一份因果,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管那一家子的破事。   池蜓沉默了片刻,试探的伸出了爪子,“那我走了?”   祝竜挥了挥手。   见她真的没有留下自己的意思,池蜓微微松了口气,扑棱着翅膀转身欲走,就在这时,一道磁性的男声叫住了自己,“等等。”   池蜓身子一僵,转过了头,一双堪比夜色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出声的青年,眼底浮动着一种名为果然如此的讽刺。   她就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是妖,他们怎么会站在一只妖这边呢。   林景淮看到了她眼底的讽刺,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也不会掺和你的报仇,只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想请你解答一下疑惑。”   “你回答完了随时可以离开。”   对方眼神清明,神色诚挚不像作伪,池蜓犹豫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林景淮:“生死簿上记录你在2011年3月5号就死了,是被谁杀的?又是被谁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林景淮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血脉不纯,虽然外貌特征像橐蜚,但是体内还有另一种妖血。   不,或许不止一种。   而她明明已经死了,又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林景淮心中有了一个猜测,需要她帮着证明一下。   “生死簿?”池蜓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能看到生死簿?”   但视线落在他旁边的小姑娘身上,她又不觉得惊讶了。   这位一看就不是常人,她在研究所培育出的妖怪中战力也是数得上的,在她手下却连一招都过不了,这个青年看似平常一身气势却如渊渟岳峙,身上更有不菲的功德,一看就知道做过不少利国利民的事情。   想到这里,池蜓也不纠结他们的身份,十分配合的回道,“我是被一个雇佣兵杀死的,那是小宝失踪后第二年发生的事情了。”   “2011年1月5号,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有小宝的消息,问我想不想要。那时我找小宝找的都快绝望了,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态去了帝都。”   “对方给了我一个地址,那是市区的一个咖啡厅,我心里的防备降低了些,想着对方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不利。谁料我不过是喝了一口咖啡,再醒来时就已经到了一处地下研究室,四肢被绑在铁床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几只针剂站在我旁边,见我醒来后,对着我的胳膊刺了下去。”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个针剂是做什么用的,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我过来,只是那针剂入体不久我就疼的浑身抽搐,五脏六腑仿佛燃起了一把大火,一寸寸的烧过经脉骨骼,那种折磨让我恨不得立即死去。”   池蜓身子颤了一下,两只翅膀紧紧的包裹住自己,仿佛又感觉到了被痛苦支配的恐惧,“因为太痛,我的意识经常处于混沌状态,有时候清醒的时候发现给我打针的又换了一个,那是个女孩,年纪不大,也很爱唠叨,从她的唠叨中,我知道了自己被抓的原因。”   “那是一座地下研究室,专门研究怎么获取更大的力量和更长的寿命,而实验品就是拥有异能的人和妖。”   “如你们所见,我是妖。”   池蜓自嘲的一笑,“活了三十年,还是从一群刽子手手中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再然后,他们就不断的在我身上实验、研究,想要激发我的潜能,让我彻底变成妖身。可惜事与愿违,不管他们做了多少实验,注入多少药剂,我除了在月圆之夜能暂时变成妖后,其余时间仍旧保持着人的姿态。”   是人,就没有妖的力量和神通。   而经过长时间的折磨,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那些人便想了一个办法,杀了她,抽取她的魂魄和血液,和另外一个妖怪融合,借此激发更大的能量。   “为了不被地府察觉,他们将我带到了郊外,杀了我后将我的神魂血液全部抽出,一把火烧了我的尸体,然后和一只蝙蝠妖融合在了一起。”   “那只蝙蝠妖在之前还注入过狼的血脉,经过长时间的融合、改变、重组,我的力量被彻底激发,成功的将那具蝙蝠身体变成了橐蜚,并同时拥有了蝙蝠和部分狼的力量。”   祝竜恍然,“所以在刘建业的家里会出现蝙蝠的脚印,那也是你留下的。”   池蜓点了点头,“我有时候情绪过于激烈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变成蝙蝠。”   那时刘建业眼见没有了活的希望,便露出了本来面目,对她破口大骂,“贱人,我当初果然没有料错,你一个妖怪怎么会有人的情感。幸亏我们有先见之明将那个孽种也给扔了,不然我们家早就毁在你手上了。”   “哪怕你变成了妖又如何,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在看到那个孽种了,说不定他早就死了,你做这一切他都看不到了,哈哈哈。”   池蜓简直不能相信这是那个一向和善的公公说出来的话,一个人邪恶起来怎么能让妖都感觉害怕心寒?   还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清过他。   也是,能对一个稚子出手,这人从根子上就烂了。   只不过是他伪装的太好,骗过了所有人罢了。   所以她挖出了她的心脏,想要看看这颗心是不是黑的。   因为太过气愤,池蜓身上不断的溢出了层层怨气,不一会整个身子都被怨气包裹成了黑球,甚至还有继续黑化扩大的迹象。   祝竜见状抬起手,想要给她注入一道功德,却被林景淮拦住。   “我有办法唤醒她。”说着,他对着那个不断扩大的黑球道,“你的孩子还活着,就在这里,你想见他吗?”   黑球顿了一下,紧接着抖动起来,“你、你说的是真的?”   声音暗哑砂砾,却又透着一丝卑微的希望。   林景淮:“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黑球再次颤动了一下,随后黑气像是遇到了阳光的冰雪,“嘶嘶嘶”的散了个一干二净,露出了池蜓清秀可人的脸。   哦,这会脸上的怨恨和冷漠都跟着一并散去了,像是一只狗狗,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给了她希望的青年,就差摇尾巴了。   可惜,橐蜚没有尾巴。   “这个点他已经休息了,你若是等不及我可以把他叫下来。” 第165章 自食恶果   池蜓本来一刻都不想等,但听他这么一说,又有些犹豫起来。   “不过我建议你明天再见他。”她听见对面的青年继续道,“你这副样子不太适合。”   “当然以二牛的心性应该不会嫌弃你或是惧怕你,但是我想着作为一个母亲,肯定想给多年未见的儿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温柔,善良,美丽,亲切,而不是现在这样阴冷又丑陋。   池蜓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些,“你说的对,我这副样子就不要吓着他了,只要偷偷的看他一眼就好。”   祝竜不赞同的拧了拧眉毛,“为什么要偷偷的?都说了二牛不会嫌弃你的。”   他自己睡觉还抱着一头夔牛呢,又怎么会嫌弃一只橐蜚?   而且橐蜚还是瑞兽,很受人喜爱的。   若是此时林景淮能听到她的心声,肯定会吐槽一句,“只有修士和上古时期的人类喜欢她好吧,且一个喜欢的是她的羽毛,一个喜欢的是她的能力。”   没有读心术的林景淮配合的道,“对,二牛是个好孩子,他不会介意的。”   他介意的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池蜓有些意动,“真、真的吗?”   林景淮点了点头。   祝竜接着道,“如果你不想用这副样子见她,像她一样变成人形就可以了啊。”她指了指胡里道。   池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胡里朝她抛了一个媚眼,下一刻,三条蓬松柔软的白色尾巴就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在空中飞舞。   池蜓惊讶的张大了嘴,“你、你、你也是妖?”   一对粉嫩的耳朵从黑色的头发中钻了出来,胡里抱着自己的一条尾巴,歪了歪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池蜓问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成了妖还能再变成人吗?”   祝竜&胡里:“???”   啥玩意?   池蜓:“我在研究所里见到的妖要么全是妖的样子,要么半人半妖,我还以为成了妖就不能再变成人了。”   不怪她有这个想法,一是她处的环境使然,二是她体内融合了三种妖的力量,虽然保存了属于池蜓的记忆,却也给她的神魂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通俗点说,脑子不灵光。   “那个,能教教我怎么变成人吗?”   池蜓看着在人妖形态之间自由变换的胡里,虚心的问道。   胡里大方的道:“当然可以。”   于是两只妖就怎么变成人的问题开始了一个教一个学的过程。   祝竜扯了扯林景淮的胳膊,“那个刘庆国怎么办?”   看这只橐蜚的状态,此刻变成人见儿子已经成了她的头等大事,刘庆国被抛到了爪哇国。   林景淮修长的食指在膝盖上轻轻点了几下,“以他的所作所为只能判个遗弃罪,最多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祝竜有些不太满意:“那太便宜他了。”   林景淮摸了摸她的头,眸色幽深,“放心,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橐蜚是祥瑞之兽,作为拥有它一半血脉的儿子,自然也具备瑞兽的能力。   将送上门的祥瑞弃之敝屣让他十年都未得一子,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池蜓要是找他报仇结了这因果还好说,不结,他就等于永远欠着她。   欠着一只瑞兽的因果,他以后的日子……   刘庆国是被冻醒的。   在梦里跑了一天,经历了被火烧,被鬼咬,被刀劈等种种酷刑,他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神色憔悴,双目无神,黑眼圈重的堪比熊猫。   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却发现自己头昏脑涨,四肢无力,喉咙胀痛,浑身发抖。   他想叫人,喉咙疼的发不出声音,想下床,身上却没有力气。   无能无力的看着天花板,祈祷妻子早点进来。   等栗贞进来的时候,刘庆国已经高烧40摄氏度昏过去人事不省了。   她赶紧将人送去了医院,打了三天针后,刘庆国情况缓解了一些,她把他接回家。然而住了没多久,刘庆国又因为晚上从床上掉下去跌断了腿。   栗贞看着没有半米高的床铺,陷入了深思。   这么高的高度,能将一个成年人的腿跌断吗?   不仅如此,刘庆国还经常大半夜的从梦中惊醒,说什么有鬼,是池蜓做了鬼不放过他,是她回来报仇了。   起初栗贞还体贴的安慰他一番,但次数多了,她也被他折腾的精神萎靡,以至于工作的时候犯了不少错误,年底的绩效得了一个差。   “啊啊啊,贱人,你自己生下的孩子是个孽种,这种血脉不纯的半妖怎么能是做我刘家的儿子,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况且我只是把他扔了而已,又没有杀了他,留在我们家他的日子更不好过。你说为什么不直接离婚将孩子交给你抚养?开什么玩笑,你是妖,万一让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你的身份,杀了我们怎么办?”   因为刘庆国几乎每天都会做噩梦,然后从梦中惊醒,吵得栗贞也睡不好觉,在连累的她年底绩效得了差后,栗贞便和刘庆国分房睡了。   刘庆国自知理亏,当然不敢有意见。   这一次他又在梦中见到了前妻,听见妻子问他为什么要扔掉她的孩子,他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今天栗贞办公室里加班,回来后听见刘庆国屋里有动静,便过去看了一眼。   打开门,就听见了他含着恐惧和不满的声音。   她站在门口,右手死死的握着门把手,整个人身体冰凉,像是站在了雪地中,冻得她瑟瑟发抖。   怎、怎么会这样。   骗人的吧。   但心中有个声音却在告诉她,这就是真的,这才是真正的刘庆国,这才是他一直做噩梦,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甚至求神摆佛都没有好转的原因。   一向以温和儒雅示人的丈夫实际上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那她那乐于助人脾气宽厚的公公婆婆呢?   很快的,栗贞就得到了答案。   “池蜓,这个主意都是我爸爸妈妈出的,你已经杀了他们了,就放过我吧。”   “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我们做了三年夫妻的份上,你饶了我这次好不好,我以后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一定给你烧纸祭拜,为你祈福。”   “……”   后面的话栗贞已经不想听了,也没有听的必要。   她松开门把手,将门带了上来,也彻底隔绝了屋内的声音。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看着那一片片洁白,栗贞的心灵也仿佛跟着涤荡一清。   天凉了,是时候离婚了。   第二天一早,刘庆国醒来后去了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发现妻子没有去上班,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黑色的茶几上摆着几份文件。   刘庆国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栗贞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起来了。”   刘庆国走了过来,“嗯,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休息吗?”   栗贞:“我请了假。”   刘庆国立马关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栗贞看着他,声调有了一丝起伏,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你看一下这份协议,没有意见就签了吧。”   刘庆国顺势拿起了那份文件,开头四个加黑加粗的“离婚协议”狠狠的刺痛的他的双眼,顾不得看后面的内容,他握紧了协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要离婚?”   栗贞静静的看着他,直看的他头皮发麻,像是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对方探知了一般。   不,不会的,她不可能知道的。   刘庆国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正打算再劝说一下栗贞,就听见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除了我自己的婚前财产,其他财产都归你,婚后的共同财产也归你。”   “不要急着拒绝,我是认真的。”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按开,男人嘶哑尖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啊啊啊,贱人,你自己生下的孩子是个孽种,这种血脉不纯的半妖怎么能是做我刘家的儿子,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刘庆国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雪白。   他双肩耸拉下来,垂着头,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他双手搅动,仍不肯放弃,“小贞,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   “事情究竟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怎么想。”栗贞双手交叠在腹前,“我家没有皇位继承,理解不了你的高傲和坚持。”   “虽然大清已经亡了一百多年,但满清贵族还是有后裔的,你不如去和他们联姻,生下的孩子会符合你们家的要求。”   刘庆国嘴唇蠕动,“不,不是这样的。”   栗贞抬手打断他,嘴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把协议签了,嗯?”   最后一个字,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刘庆国却听出了满满的威胁和压迫。   也是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妻子的工作。   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而是一个能在官场上混出名堂做出政绩的官员。   他看了妻子一眼,抖着手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然后两人就去了民政局,当天就办好了离婚。   离了婚后的刘庆国过的愈发潦倒,且时运不佳,仿佛他的好运被用光了似的,后半生只有霉运伴随。   这是后话。 第166章 蠢蠢欲动   出于一个做母亲的热情,池蜓很快便学会了化形术,刚一变回人形,她就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了二牛身前。   二牛看着身前这个面容清丽用一种十分温柔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子,忍不住眼眶一红,“你是我的母亲吗?”   心中有一道声音这么告诉他,他也就如实的问了出来。   池蜓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将人抱进了怀里,“是的,我是你的母亲。对不起,我来晚了。”   二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中鼓鼓的十分欢喜,小手回抱住她,“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还有,谢谢你,一直都没放弃找我。   其实二牛早就知道了池蜓的存在。   她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但是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看他的眼神有多热烈,再加上母子连心,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想。   后来他问了林哥哥,林哥哥告诉他那就是她的母亲,不过她现在因为一些原因不能马上见他,但她在很努力的克服,还说他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现在,他们终于能见面了。   真好。   林景淮从厨房里端着一盘新包的饺子出来,看见抱在一起的母子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想到了昨天的对话。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刘庆国一家扔了二牛的?”   池蜓:“从研究所逃出来后,我神智有些混乱,下意识就飞到了刘建业家。当时天黑,我站在窗外,他们没有注意到我,然后我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刘建业夫妻担心刘庆国生不出儿子是因为小宝的诅咒,“你说我们都扔掉他了,他怎么还能给我们家添乱?早知道当初就把他掐死了。”   牛大花一脸烦躁的道。   刘建业瞥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明天自己去出摊,我去城外的青云观再去求一求,看看是不是那个孽种作祟。”   池蜓:“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   林景淮点了点头,问起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说的那个研究所可是之前建立在郊区地下?”   池蜓:“对,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将我们转移了出来,后来我听看守我的人说是因为那里暴露了。”   “我就是趁着他们刚到了新地方加之损失了一大批人手管控不严,这才逃出来的。”   林景淮验证的心中的猜测,继续问道,“那个新地方在哪里?”   “就在市中区的风雅咖啡厅。”也就是她中招的地方。   林景淮得到消息后立马上报,周岑山连夜组织了人手包围了风雅咖啡厅,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研究所所长看着又小了一圈的研究室,神色不变,只是小心翼翼的推着一具水晶棺,进入了他的卧室。   政府大院内,两鬓泛白的老人听着手下的回报,忍不住摔了一个瓷杯。   “欺人太甚。”   老人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给我对付一个人,她叫祝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做了什么,我的要求只有两点。”   “让她不好过,不要让人查到我身上。”   ……   《我的舞台》第一期收视火爆,鱼夏、秋洺、司徒明月几个表现出众的学员还未正式出道,微博粉丝就有了几十万,甚至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鹿蜀、杨菁菁、宋佳沂作为节目的评委,自然也跟着涨了不少粉丝。尤其是宋佳沂,借着这股东风,已经接了两个代言和一部古偶的女主角。   节目组趁热打铁,一边营销号在网上维持热度,一边开始了第二期的录制。   “系统,你说这个秋洺会不会也是妖?”   宋佳沂坐在评委席上,看着在台上大放异彩的女子,眼睛深处藏着的嫉妒和厌恶一点一点的浮了上来。   “正常人做不到她这样吧。”   上次是飞舞作画,这次是弹琴,琴音淙淙余音绕梁,仿佛有魔力一般,能让人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就连她,也感到了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的拂过心房,带走了焦虑和烦躁。   但却让她更不安了。   “不知道。”系统冷冷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似乎还带着一丝气急败坏,“但是她一定不是人。”   它就纳闷了,这不过是个落后的古星球,按理说它应该是站在这颗星球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但是现实却给了它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管她是不是妖,对方的气息很强大,不是你能招惹的。”   自从在黄水县见到那位大佬大显神通后,它就仔细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资料,第一次后悔来到了这个世界。   上天入地,排山倒海,长生不死,呼风唤雨。   它都做不到的事,这个星球的生物能做到。   且,不止一个。   得知这个令统心痛的事实后,它的心愿就从征服星球大海换成了捞一笔就离开。   宋佳沂有些不高兴,“可她明显是要和我抢饭碗。”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她表现的越优秀,喜欢她的人就越多,这么下去,我这边的爱慕者都快跑光了。”   没了爱慕者,还怎么赚积分?   系统却不上她的当,“这个星球的人口这么多,总不能全部人都喜欢她。”   众口难调可不是说说玩的,要不然娱乐圈都一个模子出来好了。   “你与其在这里担心这个问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变的更加优秀。”   宋佳沂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成长了不少,换句话说,脸皮厚了不少,发现系统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后也不恼怒,反而虚心的来了句,“比如呢?”   系统:“抱紧金大腿。”   宋佳沂:“……”   系统像是没察觉到她的难堪,继续道,“他已经三天没来找你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了?”   宋佳沂贝齿咬在了红唇上,半晌才道,“我做了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他是自己有事要忙!”   系统想了一下是这么回事,“那你主动些,别太端着,要让他更加离不开你。”   只有这样,它才能从他身上吸取更多的气运。   宋佳沂应了声,想着今晚就去他那里过夜。   从演播厅出来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一辆加长的莱斯莱斯停在路边,宋佳沂看到车后眼睛一亮,走路都快了两分。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男人坐在后座上,膝盖上放着一个平板,闻言抬起头,冲着她一笑,“接你回家。”   宋佳沂眼睛又亮了两分,那双又魅又苏的大眼里藏着得意和甜蜜,女人就没有一个不爱听好话的,即便她不爱这个男人。   车子静静的发动,很快就融进了车流中。   宋佳沂挽住男人的胳膊,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眼神下意识的往下扫了一眼,收回来的时候猛然顿在半空,又带着惊讶的看了回去。   “祝竜?”   她看着平板上的那个黑衣女子的侧脸,惊道。   男人楞了一下,随即偏过头,“你认识她?”   宋佳沂低着头,视线落在屏幕上,双眼的焦点却没在那个黑衣女孩上,而是停在了她旁边的那个高大的青年身上。   青年低头看着身旁的女孩,哪怕像素有些模糊,仍能看出他眼中的温柔和宠溺。   就连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在那个女孩面前都化成了如沐春风的缱绻。   那是她从未见过却一直都想得到的待遇。   如今对方却给了一个妖。   看着那幅旁人插不进去的画面,宋佳沂的心中燃起了一把大火,烧的她理智渐失,“认识,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女人咬着牙看着那个女孩,即便只露出了半张脸,也能看出倾国倾城的绝色。   不愧是惑乱众生的妖孽!   “她就是个妖孽。”   男人以为她说的是对方的容貌,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紧跟着他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宋佳沂知道男人误会了她的意思,却没有多加解释,“在黄水县的时候。”   不能说出她的身份,不然我也会被怀疑。   宋佳沂恢复了一些理智,努力压下心中的嫉妒,“那里不是发生了洪灾吗,我过去帮忙,就看见她在勾引救援的官兵,也就是林景淮。”   “现在看来她居然得手了。”   宋佳沂语气充满了厌恶,似是对她的行为极为鄙视。   男人“唔”了一声,突然问道,“怎么,你吃醋了?”   宋佳沂心中一突,从男人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危险,她顿了顿,随意的道,“怎么可能,我都有你了,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我就是觉得很惊讶罢了。”   “林景淮这人平时对人都爱答不理的高傲的很,没想到也会有栽跟头的一天。”   宋佳沂抬起头,嗔了男人一眼,“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只看脸啊。”   男人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掐了掐她的脸,“放心,我和他不一样。”   “我不只看脸。”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朝她的饱满看了一眼。   宋佳沂脸颊飞快的爬上一抹红晕,娇滴滴的道,“讨厌。”   心中却悄悄松了口气。   警戒消除。   她刚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占有欲极强,心中也多疑,尤其是遇到林景淮的事情。 第167章 引导舆论   既生瑜何生亮。钟天载顶级权贵出身,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从小到大走到哪都是众人的焦点和中心。   然而这种优越在遇到林景淮时荡然无存。   论学习,他不如他。   论体能,他比不上他。   论家世,半斤八两。   论样貌,各有千秋。   也就是资产上他能胜过对方一筹,但那也是建立在双方职业不同的缘故。   哦不,他胜过他的还有一点——女人。   从小到大凡是对林景淮有意思的女孩都被他勾了过来,索然无味后又弃之敝屣。钟天载低头看着平板上的姑娘,眼中闪过玩味和志在必得。   “你还知道多少关于这个女孩的,都说来听听。”   钟天载搂着宋佳沂的肩膀,饶有兴致的道。   宋佳沂心里咯噔一下,霍然抬头,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然后在男人看过来之前飞快的垂下眼眸,浓密卷翘的眼睫闪了闪,压下了愤怒和妒忌。   “我和她也只见过一面,了解的不多。”宋佳沂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抬头,妩媚的眸子里镀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光,“怎么,你这是对她起了兴趣?”   钟天载看着那双迷人的眸子,喉结一滚,倾身吻了吻,哑着声音道,“怎么可能,我现在只对你有兴趣。”   宋佳沂咬了咬唇角,“那……”   钟天载的手指在她的红唇上重重一按,堵住了后面的话,“不过就是想知道林景淮看上的女人是何方神圣罢了。”   能让和尚般的男人动了凡心。   ……   《我的舞台》第二期播出后,再次碾压同时段其他节目,网上到处都是参赛选手的动图和视频,其中以秋洺和鱼夏的最多。   华天娱乐内,秦燕蓁看着网上的数据,眉心皱成了一个褶子。   站在她身后的小助理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默默的又把自己的身板往后缩了缩。   “秦姐,对不起。”   坐在秦燕蓁对面的司徒明月打破了沉静压抑的气氛,“是我辜负了公司和你对我的期望。”   秦燕蓁视线偏移,在那张充满了愧疚和低落的脸上停了片刻,“你错了吗?”   司徒明月下意识的摇头,反应过来后蓦然停住,双目直愣愣的看着她,想点头脖子上却仿佛压着万钧之重,沉的她弯不下来。   她错了吗?   没错的。   可真的没有错吗?   她又不敢拍着胸脯肯定。   公司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和资源就是为了捧她,但她的成绩……   司徒明月沮丧的低下了头,双手无助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秦燕蓁看着她这副样子,终是不忍心,叹了口气,“这不怪你。”   谁能想到这次选秀会蹦出来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秋洺和鱼夏呢。   一个仙气飘飘却武艺高强,轻轻一抬手就能劈碎一张实木桌子。   一个甜美可爱却锦鲤附身,说什么应什么防不胜防。   站在她身后的助理见有人开始说话也不做小透明了,“那我们就这么把冠军送给她们吗?”   秦燕蓁眼神一眯,气势锋利,“不,想要赢可没那么容易。”   秋洺和鱼夏的人设立的太好又太新,死死的抓住了观众的眼球。   这是利,也是弊。   古往今来,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容易摔下来。   而娱乐圈中,对付这种根基不稳的新晋小粉红,让其翻车,也是很容易的。   ……   “涨了,又涨了。”   乘黄抱着一个平板,看着主人的微博粉丝像是坐了火箭般“蹭蹭蹭”的往上涨,高兴的摇着尾巴。   “你也别气馁,你的粉丝涨的虽然没有我主人多,但也不少了。”乘黄甩着尾巴,得意的“安慰”道。   鱼夏翻了一个白眼,不跟一个脑残粉斤斤计较,肉肉的手指看着微博下的留言,随即皱紧了眉头。   “喂。”她抬头喊了秋洺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了?”不等秋洺说话,乘黄就先一步抢道,“这上面都是在夸我家主人貌美无双,仙姿玉骨,气质出众,多才多艺的,我看没什么问题呀。”   “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家主人粉丝比你多了吧。”   “乘黄。”秋洺提着他的尾巴将他从平板前提溜起来,低头看着上面的评论,没过多久,她的秀眉也蹙了起来。   “这情况,是有些不对。”   乘黄扭了扭身子,从她手中探出半个头,睁大了一双狐狸眼,茫然的问道,“怎么不对了?”   秋洺:“网上对我的评价太好了。”   乘黄:“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家主人温柔娴静,心思善良,能文能武,多才多艺,优点十张纸都写不过来。   这些人只不过才说了一半还不到呢。   鱼夏呵呵了两声,不跟他争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秋洺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我的预感也不太好。”   乘黄:“……”   前有锦鲤说不祥,后有神明说不好,这恐怕真的要不好了。   “主人,你的粉丝又涨了!”   乘黄看着微博上最新更新的数据,惊呼了一声。   这下,就是连他都看出一点不对劲了。   这粉丝上涨的数量,也太快了些。   乘黄不安的动了动爪子,“主人,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鱼夏再次翻了一个白眼,怼道,“我们连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   乘黄哽了一下,抬头朝楼上扫了一眼,“不如我们找……”   “不行。”   两道女声异口同声的打断了他。   鱼夏看了一眼秋洺,挑了挑眉,“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不能麻烦祝竜大人。”   秋洺点了点头,“正是。”   就这么点小事,没必要惊动祝竜大人。   而且应该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图穷匕见的。   果然,一个小时后,网络上一片倒的风向就变了。   “楼上是雇来的水军吧,我也看了她的表演,虽然惊艳,但也没你吹的这么神乎其神吧。”   “+1,我也这么认为。”   “哪来这么些审美不过关的土鳖,不懂欣赏就不要瞎逼逼,回家睡觉好了。”   “楼上是幼儿园毕业吧。本来还对秋洺有几分好感,但现在嘛,呵呵,再也不见!”   “同呵呵,路转黑。”   “走就走,谁稀罕,我秋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的是人喜欢!”   “就是就是,我秋洺颜值逆天,倾国倾城,统一饭圈!”   因为《我的舞台》热度高居不下,连带着秋洺和鱼夏也进了热搜,随着某些人的推波助澜,关于她的讨论渐渐爬上了热搜第一。   而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这天热搜和下面的评论后纷纷怒了。   “神马玩意,这女的长的哪有我家女神美?”一个影后的粉头甩出了几张动图,图片上的女子容貌精致,神情冷淡,身后的披帛随风飘荡,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   “秋洺是谁,没听说过,统一饭圈是不可能了,我只爱小圆脸女神。”   “一个十八线的小透明,参加了两期节目有了几分热度就飘的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脸真大!”   “……”   秋洺的“粉丝”和闻声而来的各家粉丝在微博上打了起来,战到酣处,有人直接爆了一个大料。   “快闭嘴吧,你们冰清玉洁的女神早就被人包养了,就这样的货色也好意思操清纯人设?!”   然后几张秋洺出入豪华别墅小区的照片被放了出来。   像是平静的海面上投进了一颗炸弹,瞬间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谩骂者无数。   一开始,大家只是在骂秋洺,最后不知是谁将鱼夏出入豪华别墅的照片也被放了出来,并配上了一个标题——同时出入该别墅,两女侍一夫。   这下,鱼夏的粉丝坐不住了,纷纷上场开始和众人撕逼。   鱼夏看着那几张照片,喷出一口口水,“这不是我们家吗。”   秋洺神色平常,并没有因为网上的谩骂而生气,“这就是对方的目的?让人在网上骂我们?”   她不急,乘黄却急了,“主人,对方这招够阴险的,您本来就是靠着信仰而活,他这等于釜底抽薪。”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秋洺身上的聚起的浓厚的仿若实质的信仰像是坍塌的大楼,“哗”的一声碎掉了。   气息也跟着弱了下来。   秋洺像是没察觉到似的,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屏幕,“我觉得对方的目的不仅仅在此。”   鱼夏也紧紧的盯着屏幕,“我也这么觉得。”   话落,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气的骂出了一句脏话,“卧槽!”   #惊!这哪里是二女侍一夫,这明明是三女侍一夫!#   #震惊!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堕落!昙花一现的神颜女子居然被神秘大佬包养,和不入流小明星同住一宅#   #痛心!上天给了你一张得天独厚的脸,你却居然用来做这种事#   附图是一张图片,祝竜被一个高个青年半揽着肩膀,大门敞开,秋洺站在门内伸手超男人伸了过来,鱼夏站在祝竜的身后仰头看着青年,神色不忿。   无声胜有声。   光看画面,就能让人想象出无数种可能。   加上有心人的引导,舆论很快偏了方向,朝着祝竜而去。 第168章 霉运缠身   鱼夏气的摔了手机,片刻后又将手机拿了回来,肉嘟嘟的小手使劲的在屏幕上戳了戳,戳出了一条杀气腾腾的微博。   #以锦鲤之名,祝造谣者诸事不顺,霉运缠身#   后面了造谣祝竜的微博和一大串人名,一个没落下。   不出一秒钟,这条微博被秋洺转发,并编辑了一条新的微博——#今日观黄历,忌造谣,远小人,避口舌之争,否则轻者霉运照顶,重者有牢狱之灾。   这两条微博一出,像是点燃了引火索,那团被藏在暗处的炸弹“嘭”的一声炸了开来。   网上开始了更为激烈的骂战。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那两条微博发出的同时,两道白光冲天而上,直入云霄,随后又四散成无数的细线,那些细线像是有生命般,穿过高楼大厦街道巷陌,落在了那些或坐在电脑前,或握着手机的男男女女体内。   一间三居室的居民房内,客厅和一间卧室打通,做成了一排排的工作间,十几台电脑闪着莹莹的白光,“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络绎不绝。   一个秃顶的中年人端着一个水杯,站在一个员工后面,看到鱼夏新发的微博后,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真当自己是锦鲤转世哪。”   这世上,资本才是王道,一只披着锦鲤皮的小网红也敢正面刚,不喷死他都对不起收的佣金。   “骂,给我往死里骂,还有那个祝竜,一个都别放过。”秃顶中年人很有职业操守,没有忘了雇主的最终目的,他举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还霉运缠身,我先让你们……”   “噗。”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被呛了一下,一口水直接喷在了身前员工的电脑上,水花四溅,有几滴不经意的落在了下方亮着灯的插排上。   “呲啦。”   几朵细小的电花闪过,还没等被人察觉,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给盖了下去。   “咳咳。”   秃顶中年男人脸上憋的通红,弓着身子咳嗽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那条微博,心中打了一个突。   “咔嚓。”   就在这时,整个工作室突然一暗,十几台亮着荧光的屏幕应声熄灭,一个靠近门口的员工起身看了一下,跑过来道,“老板,跳闸了。”   秃顶中年男人咽了一口唾沫,暗骂了一声,“不会这么邪门吧。”   随即他扬高了声音,对着员工呵斥道,“跳闸了不会拉上吗,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教你?”   员工:“我试过了,不管用,得找人来修。”   秃顶中年男人:“……”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一个员工拿着手机走了过来,神色慌张,声音急切,“老板不好了,余木影视和凤凰传媒给我们发了律师函,要告我们诽谤。”   像是为了响应他的消息,没过多久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秃顶中年人心中划过不祥的预感。   一开门,门口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青年,对着他亮了亮证件,声音冷淡不含一丝起伏,“我们是帝都网监科的,现收到举报这里有人集体造谣诽谤他人,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秃顶中年男人:“……”   特么的这鱼夏和秋洺的嘴是开过光吧。   类似的事情在其他地方接二连三的发生,网上吃瓜的群众瓜子还没嗑完,就发现风向突然变了。   那些辱骂、抹黑祝竜三人的微博不断的被删除,有的甚至还挂上了道歉声明,没了营销号暗中带节奏,真正的黑子蹦跶了几下就被对方的粉丝给按了下来。   与此同时,余木影视和凤凰传媒的一条官博下也渐渐被人顶上了热搜。   #我公司旗下艺人秋洺和鱼夏绝对没有和照片上的青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双方只是朋友,属于正常交往。同时我公司已对造谣者发出律师函。#   附图是一张张律师函,凡是在鱼夏名单上的一个不落,不在她名单上后面冒出来的也没有漏掉。   #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请大家坚持底线,不造谣、不夸大、不诬陷,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以真实性为第一目标。同时祝竜女士为我凤凰传媒的原始股东,本公司会对诽谤她的言论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附图是一张张律师函,所有诽谤造谣她的营销号和个人凡是满足起诉条件的,一个不落。   然后和凤凰传媒有合作的公司和大V纷纷转发起了这条微博,余木影视旗下的所有艺人也都转发起了自家的微博。   新闻圈和娱乐圈第一次通力合作,网上删博和道歉的人更多了。   网友A:“我去,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周末见’认错,想当初他们把林影后黑出了娱乐圈也没见他们道过歉呀。两家大佬合作果然不同凡响。”   网友B:“内部消息,‘周末见’这么快人错是因为他们遇到了非科学事件,具体请参见‘我是一条锦鲤’秋洺的微博。”   网友C:“哎,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他们被官方的人请去喝茶了?”   网友D:“???官方也出手了?求爆料!”   网友E:“是的,本人和一家专门从事营销号的住在一个小区,亲眼看见该工作室的负责人上了警车。”   附上一张从高处拍到的图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到一个秃顶的男人低头耸肩的坐进了警车。   网友F:“瑟瑟发抖,总觉得这三位不是普通人。”   网友G:“先不说那位祝竜,从鱼夏和秋洺的表现来看,她们真的和普通人不搭边吧。”   这位网友为了增加可信度,还特别贴心的放上了三段剪辑好的视频。   一段视频中鱼夏气定神闲的说今天晚上会下雨,果然就下起了大雨。   一段视频中秋洺足尖点地,不借助任何外力轻轻飞了起来,甚至好像还在空中停顿了两秒。   最后一段视频是她神色轻松的空手碎掉了实木桌子的一角,白净的手上没起一点红肿,没破一点皮。   网友H:“好了,这三位是被污蔑的可以石锤了,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在背后使阴招?”   网友A:“以我多年混圈的经验来看,肯定是她们俩的竞争对手。”   网友C:“《我的舞台》是由华天举办的,他们家本来想推的人是司徒明月,然后嘛,你们懂的。”   网友D:“可这和那位神颜小姐姐有什么关系?好像到了后面是她被黑的最惨吧。”   网友E:“水太深,看不懂。”   网友I:“只有我关心这位祝竜究竟是谁吗?”   网友D:“楼上你不是一个人,但是这位小姐姐不是艺人,除了名字关于她的信息很少,就那仅有的一点还是虚构的呢。”   “……”   凤凰传媒总裁办内,沈露白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助理吩咐,“查,我要知道是谁要对祝竜大人不利。”   余木影视总裁办内,余知晏坐在沙发前,对着坐在对面的俩妖道,“是不是有什么妖怪对祝竜不满,所以在背后搞鬼?”   胡里摇了摇头,“可性能不大。我们妖都是直来直往的,很少用这种手段。”   耗费精力还麻烦,最重要的也伤不了对方。   “而且我们也不敢对祝竜大人动手呀。”鹿蜀在一旁补充。   这可是烛龙,敬着捧着都来不及,谁会想不开和她作对,那不是老寿星前上吊——找死吗。   余知晏想想也对,“那会是谁?”   胡里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鹿蜀也想到了,他们俩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   余知晏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变化,“你们有目标了?”   胡里就把研究所的事情和她说了下,余知晏听完神色有些凝重,“按照你的说法,他们的可能性很大。”顿了顿,她又接着问道,“可他们不是被查封了吗?还有漏网之鱼?”   胡里:“很有可能。”   想到那位的战力,胡里并不怎么担心,见自家老板面带愁绪,好心的安慰道,“您不用担心,除非天道要祝竜大人死,否则其他的人或妖都是伤不了她的。”   余知晏闻言心里一松,“真的?”   胡里:“真的。”   而且以那位的功德,其实都不用他们出手,天道都会帮忙解决了那些找她麻烦的人。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让人很不爽。”   阿竜好歹也是她家的孩子,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这么欺负,是当他们余家和林家都是死的吗?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给林同舟打了一个电话。   ……   祝竜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网上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有关她的信息被撤了下来,倒是余木影视趁机将秋洺和鱼夏的话题炒了上去,维持在热搜前三名不降,让俩人又涨了一波实粉。   “林景淮呢?”祝竜往楼下看了一眼,发现本该出现的人不在,不由问道。   鱼夏从沙发上起身,“不知谁造谣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去处理这件事了。”   祝竜:“嗯?”   鱼夏叭叭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还总结道,“总之那些跳梁小丑都被抓了出来,林先生说这里面恐怕有研究所的手笔,他要去好好查查。”   祝竜眼中闪过了然,“难怪。”   她就说今天早上怎么突然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信仰之力,反反复复的,一会增一会降,害得她梳理了半天,到现在都没吃饭。 第169章 痕迹败露   祝竜拿出手机点了二十份肯德基全家桶,躺着沙发上等着外卖。而作为饲主的林景淮在特管局副局长的办公室内,低头默默的翻看手里的资料,在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翻了下去。   直到翻完最后一页,他也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   “没查到?”   林景淮抬头,声音有种意料之内的平静。   周岑山的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微笑,眸子里的温度却堪比雪山上的严冰,“对方这次的首尾收拾的很干净,将所有的责任都甩到了华天娱乐上。”   华天花大价钱做了《我的舞台》这档节目,自家的艺人却没捧红,有此心生不忿,联合几个大V和营销公司抹黑竞争对手,借此给自家艺人让道。   而祝竜,完全是受了秋洺和鱼夏的池鱼之殃。   至于后面黑祝竜的都超过了鱼夏和秋洺,那全是因为这里面有另一波人出手。   “我让人查过这个宋佳沂,她应该和研究所没什么关系。”周岑山按了按眉心,“花钱抹黑祝竜大人,大概是为了私怨。”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林景淮一眼,颇有种看蓝颜祸水的意思。   林景淮放下手中的资料,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膝盖上轻轻的敲了几下,“这个人我要带回去审一审,她身上应该还藏着些别的东西。”   不过就是个小明星,周岑山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那么多的人和设备进入帝都还进行了一次转移,我们这边却没收到任何风声,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验证了。”   赵淳义不过是个明面上的傀儡,研究所的实际掌控者另有其人。   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   不然不可能瞒过他们的耳目。   林景淮不置可否,“对方急了,你们要小心,免得他们狗急跳墙玉石俱焚。”   周岑山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重明和韩跋很快就要回来了,我有预感,离着我们找到真正的幕后之人不远了。”   自从吸血鬼一案中发现玄门中人有人偷练魔功后,他就这边就分出来一股力量去彻查玄门内部,重明和韩跋作为重要战力也参与其中。   根据刚传回来的消息,他们那边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来了。   ……   “可恶,又让她给逃过一劫!”   卧室中,宋佳沂看着微博上最新的动态,气的直接将平板倒扣在了床上。   “我记得之前警告过你很多遍不要和她起正面冲突。”系统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脑内响起,宋佳沂身体一僵,很快便软了下来。   “不要紧的,没人知道是我做的。”   她这次学聪明了,用的是其他人的名义,混在一堆别人雇来的营销号中,自己连面都没出,就是钱也是给的现金。   系统却对她的能力表示怀疑,“你让谁去做的?”   宋佳沂:“我助理的一个表姐的邻居。”   顿了顿,她又挺着胸口保证道。:“放心,很可靠的。”   系统:“……”   听你这么一说,更不放心了呢。   她做这事的时候它正在消化从钟天载身上消化的气运,因此无暇顾及她,等它有空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吧。   “最好是这样,现在连凤凰传媒和余木影视都成了她的靠山,若是被人查出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系统的语气相当拔屌无情,大有情况不对就散伙的趋势。   宋佳沂却没听出来,只是庆幸自己又蒙混过关了一次。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行程安排,今天下午有一个广告拍摄,赤脚从床上下来,到衣帽间挑了一件水粉色的吊带裙,画了一个心机素颜妆,挎着钟天载新送的爱马仕包包出了门。   电梯一路直下,到了地下车库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宋佳沂。”   来人声音如清泉在山石淌过,清清淡淡的,却像是一颗炸弹在耳边炸开,成功的让宋佳沂停住了脚步。   宋佳沂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睁大双眸看向人,“景淮哥哥?”   林景淮冷淡的颔首,“今天下午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   宋佳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双眼睛胶着的黏在了林景淮身上,将不久后的拍摄忘到了脑后。   “有的,有的。”   “那跟我走吧。”   宋佳沂一脸娇羞的上了车,自动屏蔽了系统的警告。   “他来者不善,你最好不要跟他走。”   宋佳沂坐在后座上,看着前方开车的青年,没话找话道,“景淮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林景淮:“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佳沂挽了挽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侧脸,“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林景淮再次淡淡的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语气隐约有了几分冷意。   宋佳沂不敢再问,乖乖的闭上了嘴。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挂断,顿了顿,又关上了机。   车子很快的停在一栋别墅前。   林景淮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到了。”   宋佳沂提着裙角走了下来,先是柔柔的跟他道了一声谢,随即才打量这处别墅,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这里是……”   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景淮瞥她一眼,“你造谣主角的家。”   宋佳沂一愣,乖巧柔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系统在脑海中疯狂的叫喊,“快,赶紧离开这里,不要进去!”   宋佳沂悄悄往后挪了挪步伐,身体呈现出一种抗拒的姿势,“景淮哥哥,我刚想起来,一会还有一个广告要拍,不能和你进屋了。”   说着,她转身欲走。   却被一只胳膊给拦了下来。   抬头,看见林景淮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进去吧。”   语气平淡却不容抗拒,“别逼我跟你动手。”   宋佳沂咬了咬唇,不为所动,“系统,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飞了起来,再落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客厅。   脚下是进口的羊毛地毯,对面的实木沙发上坐了几个眼熟的面孔。   秋洺,鱼夏,还有祝竜。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怎么惊讶,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先发制人,对面一个黑衣小姑娘就懒懒的开口道。   宋佳沂一惊,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见对方换了一个姿势,说道,“无所谓,这些都不重要。”   “你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就行。”   回答谁?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了一瞬,就得到了答案。   林景淮站在了她的身前,一双幽深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深处。   “景、景淮哥哥。”宋佳沂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勉强维持住冷静,“你把我带到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林景淮:“想要问问你为什么要雇水军抹黑祝竜?”   宋佳沂眼神一闪,“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景淮哥哥,你是不是弄错了啊,我和她素不相识,为什么要雇水军抹黑她呀。”   林景淮掏出手机,点开,一道略哑的女声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对,这件事是佳沂姐让我做的,找的是我表姐的一个邻居。”   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助理。   宋佳沂瞬间变了脸色,额头不断的往外冒着虚汗,疯狂给系统打call,“系统,系统,我该怎么办,快帮帮我!”   然而系统像是没听见般,没有一点回应。   林景淮没得到她的回答也不催促,而是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母亲身上的冥婚是你给解的吧?用的什么办法?”   宋佳沂眼皮重重一跳,心率彻底失衡。   然而事情还没完,她听见那道另自己魂牵梦绕的声音以一种平静的了然于心的语气继续道,“我查了查你出道以来的经历,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宋佳沂疯狂的摇头。   不,她不要听。   “系统,系统,你在不出来我们就要露馅了。”   这会系统不在装死,给了她一丝反应,“承认你抹黑祝竜的事情,认错,弃卒保车。”   它语速飞快的说完了这句话后,又立马收敛起了自身的气息。   祝竜突然撩起眼皮,朝宋佳沂的方向看了一眼,宋佳沂注意到她的视线,一咬牙,按照系统的意思道,“对不起,是我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我……”   “她脑子里有东西。”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惊的宋佳沂瞪大了眼睛,嘴巴抖动忘了后面的话。   祝竜绕着她走了两圈,“魂魄?”然后她摇了摇头,“气息不对。”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祝竜不再多想,而是看着她的眼睛,直接问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出来!”   系统打了一个哆嗦,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企图自欺欺人。   宋佳沂这会回过神,眼眶一红,迅速进入小白花状态,“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伤害了你,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但你不能污蔑我。”   说着,眼泪迅速的落了下来。   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祝竜冷哼了一声,一根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冷酷无情的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出来,不然我就动手了。”   宋佳沂身子剧烈抖了起来。 第170章 空间樊笼   因为和女孩离得近,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那双桀骜冷漠的眸子里的温度正在一点点下降,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宋佳沂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了原地。   全身的感官全部集中在眉心那一抹冰凉。   忽然,她肌肉抽搐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扑去。而就在这时,宋佳沂脑子里闪过一道灼热,像是被火烧了一下,紧接着身体一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体内流失而去。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抓住身前之人来稳住自己的身形,不料对方忽的一闪避开了她的碰触。   “嘭。”   宋佳沂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脸朝下的那种。   然而此时她最担心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   她动了动胳膊,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的力气好像随着拿到灼热也一并消失了,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劲。   “系统,系统,系统!”   她不安的呼叫系统,然而系统却始终没有回应,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   一股灵魂深处传来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宋佳沂挣扎了两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在她的身后,一个黑衣女孩伸手捏住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光团,甩手将它扔进了茶几上个一个透明杯子里,一道结界瞬间生成,盖在了杯口。   那个光团在杯底碰了一下,弹簧似的朝着杯口冲去,一头撞在结界上,“啪”的一声,摔回了杯底。   鱼夏瞪圆了眼睛,一脸问号的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秋洺盯着那个在杯子里反复横调纵跳想要冲出来的的光团,“看着开了灵智,却没有生灵的气息。”   祝竜看了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宋佳沂一眼,“要不把她弄醒问一问?”   这玩意是从她脑子里蹦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她应该很清楚。   秋洺的视线也落在了宋佳沂身上,微微蹙了下眉头,“大人,她的生机……”   祝竜指了指光团,“应该是它的手笔,想来她这次不会再拒绝我们的提问。”   杯子里的光团听到这话后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又用力的撞向了杯口。   这一次,它的动作明显的比之前急切了许多。   薄薄的玻璃杯被它装的有些摇晃,却不见一丝裂痕,杯口大开,将它牢牢的困在了里面。   “我来。”鱼夏鼓了鼓脸颊,张开口喷出一串水流,呲在了宋佳沂的脸上。   宋佳沂嘤咛了一声,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祝竜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风将她从地上卷了起来,扔在了沙发上,然后指了指杯子里的光团,“它是什么?”   宋佳沂脑子还有些混沌,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什么?”   林景淮看了一眼她的神情,抬手给她注入一道灵力,温和的灵力入体,像是干涸多年的土地骤然遇到了甘霖,她眉眼舒展,舒服的发出了一道轻吟。   她感激的看向了林景淮,眼尾上挑,一双眼睛欲语还休。   林景淮却别开眼,顿了顿,起身从客房里拿出一面镜子,摆在了宋佳沂身前。   宋佳沂不明所以,顺着他的动作看去。   “啊!”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双手不断的摸着自己的脸,神色惊恐,“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太过震惊,她的声音都破了音,一张脸也被她搓揉成了扭曲的形状,只是无论她怎么揉,她的脸再也变不回之前的妍丽。   林景淮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语,他看向了躺在杯底放弃了反抗的光团,“系统?”   系统一动不动的瘫在杯底,用沉默表示反抗。   此时的沉默等同于默认。   林景淮心中有数,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林子大了什么都有,出现个有自主意识的智能生命也没什么。   他适应良好,顺便给另外三只科普了一下。   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后祝竜便没了兴趣,偏头问一旁的青年,“留还是灭?”   林景淮思索了片刻,还没等他回答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黑影从旁边冲了过去,一把抓起了茶几上的玻璃杯,一阵风似的飞向了门口。   祝竜墨瞳一竖,抬手将人隔空抓了回来,重重的摁在了地上。   宋佳沂摔得尾椎骨发麻,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却不忘将那个玻璃杯死死的抱在怀里。   “这是我的,你们这些妖怪别想抢我的东西。”   说完,她大大的喘了一口粗气,额头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佝着上半身,像是一个日薄西山的老太太。   不是像,就是一个日薄西山的老太太。   宋佳沂的外表虽然还是年轻女子的形态,但是她的内里却成了一个空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都比她充实。   但是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只是警惕、戒备又仇恨的看着祝竜他们。   祝竜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无知又愚蠢的人类了,难得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吗?”   宋佳沂恨恨的盯着她,咬牙切齿的道,“我当然知道,我现在这幅样子都是你害的!”   祝竜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片刻,最后摊了摊手,漫不经心的道,“你高兴就好。”   宋佳沂耳朵里传来一阵嗡嗡的鸣叫,听不太清她说了些什么,不过她也不在意,全心神的看着怀里的系统,然后将手朝着玻璃杯探去。   “咚。”   她的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了回来,宋佳沂脸上的欣喜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玻璃杯,再次伸了过去。   “咚。”   她的手依然被挡在了外面。   “嗡嗡嗡。”   这会不光是耳朵里出现了杂音,就连脑子里也传来了一阵嗡鸣声,吵得她头痛欲裂。   宋佳沂嘴边溢出一道低吟,一只手忍不住按在了太阳穴,视线渐渐模糊,她狠狠的咬了嘴唇一下,口中传来血腥味,混沌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   下一刻,她将玻璃杯高高举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地面摔去。   “嘭。”   玻璃杯砸在地面的清脆声响起,她急切的低头,却在看清眼前的情形后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玻璃杯完好无损的立在地面上,杯子里的光团朝她的方向动了一下,若是它有眼睛,那么宋佳沂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眼中的鄙视和嘲讽。   可惜它没有眼睛,宋佳沂看不到,只能用她的理解按照本能行事。   她再次举起了杯子,将要落下的时候被人架在半空,她抬头看去,青年清隽疏离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中,“连你也要阻拦我?”   林景淮垂眼看了她一眼,手指在她手腕处一点,宋佳沂瞬间松手,玻璃杯落在了林景淮手中。   “还给我!”宋佳沂瞳孔放大,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夺,却在看见她的一双手臂时顿在了半空。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宋佳沂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看到了怪物,“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芊芊玉手呢,怎么变成了枯树皮,上面还布满了老年斑,光看着都觉得恶心。   “这就要问它了。”林景淮晃了晃杯子,躺在杯底的光团从这头滑到了那头,撞得头冒金星也沉住气不出声。   “阿竜,将它放出来吧。”   林景淮话音刚落,就见杯子的光团几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心中闪过一道冷笑。   他走到窗户旁,伸手取下挂在外面的一个晴天娃娃,以指为笔,在胖乎乎的娃娃身上画了起来。   鱼夏好奇的趴着沙发探头看了过来,没看两笔就两眼发晕的坐了回去,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她捂着胸口,不安的道。   祝竜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即神色如常的收回了视线,“晕法则。”   鱼夏:“???”   晕什么?   秋洺也朝那边看了过去,在林景淮停笔的时候收回目光,清丽的脸上一片敬佩和感叹,“没想到林先生对法则的领悟如此深厚,这是空间法则吧。”   她毕竟是山神,虽然比不上有敕封的正神,但受了人间这么多年的香火,又经过信仰的洗礼,体内也生成了几分神性。   鱼夏道行还浅,受不住那一笔一捺之间勾带出来的法则之力,她作为一个神,能完整的看下去很正常。   但要让她写出来,却是万万不能。   不止是她,就是很多天庭敕封的正神也做不到。   而对方却能轻松的融入符箓画出来,这种本事。   她悄悄往祝竜的方向看了一眼,黑衣墨眸的小姑娘神色自然并不怎么惊讶,显然是见惯了的。   秋洺眼神一闪,对林景淮的身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好了。”林景淮仿若未觉的画完最后一笔,一道金光在娃娃身上一闪而过,带着一种古朴玄奥的气息,“将那个系统塞进这里面。”   祝竜接果娃娃,将杯口对准了娃娃的肚子,然后按了下去。   “啵。”   系统被一股力道裹挟着进入了一具空旷的所在。   它沿着空旷的四周四处游走,没有找到一丝缝隙,硬闯,一道比在玻璃杯中时还强大的力量无处不在,给它设立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第171章 弃暗投明   试了两次无果后,系统便彻底安静下来,数据流转的飞快,想着怎么保住小命。   而这时宋佳沂也停住了尖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个晴天娃娃,眼神灼热,神色疯狂。   “给我。”   下半身麻木一片仍旧没有知觉,上半身又疲又乏没有力气,她身子前倾,匍匐在地上,朝着娃娃的方向爬行。   “不是,你都被它害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放弃?”鱼夏年纪小,阅历浅,见到的人也不多,所以实在是不能理解宋佳沂的脑回路。   倒是秋洺因为受人香火供奉,听的多了,能理解她的想法。   “这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你从它这里获得了多少,付出的就要更多。”秋洺垂眸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女人,那双总是浮着笑意的温柔眸子里此时平静又冷淡,“况且你的生机和气运都被它所取,现在只剩下一具空壳。没了能交换的东西,你觉得它会在回到你身上吗?”   宋佳沂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缓慢而坚定的爬了过来,“不会的,它不会这么对我的,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   “对,就是你们的阴谋。”说到这里她猛然抬起头,一双浑浊又模糊的眸子通红一片,“是你们觊觎系统的威力,使了手段把我们分开。是你们将我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这些妖孽会遭报应的!”   宋佳沂趴在地上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她还想再继续多,胸腔里却传来了憋闷感,使得她不得不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把,把它还、还给我。”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宋佳沂仍旧伸出了颤巍巍的手,固执的道。   秋洺:“……”   执迷不悟无可救药了。   “呵。”一道不屑的嗤笑声从前方传来,宋佳沂下意识的看去,模糊的眼球里只印出了一片黑色,但她认得那道声音,“妖怪,你笑什么。”   祝竜却没理她,而是朝着鱼夏矜持的抬了抬下巴,“把娃娃给她。”   鱼夏心头闪过疑惑,身体却十分麻利的将娃娃塞到了宋佳沂干枯消瘦的老人手中,然后乖巧的坐回了原处,“大人,给她了。”   祝竜点了点头,这才给了宋佳沂一个眼神,“你说的那个系统就在里面,趁着你还有口气,赶紧让它救救你啊。”   宋佳沂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又被失而复得的喜悦而代替,顾不得想对方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把系统还给了她,她紧紧的握住娃娃,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系统,系统,你快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以后我都听你的话,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系统本来不想理她,但是听到她的话后实在是忍不住,一蹦三尺高,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的一切本来就是我给你的,现在不过是收回来了而已,把你变回去是想着空手套白狼再让我赔的血本无归吗?而且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活不了多久了拿什么来供养我?凭你脸大吗?”   “像你这样的火坑我跳了一次都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了,我是中了病毒才会好不容易摆脱你后再选择跳第二次。”   “早知道你是这样烂泥扶不上墙,我就应该早点断尾求生及时止损。”   宋佳沂被它骂的整个人都懵逼了,反应不过来的讷讷道,“可你走了我怎么办?”   系统没好气的道:“凉拌!”   它现在万分后悔当时因为她身上那点异常而选择她。   宋佳沂迟钝的脑子转了半天后才彻底消化完它的意思,她嘴唇颤抖,呼吸急促,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几次想说什么喉咙里却无力的溢出几道气音。   最后她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祝竜看着她死不瞑目的样子,再次冷哼了一声。   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这世上旁人的再多的伤害都比不上亲近之人的捅刀。   既然这么看重那个系统,那就让系统教她重新做人吧。   祝竜这么想着,便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只是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暗影从她身上飘了出来。   祝竜眯了眯眼睛,重新盯着那道暗影。   暗影缓缓的升到了半空,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碎了开来,影子四分五裂,很快便如雨雪消融,不见了踪迹。   “大人,那个是……”鱼夏看着暗影消失的位置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宋佳沂,不确定的道,“她的魂魄吗?”   祝竜点了点头。   鱼夏更加不解了,她朝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熟悉的一黑一白,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可是人死后的魂魄不是应该魂归地府吗?”   她的怎么直接散开了。   还散的这么彻底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祝竜伸手将掉在地上的晴天娃娃摄了过来,捏了捏它的肚子,“你还吃了她的魂魄?”   系统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说实话系统也被方才那一幕弄的有些懵,随即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道,“或许是和她重生有关。”   说完,它就仔细的观察屋子里众人的神色,发现除了鱼夏外其余人表情都很平静。   果然,他们早就知道了宋佳沂的异常,只是一时没想到她的魂魄消散会和重生有关系。   “可这和她重生有什么关系?”鱼夏疑惑的声音响起。   祝竜想了想,很快便明白过来,“她的魂魄没有经过地府,而没有在六道轮回中洗礼过的灵魂,是无法补全在上一世中所消耗的能量的。”   这就好比是早产儿,虽然看着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但是体质却要虚弱许多。若是后期跟上营养好好补补,也能和普通人差不多。   但宋佳沂不但没补,还养了这么一个系统,将自己本就虚脱的魂魄造的摇摇欲坠,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再次投胎,只能就此消散了。   鱼夏懂了,可又有了新的问题,“她是因为什么原因重生的?”   这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重来一次的,非大机缘不可。   这个问题祝竜也回答不出来,所以她将难题抛给了林景淮。   林景淮算了一下,发现这里面的气机混乱,被人遮掩过,一时半会也算不出来,于是他看向了那个安静的晴天娃娃,“我觉得是它搞的鬼。”   系统一听立马急了,“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重生了。”   林景淮:“那你怎么来的?从哪里来?为什么来?”   系统顿时不说话了。   林景淮:“我想你还没搞明白现在的处境。”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找了一具身体吗?”   系统:“……”   不造,但是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的,它的预感成真。   “你是一个系统,而系统本质是无形无色的数据,我猜你之所以变成了一个光团的模样是因为你集中了所有的力量想要逃走。而因为你的本质,网络、手机、电视、电脑等一切和电子产品有关的东西都是你可以利用的渠道。一旦你进入虚拟世界,我们就很难抓到你了对吧。”   系统:“……”   瞠目结舌,目瞪口呆JPG.   林景淮仿佛没注意到它僵硬的身子,继续说道,“所以我给你找了一具能困住你的容器,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不但跑不了,还能感受到你之前不能感受的东西。”   比如——痛觉。   “阿竜,给它来点雷电。”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小一些,别一下子弄死了。”   祝竜勾了勾唇角,在系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往娃娃体内注入了一道雷电。   “嗷~”   系统被电的发出了一声嚎叫,数据流噼里啪啦的蹿着火花,它着急忙慌的好不容易灭完了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那道清泉击玉的声音再次道,“嗯,再给它加点水。”   系统:“……”   你们是魔鬼吗!   都没有同情心的吗?   欺负它这么一个弱小的系统有意思吗?!   真当它是能受酷刑胁迫的软骨头吗?   “不要,我说!”   系统连忙举起了白旗,“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林景淮挑了挑眉,声音依旧温和,“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   系统一口血泪含在嘴里,还要强颜欢笑,慢慢道出了自己的来历。   “我来自……”   交代完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后,它特意强调了一句,“宋佳沂的重生真不是我搞的鬼,不过……”它想起了刚来那时候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象,“我记得那天晚上血月当空,不但天是红的,就连大地也是红的。”   “血月当空?”林景淮皱了皱眉,将这个线索记在了心上。   然后他看着系统,取出了一个小本本,用一副秋后算账的语气道,“来,再仔细说说,你都吸取了哪些人的气运。”   人身上的气运都是有数的,一旦被人横刀夺走,那他后半生就会变得坎坷不幸。   所以吸人气运这种事一直都是被玄门明令禁止的。   但总是有那么些人想要走捷径。   现在又多了一个系统。   系统被他盯得后背发毛,小小的团子瑟缩了一下,弱弱的道,“其实我也没吸多少人,严格来说就一个。”   “是谁?”   “钟天载。”   林景淮扬高了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说谁?”   系统乖巧的又重复了一遍,“天健影业的总裁——钟天载。”   见林景淮神色不对,系统赶紧洗白自己,“不过他身上的气运也不是他自己的,所以我才吸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景淮的神情一下子变的严肃起来,他提着娃娃的后脖颈,与之平视,似乎想要透过那两个圆圆的黑点看进它的中枢。   系统被他的眼神盯得后背发毛,老实的道,“我也是吸完了之后才发现的。”   当时它只是觉得钟天载身上的气运深厚,怎么吸都吸不完,后来它才发现了异常。   不是钟天载的气运够多,而是他身上的气运补充的速度太快。   像是有人在给他源源不断的提供似的。   林景淮闻言眼神一动,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只是那道灵光闪的太快,模糊的念头在他抓住之前就溜走了。   “是谁在给他提供气运?”   系统:“我不知道。”   林景淮看了它一眼,系统打了一个激灵,“不过从人类的行为习惯心理认知这方面来说,肯为他下这么大的血本的,应该不是他的亲人就是他的爱人。”   人类是一种很是奇怪的生物,他们自私、自利、凉薄、狠辣,可有时候又会为了心爱的人奋不顾身舍生忘死赴汤蹈火。   那样浓烈的感情有时候被称为爱情,有时候被称为亲情,有时候又被称为友情。   这也是它迄今为止最不能理解的东西。   祝竜对这个钟天载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见林景淮神色沉冷很是在意的样子,便上了几分心,“你很想知道?”   林景淮正在想事情,听到她的声音后也没多想,“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安。”   祝竜:“那把他抓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不行。”林景淮下意识的拒绝,“他虽然无官无职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他的父亲却不普通。”   祝竜不以为意的道,“有多不寻常?还不是一个凡人。”   莫说一个凡人,对方就是神仙她也没在怕的。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林景淮情不自禁笑了一下,他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钟天载背后站着整个钟家。而钟家钟鸣鼎食,富甲一方,族中弟子很多都担任要职,盘系错杂,根基深厚。他的父亲钟书更是位高权重,就是我的父亲也略有不及。”   “况且我们现在并不能确定钟天载身上的气运是他用了非法手段获得,只凭怀疑和好奇不能随便抓人。”他看着祝竜的眼睛,认真的道。   祝竜撅了撅嘴,不情愿的道,“那就这么放过他?”   林景淮道:“当然不是。”   没有证据,那就找出证据。   就在刚才,他终于抓住了脑子里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钟书,十分符合他们对研究所真正的幕后之人的猜想。   鉴于对方的身份和能力,要想求证自己的猜想,他便不能打草惊蛇,需要谋定而后动。   第一步,自然就是查钟天载身上的气运来源。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娃娃的肚子,叹了口气,“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对我们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把你送去国科院那边,他们都是一群对科学有着极致钻研精神的狂人,应该十分欢迎你的到来。”   系统闻言欣喜异常,只要不在这群非人生物手里,到了外面就是它的天堂,逃出生天指日可待呀。   可还没等它高兴多久,就听见对方又道,“鉴于你的能力,我得是在将你送过去前先给你上几道锁。”   “阿竜。”   他叫了祝竜一声,系统听到女孩清冷的应了一声,想到对方之前的手段,体内的数据差点被吓的爆炸“不,我不去那里,我很有用的,真的!”   它疯狂的摇着头,急急的道。   林景淮:“比如?”   系统:“比如我可以帮你们黑进任何一台电脑还不被对方察觉,还能从浩瀚的网络中快速的大海捞针找到需要的信息。你们不是要查钟天载吗,我知道他们家的电脑密码,手机密码,网银密码。”   林景淮挑了挑眉,声音不辨喜怒,“你知道的倒不少。”   系统嘿嘿了两声,谦虚的道,“闲来无事的时候曾经进去过。”   那时候宿主和他正在进行不和谐的动作,它消化完了气运后觉得无聊便溜进他的手机看了下,所以才知道的这么多。   不过这点就没必要告诉这群大佬了,想来他们也没兴趣知道。   林景淮食指在大腿上敲了敲,思索了片刻,“把你留下也未尝不可,但是我不可能放你出来。”   系统十分自觉的道,“没关系,我用这具身体也可以操纵电脑。”   只要进入了虚拟的网络世界,不管用什么方法,它都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林景淮推过来一台笔记本,“那开始吧。”   秋洺做的晴天娃娃和普通的娃娃不太一样,它有手有脚,有头有脸,除了身材比例和人差了许多,其他人该有的部位它都有。   只见系统伸出了两条火柴棍粗的胳膊,在键盘上敲击着,一开始还有几分生涩僵硬,后来适应了这具身体后,键盘上只留下一道虚影。   十分钟后,系统从电脑前抬起头,“钟天载的电脑和手机上并没有关于气运的信息,他应该不知情。”   林景淮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以钟天载的性子,确实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钟家。   系统许是觉得自己把之前说的那么厉害现在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出来很是羞愧,“不过我给他的手机植入了一个病毒,可以随时监听他的电话,定位他的位置。即便他关机,只要手机在他的周围一米以内,我们也能听到他和别人的对话。” 第172章 明白心意   “就这样?”   祝竜听它说完上句话后就没了下句,斜斜的瞥过来一眼,眼神明晃晃的透着一个字——弱。   系统被问的有些懵,“啊?”   这样还不够厉害吗?   祝竜双手抱胸,淡淡的道,“我们用神识也可以看到一个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简而言之,你并没有不可替代性。   “甚至我们还可以隔空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系统:“……”   “对哦,这么说来它也没什么用处。”鱼夏下意识的捧哏,看向系统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废物。   系统:“……”   “不,我有用的。”系统举着自己的小短手,忙道,“我可以让人变美,兑换各种技能,点亮十八般武艺。”   鱼夏:“能变的比我家大人更美吗?”   系统:“……不能。”   虽然不想承认,可大佬的容貌真的是得天独厚。   秋洺:“你的技能比我们的法术好用吗?”   系统声音弱了下来,“不能。”   鱼夏:“你的十八般武艺打的过我家大人吗?”   系统的头垂到了地上,闷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不能。”   它的这些能力对普通人有极大的诱惑和功效,可对一些非人生物尤其是非人生物中的大佬来说,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它的自信受到了暴风雨般的冲击。   “你也不是一点用没有。”林景淮似是不忍心看到它的样子,在系统陡然亮起来的眼神中道,“你的星球既然能制造出你,想来科技一定很发达,你可以将你们那里独有的技术告诉我们。”   能制造出人工智能并穿过虫洞来到宇宙中不同行星的星球,其所处的文明领先了他们至少一百年。   要是知道了他们的技术,哪怕只是一点,那么祖国也会节省很多人力物力,整个国力也会向前迈出一大步,在国际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不行的。”系统抬起头,一脸严肃的道,“我们出厂的时候就被做了严格的限制,一旦泄露超出这个世界应有水平的技术,那么我体内的自毁程序就会启动。”   这也是为了防止落后星球的人得到了先进的技术后查到他们星际的坐标,同时也是为了它的存在不被发现、破解。   这样它才是安全的。   至于它之前说的那些能力,其实只能改变一个人的外在,哪怕拥有了技能,也不会提高智商这样的天赋。   林景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毫不客气的道,“那你还真的挺没用的。”   本来还想着借助它的力量让祖国的科技进行质的飞跃,看来是没希望了。   系统:“……”   别说了,再说下去感觉它都想主动启动自毁程序了。   真的,太打击系统了。   “钟天载身上可有戴着什么配件?比如玉佩、佛珠手串之类的?”既然钟天载不知道气运的事情,而他确实又是受益者,那么这么大量的气运转移肯定需要一个媒介。   这个媒介还不能离着他太远,最好是贴身携带。   “你怎么知道?”系统闻言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难道你也有神识?”   林景淮:“不,我有脑子。”   这种事情简单的推理下就能得出结论,看来这个系统被打击的不轻,思绪都有些混乱了。   “听你的意思,也就是有这么个东西了。”林景淮不想跟它多说废话,“是什么?”   “是一块观音玉佩,上好的羊脂玉,一直被他贴身带着。”就连做有氧运动的时候都没摘下,宋佳沂想要看一下都不让。   林景淮:“有图像吗?”   系统:“有。”   它之前见过那块玉佩,有数据备份。   系统的眼珠转了转,放出信号,连接打印设备,很快一张栩栩如生的观音玉佩像就出现在众妖眼前。   “要偷过来吗?”祝竜探头看了一眼那块玉佩,雕工不错,刻的也挺传神,林景淮摇了摇头,“先不用,等我刻块一样的出来再说。”顿了顿,他又想起来什么问道,“你那里有羊脂玉吗?”   祝竜从空间里扒拉了一会,“有。”   下一秒,茶几上就出现了好几块晶莹洁白,细腻温润的白玉。   林景淮问系统,“过来看一下,和钟天载身上那块是不是一样的玉质。”   系统看着那几块散发着荧光一看就是极品的羊脂玉半晌,“不一样。”   “这些的质地比钟天载身上那块要高。”   林景淮:“……”   林景淮敲了敲手心,取出一小块羊脂玉递到对秋洺身前,“你控制法力,将里面的灵气吸出来一些。”   玉有灵,灵气越多,品质越高。祝竜的法力太过强盛,鱼夏的法力又有些浅薄,他的法力没恢复到巅峰,适合做这么精细活计的只有做了数百年山神的秋洺了。   秋洺点了点头,一只比那块羊脂玉毫不逊色的手搭在了上面,对系统道,“你看着些,差不多了就叫我。”   系统:“好的。”   说完它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玉,直到它的品质变的和钟天载身上那块差不多才出声喊停。   然后林景淮就拿着那块玉出去了,临走时还带上了系统。   他走没多久,秋洺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三分钟后,她挂断电话,“大人,公司那边要我和鱼夏过去一趟,说要趁着这波热度做一个直播再吸一波人气。”   虽然之前被黑的很惨,但是流量也起来了,后面澄清后,转了很多路人粉。应宁决定趁热打铁,把她们的名气往上推一推。   这两个走了之后,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祝竜看着冷清的客厅,有些后悔让韩牛他们那么早搬出去了。   池蜓在帝都有一套房产,不大,是个二居室,但也够他们一人二妖容身。她能变回人形的时候韩牛也完成了特管局的入社培训,许是觉得呆在她这里不自在,两妖一合计,就搬去了池蜓的那处二居室。   “哎,这么无聊就叫点东西吃吧。”祝竜摸了摸平平的肚子,拿起手机点开了外卖,刚提交订单,门外就想起了一道门铃声。   “咦?”   祝竜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后,有些吃惊的挑了挑眉。   ……   林景淮刚挑选好雕刻用的工具,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爸,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林同舟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不管你在哪里,现在赶紧回去,你爷爷也不知怎么的知道了网上的绯闻,亲自去了祝竜住的地方,说要见见未来的孙媳妇。”   林景淮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林同舟“嗯”了一声,最后又数落了两句,“你好歹也是特种部队出来的人,怎么被偷拍了都不知道?还让人传到了网络上弄的风风雨雨的。”   林景淮已经走到了车子旁,打开车门,插上钥匙,“那照片不是偷拍的,是从监控上截的图。”   “您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挂断电话后,他问坐在驾驶座上的系统,“找到泄露视频的人了吗?”   系统:“找到了,是安保处的一个员工,不过他今天早上买了出国的机票,现在已经不在国内了。”   “而且他的账户在你们绯闻发布的前一天,进账了二十万。”   林景淮神色平静,脚下用力踩了一把油门,“谁给他打的钱?”   系统:“一个海外账户,我刚查了下,那是个皮包公司,法人是当地人。”   “不过我查到他在截取视频的当天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虽然用的是虚拟号,但还是被我查出了IP地址。”   系统得意洋洋的抬起头,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那个地址是市中心的一座写字楼下的咖啡厅,我从监控里查了下当天进出咖啡厅的人员,发现有三个人比较符合条件。”   “不过要查到他们更多的信息,我需要进入公安系统。”   公安系统的防火墙虽然做的很不错,但它要进去却很容易,只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就要守规矩。   “你把他们的照片发给我,我找人查。”   林景淮瞥了它一眼,对它的自觉性很满意,“做的不错。”   系统心中一喜,知道自己get对了对方的点。   “哎对了,我刚听见你爷爷去见祝大佬了,看你这么紧张,要不要我帮你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系统一得意就有些飘,一飘就忘形。   林景淮似笑非笑的看着它,“那还是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小事一桩。”系统的嘴裂开一半,突然感觉到后背有些发毛,“其实我刚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敢监听祝大佬的谈话呢。”   “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千万别放在心上。”   妈的,差点忘了,这男人护短,怎么会允许它监听祝竜。   自己刚才真是鬼迷心窍昏了头。   一路风驰电掣,林景淮卡着限速点用最快的速度开到了家。   一下车,就看见门口站了两个眼熟的警卫员,那是他爷爷的随身警卫。   “首长好。”   两个年轻的警卫员见到他后立马挺胸打了一个敬礼,林景淮点点头,“爷爷进去多久了?”   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警卫员道,“报告首长,差不多十五分钟。”   林景淮说了一句“辛苦”,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听见了爷爷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我喜欢。”   祝竜早就闻到了他的气息,见到他进来后朝他招了招后,指了指对面精神抖擞的老人,“你爷爷来了。”   林老爷子闻声回头望去,看见自家孙儿倚在门口,身上还沾了些风尘,一看就是着急赶回来的。   “你爸给你通风报信了?”   林景淮没有直接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在门口换了鞋,走到老爷子跟前坐了下来,“您刚聊什么呢,笑的这开心。”   林老爷:“和小姑娘聊家常。”说完他意识到不对,狠狠的瞪了孙子一眼,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少给我转移话题。”   “我问你,网上那些流言是怎么回事?还有祝竜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早点把她带回去给爷爷看看?是不是网上没有爆出那些绯闻,你就一直瞒着爷爷?”   林景淮头疼的按了按额角,“爷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跟阿竜……”   他想说他们俩不是那样的关系,自然不能将她以爷爷想的身份带回去给他看,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突然吐不出半个字。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层层剥开,露出了最原始的意愿。   他突然偏头朝祝竜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撞上小姑娘清澈明亮懵懂依赖的双眼,又下意识的避了开来。   他的耳根悄悄泛上了一抹红晕,心中涌出一股羞愧。   怎么能……对她生出那样的心思呢。   那可是他一手养大的崽。   可要让他断然否决,彻底断了爷爷的念想,他的嘴巴像是被502黏上了一般无法张口吐出一言。   林老爷子人老成精,一看自家孙子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嫌弃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跟你爸一个样子,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乱了手脚。”   然后扭头面对祝竜时瞬间换上了一副慈祥温和的面容,将喜爱之情明晃晃的露在了脸上,“幸亏小姑娘是个明白人,有空来爷爷这里吃饭。”   祝竜一听吃的眼睛顿时一亮,认真的应道,“好的,我今天就有空。”   林老爷子被她这么直白又实诚的话弄的一愣,反应过来后又咧嘴哈哈大笑了两声,看向祝竜的眼神愈发和善,“好,那你今天晚上就来,爷爷让人做好吃的等你!”   祝竜弯了弯眼睛,对他的好感更盛,“好的。”   一老一少就这么愉快的做了决定,全程都忽略了另一位主人公,直到将老爷子送走,林景淮才抚着额问道,“爷爷之前都问了你些什么?”   祝竜想了想,“问我多大了,有二十了没有。”   林景淮听到前一句的时候心瞬间提了起来,就怕她诚实的告诉老爷子自己的真实年龄,可想到老爷子的神情,又不像是知道了她真实身份的样子。   直到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才放下心。   “我跟他说有了。”   不止二十,她都五千多岁了呢。   林景淮:“还有呢?”   祝竜说:“他还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林景淮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神情紧张,心跳加快,“你是怎么说的?”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还有几分不自知的忐忑。   祝竜自然也听出了他声音的异常,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我说我们是一家人,永远要在一起的。”   林景淮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有些小失落。   家人……吗。   祝竜见他表情有异,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渐渐竖了起来,“难不成你还想再抛弃我一次?”   她的声音冰冷,表情又凶又戾,仿佛他说一个“是”字,她就要扑上来要死他。   林景淮连忙表态,“当然不是。”顿了顿,他又立誓般的承诺道,“你放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将你扔下。”   “算你识相。”祝竜听到了想听的话,眸子瞬间恢复了正常,一身的冷戾凶狠也收了起来,像是一只无害的猫咪,窝在了沙发里。   “既然你回来了,就去做饭吧,我饿了。”   林景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子里浮着深沉的炙热的情意,很快又被他敛了下去。   算了,她年纪还小,不开窍就不开窍吧。   反正这辈子除了她,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   钟家大宅内,一个穿着浅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恭敬的站在那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两鬓发白的老者。   “先生,计划失败了。”   钟书双手搭在扶手上,淡淡的瞥了中年男人一眼,男人被他看的后背发寒,“是我情报有误,没想到她居然是凤凰传媒的股东。”   钟书冷哼了一声,“不仅如此吧。”   中年男人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   “也不知道祝竜使了什么妖法,居然让那些营销号和水军纷纷栽了跟头,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再扳回一局的。”   “不用了。”钟书的气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消了一些,人也冷静不少,“不用把心力放在她身上了,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是。”中年男人连忙应道,“研究所那边传来消息,长生药很快就要完成了。属下先在这里提前恭喜先生得偿所愿。”   钟书听到这个消息后眉头舒展了几分,脸上带出了几分真实的笑意,“另一边呢?”   中年男人道:“一切都在掌控中,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随时都可以动手。”   钟书给了中年男人进来后第一个满意的眼神,“好,越是最后关头,越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要最后关头掉链子。”   “要是破坏了我的千秋大业,你……”   “属下万死难辞其咎。”中年男人跪了下来。   钟书懒懒的道,“你知道就好,没事的时候多替你妻女想想。”   中年男人身子一僵,很快又松了下来,“属下知道。”   “出去吧。”   中年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屋外有凉风吹来,中年男人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发现他的后背不知何时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第173章 血月再现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铺满了大地,树枝的影子在地上舞出了狰狞的形态,却不如前方静悄悄的村落给人的感觉来的恐怖。   星杳站在树林的阴影中,看着前面漆黑一片连月光都照不进去的村庄,一颗心沉了下来。   深呼吸了几下,她提步走进了那一团黑暗,很快的,她的身影在村口消失,仿佛被那团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了一般。   “咚、咚。”   周围安静的可怕,除了脚底踩在地面的轻微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那一栋栋矗立在两旁的房屋房屋像一个个张开了大嘴的凶兽,等着不明底细的人来自投罗网。   “呼,呼。”   阴湿潮冷的风吹过耳畔,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凄厉的哭嚎。   风过,哭嚎余音不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骤然出现在鼻尖,熏的星杳忍不住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她的身前静静的卧着一具尸体,那是个年轻的女人,肚子被利刃剖开,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死不瞑目的眼睛带着浓烈的恐惧和怨恨,不舍和心痛,矛盾的看着被她死死的攥在手里的一团皱巴巴的东西。   那是刚出生的胎儿掉落的胎盘。   而她的不远处,一具男人的尸体被一把长刀钉在了门板上,随着风一晃一晃的颤动。   暗红色的鲜血从门槛一路淌过了门前,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无边地狱被掀开了面纱的一角,再往里走,随处可见死状各异的尸体,男女老少,无一例外,个个死状凄惨,让人一看就明白死者生前遭受了多大的折磨和痛苦。   而在村子的正中心,却不见任何任何尸体,只有一个巨大的、鲜红的透着浓浓的不祥和阴森的六芒星血阵安静的浮在那里。   “嗷,嗷,呜,呜。”   血阵中传来了压抑的悲鸣,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冲出来,却又被无形的力量给挡了回去,只能不甘的发出一阵阵呜咽。   星杳心中一动,朝前走了两步,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两道轻微的脚步声。   她连忙闪身躲进了一间空屋,蹲了下来,透过门缝悄悄的往外张望。   “老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那个叫老三的人拿起手电照了一圈四周,随即将灯光戳在老五那张鬼见了都绕道走的丑脸上,“这里连只鸡都被我们杀干净了,哪里还有什么动静。”   “你不会是酒喝多了出现了幻听吧。”   老五也朝四周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许吧。”   老三不耐烦的将手电转了一个圈,“你不是丢了东西吗,赶紧找,找到了我们好去下一家。”   “上头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星杳闻言眯了眯眼,心中闪过一个令她血脉偾张的念头。   ——这群畜生该不会还要继续屠村吧。   就这么想的时候,一道嘶哑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找到了,我就说掉在了这里。”   这声音离着有些近,让她的寒毛陡然竖了起来,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撞上了一双阴冷的宛若毒舌般的眸子。   “什么人!”   老五厉声呵斥了一声,同时甩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星杳的面门而来。   星杳身子往后一折,双手撑在地上,匕首擦着她的鼻尖飞了过去,“蹭”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嘭。”   大门被人踢开,两道高大健硕的身影快如鬼魅的蹿了进来,朝着星杳攻去。   招式凌厉,步步杀机。   星杳一边回击一边朝着院中退去。   老三和老五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狠厉的杀意。   这个女人不能留。   想到这里,他们的动作更加刁钻狠辣,每一处落点都朝着星杳的致命处袭来。   星杳本就不擅长近身战斗,这么绵密凌厉的攻击中又抽不出功夫调动星辰之力,渐渐的陷入了被动之中。   “唔。”   星杳飞身踢开了老三的匕首,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伤到了腹部,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了出来,眨眼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襟。   晕眩感从伤口处弥漫开来,她一个恍神,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你们用毒。”   她飞快的在身上点了几下,止住了毒气上涌,然后右手一甩,“看我的暗器!”   老三和老五闻言一惊,下意识的避让开来。   然而意料之中的破空声却没有传来,他们再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越过了墙头,消失在黑暗中。   “追,她中了我的毒,又挨了我好几刀,跑不远!”   老五看着她逃跑的方向,飞身追了上去。   老三紧跟其后。   星杳的视线变得模糊,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咬破舌尖,疼痛刺激神经,使得她大脑清醒了片刻,匆匆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她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山顶跑去。   “嗖。”   一道利刃贴着耳朵擦了过去,割掉了几缕发丝,耳朵上传来一丝火辣,星杳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了追击者。   “跑,怎么不跑了?”老五看着她停下心生戒备,直到看到她身后的悬崖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没路了。”   “看来今天是老天爷让你命丧于此。”   他冷笑了两声,从腰后抽出一把长刀,对着她的面门砍了下去。   星杳双手夹住长刀,因为受不住力道往后退了两步,脚后跟踩在了悬崖边上,她却突然冲着老五一笑。   老五心中觉得怪异,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对方突然撤了手,长刀顺着惯性劈在了她的肩膀上,顿时砍出了一道三寸深的口子,四溅的鲜血喷在了他的脸上,有几滴落进了眼睛里。   老五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星杳一掌拍在了他的丹田处,他的身子倒灌着飞了出去,正好撞在了老三的身上。   老三接住老五,“你怎……”   后面的话还没问出来,眼角在瞥见他丹田处的一抹黄色时瞬间变了脸色,他飞快的松了手,想要往后退去时却已经晚了。   “嘭。”   爆破符发出一道明亮的黄光,瞬间炸了开来。   黑暗的夜色中亮起了一团烟火,很快便消失不见。   地上多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远处还散落着几截断了的胳膊腿。   而山崖边上,却没了那抹高挑纤细的身影。   同样没了的,还有悬崖边上几块饱受风霜的有些松动的山石。   星杳朝着崖底坠落的时候,忍不住骂了一声——呸,豆腐渣悬崖,这么容易就被震的松动了。   而她视线里看到的最后一处景色,是一个散着血色的月亮。   星杳:“???”   血月?!   ……   钟天载一身湿气的从浴室中出来,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浴袍,露出了胸前的大片肌肤和一块莹白细腻的观音玉佩。   他走到橱柜前,打开醒好的红酒,倒进了高脚杯中。   橙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子中晃了晃,随即流进了一张唇形优美的薄唇中。   等那杯中的酒液见了底,钟天载也软软的倒在了柜台上。   窗户边的窗帘无风动了下,然后朝着中间缓缓合上。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道机械声,“大人,我已经控制住了室内外所有的监控,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你们来过这里。”   空气一阵波动,祝竜和林景淮的身形在屋子里显现出来。   林景淮解除隐身术后立马走到了钟天载身边,从怀里取出了他用来偷梁换柱的玉佩,解开了钟天载脖子上的玉佩。   然而就在他解下钟天载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时,变故陡生。   钟天载的身上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那白光温和明亮,却透着隐隐的晦气。   林景淮看看手里的玉佩,再看看陷入昏迷的钟天载,神色变了几下,最后发出一声轻笑,“真够可以的。”   声音充满了讽刺。   系统被这变故弄的一头雾水,茫然的问道,“怎么了?”   祝竜提着它的后颈,走上前,“我们搞错了一件事。”   系统:“什么事?”   祝竜:“这块玉佩不是转移气运的媒介,相反,它是隐藏气运的法器。”   系统被她说的有些糊涂,“没听懂。”   祝竜嫌弃的看了它一眼,“意思是转移气运的媒介不是那块玉佩,而是钟天载这个人。”   系统的眼睛瞪大了几分,祝竜像是猜到了它要说什么,先一步道,“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转移气运的媒介,从头到尾都只是钟天载一个人。”   有人直接将他炼成了盛放气运的一个容器,为了不让这个容器被别人发现,在他身上放了一块用于掩饰和遮蔽的玉佩。   联系到林景淮之前说过的钟天载的身份,做出这件事的人不难猜。   “钟家的人够心狠的。”   系统也想通了关键,看向钟天载的眼神充满了一丢丢的同情,“那我们的玉佩还换不换了?”   之前换玉佩是觉得这玉佩是转移气运的工具,透过这块玉佩能反向追踪,可现在这气运是直接作用在钟天载身上,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们总不能带一个大活人回去。   但要是不换,就凭钟天载这浑身冒光像是超大瓦数的电灯泡似的走在路上,肯定会被玄门中人注意到,然后被幕后之人警觉。   “换。”林景淮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动作麻利的将准备好的玉佩给钟天载系了上去,只是在系上去之前在玉佩上画了一个敛息阵。   钟天载身上亮瞎眼的白光终于灭了下去。   “走,我们先回去。”林景淮抓住了祝竜的手,祝竜运转法力,两人一统的身影顿时在房间里消失。   只有扬起了一角的窗帘证明过这里曾经有别的人驻足过。   回到家后,林景淮将从钟天载身上取下了玉佩放在了茶几上,双手结印,一连打出了两个法咒。   玉佩发出一声嗡鸣,下一秒,一道青光从玉佩上冒了出来,在空中聚成了一个正阳八卦阵。   系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失去了声音。   “阿竜,有没有觉得这个图案很熟悉?”   林景淮没注意到土包子系统的吃惊,而是看着祝竜问道。   祝竜盯了那个图案两秒,思索了片刻,“是那个纯阳观的老道士?!”   林景淮勾起一边嘴角,“我也觉得是他。”   当初吕老道帮着吕殊也就是宋佳沂的母亲给宋铭泽前妻留下的孩子陈峄城下阴亲,被他和祝竜破除后遭到反噬,之后就没了动静。   他本来也不想再跟他计较,但没想到这个人居然阴魂不散,自己撞上来。   “系统,之前吕殊身上的阴亲咒是你破除的吧。”   这事没什么好抵赖的,也抵赖不了,系统承认的很干脆,认怂也认的很利落,“对,宋佳沂求着我说愿意用她获得的信仰和寿命来救她的母亲,我那时还没和她解除绑定,就帮她做了。”   “不过我要是知道那是你们给下的肯定就不帮她了。”   系统信誓旦旦的道。   祝竜冷哼了一声,这话她听着都觉得假,也真难为它说的这么诚恳。   林景淮自然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水分,不过他并不是要跟它算旧账,“设阵的道士就是吕殊的堂兄,你能找到他现在在哪里吗?”   系统:“能。”   然后它进入道教协会的官网找到了纯阳观的资料,翻出了吕岩的照片,再把他的照片放进了天眼中,极速的筛选起来。   祝竜拿起了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刚啃完第二个,系统的结果就出来了,“找到了。”   “他现在住在城南的前水巷子里。咦,等一下。”系统发现了什么,屏幕上的画满一变,出现了两张男人的面孔。   一个是挽着道髻身穿道袍身形消瘦的老道士,一个是脸上带着几分愁苦穿着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   系统指着那个中年男人道,“这个人就是我之前说的在咖啡厅用虚拟电话给那个被收买的安保人员打电话的三个人里面其中的一个。”   本来还是三选一的问题,现在看来不用选了。   林景淮看着和吕岩站在一起的中年人,心情意料之内的平静,“他叫什么?”   系统:“稍等,我查一下。”   十秒钟后。   “查到了。他叫齐数,今年三十五岁,毕业于哈佛大学金融系,08年在M国华尔街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14年回国成立分部。”   “15年结婚,16年生有一女,父亲早年去世,母亲改嫁。”   “哎,等一下。”系统停顿了一下,在电脑上打出几行代码,“资料上显示他的妻女去年移民去了M国,但是她们的影像却出现在了津市的一个住宅小区。”   “果然如此,那份移民资料是假的,她们根本没有出国,现在就住在津市松林小区2号楼2单元201。”顿了顿,系统接着补充了一句,“她们周围有人监视,就住在她们隔壁202。”   祝竜看了林景淮一眼,“被威胁的?”   林景淮不置可否,“搞不好还被骗了。”   祝竜:“那帮他一把?”   林景淮:“好。”   “给胡里打个电话,让她变成吕殊的样子先把吕岩骗出来,控制住吕岩后再变成他的样子把齐数骗出来。”   祝竜歪了歪头,“那我们呢?”   林景淮笑了下,眼神狡黠,“我们去吃饭。”   祝竜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催促道:“那走吧,我想吃烤羊。”   林景淮带她去了帝都最有名的私人烤羊馆,两人在里面吃了一个下去,干掉了二十头羊后才走了出来。   回到家后,胡里已经将吕岩带了回来。   将人交给他们后,她用瞬移回到了自己家中,睡了一个美容觉后,打扮的美美的出了门,叫上了几个好姐妹,包了一个房间嗨了起来。然后中途换装变形来到了齐数的家中,故伎重施,将人打晕带走。   送到祝竜家里后胡里见她没有别的指示直接回到小姐妹那里继续嗨,因为她动作迅速,小姐妹以为她只是上了一个厕所,并没有怀疑她。   “其实我做比她更快。”见林景淮赞赏的看着胡里离开的背影,祝竜突然冒出来一句。   林景淮回头,“我当然知道你比她快,可你需要不在场证明。”   下午带她去吃的那家私人烤羊馆正是钟家的企业,两个人干掉了二十个人的分量,想来他们印象会很深刻。   听到他这么说,祝竜的嘴角悄悄翘了起来,“先审哪一个?”   林景淮:“吕岩吧。”   对付齐数,他的制胜法宝还没到。   ……   津市。   动物园内。   工作人员清场后发现没有游客逗留,将大门关上,走到孔雀园的时候往里望了一眼,没看到那道威风凛凛的绿色身影,自言自语的道,“今天孔大王休息的挺早。”   几百里之外的松林小区内。   一道绿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道路旁的树枝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看了一眼201的方向,继而将视线挪到了隔壁202。   两个男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视。   而在他们左侧方的房间里,一套完整的监控设备正在一刻不停的运转,显示屏上的画面俨然就是隔壁201的动态。 第174章 蚍蜉撼树   孔宣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正在吃饭的两个男人身后,一人给了他们一个手刃,两个男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手上端着的饭菜洒了一地,散着一股浓重的调料味。   然后他走到监控室关掉了电子设备,想了想,有随手挥出一道法力。   “哗啦。”   那堆价值不菲的电子设备瞬间变成了一堆废品。   孔宣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在这个房间设下一道屏障,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墙上挂着的四十七英寸的电视上一秒还在播放着狗血言情剧,下一秒屏幕就变成了一片雪花。   与此同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右上角的信号由满格瞬间清零。   孔宣走到隔壁,按响了门铃。   屋里正在女儿讲睡前故事的女子听到声音后走到防盗门前,往外看了一眼,见到是一个陌生的漂亮男人时楞了一下,“你是?”   孔宣站在门外,言简意赅的道,“我是来救你们的,监视你们的人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随身物品和重要财物,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女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门外那个陌生的男人。   孔宣等了一会,见门里的人没有反应,直接穿门而入,在对方陡然瞪大的眼睛中平静的道,“我要杀你们轻而易举,没必要这么麻烦的带着你们转移。所以……”他看着女人震惊的表情,一脸高傲的道,“现在可以收拾了吗?”   女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容貌漂亮的几乎妖异的青年安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其他动作,松绿石般的眸子里虽然冷淡却没有恶意。   女人稍稍松了下心神,赶紧回到房间给女儿穿好衣服收拾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她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看着那个丝毫没有想要搭一把手甚至还有些嫌弃的退后了一步的漂亮青年,努力克制住想要抽搐的嘴角,“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孔宣看了她一眼,“跟我走就知道了。”   女人闭上嘴不说话了,然后下一秒她眼前一黑,身体一轻,感觉要飘起来。   女人下意识抱紧了女儿,忍不住再次出声问道,“请问……”   “安静。”青年冷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然后没过多久,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到了。”   眼前的黑暗褪去,重新有了光亮。   女人站在一处宽敞的办公室内,前方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方脸中年男人人,听到动静后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们。   “孔宣前辈,您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说着,视线便落在了他身后的那对母女身上,深深的打量了一番。   孔宣点了点头,指了指那对母女,“给她们安排一个住处,派人保护,不能有任何闪失,也不能被其他人知道。”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帝都那边要的。”   方洄一听就明白过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郑重,“您放心,我肯定不让人出差错。”   孔宣“嗯”了一声,身形一动,不见了踪影。   过了片刻后,一道带着颤音的女声响起,“请问,那个孔宣是我知道的那个孔宣吗?”生怕自己说的不明白,女人还特意解释了一句,“《封神演义》里出现过的那个。”   方洄对着她高深莫测的一笑,“你猜。”   女人:“……”   ……   帝都,云水湾别墅。   “唰。”   一个水盆那么大的水球当头浇在了吕岩身上,吕岩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妖女,你怎么在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吕岩一脸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身子下意识的往后挪动,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   “这是哪里,你们想干什么?”   吕岩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象不对,这里不是他的家。   祝竜睨了他一眼,问身边的青年,“要不直接用搜魂术吧,还方便。”   对方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不会好好配合。   林景淮拍了拍她的手,给她端过来一碗水果沙拉,“我来问他。”   他起身走到吕岩身前,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吕岩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四肢却愈发酸痛。   “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听吧。”   吕岩呸了一声,“谁要听你弹曲,我要回去,赶紧给我松绑放我回去,否则我告你非法囚禁!”   林景淮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径自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伏羲琴,调试了两下琴弦,状似无意的道,“传闻贵派祖师纯阳真人擅琴,你作为他的传人想来也有涉猎,若是听完后能说出个所以然,我就放你回去。”   吕岩停止了挣扎,“真的?”   林景淮:“真的。”   说着,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双手抚过琴弦,悠扬清越的琴音在客厅中缓缓流淌。   吕岩一开始还十分警惕,后来听着听着就逐渐放松了心神,沉浸在那优美的琴音中。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竹林,一个白衣仙人于林中浅奏,他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那位仙人的面容时却吓得僵在了原地。   “祖、祖师爷?”   他颤巍巍的喊道,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吕洞宾一曲弹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平静不辨喜怒,“孽障,本座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我会传言给纯阳观中人,以品行不端助纣为虐为名将你逐出师门,并会让吕义接任本观。”   “你好自为之。”   “不,不要,弟子知错,请祖师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吕岩闻言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衬得他雪白的脸色愈发狰狞。   吕洞宾一甩衣袖,“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祝竜可是令整个天界都头疼的上古大妖,那可是名副其实的祸头子,谁沾上谁倒霉,连天帝都不敢轻易试其锋芒。”   吕岩一愣,眼中露出明显的悔色,喃喃的问道,“那我怎么办?”   吕洞宾:“凉拌。”   说着就不见了踪影。   竹林在眼前缓缓褪去,耳边的琴音变得愈发清晰。   吕岩茫然的看着前方弹琴的青年,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弹奏的乐曲和祖师爷弹奏的一模一样。   一曲结束,林景淮双手按在琴弦上,嘴边噙着一缕笑容,“道长,怎么样?”   吕岩:“……好。”   视线却下意识的朝着沙发那边瞥去。   容貌精致气质冷佞的小姑娘舀了一勺沙拉,察觉到他的注视后冷冷的瞪了过来,眼神又凶又狠,吓的他赶紧收回了视线。   “道长若是说不出所以然,那么我只能请你留在这里了。”   “不可以,我是纯阳观的观主,你这样会得罪整个纯阳观的!”吕岩下意识脱口而出。   林景淮笑了一下,“很快就不是了。”   吕岩心中闪过不安,“你什么意思?”   林景淮:“你不会以为我请你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利用纯阳观之名大肆敛财,收受贿赂,替富商高官处理阴私,草菅人命。你说这些事被道教协会知道了纯阳观会不会被除名,你会不会成为纯阳观的罪人,被整个师门追杀?”   吕岩动了动嘴唇,眼中流出一抹惊恐和心虚。   林景淮仿佛没看到他的不安,继续道,“听说你师弟吕义一向和你不和,若是这些资料落在了他手中,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   做出什么事?肯定是联合门中长老废了他的观主之位取而代之,然后堂而皇之的发布追杀令让他再也没有容身之处。   不,不对。   吕岩很快的反应过来,眼中的恐惧褪去,换上了得意和看穿一切的讽刺,“差点被你骗过去,你若真有本事就不会将我绑来。”   林景淮神色不动,“不怕我把这些证据放出去?”   吕岩:“你放啊,我等着。”   只要钟老在一天,他就不会有事。   林景淮笑了一下,“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朝中有人保你?”   吕岩:“你知道就好。”   林景淮:“那人是谁?”   “是……”吕岩刚吐出半个音节连忙咬了一下舌尖,咽下了后面的名字,“你想诈我?”   “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可是他的保命符,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景淮直起身,抬了抬下巴,“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钟书吗。”   吕岩听到他说出了这个名字后一惊,“你怎么知道?”   林景淮:“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吕岩见都知道了也不再遮掩,反而放开了束缚,“你既然知道我背后站着钟老,就更应该明白你动不了我。”   哪怕你手里有诸多的证据,在至高的权利面前,仍是蚍蜉撼树,无济于事。   “你是还活在六十年代吗?”林景淮摇了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现在社会网络发达,发言权、知情权高度自由,钟书在怎么位高权重,也不能控制网络舆论。”   “若你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说他是会继续保你还是……杀人灭口?”   “咔嚓。”   话落,客厅内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捏碎。   吕岩头皮一麻,心中如万马奔腾。 第175章 丧心病狂   祝竜捏开一颗核桃,取出里面的核桃仁,扔进了嘴中。   “咔嚓嚓。”   接二连三的清脆声响起,每一次都让吕岩的寒毛立起了一片。   林景淮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最后吕岩自己受不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林景淮弹了弹衣袖,一脸纯善的道,“想让你做个人。”   吕岩:“……”   我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钟家的势力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抓到我扳不倒他的。”既然扳不倒,又凭什么让他认栽呢。   “可是能让你倒下啊。一颗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下场不用我多说吧。”   吕岩:“……”   吕岩眼珠转了转,讨价还价道,“我若告诉你们,你们能保住我的命吗?”   林景淮:“可以。”   吕岩得寸进尺:“还有我的观主之位。”   林景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幽深冷厉,吕岩心中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并不是非你不可。”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一扇打开的房门,透过房门,吕岩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那是钟书身边一位得力的手下,专门替他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   ——齐数。   “你们把他也抓来了?”   随即他的气势一顿,萎靡下来,“好吧,我说,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   林景淮:“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他拿过一块玉佩,在吕岩眼前晃了晃,“这是你的杰作吧。”   吕岩见他们居然将用于遮掩钟天载气运的玉佩都弄到了,心中对他们更加忌惮,整个人像是一只鹌鹑,老实的缩成一团,不敢再有其他念头,“对,那是我做的。”   “钟天载身上的手脚也是你做的?”   “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岩眼皮抖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居然从对方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杀意,“钟书位置显眼,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若他身上出现了庞大的气运一定会引起特管局的注意,但是钟天载就不一样了。”   他不入政途,又不参军,没那么多只眼睛盯着他,行事也更方便。   “他要那么多气运做什么?”   吕岩:“炼制长生药。”   意料之中的答案,林景淮没觉得多惊讶,只是觉得可笑,“谁在帮他?”   在人身上实验很简单,但是在妖身上实验却不容易。   妖族皮糙肉厚,一身妖力运转与血脉之中,要控制住他们,普通人可做不到,让妖力顺服为人类所用,普通人更做不到。   还有玄门中出现的魔道功法,这一条条线索都让林景淮有了一个猜测。   “墨莲池。”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吕岩说的也很痛快,“他是一只魔,也不知怎么的和钟书勾搭在了一起,用魔气控制妖怪,还将玄门中不少弟子引诱堕魔。”   说实话,要不是纯阳祖师在他心中的威慑太过巨大,他恐怕也会经不住诱惑选择修魔。   毕竟比起一步步脚踏实地的修炼却寸步难行,那种放下良知动动手指就能修为飞涨力量大增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林景淮:“那只魔住在哪里?”   吕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见过他一次,不过齐数应该知道。”   林景淮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继续问道,“新的研究所藏在哪里?”   吕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你得问齐数。”   许是连着拒绝了两次显得自己很没用,他连忙给自己找补,“我和他分工不同,再加上我毕竟是纯阳观的观主,总不能像他那样对钟书俯首帖耳恭敬顺从。”   他大纯阳宫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最后一个问题。”林景淮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他从哪里弄来那么庞大的气运?”   “……”沉默了半晌后,吕岩苦笑一声,“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虽然他和他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但是显然他并不是钟书的心腹,很多事情对方都是避着他做的。   “一问三不知,你还有什么用。”祝竜斜了他一眼,每根头发丝都写满了嫌弃,“纯阳观在你手里没倒闭简直是奇迹。”   吕岩:“……”   扎心了,老铁。   “叮铃铃。”   这时,林景淮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孔宣的电话。   “喂,我已经把人送去特管局在津市的办事处了,他们很安全。”   林景淮道了一声谢,孔宣抬着下巴高傲的道,“不用谢,我也是最近正好有空才帮你跑这一趟,平时忙着呢。”   林景淮挑了挑眉,没拆穿他的谎言,顺着他的话道,“我知道,回头我和祝竜去看你。”   孔宣连忙拒绝,“千万别来,我可是很忙的,没时间见你们。”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勉强的语气道,“不过你们要是非要过来的话,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抽空见见你们吧。”   林景淮:“……”   突然不想惯着他这臭毛病了。   他扯了扯嘴角,扔下一句“别忘了把照片发过来”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祝竜听见了孔宣的声音,“刚刚是孔宣吧,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现在可以审问齐数了。”   林景淮深呼吸一口气,将那爱臭美的死傲娇从脑海里挤出去,起身将齐数带了出来。   胡里的迷烟下的有些重,齐数到现在还睡得昏沉。   林景淮单手弹了几个琴音,无形的声波进入齐数体内,没多久,他就醒了过来。   看清周围的景象后,他心里咯噔沉了一下。   这是不是他的家。   意识回笼,他想起了昏迷前见到的那道身影,眉头狠狠一皱。   吕岩叛变了?   “咳咳。”就在这时,他听见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咳嗽声,齐数扭过头,看见了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吕岩,“吕道长,你……”   吕岩朝前方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前面。   齐数心中的不祥愈发严重,果然,他僵硬的转过头,看到了同样眼熟的两个人。   他瞳孔缩了一下,低下头,掩下眼底的震动,闭紧了嘴巴。   吕岩和他同时被抓到了这里,说明他们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不,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吕岩。   也不知道这个道士说了多少,情况不好判断,他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保险。   然而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指节修长的手,看着那只手,他愣住了。   不,准确的说,他看着那只好看的手中的手机上的一张照片,愣住了。   “我想有一件事你有必要先知道一下。”林景淮看着死死的盯着照片的男人,“你的妻子和女儿并没有出国,她们之前被关在津市的一个小区内,周围有人监视。”   “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救了出来,有专人保护,安全方面你放心。”   “我们和钟书那些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有底线。不管你今天做了什么决定,你的妻女都不会有事,她们会过上正常人该过的日子。这也是我们将她们从钟书手里救出来的原因。”   罪不及妻女,祸不及家人。   这是律法,也是底线。   齐数贪恋的看着那张照片,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林景淮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他。   许久后,齐数抬起头,眼底血丝遍布,声音沙哑干涩,“你想知道什么?”   “能将钟书定罪的铁证。”   齐数沉默了片刻,眼神温柔的看着照片上笑的开心的女人和孩子,轻轻的道,“我能和她们通个电话吗?”   他已经,很久没听见她们的声音了。   林景淮点了点头,痛快的道,“可以。”   然后他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林景淮对着那边说了两句,半分钟后,他将电话递到了齐数手上。   “喂?”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的女声,齐数的眼泪夺眶而出。   半个小时后,他挂断电话,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林景淮听完后久久没有出声,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气氛变得凝重沉肃。   吕岩更是惊讶的久久没回过神,“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呀这是。”   怪不得不让他知道呢,这么残忍又疯狂的行为,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以活人为祭,抽其气运,取其魂魄,引其怨气困于血阵,然后致九州动荡生灵涂炭。这么庞大的因果孽债,只为了一个人的长生野望。   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答应啊。   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祝竜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小脸上也挂上了难得的郑重,“他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九州鼎的封印已经打开了六个,还剩下三个。”   祝竜看向林景淮,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有雾气一层层围了上来,使那双眸子变得晦涩不明。   大禹治水,造九州鼎定天下风水,封印破,洪水出,则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这让她想到了从前。   当年,也是这样的情况,姒熙为了救人上天盗息壤,平洪水,自己却引颈就戮。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绝对不能。   祝竜一颗心泡在了冷水里,手心处渗出了冷汗,周围气势外放,压的吕岩和齐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阿竜,我在这里。”林景淮见她神色不对,稍一思量就明白过来,他张开手臂,将人抱在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心,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柔的安抚,“放心,没事的,之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然而怀里的身躯依旧冰的厉害。   林景淮用力的抱紧她,“你忘了,此界和天界早已隔断,我上不去他们也下不来。”   怀里的身躯软化了一些,林景淮再接再厉,“再说现在不是还有你在吗,你这么厉害一定能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祝竜从他怀里抬起头,下巴绷得紧紧的,眼睛的雾气却散了些,“嗯。”   他说的对,这次有她在身边,之前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   林景淮又抱着她安抚了一会,直到小姑娘的体温变回正常,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这事兹事体大,我得跟周岑山说一声,让他们也行动起来。”   祝竜扯着他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   林景淮摸了摸她的头,看了地上昏过去的两个人一眼,“行,你带上他们,我们一起去。”   祝竜高兴的应了一声,松开了他的衣袖。   半个小时后,三人一妖到了特管局,周岑山得到了消息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祝竜一手提着一个轻松的从后座走了下来,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跟我来。”   他带着他们直接去了局长宋图南的办公室。   祝竜提着两个大男人轻松的走在后面,拐过一条长廊的时候似有所觉,朝着后面看了过来。   “怎么了?”   林景淮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祝竜眯着眼睛定定的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异常后,这才转过头继续走,“没什么,刚刚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窥视。”   林景淮脚步一顿,下意识朝后面望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他回头,和闻声看过来的周岑山撞上,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互相交换了一个信息。   “先去见局长吧。”   周岑山垂下眼睫,敛去眼里的情绪,道。   ……   钟家大宅。   一张小纸人从窗缝里钻了进来,飘到了钟书的身前。   “齐数和吕岩被林景淮和祝竜带到了宋图南的办公室,周岑山亲自接的他们,周围清了场,事情很严重。”   一道冰冷的没什么感情的女声从小纸人单薄的嘴唇中响了起来。   钟书闻言神色一变,脸上骤然现出一丝恐慌,很快又镇定下来,“我知道了,你帮我继续监视他们,有什么动静立即通知我。”   小纸人张了张口,“他们已经有了警觉,恐怕很难。”   钟书沉下脸,冷漠的道,“你的身份特殊,他们暂时不会怀疑到你。”   小纸人沉默下来。   钟书冷哼了一声,锐利的看了他一眼,“别忘了你的心上人还在我手里。”   小纸人动了动,“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一道阴火从小纸人身上冒了出来,很快就将它烧成了灰烬。 第176章 不可置信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钟书的心情却没有之前面对小纸人时那么淡定。   他先是打了一个电话,对着那头吩咐了几句,然后取了一把钥匙亲自开出了钟家大宅,朝着市中心一处豪华小区驶去。   彭亦然昨天刚回国,接到钟书的电话后就匆匆赶去了研究所新的落脚点。   之前他跟在赵淳义身边,名义上是他的助手,实际上是钟书派去监视和掌控赵氏集团的暗线。   赵淳义以为自己傍上了一颗大树,却没想过那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早就将庞大的赵氏企业视作了私有物。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中转移赵氏的资金,这次去国外更是将那笔钱经过非法手段洗成了正常的资金存入了一个海外账户。   想到这些年他做的事情,彭亦然再一次生出了恐惧和慌乱,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两分。   赵淳义虽然投奔钟书的目的不纯,但这么些年也是尽心尽力,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被钟书轻飘飘的舍弃了。   自己比赵淳义好点,没有跟着他一起入狱,还洗白了罪行,可是他的心中却更加沉重不安。   钟书救他是因为他还有用,并不是真的念旧。   至于这次叫他回来,他总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和即将尘埃落定的既视感,让他的心一直不安的躁动。   研究所很快就到了。   他停下车,拿着身份牌刷开了大门,走过正常的办公区后,用瞳孔和指纹解锁了的密室的大门。   “钟老说这里暴露了,要我带着你们转移去新的地方。”   彭亦然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忙碌在一个个或圆柱形或长方形的培养皿的研究员,视线从那些血淋淋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的人或妖身上划过,“你们只有十分钟,除了最重要的资料和炼制好的丹药,其余的一切全部销毁。”   经过前面两次的转移,研究所早就将重要的资料存入U盘,给他们的十分钟更多是为为了销毁电脑上的全部资料和不方便带走的实验品。   “不是才搬过来吗怎么这么快又暴露了?而且这些实验品很珍贵的,可以再利用很久呢。”几个带着口罩的研究员不满的嘟囔了几句,语气充满了不舍,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   安静的研究室顿时变得嘈杂喧闹起来。   彭亦然没有理睬他们的抱怨,从长长的走廊里穿了过去,打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   那是一个套间,起居室、和书房只是占了一小部分,用透明玻璃围起来的宽敞的工作室占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空间。   而那个宽敞的工作室里,并没有像外面那样密密麻麻的摆着许多试剂和药品,只是在中间的位置静静的摆着一具水晶棺。   棺材里躺着一个年轻的美貌女子。   除了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胸口平静的没有半分起伏,她看起来和正常人几乎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死了十几年的样子。   更看不出来死前还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足以将人烧成重度伤残的车祸。   “田院长。”彭亦然走过去,敲了敲工作间的门,蹲在水晶棺旁边正拿着一块毛巾细心的给女人擦拭手臂的田望不悦的皱了皱眉,对打扰自己的来人很是不满,“有什么事等我擦完再说。”   彭亦然打开玻璃门,走了进去,看都没看水晶棺里的女人一眼,平淡的道,“抱歉田院长,这里的地址已经暴露,特管局的人很快就会到达,我们的时间不多。”   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八分钟。”   八分钟显然是不够他将妻子整个人都擦拭一遍的。   田望脸上闪过一抹怒气,扶着水晶棺站了起来,“怎么又暴露了,你们行事就不能小心些吗?!”   “三天两头的搬家会造成实验品极大的不稳定,这样很影响后面的实验成果的!”   彭亦然扯了扯嘴角,“您放心,钟老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田望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什么,彭亦然再次抬起手腕,耐心的提醒,“您还有七分钟。”   田望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他从书房里取了一个背包,打开抽屉将一摞U盘装了进去,同时伸手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然后他又进入工作室,在北面的一个的架子取下一个银色的行李箱,最后走到水晶棺前,伸手在底部按了一下。   “嗡。”   一道透明的玻璃从水晶棺尾部滑出,严丝合缝的将女人罩在了下面。   田望又按了一个按钮,“喀喀”两道机械声响起,水晶棺缓缓升起了二十公分,下面弹出了八个滑轮。   而在水晶宫的头部,也支起了一个弧形扶手。   “走吧。”   田望将书包背在肩上,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推着水晶棺,走出了工作室。   “田院长。”一个带着银框眼镜的青年走了过来,先是对着田望打了一声招呼,继而对着彭亦然道,“彭先生,自毁程序已经启动,重要资料也都收整完毕,车子也停在了门口。”   彭亦然对他们的速度很满意,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八分钟,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了两分钟。   “走吧,我带你们去新的地址。”   他率先朝着门口走去,十几个穿着便服的研究人员提着大箱小箱的跟在后面,很快便走出了密室。   等所有人都离开密室后,走在末尾的一个年轻人抬手在墙壁上按了两下,大门缓缓合上。   与此同时,密室里面培养皿底端突然朝两边裂开,粗壮的水流从下面涌了出来,很快便将里面的实验品覆盖淹没。   “呲呲呲。”   □□被强烈腐蚀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愈发诡异阴森。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的消融,办公桌的上的电脑闪着莹莹的蓝光,上面的进度条已经到了90%   91%,92%,93%,红色的进度条到了94%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下来,显示着94的数字跳动了几下,随即飞快的往后倒退。   93,92,91,90……50。   ……40,30,20,10。   “哦耶,搞定。”   一道有些尖锐的机械音响起,语气有种和它声音不相符的鲜活和得意。   与此同时,那些发着“呲呲呲”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或圆或扁的培养皿里的腐蚀液体顷刻间退了回去,培养皿的底端重新合上。   办公大楼外,不知何时悄悄的停了十几辆黑色的SUV,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保安室里亮着灯,里面的人却不见了,只有桌子上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还冒着热气。   监控室里也静悄悄的一片,只有机器转动的轻微声,墙上列着的那一块块显示屏上,播放着空荡荡的画面。   里面没有半个人影和车辆。   “轰~”   汽车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注意到,办公楼的监控摄像头突然亮了一下,将这匆忙的一行人一个不漏的照了进去。   ……   特管局内。   宋图南听完齐数和吕岩的招供后脸色变得十分沉重,精明的眼神中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茫然,“怎么会是他呢。”   钟家是著名的功勋世家,为新政府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钟书的父亲更是陪着当年的老首长走过慢慢长征路,上过战场,挨过枪子,九死一生,为新政府付出了一切。   而钟书出身钟家却不骄傲自满,为人谦虚脚踏实地,一步步靠自己的实力走到了今天的高位。   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己私利置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于不顾,犯下如此恶行呢?   他明明是那么受人尊敬的一个人。   宋图南觉得自己的信仰受到了冲击,一时分不清虚幻和事实。   可有个人将他拉了出来,“局长,现在不是恍神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这件事报告上去,然后找出九州鼎所在的位置,阻止灾难降临。”   宋图南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的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的欲望霍霍了这大好河山,我这就去找首长,请求他控制住钟书。”   周岑山见他清醒过来便接着道,“那我召集人去凯旋大厦将那伙漏网之鱼抓回来。”   “行,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钟书的位置太重要,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政局动荡,危害不见得就比九州鼎封印被破小,所以这次一定要一击即中,而研究所就是最重要的物证之一。   “还有他们俩,看好了。”   宋图南看了齐数和吕岩一眼,这可是总要的认证。   周岑山点了点头,“明白,我这就将他们送去监管科交给沈唤年看管,再让解致从旁协助。”   有他在,想来就算有人劫狱也是送人头。   宋图南这才放心离开。   “让他一个人去不要紧吗?”祝竜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夜色中,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些电视剧,“会不会被人半路灭口?”   听到这句话后,周岑山和林景淮同时望了过来,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言难尽的负责,后来周岑山拍了拍林景淮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后就召集人手安排抓人的事了。   林景淮看着祝竜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摸了摸她的头,“平时少看些狗血剧,宋局长身边有专人保护的。”只是平时隐于暗沉不怎么现身罢了。   祝竜:“可是对方有墨莲池呀。”   能打的过吗。   那可是一只魔。   林景淮:“……”   “可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等他们知道我们知道的时候也没了灭口的精力。”   逃命都不够,哪还有时间来杀人呢。   “而且我观宋局长面相并没有什么血光之灾,此行应该不会有事。”   “没事就好。”祝竜也就是想起来随口一说,听他说不会有事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我们……”林景淮刚说了两个字,电话铃声就响了,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及开口,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兴奋的带着几分邀功的机械声,“大佬,我刚刚顺着齐数给的位置摸到了凯旋大厦,正好碰见研究所的人销毁资料撤离。”   “幸亏我到的及时,阻止了电脑的自毁程序,不然你们这次有得扑空。”   林景淮眼神一冷,握着电话的手紧了两分,“你说他们跑了?”   系统:“对呀。”   林景淮:“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八点十分。”   林景淮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们是七点四十来的特管局,从时间上算,他们来不久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进行了撤离。   可问题是,他们来这里是秘密来的,周岑山特意调开了其他人,对方是怎么这么快知道这件事的?   难不成是齐数的失踪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不,那也不对。   他们用的是吕岩的脸,吕岩又是和他们一伙的,而且齐数的手机也并没有收到什么可疑的电话和信息。   津市那边有孔宣出手,监视齐数妻子的人还在睡着,更不可能将这事报告上来。   所以应该不是发现了齐数的失踪。   那就是……有内奸?   “你知道他们转移去了什么地方吗?”虽然这么问,但林景淮却肯定系统知道,不然它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果然,系统得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当然,我拍下了他们的车牌号,现在正一路跟着呢。”   林景淮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做的好,跟紧了,我一会再跟你联系。”   说着,他便挂断了电话。   “阿竜,你还记得刚到那会觉得有人暗中窥视但又没发现人这茬吗?”   祝竜也听到了他和系统的谈话,知道他问这事的意思,“那感觉一闪而逝,本来我没怎么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是真的有人在窥视我们的行踪。”   那人还认识齐数和吕岩,知道他们是钟书的人。   这样才能在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你觉得内奸会是谁?”   林景淮嘴角一挑,“这就要问周岑山了。”   周岑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都惊呆了,“你说我们特管局还有对方的内奸?”   “这不可能啊,我都已经清理过一次,也找出了几个内奸,而且今天晚上除了我和宋局长,你们来的消息我没有告诉第三个人。”   祝竜:“许是有人看到了。”   周岑山:“那更不可能,我都事先清了场,你们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人不是。”   “不是人或许是鬼呢。”   祝竜随口接道,“你们特管局不是还有一个鬼长老吗。”   现在想想,那股感觉阴森冰冷,确实有点像鬼气。   周岑山楞了一会,还是不太敢相信,“不能吧,晚秋长老可是我们的四大长老之一,她没理由这么做呀。”   林景淮知道这事比较难以接受,但若不及时的抓出这个内奸,他们后面就会变得很被动,“是不是将她叫过来一问便知。”   “若是冤枉了她,我向她道歉。”   祝竜顿时朝他望了过来,“我质疑的她为什么要你来道歉,再说明明就是他们特管局不干净。”   敌人的手都伸进这么深了还毫无所觉。   弱。   周岑山:“……”   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派人将晚秋叫了过来。   不是他更相信林景淮和祝竜,而是现在事态紧急,他冒不起一点险。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放软了语气道,“晚秋长老毕竟是特管局的四大长老之一,为特管局立下了汗马功劳,一会她来的时候我想请二位在一旁观看,我来询问如何?”   林景淮当然没有意见。   只是祝竜却斜了他一眼,一针见血的道,“你是怕我们态度不好,伤了她的颜面?”   周岑山笑着打了一个哈哈,却没有否认,毕竟是功勋卓著的旧鬼,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该给的体面不能丢。   祝竜哼哼了两声,抱着手靠在了林景淮的肩上,小声的道,“这鬼还挺有鬼缘。”   林景淮不置可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塞进了小姑娘嘴里,然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祝竜含着糖,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眯了起来,高兴的哼唧了一声。   晚秋很快就到了。   比她更早一步到了身前的,是一股阴冷的鬼气。   祝竜“咦”了一声,动了动鼻子,从林景淮肩上抬起了头,看着那个飘过来的鬼影。   女鬼一身红衣,长发及地,后脑勺上松松的插着一根凤凰金簪,红宝石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的脸色极白,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红唇却鲜艳如火,漆黑冰冷的眸子点在眼眶里,三种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种炫目的美丽。   “副局,您找我?”   晚秋直直的看向周岑山,像是没有看到站在一旁的林景淮和祝竜,声音沙哑的道。   哦,这声音和这脸可真不配。   祝竜脑子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就听见周岑山笑眯眯的道,“嗯,我想问长老一句,这二位带着人特管局的消息可是你放出去的?”   祝竜慢慢睁大了眼睛。   这么……直接的吗?   她喜欢。 第177章 与时俱进   晚秋也被他这么直白的开门见山给问的楞了一下,随即她勾唇一笑,反问道,“副局觉得呢?”   周岑山定定的看着她,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一收,认真的道,“我希望不是你。”   晚秋嘴角的笑意蔓延到了眼中,她探了探尖利的长指甲,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那可要让副局失望了。”   “消息的确是我放出去的。”   周岑山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只是不死心的问道,“为什么?”   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还能理解,但是晚秋是个鬼,金钱名利对她来说如浮云,她又没有亲人,朋友都在特管局,那些能用在人身上的手段对她不起作用。   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这根本没理由啊。   晚秋的眼神放空了一瞬,那双阴骘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歉疚,随即又恢复了冰冷,“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要找的人在他手上罢了。”   她的语气很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祝竜却仿佛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落寞和痛苦。   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解脱?   祝竜皱了皱眉,看着周岑山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惊讶又恍然的表情,心中有些痒,忍不住问道,“她说的人是谁?”   周岑山:“我不知道。”   祝竜:“???”   周岑山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道毛骨悚然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朝前面挪了挪,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晚秋,真诚的问道,“他是谁?”   晚秋:“田望。”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我前世的恋人。”   时间倒回一百多年以前。   江南水乡的元宵节灯光璀璨,人流如织,晚秋在丫鬟的陪同下,来到一处高台前。   台子的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款式新颖,图样精致,一看就是用心制作的。   一个面貌和善的中年人站在台子上,朝着台下拱了拱手,笑眯眯的道,“今天是元宵佳节,只要是猜对了我的灯谜,我这里的花灯就可以免费领走一盏。若是能猜中我这里所有的灯谜,我双手奉上这盏八屏流光月兔灯。”   晚秋朝着他手上的灯看去,然后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小姐,那盏灯好漂亮啊。”   小丫鬟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叹。   晚秋点了点头。   的确是盏漂亮的灯。   不管是取材还是手工,亦或是灯上的图案,无一不精美细致,看起来不太像出自民间手艺人之手,倒有些像是宫中的技艺。   “可是那些灯谜好难啊。”小丫鬟瘪了瘪嘴,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抓住了晚秋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小姐你这么聪明,又饱读诗书,一定能全部猜出来的对不对。”   小丫鬟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和祈求,巴巴的看着她。   晚秋抿了抿嘴,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我试试。”   小丫鬟立马高呼了一声,挤开前面的人,将她拉到了台前。   此时已经有好几个青年人站在了台上写起了灯谜,晚秋提着裙角,走到了另一边,拿起笔沾满了墨汁写了起来。   一开始还比较顺利,可是越到后面她停顿的时间越长,等到了最后一个灯谜的时候,她完全没了思绪。   这时台上的人只剩下了她一个,台上有不少人热切又期盼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得到这盏灯。   甚至还有几个人在台下吹起了口哨。   晚秋从来都没有被这么多的人注视过,一张俏脸“蹭”的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后。   她咬了咬唇,看着那个最后的灯谜,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太难了,她真的猜不出来。   最后她对着台主福了一下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台下。   小丫鬟已经在台下等着她,见她下来后立马安慰道,“小姐好厉害,居然猜出了那么多的灯谜,那个刘秀才都没有你猜的多呢。”   晚秋被夸的低下了头,十分羞涩的道,“别说了,人家只是没有尽全力而已。”   而且,她也没有猜出那个最后的灯谜。   小丫鬟见她神色低落,顿时不在继续,“那小姐我们朝前面看看吧,听说桥头那里有人在卖姻缘绳,我们也去买一个,保佑您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晚秋被她说的脸上飘起了两朵红霞,她嗔笑着瞪了她一眼,“就你知道的多。”然而神色已经开朗了许多,渐渐将花灯的挫折放了下来。   于是她们俩便朝着桥边走去,快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的人好多啊。”   小丫鬟看着被人群包围的小摊,苦兮兮的道。   晚秋看了下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再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犹豫着道,“要不我们走吧。”   “不行,都到了这里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小丫鬟一咬牙,撸起袖子,“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您抢一根。”   说着不等她回答就一头冲进了人群中。   晚秋看着眨眼间就淹没在人海中的小丫鬟,心中一暖,退开几步走到了一个人流相对较少但是小丫鬟一出来就能看到她的位置站住了。   不远处的河面上飘着无数的花灯,小小的,像是无数的星子,汇聚成了一条璀璨的光河,朝着远处延伸。   “这位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男声,晚秋回头,看到了一个俊秀的青年站在不远处局促的看着自己。   他的手里提着一盏流光溢彩的兔子灯,正是之前她因最后的灯谜而失之交臂的那一盏。   晚秋眨了眨眼睛,“公子。”   青年更局促了,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眼神飘忽,手指紧紧的攥着花灯的提手,“那,那个……”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鼓起勇气,朝前迈出一大步,晚秋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察觉到她的动作,青年猛地停住脚步,“对、对不起,是小生唐突了。”   晚秋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安全的距离问道,“不知公子叫住小女有何贵干?”   青年眼神更加飘忽,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花灯往前一递,“送、送给你。”   晚秋看着身前的花灯,再看看那个低着头仿佛地上有金子就是不敢抬头看他的青年,迟迟没有动作。   青年见状更加局促,最后他一咬牙,上前一步将手里的花灯不由分说的塞进了晚秋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跑了?   晚秋看着手里的花灯,提手处一片温热,依稀还残留着青年的气息。   “咦?小姐,你把花灯又赢回来了?”小丫鬟终于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梳的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干净的鞋面上印着好几个黑乎乎的脚印,然而她都浑不在意,举着手里的姻缘绳一脸高兴的跑了过来。   “不是,这是别人送的。”   晚秋挽了挽耳边散落的碎发,温柔的道。   小丫鬟闻言扭头四顾,“谁呀?”   晚秋:“我也不认识呢。”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不过是个很有才华的公子。”   不然也不能夺得桂冠。   小丫鬟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惜没留下姓名。”   晚秋朝着青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看向花灯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总觉得,她们还会再见面呢。   后来也确实如她所想,很快他们便再次相遇。   她去书局买书,而他恰好去送刚抄好的书籍,狭路相逢,两人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再后来,她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父母,然而两家身份悬殊差距极大,她的父母看不上青年的家世,不愿将她嫁给青年。   晚秋苦苦相求,最终换得了一个机会。   那就是青年高中进士才会同意他们的亲事。   青年答应下来,继而愈发刻苦的读书,就在他上京赶考不久,她的父母却突然变卦将她嫁给了当地的知府,做了他的填房。   或许不是突然,是他们从来都没有真的答应过。   之前的承诺不过是敷衍,为了安抚住他们不让事态变得更坏而已。   为了让婚事顺利的进行,他们事先给她服用了软筋散,控制住了她身边服侍的人,花轿来的时候欢欢喜喜的将她送了上去。   等到软筋散的效用散去,木已成舟,她已经和知府拜过了天地,只差洞房。   听着门外传来的喧闹声,晚秋冷笑了一声,在那年老的可以做她父亲的知府沾着一身酒气凑过来的时候,拔下发间的一根凤凰金簪刺死了他,然后也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鲜血喷涌而出,将她大红色的喜服渲染的的更加妖异。   她的父母要用她的幸福来换一家的荣华,那她就让他们的打算全部落空甚至后悔终生。   许是她杀了人,又许是她的怨气太重,她死后并没有黑白无常前来接她。   这样正好,她就能安静的等着她的心上人回来。   后来她等到了心上人,只是阴阳两隔,心上人看不见她,只能日日对着她的坟墓伤心落泪。   身子也一天天的衰败下来。   她不忍心看他这样,便辗转求到了当时的特管局的掌权人那里,和他做了一笔交易。当然,那时候特管局还不叫特管局。   她以替特管局服务一百年为条件,换他一世平安顺遂,官运亨通。   百年之后,她恢复自由身,再和他继续前缘。   如今一百年的时间早已过去,她却在时间的漫漫长河中遗失掉了最重要的人。   庆幸的是,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她找到了他。   “叮咚。”   林景淮的手机进来一条新的信息,他看完后心口闷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祝竜见他神色有异便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随即脸上也露出了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祝竜不是那种能憋着的性子,她看着站在对面面无表情仿佛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为了真爱捅了同伴一刀有什么不对的美人,决定也给她找点不痛快,“你知道那个田望这一世已经娶妻了吗?”   晚秋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祝竜:“可他为了复活她宁愿放弃了做人的底线。”   “我虽然看不上他的行为,不过也能看出他对妻子的喜爱,为了一个移情别恋的人,你这么做值得吗?”   晚秋用力的咬了下唇瓣,仿佛被踩到了痛脚,“那是他不记得从前了,要是记得,他一定不会娶别人的。!”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祝竜不赞同的道,“如果真的是刻骨铭心的爱恋一个人,那么哪怕失去了记忆,他也不会再爱上别人。”   因为别的人都不是她。   林景淮错愕的看向了一本正经说教的小姑娘,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她嘴里听到这么富有深意的话。   叫他对她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想多了。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连这个都不知道,你OUT了啊。”   女孩带着惊讶和鄙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作为一只鬼,也是要与时俱进啊。”   看她家锦鲤,都知道在微博上赚钱了。   晚秋:“……”   周岑山:“……”   林景淮:“……”   晚秋觉得自己身上盖着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人毫不留情的揭开了,脸上的淡定冷漠再也维持不下去,索性自暴自弃,“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那便来吧,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说着,她的指甲暴涨,头发飞舞,一袭红衣于阴风中猎猎作响,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祝竜看了一眼周岑山,好心的道,“需要帮忙吗?”   周岑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然恢复了上位者的冷漠,“麻烦您了。”   晚秋能位列四大长老之一,战力本就不低,他出手也不是不能制服对方,只是花费的时间更多。   而现在,显然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祝竜就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去,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将晚秋团成了一团捏在了手里,“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周岑山:“先关入锁妖塔,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在按律问责。”   祝竜便将那团黑团子丢到了周岑山手上,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她方才没尽全力。”   周岑山愣了一下,看向黑团子的眼神复杂了些许,“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已经作出了选择。   “可以让那个田望过来和她作伴。”祝竜想了想,不情愿的道,“也算是全了你们这么些年的情谊。”   而且那个田望为了复活车祸中丧生的妻子,居然自甘堕落的加入研究所成为刽子手,她就觉得不能让他过的太自在。   “最好是恢复他前世的记忆。”祝竜越说眼睛越亮,“一边是前世的爱人,一边是这一世的妻子,左右为难痛苦纠结什么的我最爱看了。”   周岑山:“……”   居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而且听对方的语气,明显是知道研究所那伙人的行踪,“您找到他们了?”   他来了几分精神,“在哪里,我现在就派人去抓。”   林景淮给了他一个坐标,周岑山这次没让他们失望,终于将那伙漏网之鱼一个不落的全抓了回来。   ……   这边宋图南神色郑重的将钟书的事情告诉了一号首长,然后安静的等待命令,只是没想到命令没等来,先等来了一号首长的一口鲜血。   “噗。”   看着突然吐血的一号首长,宋图南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顾不得擦拭溅在脸上的血迹,连忙喊来了医生。   医生就住在不远处,很近,来的也很快,只是做完了一番检查后,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皱紧了眉头,一副很是不能理解的样子。   宋图南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医生,首长他?”   老医生神情严肃,“情况不容乐观,我需要验证一下。”   然后他从随身的医药箱中取出了一根银针,酒精消毒后刺在了一号首长的无名指指尖,一滴黑色的散发着腥臭的血液从指尖滴落下来。   正好掉在了老医生准备好的杯子中。   “医生,这是?”   宋图南看着那滴黑色发臭的血,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头晕起来。   老医生:“中毒了。”   宋图南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怕他是中了蛊。”   “啪叽。”   宋图南的心不但沉到了谷底,还撞在了一颗大石头上,摔得稀巴烂。 第178章 怀疑人生   “不,不是,怎么会中蛊呢。”宋图南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给他下蛊。”   老医生瞪他一眼,吹了吹嘴边的胡子,“这个我怎么知道。”   他就是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拿手,断案抓人不是他的业务范围。   老医生双手搭在首长的脉搏上,静静的仔细的把着脉象,“五脏衰竭,气血亏损,还不是徐徐渐进而是一蹴而成。”   老医生神色愈发郑重,他松开手,在医药箱的最底层翻出一截烧了一半的线香,然后点上。   香甜的气味瞬间在房间里散开,像是泡在了棉花糖中,甜的腻味。   首长的心脏处突然鼓起了一个小包,随着心脏的跳动上下起伏,要不是老医生一直密切的观察,恐怕也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确实是中了蛊。”   老医生吹灭了线香,将剩下的一小截小心的放回医药箱底层,包好,“你叫你们局里的人来看看,治病解毒我行,可解蛊我不会。”   “而且。”老医生顿了一下,继而接着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将蛊种入首长体内有一段时间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动作。方才的吐血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给我们的警告。”   警告他们首长的命握在对方手里,要他们乖乖听话。   已经想到了这点的宋图南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的大手狠狠的拍在了实木桌子上,桌面震动了几下,随即又恢复平静。   “王八羔子,真是丧心病狂。”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谁做的他要还是猜不出来那他真的就可以回家种地了。   可就是猜出来了,他才更愤怒。   怎么可以对首长下这么重的毒手,他这是拿整个国家的安危给他做保护伞呀。   “您能查出是什么蛊吗?”   宋图南压下了心底的愤怒,勉强冷静的问道。   老医生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们特管局各种能人异士不是很多吗,找他们来看看呀。”   老医生再一次提醒道。   宋图南拍了下头,“您说的对,我这就叫人过来。”   他拨通了周岑山的电话,不过却没有跟他说是谁中了蛊,只是说让他找一个擅长解蛊的人过来。   十万火急,现在就要。   周岑山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他们特管局的人才是很多,可玩蛊的真没几个,毕竟谁愿意天天和一堆虫子呆在一起呢。   不过听出来宋图南语气中的急迫,再一想到他去的地方,周岑山心中就忍不住发凉,不敢耽误,连忙将研发科的林景安从实验室拽了出来。   “快,有人中了噬心蛊,你去看一下,需要什么材料只管拿,务必将人救回来。”   林景安被人打断研究本来还有些不高兴,突然听到可以研究噬心蛊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飞快的打开一个箱子将自己所需的设备装了进去,然后兴冲冲的上了接他的车。   帝都某个豪华小区内,钟书和墨莲池碰了一下杯,“盛宴开始了。”   墨莲池晃了晃杯中的酒液,不置可否,“这么早暴露噬心蛊,你就不怕最后功亏一篑?”   钟书抿了一口红酒,“反正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我的后手又不止那一个。”   想到他的心狠手辣,墨莲池身为一只魔都自叹不如,举杯朝他示意了一下,“那就提前祝愿你心想事成。”   钟书同样举了举杯,“后面还要多仰赖先生。”   ……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一户居民房里传了出来,很快便没了声音,听到动静的邻居忍不住敲了敲门,大门无人自开。   邻居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在看清里面的景象时,也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杀、杀人啦!”   房子的男主人手里握着一坨软软的还在跳动的东西,用力的往嘴里塞,听到身后的动静时望了过来。   那双灰白的眸子里浑浊一片,齿缝里还有一些残留的血肉,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衬衫上,吓的,邻居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踉踉跄跄的跑了。   男人嘴里无意识的咀嚼两下,随即像扔破烂似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地上,迟缓又僵硬的朝着外面走去。   “好香,外面好多好吃的。”   那双冰冷的无机质的眸子里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一团黑气盘踞在他心脏处,紧紧的将那团鲜红密不透风的裹了起来。   类似的一幕在帝都的许多地方同时上演,尖叫、恐慌、惧怕逐渐蔓延,渐渐的在帝都上空形成了一片阴霾。   “大哥,这狗是吃了春药了吗?”一个光着膀子肌肉结实的大汉一拳将那头黄色的田园犬击倒在地,冲着旁边一个俊朗的银发青年道。   “这已经我们这一路遇到的第三个了,帝都该不会爆发了什么新型病毒吧。”   司空浪看着头顶的那轮明月,鼻尖一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过来,“有人受伤了,过去看看。”   “乌拉乌拉。”   这一夜,救护车的声音传遍了帝都的各个角落,特管局的电话也被人给打爆了。   “什么,城南又发现了一例僵尸伤人案?好的,我们马上派人去处理。”   “你再说一遍,猫狗的力气变大了,一爪子差点将人的内脏掏出来?好的,我们立刻安排人员过去。”   “……”   而这座城市的正中心,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地方,也是喧闹一片。   往日里衣冠楚楚从容冷静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高官一个个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似的,频频的朝着紧闭的大门望去。   “首长什么时候醒?下面的人还等着指示办事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首长怎么这个时候病了,要不要紧。”   “钟老呢,怎么他也没在,要不我们找他拿主意吧。”   说曹操,曹操到。   钟书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对着围在一起的众人挥了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出事了就知道找家长。都做到这个位子了连点处理危机的能力都没有吗?”   众人被他说的低下了头。   不是他们无能,实在是这次爆出的事件太骇人听闻,让他们一时乱了方寸。   “那吃人的僵尸……”有人小声的提出了问题。   钟书:“不过是种新型病毒罢了,科学社会,别以讹传讹。”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心中就有了数,一个个整理下仪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办事去了。   钟书等人都走了以后来到紧闭的房门前,看着不假辞色的拦在身前的警卫员,他笑了笑,眼角露出几道温和的细纹,“我来看看首长。”   警卫员坚守岗位:“对不起,没接到命令不能放您进去。”   钟书眼底的笑意淡去了一些,浮上了一层冰冷,就在这时,大门开了,宋图南憔悴的面容出现在门口,看着站在门外的钟书,恨恨的道,“进来吧。”   钟书理了理袖口,走了进去。   首长已经醒了过来在,正靠在床头看着最新送过来的信息,见到他进来后神色淡淡的指了指沙发,“坐。”   钟书依言坐了下来。   首长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钟书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大笑了两声,他瞥了一眼呈护卫状站在他身旁的宋图南,嘲笑道,“怎么,你心脏处长了一条虫子,脑子都跟着变得不好使了?”   “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站在这世上的顶峰。”   首长喘了口气,“你现在也站在顶峰。”   钟书摇了摇头,“不够,我还想要更多。”   “而且,我不喜欢有人站在我头顶,也不喜欢有人和我并肩,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尊荣。”   “那你就能拿百姓的鲜血来成全你的野心了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能为我牺牲是他们的荣幸。”   钟书不以为意的道。   宋图南闻言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说出这种狂悖之言的老人,“你疯了。”   钟书:“不,是你们跟不上我的境界。”   首长咳嗽了两声,压下喉咙里的铁锈味,“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钟书“啧啧”了两声,“还是你了解我。”   “我来是替你分忧的,把国家的管理权转给我,你就好好歇着吧。”   宋图南被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这么不要脸的话给惊呆了,他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忍不住拔出了腰后的枪,“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钟书摊了摊手,“信呀。”   “不过你杀了我他也活不成,还会有无数的百姓给我陪葬。”他闲适的靠在沙发上,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那些异变的人类你们看到了吧,这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国家都会出现这样的人,大量的。”   没有点依仗,他怎么敢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宋图南双目通红的看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我若是让出管理权你就会放过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   首长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首长!”   旁边传来了宋图南不赞同的声音。   首长抬了抬手,压下了他的反对,静静的看着钟书。   钟书:“自然。”   首长却突然无声的一笑,“你在撒谎。”   “用无数人的鲜血打开了九州鼎的封印,我不信你会在最后关头放弃。”   “所以我不会把国家交到你这样的人手里,那样只会造成更多的生灵涂炭。”   钟书眼神一厉,“嗖”的一下朝他射了过来,“那你就是想找死呗。”   “我从不惧死。”   他的眼神温和,哪怕此刻因为噬心蛊而遭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他的背脊也依旧挺的笔直,目光坚定而强大。   钟书“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的死讯。”   说完,他就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背景看着有几分气急败坏。   “要不要拦下他?”首长身边形影不离的警卫员突然出声道,平淡的语气中充满了杀气。   首长摆了摆手,“没找到九州鼎之前,还不能动他。”   “对了,帝都内出现的丧尸化可找到了原因和破解之法?”   宋图南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首长垂着眸子,叹了口气,“那就更不能动他了。”   万一逼的他狗急跳墙同归于尽怎么办。   他一条命不值钱,那万千子民的命可值钱的很。   “小宋。”首长闭了闭眼睛,在宋图南离开前突然开口,“把你们局里的那位小姑娘请过来吧。”   “嗯?”宋图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小姑娘,就听天首长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还有林家的那个年轻人,也一并带过来吧。”   他这么一说,宋图南就知道是谁了。   想到那位的传言,宋图南眸子一亮,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说不定祝竜大人会有办法。”   病急乱投医,绝望之时求神拜佛。   宋图南并没有意识到,他对祝竜的称呼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首长倒是意识到了,不过他没有提醒他,只是按了按心口,重新闭上了眼睛。   祝竜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她目不斜视的掠过了戒备森严的警卫和恢弘威严的大堂,对着那个靠在床头的老人随意的道,“你找我何事?”   首长睁开了眼睛,认真的端详了那个在视频中见过无数次却在实际中第一次见到的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气质凛然,容貌精致,清亮的眼睛里藏着桀骜和淡漠,十分符合妖设了。   “咳咳。”首长捂着嘴咳嗽两声,洁白的帕子上落了几口暗红色的血液,他将帕子折起放在一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道,“就是想看看守护了华夏多年的上古大妖的风采。”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祝竜被他一上来就真诚的不加掩饰的夸奖弄的一愣,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温度,“其、其实也没多少年。”   后来都坐牢去了来着。   首长:“那也很了不起。”   祝竜下意识的挺了挺小胸脯,坦然的接受了这句夸奖。   她确实很了不起来着。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生病了吗?”既然对方都这么真诚的夸她了,那她自然也要回敬一二。   于是她走进了两步,在警卫出声阻止之前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中了蛊啊。”   她闻到了一股虫子的味道,还有几分熟悉。   首长没想到她这么敏锐,不过联想到她的身份又不觉得怎么惊讶了,“对。”   他干脆的道。   一直跟着她旁边的林景淮闻言脸色一变,露出了明显担忧,“什么蛊,要紧吗?您感觉怎么样?”   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心,首长温和的一笑,“没什么大碍,已经有人着手去找解蛊的方法了。”   “撒谎。”祝竜盯着他苍白的脸色,拆穿了他的谎言,“那虫子已经开始啃噬你的心脏,万虫噬心之痛怎么可能没事。”   而且他还是个普通的凡人。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警卫员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看一直佯装没事的首长再看看那个一脸单纯的小姑娘,他选择相信小姑娘。   “这位姑娘,你既然知道的这么多那你能解吗?”   他的眼神充满了希翼和期盼,眼角有细小的晶莹闪过。   祝竜:“我不会解蛊。”   希翼落空,警卫员的脸色顿时暗淡下来,锐利的眼睛也没有了之前的神采。   “可是他体内的这个我能解。”   警卫员:“???!!!”   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呀,吓死宝宝啦。   林景淮:“???”   他拉了拉祝竜的袖子,用眼神询问,“你什么时候会解蛊了,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疑惑但他却从未怀疑祝竜信口雌黄办不到这件事。   祝竜眨了眨眼睛,“我刚刚想起来,我之前捏死过和这只虫子气息有些相似的小虫子。”   “那是它的子蛊。”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它的孩子死在我手里,闻到我的气息后它肯定会忍不住出来报仇的。”   只要它从他体内出来,那捏死塔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呀。   警卫员的眼神顿时亮了,看向她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救苦救难的小仙女似的。   “你说的是真的?”前来给首长做例行检查的老医生听到她的话后颠颠的跑了过来,激动的道,“你真能将那蛊从首长体内引出来?”   祝竜:“应该可以。”   老医生半白的胡子翘了翘,“那太好了,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什么时间合适?”   祝竜:“不用,现在就可以。”顿了顿,她想起什么来补充了一句,“需要一把刀,需要隔开他的手腕,让噬心蛊钻出来。”   不然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从心脏里钻出来就不好了。   老医生不停的点头,“说的有道理。”   他打开医药箱中层,从里面飞快的抽出一把锋利雪亮的小刀,“现在开始?”   祝竜看向了床上的老人。   老人一愣,继而温和的笑了笑,“我没意见。”   于是老医生就举刀在手上胳膊上划了一道,温热的鲜血很快的流了出来,祝竜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伤口处,放开了自己的气息。   隐藏在心脏血管里的噬心蛊突然动了一下,“嗖”的抬起来头,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朝着某个方向盯了过来。   随即它抖了抖身子,顺着血管闻着气味飞快的溜了出来,然后一口咬在了那根白皙柔软的手指上,尖利的獠牙狠狠的扎了下去。   “蹦。”   一声极为细小的声音响起。   噬心蛊抱着头,呆呆的看着碎裂成两半的獠牙。   这……怎么就掉了呢。   然后它抬起头,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那双眸子冷漠无情,还带着几分兽类的凶狠,让它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子,下意识的朝着来处逃去。   然而它刚转身,命运的后脖颈就被人捏住了。   “吱~”   它发出了一声尖啸,那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头晕耳鸣,然而它引以为傲的杀手锏只发出了前半段,后半段就没声了。   “太吵了。”   祝竜捏着它的头,两根手指轻轻往里一挤,那条噬心蛊就蔫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没了声息。   “等等。”首长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出声道,“先别杀它。”   祝竜疑惑的望了过来。   首长:“它死了作为它的饲养者应该会有感应吧。”   祝竜:“正常来说是这样。”   首长松了口气,“那就叫它先别死,先瞒过钟书一段时间。”   祝竜对他的计划并不感兴趣,闻言将噬心蛊随手扔进了一个杯子,然后在杯子上盖了个封印。   老医生看着那个在小姑娘手里奄奄一息随时都能断气的噬心蛊进了玻璃杯后一个鲤鱼打挺从杯底弹了起来,冲着杯口飞去,然后又被无形的屏障拍回了杯底,抽搐了两下后,终于安静下来。   “它不会死了吧。”   “没有。”祝竜漫不经心的扫了噬心蛊一眼,“不过就这么放着的话估计最多也只能活个十天半个月。”   “足够了。”首长本来也没打算让它活太久,他又不是圣父,还对折磨自己多时的虫子抱有同情心。   等解决了钟书之后立马送这只渣渣上路。   “祝竜,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首长认真的给祝竜道了个谢,还拿出了他平时放在口袋里哄孙女的零食给她吃,叫祝竜顿时就满意的不得了。   “不用谢,顺手的事而已。”   首长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重,“那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啊。”   他用哄孙女吃饭的语气说道。   祝竜嘴里含着一块泡泡糖,刚吹了一个大泡泡。   “啪。”   泡泡碎了。   她一双眸子就阴沉的盯了过来,不过看在他拿出的好吃的份上,暂且就对他多些耐心吧。   “你说。”   首长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小姑娘的冷淡,朝着他挪了挪身子,展开一幅地图,“知道大禹吗。”   祝竜:“听说过。”   当年就是他接了姒熙的班,平定了九州的洪水。   “他造了九个鼎,藏在了这片土地上,钟书找到了六个,你能帮忙全部找出来吗?”   祝竜:“你们人类自己埋的都没有记载吗?”   首长:“那些记载太久远,很多都失传来了。”   “可钟书找到了六个。”   “……”   首长捂住了胸口,觉得噬心蛊给他造成的伤害还没有愈合。   好在祝竜没有继续扎心,“找到了你要做什么?”   “我想……”   “报告。”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道焦急的报告声,一个穿的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焦虑,“首长,母亲河决堤了。”   首长闻言一惊,“怎么会决堤,今年的汛期已经过去了呀。”   话刚说完,他就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是钟书干的?”   中年男人:“恐怕是。”   他这是在给他施压。   用万千无辜的性命给他施压。   首长紧紧地咬着牙,身子晃了晃,然后被一只带着凉意的小手扶住,“既然决堤了那就抗洪便是,你着急也没有用。”   “而且往好处想,他这是主动暴露了一个九州鼎所在的位置。”   首长:“……”   “可是那些百姓。”   他捂着脸,深深的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喂。”看着这个样子的老人,祝竜心情突然变得不舒服,看见他,仿佛看到了当初抱着她一边给她喂饭一边听着属下汇报工作,听到哪里哪里又发生了天灾死了多少人时陡然变得沉重的老人,“我帮你找到剩余的九州鼎。”   顿了顿,她又随意的道,“不就是一场洪水吗,我给你平了就是。”   她可是龙,玩水的祖宗。   对方敢用水,那她就用事实告诉他们,水的世界里谁说了算。   首长闻言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最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好孩子。”   “不过要是那洪水太大,我就得现出原形,到时候被人拍到了我可不管。”   祝竜看着中年男人递过来的视频一眼,发现那场洪水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一些,事先给他们打了一个预防针。   这管杀不管埋的态度也是没谁了。   “你放心,你管水,我管人,咱们分工合作。”   祝竜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骄傲的抬了抬小下巴,右手习惯性的往后一扯,拉住了一只温热的大手,“那我们走了。”   首长慈爱的看着他们,视线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转开,“路上小心,我让人给你们开航空管道。”   祝竜对他就更满意了。   那什么,自在的在云层中撒欢遨游的感觉真的是好久没有体验了呢。   ……   母亲河。   无情的洪水冲垮了一座座房屋,淹没了一片片良田,呼啸着朝更里面奔去。   举目四望,皆是汪洋一片,而在这黄色的汪洋之中,却散落着极为鲜艳的一些橙色点点。   那是穿着救生衣开着小船四处救人的解放军。   而在决堤的地方,更是有无数的官兵站成了一排排,坚持不懈的往里面投着沙袋,有人不断的被冲走,又有更多的人补充了上来。   在这种天灾面前,他们的力量渺小又柔弱,却又坚强而强大。   又一道巨大的水流朝着他们冲了过来,眼看着又要带走一大批人,祝竜眼睛一眯,双眼里闪过一道金光,一双眸子渐渐变成了竖瞳。   “退。”   她凌空而立,衣袂飘扬,望着那无边无尽的洪水,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就那么简单的轻喝了一声。   可就是这么一声简单的轻喝,却仿佛带上了来自九天的力量和神威,让那巨大的无序的咆哮的狰狞的洪水突然安静下来,像是俯首称臣的臣子,一点点退回了本来的地方。   口出法随,这就是神的力量。   祝竜张开嘴,朝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喷出一道龙息.   “昂~”   古老的,清越的带着亘古的鸣音响彻天地,乌云涤荡一清,阳光铺洒整片大地。   不管是救人的人还是被救的人听到这声鸣叫时都愣怔了片刻,他们呆呆的抬头。   蔚蓝的天空之中,朵朵白云随风游动,渐渐拼凑出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巨龙。   “妈妈,那是什么?”   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孩童看着天空,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孩子,那是龙。”   “龙又是什么?”   “那是……我们的守护神。”   祝竜在柔软的白云中扑通了一阵,心满意足的甩了甩尾巴,“走吧,下去救人。”   林景淮:“你去救人,我去找九州鼎。”   不出意外,这里的决堤是因为九州鼎的封印被破,若不能将九州鼎重新封印,那这里的灾患就不算真的解除。   况且,那九州鼎内还有……   “那我跟你一起去。”   祝竜想都不想的道。   “不救人了?”   祝竜:“救,不过不用我亲自动手。”   她脚边刚刚游过了一条小鱼,给了她灵感。   祝竜两指并起竖在唇前,周身威压打开,“水族之物听我号令,速速将落水的人送到最近的岸边,不得有误。”   随着她的话落,一道无形是声波瞬间散了出去,覆盖住这片被洪水肆虐的区域。   隐藏在水底深处的某些生物突然睁开了眼睛,朝着水面浮了上来。   乌龟、螃蟹、小河豚,鲤鱼、鲶鱼、中华鲟。   常见的不常见的水族生物一个个都浮出了水面,支棱着耳朵仿佛在聆听什么,随即一头扎进了水里。   再出来的时候,无一例外都顶着一个精神恍惚的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一条比我还大的鲤鱼救了。”   “说出来你也可能不信,我被一只洗澡盆那么大的螃蟹给救了。”   “说出来你更可能不信,我被一只三米多长的中华鲟给救了。” 第179章 小祝竜番外   当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后,祝竜和林景淮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走着走着,一人一妖就走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只是这片土地经历沧海沧田,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对了,有件事一直很好奇想要问问你。”林景淮背着祝竜,随意的走在一个高坡上,柳树轻软的枝条拂过她的面颊,祝竜换了个方向趴着,“你问。”   “你为什么对首长的态度那么和气?”还有求必应。   “唔……”祝竜嘟哝了一句,林景淮没听清,她挥了挥垂在脸上的细软纸条,小声的嘀咕,“你没觉得他和你父亲很像吗?”   “有吗?”   林景淮仔细想了想脑海中关于父亲的记忆,“是有那么一点。”   同样的温和而强大,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威武不能屈的脊梁。   “不是。”祝竜否定道,“我是说他们身上都有种……嗯。”她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才终于想起一个合适的名词,“有种老妈子的气质。”   就是那种整天在你耳边叨叨天冷了穿秋裤,吃饭不能挑食,瘦了要多吃饭那种。   林景淮:“……”   他觉得他们说的可能不是一个父亲。   他的父亲哪怕常年挂着笑,那也是一眼能让熊孩子立正听话的主,怎么可能有老妈子气质呢。   一定适合她记错了。   林景淮绝对不承认他自己记错了。   因为承认就代表着在父亲心中,捡来的祝竜都比他地位高。   用现在的话讲,他就是充话费送的。   祝竜哼唧了两声,也不跟他争辩,闭着眼陷入了梦乡。   ……   “阿竜,这个不能吃,吃了会肚子疼的。”一道温和宽厚的声音响起,高大俊朗的男人将腿上的孩童小心的往上提了提,然后从一旁的盘子里拿过来一个梨子,“吃这个,这个甜。”   小小的孩童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有一小截属于兽类的角从小揪揪中顶出来一点,软软的,带着凉意。   小祝竜睁着一双懵懂清澈的大眼睛看了那个小小的黄色梨子一眼,伸出小胖手抱了过来,“啊呜”一声咬了上去。   汁水溅了男人一身,将他才换上的干净衣服弄脏了一大块。   男人毫不在意,用干净的袖口给孩童擦了擦嘴,一只腿在地上抖着,一只腿盘在蒲团上,认真的看着下属刚送过来的一张羊皮卷。   “首领,您把她放下吧,这样您的腿会酸的。”   一个高挑的青年背着一张沉弓走了进来,看见自家威严的首领腿上坐着一个三头身奶娃娃,嘴角不由一抽。   这也太有损形象了。   谁家的首领身上还随身携带一个奶团子呀。   “小公子也真是的,将这孩子带回来就不管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玩耍。”   “那个皮厚一向坐不住,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青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提醒道,“首领,您今天答应阿孟他们比赛的,时间快到了。”   “那走吧。”中年男人将腿上的小孩抱在了怀里,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首领好。”   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弯腰朝他问号,中年男人回以温和的一笑,看见老人提着水桶吃力的往回走时还会快步上前搭一把手。   小祝竜最喜欢这样的时候了。   因为没当这时候,中年人做完了这样的事情后,那些受到他帮助的人都会从家里或是兜里掏出一些零嘴给她。   可甜,可好吃了。   小祝竜喜滋滋的抱着一捧酸枣,“咔嚓咔嚓”的吃的起劲。   高兴起来还会特别大方是赏给她的饲主一颗。   中年男人也不嫌弃她满是口水的手指,就这么就着含了一颗,最后还不忘摸摸她的小揪揪,“阿竜真乖。”   小祝竜就露出了豁口的小牙,弯着眼睛拍了拍他的耳朵。   “跟着我,有……果子吃。”   到了比赛场的时候,阿孟他们已经到齐了,那是一群长相威猛身材高大的汉子,眼睛一瞪能吓哭隔壁部落的小孩。   可小祝竜从来都不怕,她瞪着一双大大的竖瞳,瞳孔漆黑冰冷,带着天然的冷厉和威严,除了抱着她的中年男人,就没几个把她当正常幼崽看待的。   谁家幼崽生起气来又凶又狠,一招手就把人呲成落汤鸡,一挥拳打掉青壮年的半个门牙。   颛顼将幼崽抱在怀里,怕她被冷风吹着还特意将她的小斗篷往上盖了盖,然后才沉声对着那群准备好的汉子道,“开始吧。”   阿孟他们就开始了比试。   小祝竜一开始还看的津津有味,后来就渐渐没了兴趣,到了最后直接打起了小哈欠。   颛顼注意到她的动作,拍了拍她的后背,“困了?”   小祝竜点了点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随即小胖手往前一指,奶声奶气的道,“弱。”   正在和同伴比试摔跤的阿孟一个没站稳,被摔在了地上。   他呲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记吃不记打的走了过来,“小孩,说谁弱呢?”   说着还举了举胳膊,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迷倒万千女孩的肌肉。   小祝竜撇了撇嘴,然后飞身踢在了阿孟壮实的堪比小牛的胳膊上。   “咔嚓。”   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   阿孟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臂,一脸呆滞。   小祝竜得意的昂着下巴,“哼”了一声又爬回了颛顼怀里。   颛顼忍着嘴边的笑意,替她解释道,“她最近长高了一寸,力气也见长,所以特别想找人显示一番。”   阿孟抬头望天,欲哭无泪。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颛顼:先撩者贱,谁让你总是招惹阿竜呢。 第180章 意外来电   萦绕着悲伤、痛苦、无助、绝望气氛的灾区在那一只只水生动物或驮着或顶着或咬着将人送到岸边的时候就被骤然打破,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注入了一道光,无穷的冰冷中点起了一把火,无尽的大漠中遇到了一口清泉。   那是生命的奇迹,是有生之年的不可置信。   可那确实有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神迹,是龙王爷显灵了。”有白发苍苍脸上写满了故事的老人痴痴的看着水面,发出了一道虔诚又怀念的感叹。   “这世上真的有龙吗。”一些死里逃生的年轻人聚在岸边,愣愣的看着那些比印象中庞大且威武的水族生物一个个在水里游的飞快,再露面的时候必定带着一个或昏迷或呆滞的落水者。   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这充满奇迹的一幕被无数的摄像头记录了下来,有一些传到了网上,立马引起了热闹的讨论,其热度直接压过了当红流量的绯闻,稳占第一。   “看到这一幕,我又相信这世上有奇迹了。”   “看到这一幕,我又想去修仙了。”   “看到这一幕,我又想去灾区偷水族生物了。”   “话说回来,我有些担心这些小可爱,毕竟都说好了建国后不能成精的。”   “同担心,不过爸爸应该没有这么死板不通人情吧。”   几家欢喜几家愁,很快的,华夏新闻部官网发布了一条新的微博。   #我华夏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凡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皆为我华夏子民,受国家保护,享正常权利#   发出去后,还有几个年轻的科员没忍住相互讨论道,“咱们这么说是不是就肯定了华夏有精怪,那不是宣传封建迷信吗。”   “你管这么多呢,这都是上头的意思,我们只管执行就行了。”   “而且这种时候,我倒愿意多些这样的‘封建迷信’。”   他的老家就在母亲河附近,洪水爆发的时候也没能幸免,也不知道爷爷奶奶他们怎么样了。   直到看到那些水族生物救人的视频和照片,他冰冷忐忑的心才得到了一丝安宁和温暖。   国家爸爸都表态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都是这么个意思,一时间网民更加兴奋,投掷在灾区上的视线也更加多了起来。   祝竜带着林景淮行走在水下,每走一步,就有一股信仰涌入体内,伴随着信仰一同进入体内的,还有大量的功德。   祝竜觉得很烦,感觉又被这些人给套住了。   “我有些后悔了。”她皱着脸,不高兴的道,“这种功德无量的事就应该让神仙来,我一个妖瞎掺和什么救人的事!”   都怪那个中了噬心蛊的老头给她的感觉让她想起了颛顼。   林景淮听着她的唠叨,轻轻摇了摇头。   小丫头就是嘴硬心软,她要是真的不想答应,哪怕是父亲求她也不会如愿。   不过看在她这么气呼呼的份上,自己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阿竜,这边走,我感受到九州鼎的气息了。”   林景淮拽了拽祝竜,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外面波浪涛涛,水花翻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水下却十分平静。   不但平静,还很安静。   除了摆动的水草和海带,这里没有没有其他生物驻足。   拨开一人高的水草,他们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鼎,鼎身厚重,刻有名山大川,凶禽猛兽。   考的近了,还能听到大鼎里面传来的兽吼声。   祝竜退后了一步,捂住了鼻子。   “九州鼎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魔气?”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魔气,是夹杂着怨气和血腥气的魔气。   祝竜直接屏蔽了嗅觉。   林景淮的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他掐指细算,一双眸子瞬间变得幽深又冷肃,随即他朝着九州鼎走了一圈,视线在上面一寸寸的巡查,终于在鼎腹的位置发现了一处标记。   “有人以血饲阵,用生灵的怨气为引,加上魔气的腐蚀,打开了九州鼎的封印。”   “这里面封印着谁?”祝竜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兽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林景淮:“一些兴风作浪祸乱百姓的妖兽。”   祝竜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亮的能照亮这片黑暗,“也就是说我能吃了它们呗?”   林景淮:“……”   他就知道这熊孩子问这个问题是为了吃。   不过想想这样也好,现在不是练气士遍地走,一个山头一个神的上古时期,这些被关了多年凶性未除的妖兽一旦放出来,对现在的人类来说就是一场浩劫。   钟书既然能破坏九州鼎的封印,那他就不会不知道这里面关着的妖兽。   洪水在前,妖兽在后,他这是想让这片大地生灵涂炭。   既然这样,当然不能如他所愿。   吃了这些妖兽,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于是林景淮收回了想要加固封印的手,而是转手在周围布下一道结界,想了想,他又将龙吟剑从丹田里取了出来,插在了阵眼上。   “嘶~”   像是呻吟的嘶吼声愈发清晰,仿佛在耳边响起。   “咚、咚、咚。”   剧烈的撞击声从鼎内传了出来,鼎身晃动,扬起了一片泥土。   河水顿时变得浑浊起来,模糊了几分视线。   祝竜抬手往下一压,那些扬起的泥土又沉淀了下去,老老实实的黏在了地上,不管九州鼎晃动的多么厉害,始终没有再飞起一星半点。   “啵。”   鼎身剧烈一晃,随即安静下来,一只灰扑扑的有洗脸盆那么大的爪子搭在了黑色的鼎沿边上。   祝竜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一只长着四个耳朵的毛茸茸的头颅钻了出来。   祝竜眼睛蹭了一下亮了起来,这会的亮光堪比小太阳。   “长右!”   她兴奋的低叫了一声,咧开嘴扬起了灿烂的笑容,猛的朝那个头颅扑去。   长右的耳朵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逃跑,然而却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揪住了耳朵提溜了出来。   《山海经·南山经》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   意思呢就是说有这么一种怪兽,样子和猕猴差不多,有四只耳朵,声音就像是□□一般,在哪里出现哪里就会有水灾。   但这些都不是祝竜在意的,祝竜只知道长右肉嫩味美,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怎么都好吃,还有一种海洋的鲜味。   长右被抓住耳朵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两只爪子露出锋锐的利芒朝着祝竜的手和腹部抓来。   祝竜也不躲,一手化作龙爪和长右的爪子正面击在了一起,一手改提为拍,凶狠又迅速从朝着它的脑门按了下去。   “咔嚓。”   长右的手掌被龙爪抓了个粉碎,整只胳膊都软软的折了下来。   “咚。”   它的头上被重重的拍了一下,长右眼冒金星,一股强横的力道顺着头顶朝四肢蔓延,不到一个呼吸它就没了力气,软软的倒了下来。   祝竜看着这么简单就倒在地上的长右,眨了眨眼睛,“这么弱的吗?”   她都没开始认真呢。   林景淮看着口吐鲜血眼看进气多出气少的长右,“是你变的更厉害了。”   他知道她为什么疑惑。   当年他们也曾遇到一只为祸一方的长右,那时祝竜刚换牙,想要试试自己的牙口,正好遇到了长右便兴冲冲的扑了上去。   那是一只成年的长右,体型巨大,强壮有力,加上她当时年纪小威压不足,受了不少伤才将那头长右抓住。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渡过了幼年期,烛龙的血脉完全觉醒,一身威压强横霸道,万兽称臣。   而这只长右被封印在九州鼎多年,妖力消耗,气血不足,此消彼长,这么快就败了一点也不稀奇。   祝竜点了点头,上去给了苟延残喘的长右一拳,彻底结束了它的性命。   “有点脏。”   看着那只黑一块灰一块现在又染上了鲜血的长右,祝竜虽然怀念它的美味,可也有点下不去口。   “回去给你收拾下再吃。”   林景淮摸了摸她的头,走到长右身前,抬手招过龙吟剑挥了几下,长右的尸体顿时就变成了整齐的八块。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几个袋子,面不改色的将长右的肉块装了进去,放在了一个角落。   “冲一下血腥气,别引来别的东西。”   “就是引来了也不怕啊。”祝竜混不在意的道,不过见他这么有眼力价的份上,还是给面子的弹出一道水流,将那血腥气包裹进去,团成一团埋进了沙泥之中。   “我们去找下一个九州鼎的所在吧。”   祝竜兴致高涨的道,精致的小脸上再也不见半分之前的不情愿。   林景淮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祝竜双手捂住了额头,谴责的看着他。   “到一边等我一会,我将这鼎重新封印住。”   祝竜“哦”了一声,走到了一旁,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不解的问道,“里面封印的长右都被我吃了,你还封印它干嘛?”   林景淮:“……”   “而且这里的九州鼎都已经暴露了位置,还放在这里不怕别的人心生恶念再来利用作乱吗?”   林景淮:“……”   林景淮抬头看了看水面。嗯,呆在水里的时间有些长,大脑缺氧了。   是时候该上岸了。   “把九州鼎带上。”   临走前,他这么对祝竜说道。   ……   帝都。   墨莲池感受到魔气的中断,从打坐中睁开了眼睛。   “切,说的好听,还不是被人给破了局。”他托着下巴,黑色如缎带的长发披在脑后,垂在地上,“看来钟书靠不太住,还得早做打算才行。”   不过这才第一个,再等等也无妨。   钟家大宅。   钟天载刚进屋就听见父亲的书房里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他朝保姆投去了疑问的目光,保姆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钟天载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然后自己上了二楼,只是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他突然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俊朗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天载,你怎么了?”   被一群水族生物给坏了计划的钟书发泄了一通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走出书房,准备叫人来收拾一下,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神色痛苦的儿子。   “爸,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觉得心脏一抽,疼的厉害。”   钟天载捂着心脏,脸上渗出了密密的冷汗,声音无力的道。   钟书闻言眼神一闪,洪水突然褪去,许多藏在水底的生物为了救人涌出水面,这肯定是有人出手了。   不,说不定不是人。   不期然的,他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容貌精致气质凌冽的少女的样子。   “来,爸爸那里有药,你进房间,我给你拿药。”   钟书将儿子扶进了屋子,将他安置在床上,这才起身从房间的一个保险箱里取出了一个玉瓶。   他从里面倒出两颗药,又有些心疼的放回去一颗,最后拿着一颗药回到了儿子的房间。   “来,吃了就不疼了。”   钟天载低头,毫不怀疑的咽下了药丸,甚至都没想一想他父亲这里为什么会有治疗心痛的药丸。   吃了药后,钟天载觉得那阵能将他的心脏撕成两半的疼痛渐渐消失,他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钟书站在床头看着他睡颜许久,脸上闪过犹豫、不忍、挣扎,最后又化作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坚定。   他走出了房间,驱车去了首长的住处。   ……   祝竜和林景淮已经回到了云水湾的别墅。   林景淮自觉的进入了厨房,取出了一块长右肉洗净,用盐和淀粉腌制起来。   祝竜则趴在一张巨幅地图上,拿着一块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龟板,有模有样的占卜起来。   “叮铃铃。”   一道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祝竜放下龟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见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想都没想就按掉了。   “叮。”   手机进来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看着那条一闪而逝的信息,祝竜挑了挑眉,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听,星杳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祝竜大人,我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大事!”   语气郑重严肃,还带着几分虚弱。 第181章 平等平契约   “你受伤了?”祝竜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眉头一皱,眼神里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谁伤的你?”   星杳心头一暖,感觉身上的伤口都没有那么痛了,“我没事,伤我的人都被我干掉了。”   然后她语气一变,严肃的道,“大人,您能过来一趟吗,我这里遇上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祝竜想都没想的道,“坐标给我。”   星杳报出了一个位置,祝竜点了点头,完了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等我一会,我马上到。”   星杳心情轻松的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一旁的年经人,“谢谢你,我的朋友一会就到了。”   年轻人腼腆的一笑,“不客气,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也挺危险的,要不我陪你等你的朋友吧。”   星杳一愣,看到青年眼中不加掩饰的真诚后,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再次感谢道,“谢谢你,不过我有人保护的。”   说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   白皙的皓腕上盘着一个黑色的手镯,玉质黑幽透亮,首端做成了蛟首的样子,琥珀色的竖瞳在阳光下闪着冷烁的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仿佛从那双琥珀色的竖瞳中看到了鄙视。   应该是错觉吧。   青年摇了摇头,暗自想到。   “那我就先走了。”他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性格内向羞涩,虽然对身前的女孩有好感,但对方明确拒绝了他,他也不好再赖在这里。   青年略带遗憾的走了。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青年走后不久,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手镯上的龙头动了动,琥珀色的竖瞳中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还有几分被侵犯领地的气愤。   星杳低头和那双竖瞳对视了片刻,“你想多了。”   蛟龙喷出一道鼻息,星杳手腕上的温度顿时高了几度,“不可能。”   “男人都是最了解男人的,当年我向族中的女蛟求爱时就是这个表情,连神态都相差无几。”   星杳好心的提醒:“你好像忘了一点。”   蛟龙:“嗯?”   星杳:“你是男蛟,不是男人。”所以不能同日而语。   蛟龙顿了顿,随后羞恼般的拿尾巴尖拍了拍她的手腕,“感情的事还分物种吗?”   他那个年代,别说人妖恋了,就是仙妖恋也不在少数啊。   就好比他自己,就是仙妖恋的产物。   “哦,所以你娘死了。”   星杳再次提醒。   蛟龙身子一僵,随即昂着头不服气的道,“我娘不是被天神杀死的,她是生我的时候死的。”   星杳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道,“所以这告诉我们不同物种的通婚生产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蛟龙:“……”   蛟龙张了张嘴,想出口反驳,可是多年离群索居的生活让他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反击,只能闷闷的低下了头,用自以为很小声实际上很大声的声音道,“白眼狼,我爹说的没错,人类都是没良心的。”   “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星杳闻言沉默了片刻,神色一连变了好几次,最后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暴躁。   “我真是谢谢你了。”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蛟龙缩了缩头颅,心虚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小声叨叨了。   然而他安静了还没有一刻,就忍不住再次抬起了头,“你说的那个大人就是龙鳞的主人吗?”   “她什么时候到?”   “你和她什么关系啊?”   “还有,你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是有人追杀你吗?他们为什么追杀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蛟龙张着嘴,叭叭叭的问了好多问题。   星杳额头青筋跳动,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就在她忍不住忽视契约想要对这只话唠蛟动手的时候,祝竜大人到了。   祝竜先是打量了一下星杳,发现她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不错,体内的灵力丰沛更盛之前。   她的视线下移,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竖瞳。   祝竜皱了皱眉,伸手将它从星杳手腕上提了过来,“蛟?”   她看向星杳,小脸渐渐崩了起来,“你和它签订了平等契约,它逼迫你的?”   蛟龙在她走过来的时间就缩成了一团不敢再吱声,现在听到她语气中的杀意顿时一慌,也顾不得害怕,连忙摆着尾巴道,“没有,不是我,我不是,是我救了她。”   祝竜挑了挑眉,却没有放开它。   蛟龙的身躯渐渐崩成了一道直线,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然后他脸一皱,嘴一瘪,在星杳说话之前,哭嚎起来,“奶奶,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逼迫她!”   星杳虽然不怎么喜欢这只趁火打劫的蛟,可他确实救了自己的命,因此她对着祝竜点了点头,“大人,这事说来话长。您先放开他,我慢慢跟您解释。”   蛟龙在祝竜手里拼命的点头。   祝竜松手,蛟龙呲溜一声飞进了星杳的袖口,盘在她的手腕上死死不动。   半个小时后,星杳将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遍,“所以我怀疑那俩魔修屠村就是为了布置六芒血阵解开九州鼎下面的封印。”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低头瞅了一眼躲在袖子里装死的蛟龙,继续道,“顺便放出他。”   而放出他的目的也很好猜,当年大禹之所以将他们封印是因为这些妖兽兴风作浪违法乱纪,现在将他们放出来肯定还是让他们干自己的老本行。   祝竜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只蛟,眼睛闪着细碎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暗光。   蛟龙直觉的后背一寒,像是被凶手给盯上了一般,不敢再装死,麻溜的从星杳袖子里露出半个头,“奶奶,当年是我少不更事一时冲动,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牢狱改造,现在我已经洗心革面弃恶从善重新做蛟了。”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现在是一只一心向上的好蛟。”   蛟龙内心留下了悔恨的宽面条眼泪。   不就是求婚被拒了吗,有什么好值得动怒的。   你说你怒就怒吧,还跑到了人类的地盘上撒野,正好撞在了大禹手上,被关了五千多年的小黑屋。   蛟生不值得。   感觉以后再也不能爱了呢。   “这平等契约是怎么回事?”祝竜看他眼神认真神色诚恳,不好打击一只蛟积极向上弃暗投明的决心,但就这么放过他又有些不甘心。   她的视线滑过他的蛟躯,暗暗计算了下真正的体积,心中愈发不舍。   好久没吃蛟肉了呢。   上次吃的那条还是人工改造的,一点蛟味都没有。   蛟龙尾椎骨到脊梁骨齐齐的打了一个寒颤,“嗖”的一下将头缩进了星杳的袖子,闷闷的沙哑声从袖子里传了出来。   “奶奶,这是命中注定呀!”   他再次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封印不知为何有些松动,当下都高兴坏了,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封印碎掉,他好重见天日。   这一等就是等了好多天,封印倒是一日比一日薄弱,可就是不碎。   最后自由的渴望战胜了耐心,他挺身冲了上去。就在这时,天上突然降砸下一个血人,砸在了堪堪触及到封印的他的身上。   他和血人一同摔了下来。   好巧不巧的,那血人的血落在了他的张开了嘴里,一股香甜的充满了灵气的血液在空气中弥漫。   蛟龙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于是他伸出舌头将血人身上的血液舔舐干净,口水糊了她一脸一身。   最后看着湿哒哒的露出了本来面貌的女子,素了五千多年的蛟龙老脸一红,听到了久违的心跳。   “其实我是想等她醒来得到她的同意后再和她签订契约的,可那时候她伤势太重,又因为落水而发起了高烧,整个人命悬一线。”   “为了救她,我就只好先斩后奏,和她签订了契约,共享了生命。”   星杳也因此获救。   说实话,从利益角度来讲的话,这事是星杳占了便宜。   蛟龙给她签订的是龙族内最高的平等契约,除了不能解除外,基本上蛟龙拥有的一切她都能共享。   生命,力量,天赋。   这也是她的灵力比之前见涨的原因。   星杳也知道这点,虽然对这强行产生的羁绊很是不愿,却没有真正的责怪过他。   不然也不会将他从封印中带出来,还允许他缠在自己的手腕上,对她指手画脚,忍受他的唠叨。   祝竜听完他的解释后沉默了半天,心中的那丝最后的侥幸落空。   她遗憾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别过头,“那个血阵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星杳正有此意,一边将他们往山中的村落带,一边说道,“大人,那些魔修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连未出生的胎儿都不放过。更过分的是,他们还把他们的魂魄困在了血阵中,让他们日日饱受着折磨不得解脱。”   “妄造杀孽,打破封印,放出妖兽,幕后之人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外追查玄门中人修魔一事,对帝都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甚至连刚刚发生的母亲河决堤一事都不知道。   祝竜倒是知道,“是为了得到长生和至高无上的权利。”   星杳听她这么说立马反应过来,“您查到幕后之人了?是谁?”   祝竜:“钟书。”   “钟书?”星杳讷讷的重复了一遍,秀气的眉毛蹙在一起,“他这么做能达到目的吗?”   祝竜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怀疑他是被那头蛟给传染了,“当然不可能。”   秦始皇千古一帝都没做到,他一个万年老二又怎么可能会成功。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等她找到所有的九州鼎,让他没了能掣肘他们的手段,她就吃了他。   不,这样的人的肉肯定不好吃,还是一把火烧了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们就到了星杳发现的那个村庄。   此时天色大亮,艳阳高照,那个村庄却始终笼罩着一团浓雾,阴寒冰冷的仿佛寒冬腊月。   “哎,怎么会这样,我那天晚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重的雾气。”   星杳看着前方浓密的大雾,疑惑的道。   林景淮往前一步,伸手捻了一缕雾气,一股刺骨的冰冷沿着指尖钻入了体内,朝着五脏六腑游窜。   只是还没等靠近,就被丹田处荡出的一丝剑气剿灭。   “这是惨死之人残留的怨气。”   他脸色沉冷,仿佛凝了一层冰,“怨气影响了这里的气场,导致了终日不散的大雾。”   “阿竜。”   他叫了祝竜一声,祝竜心领神会,掌心燃起一簇青红色的火焰,然后朝着前方的大雾一推。   那缕青红色的火焰甫一进入重重雾气就“蹭”的一声扩大了身形,变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朝着周围盖了过去。   所过之处,雾气尽散,却未伤害其他物体一分一毫。   “好厉害。”   没见过世面的蛟龙发出一声感叹,眼珠子都看直了。   龙属水,控水术出神入化不足为奇,倒是很少有将控火术也玩的这么溜的。   不愧是奶奶。   虽然听过星杳的描述,但是亲眼所见的触动总比听到的要大的多,祝竜看着遍地的尸骸和一团团暗红色的血液,一双眼睛渐渐变成了竖瞳。   金光湛湛的眸子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该死。”   她突然不想一把手烧死钟书了,那样太便宜他,就该让他将这些无辜之人受到了折磨挨个尝试一遍才解恨。   “到了。”星杳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仍旧鲜艳无比的六芒血阵道,“那些冤魂就是被困在里面,您能将他们救出来吗?”   祝竜摇了摇头,“我不行。”   她用神识扫过这个六芒血阵,以力破阵没问题,但不能保证不伤害到里面的冤魂。   不过好在她还带着一个善于破阵的人。   林景淮不用她多说就自发的走了上去,绕着六芒血阵转圈圈。等赚到第六圈的时候,他动了起来。   只见他将阵法周围的一些物品移动了下位置,然后又换上了一些东西,那个闪着鲜艳的红色光芒的六芒星顿时暗了下来。   “好了。”   随着他的话落,血阵中心涌出一大片黑色的鬼影,张牙舞爪的朝着他们扑来。   “不好,这些鬼魂生前被虐杀致死,又被困在阵中消磨多日,现在神智尽失,只剩下了疯狂。”   星杳看着那一双双猩红的眸子,一颗心渐渐凉了下来。   蛟龙早在那群鬼魂涌上来的时候就从她的手腕上滑了下来,变回了原形,将她紧紧的护在了身下。 第182章 猝不不及防   祝竜掌心燃起了一团火焰,青红色的焰火温度冷冽,比那一大群鬼魂扑面而来产生的鬼气都要冷上两分。   “阿竜,等一下。”林景淮握住的祝竜的胳膊,将她往后一带,同时另一只手挥出一道掌风。   这掌风虽然轻软却极有韧性,缠在鬼影身上没有伤害到他们的根基却将成功的让他们的动作迟缓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他带着祝竜退到了一处空地,伏羲琴横躺在膝盖上,一曲《清心咒》缓缓而出。   清灵深远的琴音透过重重鬼影,他们的动作再次变得迟缓了许多。   等一曲《清心咒》弹完,他们已经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而鬼脸上的狰狞、怨恨、不甘、愤怒等情绪也渐渐变成了一片平静和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这里干什么。   很多鬼心头闪过三连问,随即一双双懵逼的眸子开始有了神采。   啊,原来我已经死了。   想起了自己的死亡,那些消退下去的负面情绪又渐渐覆盖上来,祝竜长啸一声,清越的龙吟带着亘古的气息,震的鬼魂心头一震,齐齐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来。   林景淮将伏羲琴放到一边,看着那一张张带着血污身体残破的鬼影,落在腿边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诸位,杀害你们的凶手已经绳之于法,现在去投胎吧。”   鬼影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最后一个面目慈和的老人走了出来,“我们的亲人都在这场飞来横祸中丧命,既然大仇得报,我们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只是不知我们该如何去投胎?”   林景淮的视线在他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口停了一瞬,“我们会打开鬼门,请黑白无常送你们入轮回。”   黑白无常正常的拘魂时间是七天,这些人刚死就被锁进了六芒血阵,遭受了诸多折磨,魂力消耗严重,恐怕等不到七天。   所以只能让黑白无常先赶过来了。   老人对着他一拱手,“那就有劳了。”   然后他回到鬼群中对着众鬼说了些什么,最后众鬼齐齐的朝着他们弯腰鞠了一躬。   祝竜拿出手机拨通了秦广王的电话,秦广王二话没说就安排了负责这片区域的黑白无常过来,带走了这群鬼魂。   ……   帝都。   钟书趾高气扬的走进了办公大楼,气咻咻的走了出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盯着那扇关闭的大门,恶狠狠的道。   等他走后,宋图南看着闭目养神的首长,担忧的道,“惹急了他真的没事吗?”   毕竟才找到了一个九州鼎,还有五个掌控在他手中。   “帝都上次出现的丧尸化人类和动物解决的怎么样了?”首长低着头,温和的眸子安静的看着远方的白云,不答反问。   宋图南脸上顿时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复杂,“特管局全局出动,再加上生活在帝都的一些非人生物帮忙,动乱倒是很快平息了下来。”   “本来出了这种事一定会引起大量民众的恐慌和讨论,什么末世、生化危机之类的话题也会被再次燃起,对社会安宁造成十分不利的影响。但是……”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愈发纠结,“后面紧跟着出现了母亲河决堤的事情,分散了民众大部分的注意和焦点,帝都这边虽然也乱了一阵,但我们管控的及时,也就是溅起了一朵小水花就被按了下来。”   “所以啊。”首长收回了视线,“你在担心什么。”   宋图南词穷,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就是不忿。”   让那样的一个人捏住了他们的命脉。   “小宋啊,其实敌人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他今天的威胁从另一方面来讲是因为他害怕了。”首长神色从容,虽然眼底仍旧难掩疲惫,但是他眼中的光却愈发明亮,“所以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和他打好拉锯战,将被动变为主动。”   “你回去给祝竜打个电话,让她先回帝都两天,做做样子。”   宋图南:“可是您之前不是还斩钉截铁的告诉钟书我们不会将祝竜叫回来吗?”   首长狡猾的一笑,“所以是做作样子嘛。”   以他的势力,肯定在他的周围安排了眼线,得知他们叫回了祝竜,一定会觉得他们之前的硬气是在虚张声势,这样他就会放松警惕,也不会急着再引发一场动乱。   毕竟他要站在权利的顶峰,没有人是不行的。   同时,也方便他清算一批蛀虫。   “我明白了。”宋图南恍然大悟,“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们可以叫祝竜明着回来,暗中行动。   到时候在家里放一个假人,他们也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她。   只要祝竜注意掩藏一下行踪就行。   想到外面还有钟书的人,宋图南调整了一下表情,一脸沉重又愤怒的走了出去。   “喂,祝竜吗。你现在在哪,先回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祝竜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刚到家门口,宋图南听后连忙道,“那我去找你。”   说着他就挂断电话,行色匆匆的走了出去。   他离开没多久,一个秘书样子的中年人抱着一摞文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拿起了电话。   云水湾别墅。   “这个我只能说尽量。”祝竜理解宋图南的立场,但是未来没有发生的事情她不能完全保证。   宋图南也不是一定非要她保证什么,能得到这个结果就已经很满意。   “找九州鼎的事情还是要多拜托大人了。”   他起身,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郑重的道。   祝竜点了点头,“我会的。”   为了食物,她一定会找到剩余的九州鼎的。   说起九州鼎,祝竜瞥了一眼缠在星杳手腕上安静的做装饰物的蛟龙一眼,对着将要离开的宋图南道,“对了,我这次出去又找到了一个九州鼎,虽然封印破了,但里面的妖物……”   盘在星杳手腕上的蛟龙动了下头颅。   “不足为虑。”   他听见大佬这么说道。   宋图南没想到她的效率这么高,脸上的神情又轻松了两分,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对了大人。”在他走后,星杳叫住了准备休息的祝竜,摸着手腕上蛟龙冰凉坚硬的鳞片,“关于九州鼎,我这里有一个猜测。”   祝竜挑了挑眉,抬起的屁股又落了下去,“怎么说。”   “小山村的六芒血阵您也见到了,根据追杀我的那两个魔修所言,这不是他们屠杀的第一个村子,甚至还有下一个。”   “破除九州鼎的封印需要大量的血怨之气,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推断,九州鼎所在的地方一定有很多人被杀,再加上九州鼎是为了定九州风水,所以所在的地方一般有江河湖泊。从这两方面着手的话,是不是更容易一些。”   祝竜闻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开始没想到,但是经星杳这么一提,她忽然觉得一个地方十分符合要求。   “苍耳村。”   祝竜和林景淮异口同声的道。   云苍山的玄阳子为了炼丹以活人的魂魄入药,杀害了无数的孩童,其中一个就是湘西赶尸一族杜浔的儿子。   杜浔为了给儿子报仇将自己炼成了飞僵,于功力大成之日在苍耳村大开杀戒,屠戮了近乎五十多口人。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云苍山后面也有一条大河,直通大海。   “是不是,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林景淮拍板下了决定。   想到之前答应过宋图南的事情,林景淮按住了祝竜的手,“这次你就别去了,让别人去看一看就行。”   祝竜:“谁去?”   她扫了一圈外面,果不其然的发现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我们这里都有人监视,若苍耳村附近真的有九州鼎,肯定也有人监视。”   钟书这么防备她,那里监视的人肯定也认得她,说不定连她身边常出现的人都认得。   林景淮的视线转向了星杳。   祝竜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星杳也低头望去。   听壁角听的起劲的蛟龙后背一寒,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三道灼热的视线,他僵硬的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去?!”   蛟龙的疑问在那三双十分翻脸不认蛟的眸光下变成了肯定。   祝竜这才露出一个笑脸,“这就对了嘛,回来给你吃肉。”   蛟龙咽了一口口水,客气的道,“那倒不用,给奶奶办事我心甘情愿乐意之至。”   祝竜“嗯”了一声,听他叫了自己好几次奶奶,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叫我奶奶?”   奶奶这个称呼不是只有孙子才称的吗。   他又不是她的孙子,怎么叫奶奶叫的这么亲热。   蛟龙睁着一双澄澈的竖瞳,理所当然的道,“因为您是我的奶奶呀。”   祝竜慢慢挑起了眉毛,一双眸子也渐渐变成了竖瞳,“不,我不是。”她静静的看了蛟龙一眼,幽黑的瞳孔中闪过极大的嫌弃,“你身上没有烛龙的血脉,别瞎认亲戚。”   蛟龙:“不是呀,我叫您奶奶不是因为血脉,而是因为辈分。”   祝竜:“那就更不是了。”   “我和你素不相识,哪里来的辈分认祖孙。”   林景淮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皮突然一跳,眼神变得闪烁起来。   “那个……”他意识到不对,刚想打断这个话题,就听见对面那头蠢蛟用和他的外表年龄一点也不符合的单纯的声音道,“没错呀。”   “您是大禹的母亲,我是他的儿子,按照人族的算法,我就是该叫您奶奶的!”   说着,他还特别肯定的点了点头。   祝竜:“???”   啥玩意?   大禹什么时候成了她儿子了?   星杳也是一脸惊悚,她看着蛟龙顶着天真的面孔说着无邪的话,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蛟龙说的是真的。   那么也就是说,大人真的是大禹的母亲?!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认识的大佬居然是大禹的母亲!!#   星杳心中跑过了一万只羊驼。   在你还是一个纯洁的连恋爱都没谈过甚至连成年都没到的清纯小烛龙时,突然有一只有前科的蛟告诉你有了一个儿子,还买一送一多了一个孙子。   你是什么感觉?   别人是什么感觉祝竜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想一巴掌拍死这只胡言乱语的蛟。   她连大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提见过他,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母亲。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消遣我。”祝竜冷笑一声,周身气压外放,将蛟龙死死的压在了地上,然后举起了拳头。   “等等。”林景淮见状不对,连忙握住了祝竜的手,一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困在了自己的胸前。   祝竜回头,仰头看着那张有些心虚的脸,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好事吧?”   她的竖瞳冰冷的盯着青年,小嘴微张,露出了整齐的小白牙,大有一副他敢承认她就咬他的节奏。   林景淮心虚的别开眼,“我不是故意的。”   祝竜冷哼了一声,挑起了眼角,“所以?”   林景淮:“对不起。”   他干脆利落的认错,末了还不要脸的拿下巴蹭了蹭祝竜的发心,“当年事态紧急,我是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那时他将祝竜迷晕,独自承担天神的追杀,将天神引到了羽山的时候,他心中一动,河图洛书飞速的在脑海中运转,一线生机若隐若无的现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用祝竜的胎发和鳞片加上自己的心头血造出了大禹,并在天神追来之前将那他送了出去。   后来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大禹治水,立下浩瀚功德。   作为他的父亲和母亲,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   天神因为忌惮祝竜身上庞大的功德和人皇的牵扯而不敢对她下死手,只能将之关在羽山囚禁。   而他因为大禹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祝竜听完他的解释后气消了大半,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若是能换的他的平安,那么让她喜当妈其实也没什么的。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事不能就这么轻易揭过去,不然他以后再有样学样怎么办。   于是祝竜张大了嘴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露出尖利的獠牙,重重的咬了上去。   “唔。”   林景淮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哼,低头看着伏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脑袋,身子站的笔直,甚至为了让她咬的更省力一些还将自己的胳膊往前凑了凑。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不就是被咬一口嘛,他忍的了。   片刻后,他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了。”   太疼了。   祝竜尝到了口中传来的铁锈味,抿了抿唇,这才松开林景淮的胳膊,然后仰着头对着他呲了呲染着献血的小牙,“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做决定。”   林景淮极有求生欲的摇头,举着手保证,“再也不会了。”   祝竜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边沾上的血渍,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转过身,幽黑的竖瞳里闪过一道金光,看着被她死死压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蛟龙,重重的道,“以后不准叫我奶奶!”   蛟龙忙不迭的点头。   早知道奶奶不知情,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叫呀。   祝竜也不是真的想将蛟龙怎么样,毕竟是和星杳签了契约的,怎么着也算是一个助力,见他听话也就收起了威压。   “对了,你怎么就成了大禹的儿子?”   她的一双眼睛变回了正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这只怂的一批的蛟一眼,还是不能理解大禹的眼光。   蛟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上的角,“我那个时候特别中二,以为老子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遇到前来捉我的大禹更是没放在眼里。”   “你若是能抓住我,小爷就是你儿子。”   后来,他就真的成了他的儿子。   其实他也不愿做他的儿子,可是妖族重诺,说出去的话吐出去的唾沫,不可能收回来的。   所以他就把自己给坑了五千多年。   想想都委屈。   但也因为这样,关押它的九州鼎的封印相比较其他鼎内来说要轻很多,再加上鼎内安静,又在水中,十分适合龙族打坐修炼。   要不是后来世上的灵气越来越少,他的修为越来越难以提升,他也不会想着撞开封印出来。   蛟龙委屈巴巴的摆着尾巴走了,然后没多久就传回了信息。   “大人,这苍耳村后面的沧水河里真的藏着一只九州鼎。”   星杳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你说那个杜浔的遭遇该不会是被人安排好的吧。”   推测得到证实后,祝竜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疑惑。   他的儿子被玄阳子害了,他将自己炼成了飞僵,然后为了报仇杀了苍耳村很多人,被他杀死之人的血怨之气冲击着沧水河中的九州鼎的封印。   这一换扣一环的,若说是巧合,也太巧了。   可若这背后真有一只手在暗中操纵,那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第183章 仙诛仙剑阵   “这应该不是巧合。”林景淮的想法和祝竜一样,甚至他想的比她更多,“还记得黄水县的那次洪水吗?”   祝竜点了点头。   她就是因为那场洪水才出狱的。   “所以,黄水河里应该也有一只九州鼎。”祝竜心有灵犀的道,“而且那只人造蛟经过那里引发洪水也不是偶然,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为的就是解开九州鼎的封印。”   “好缜密的心思。”   星杳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抱着自己的胳膊搓了搓,“怪不得我师父常说玩政治的人心眼都比蜂窝还多,让我离着远一些。”   幸亏自己抱上了大腿,不然光凭自己的力量就是发现了真相也是个被炮灰的命。   想到这里,她不禁朝祝竜的方向挪了挪,获取更多的安全感。   “奶……大人,沧水河里的这只九州鼎封印也撑不了两天了,我们要不要将它带回去?”   蛟龙那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们对这只九州鼎的处理,透过千里传音镜问道。   “暂时不用,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林景淮对着身前浮着的一面金柄小镜子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在那里多呆两天,等我们找到了剩下的九州鼎再一起行动。”   “注意隐蔽行踪,不要被人发现。”   “好吧,那你们快点。”面对林景淮,蛟龙就没有像对祝竜那么敬怕,他摆了摆尾巴,沉到了河底深处。   “沧水河一只,母亲河一只,小山村一只,黄水河一只,钟书手里还握着两只九州鼎。”祝竜数了数,头疼的叹了口气,后背往沙发上一躺,“太为难龙了,那两只的下落你来找。”   她满含期望的看着林景淮,双手握成拳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我相信你一定能算出来的,对吧。”   林景淮挑了挑眉,“请把那个吧去掉。”   作为伏羲的传人,占卜测算可是他的拿手绝活。   “给我一根你的头发。”林景淮咬破指尖,逼出一滴自己的心头血,祝竜二话不说就从头上拨了两根头发,“多给你一根,好好算。”   林景淮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没跟她争辩,将两根头发都接了过来,一根和他的心头血混在了一起,一根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九州鼎乃大禹所造,而大禹又是他和祝竜所造,所以用他的心头血和祝竜的头发为引,能更快更准确的测算出九州鼎的位置。   他闭上眼,五心朝上,放空自己的神念,巨大的充满了古朴浑厚气息的八卦阵在他头顶旋转,清光与星光相应,天地间的气机引动,华中、东北、西南、华南某处的繁星突然亮了一下。   “找到了。”   林景淮睁开眼,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拿起笔在地图上勾勒出四个圆圈,“就是这里。”   祝竜探过头看了一眼那四个圈圈,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只有四个?”   九州鼎顾名思义,一共是九个。   除去被他们找到的四个,按理说还有五个才是。   林景淮神色一暗,嘴边的笑容也淡了些,“还有一个九州鼎不在华夏境内。”   祝竜慢慢坐直了身子,“不在华夏境内那在哪里?”   林景淮指了指西方。   祝竜眉毛一竖,“准提和接引那两个不要脸的连凡人铸造的九州鼎也抢?”   见过三霄和孔宣后,祝竜便将她坐牢期间发生的封神之战好好了解了一下,这一了解,差点没气出病来。   三教精心培育出来的最水灵的大白菜被那俩货用一句“我看施主与我有缘”就坑走了,想想都叫龙气愤。   林景淮一愣,没想到她能将这事想到准提和接引身上去,“不是他们。”   祝竜更不理解了,“那是谁?”   林景淮:“是人类自己。”   这世上,有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正义之辈,也有自私自利见利忘义的小人之流。   尤其是近代战争频发,秩序混乱的那一百年,许多蝇营狗苟之徒为了那点利益卖家卖国,将文物偷渡走私到国外的数不胜数。   其中有那么一只九州鼎也不足为奇。   祝竜:“……”   行叭,你们人类总能刷新我的三观。   “虽然九州鼎有一只遗落国外很令人痛惜,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也是少了一份压力。”星杳见气氛有些沉重连忙出来打圆场,“新发现的四只加上黄水河的那只一共是五只九州鼎,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派出五个人同时行动,这样才能不给敌人反应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派谁去呢。   祝竜大人和林先生就两个,还有三个没着落呢。   至于她自己,那还是算了。   星杳对自己的能力看的还是很清楚的。   林景淮心中倒是有人选,“这次我和祝竜都不去。”他看着那份地图,慢慢的道,“黄水河的那只交给三霄,津市的那个让孔宣去,剩下的三个分别交给韩跋、重明和解致。”   “我不去也行,但是你要让他们把九州鼎内封印的妖兽给我带回来。”   祝竜对于是不是亲自寻找九州鼎没有太多执念,但是那鼎中的妖兽不能错过。   林景淮稍微一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行。”   孔宣、韩跋、重明和解致都是和她关系匪浅的妖,想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至于三霄,应该更不会拒绝。   就算拒绝,他也有理由说服她们。   林景淮分别给孔宣、韩跋、重明和解致去了电话,将他们约到了家中,并吩咐他们来的时候避开监视的人。   然后他取出伏羲琴,默念三霄的名字,弹了一曲《请神曲》。   曲子还没弹完,屋内闪过三道鸿光,三个身姿曼妙容颜绝美的女子就出现在了客厅中。   见到是祝竜和林景淮,三霄明显楞了一下,云霄的视线在对方还未收起的伏羲琴上一顿,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慎重。   “没想到你居然是伏羲的传人,之前还真是看走眼了。”碧霄沉不住气,冷冷的道。   林景淮对着他们拱了拱手行了一个道礼,没有理会碧霄语气中的讽刺和冷淡,而是开门见山的道,“三位仙子想恢复自由身吗?”   一句话,成功的吸引住了三位女仙的所有注意。   碧霄上前一步,一双秀目紧紧的盯着林景淮,“你有办法?”   林景淮点了点头,“有。”   碧霄没料到他能说的这么肯定,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表示着她心情的激动。   云霄身为大姐,比碧霄和琼霄稳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景淮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再次肯定道,“我知道,也能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云霄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终是心中对自由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她吐出一口浊气,认真的道,“我们姐妹三人虽然上了封神榜,实力不足以前的一半,但也不是能让人随意戏弄的。”   说着,她朝着青年身后坐着的那个黑衣小姑娘瞥了一眼,神色平静,语气更是平静的道,“即便你有烛龙保护,我们三霄要杀你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林景淮闻言淡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通天教主阵法造诣出神入化,三霄尽得其传,一个九曲黄河阵削去了阐教十二金仙的顶上三花,最后还是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两位圣人亲至才破了阵。   这样的手段和本事,要杀他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介意,但听到这话的祝竜不高兴了。   “你们什么意思?”她“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撸起了半边袖子,“看不起我怎么着,想打架怎么着?”   她敬重她们的师父通天教主,可不代表怕了她们。   论打架,她祝竜就没输过。   碧霄闻言秀目一瞪,不客气的回道,“打就打,谁怕谁呀。”   圣人她都不怕,还怕一只烛龙吗。   祝竜的视线和她的视线在空中撞上,发出了“呲啦呲啦”的火花。   林景淮和云霄同时出手,分别按住了自家的人。   将碧霄扔给身后的琼霄看管,云霄这才整了整衣袖,走上前来,“说说吧,你的办法是什么?又想要我们做什么?”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对方和她们无亲无故,这么做一定是有缘由。   林景淮安抚住祝竜,这才对着云霄道,“办法很简单,就是你们帮人类解决九州鼎的威胁,我请这片土地的掌权者还你们自由。”   云霄皱了皱眉,没有急着答应,她认真的思索了半天,“这个法子能行吗?”   要知道她们身上的桎梏可是玉帝亲自种下的,封神榜不灭,她们就不能自由。   除非身死道消。   林景淮:“若是以前肯定不行,但现在嘛。”他自信的一笑,笑容爽朗阳光,“还真能行。”   云霄:“怎么说?”   林景淮:“天庭已经离开了此界,就等于是放弃了这片道场,自动将掌控权还给了人类。哪怕他手里还握着封神榜,隔着重重界限,他对你们的掌控大不如前。也就是说,这片大地如何,是生活在这里的人类说了算。”   “作为这个国家最高领导人,他的话哪怕不能完全代表天道意愿却也差不了多少。”   “别忘了,当年的封神之战是怎么来的。”   一句话,成功的让云霄沉默下来。   封神之战是怎么来的,呵。   明面上是为了给玉帝补全手下,实际上是天道想要削减三教气运,让人类主   导这片大地。   “我明白了。”   云霄想通了关键,同意了他的提议。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林景淮看了看外面,估摸了下时间,“稍等,等人到齐了就动手。”   说完,屋外传来了几道细微的动静,下一刻,四个人影出现在了客厅之内。   林景淮看着他们的身影,眼底漾开了浓烈的笑容,“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   墨莲池今天总觉得心绪不宁,好像有什么超出他掌控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他推开窗,抬头看向了夜空。   今晚的夜色很好,不像前几日浓稠如墨,而是更浅淡的蓝墨色,月如银盘,周围镶嵌着无数小巧的星子,颇有几分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的感觉。   但是他的心头却愈发烦躁。   几处的星子就在这时闪了几下,连带着那一片的气机都被搅动了几分,墨莲池见状心中突然一跳,待眯眼细看时,那几处星子又没有了异样。   下一秒,他的身形在原地消失,朝着其中一处略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一处江水边上,脚下是新建好不久的水泥路,不远处是崭新的堤坝,再远处则是稀稀疏疏的灯火,像是萤火虫一般赢弱,又像野草一般坚强。   他记起来了,这里是黄水县。   那头人造蛟龙游过引发洪水的地方。   也是一只九州鼎藏身的地方。   “哗啦啦。”   硕大的水波一层层的冲击着河岸,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发出了震耳的轰鸣。   墨莲池纵身一跃,跳进了河中,修长的身影在接触河面的一瞬间瞬间化为黑色的雾气钻进了水中,一个眨眼就和河水融为一体。   就在他跳进水中不久,安静的河面上再次落下了三道身影。   来人身姿曼妙,衣裙翩飞,月光皎洁静美却不及三人的十分之一。   “姐姐,就是这里了。”琼霄朝着黑幽的河面望了一眼,“九州鼎就在下面,我们下去……咦?”   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神识瞬间铺展开去,“下面有人。”   水面之下,墨莲池立在九州鼎上面俯视着那即将破碎的封印和封印下一只闪着阴冷凶戾的竖瞳,刚要转身离去,却感觉一股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仰头望了过去,透过重重水流,他看到了三个容颜绝美的女子。   其中一个白衣女子双手正在快速的结印,等他意识到不好的时候,这片水域已经被锁定,而一道淡漠冰冷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遥遥望了过来。   墨莲池的心“咯噔”一下,感到了久违的战栗。   下一秒,还在水上的三个女子就出现在了身前,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歪头打量了他片刻,“你是魔?!”   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显然已失确定了他的身份。   墨莲池扬起一个无害的微笑,“在下墨莲池,偶然经过此处,若是冲撞了三位仙子还请恕罪。”   碧霄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不是偶然吧。”她拽了拽白衣女子的衣袖,“姐姐,这魔三更半夜的出现在九州鼎旁边,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将他拿下吧。”   那个叫林景淮的人类可是说了,斩妖除魔可是能获得功德的,这在后面和天道谈判时是能加分。   墨莲池露出一抹苦笑,“这位仙子您可不能这么武断,我真的只是路过,只不过见水下有异忍不住下来看了眼,真的没做什么。”   云霄扫了墨莲池一眼,在看看他身后的九州鼎,淡淡的道,“那上面有你的魔气。”   顿了顿,生怕对方听不明白,她又补充了一句,“就在刚刚,你的魔气加速了封印的腐蚀。”   墨莲池笑不出来了,他的神情便的冷漠无情,“仙子观察倒是细致。”   钟书发现的六只九州鼎上都有他魔气,那魔气能加速封印的腐蚀却也能控制住鼎内的妖兽,不然钟书拿什么来作筹码呢。   “真是可惜。”   墨莲池微微叹了口气,很是为难的道,“这么貌美的仙子今日就要陨落在此了。”   “在下还真是有些下不去手。”   方才离得远,他感受的不是很清楚,现在离得这么近,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三位看起来气势不凡,给人的压迫感极强,但是她们的灵力运转却不够通畅自在,就像是有一道链子锁住了似的。   这对他可是十分有利。   “哼,大言不惭。”碧霄闻言柳眉一竖,一把金色的剪子顿时出现在手中,“今天姑奶奶就好好的教教你怎么做魔!”   说着,她就举起剪子,朝着墨莲池剪了一刀。   金蛟剪剪破了空气,劈开了水流,带着无边的锋利,狠狠的落了下来。   墨莲池身子一阵扭曲,整个人由实变虚,金蛟剪的力道穿过了他的身体,震碎了他的虚影,然后没有丝毫削弱的落在了九州鼎上。   “嗡。”   九州鼎发出一声厚重的嗡鸣。   “啵。”   下一刻,封印破碎的声音传来,一道妖兽的嘶吼声响彻整片水域。   “嗷~”   一只充满了怨气和凶戾的竖瞳从鼎中冒了出来。   “碧霄、琼霄,你们去收服妖兽,我来对付这只魔。”云霄现在无比庆幸她在下水之前就设阵锁定了这片水域,哪怕现在水面上波浪翻滚,气浪冲天,那动静也不会传到外面去。   “那姐姐你自己多加小心。”碧霄和琼霄闻言顿时朝着那只妖兽攻去,对让云霄一人对付那只魔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开玩笑,她们现在虽然实力不如从前,那那也要看人好吧。   三姐妹中大姐云霄法力最高,阵法造诣也是最厉害的,她们两个合力能对付的妖兽她一只手都能按死,对付一只魔肯定不在话下。   碧霄和琼霄对云霄十分自信,但是云霄其实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因为她发现这只魔太滑了。   无论她打中了他多少次,将他的身体撕碎了多少次,他都能在下一刻重新凝聚出身形,且力量不见削弱。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皱着眉,眸子里的神色渐渐变得郑重。   见过那么多魔物,还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特别的。   墨莲池没说话,只是极为轻蔑的冷笑了一声,音波透过重重水纹从四面八方传来。   然而实际上他却在心中骂娘。   这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纯正的仙力,简直跟那天庭的正神一样。   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抓住之前转瞬即逝。   云霄眼神一冷,清丽潋滟的眸子里褪去最后一丝温度,周围的气压骤降,一股锋锐的、凶戾的、肃杀的剑气从她手中流泄而出。   墨莲池头皮紧绷,心中有一道声音在拼命的叫嚣——“跑,快跑。”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见一道黑影化作漫天的黑气,将这幽暗的河水染成了一团浓郁的墨色,分不清那块是河水,那块是魔气。   而墨莲池就掩藏在这无边的黑色之中,悄悄的不着痕迹的朝着水面浮去。   “诛仙剑阵,破。”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冷的低喝,那声音被压的极低极冷,仿佛从天边传来,却在耳畔响起。   他的心头第二次涌出了恐惧,顾不得掩饰身形,用尽了全力朝着水面逃窜。   “铮。”   他装上了一道森寒锋锐的剑气,不,不是一道,是无数道。   魔气瞬间被清缴一空,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从上方掉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剑气?”   怎么这么厉害。   厉害的不但绞碎了他的魔气,还重伤了他的魔元,最可怕的是,那剑气居然如附骨之疽黏在了他的魔元上,不管他将自己分裂成多少块,那剑气始终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去他妈的不离不弃。   它再这么粘下去,哪怕他有整个人类心中的阴暗来源源不断的补充魔气,也不够它消耗的呀。   墨莲池心头生出了浓浓的悔意。   早知道刚才就不争一口气直接跑了。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声回应,忍不住抬头一看,瞧见那个冷若冰霜的现在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眼神淡漠的看着自己,竟是连一声冷笑都不屑对他表达。   墨莲池:“……”   墨莲池的意识渐渐混沌,他最后看了云霄一眼,像是要将她的容貌记在心中,“我还会回来的。”   他用口型对着她吐出这句话,随即“嘭”的一声,将自己的魔元炸碎,整个身子化成一团魔气轰然四散,很快又被无形的冷冰的剑气绞碎。 第184章 拔屌无情   魔气荡尽后,云霄因为脱力身子晃了一下,被飞过来的碧霄和琼霄扶住,“姐姐,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云霄的脸色比雪山上的冰雪还要苍白,她摇了摇头,咽下喉咙里的腥甜,“不碍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当年师父离开前曾赠给她一道诛仙剑气,说是为了给她们姐妹防身用,但其实她心里明白,师父是希望有朝一日她们重获自由后凭借此道剑气破开虚空离开此界。   现在她身上的桎梏未除,功力也大不如从前,动用这道诛仙剑气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你们那边的事情都办好了?”   说着视线就朝着九州鼎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一片平静,不见半个妖兽的影子,只有幽黑的河水中飘着一缕缕暗红。   云霄想到了某个可能,身形一顿,“那妖兽……”   碧霄:“被你的诛仙剑气剿成了渣渣。”   云霄:“……”   她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这还真是有些失策了。   “算了,带上九州鼎回去吧。”   云霄看了一眼河水,现在连那缕暗红色的血液都被稀释的几不可见,她垂下眼眸,只能对祝竜说声抱歉了。   帝都,钟家。   钟天载脸色苍白,一层细密的冷汗布满了整个额头,身上的被子被踢开了一半,整个人睡的极不踏实。   就在这时,一缕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黑气从窗缝中钻了出来,一溜烟的冲进了他的体内。   钟天载皱紧了眉头,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像是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墨莲池元气大伤,此时可顾不得被他寄居的身体如何,径自来到钟天载的丹田处,缩成一个小黑点潜伏下来。   另一边,解致、韩跋、重明、蛟龙同时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取回了九州鼎回到了祝竜的家中。   祝竜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周围围着一堆妖兽的尸体,高兴的牙不见眼,以至于连三霄不小心将她的口食一同消灭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   “华夏境内的八只九州鼎都已经在这里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解致手里端着一杯茶,朝身旁一直看着傻姑娘的青年道。   林景淮收回视线,“那就要看特管局那边什么时候研究出之前让人类和动物发生异变的生化药的解药了。”   钟书之所以敢这么和他们叫板,不过是依仗着九州鼎和他手里那份生化药,以前或许还有一个墨莲池,现在墨莲池被三霄削的身形俱灭,虽然死的有些过于简单,但也再成不了他的助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解致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上次在帝都发生的异变他也听说了,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和乱子,要不是后来紧跟着发生了母亲河决堤的事情吸引了全国民众的注意,现在帝都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毕竟现在那位可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铃铃铃。”   就在这时,解致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起初神色还比较平静,听到后面就高兴的站了起来,“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们的。”   挂断电话后,他拍了拍林景淮的胳膊,“解药研究出来了,现在可以开始制定钟书的抓捕计划了。”   “这次多亏了你提供的研究所那些人新的藏身处,特管局终于将他们全部抓了回来一个没漏,同时那些重要的实验数据和成药也带了回来。林景安和徐希明彻夜研究再加上田望主动坦白,终于制出了解药。”   听到解药被制出来林景淮也很高兴,“你们是怎么说服田望的?”   根据系统传回来的资料显示,研究所可是倾注了田望全部的心血,他放弃做人的底线就是为了救活自己的妻子,现在妻子没救回来,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解致漫不经心的道:“这有什么难的,白祈帮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一个是前世为他付出了所有至今还在为他付出的爱人,一个是现世却在水晶棺里躺了多年的妻子,选谁不是很好抉择吗。   毕竟晚秋现在还在锁妖塔关着呢。   “不过这解药虽然是制出来了,但是实施下去还是个麻烦。”想到电话里周岑山说的话,他又朝着林景淮靠了靠,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哥俩好的道,“姒熙呀……”   “打住。”林景淮抬起手,打断他的回忆往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来这套。”   解致咳嗽了一声,“那我就直说了,这事需要祝竜帮一下忙。”   事关祝竜,林景淮的神情顿时就变得严肃了几分,他冷冷的看着解致,仔细的问道,“什么意思?”   解致道:“按照以往的手段,我们可以将解药以防御疫苗的名义发到各个省市,用政府的名义号召大家来注射。”   “但是钟书的权利有多大你是知道的,恐怕我们刚开始行动他那边就会收到消息,若是提前放出生化药,那么人类就危险了。”   “而且这种方法实施起来时间长见效慢,全国这么多人口,这么大的地方,总有一些人难以顾及到。”   而那生化药却没有这种顾忌。   人都是群居生物,只要感染了一人,后面就有一大群人等着。   “所以你们需要祝竜怎么做?”   解致:“让她在全国范围内降一场大雨,把解药稀释在雨水中,流入江河湖泊。”   这世上,不管是谁都是要喝水的,只要喝了水,钟书的生物药就不起作用了。   最重要的是,钟书绝对不会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手段来化解他的生物药。   林景淮的手在膝盖上敲了很长的时间,长的其余几个人都注意到了他的沉重,纷纷望了过来。   “他们在说什么,怎么林先生的表情这么凝重?”韩跋捣了捣重明的胸口,小声的问道,“他们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重明不在意的道,“不用担心,那俩人都是极顶聪明的,不会被难住多久的。”   韩跋闻言“哦”了一声,果真不再担心,而是蹲在了祝竜身边和她讨论怎么处理这些妖兽。   重明见她们俩说的起劲,两个毛茸茸的头颅还越靠越近,眼神一闪,身子便挤进了她们之间,“我觉得还是烤着吃比较好吃,你觉得呢?”   祝竜纳闷的看了过分热情的重明一眼,将他往旁边一推,“闪开点,你身上的火气太大了。”   重明气的脸颊一鼓,不服气的道,“就你矫情,韩跋都没说过我身上的火气大。”   韩跋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道,“啊”了一身,随即憨憨的道,“那是因为我和你属性相似,火气同样很大,所以不觉得啊。”   “但是祝竜大人属水,和你属性相克,觉得你火气大温度高很正常。”韩波认真的道,“要不你还是坐在沙发上找林先生他们玩吧。”   重明不敢置信的看着说出这么拔屌无情的话的女孩,一张脸都气的红透了,“你到底站哪边的?!”   这么些日子的陪伴交心都喂了狗了是吧。   韩跋被他问的懵了一下,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她没抓住,但是看着像看负心汉一样看着自己的重明,求生欲使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默默的转过身,朝着祝竜身边凑了凑。   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答案。   重明:“……”   卒。   而沙发上,林景淮也终于给了解致答案,“这个我需要问祝竜的意见。”   解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一想到他以前做的事情,又觉得能理解了,“是我思虑不周。”   林景淮轻轻笑了一下,“无妨,解叔。”   解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瞬间离着他远了些,“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这么多年了,这混小子一点没变,一旦有事求他或是算计他的时候都会乖乖叫叔,平时都是没大没小的直呼他的名字。   导致他都有条件反射了。   解致搓了搓胳膊,打了一个寒颤,看着还没从数肉的乐趣中拔出来的祝竜,忍不住出声叫道,“阿竜,你过来一下。”   祝竜用后脑勺对着他,连动不带动一下的。   解致:“……”   解致认命的从空间里取出自己平时打牙祭的妖兽,“来,叔找你有事商量。”   闻到了属于上古纯种妖兽的味道,祝竜猛的一下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笑脸,瞬间移了过来,“什么事?”   一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将那几只上古妖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生怕晚了一步对方会后悔似的。   解致假装没看见她的动作,对她露出一个老父亲般慈和的微笑,“我……”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祝竜嫌弃的打断,“别用这么渗人的表情,我看着不习惯。”   解致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能不能在全国降下一场大雨?”   祝竜想也不想的道:“能啊。”   解致脸上一喜,刚要说后面的话就听见熊孩子特别欠揍的来了一句,“不过我为什么要在全国降雨?”   虽然她是龙,但是这么大范围的降雨也是很耗妖力的。   听他的语气好像还是免费降雨,这就叫龙不大愿意了。 第185章 决战前奏   解致看着翻脸无情过河拆桥的祝竜,脱口而出道,“可是你收了我的妖兽啊。”   祝竜歪了歪头,用一种特别天真特别无邪的语气道,“那不是你白送给我的吗。”   解致:“我为什么凭什么要白送给你?”那些妖兽可是他好不容易抓回来的,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呢。   也即就是送了白祈两只。   祝竜理直气壮的道:“可你说了是我叔。”   这年头,叔叔送自己侄女一点吃的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   解致:“……”   解致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同时恨恨的瞪了旁边的青年一眼,眼神幽怨。   都怪你,以前祝竜很单纯的!   这都是近墨者黑呀。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这么回去他又有所不甘,于是他放软了语气,“你要怎么才肯帮忙。”   祝竜本来想说“怎么样都不会帮忙的”,可看着解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又有些不忍心。   她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   “我要一百头妖兽。”祝竜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解致神情松动的时候默默的补充,“新鲜的、纯种的、上古妖兽。”   解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对面那个用最无害的表情狮子大开口的女孩,感觉自己以前白疼她了。   他嘴唇动了动,想打感情牌。   解致张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祝竜打断了,她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讲价还价两百只哦。”   解致猛吸了一口冷气,当即拍板定下,“行,那就一百只,事成之后我给你送来。”   祝竜随意的应了一声,却在解致捂着胸口离开前摊开了手心。   解致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先给点订金。”   他听对面的小姑娘这么说道。   解致走出云水湾别墅的时候,周身的气压低的吓跑了方圆一千米之内的所有动物,一直到回到特管局见到白祈都没有好转半分。   口粮,他攒了一百年的口粮就这么没了。   不但如此,他还要负责给祝竜善后。   一想到这点,他就忍不住再次暗骂了林景淮一句。   这小子太不是玩意了,都把祝竜给教成什么样了,早知道当年还不如一直让颛顼带着呢!   祝竜对于自己趁火打劫长辈一点心虚的愧疚感都没有,反而还有些遗憾。   下雨很费体力的,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干活呀。   “轰隆隆。”   凌晨一点的时候,天空突然闪过一道惊雷,随即白色的闪电劈开了黑幕,黑云压着天幕,像是要垂下来一般,大风呼呼刮起,气氛压抑又沉重。   “轰隆!”   随着又一道雷声落下,黄豆大小的雨滴倾斜落下,在地上砸出了一朵朵水花,很快的汇聚成水流,朝着低洼处涌去。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这几乎是所有看到这场雨的人们心中的第一感觉。   而在高高的云层之上,一条鳞片紧致质地如玉的威风凛凛的黑色巨龙正在云丛中打滚呼啸。   她的每一口呼气,每一次翻身,都带动了大片的积雨云。   清越的龙吟声带着亘古的气息朝着更远的地方散去,声音所过之处,大雨倾盆而落。   “咦。”有一些加班的白领和熬夜的宅男从电脑前抬起了头,疑惑的看向了天空。   “轰隆。”   一道雷电闪过,照亮了半边天幕。   同时照亮的还有一条黑色的漂亮的尾巴。   “那是神马?”   有人忍不住搓了搓眼睛,待仔细再看时,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沉的夜幕和银色的雨帘。   某个城市的一角,一个在天台上架着天文望远镜的天文迷正在观察天象的时候遇到了强降雨,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天气预报不知什么时候从晴朗变成了大雨。   “这天气变的也太快了吧,五分钟之前还是星月同辉呢,现在就乌云盖顶了。”他摇了摇头,刚想转身回到卧室,又想起望远镜里还有一份资料没有导出来,于是他又走了回来,重新趴在了天文望远镜上面。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他的手一抖,望远镜朝上一推,就在这时,镜片内突然出现了一条尾巴。   他下意识的打开了录像功能,将这瑰丽的奇异的一幕拍了下来。   可惜那条尾巴也只出现了两秒钟,很快便又隐入黑暗中。   看着截屏下来的那一截尾巴,少年陷入了沉思。   “这是龙尾吧。”   这事要是放在从前青年肯定不会往这方面想,但是前些日子母亲河决堤时出现了十分不可思议震碎三观的奇迹,于是他犹豫了片刻,把照片发到了网上,并配了一条微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有生之年居然看到了龙尾#   因为是深夜,这条微博开始关注的人不多,等到了第二天,大雨没有丝毫减小的时候,很多的人纷纷上传自己的朋友圈和微博分享这场大雨,敏锐的发现了一件事。   似乎,全国范围内都在降雨。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很多人就不淡定了。   这年头,下雨很正常,下大雨也很正常,可是全国范围内都下这么大的雨,那就不太正常了。   尤其是前几天才下过一场大雨的地区,那里的人更是怀疑。   于是青年凌晨发的那条微博就渐渐的被人顶上了热搜。   结合前些日子灾区拍到的那些水族生物,这世上有龙似乎也不再是那么不可信。尤其是在越来越多的人上传了一些或是龙尾、或是龙角、或是龙爪的照片的时候,华夏有神龙这个想法在众人心中就变得愈发根深蒂固起来。   帝都,新闻部大楼部长办公室灯火通明。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拿着新出炉的报告,对着站在窗前的部长道,“部长,网上关于华夏有神龙的言论愈演愈烈,我们要不要控评?”   部长回过头,淡淡的摆了摆手,“不用。”   “可是……”青年还是有些担心,“这样大家会不会不再坚信科学?”   新闻部长:“华夏有神龙和我们坚信的科学相悖吗?”   青年一脸茫然,“啊?”   他有些弄不懂部长的意思了。   龙是神话中的生物,和无神主义的科学怎么可能不相悖?!   新闻部长笑了一笑,眼神温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通透和了然,“小于啊,别忘了我们华夏有一句老话。”   小于露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新闻部长掷地有声的声音的在办公室内响起,“我们华夏子民是龙的传人。”   小于:“!!!”   居然无法反驳。   “而且上次在母亲河救人的时候我们连鱼蟹龟这样的水族生物都没有否定,现在出现了代表信仰是神龙又怎么能否定呢?”   那样岂不是自打耳光。   小于神思恍惚的走出了办公室。   对哦,他们连鱼蟹龟都暗弱叕的承认了,再承认一条龙有什么要紧的。   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了呢。   ……   钟家。   钟书看着网上的言论和听着属下汇报新闻部那边的态度,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他的视线透过玻璃,看到了外面势头不减半分的大雨,“特管局那边有什么动静?”   直觉的,他觉得这事和特管局脱不了关系。   别以为他猜不到那条被吹捧的黑龙就是祝竜!   属下为难的道:“晚秋的身份已经被发现,周岑山又将特管局上上下下清了一遍,我们的人都被移出来了。”   所以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钟书皱紧了眉头,心中不安愈盛,“墨莲池那边呢,还没有回来吗?”   属下摇了摇头,“没有。”   钟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了走了两圈,最后拿起手机拨通了彭亦然的电话。   “嘟——嘟-嘟。”   平时响两声就会被接起的电话这次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客服人员无人接听的声音也没有被接起,他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来。   然后他又拨通了田望的电话。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内的,电话也没有被接通。   钟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田望助手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那头还是一阵忙音。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卡从里面抽了出来,掰断扔进了抽水马桶,然后他走进了卧室,打开保险柜,取出了几个药瓶、一个针剂还有一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红绳,来到了钟天载的房间。   钟天载迷蒙中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那视线中似乎含着不舍、愧疚和决绝。   他的眼珠动了一下,就在即将睁开的那一瞬,耳边传来了父亲沙哑的声音,“天载,爸爸对不起你,若有来生,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钟天载眼皮一跳,一股浓浓的不安感涌了上来,他动了动,猛地张开了眼睛。   “爸。”   看着站在床头用一种他从没见过却十分疯狂的令他心生恐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钟天载头皮发麻,身子一动就想翻身下床。   然而他不过动了一下,胳膊就被人用力的按在了床上。   “爸?”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下意识的挣扎。   按理说他一个青壮年力气怎么着也比一个老人大,可是对方那双消瘦的手仿佛带着千钧的力量将他死死的压住,指甲甚至刺透皮肤掐出了数道血痕。   “爸,疼!”   他本能的痛呼了一声,“你放开我。”   钟书朝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安抚道,“乖,很快就不疼了。”   钟天载心头的不安感更加强烈,恐惧的情绪蔓延至全身,“爸,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困着我,我是天载,你儿子呀。”   钟书笑呵呵的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儿子。”   “爸这辈子最庆幸的是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天载,你安心去吧,爸会记得你的好的。”   说完不等钟天载反应就取出了口袋里的红绳,一头绑在了钟天载的手腕上,一头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钟天载只觉得浑身一软,像是有什么从体内流了出去,他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乏力。   “爸,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想大声质问,却因为无力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顿时一颗心都沉到了湖底,全身冷的愈发厉害。   钟书却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目光火热的盯着那根红绳,眼神渐渐痴迷。   钟天载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根绑在了他们手腕的红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根红绳的颜色比一开始更鲜艳了一些。   等他想要看的更加清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出现了模糊,渐渐看不清事物。   钟天载的心头涌出了巨大的恐慌,然而无论他怎么祈求父亲,对方都没有给他半分回应。   最后,他渐渐闭上了眼睛,意识开始陷入混沌。   耳边依稀传来了一声高兴到极致的欢呼,“成了。”   他动了动指尖,眼皮沉重,抬不起半分。   就在他彻底陷入沉睡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上一凉,一股几乎察觉不到的刺痛传来,下一秒,那轻微的可以忽略掉的刺痛就变成了足以让人痛不欲生的剧痛。   那疼痛就像是有一千把冰锥在体内游走,每游走一下,都带走了自己的一份生机。   不止如此,到了后来,那疼痛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将他的血脉骨骼、肌肉脏腑一点点撕成了碎片。   钟天载浑身抽动,眼皮上翻,惨白的眼白占据了眼球的大部分,嘴角控制不住的流出了口水。   难以忍受的疼痛刺激的他大脑一清,从混沌中恢复了神智。   他歪了歪头,看向了钟书的方向,动了动手指。   “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   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他执着的看着钟书的方向想要一个交代,哪怕心脏都被撕成了几片,全身的毛细血管和动脉静脉齐齐崩断,七窍流出了鲜血,他也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下前,他仍旧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钟书,等他一个答案。   不过这个答案他注定是听不到了。   就在他咽气的那一刻,钟家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前头的两个人却穿着便装。   “不好,有血腥味!”   周岑山低呼了一声,率先从一楼一跃而上,冲到了血腥味最浓烈的那间房间。   推开门,视线落在床上那一团模糊的分不清本来样貌的血肉上,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是你干的?”   他看着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站在床头手里还拿着一个针管的钟书问道。   他看着那个针管,里头空荡荡的,针头的位置还染着一点血迹,事情如何一目了然。   周岑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吗,那可是你的亲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畜生连亲生儿子都杀,简直畜生不如。   钟书随手扔掉了针剂,毫不在意的道,“这都要怪你们啊。”   “要不是你们的动作太快,我也不会杀了我的儿子。”他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甚为可惜,“毕竟那孩子我也疼了二十多年呢。”   周岑山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到头顶,他抽出了重剑,斜斜的指着他,“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么就束手就擒,不然我可以将你当场斩杀。”   话落,身后的武警和监察部的官员也走到了门口,看着床上血淋淋的尸体,监察部的官员捂着嘴退后了一步。   而他身后的武警则是齐齐的举起了手中的枪,俱都瞄准了钟书的要害。   钟书往后退了一步,眼角余光瞅着床上血淋淋的尸体,视线在那几乎鲜血染成了黑色的红绳上一停,然后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杀了我?”他冷笑了一声,声音含着浓浓的鄙视,“你不敢的。”   他笃定的道,“别忘了我手里还有能让整个人类变成丧尸的生化药物。”   “之前帝都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不过是扔出了指甲盖大小的药粉就有那么多的人和动物中招,要是我将手里全部的药粉扔出去,这个世界就完了。”   周岑山上前一步,他身后的武警也跟着逼近一步,黑洞洞的枪口一动不动的指着他,凛然的杀机倾泻而出,紧紧的将目标锁定。   空气中的氛围都变得凝滞起来。   周岑山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心头一跳,“有本事你就放。”   说着就举起重剑超他攻了过去。   钟书脸色一沉,想到墨莲池的失踪,明白过来自己手中的筹码失了效。   看着那迎头劈开的重剑,他扬手扔出一个瓶子,然后朝着窗口跳了下去。   “啪。”   “哒哒哒。”   周岑山挥剑击落瓶子的声音和一连串的枪声同时响起,枪声落空,瓶子冒出一道白烟,周岑山朝后喊了一声,“捂住口鼻。”   同时屏住呼吸冲过白雾朝着窗口跳了下去。   武警掩住口鼻也穿过白雾从窗口跳了下去,经过床边的时候,有一个武警忍不住朝床上瞥了一眼。   随即他瞳孔一缩,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咔嚓。”   一道头骨断裂的清脆声响起。   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一股危险又冰冷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间屋子。 第186章 新的魔气   “嘭。”   走在最后的武警人员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这响声惊动了前面的队友,他们纷纷回头望了过来。   率先进入视线的,不是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战友,而是一只肌肉偾张身高两米双目漆黑没有一丝眼白的怪物。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温度和情感,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射击!”   武警队长对上那双阴森冷漠的眸子,枪口上移,对准了他的额头按下了扳机。   “哒哒哒。”   其余的队员也分别朝着他的太阳穴、眼球、喉咙、心脏射去。   “噗、噗、噗。”   子弹入体的钝声传来,那只怪物身子没有晃动一下,仿佛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似的,伸出了一只尖利的爪子朝着武警们攻了过来。   动作快如闪电。   “嗤。”   利爪穿过了一个武警的心口,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怪物缓缓的低下头,放到鼻尖闻了闻,最后塞入嘴中咀嚼起来。   “哒哒哒哒哒!”   其余的武警人员见状一个个红了眼睛,子弹不要钱似的朝着怪物飞射,那样的密集度若是一个常人早就被射成了筛子不能动弹半分。   怪物也确实被射成了筛子,有的地方皮肉翻滚,露出了森然的骨头,脑袋上更是千疮百孔,白色的红色的液体从头顶流了下来。   但他咀嚼的动作不但没有减慢半分,反而越来越快,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吃完了,一双比黑暗还要浓郁的眼睛再次看向了屋子里的人。   这一次,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感情。   那是对食物的渴望和痴迷。   武警们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握着枪的手沉重万分。   可哪怕如此,这群身穿制服的人却不曾退后半分,那一张张紧绷的脸上有严肃、有郑重、有恐惧、有决绝、有视死如归,就是没有后悔和懦弱。   他们的腿仿佛长在了地上,如一颗颗坚挺的松树,站在了危险的最前方,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护住了身后的民众。   枪声再次响了起来,战斗打响,屋子里飘荡的空气似乎都被染成了血色。   周岑山追着钟书一路来到了后院,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攻击,钟书一个不会武功和道法的普通人都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直到来到后院中的一颗槐树下。   钟书在槐树上拍了一下,下一刻,地面上亮起一道光,一个五行八卦阵的图案显现出来。   钟书站在了图案中央,对着他得意的挑了挑嘴角,下一秒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传送阵!”   周岑山惊呼了一声,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在自己家的后院中设下传送阵,他刚想继续追,却听见身后钟天载的房间传来了异常密集的枪声。   与此同时,一股魔气也从那个房间散了出来。   周岑山看看那个已经暗下去的传送阵,再看着那越演愈烈的魔气,只犹豫了一秒,就者身冲回了房间。   怪物的爪子挥开横扫过来的一只长腿,来人倒飞出去,撞在了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刚想继续行动,腿骨发出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歪到了一旁。   而与此同时,那只怪物的利爪已经刺破了一个战友胸前的皮肤,谭旭只觉得胸口一凉,没来得及多想,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那只利爪。   使劲的往外推搡。   怪物仰天长啸了一声,声音沙哑刺耳,震破了耳膜,谭旭的耳朵里流出了温热的鲜血,牙齿咬的咯吱响,不敢卸下半分力道。   但怪物力大无穷,他的这点力道到了后面作用越来越低,哪怕有战友牵制住了他的另外一只利爪,还有战友从后面用腿死死的锁住了他的脖子,谭旭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越来越凉。   “咚、咚、咚。”   那凉意仿佛蔓延到了心脏。   “铮。”   就在那凉意即将刺穿心脏的时候,一道金属般的嗡鸣响起,怪物的胳膊被砍掉了一截,那只即将结束他生命的利爪插在他的心口,离着心脏只差一毫。   他急忙退后了两步,靠着墙大急急的喘了一口气,顾不得心口的位置还在流血,将甩到身后的枪又端到了身前,枪口稳稳的对准的怪物的心脏,再次按动了扳机。   “嗷~”   怪物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啸,那音波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将他们都撞飞了出去。   “你们退后,这里交给我。”周岑山扔给谭旭两个药瓶,举着重剑攻了上来。   “红的外用,白的内服。”   谭旭握着药瓶,知道接下来不是他们能插手的战斗,既然专业的人已经来了,自然没有再让自己的战友留在这里丧命的道理。   而且面对那只怪物,他们的物理攻击没有任何效果,留在这里只会拖他的后腿。   谭旭果断的带着负伤的队员撤了出去。   只是离开的时候,他取过对讲机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了上级,请他派专业的人员前来支援。   虽然他不会法术,但是经过短短的交手,他也知道那是多难缠的一个怪物。   电话被接到了宋图南的办公室,听完了那边的描述后,他立马想到了祝竜。   于是他拨通了林景淮的电话,将周岑山那边的情况告诉了他,请他前去支援。   林景淮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其实宋图南不来电话他也打算去一趟的,因为就在刚才,他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魔气。   他以为是墨莲池卷土重来,所以跟祝竜说了一声就准备出发了。   连着下了一天一夜大雨的祝竜累的像一条咸鱼躺在床上,听到他的话后却还是第一时间从床上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林景淮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果断的拒绝,“不用,没什么大事,你在家好好休息,安心等我回来就行。”   祝竜却并没有被他的体贴和关心感动,而是竖起了一双眉毛,重重的“哼”了一声,“骗人,这任务明明就是很危险。”   别以为她之前没感受到那股魔气,只是她不愿意管罢了。   但是他既然要去,那么她还是可以勉强去多管闲事一下的。   说完,她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弯腰。”   林景淮看着她坚定不容拒绝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弯下了腰。   祝竜嘴角一扬,像从前那样直接跳到了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气息喷在他的耳后,“走吧。”   他现在这么弱,她不跟着受伤了怎么办。   万一在心血来潮的无私奉献一下,她可不想在等他五千年。   ……   林景淮和祝竜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钟家的二层小楼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瓦、漫天飞尘中,飞出了一个红色的人影。   “噗。”   周岑山单腿跪在地上,将重剑杵在地上支撑自己的身体,喉咙一痒,吐出了一口鲜血。   “滴答,滴答。”   他身上划开了无数道口子,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几乎能看到内脏器官,鲜血顺着伤口滴滴的落下来,将他的一身淡色便服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再也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周副局。”林景淮连忙上前,伸手按住了想要挣扎的站起来继续战斗的周岑山,“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祝竜看到他这副惨样也难得安慰了一句,“嗯,你退后。”   周岑山见到是他们俩,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身子晃了一下,就地坐了下来,“那只魔的魔力很强大,且身体的恢复力极强,普通的物理手段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林景淮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周岑山将情况说完后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瓶丹药服了下去,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远处。   却没有立马打坐调息,而是紧张又担忧的看着前方。   烟尘散去后,一只身高两米肌肉偾张的魔走了出来。   看到对面出现了两个新面孔也没有在意,挥着爪子朝那个闻起来就很香甜的娇小人影扑了过来。   祝竜眸子瞬间变成了竖瞳,里面金光湛然,松开林景淮的脖子,空出手朝着他就是凌空一掌。   怪物瞬间被击飞了出去,重重的倒在了废墟中,溅起了一大片尘埃。   然而下一秒他又站了起来,朝着祝竜的方向再次攻了上来。   祝竜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两分,从林景淮背上跳了下来,“你到旁边给我掠阵,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耐打。”   林景淮听出她动了真格,也不跟她争辩谁上的问题,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空旷的地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伏羲琴。   “铮。”   琴音萧瑟森冷,含着浓厚的杀机和锐意朝着魔攻了过去。   周岑山听到琴音后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朝他看了一眼。   “居然是伏羲琴。”   他认出了青年放在膝盖上的琴,惊讶的挑了挑眉。   不过这样他就更放心了。   这只魔,死定了。 第187章 图穷匕见   祝竜看着被自己打成一堆碎肉的魔物在地上蠕动了两下就又变回了两米高的肌肉大汉,身上的魔气比之前还要浓厚三分,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丢丢的惊讶和好奇。   “既然打成肉泥都能恢复原样,那要是连肉泥都没有了呢。”   她勾起半边嘴角,手心冒出了一簇青红色的火焰,那火焰气息冰冷,一出现连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   祝竜挥了挥手,幽冥玄火“唰”的一下落到了魔的身上,迅速的燃烧起来。   “嗷。”   魔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漆黑的眼球剧烈抖动了一下,隔着熊熊焰火,仇恨又阴冷的看向了祝竜。   祝竜对这样的眼神杀一点都没感觉,她伸出一根中指,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中朝下一指。   魔物:“……”   眼看着青红色的火焰越烧越大,顷刻间将魔物的身影完全覆盖,空气中出现了一股烧焦的臭味。   祝竜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掩住了口鼻。   也就在这时,魔物手腕上一条几乎和它身上的血渍融为一体看不出本来样子的红绳闪过一道亮光,下一刻,魔物在幽冥玄火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空气中的臭气久久不散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只魔。   “跑了?”   祝竜收回了幽冥玄火,在魔物消失的地方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对方的踪迹后不由睁大了眼睛看向了走过来的青年,“他怎么跑的?”   “对呀,他怎么跑的。”   周岑山见状后也不打坐调息了,撑着重伤未愈的身体走了过来,看着毫无异样的地面道。   林景淮眉头一动,伸出手在虚无的空气中抓了一下,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仔细感知了片刻,“有阵法的痕迹。”   “阵法?”   祝竜皱眉思索了片刻,“也就是说这只魔是人为圈养的?”   林景淮:“看情况是这样。”   周岑山脸色又难看了两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想我知道圈养他的人是谁。”   “你们跟我来。”   他站直了身子,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林景淮和祝竜对视了一眼,跟在了后面。   “那只魔最先出现的地方是钟天载的房间,钟书亲手杀了他的儿子,通过这里的传送阵逃了出去。”周岑山指着槐树下的阵法,随即想起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那只魔该不会就是钟天载吧。”   林景淮:“很有可能。”   从钟书将钟天载作为盛放气运的容器时,林景淮就已经对他还存有父子亲情不抱什么期望了,现在听到他将自己的儿子变成了魔物,心情居然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周岑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晌后才讷讷的憋出一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呀。”   哪怕对自己的儿子没有感情,也不至于将他变成一个没有理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吧。   “这个等见到他问一问就知道了。”林景淮蹲下身,仔细研究着地上的传送阵,脑子里开始飞快的演算起来。   一个小时后,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找到了,这里的传送阵通向了泰山。”   “那我们赶紧追过去。”   周岑山想也不想的道。   林景淮刚想答应,却感觉到自己的脑后勺上落下了一道死亡视线,他回头,看向了冷冷的瞪着自己的小姑娘,温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祝竜闻言气的毛都炸起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怎么了?!”   周岑山闻言下意识的朝林景淮看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你没事吧。”   清隽高挺的青年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鬓角,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单薄。   林景淮从祝竜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虚弱的样子,习惯性的想扯出一抹笑容,在看见那双幽黑的眸子时乖觉的拉平,“刚刚推演耗费了不少精力,但却没伤到元气,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说着,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安抚意味十足。   祝竜拉下他的手,探出一道灵力钻进他体内,脸上的冷色这才消散了些,“我去追,你留下。”   林景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反握住她的手,“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祝竜的一双眸子顿时竖了起来。   林景淮不为所动,压下心中突如其来的慌乱,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我可以站在一旁不动手,但我要在视线之内看到你。”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在方才突然瑟缩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涌了上来。   祝竜见他退了一步,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那你离远些。”   周岑山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祝竜一个眼神瞪了回来,“你就别去添乱了,留下来养伤。”   她愿意被林景淮拖累,可不代表愿意被他拖累。   周岑山摸了摸鼻子,只好答应下来。   ……   泰山山顶。   古松和巨石相互衬托,云烟和明日交映相辉,远处的群山似岛屿一般林立在浮空之中,白云掩映,飞鸟清鸣。   就连吹过此处的风,都带着别处没有的磅礴和大气。   钟书站在山顶,任由山风拂过面颊,吹动了衣角。   他低头,俯视着脚底的青山白云,连绵起伏,一股壮志豪情油然而生。   山间刮过的风不知何时带上了一丝湿气,山中飞舞的鸟儿也渐渐熄了声音,白云褪去,悄悄换上了乌云。   空气渐渐变得沉闷肃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看着天气的变化,突然勾起了嘴角。   “快了。”   山脚下。   正在发生着一场血腥的屠杀。   无数的村民和游客倒在血泊中,睁着茫然的眼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一只身长五米双目如铜铃却漆黑的没有一丝眼白的怪物抖动着身上的肌肉,朝着前方逃散的人群扑去。   “嗷。”   他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吼叫,眼睛里的炙热越来越盛。   祝竜和林景淮到的时候整个山脚已经没了一个活口,远处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祝竜瞬间移动过去,看见那只身形外貌发生了巨变气息却还是那只魔物的钟天载,正飞速的从一个孩童的胸口抽出了利爪。   爪子上还勾着一个正在跳动的红色物体。   祝竜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里面凝聚着狂风暴雨,带动着天上的乌云又厚重了两分。   “找死。”   她冷喝了一声,双手化为龙爪,朝着魔物抓了过去。   魔物感觉到一股利风从身后扑来,以不符合他身形的灵活往旁边一闪,同时沾着血丝淌着血水的爪子握成拳头反手还击。   “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我来解决他。”   祝竜扔下这句话就和魔物战在了一起,同时幽冥玄火也从掌心冒出,呼啸着朝魔物飞去。   她虽然不怎么喜欢人类,但对幼崽出手,这是连妖也不能忍受的恶行。   今天不杀了此魔她就不叫祝竜。   心念闪动,她的攻击愈发凌厉迅速。   那只魔物吃过幽冥玄火的亏,见状不敢硬碰硬,而是左右闪避起开。   看着他灵活的身子灵巧的动作,祝竜眸子的杀意更重。   一个小时前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现在突然进步了这么多,可见他杀了多少人!   祝竜只觉得自己心中也燃起了一把火,她的双眸变成了凶戾的竖瞳,左眼渐渐变成了纯正的黑色。   就在她的界域即将形成的前一刻,那只魔突然从她的锁定范围内消失了,时机精准的就好像提前演练过无数遍。   祝竜眯起了眸子,右眼变成了全白,神识瞬间覆盖整座泰山,终于在山顶的位置发现了异常的波动。   “哼。”   她勾起半边嘴角,化作原形飞了上去。   威风硕大的龙头从云层中穿过,一白一黑两只异瞳冷冷的盯着下方的人影,“钟书。”   淡漠的声音从九天之上响起,带着亘古的荒冷,“我正要找你,现在正好一并解决了。”   说着,她张开龙口,喷出一口冰冷的能将人骨头都冻碎的龙息,俯身冲了下来。   钟书看着那条线条优美又充满着力道的黑龙带着无边的杀气朝自己冲了过来,浑浊的眼球里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带着几分可惜和遗憾。   祝竜觉得有些奇怪,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天雷带着无边的威势朝着她当头劈了下来。   “轰隆。”   祝竜懵了刹那,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天空,此时的天际一片暗沉,紫色的劫雷在黑色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祝竜忍不住骂了一句,“老天你是不是有病!”   “轰隆。”   像是为了证明,一道比之前粗了数倍的紫色劫雷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劈了下来,祝竜眼皮一跳,扭动身子往旁边避了开来。   紫色的劫雷精准的避开了钟书,劈在了他旁边的魔物身上。   魔物发出一声惨嚎,周围魔气涌动,身高下降了半米。   不过很快的,他的身高又涨了回来。   天雷像是受到了挑衅,“轰轰轰”三道连发,狠狠的劈在了魔物身上。   魔物被劈成了一米高的矬子。   祝竜停在半空看了一阵,脑子渐渐回过味来。   这天雷好像不是冲着她来的,方才是糟了池鱼之殃?   不过那人类是怎么回事,天雷怎么光劈魔物不劈他?   “还是有病。”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一道青色的指头粗细的天雷朝着她落了下来,祝竜早有准备一个摆尾完美避开,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哼。”   小心眼的天道。   不过,她看着山顶上安然无恙的钟书,眸子一眯,再次冲了下来。   既然老天不杀他,那她就不客气了。   幽冥玄火和寒冰流水瞬间齐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朝着钟书覆盖,怕他不死,她的龙尾紧随其后,大有补上一尾巴的架势。   然而令龙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弱小的她一指甲盖就能捏死的人类居然完美的避开了她的攻击,而她居然看不出他是怎么避开的。   这怎么可能!   祝竜都惊呆了。   就在这时,被天雷劈成一米高的魔物像是吃了膨胀剂似的再次长高了起来,三米、五米、八米、十二米、二十四米……   祝竜朝着下方看去,黑色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冲进了魔物的身体,让他一步步壮大,直到长到了四十九米才停了下来。   “哈哈哈,你没想到吧。”看着祝竜的震惊脸,钟书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墨莲池以为算无遗策,实际上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钟天载的体质特殊,盛放巨大的气运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他是天生的养魔体。   墨莲池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却不知这个消息就是他透漏给他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被人发现剿灭是能躲进钟天载的身体修养。   而一旦他进去了,等自己用研究所研究出来的转魔药水将他炼成魔物后,躲在他体内的墨莲池的能力也会被他所用。   就比如能吸收人类心中的阴暗情绪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不管表现的在怎么高风亮节的人也会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贪痴嗔慢疑,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情绪。   只要人类活在这世上,这样的情绪就不会消失。   而他们不消失,他造出的魔物就不会死去。   即便死去了,也会再重生。   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而这种例外,就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就这样你有什么好骄傲的。”祝竜看着神情得意的钟书,不以为然的甩了甩漂亮的尾巴,“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天道,但有一点我还是很明白的。”   “它不会允许这样的魔物存在,即便存在,也不会允许它靠着吸食人类的负面情绪壮大到能威胁人类的地步。”   祝竜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黑云之上的雷电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一股更为危险强大的气息正在慢慢凝聚。   那气息,竟让她都产生了一丝惊惧。   祝竜变回了人形,远远的躲到了不被误伤的地方,等着看天道出手。   “呲啦。”   天际慢慢裂开一道缝隙,上界宏大的气息从缝隙中传了过来,与此同时一股精纯的浓郁的灵气也随之飘了出来,落在下方的草木中,枯树发芽,绿植疯长,花儿瞬间开放。   祝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缝隙越裂越大,心中跑过了一万匹草泥马。   这什么情况,天道脑子被驴踢了,居然打开了通往上界的通道?!   等等,通往上界的通道?   祝竜脑子里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后猛的朝下方看去,钟书脸上露出了向往又虔诚的神色,张开了双臂,一点点朝着那道缝隙飞去。   “卧槽!”   祝竜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   就在钟书从自己对面飞过去的时候,双腿瞬间化作龙尾将人拽了过来。   钟书感觉到自己腰间一紧一沉,低头一看,随即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祝竜!”   他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声,眼神凶狠阴骘的看向了打断自己飞升的妖怪,“你放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祝竜露出了怕怕的神色,尾巴却缠的更紧,“你当我是吓大的呀。”   比凶狠,他能比的过自己吗。   “而且你一个凡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骗过了天道导致被接引上天,但是你给自己头上插上两根毛就真当自己是凤凰了吗?”祝竜怼道,“你的帮手现在自身难逃,你又有什么本事对我不客气?”   “凭你脸大吗?”   钟书气的嘴歪眼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但是现在不是跟她置气打嘴炮的时候,趁着通道未关闭,赶紧上去才是要紧。   于是他从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中取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下一刻,他的身上猛然发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那光芒刺激的祝竜眯了眯眼睛,缠着他的力道也有所放松。   钟书趁机逃了出来,迅速的朝着天上飞去。   然而他还没飞多高,熟悉的紧迫和沉重感再次传了过来,他低头,毫不意外的再次看到了一条熟悉的尾巴。   “你怎么会没事?”   看着安然无恙的祝竜,钟书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   祝竜刚要说什么,就感觉道一股让她头皮发麻的战栗感从裂缝中传了出来,二话不说拉着钟书飞窜到了千米之外。   “不,我不要走,你放开我,我要上天!”   钟书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裂缝,伸出尔康手撕心裂肺的喊道。   “上天?下地狱去吧。”祝竜冷笑了一声,缠着他又往后飞数百米。   一道风从裂缝中吹了出来,带着一点点冰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魔物身上。   “哗。”   就像是冰雪消融一般,魔物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在顷刻间化作了虚无。   祝竜咽了一口唾沫。   感觉到那道风像是有生命般似的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下意识将钟书举到了身前,挡住了那道冰冷的锋锐的视线。   “咔嚓。”   那道静悄悄来轻悄悄走的风回到了裂缝中,裂缝缓缓关闭,乌云散去,天空再次恢复了晴朗。   “好了,现在该轮到你了。”祝竜感觉到威胁消失,将钟书卷到了自己身前,冷笑着道。   钟书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陷入了癔症中不可自拔,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筹谋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不可能功亏一篑的。”   他朝着湛蓝的天空伸出了手,大声的呐喊,“老天爷,你看看我,我是您的亲儿子呀,您不能抛弃我不要我啊。” 第188章 大结局   祝竜被这句话恶心的表情失控,尾巴一松,钟书就这么从空中掉了下去。   “啊啊啊。”   半空中传来了一道沙哑凄厉的惨叫声,惊飞了飞鸟无数。   祝竜慢悠悠的飞了下来,看着钟书一路呈直线型下降,眼看脑袋就要撞上地面上的一块大石,身体却以一种违背力学的方式生生的往旁边挪了两米,落在了一颗树叶茂密的大树上。   祝竜看的很清楚,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法术的波动,但就是这么违背常理和认知的避过了死劫,听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没受什么重伤。   这就叫龙很是好奇了。   “难道他真的是老天的亲儿子?”   祝竜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很快又否定,“不,不会的,要是这样方才他就直接飞升了,根本不会给自己将他拦下来的机会。”   可他身上的情况的确很是反常。   还有之前那道刺眼的灼热的将她都烫了一下的光,这人身上隐藏着很多秘密呀。   不过祝竜还没疑惑多久,钟书自己就把秘密揭开了。   许是关闭的通道让他失去了理智,又许是祝竜的强大给了他非常大的威胁感,总之他虽然狼狈却只是擦了一点皮的从树上爬了下来,对着凌空俯视着自己的妖怪道,“我警告你,我可是老天的亲儿子,气运之子!杀了我是要遭天谴的!”   “哦,原来是气运啊。”祝竜恍然大悟的道。   钟书仰着头,斜着眼,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知道就好!”   如果他的声音不是那么色厉内荏,或是他的腿没有那么抖,祝竜或许还能相信他一丢丢,现在嘛。   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了他许久,最后落了下来,一步步朝着钟书走来。   她每上前一步,钟书就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都说了我是天道的亲儿子,杀了我是要遭天谴的!”   “你能换个词吗,这么老生常谈的不腻吗。”祝竜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不屑一顾的道,“而且你说的天谴无非就是降雷。”   “不巧,玩雷,我也是祖宗。”   钟书的脸色顿时变了,眼神惊恐的看着她就像再看一个怪物般,“不,你不能杀我,我有大气运在身,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见他还拿着气运一事翻来覆去的威胁,祝竜觉得有必要给他纠正一下误区,“照你这么说的话还真巧了。”   她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十分天真的道,“我也是天道的亲女儿。”   “你们人类有一句老话叫做——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道一会我将你杀了,天道是站在我这个亲女儿这头夸我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呢,还是站在你这个假儿子这头怪我草菅人命助纣为虐呢。”   钟书闻言呆滞了片刻,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等回过神的时候,脖子已经被一只细嫩白皙的小手给死死的掐住了。   “你……咳咳咳,放、放、开窝……咳咳咳。”   他用力的拍着她的手,想要让对方松开,然而捏着他脖子的手就像一座大山,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整个人还被对方举到了半空。   他的双脚在空中胡乱踢动,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咔嚓。”   喉骨断开的轻微声响起,钟书眼珠子一瞪,瞳孔一缩,更加大力的挣扎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亮眼夺目的白光从他体内冒了出来,带着强大的能淹没一切的威势无差别的朝着周围攻去。   祝竜离着他最近,首当其冲。   然而那白光还没触碰道她的衣角,就被祝竜身上冒出的一道金光给挡了回来。   那是一道散发着温暖和祥和的金光,带着包容一切的力量,将那道锋锐的白光包裹了进去。   漫天金光中,少女神情淡漠,气质冰冷,眼中还流淌着仿若实质的杀气,像是九天之上的杀神,和这祥和温暖的光芒一点也不相符,看起来充满了矛盾。   可就是这样的矛盾的存在,让钟书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和恐惧。   “我可是天道的亲闺女,你说天道是站在我这个亲女儿这头夸我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呢,还是站在你这个假儿子这头怪我草菅人命助纣为虐呢。”   这是钟书意识消散前脑子里最后闪过的一个念头。   答案,已经揭晓了。   他是假的私生子,气运都是靠着非法手段攉取而来,对方才是真的名正言顺的亲闺女。   “咔嚓。”   喉骨全部断裂,钟书的头软软的歪向了一旁,胸口平坦的没有半分起伏,呼吸消停。   “哼。”祝竜冷冷的勾起半边嘴角,将人随意的往地上一扔,然后变出一道水流洗了洗手。   “看来这功德有时候还挺有用处的。”   祝竜洗完了手,随意地甩了甩,朝着山下走去,远远的,她看到了正在上山的林景淮。   祝竜弯了弯眼睛,朝他用力的挥了挥手,“哎,我在这里。”   说着就撒开脚丫子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一道庞大的耀眼的功德从天而降,尽数落在了祝竜身上。   祝竜神色一僵,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停下了脚步。   功德一点点化作力量进入她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骨骼肌肉,她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增长。   浩瀚威严的气息带着上古的威压弥漫开来,周围的花草树木山石果实在瞬间被碾成了粉末。   身体被动的承受着这股巨大的力量,肌肉骨骼渐渐有些吃不消,一些细小的血丝从体表渗了出来,那是经脉撑不住而破开了一道。   祝竜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本能的朝山下看去。   林景淮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望了过来,见到小姑娘神采飞扬的朝自己跑来,脚下也加快了步子,只是还没等他跑两步就看见一股庞大的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功德落在了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愣愣的呆在了原地,手足无措的被动的接受馈赠。   来自上古的威压渐渐弥漫开来,看着那股庞大的功德,林景淮眼皮重重一跳,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瞬间笼罩住心脏,疼的他抽搐了一下。   “阿竜。”   他捂着胸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迅速的朝她的方向奔来。   祝竜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热,像是有团火在燃烧,烧的她神智都有些模糊。   模糊中,她似乎听到一声熟悉的带着焦急的呼唤。   她的脑子恢复了瞬间的清明,然后又陷入了混沌中。   “呲啦。”   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这缝隙越来越大,一条白玉阶梯缓缓露了出来。   仙鹤展翅,百鸟争鸣,奇花异朵数不胜数,于袅袅白云中若隐若现。   充沛的灵气顺着通道涌了下来,鲜花盛开,果实绽放,枯树发芽,野草重生。   那些之前被上古的威压凌虐过而萧条的景象在这一刻不但恢复了原样,甚至比之前还生机勃勃。   林景淮的心却沉了下来。   他想,他已经明白过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飞升。   天道不允许祝竜存在此界,特降下比实际功劳还要多的功德,就是为了让她飞升,送她离开此界。   真是好算计。   这一刻,以往那些模糊杂乱的念头纷纷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天道有这想法恐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是没有合适的由头,后来见钟书这个现成的靶子,顺水推舟,给祝竜递了一把刀。   她杀他,为民除害,护住了这方世界的安宁,然后顺理成章的送这个实力强大经常挑衅它的威严不适合继续呆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的祸头子飞升上界。   一举两得。   他早该想到的。   祝竜也明白过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和排斥力分别充斥着自己的身体,吸力来自上方的上界,排斥力来自下方的此界。   虽不同界,但在她的身上却诡异的殊途同归了一次。   祝竜不可抗拒的朝着头顶的白玉仙梯飞去,她运转全身的妖力,化作了龙形,巨大的眸子一只变成了全黑,一只变成了全白,界域在瞬间成型,却又在顷刻间被来自上界的气息打破。   林景淮看着祝竜离着那道天梯越来越近,想也不想的取出龙吟剑御剑飞了过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祝竜的胳膊,被巨大的吸力带着一起往上飞去。   龙吟剑发出了尖锐的啸鸣。   “放手,以你现在的体质到了入口会被里面的罡风绞碎的!”   别看那里现在一片鸟语花香平和瑰丽的样子,那不过是一层表象,更深处的,是能将妖片成渣子的罡风。   “不,我不放。”林景淮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又郑重的道,“我答应过你,再也不会将你丢下,留你一个人。”   祝竜:“这次是我丢下你。”   林景淮笑了一笑,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赖,“那也不行,反正我就是赖上你了。”   祝竜:“……”   祝竜静静的看了他片刻,突然抬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天梯,忽然出声道,“你不后悔?”   林景淮一愣,继而坚定的点头,“和你在一起,永不后悔。”   祝竜眼睛一弯,“那好,闭上眼睛。”   林景淮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祝竜反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闭上眼,一道古老的龙吟带着奇异的力量响彻空际。   林景淮心中一动,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却还是信任的没有睁开。   “以吾之名,用汝之心,结天地之盟,生死之誓,死生契阔,不离不弃,生命共享,白首不离!”   一道玄奥神秘的图纹突然在他们头顶出现,倏尔没入一人一妖的额头,林景淮的眉心处出现了一片龙鳞的形状,继而消失不见。   他感觉到心上突然多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但却不觉得负担反而充满了甜蜜,与此同时,一股精纯的力量从十指交握处涌进了体内。   他的修为在一节节拔高。   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然后在渡劫初期停了下来。   与他相反的是,祝竜的修为却在一节节下降,最后变得比来泰山前还低了一截。   不过她也不在意,朝着头顶挑衅的扬了扬眉。   天梯感觉到飞升之人的气息突然消失,迷茫了一刻后,缓缓的隐入了虚空中,天空慢慢合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恢复了原样。   天道见这祸头子用如此狡诈的方法逃过了飞升,气的连着打了三声闷雷。   祝竜似乎还嫌气它气的不够,朝它缓缓比了一个中指。   天道:“……”   “轰隆。”   一道青色的水桶粗的天雷狠狠的朝着她的头顶落了下来,祝竜一个闪身带着林景淮挪到了千里之外。   “哈哈哈。”   空气中传来了女孩清脆畅快的笑声,那声音还带着令人气恼的得意和挑衅。   天道:“……”   更气了呢。   然而不管它怎么生气,现在却也只能捏着鼻子吃下了这个暗亏。   算了,日后盯紧点,敢做出格的事情立马降雷劈死她!   哦,这次还得加上那个林景淮!   哪怕他身后站着颛顼和黄帝,天道表示也不会再给他们面子了!   反正这个世界它说了算!!!   一道霞光从天梯消失的方向洒了出来,映红了半边天,变幻的云层中,拼出了一只巨龙遨游的奇景。   “奶奶,你看,是神龙哎。”一个小胖子指着天空上的瑰丽景象,兴奋的对着身旁躺在摇椅上的老人道。   老人睁开了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眼神清和温柔,充满了怀念,“嗯,我们是龙的传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结束了,接下来更新番外,今天还有两章更新哟。另外没有收藏圆圆新文的小天使赶紧去收藏一下吧,顺便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圆圆再次鞠躬感谢。   《我进警局的那些年》   又名《将各种妖魔鬼怪做成美食的N种方法》   作为海市特管局分局的一把手兼五味餐馆的店主,杜若每天的工作是这样的。   ——做饭,数钱,打怪,骗商陆。   “编吧。”商陆嘴角噙着淡笑,指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这赃物又是哪来的?”   杜若:“如果我说是别‘人’送给我的你信吗。”   商陆笑了一下,堪比顶级偶像的脸上露出了居委会大妈劝不良青年积极向上的和蔼:“你把人叫来我就信你。”   杜若被他的笑容恍神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小脸瞬间苦了下来,“这个……有点难。”   商陆挑眉,“嗯?”   杜若小声的道,“因为他们都已经被我煎炸蒸煮烤着吃了。”   说完她还忧伤的四十五度望天,伤感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对那些妖怪下手了,让他们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呀。 第189章 番外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祝竜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将姒熙放在了心上,刻入骨髓,宁愿与他结下龙族最高魂契,生死与共。   可能,是当年她还是一颗蛋的时候,他将自己抱在怀里用他的体温一直温暖着她冰冷坚硬的外壳,走过山川大泽,江流湖海,一路风雨兼程走到了他的家乡。   也可能,是自己出生时第一眼看到的笑颜,从此此生难忘。   亦或许是,他每次回来都会给自己带一些好吃的,不曾落下一次。   后来颛顼的事情越来越繁忙,照顾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精力也跟不上,他将自己抱在怀里,认真又温和的问道,“小阿竜,你以后跟着姒熙好不好呀。”   “他这段日子外出学习,回来后长进了不少,人也稳重了许多,应该能照顾好你。”   颛顼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选择什么都不说,相反,他像一个朋友一般,和小祝竜有商有量的道。   祝竜歪了歪头,清黑的大眼睛里闪过茫然,并不是很明白颛顼的意思。   但是她捕捉到了一个词——姒熙。   “好呀。”   她眯着眼,奶声奶气的道。   颛顼摸了摸她头上的两根小角,见她的包包头有些散了,便拿起牛角梳给她轻轻的梳好,最后用一根红色的发绳绑紧。   末了,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若是那小子对你不好,你来告诉我,我必教训他。”   祝竜软糯糯的问道,“是要打他吗?”   颛顼:“对。”   “那不行的。”小祝竜下意识的摇头,却不明白为什么摇头,只是望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重复,“不能打。”   颛顼笑了一声,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好,那便不打。”   小祝竜便抱着他的手指甜甜的笑了起来。   这时姒熙刚巧进门,只听见他的父亲用他从未听过的温和语气说什么“不打”,不由好奇的问道,“不打什么?”   颛顼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表情顿时从春风和煦变成了秋风瑟瑟,“没什么,你给我过来,我有事叮嘱你。”   姒熙和小祝竜清澈的大眼睛对视了一眼,无声的问道,“他怎么了?”   小祝竜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无齿的笑容,随即拿起桌子上的米粥喝了起来。   哎,昨天又掉了一颗乳牙,这两天又不能吃肉了。   ……   “阿竜,喷点水出来,我把这头野猪身上的血洗洗,一会给你烤着吃。”   “呲。”一道水桶大的水流瞬间喷在了鲜血淋淋的野猪上,血是冲刷干净了,但是姒熙却被溅了一身血水。   “阿竜,我要的是一点,一点水!”少年抹了一把脸,气急败坏的吼道,可在看到那双清澈澄透的眸子时又下意识的降低了分贝,烦躁了扒拉了一下头发,“算了,回去再洗个澡吧,反正阿娘也嫌我好几天都没洗澡,身上都臭了。”   祝竜眨了眨眼睛,那双清透无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哼,再让你不给我吃肉,下次还拿水呲你!   回去的路上,祝竜打了一个哈欠,姒熙见状停下脚步,偏头问道,“困了?”   小祝竜半耷着眼皮,没有精神的应了一声。   “上来吧,我背你。”   姒熙走到她前面,蹲下了身子,祝竜一个跳步跳上了他的后背,胖乎乎的小手环着他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了他的后颈上。   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姒熙将她往上托了托,放缓了步子继续往家里走。   等到了家中,天色已经大暗,星星一闪一闪的挂在夜幕上,为行人指着方向。   “姒熙,你怎么这么晚……”颛顼听到动静后披着一件衣服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到趴在他背上睡的正香的祝竜,立马压低了声音,体贴的给他打开房门,“轻一点,别弄醒了他。”   姒熙:“……”   “爹,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您能如实的回答我吗?”   “什么?”   “我是您亲生的吗。”   颛顼:“滚。”   ……   时间如流水,很快便过去了七年。   姒熙也从一个小小的少年长成了十六岁的翩翩儿郎,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颛顼家的门槛。   而祝竜,却还是一个奶娃娃的样子,几乎都没怎么变过。   哦,也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至少牙齿都长了出来,锋利的胜过阿爹给他的龙吟剑,也能化出原形在天上飞。   妖力也比普通的成年妖兽还要大上很多。   他每次出去打猎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祝竜打死的,他自己倒是站在一旁等着捡现成的。   “姒熙,那些人为什么来我们家?”小祝竜看着又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从家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犹豫和可惜,拽了拽身旁的少年问道。   姒熙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的道,“来提亲的。”   “提亲是什么?”   姒熙想了想,“就是以后我要和另一个女子一起生活的意思。”   小祝竜“哦”了一声,思索了片刻,继而问道,“那我呢?”   姒熙低下头,看着小姑娘眼中不知何时染上的不自知的不安,伸手揉乱的她的包包头,“你当然是和我继续在一起呀。”   阿爹说了,捡她回来就要负起责任,在她没长大前,他得一直养着她。   这话没毛病,而且养团子养习惯了,他也不想和他分开。   至于那些女子不能接受他带着祝竜那就不能接受呗,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很想成亲。   虽然和他这么大的同伴早就娶了妻子,有的甚至都生出了娃娃。   想到这里,姒熙低头又看了拽着自己衣角的奶团子一眼,无所谓的哼了一声。   娃娃吗,他也有。   所以没什么好羡慕的。   而且他家娃娃可比那些只知道哭还没什么攻击力的幼崽厉害多了。   于是姒熙毫无心理负担的看着门口由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从一开始的踏破门槛到后面的无人问津,他阿娘这段日子叹气的次数比以往三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而他仍旧活的自由自在没心没肺。   不过这悠闲的平静很快被一场巨大的洪水给打破了。   天空连着降了五天的大雨,洪水肆虐,淹没了无数村落和良田,带走了很多人的性命。   看着阿爹愁的三天没有睡觉,鬓角多了两缕白发,姒熙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夜深人静时,他带着龙吟剑偷偷溜出了家门。   “你要去哪里?”   身后一道清脆的童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吓了姒熙一大跳。   他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小祝竜,举起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蹲下身小声的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这事你别告诉别人。”   小祝竜清黑的眼珠直直的看着他,像是要看进他内心深处,“不。”   她摇了摇头,“我要和你一起去。”   姒熙:“……”   看着祝竜小脸上露出的坚定和执着,他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蹲下了身,“上来。”   祝竜跳上了他的后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一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听我的指挥,不能随便行动,更不能乱来。”   他一边御剑飞行,一边细细的叮嘱,那语气、那神态俨然有种颛顼上身的感觉。   祝竜乖乖的点头,“好。”   然后他们一路飞到了天庭,姒熙使了一个隐身咒,又弄出一点动静骗走了守门的仙兵,带着他一路偷偷溜了进去。   然后像是来过无数遍一样,左转右转的来到了一个长满了鲜花的后花园。   “你来过这里?”   祝竜见他十分熟络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这地方灵气浓郁精纯,吸一口神清气爽,她的修为都隐隐有些松动,有了要进阶的样子。   “没来过,我算的。”姒熙得意的扬了扬眉毛,也不将祝竜放下,就这么带着她一点一点的找了起来。   “阿竜,你鼻子灵,闻一闻哪里的泥土味道不一样。”   祝竜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不一样的泥土,但看他一脸郑重的样子便也没有多问,抽动了下小鼻子,仔细的辨认起来。   “那里。”   她指了指一处花开的特别好的地方。   姒熙小心的绕过那些娇艳美丽的花朵,在那些花植的根茎处发现了一层比其他泥土的颜色还要深了两分的土壤。   他捻起一把,那里的土壤顿时少了一块,就在这时,周围的土壤自动覆盖过来,补平了那块缺口。   “暴殄天物呀。”   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小祝竜没有听清,只是睁着一双清黑透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那些自动生长的泥土。   “哇,好神奇。”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姒熙也不停的点头,“很神奇是吧,我们若是把这神奇的土壤带回去放入水中,就能阻止洪水了。”   小祝竜点了点头,“那我们多取一些。”   姒熙从身上接下一个口袋,将那层息壤都装进了袋子里,然后系紧,又偷偷的溜了出去。   他以为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云层之中有一双金色的竖瞳将他的所作所为都瞧在了眼里。   在他离开后,竖瞳的主人振翅朝着天宫最高处飞去。   姒熙将息壤放到洪水中不久,那些极速奔驰的洪流就减慢了下来,渐渐的有了消停的迹象。   他便带着祝竜将袋子里的息壤全部撒进了涛涛洪水中。   就在刚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心念一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姒熙抬头看了看放晴的天空,仿佛从白云深处,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河图洛书在脑中飞快运转,等结束的时候,他的冷汗浸湿了后背。   “原来还是逃不过吗。”   他垂下眼,神色复杂的低喃。   “你说什么?”小祝竜从河水的对面飞了过来,脸上还沾着一点泥土,白净的小脸上脏兮兮的,“没什么,我说你这么乖,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犒劳你。”   “要肉。”祝竜的眼睛一亮,双手划了一个很大的圆圈,大声的道,“要很多很多的肉。”   姒熙看着她的眼睛,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好,今晚我们吃肉。”   ……   “你这么做她醒来会发脾气的。”解致看着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小姑娘,不赞同的道。   姒熙:“那也比没了命强。”   他对着解致深深鞠了一躬,郑重的请求,“拜托你了。”   解致看着少年稍显稚嫩的面容,不忍心的道,“不然你去我族中躲一躲,先避开这一劫。”   姒熙却摇了摇头,漂亮的桃花眼中有一种不符合年纪的了然,“不用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天帝那么小心眼的人,我还是自己承担他的怒火吧。”   “可是……”解致还想再劝,却被对方打断,“你帮我照看好祝竜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好吧,我答应你。”   虽然这么说,但是姒熙一开始也没打断束手就擒,他跑到了东夷族少昊的地盘躲了起来,可惜不知为何消息走漏,天神一路追了过来。   为了不连累东夷部落的人,他又往西方逃去,经过羽山的时候心中一动,停了下来。   河图洛书给他算出了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生路,这生路极其凶险,但却是他目前最大的生机。   于是他用自己的精血和祝竜的胎发鳞片造出了一缕精魂,在天神追来前送了出去。   落入了河边洗衣服的一个女子腹中。   上古之人,感而有孕的事情经常发生,所以不经过男女交合生产一个孩子也没什么惊讶的。   最后他死在了羽山,魂魄飘入地府,却没有投胎,而是在奈何桥桥底藏了起来。   直到大禹治水立下大功德,他作大禹的父亲也跟着得到了天地馈赠,他这才从桥底钻了出来,趁鬼差不注意扎进了六道轮回中。   只是他毕竟不是经过正常手续投胎的,六道轮回中的罡风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一点点的削弱他的魂力。   要不是有那层功德护着,他还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来。   ……   而这边,祝竜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到守在自己床前的是解致而不是熟悉的人,她心中涌出剧烈的不安,“姒熙呢?”   解致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清醒,先是愣了一下,见瞒不过去时才按照姒熙之前想好的说辞告诉了她。   祝竜闻言久久没出声,“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解致仔细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还算平静,以为自己的说辞起了作用,便走了出去,还体贴的给她关上了门。   谁料到他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去了地府,不但将那里的鬼差都揍了一顿,还将阎王殿给淹了。   等解致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阎王殿已经成了一片汪洋,而祝竜早已不再。   而此时,天帝因为祝竜大闹地府扰乱阴间秩序,已经派了天神下来捉拿。   祝竜回了一趟家,本来是想杀了出卖姒熙的丹朱,可是看到那张酷似颛顼的脸,她又有些犹豫。   此时若是杀了他,那么颛顼就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可不杀他,她心中又有所不甘。   就在这时,远远的走过来一道人影,两鬓发白,神情沧桑,币上一次见他的时候老了十几岁。颛顼慢慢的走到了丹朱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似有所觉的朝着祝竜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   祝竜往阴影中躲了躲,避开了他的视线。   颛顼看了一会没发现异常,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而出现了幻觉,摇摇头推开了丹朱的房门。   屋子内,颛顼教训儿子的声音透过半开的窗户远远的传了出来,从祝竜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丹朱跪在地上,一条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棍子重重的敲在了他的背上。   鲜血很快的浸湿了他的衣服。   祝竜静静的看了许久,随即移开的视线,她对自己说,“就这样吧,真正杀害了姒熙的人是那个天神,下命令的是天帝,他不过是从中推了一把手。”   看在颛顼已经替她教训了他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他。   她飞出了部落,朝着羽山的方向飞去,刚刚飞到山顶,身后传来了利刃破空的声音,一股令人讨厌的气息紧跟其上。   “妖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祝竜瞥了他一眼,用看傻瓜的表情看着他,小脸上就差明晃晃的写着“你是傻子”四个大字。   天神见她冥顽不灵,便直接动起了手。   祝竜虽是烛龙之后,但她毕竟年幼,且血脉没有完全觉醒,还不是天神的对手,打了一天后就被对方用长枪指住了喉咙。   天神看着脚下的妖孽用凶戾怨恨的眼神盯着他,心中一寒,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眼中杀机涌现,下一秒就要结束她的生命。   然而就在他动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祝竜身上庞大的功德。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功德?”   祝竜别过头,没有搭理他。   天神却不敢再下杀手,无奈之下只能设下重重封印,将她关了起来。   并定了不集齐一万人的信仰不能出狱的规则。   祝竜就这么一坐就坐了五千年的牢。   后来因为一场洪水,她的信仰集齐,在去解决卓白的路上遇到了转世的姒熙。   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本能的觉得他很亲近,直到他握住了自己的尾巴,那一刻,她望着他的眼睛,看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才将人认了出来。   龙族是高傲的种族,除了亲近之人不可载。   她这一生,也只载过他一人而已。   那一瞬,她的心忽然变得圆满充实,并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背上的这个人,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再让他离开。   哪怕是死,他也只能死在自己身边,死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第190章 番外二   人类常说情人眼中出西施。   可重明觉得,她的心上人眼中只有那条讨厌的龙,没有他。   这个认知就很让神兽伤心了。   重明忧伤的四十五度望天,烦躁的揪了自己一把,松手的时候掌心处静静的躺着三根鲜亮明艳的羽毛。   他掏出手机,打开度娘,在搜索栏打出两行字。   #吸引心上人的注意的一百种方法#   #打败情敌的一千个心得#   看着上面给出的五花八门有的还高度重合的答案,重明的眉头愈发蹙紧。   “只要你比情敌长的帅。”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祝竜那厮在以容貌出众著称的神族中也不遑多让,而他……等等,性别不同,有比较性吗。   他继续往下翻看。   “你要比对方更有钱,不说是一市首富,但要给她买得起爱马仕的包包,香奈儿的衣服,兰蔻的化妆品。”   虽然不知道首富该有多少钱,但这些东西他都能买的起,只是……祝竜好像比他更有钱?   她的床上都是用金光闪闪的金子和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铺的!   “你要比对方更温柔体贴。”   重明觉得这条也很有难度,祝竜那厮对男人冷淡,对女性倒是很有耐心,不然韩跋也不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你要比对方更忠心,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其他人都是浮云。”   看到这一条的时候重明的眼睛顿时亮了。   祝竜那厮眼里只有林景淮,对别人再好也比不过林景淮十分之一。   这一点,他完胜。   掰回来一局后,重明终于有了自信,打起精神继续看了下去。   一直看到了凌晨一点,将网上所有的内容都看完了之后,他才心满意得的抱着电脑入睡。   第二天一早,重明洗漱完毕后一头扎进了厨房,点火,倒油,在油烧的滚烫时,加了一大盆水。   “呲啦。”   油花四溅,冒出好大一股白烟,重明从柜子里取出一包面条,放入了一半,想了想,又将剩下的一半都放了进去。   “算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今天就给她个面子让她尝一尝我的手艺。”   然后他拿起另一个平底锅,倒油,将鸡蛋打碎,摊了进去。   同时拿出电饭煲,放入凉水,加了一大碗小米。   一分钟后,一股糊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五分钟后,“嘭”的一声,电饭锅炸了。   林景淮听到声音后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到厨房冒起了一股浓烈的白烟还以为是起火了,抄起一个灭火器就冲了进去。   然后看到了脸上粘满了面粉,黑一块白一块的重明。   他朝厨房望了一眼,慢慢放下了手里灭火器,“你这是……”   重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在做饭。”   林景淮:“……”   半个小时后,祝竜看着摆在餐桌上的一团焦黑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东西,额头跳了跳,“这是什么?”   重明:“煎蛋呀。”   “这个呢?”祝竜指了指盆里一大坨软绵绵的东西。   重明:“面条,这都看不出来吗!”   祝竜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道,“以后,你禁止进入厨房。”   重明不服气,“凭什么呀?”   祝竜双手按在餐桌上,站了起来,“凭你做的这些东西没法入口影响食欲。”   重明鼓起了眼睛,“我这又不是给你做的,你爱吃不吃。”   说着将几碟卖相相对不错的东西推到了沉默的旱魃身前,用柔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道,“我这都给你做的,你吃。”   韩跋:“……”   韩跋在心中疯狂摇头,不,我也并不想吃。   但看着重明期翼的目光和讨好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扯出一抹笑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祝竜看见她真的将那堆堪比毒物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林景淮提着几包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给祝竜铺在身前,“吃这个,我刚买回来的,还热乎着呢。”   祝竜看着对面的毒物,在看看身前的食物,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幸福。   ……   韩跋觉得最近重明怪怪的,先是心血来潮的要给她做早餐,她明里暗里婉拒了无数次仍是兴致勃勃,直到她因为食物中毒进了医院才消停下来。   现在他不折腾食物了,反倒开始折腾外物了。   看着铺了一床的包包、鞋子、衣服、化妆品,韩跋觉得应该好好跟他谈一下了。   重明看着主动出现在自己房间的韩跋,心中高兴的冒泡,脸上却努力做出了一副淡定的样子,“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韩跋一言难尽的道,“喜欢。”   重明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那我以后还送给你。”   韩跋连忙拒绝,“不,不用了。”   重明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喜欢吗?”   然后他悄悄翻了翻藏在袖子里的《恋爱宝典》,上面说女人嘴里说不要的时候其实就是想要,男人这个时候只要买买买就对了。   “那些东西不太适合我。”   韩跋想了想,决定还是对他实话实说。   “怎么不适合,我看挺漂亮的呀。”   韩跋:“可你送的衣服是礼服,鞋子是高跟鞋,你觉得我在家能穿这些吗?”   重明:“你可以出去穿。”   韩跋沉默了片刻,“我出去一般是有任务要做,那样的行动大多需要低调隐蔽,这样很容易暴露身份。”   重明:“……”   “还有那个包包,我虽然不像你们有伴生空间,但我好歹也是做过神女的人,储物戒、储物手镯这样的配置还是有的。”那个包包既装不了多少东西,也不顶磨,一点也不实用。   “至于化妆品,我们妖还需要化妆品吗?那不都是人类为了保持年轻才需要的吗。”   重明:“……”   心上人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韩跋说完后,心情畅快了许多,不过看重明的表情蔫了下来,她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愧疚,“那个,要不然你明天陪我去游乐场玩吧。”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听祝竜大人说,那里很好玩,我还没去过呢。”   重明连忙点头,脸上重新有了神采,“好呀好呀我也没去过,我这就订票,明天一起去。”   等送走了韩跋,他掏出手机订了两张迪士尼的门票,下完单后脑子才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听祝竜大人说那里很好玩。”   所以他能和心上人一起过两人世界还要多谢谢情敌吗?!   ……   重明今天早上很早就起来了,换下的衣服堆满了整张床,最后才勉强挑出一件最帅气的……红色运动服。   他将头发往后梳了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然后喷了点香水,最后才走出了房间。   韩跋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重明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韩跋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不早呀,可能我收拾的比较快。”   重明:“……”   不知为何,总觉得脸有些热。   “阿嚏。”重明走过去的时候,韩跋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捂住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重明立马关心的上前,韩跋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重名见状停下了步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对香水过敏?”   韩跋缓了一会,才慢慢的道,“也不是,就是有些不太适应,一会就……”好了。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重明一个法术就将自己身上的气味去了个干干净净,他举起胳膊左右闻了闻,不确定的道,“还有吗?”   韩跋神色一怔,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心脏仿佛泡在了温水中,舒服的她眯了眯眼睛,“没了。”   她上前一步,主动拉住了重明的手。   重明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同手同脚的走到了游乐场都没改过来。   “你想先玩什么?”进了场内后,重明想着昨天晚上看的攻略,绅士的问道。   韩跋指了指前面一个阴气森森的屋子,“鬼屋。”   她想看看,能将女孩子吓得脸色苍白的假鬼到底有多厉害。   “行,那我们就先去鬼屋。”重明拉着她的手进了鬼屋。   再出来的时候整个鸟都不好了。   “你没事吧?”韩跋见他神色不对,拍了拍他的后背,“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用了,我没事。”重明觉得自己的男子汉尊严掉在了地上,他还想再捡起来,“就是里面太黑了,一时没适应过来。”   绝对、绝对不是害怕!   他堂堂一个神兽怎么可能会怕一个鬼呢,还是一个假鬼。   传出去会被别的兽笑掉大牙的!   “接下来你还想玩什么?”   韩跋指了指旋转木马,“那个吧。”   重明看了一眼,虽然觉得那玩意速度很慢又很幼稚,不过还是陪着他坐了上去。   旋转木马,小矮人矿山车,极速光轮,小飞侠天空奇遇,雷鸣山漂流……等将所有的项目玩了一遍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韩跋脸上的笑容从挂上了就没有摘下来过,她握着重明的手,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重明的身影,认真的道,“谢谢你,重明。”   她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玩的这么尽兴过。   也从未有人这么细心又周到的照顾她,爱护她。   所以,你要做好准备。   这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重明像是从她的眼中读到了什么,十指紧紧扣住旱魃纤细的手指,“以后天荒地老、天涯海角,哪怕世界末日,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嗯,《恋爱宝典》上是这么说的吧。   哎呀,不管了,反正他就是这么想的。   韩波轻轻的点了的点头,“一言为定。”   重明:“一言为定。” 第191章 番外三   离着海市一千里之外的云龙山上,乌云阴沉,天色昏暗,电闪雷鸣,青色的雷电带着将万物都要灭杀的气势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比一道粗的劈了下来。   大雨倾盆而落,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雷势愈发浩大,震耳欲聋,仿佛灵魂都要被震荡出来。   几道人影在雨幕中飞快的穿梭,看起来渺小又微弱。   “快,雷劫就在前面,我收到消息,那可是蛟龙的化龙劫!”   众所周知,龙族全身都是宝,只要在天劫结束时趁着他妖力不继身体虚弱防备不足杀了他,那他们就发了。   要是没渡过,蛟龙也是宝。   想到这里,众人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哎,又来了三个。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小蛟龙哪怕成功化龙,恐怕也不能再翱翔九天了呢。”龙云山离着渡劫之地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坐在篝火旁给烤鱼又刷了一层调料的年轻女子往下瞥了一眼,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   她托着下巴,十分愁苦的道,“煤球,你说我要不要帮上一把呢。”   女子脚下趴着一只浑身漆黑身形娇小的和吉娃娃差不多大小的黑狗,要不是它听到声音动了一下,极易让人以为那只是一块黑色的煤炭。   “嗷呜。”你这女人真是虚伪,都来到这个地方了还在装模作样!   杜若假装没听出它语气中的嘲讽,径自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我那里正好人手不足,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帮手呀。”   “我果然是天道的亲闺女。”   煤球眼中的鄙视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这女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大,没别的。   “胡说。”像是听到了它的心声,杜若轻轻的拍了它的头一下,“我可是标准的鹅蛋脸!”   “嗷呜~”有人来了。   煤球正打算继续吐槽,鼻子一动,闻道了两道陌生的气息正朝山洞这边飞快的移动。   其中一道……   它眯起了眼睛,身子弓起,呈戒备状警惕的望着门口。   “星杳你看,我就说这里有个山洞吧。”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炫耀,“这里的视角极好,正好能将下方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还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支援。”   杜若听到星杳的时候觉得有些耳熟,听完了整句话后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煤球,是自己人。”   她摸了摸煤球,将它身上的炸毛都顺了下来。   煤球这才收回视线,改为继续盯着篝火上的烤鱼。   “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来人已经到了洞口,星杳看见洞中还坐了一个女孩,不由一愣。   “进来吧。”   杜若率先招呼道,视线在她手腕上那个浓绿滴翠的镯子上一顿,露出了和气又友好的微笑。   女子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清秀,眼神清澈,满脸的胶原蛋白,浑身都洋溢这青春的气息。   初看并不惊艳,细看却如醇酒,越品越香。   “打扰了。”   星杳只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抬步走了进来。   “轰隆隆。”   一道水桶粗的青雷划破乌云,劈开雨幕,狠狠的落了下来。   森林里顿时传来一股肉类被烧焦的糊味,一道沙哑的龙吟响起,带着极大的痛苦,随即渐渐弱了下去。   萦绕在林子里的恐怖威压也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   浓厚的散着香甜的血味从青雷降下的地方传了出来,森林深处亮起了几双冰冷的竖瞳,贪婪又渴望的看了过来。   这是渡劫失败了?   杜若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朝着下方望去。   “咦,这个味道……”一直缠在星杳手腕上作装饰物的蛟龙抬起了头,顾不得身份暴露,仔细的辨认了下空气中的气味,一双琥珀色的竖瞳顿时瞪大了,“是小白!”   话落,整个纤细的身躯急射而出,于空中变幻出巨大的身形,尾巴一摆,就要朝着下方飞去。   “等等。”   比星杳更快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拽住了蛟龙的尾巴,将他巨大沉重的身躯往后一拉。   蛟龙被拽了有些懵逼,不是,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抓的住他并拽动他?   这不科学?!   然而不科学的事情就是这么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杜若可不管蛟龙眼中的茫然和震惊,“他的雷劫还没有渡完,你现在下去只会加大最后一重天雷的威力。”   那样是害了他,不是帮助他。   蛟龙闻言冷静了几分,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担忧的看着下方,“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等着。”见他不再急冲冲的往下跑,杜若便松开了他的尾巴,对着打量她的星杳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杜若。”   “你好,我叫星杳。”   虽然对这个出现在山洞中似乎也是为了杀龙取宝而来的女子充满戒备,但是下方等着渔翁得利的修士更多,本着一动不如一静的心态,星杳回道。   杜若看出了她眼中的怀疑和戒备,不但不觉得冒犯,反而很是高兴。   是个有脑子的。   于是她眼底的笑意更真切了些,继续道,“我知道你。”   星杳:“???”   杜若:“特管局有你的资料。”   星杳:“???!!!”   杜若继续扔炸弹,“我是海市特管局分局的新局长,杜若。”   星杳:“!!!!”   杜若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星杳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确认是真的后将证件还给她,态度也变得热情起来。   “原来是杜局长,失敬失敬。”   杜若笑容一顿,摆了摆手,“你我年纪相仿,就不要来这些虚的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总部那边会直接任命我为新局的局长,刚收到任命的时候也还是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真的,其实我本来想做一个厨子的来着。”   星杳看了一眼身后篝火上香味四溢馋的蛟龙都咽了好几口口水的烤鱼,神色也变得轻松了几分,“那一定是你有过人之处。”   杜若歪了歪头,“力气大算吗?”   星杳颇为认真的道,“多大?”   杜若的视线落在了蛟龙的布满了重重鳞片的躯体上,“大概是能一拳将他的身体打个洞出来的那种。”   星杳:“……”   蛟龙后背一寒,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他们龙族想要皮糙肉厚,一身龙鳞更是坚硬无比,她居然能一拳头破开他的防御,打穿他的身体。   这女人是魔鬼吗?!   “轰隆!”   就在这时,最后一道雷劫终于落了下来。   一道微弱的几乎无声的龙吟低低的响起,蛟龙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态,在空中转着圈道,“太好了,小白成功了。”   然而杜若和星杳的脸色却很沉重。   “就是渡过了才更危险呀。”   俩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样的想法,相视一笑,忽的从拔地而起,朝着下方冲去。   “嗷呜。”   一道小巧的黑影也跟在她们身后跳了下去。   “哎,等等我。”   蛟龙摆了一下尾巴,也急急的冲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修士也纷纷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双目通红的朝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龙略去。   目光炙热,眼神凶狠。   符箓、利刃、法器、暗器不要钱的往……周围撒去。   “陈老六,那白龙是我的,你要敢和我抢我就灭了你。”   “朱老三,说话别这么大的口气,谁灭了谁还不一定呢。不过这里这么多人,我建议咱们还是先联手打退其他人再来讨论白龙的归属问题。”   陈老六只不过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下来,“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先杀别人!”   同样的对话在不同的人之间响起,这躲藏在暗处等着屠龙的众人很快的分成好几拨,自相残杀了起来。   血腥味,变得愈发厚重起来。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上的乌云散去,霞光漫天,只剩下一团小小的灰色的云丛飘在白龙上空。   “快,动作快点,一定要赶在灵雨落下前结束战斗,屠杀白龙。”   不然等灵雨将白龙的伤势治愈,他们再想屠龙就苦难了。   “嗷~”   森林深处,远远的传来了数道兽吼,几个矫健的身子飞快的朝着这里飞奔而来。   “淅沥沥。”   灵雨就是这个时候落了下来,众人的动作一停,继而不约而同的将手里的攻击全部扔向了白龙。   来不及了,得不到整条龙,得到龙的一部分也是好的呀。   所有的人抱着同样的想法,纷纷的朝着白龙攻去。   白龙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不堪。   漂亮的龙鳞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有的能透过翻滚的皮肉看到森然的白骨。   感受到利刃破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白龙温润的眼中露出了绝望。   渡过了雷劫,却避不开人祸吗?   他明明都已经这么小心这么努力,从未伤害过一个人类,为什么他们是不肯给自己一条生路呢。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划过脸颊,滴在了血水中。   “我说,这么多人欺负一条不能反抗的龙是不是有些过分呀。”   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从天而降,白龙只觉的头上一暗,一个巨大的阴影将自己罩了起来。   “砰砰咚咚。”   利刃撞在金属上的声音传来,白龙却没有感到痛苦,他睁开眼,看着一片漆黑的空间,焦躁不甘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嗯,就是有一点很奇怪。   他好像在这片漆黑中,闻到了某种妖兽的味道,还是被煮熟放了好多种调料后的那种让龙都忍不住心动的香味。   罩住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阻拦我们,莫不是想要独占白龙?”   众人看着那个巨大的将白龙都罩在了里面的……大锅?   不是,锅还有这么大的吗?!   不过对白龙的渴望让他们很快压过了心中的疑惑,一个个目光凶狠的盯着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杀机涌现。   “你说的对,我就是要独占这条白龙。”   杜若给说话的中年人点了一个赞,坦诚的道。   “好大的口气,你要独占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最先出声的中年人冷笑了一声,朝着旁边的同伴吆喝,“先杀了这碍事的女人,再杀白龙。”   说着他就提着大刀冲了上去。   还没走两步,他感觉身后没有人跟上来,不由停下了脚步,悄悄的握紧了手里的大刀,“怎。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才察觉这周围有些安静的过分。   有同伴好心的给他指了指头顶。   他抬头,看见一只绿色的巨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锅之上,琥珀色的竖瞳冰冷威严,睥睨着众人。   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站在龙背上,举着一个和那口锅一般大的碗,接着灵雨。   一股威严浩大的气息在空间中弥漫,带着森冷的杀机。   这是一只正当壮年、妖力雄厚实力深不可测的蛟龙!   众人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杜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菜刀,敲了敲锅沿,“各位,本人是海市特管局分局的局长杜若,这只白龙现在归我了。换句话说,他现在归国家所有了。”   “你们若是想和国家抢财产,尽管来。”她笑的特别善良,好心的提醒道,“只要将我和上面两位一并杀了,并且能确保我没有将这里的信息传递出去,你们大可动手。”   闻言,众人心中仅有的那点火热也凉了。   大姐,你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动手呀。   又不是活的不耐烦,永远不出世了。   现在的世道和以前不一样,网络这么发达,信息这么便捷,除非你永远躲在深山老林中不出来,否则一出来铁定被抓。   而且现在躲在深山老林中也不安全,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指不定哪天就发现了你躲藏的地方。   “我、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有的人终究不甘心,“也许你是借着国家的幌子想要独吞白龙呢。”   杜若“啧啧”了两声,“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   她取出手机,拨出一个视频电话,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人出现在屏幕那头,“周岑山,来给我做个见证,我今天捡了一条龙,记在咱们特管局名下啊。”   说着,她收起了大锅,露出了锅下面伤痕累累的白龙。   周岑山的沉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好,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杜若看向了众人。   方才那个出声的人已经躲到了人群后不敢出声,剩下的人纷纷摇头。   开玩笑,他们好歹也是在道上混的,周岑山的大名和样子也是有幸听过和见过的。   方才那平屏幕中出现的不仅有周岑山的脸,还有特管局的局徽。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众人带着不甘的看了一眼白龙,最后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散了。   灵雨就在这时停了下来,蛟龙从空中飞下来,将那个海碗放在地上,用头颅拱了拱白龙的龙角,“小白,你怎么样?”   白龙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察觉到那味道有些熟悉,茫然褪去,变成了惊喜,“小绿?”   蛟龙:“对,就是我。”   白龙嘴唇阖动想说什么就被蛟龙打断,“你现在受了伤,先别说话,我将灵雨给你接下来了,赶紧到碗里泡泡,治疗一下伤势。”   白龙看到那个大碗的时候,眼中闪过几分怀念,“你还留着呀。”   蛟龙:“当然,这可是族长当年特意给我们炼制的。”   用来给他们洗澡。   白龙在蛟龙的帮助下,进了浴碗,充满灵气的雨水开始一点点浸透他的皮肉、骨骼、脏腑,伤口在一点点的愈合,力量也在一点点的恢复。   等天暗下来的时候,白龙的伤势好了大半,那灵雨也没了灵气。   他从碗里站起来,化出了人形,朝着众人走来。   “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白龙没齿难忘,来日定当结草相报。”   蛟龙闻言立马拒绝,“不用,星杳是我的伙伴,你是我的伙伴,四舍五入就是你的伙伴,朋友之间不用客气。”   白龙看向了星杳,蛟龙也眼巴巴的盯着星杳,星杳点了的点头,十分给蛟龙面子的道,“对,小绿说的对。”   白龙又看向了杜若。   杜若笑眯眯的举了举手中刚烤好的烤鱼,“要不要来一串?”   白龙肚子发出了一声低叫,他俊秀的脸唰的一下红了,“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杜若笑眯眯的道。   白龙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看了过来。   杜若:“你方才不是说要报恩吗?”   白龙点了点头,神色变得郑重。   “是的,来日定当结草相报。”   杜若笑的更开心,“不用等来日了,就现在吧。我身边正缺一位帮手,不知你可否愿意跟我走一趟人间?”   “放心,也不用你卖一辈子身,二十年就好。”   白龙:“……”   “好。”   风中传来了他温润坚定的声音。   你救了我的命,别说二十年,就是二百年我也会相伴左右,成为你手中的刀,为你劈开一条康庄大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就正式完结了,感觉有好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我一直记得要说的就是——感谢一路支持和陪伴我的小天使,是你们的支持和鼓励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收藏过我专栏的人知道我之前写的都是快穿文,这是我第一本连载文,其中有很多不足,本来是没有多大的信心能写好,但是看到有这么的人收藏,心中就突然有了一股劲,直到现在完结。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大家谅解,下一本我会继续努力,争取给大家呈现更好的作品。   ps:收藏过我新文的小天使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本文出现的杜若正是下本书的女主,不知道大家可否喜欢?还没有收藏新书《我进警局的那些年》的小天使赶紧去收藏呀,你们的收藏就是我更新的动力。当然,如果能同时收藏专栏和其他几本预收文就更好啦。   另外,本章留言的小伙伴都有红包赠送,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咱们下本书见(笑脸)!!   又名《将各种妖魔鬼怪做成美食的N种方法》   作为海市特管局分局的一把手兼五味餐馆的店主,杜若每天的工作是这样的。   ——做饭,数钱,打怪,骗商陆。   “编吧。”商陆嘴角噙着淡笑,指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这赃物又是哪来的?”   杜若:“如果我说是别‘人’送给我的你信吗。”   商陆笑了一下,堪比顶级偶像的脸上露出了居委会大妈劝不良青年积极向上的和蔼:“你把人叫来我就信你。”   杜若被他的笑容恍神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小脸瞬间苦了下来,“这个……有点难。”   商陆挑眉,“嗯?”   杜若小声的道,“因为他们都已经被我煎炸蒸煮烤着吃了。”   说完她还忧伤的四十五度望天,伤感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对那些妖怪下手了,让他们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