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掌中妖夫》 作者:雾矢翊 文案: 得知外婆病重的消息,郁龄从繁华的都市回到那个山清水秀的宁静小山村。 结果,为了让外婆安心,郁龄脑子一热,不仅答应去相亲,甚至和相亲对象去民政局扯了证。 扯证的当晚,郁龄一脸懵逼地看着灯光下撕去了伪装,美得不像真人的男人,然后就这么被压倒了。 更让她心塞的是,明明看起来那么斯文的男人,竟然点亮了力大无穷的技能,真是日了狗了。 后来,郁龄才知道自家老公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压根儿不是人,已经脱离人族了! 郁龄:TAT不是说好了建国后不许成精的么? 【阅读注意事项:】 ·先婚后爱,婚后谈恋爱。 ·现代架空文,不考据,表谈逻辑。 ·不是灵异恐怖文,那些只是剧情需要的点缀。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甜文 主角:江郁龄、奚辞 ┃ 配角:米天师、俞荔、江郁漪 ┃ 其它:妖魔鬼怪 【作品简评】 因为外婆病重,江郁龄从繁华的都市回到山清水秀的宁静小山村,以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速度相亲结婚。婚后,遇到了接二连三的灵异事件,随着各种妖魔鬼怪粉墨登场,她终于发现一直保护照顾她的全能老公的真实身份,他压根儿不是人,而是一个建国之前成精的妖。作者以都市灵异世界为背景,塑造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东方灵异世界,本文描述了普通人类、玄门天师和妖魔鬼怪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男女主婚后捉鬼降魔的精彩生活,从而揭开了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文章情节流畅,展现出一个精彩而神秘的灵异世界,引人入胜。 ============== 第1章 接到老家亲戚打来的电话时,郁龄差点打翻了手中的咖啡,惹得她对面正在喝咖啡的男人抬起一双深邃的眸子望过来。 “权婶,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郁龄焦急地对电话里头的人问道。 “龄龄啊,我们是想告诉你的咧,但你阿婆那脾气你也知道的,牛犟牛犟的,她不想让你担心,免得打扰了你的工作,又觉得自己没事儿。哪里没事,前阵子她在菜地里突然晕了,要不是有人恰好经过,还不知道要在那里躺多久,真是吓死人咧。医生说,她这是老毛病了,血液不供脑,只能养着,平时多注意饮食和休息之类……”那边的权婶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和郁龄絮絮叨叨地汇报她阿婆的情况。 尽管心中焦急,郁龄依然耐心地听完了她的絮叨,才道:“权婶,辛苦你们了。我这段时间刚好休息,马上回去,你先不用告诉阿婆,等我回去再说。” 挂断了电话后,郁龄又给助理陈明明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要休假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陈明明大惊失色,小心地试探问道:“郁姐,能说个休假的理由么?你知道的,安茹姐前几天就发话了,后天裴导电影的一个女二角色的试镜,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想让你去试试。你知道的,裴导的电影都是良心剧作,想进去的人一大把,这可是刷逼格的最好机会,听说那个角色很适合你,如果你能争取到这个角色,对你以后绝对有好处,能将逼格再刷上去……” “我要回老家一趟,可能这次会在老家待个半年一载的,当然,也可能会很久,看情况吧。”郁龄淡淡地道,给可怜的小助理打个预防针。 陈明明马上用哭丧的声音说,“安茹姐会骂死我的,说我没有跟好你!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今天不应该为了偷懒,听你的话中途溜了,我应该就像你的小尾巴一样,缀在你的影子里跟着你走的,天涯海角永不相负……” 郁龄被小助理的话逗笑了。 她的唇色偏淡,虽五官姣好秀丽,却莫名地多了几分冷色,特别是她安静不说话的时候,那种直视感越发的强烈。此时却因为这一笑,宛若春暖花开,明丽飒爽,连开着冷气的咖啡馆都瞬间种春意融融之感,使得对面的男人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将一切情绪隐藏在眸心深处。 正和助理说话的人却没有注意到,吩咐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郁龄,外婆病了?” 郁龄瞥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嗯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强调道:“是我外婆,谢谢。” 邵琛不置可否地微挑起眉,英俊的面容,贵公子的气质,一身银灰色西装笔挺,衬得他英挺非凡,那双深邃内敛的眸子安静地凝视过来时,瞬间让人陷入一种被他深情注目的错觉,不知多少女性就是陷在这双眼睛里,生出痴念。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优质的男人,优秀的外貌、华贵的气质、优渥的家势,素来是人群中的焦点,也是所有女性幻想中的霸道总裁的形象,不知惹得多少名媛前扑后继,千方百计地想要接近他,可惜除了江家姐妹因为两家是世交能近水楼台与他青梅竹马长大外,没有哪个女人有幸能和他进一步。 邵琛没计较她这点小固执,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外婆的身体一向健康,会没事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需要我送你么?” 郁龄用洁白的纸巾将手上沾到的一点咖啡渍擦干净,拿起旁边的手提包,戴上咖啡色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礼貌性地对他道:“不用了,谢谢。我先走了,再见。”说着,便起身离开。 邵琛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一会儿,朝隔壁桌坐着当背景的助理交待一句,也跟着起身走出咖啡馆。 此时已经是四月中旬,B市的天气虽然不算太热,但是阳光普照之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有几分不适。 邵琛走出咖啡馆,就见前面穿着一身修身连衣裙、身材窈窕修长的女人蹬着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走得飞快,他长腿一迈,稳键的步伐走到她身边。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墨镜下挺俏的鼻子和抿紧的唇瓣,她的唇色天生偏淡,色泽并不好看,不过姣好的五官弥补了这一个缺点,配上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时,散发一种难以形容的冷色,给人一种十分不好相处的感觉。 看出她的情绪不太好,他安慰道:“现在医术发达,你不用太担心,外婆很快就会好的,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回老家探望外婆么?”他又重新问一句。 郁龄看了他一眼,拒绝:“不用了。” 被连续拒绝两次,邵琛是个骄傲的男人,这种时候不会再去自取其辱。 这时,一辆蓝色玛莎拉蒂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下,车窗下滑,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的女人探头看过来,栗色的波浪长卷发披散在肩膀上,五官明媚漂亮,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们,问道:“琛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车里还坐着三个穿着打扮年轻时尚的女人,她们透过车窗,好奇地看着路边的两人,很快便认出邵琛的身份,脸上露出克制的兴奋神色。虽然知道江家和邵家是世交,但是因为邵大少的逼格太高了,一般的名媛根本没机会接触他,想要和他本人近距离接触根本不可能,所以能在这儿看到他,三个女性心里都非常高兴。 不过看到邵琛身边戴着墨镜遮住了半边脸的女人,又有些迷惑,不知道这个和邵琛在一起的女人是谁,心里不禁猜测这是不是邵大少的新欢,怨不得江郁漪会突然停车。 郁龄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话,转头看向过往的车辆。 “郁漪。”邵琛朝她微微颔首,神色礼貌而淡然。 江郁漪红唇一抿,打开车门下来,裹在套装下的姣好身段瞬间吸引了无数路人的视线。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问道:“琛哥,你和她在约会?” “你说呢?”郁龄突然朝她勾起嘴唇,露出一个很浅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笑容。 江郁漪噎了下。 邵琛看了江郁龄一眼,没有开口,眼里滑过莫名的情绪。 江郁漪脸色有些糟糕,心里甚至涌起几分憋屈,想说什么,但是郁龄已经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上车时,就被邵琛拉住。 “我送你吧。”邵琛说道,语气里有些不容质疑的成份。 恰好这时,邵琛的助理已经开车过来了,是一辆黑色的法拉利。 江郁漪的脸色又变了一下,忙道:“不用了,让她坐我的车。” 郁龄和邵琛同时看向车里的那三个年轻时尚的女人,意思很明显,江郁漪有点不自在,却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让她们下车。这三个女人显然被江郁漪的举动弄懵了,竟然呆呆地下了车。不过让她们更懵的是,那个戴墨镜的女人没选江郁漪的玛莎拉蒂,也没选邵大少的法拉利,而是直接上了一辆满大街跑的的士,朝他们说了一句再见,就这么走了。 江郁漪的脸色非常不好。 邵琛倒是淡定自如。 “琛哥,她这是怎么了?”江郁漪转头问道,语气有几分隐藏不住的怨怼。 邵琛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双黑色的眼睛深邃淡敛,沉淀着世人看不懂的东西,让江郁漪有些不自在地避开时,就听到他说:“听说是郁龄的外婆生病了,她打算回老家。” 江郁漪心说那难缠的老太婆病就病了,病得好呢。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没表露分毫,颇为体谅地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怎么说她都是我姐,独自一人住在外也不容易,爸爸最近很担心她,万一有歹徒看她年轻漂亮……” 邵琛面无表情地听着,接着上了车,让助理开车跟上。 江郁漪瞪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一时间没有动作。 “郁漪……”一旁被赶下车的三个女人中的朱媛媛小声地叫了一声。 江郁漪回头,朝她们笑了下,说道:“媛媛,今天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俱乐部了,你们玩得开心,我先走了。” 玛莎拉蒂一下子离开了,被留下三个女人在原地面面相觑,都有些懵逼。 这种一言不合掉头就跑的行为算什么? 半晌,其他两人看向和江郁漪关系最好的朱媛媛,试探地问道:“媛媛,刚才那个戴墨镜的女人是谁?邵大少和郁漪对她的态度都很不一样。” 以她们的眼光来看,那个女人身上穿的虽然不是什么名牌,甚至连脸都被墨镜遮了大半,看不出长相什么样,不过能让江家的掌上明珠和邵大少都抢着送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只是她们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女人是谁,在他们这圈子里绝对没有见过。 朱媛媛瞥了她们一眼,自然知道那个让邵大少和江郁漪都在意的女人是谁,只是江家的情况有些复杂,有些不该说的话、不该提的人,最好不要冒然开口。当下她笑了笑,说道:“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江家的亲戚吧。” 两人没能从朱媛媛这儿得到答案,虽然心里都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问,一边打电话叫车,一边讨论着难得一见的邵大少。 第2章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抵达小区门口。 江郁漪坐在车里,并不忙着下车,她抬头望向小区,这是一个高级小区,环境不错。不过在她眼里,依然是平民住的地方,实在想不懂江郁龄那家伙为什么舍弃舒适的别墅不住,跑到这种地方落居。 或许,这是她的苦肉计?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烦躁,忍不住自嘲起来。其实江郁龄根本不用使什么苦肉计,她也不屑于苦肉计,只要她想,江家一切都是她的,她才是江家当之无愧的大小姐,可偏偏这位大小姐从小就喜欢不走寻常路。 正想着,就见邵琛已经下车了,她坐了会儿,忍不住也跟着下车。 刚下车,就见郁龄拖着一个玫瑰色的拉杆箱走过来。 她的身材高挑修长,近一米七左右,有一双格外美丽的大长腿,穿着修身的裙子,很适当地将她身高的优势展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色粉淡,自带高冷光环,让人看一眼就有点儿怯,她的步子也走得很大,但却给人一种步履从容之感,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邵琛走过去,开口道:“上车,我送你去机场。” 江郁漪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郁龄礼貌地说了声不用,抬头看了看,就见一辆闪亮的红色跑车开过来。 跑车停下,一张美丽到极致的脸从车窗探出来,那张美丽逼人的脸上偏偏有一双过于妩媚的眼睛,妖精似的缠绵勾人,仿佛会说话一样,往邵琛和江郁漪两人身上转了转,粉樱色的唇一勾,柔媚的声音嗲嗲地道,“郁龄,上车吧。” 郁龄的语气温和疏离,朝邵琛道:“俞荔来接我了,就不用麻烦你们了,两位再见。”说着,便上了红色的跑车。 跑车绝尘而去,留下邵琛神色莫测,还有直皱眉头的江郁漪。 车上,俞荔一边开车一边笑道,“邵大少真有心,竟然追到你家里,别的女人想坐他的车还坐不上呢。还有你妹,每次看她一副想和心爱的姐姐说话、但是姐姐总是不理我的憋屈的样子,挺好笑的。” 郁龄并不觉得好笑,揉了揉太阳穴。 见她的样子,俞荔叹了口气,问道:“这次你打算在老家待多久?” “不知道,先看看阿婆的身体情况吧,如果……”她咬了咬嘴唇,“说不定会在老家待个几年,以后我只能在视屏幕里看你了,加油啊,向影后迈进,女人,我看好你哟。” 俞荔一听,想问她是不是要转行了,不过想到混不混娱乐圈对郁龄而言也没什么区别,便也不再问,反正,郁龄不再想不去混娱乐圈了,某些人反而高兴呢。 俞荔将江郁龄送到机场,陪她一起买了机票,在机场大厅等待登机时,她突然说道:“要不,我也请一个月的假,和你一起去看望外婆吧。” “算了,你最近不是刚接了一个历史剧么?小心被导演拉入黑名单。” 不像郁龄在娱乐圈的玩票性,俞荔十三岁就出道了。因为得天独厚的容貌,一出道就接了好几个花瓶角色,给观众留下一个视觉的盛宴,印象极为深刻,这张脸简直就是娱乐圈的标志,虽然现在依然被人称为花瓶,但毫无疑问的,每次剧本里出现个什么绝色美人,一定会有俞荔的脸,久而久之,便成为了美人专业户,这名气也节节攀高,纵使总被人称为花瓶女神,但架不住这张脸太有辩识度,颜值过高,吸引了一堆颜粉,简直迷得一堆男男女女不要不要的,名气越来越大。 俞荔想到这次历史剧的导演是个严厉的,只得遗憾地道:“那好吧,等我拍完了,我一定会挤出时间去看外婆。这次你回去,你就多陪陪她,你帮我转告她,我会抽空去看她老人家的,到时候我要吃她腌的咸蛋和脆瓜、酸笋、酱辣椒……” 想到郁龄外婆的手艺,俞荔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 郁龄失笑,“你现在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花瓶女神,注意点形象。” “呸,女神就女神,为什么一定要加个花瓶前缀?明明我可以靠演技吃饭,为什么你们一定要盯着我的脸呢?下次我一定演一个不是花瓶的角色给你们看。”俞荔哼唧着说,按了按脸上的墨镜,又撩了撩头上的假发,并不担心有人认出她来。 有好友陪着伴嘴聊天,郁龄的心情好了很多。 等到要登机了,郁龄和好友道别。 **** 刚下了飞机,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是江禹城,郁龄的父亲。 郁龄拉着行李箱大步走出机场,一边接通电话。 “郁龄。”低沉的男声响起,格外有磁性,带有成功男士特有的魅力:“听郁漪说,你回乌莫村了?你阿婆的身体怎么样?要不要紧?要不……爸爸也回去看看她吧?” 郁龄很冷静地指出一个事实,“爸,你就别去了,阿婆看到你,说不定会气得身体更不好。” 这话太诚实了,诚实到伤人心,那边的江禹诚沉默了会儿,才道:“那好吧,你告诉她老人家,好好养身体,爸爸让人给你转点钱,你有空带她去市里好一点的医院检查身体,如果不行,就到b市来。” “哦,知道了。” “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对了,需要爸爸将你的生活助理派过去么?” “不需要,阿婆看到会生气的,她老人家时常说,又不是残废没有自理能力,不需要人伺候,看了碍眼。”郁龄一副仇富的口吻。 江爸爸步上小女儿的路,同样被噎住了。 江禹城还想说点什么,郁龄见没事,果断地挂断,等她坐上回镇的大吧车,手机响起信息提醒,郁龄打开一看,发现是银行短信提醒,江爸爸给她的卡转了一千万给外婆治病。 郁龄看了一眼,便将它关了。 傍晚之时,大吧车在一条黄泥路口停下,郁龄下了车。 黄泥路约莫有两三米宽,沿着山体弯弯曲曲向前,不知道通向何处,远处是环绕的群山,郁郁葱葱,不见尘埃,只余寂静。乌莫村便座落在这群山之中的一个小山村,甚至从卫星地图上也找不到的一个山村,就像一个避世而居的桃源。 说得好听点是山清水秀,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山旮旯,非常落后的地方,甚至没有修建到村的公路,有些路车子根本开不进来,导至村子过于避塞。 不过乌莫村的自然环境一直都很好。 它山清水秀,没有受到过现代工业的污染,山溪泉水,自有灵气,就连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的郁龄,在休假时,也想回到这里来渡过一个悠闲的假期,躺在庭院前的木廊上,吹着山风,喝着溪水冰镇过的水果,别提有多惬意。 郁龄站在路口,夕阳西下,橘色的余辉洒落,空气中氤氲着薰然暖软的气息,是有别于大城市的炙热喧嚣,淡泊宁静。望着苍翠的青山之中弯弯绕绕的路,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心情也舒畅几分,看惯了城市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再看这一片重峦叠翠、秀娜多姿的山峰,心胸为之舒广。 “哎,这不是郁龄么?”一道悠长苍老的声音响起。 郁龄转过头,就见不远处一辆简陋的驴车朝这儿嗒嗒嗒地驶来。 驾着驴车的是一个老大爷,头发花白,颌下畜着花白的胡须,在夕阳中朝郁龄笑得露出一口豁牙,别有一番纯朴的味道。 驴车是木板订成的,没有漆上油漆,木板边缘可以看到一些锯出来的毛刺,显得简陋之极,却是村子里常见的交通工具,每到镇上的集市,驴车会拉着村人收拾好的山货、农产品到镇上卖,是乌莫村中的特色之景。 在夕阳中,这一人一驴一车,形成最纯朴的一幕,也让郁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二太爷!”郁龄高兴地朝他叫道。 二太爷哎了一声,对她道:“是回来看你阿婆的吧,快上来,太爷载你一程。” 郁龄高兴地应了一声,拒绝了二太爷的帮忙,自己将行李箱扛到马车后堆着柔软的干草的地方,然后爬到二太爷身边坐好。 从这路口往村子里走,需要走上约莫半个小时的山路,脚程慢的话,甚至需要一个小时。 因为山路弯弯曲曲,加上没有特地开发修建水泥路,所以一般过往的车辆是不会进去的,大多数进村的人大部分都骑摩托,速度也快。村子里的老人们大多是喜欢徒步走山路,或者使用牲畜拉着简易的木头车,每次离开村子,郁龄都喜欢坐这些牲畜拉的车,简单而纯朴,是她童年时代不可或缺的记忆。 纯朴而生动。 二太爷轻轻一扬手中的长鞭,吆喝一声,驴车慢悠悠地向着群山走去,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疯长。 第3章 “二太爷,我阿婆现在怎么样了。”郁龄问道。 二太爷叹了口气,说道:“你阿婆年轻时操劳过度,这人老了,什么毛病都跑出来了,没想到那么健硕硬朗的人,说倒下就倒下,实在是……你这次回来了也好,多陪陪她,她现在只有你一个孙女儿,平时孤伶伶的。”说着,又唠叨了几句可怜的之类的话,“要不是敏敏走得早,她当年也不会因为伤心坏了身子。” 郁龄听了心里也有些难受。 郁龄的妈妈叫郁敏敏,是外婆唯一的女儿,在郁龄五岁时因为意外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痛苦,外婆当年差点哭瞎了一双眼睛,甚至迁怒江禹城,因为郁龄的妈妈就是为了江禹城出的车祸。 郁敏敏的死亡,一下子压垮了几个人,虽然高兴的人可能很高兴,但是悲痛的人却有不同的痛苦,也因为这样的痛苦,改变了江禹城和郁龄这对父女的一生。 郁龄和外婆亲,小时候是在村子里渡过童年时期,长大后不管多忙,每年都会抽空回来探望外婆,毕业后,她开始工作时,原本是想接外婆到城里和她一起生活的,可惜外婆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这村子里,已经习惯了村子的节奏和生活,无法适应城市,一群老姐妹们都在这儿,哪里肯去? 就这么一年拖过一年。 “二太爷,我这次请了长假,会留在家里陪阿婆的。” “好闺女,你阿婆一定很高兴,人老了,就盼着儿孙团圆,偏偏她一辈子只生了你妈一个闺女,敏敏又走得早,留下你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和一个老家伙……” 二太爷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这是老人家的通病,人老了,就喜欢将话车辘轳地来回说,也不在意年轻人是否回应,如果年轻人肯静静地倾听,偶尔答上一两句,会让他们说得更开心。 郁龄往往扮演着这种角色,这使得她十分受村子里的老人的欢迎,加上自小成绩优异、长得漂亮可爱,是老人们心目中的好孩子模范,俗称别人家的孩子,连隔壁几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这朵漂亮的村花。 一个说,一个听,安静的山林间,伴着驴车辗过时呜呀呜呀的声音,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声音,仿佛风穿过树稍、动物穿过草丛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风起,云动,树摇。 突然,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拉车的驴子抬起脑袋,发出一声绵长的叫声。 二太爷终于停下了话,忙拉了拉绳子,嘴里发出呀喝的声音,安抚有些受惊的驴子。 驴子安静下来后,二太爷跳下车,检查了一翻,叫道:“哎哟,车轮子被路藤卡住了,小闺女,你等等,一会儿就好。” 郁龄忙跟着下车,想要过去帮忙,却被二太爷阻止了,“你这小闺女,白白净净的,手腕儿也细,哪有力气?呆着呆着,让太爷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 老人家的脾气固执,郁龄抿嘴一笑,乖乖地站在一旁,准备随时搭把手。 二太爷一边修车边又和郁龄唠叨起今天去镇上卖了什么东西、镇里又起了多少栋新房子、修了多少条路、什么时候村里也修一条就好了之类的,郁龄好脾气地应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夕阳悬在山峰之上,半遮半掩,染上橘红色的灿烂余辉依然顽固地洒落身上,刺得眼睛一阵生疼。 郁龄揉了下眼睛,忍不住看向远处环绕的青山,偶尔可见山体中若隐若现的黄泥路。她对这条山路十分熟悉,知道翻过这一座山头后,另一座山头是什么模样的,在群山之间环绕的山路孤寂而美丽,踽踽独行,这才是此缘身在此山中的悠然。 此时夕阳之下的山群,另有一种别样妩媚,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突然,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株长歪了的松树,站在陡立的悬崖边,再过去就是一个陡峭的山涧,站在路边往下看,每每会被那险峻的地势吓到,小时候的她,总会担心如果车子不小心翻到下面去怎么办之类的。 郁龄有些奇怪地瞪着那边,难道是她看错了? 正想着,突然又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山脊,那里生长着很多说不出名字的野生植物,山里的植物总是生长得没有秩序,一丛连着一丛,上面缠绕着藤蔓,藤蔓上开了几朵粉紫色的豁口花,颜色格外地鲜艳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采撷。 然后她真的探身过去,伸手掐了一朵。 正要直起身时,披在身上的外套的下摆被什么勾住了,低头一看,也不知道是哪里探来的藤蔓的触须竟然卷起缠紧了衣摆一角。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世界上很多植物并不是没有知觉没有动作的,就如这种说不出名字的藤蔓的触须,被碰触时,会卷起来,卷成一个圆圈。 用力一扯,便扯下来了。 掐着半个巴掌大的野花,郁龄慢慢地习惯了那隐藏在山林间沙沙的声音,努力让自己不分心,不去想那是什么声音。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成年男子臂粗而青翠的东西缓缓地在山体中蜿蜒爬行,如一条可怖长蛇,所过之处,草木簇动,万兽退避。 等二太爷终于将车子修好时,天色有点儿晚了,整个天地间静悄悄的,不过有二太爷的大嗓门,倒不会让人感觉到寂寞,甚至将这山间的寂静也驱除不少。 郁龄小时候很怕走这条山路,总觉得这山中过于寂静,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有一个鬼啊怪啊之类的跳出来,啊呜一口将她吃了。每当这时候,她都会紧紧地跟在妈妈身边,抓着妈妈的衣服不放,然后被妈妈一边嘲笑她的胆子小一边抱着她走。 现在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胆小了,特别是在城市生活久了,反而想念小山村里的单纯和野趣,也相信这个科技世界没有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可是如果让她自己独自一人走山路,心里还是有点儿毛毛的。 坐在驴车上,郁龄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路及远处安静的山峰。 她总觉得好像有一道视线在默默地看着她,让她心里发毛。 这种未知的视线,一直伴着她,从幼年到成年。 夕阳垂落到山的那边时,郁龄终于回到乌莫村。 驴车停在村口,她感谢了二太爷,说道:“二太爷,明天有空我去你那儿讨碗饭吃和你一起唠磕。” “好咧,小闺女快回去吧,你阿婆等急了咧。”二太爷高兴地笑着。 郁龄告别二太爷,踩着干燥的黄泥路,拉着行李箱往外婆家走去。 一路上,都能看到很多刚从田间归来的人,大多数是一些中年人和老年人,间或是一些孩子,很少能看到年轻人。年轻人不喜欢村子里的封闭落后,早早地出外读书或打工去了,只留了一些老人在家里伺弄田地,去山里采些山货到镇里卖,因为都是自己采的山珍,营养价值高,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阿龄哎,回来啦。” 看到她,每一个人都拖着乡音的口吻悠然地叫着,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 郁龄一一回应,叔婶伯爷奶等都叫过去,不管有没有亲缘关系的,反正一个村子里生活,都是长辈。 外婆家距离村口比较远,甚至有点儿离群索居的味道,倚山而建,绕溪而立,一栋独立的砖瓦房,铺着自制的木地板,房前有一个水泥平地,周围用带刺的木棍插了栅栏围成一个院子,远处还有一块菜地,上面生长着绿油油的蔬菜,隔了一段距离又有一个用竹编成的围栏圈起来的空地,那里养了几只鸭子。 远远地,就看到烟囱上升起的烟,袅袅向天空飞去。 郁龄推开门扉,像村里人一样拖着声音朝里面喊,“阿婆哎,我回来啦。” 很快就见一个身材干瘦、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郁龄,马上笑起来,露出一口并不整齐的牙齿,脸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舒展开,高兴地道:“龄龄怎么回来了?” 郁龄丢开行李箱,过去搂住外婆矮小干瘪的身体,贴着她的脸,眼睛湿湿的,说道:“我想阿婆了。” 看到外婆好好地站在面前,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 外婆笑呵呵的,很喜欢外孙女这副黏人的模样,在她背上摸了摸,直说道:“又瘦了又瘦了,阿婆给你好好补补……哎,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得赶紧去买点儿肉回来,对了,隔壁你大爷家今天买了肉,去借点过来……” 见外婆忙得团团转,郁龄赶紧拉住她,说道:“阿婆,不用急啦,炒两个蛋就好,我减肥呢,不吃肉。” “吠,小闺女减什么肥?你已经够瘦了,都没二两的肉,再减就没了,肉多点才健康……” 郁龄好脾气地应着,好说歹说,才将外婆劝住了。 晚餐十分丰富,是腊肉蒸蛋、炒鸡蛋、蒜蓉南瓜苗、咸鸭蛋,都是自家种的东西,用的是农村特有的大铁锅大火炒,就算是单单青菜配饭,也好吃得不行,还有黄得流油的咸鸭蛋,香喷喷的炒鸡蛋,别有风味的腊肉蒸蛋,都是郁龄记忆里的味道,是城市里吃不到的,再高档的生活,也没有这种纯天然的食物来得纯朴芳香。 落后闭塞的山村,却因为它的纯天然而美丽。 “多吃点,多吃点……”外婆唠叨着,一个劲儿地往郁龄碗里夹菜。 郁龄吃得头也不抬,嘴里含着食物,含糊地道:“阿婆也吃……”十分没形象,是她在城里绝对不会有的样子。 但她这副没形象的样子却让外婆高兴极了,在老人家心里,孩子就是要这么大口扒饭才吃得香。 吃过晚饭,郁龄主动帮忙洗了碗,将它倒扣着沥干水放到木制的碗柜里,转身看外婆去喂鸡鸭了,忙过去帮忙,因为许久不做了,已经不太习惯这种农活,被外婆撵到旁边,只能围着外婆团团转,开始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我好着很呐,不用担心,你这小闺女,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要看着你以后出嫁呢,怎么会有事?” 郁龄抿嘴笑了下,心里却有点儿难过。 她知道,外婆老了,她干瘦的脸上都出现了老人特有的垂暮之色,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这次倒下可能就是一个预兆。 “阿婆,过两天,我陪你到市里的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你不用担心钱啦,这次回来,爸爸给我卡里打了钱,我钱多着呢。”郁龄皱着鼻子,一脸孩子气地说。 外婆听了,一把将手中装鸡食的小木桶摔下,哼道:“他倒是大方。” 郁龄小心地看她,“阿婆,如果你不想用爸爸的钱,我这里也有钱……” “为什么不用?他江家欠我们郁家的多着,这钱本来就应该给的,还养着他一个闺女,可不是白养的。阿龄收着以后当嫁妆,阿婆这里还有一点积蓄,不用你的。”外婆先是横眉冷对,然后又朝外孙女笑呵呵的,慈眉善目,“你和江禹城说,我需要大钱来动手术,让他再打点给你。” 郁龄朝外婆抿嘴一笑,知道外婆的心结,忙转移了话题。 第4章 山里的天黑得很快,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天边高挂着一轮圆月,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进入了蒙昧的时代。 虽然村子的道路比较闭塞,不过早在十几年前就通电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黑,灯光也跟着变得暗淡,并不像城里那般明亮如昼。 郁龄刚洗澡出来,一阵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来,肌肤敏感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忙搓了搓脸,拉紧了身上的披着的外套,蹿进外婆的房间。 外婆坐在灯光下整理郁龄带回来的营养品,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 见到郁龄进来,外婆张口就道:“你怎么又乱买东西了?我身体好着呢,不用吃这些东西……” “就当买个安心吧。”郁龄披着擦得半干的头发,盘腿坐到外婆身边,拿起那些营养品,给外婆介绍是什么东西,有一半是适合老年人使用的保健品。 外婆努力眯着老花眼看,一边笑呵呵地听着外孙女的讲解,等她说完后,方才说道:“我都是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吃再多也没什么用,以后不用再买啦,就算你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 “没事,钱花光了再赚,但是阿婆只有一个,没办法赚回来。”郁龄说。 外婆被这话逗得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都舒展起来。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夜色渐渐深沉,世界变得越发的安静。 看时间差不多了,外婆便赶她去睡觉,“你今天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快点去休息,省得明天起不来。” 虽然外孙女回来看她很高兴,可她也知道外孙女一定是为了自己推了所有的事情,又觉得连累了她。外婆知道村子的情况,留不住年轻人,也不适合年轻人过这种像退休一般的老年人生活,所以外婆知道年轻人都不喜欢待在村子里,一直没有让孙女回来长久居住的意思,不想因为自己束缚了她。 外婆从年轻时就是个要强的,就算现在老了,依然不改牛犟脾气,认定的事情,很难让她改变主意。也因为如此,所以郁龄没有说回来住多久,只说正在休假中,省得外婆又要犟起来。 离开外婆的房间,郁龄穿过走廊时,又是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 四月份的山间,夜间的温度比拟春天的寒意,需要穿上厚衣服。郁龄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色中的起伏的山脉,在月光下蒙着一层纱华,层层叠叠,像夜色中安静伫立的巨兽,默默地凝视这座宁静而闭塞的小山村,亘古不变。 心脏猛地剧烈跳动了下,郁龄摸摸手臂颤起的鸡皮疙瘩,视线扫过周遭,肉眼所过之处,自然什么也没发现。她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手,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回到房里,郁龄钻进七八十年代手工制作的架子床里,灯光从纱帐透进来。 她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几通未接电话和来电显示,都是同一个人打过来的,看了下时间,现在才晚上八点半,但是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宅在屋子里,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准备睡觉了,整个村庄除了远远传来的狗吠声,安静无声。 郁龄拔通了电话,只响了几声便接通了。 “哟,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火爆的声音传来。 “安姨,山里的信息不好,我也没办法,现在信息都没满格呢,等会儿信号不通掉线了,你可不能怪我。”郁龄诚恳地说道。 “听你鬼扯!”安茹显然是知道郁龄的性格的,恨恨地将她骂了一顿,“我说你跑什么跑?你以为我真的能将你绑住不让你回去不成?和我说一声会死啊?你这死丫头,就爱一个人乱跑,要不是你乱跑,凭你的颜值和演技,早就能挤进二线明星中了,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一个十八线的边缘人,丢不丢脸?” “你不觉得丢脸,我也不会丢脸的。”郁龄回道,“而且如果当时我和你说了,你一定会将我骂成狗。” “那你现在就不怕我将你骂成狗?” “没关系,信号不好,随时会掉线。” 安茹是景安传媒公司的王牌经纪人,和郁敏敏是大学时代的好友,所以当初郁龄被俞荔勾搭跑到娱乐圈来发展时,安茹是不留余力地想捧她的,可惜郁龄不长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有江家的人捣乱,直到现在,还是个十八线的透明人。安茹知道江家那边一直不希望郁龄混这圈子,觉得丢了江家的脸,安茹暗暗憋着一口气,总想将郁龄捧成大明星回去打江家的脸,每次有什么资源,都先紧着她。 这次好不容易争取了裴导电影的一个讨喜的女二的角色,可她连试镜都没去就跑了,将这机会白白地让给了公司里的另一个女艺人,让安茹实在是气得够呛,想抓这熊孩子揍一顿。 这会儿,安茹简直被她气得半死,只是再气,也得按捺下来,先是询问郁外婆的情况,说道:“其实你回去也好,敏敏走得早,你阿婆现在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年纪又大了,你就多陪陪她。” 人成名的机会多,但是亲人只有一个。 “我知道的,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所以安姨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吧?” 安茹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小混蛋,我哪敢生气?等你回来后,如果还是这么不敬业,我马上将俞荔发配到非洲去,让她找你哭,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清闲。” “……安姨,好汉不迁怒人。” “抱歉,我是女人,不是好汉。” 两人聊了会儿,直到安茹的气消得差不多,方才挂断了电话。 头发还有点潮,郁龄嫌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便推开纱窗,趴到窗口吹自然风,目光从天空中的明月移到那些安静伫立的山脉中,清新的空气飘来了若有似无的香味。 她深吸了一口,认出这味道是院子里的那株四季桂的味道,浓郁而芬芳。 吹干了头发后,郁龄掩上纱窗,爬上床休息了。 **** 夜凉如水。 郁龄发现自己走在一处茂密的密林之中,周围都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月光从树稍筛落下来,星星点点地跳落到树下的杂草上。 她踩着腿肚高的杂草一路前行。 心里有些奇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脚步却一直未停,仿佛冥冥中自有什么指引着她前进,时常还伸手拂过那些挡路的树枝杂草,明明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却硬挤进一人高的杂草中走着。 她感觉很累,却莫名地坚持着,头顶的月光越发的朦胧,却不知为何刺得眼睛一阵难受,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隐约知道自己徒步行走其中,一直未曾停下,汗水从额头一滴一滴地沿着脸颊滑落,没入睡裙的衣领里。 再一次伸手拂开面前挡路的藤条杂草时,整个天地间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翠流云般的浓绿。 月光之下,倾颓而下,如一条绿色桥梁,衔接阴阳两界。 整个世界一片绿色的汪洋,如梦似幻。 浓绿之中,点缀着紫水晶般的色泽,如同夜幕中的星子,泛着莹莹的光芒,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清甜的香味,风来,云动,绿影簌簌而响,奏响一曲悠然的自然之声,整个世界安逸宁静,所有的疲惫困厄在这一刻,突然远离了身体。 就像累了三天三夜的人,突然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舒服得忍不住想要扑入其中,继续翻滚个畅快。 清风绿影,暗香袭来,安静的天地之间,绿影蔓延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就在她被蛊惑得闭上眼睛时,冰凉的东西轻轻地揽上她的腰,绿色的囚笼突然将她密密实实地围了起来,她惊讶地抬头,蜿蜒的黑影兜头袭来…… 郁龄猛地睁开眼睛。 宁静的夜色中,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是梦…… 过了会儿,眼睛方才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睡得浑沌的脑子才想起这里是老家乌莫村的房间,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二十分。 天还没亮。 突然惊醒后,有些睡不着了,郁龄爬起身去了一趟厕所,然后拿起桌上的保温瓶,坐到窗口前边喝水边盯着远处的山脉。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涌入乌云之中,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可怕的黑暗之中。 她一边喝着水,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神色冷淡,直到听到了一种诡异的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夜色中爬行,穿行过生者的世界。 她的身体僵硬了下,慢慢地搓了搓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啪的一声闷响,抓着保温瓶的手轻轻颤了下,不过她的神色依然很平静,过了会儿,才探头看是什么东西掉了。 窗口泄出的灯光下,廊下摆放的一个木桩子歪倒了。 不知何时,风又起了,空气中有暗气浮动,四季桂的香味在夜风中浮动,又添了一种说不出的甜腻味道,刺激得人脑子跟着浑混起来。 睡意突然来袭,郁龄晃了晃脑子,连窗也忘记关了,起身爬回床上继续睡,连纱也忘记掩了。 世界再次变得安静。 洞开的窗口下,一道黑影顺着墙根,蜿蜒而行。 第5章 灿烂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落到床头。 下意识地将脸埋进枕头里,以挡住刺目的光线,神智却在这一刻苏醒,耳朵开始听到世界的声音,清脆的鸟鸣声、母鸡下蛋咯咯声、鸭子觅食的嘎嘎声、狗吠声、水牛的吽吽声、人们的吆喝声……种种声音,形成一曲乡间特有的小调。 郁龄动了动身子,赖了会儿床后,才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一样地爬起身,鞋子也不穿,赤着脚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直接打开房门,探头往外看了看,首先看到走廊外不远处那张歪倒的木桩子。 乡下的人家都会备有这样的一截木头桩子,用处很多,随便一摆,放在廊下或院子里,可以当小凳子坐,重量十足,学路的小孩子喜欢攀着它爬。 郁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盯着它看,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东西昨天晚上还搁在走廊中,现在却从走廊歪到外面的水泥地。 外婆向来是个仔细人,一个人住,将屋里屋外拾掇得整整齐齐,屋子整齐有秩、宽敞明亮,什么东西摆放在什么地方一清二楚,绝对不会绊倒,就算绊倒了,也习惯地扶正。 难道昨晚的风太大了? 她站在房门口,一副深沉脸,直到阳光照在身上,渐渐地感觉到有些热,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睡了个懒觉,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阿龄,醒了?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餐。”刚去摘菜回来的外婆见到房门口探出脑袋的外孙女,大着嗓门叫道。等她将菜篮子放下,见她还呆呆地站着,头发乱翘,笑道:“傻闺女,怎么了?” “我在看这木桩子呢。阿婆,昨晚的风真大,竟然将它吹倒了。”郁龄随口说道,眼睛又在墙根下瞄了瞄,没有再看出什么异样后,终于暗暗地松了口气,让自己别吓自己。 外婆一边打水洗菜一边说:“风再大也吹不倒它,大概是隔壁家的狗过来玩时弄倒的吧。还有,现在才四月,晚上的风是大些,夜凉,你睡觉时记得关好门窗,别被凉到生病了……” 听着外婆的唠叨,郁龄关上门,拉好窗帘,便开始换衣服。 早餐是葱油鸡蛋饼和熬得香浓的小米粥,配自家做的酱菜、咸鸭蛋,香喷喷的就能干掉一大碗粥。 郁龄吃得肚子有点撑,将碗洗了后,就过去帮外婆提水淋菜,打扫房子,洗洗刷刷,干得热火朝天。郁龄天生不是个勤快人,住在城里时,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不会勤快地收拾房子,都是交给钟点工阿姨,但回到乌莫村时,她又变成了一个勤快的好孩子。 这是她和外婆的家,家里有个人意义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天气不错,阳光普照,远处青山沐浴在阳光下,格外的秀丽婉约。 从村子的阡陌通向山里的路,时常能看到背着竹篓的人准备上山。 乌莫村四面环山,没有被开采过的大山有些地方人迹罕致,拥有得天独厚的环境,孕育出极品山珍野味,是村子里的人们的收入来源之一,所以只要天气好的时候,时常会有村民们上山采些山珍、套些野物,例如狐狸、兔子、竹鼠之类的小动物拿去县城卖,往往能卖个好价钱。 郁龄正蹲在院子前整理有些歪倒的篱笆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郁龄姐。” 郁龄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皮肤微黑的女孩站在不远处的篱笆前,二十岁左右,身材较矮,不过五官明丽,笑起来时阳光爽朗,算得上是个黑美人,是隔壁权婶的女儿,叫郁官香,算是血缘有些远的表爷爷家的表妹吧。 反正一个村子里住的,往上祖宗几代都可以追溯点血缘关系。 郁官香手里拎着一个竹篓,见她正在忙,一双白晳柔嫩的手握着扁平发黄的竹篾,衬得那双手白嫩细致得仿佛艺术品,忍不住过来帮忙,朝她笑道:“郁龄姐,昨天听我爸妈说你回来了,是为了你阿婆么?” “是的。”郁龄回道,一边重新稳固篱笆,一边道:“官香,我阿婆的事情,还要谢谢权叔和权婶,要不是他们发现阿婆晕倒在菜地及时送她去医院,我……”她抿了抿嘴唇,朝小姑娘善意地笑了下。 郁官香见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受宠若惊,又有点儿害羞。她一直知道郁龄姐很漂亮,就是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儿冷漠,让人不太敢亲近,但就算是这样,从小到大,村子里的男孩子们依然喜欢暗暗跑到郁奶奶家这儿偷看她,就算是女孩子,很多时候也会看她看呆。 以前她不懂那是什么感觉,直到长大后读了书才明白,那是一种与这村子格格不入的气息,繁华的都市娇养出来的美丽和大气,是落后的小村子养不出来的,刻入骨子里的一种气度。 郁龄姐不太喜欢笑,不笑的时候,总会让人心里毛毛的,但是笑起来时却特别地好看。 “其实发现你阿婆晕倒的并不是我爸妈,是一个送快递的小哥啦。”郁官香摆了摆手,“也是多亏他第一时间发现,通知我爸妈。”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可疑的羞怯神色。 乌莫村虽然闭塞,但是走出村子的年轻人在外面读书或者工作,赚了钱后,时常会给村子里的长辈们邮寄一些东西,那些接了单子的快递员会开摩托车进村送邮件,这种事情很平常。 郁龄猜测那个送快递的小哥一定是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不然也不会让官香这种大大咧咧性子的女孩子脸红,秉着感激的心,不由询问了几句那位快递小哥的事,可惜郁官香知道的并不多,显然这位快递小哥是个新人。 和郁官香聊了会儿,郁龄大概已经知道村子里的一些情况了,也知道郁官香最近恰好结束了一个工作,被心疼女儿的权婶硬是叫回家里休息一段日子,等她谈了对象再放她出去。 将歪倒的篱笆都重新扶正稳固后,郁龄请她喝茶。 茶是外婆一大早煮好的凉茶。 郁官香喝了半杯凉茶,便拎起搁放在篱笆外的竹篓背上,说道:“郁龄姐,我要上山去采些草药,你一起去么?前阵子山里时常下雨,有很多好吃的菌菇呢。” 郁龄想起昨晚做的梦,肝颤了下,摇头拒绝了。 等郁官香走后,郁龄和坐在廊下纳鞋垫的外婆说一声,便拎起几袋营养品去探望村子里的老人。虽然她一年到头在村里的时间不多,但是每次回来后都将礼数做足,也因为如此,村子里的老人都喜欢她。 郁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希望自己不在村子时,这些村人能帮她多照顾外婆,外婆有什么需要可以搭把手,所以她很注重这些礼数,只要对外婆好的,她都不吝啬去孝顺。 转了一圈回来,已经到午时了。 外婆已经做好了午饭,远远地便拖着声音叫着“阿龄哎,回家吃饭了~~~”,见她回来,外婆赶她去水井边打水上来洗手,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和她记忆里一样。 只是端起碗,看到外婆脸上黑橘子皮一样的苍老的皮肤,她心里又难受起来,说道:“阿婆,我今天和二太爷说好了,明天搭他家的驴车出去,然后坐车去市里医院检查身体,我已经和医院预约好了,只要一到那里,就能直接去检查,不费什么时间的。” 外婆的动作顿了顿,她并不喜欢医院,因为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都是在医院里永远闭上眼睛,先是老伴,然后是女儿,这让她对医院很是抗拒,这次晕倒被送去医院,她也只是待了两天就硬是吵着要回村了。 郁龄知道外婆的心结,只得抹下脸皮,厚颜同无耻地撒娇卖痴,直到吃完午饭后,外婆终于同意了,郁龄也高兴地笑起来。 “我家阿龄真好看。”外婆一边洗碗收拾桌子,一边笑盈盈地问:“阿龄有看得上眼的对象么?你今年也二十三了,再不找个男朋友,可要老了喽。” 外婆是老一辈的人,在那个年代,女人十六七岁就结婚了,思想已经定型,觉得女人超过二十岁没对象,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然,时代不同,外婆的思想也没有那么顽固不化,却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在她老人家眼里,女人的年龄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结不结婚先另说,有没有找对象的心思才是重要的,只要找了对象,离结婚还远么? 准确地说,这算是一种未雨绸缪的准备吧。 “不急……” “怎么不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江家那边的意思,他们家的小闺女是不值钱的,都是拿来联姻的东西,可没有什么婚姻自由,比我那年代还不如。那江老头特别地倔,当年你爸爸之所以会和你妈妈离婚,也是他给闹的,年纪一大把了,也好意思去插手年轻人的婚事,比我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乡下老太婆都不如,你总归是江家的骨肉,就算不回去也抹不了这血缘关系,指不定哪天那江老头就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不会的,还有爸爸。”郁龄道。 “别和我说他,他现在长本事有什么用?如果他当年有点本事,敏敏也不会挺着个大肚子就和他离婚了!害得你出生就没爸爸。阿龄啊,阿婆和你说……” 郁龄默默地听着外婆唠叨,也不去插嘴,反正老人家说累了,自会闭上嘴巴。 不过郁龄还没等外婆闭上嘴,就听到一阵喧哗声,抬头望去,恰好看到不远处的山道上陆续有人下来,那些人一边吆喝一边走着,吸引了很多在田里忙活的人,等他们近面前了,郁龄才知道今天上山的人遇到野猪了。 第6章 没有被人类过度开发的大山里有野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野猪凶悍,不仅会糟蹋庄稼,还会伤人,所以每当发现野猪时,村里的人就会齐集起来上山捉野猪。 郁龄原本只是站在自家门口看一下热闹的,不过等郁官香也从山里回来后,直接跑过来叫她一起去看村民捕捉野猪。 外婆正在晾晒黄豆,听后就说:“去吧,不过别凑得太近,小心被野猪伤着了。” 郁龄:“……” 可能是在城市里生活久了,想起小时候在村子里生活时遇到的趣事,郁龄一个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和郁官香一起跟着村人上山,直到走在弯曲不平的山路中,她还有点懵,心里有点儿纠结。 他们远远地缀在大部队的后头,和她们一起的还有很多闲不住的熊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三四岁,听说要上山捉野猪,个个都兴奋得像打了鸡血,大人们不让跟着,就远远地跟在后头,时不时地拽一朵花,或掰一截树枝,或摘个野果吃,欢声笑语洒了一路,根本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乌莫村的村民都是靠山吃饭,在大山里行走就像他们家的后花园一样自在,像这种捕捉野猪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危险,熊孩子们跟着去的话,很多大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他们去闹腾。 不过熊孩子们今天干得最多的是拿眼睛偷偷瞄着郁龄,或者是时不时地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见她偶尔看向某一处,就会很热心地和她介绍那是哪里,生长着什么东西,经常有哪种动物栖息之类的。 山里的孩子们虽然没什么见识,但却有相同的审美观,漂亮的人到哪里都受人待见,加上郁龄回来的时间少,这群小一辈的孩子们见面少,个个都对她好奇者紧,凑过来偷看。 “都走开!都走开!别挡着路。”郁官香将这群皮实的熊孩子们驱走,笑骂道:“郁龄姐可是在山里长大的,比你们这群小屁股懂得多,不用你们来献殷勤。” 小家伙们朝郁官香扮了个鬼脸,一哄而散地跑了。 跟着进山的人,周围的环境也渐渐地变了,树木杂草变得浓密。 不久后,前面传来了呼喝的声音,就有人叫道:“他们找到野猪啦。” 顽皮大胆的熊孩子们早就趁机蹿上前,连郁官香也不例外,渐渐地,就留下郁龄一个人在后头跟着。 郁龄冷静地看了一眼周围环境,抬头望去,就见密林里,一哄上前的孩子们被留在后头的长辈们拦住了。长辈们也知道熊孩子们是关不住的,一定会偷偷摸着跟过来,所以留了人在后头看着,省得他们凑得太近被野猪伤着。 很快地,寂静的山林热闹起来,有村民的吆喝声,野猪的叫声,还有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叫声。 郁龄正要往前时,突然听到一阵沙沙声,转头看去,只见左侧近一人高的杂草丛簇动得厉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色的猪脑袋从草丛中扎了出来。 一人一猪四目相对。 这是一头非常健壮的野猪,膘肥体壮,身上浓密的毛皮乌黑油亮,一看就不好惹,和那边村民们正在捕捉的野猪完全就不是一个类型,显得更凶残可怕,一股凶兽的野性扑面而来。 野猪一双黑豆眼盯着她,然后猪嘴咧了咧,口水滴了下来,发出一阵低沉的“哼哧哼哧”声音,猪蹄子一撅,以一种奋勇之势就朝着她冲过来。 郁龄脑袋有片刻的空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头野猪看她的眼神颇有深意,兴奋中透着一股垂涎。 远处发现竟然有一头漏网之猪的郁官香尖叫起来:“郁龄姐,快跑!” 郁龄的反应能力不错,虽然脑子一片空白,但本能已经做出反应,转身就跑,看起来还颇为淡定,没有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尖叫就是腿软得跑不动,反而跑得飞快。 野猪见她跑了,更兴奋了,撒丫子哼哧哼哧地追着。 后头的村民也拿着工具追上来。 郁龄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直到身后的腥风扑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撞飞出去。 她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摔到一丛浓密的灌木丛中,那灌木丛颇有弹性,就像一张草木编织的垫子,摔在上面压根儿没有事。耳边听到了凄厉的猪叫声,转头看去,却见那头先前威风凛凛的野猪此时陷在一群藤蔓中,它的四条肥壮猪腿被藤蔓束缚住,藤蔓上生长着尖锐的木刺,生生刺进野猪的皮肉中。 野猪痛得嗷嗷叫,身体拼命地挣扎着。 郁龄翻身坐起,沉着脸看那头野猪。 野猪一边嗷嗷叫,一边朝她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眼里甚至滴下泪。 郁龄:“……” 郁龄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看,从草丛间拾起一块石头,朝那野猪的脑袋砸了过去。野猪皮粗肉厚,虽然被砸得叫了一声,却没有流血,反而挣扎挣扎着,终于挣开了束缚的藤蔓,撅着猪屁股转身钻进树丛中,飞快地逃了。 等村民呼喝着冲过来,那被压得东倒西歪的野草上除了一点野猪留下的血渍和黑毛,什么都没有。 “野猪呢?” “那畜生哪里去了?” “阿龄没事吧?” 郁官香跑过来扶她,上下打量,一脸关心。 郁龄摸了摸手腕上被树枝擦破皮的地方,摇了摇头,说道:“它走了。” 村民们见她没什么事,便让几个人过去查看野猪的行踪,其他人则回先前的地方去处理那头已经捉住的野猪,权叔拎着顽皮的大孙子,一边走一边对郁龄道:“嘿,今天真是邪门了,也不知道那大家伙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从鬼子岭那翻过来的,我们这边的山头可养不出这么肥壮的大家伙。” 听到鬼子岭这名字,周围的孩子们都露出敬畏的神色。 乌莫村虽然位于深山老林中,但是所处的位置并不深入,而村民活动的山头也是指定的,绝对不会过界,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据说如果过了界,会惹怒山神遭到天罚之类的,村民们都很用心地恪守着这规矩。 因为常年在这一带活动,早已经摸清楚了周围的环境,什么地头有什么东西也一清二楚,只要有什么大家伙越境过来,村民们也能很快知道。 鬼子岭距离乌莫村村民活动的山头很远,隔了好几座大山,那里可以称之为真正的深山老林,连熟悉山林的村民也不敢轻易深入的地方,生活着很多大型的野兽,像刚才那只不同寻常的野猪,估模着也是那边的。 住在山里的孩子自懂事起,都知道鬼子岭很危险,进山时也轻易不过去。 郁龄走在人群中,明明周围都是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寻问鬼子岭的声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还有一阵沙沙的声音,忍不住四处看了看,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刚才真是危险,幸好你没事。”郁官香心里有些后悔叫郁龄来看热闹了,谁知道会漏了这么个大家伙。出发之前,村民已经将附近都检查过地一遍,确定只有一头野猪的,方才让这群熊孩子过来凑热闹。“不过,它为什么突然走了?” 郁龄淡定道:“它冲得太猛了,陷进铁刺藤的地盘,被捆了个皮实。” “哦,那真是太倒霉了。” 知道这山里还有一头漏网之猪后,长辈们便不允许孩子们乱跑了,扛着捕捉到的那头野猪,便将这群看热闹的熊孩子都赶下山。 今天捕捉的这头野猪虽然也是肥肥壮壮的,但是没有先前那头可怕,毛发看起来十分驳杂,沾着很多泥屑,典型的山林间放养的野猪,脏兮兮的,和先前那头野猪干净油亮的毛皮根本不同。 郁龄看了一眼那只野猪,便移开了视线。 回到家,外婆便问捕野猪的事情顺不顺利,郁龄简单地交待了几句,略去自己被野猪追成狗却莫名其妙脱险的事情,其他人知道外婆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自然也不会多嘴地过来说。 吃过晚饭后,郁龄从回来的村民中听说没有找到那头追她的野猪,可能是逃回鬼子岭那边了。 晚上睡觉时,郁龄又做梦了,不过这次的梦不是昨晚那种开头充满梦幻色彩最后却瞬间变成恐怖片的,而是植物大战猪妖的梦,她就站在旁边,像个女斗士,按着那猪妖狂揍。 等醒来时,她忍不住呻.吟一声,一脑袋扎进枕头里。 从小到大,这样的梦其实不少,多得她忍不住觉得是不是自己已经丧心病狂到看什么都能幻想了?可是每次独自一人在山林间时,她总要经历点什么事情,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诅咒了,想想就心塞。 *** 天微微亮,郁龄就醒了。 吃过早餐,郁龄和外婆坐上二太爷家的驴车,迎着晨雾的光,向山道出发。 清晨的山林间还弥漫着未退去的白雾,林间一片白雾朦胧,树影幢幢,仿佛一个不小心,那雾色之中,就会跳出一只鬼怪来。 郁龄想起一些鬼怪电视电影,很多妖魔鬼怪出没的地方,都是在雾气中,突然出现。 肝颤了下,她淡定地收回视线,挨着外婆。 “外婆,早上冷,别吹着风。”她边给外婆挡风边说。 外婆笑呵呵的,拍拍她的手。 半个小时后,驴车抵达路口那条公路,这条路每隔半小时就有一趟去市里的大吧车,他们没等多久,车子就到来了。 早上十点,郁龄带着外婆到市里的第一人民医院。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恭敬地将他们引进去,对郁龄道:“江小姐,江先生已经和医院打过招呼了,郁老夫人随时可以去检查。” 郁龄淡淡地应了一声。 外婆挺挺背脊,扫了中年男人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检查的速度很快,等检查完,外婆的脸色有些不好,依然是打从心里讨厌医院。郁龄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便让她先到医院的花园里的凉亭坐着休息一下,自己跟着那中年男人去找医院的专家询问外婆的身体情况。 等郁龄拎着医院开的药去找外婆时,却发现外婆坐在那里和一个年轻人说话。 外婆看起来很高兴,一直笑着,看向那年轻人的目光非常地和蔼,郁龄忍不住也看去,从她的角度,只看到那年轻人的背影,直到她走近了,那人突然转头朝她看过来。 第7章 郁龄第一时间看清楚了那个年轻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非常俊秀的年轻男人,或者可以称为在校大学生,因为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岁,拥有少年人特有的那种干净透澈的气质,五官俊秀,皮肤白晳,气质清澈,笑起来斯斯文文的,于视觉上而言,属于非常养眼的类型,比娱乐圈的那些小鲜肉还要吸引人。 他身上一件很普通的白衬衣和黑色休闲裤,并不是什么名牌,像是很简单的几十块一件的那种,如此清爽简单的打扮却十分衬他的气质,仿佛那种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校园里的贵公子一样,自带ps柔光的那种。 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大男孩。 估且称之为少年吧。 少年的刘海修剪得很有层次,细碎地垂落在饱满的额头,刘海下是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眸,如一块上好的墨玉,美得教人一望心折。此时那双眼睛默默地看过来,眸心处乍然浮现亮晶晶的芒色,给人一种他此时心情非常愉悦的感觉。 就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东西。 郁龄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朝外婆叫了一声“阿婆”,便进了凉亭。 外婆看到她很高兴了,朝那年轻人说道:“阿辞,这就是我那外孙女,特地从城里回来看我,是个好闺女,可孝顺了。” 那叫“阿辞”的年轻人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对郁龄礼貌性地说了一句“你好”。 郁龄也回了一句“你好”,见外婆一反先前检查时的那种难看神色,便也不忙着离开,坐到外婆身边,就听外婆说:“阿龄,这位是奚辞先生,先前要不是他经过菜地发现我晕倒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后来我住院时,也是他去医院探望我,是个好孩子。” 郁龄福至心灵,便知道这位就是郁官香说的第一个发现外婆晕倒在菜地的快递小哥,没想到快递小哥是这么年轻,看起来就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不过神色却缓和许多,对他感激地道:“奚辞先生,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少年微笑回道:“我那天也是要送包裹到郁三爷家,恰好经过看到,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的。” 他这副不居功的模样更深得外婆的喜欢,外婆笑呵呵的,接口道:“那时要不是阿辞你,我现在也没办法坐在这里了。哪天你再去村里送邮件,记得到我家坐坐,顺便吃餐饭,都是一些自家做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不过味道一定比外面的好。” 在外婆的热心邀请下,奚辞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下来了,其间忍不住偷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郁龄。 郁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看自己做什么。 外婆拍了拍郁龄的手,让她笑一笑。 郁龄只好扯起嘴角笑了下,看起来终于没有那么冷淡。外婆这才满意一些,虽然她能自豪地说外孙女和女儿一样都遗传了她年轻时的美貌,是讨喜的孩子,但是外孙女自小就是个冷静过头的小姑娘,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个严肃的孩子,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希望她平时多笑笑,省得让救命恩人以为她这外孙女对他有偏见。 郁龄笑完了,又继续坐在一旁当背景,听外婆和这年轻人唠磕,都是外婆热心肠地问,那年轻人回答。 “哎,阿辞怎么来医院了?是来送快递的?”外婆问。 “不是,我有个朋友住院了,过来看看他。” “住院了?是什么病啊?”外婆关心地问。 “其实也不严重,是阑尾炎,动个小手术就好的那种。”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聊得和乐融融。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爱唠叨,特别是面对看得顺眼的年轻人时,那更是唠叨个没完,有时候甚至会不小心说了戳中年轻人心中不耐烦的话也没注意,这是老人家都有的共同点,和大多数乡下老人聊天时,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郁龄注意到,这个叫奚辞的年轻人脾气非常好,没有少年人的那种浮躁,很能沉得下心,不疾不缓,很认真地倾听着老人家的唠叨。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润柔和,听在耳里,像悠扬的大提琴声,是一种享受。 郁龄一边淡定地喝着矿泉水,一边听着。 正聊得起劲时,突然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乍然一看,五官长相很平凡,没有什么特色,但是第二眼时,却给人一种耐人寻味之感,莫名奇妙地觉得那平凡的五官真是越看越好看,有一种特别的韵味,使他整个人都变得精彩起来。 “奚老大,快来救米啊。”穿病号服的男人扑过来,就要抓住奚辞。 奚辞身体微微往后一仰,避开了男人的手,并且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用一种格外轻缓的语气问:“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焦急中的男人对上那双清润如玉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焦急的神色顿时变成了痛苦,十分机智地捂住腹部,哎哟哎哟地叫着,“我肚子疼,等会儿要动手术了,有点怕,你陪陪我。” 听到他的话,奚辞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不过没等他反应,外婆已经开口道:“阿辞,这是你那位住院的朋友吧?看他疼得满脸大汗,你就陪他去吧。”然后又有些自责地说:“年轻人,真是对不住了,我不应该拉着阿辞说太久的话耽搁了你。” 那年轻人愣了下,仿佛这才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人,抬头看去,见是一个老婆婆和年轻的女人。撇开那乡下老婆婆不说,那个年轻的女人可是一个貌美又有气质的女人,放在人群中绝对是无法忽视的那种,因为她的长相太有辩识度了,冷漠地看着人时,让人十分有压力。 年轻人看到郁龄,不禁一愣,脸上有几分狐疑,正待要仔细看一看对方的面相,奚辞突然抓着他站了起来。 等他站起来时,郁龄才发他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五以上,那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一米七五左右,被他像小鸡崽一样拎着。 奚辞朝外婆抱歉地笑了下,说道:“郁婆婆,这位是我那位朋友,他姓米,名天师。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外婆忙道:“去吧去吧,改天你去村里送快递,一定要来我家坐坐啊。” “好的。” 奚辞腼腆地笑着,不理会那年轻人一副见鬼的表情,镇定地和郁龄打了一声招呼,便抓着那年轻人离开了。 目送着他们进了住院部后,外婆不禁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浮躁,都要动手术了,还跑那么急。” 郁龄没有附和外婆的话,对不认识的人,不管对方有多怪异、不符合常理,她向来懒得理会。正要收回目光时,突然瞥见前方住院部三楼的窗户上有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太快了,快得几乎让她以为是幻觉。 或许真的是幻觉吧。 想到什么,她肝颤了下,忙不迭地扶起外婆,一脸镇定地道:“阿婆,已经过了午时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呢。” 外婆没有意见。 两人刚走出凉亭,那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又过来了,客客气气地请她们上车。 **** 穿着病号服的米天师大步走在住院部五楼的走廊上,一点也没有将要做手术的病人的样子。 “我已经定住那东西了,应该是妖物,是一种非常狡猾的妖物,奚辞,这次得要你帮忙了,价格好商量。”米天师一边摆弄手中的罗盘,飞快地说道。 比起米天师的风风火火,奚辞显得很从容淡然,他的步子迈得并不大,但是却能稳稳地跟在疾走的米天师身边,显得从容不迫、闲适淡然。 走廊的光线有点暗,明明外面艳阳如炽,窗户大开,阳光却仿佛渗不进来,长长的走道中光线变得斑驳昏暗,两道身影倒映在地面上,同样驳杂不堪。 米天师终于调整好罗盘定位住潜伏在这间医院的妖物,转头正欲询问身边的男人有什么发现时,眼睛却瞥见了那人在斑驳的光线中俊秀的五官慢慢地变得妖艳而秀色,一双原本清润如墨玉的眼睛勾魂一般上挑,眼尾盈溢着浅淡如雾的妖气。 “卧槽!你冷静一点!”米天师大惊失色,肝颤地叫道:“千万别让你的妖力惊动了那个妖物,我好不容易捕捉到它的踪迹,可不想真的要躺在医院里割除一段阑尾。” 奚辞伸手按住一边眼睛,声音依然很柔和好听,“你放心,我只是有点儿兴奋罢了。” 米天师纳闷地问,“有什么好兴奋的?难道是刚才和美女一起聊天太兴奋了?得了吧,那美女虽然漂亮,但还没你自己好看呢,你看自己就够了。” 奚辞没说话,用力按住眼睛。 第8章 午餐是在一家私房菜馆里解决的。 外婆有些不习惯。 外婆娘家是地主,出生时就是个地主千金,吃穿不愁。可惜命不好,生在那个战乱的年代,纵使貌美如花、知书达理,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幸好被年轻时的郁老爷子救了,后来嫁给了郁老爷子,之后便是嫁鸡随鸡,跟着丈夫来到乌莫村这个闭塞的小山村落居,虽然过得清苦,却也是衣食无忧,不用担惊受怕。 外婆大半辈子都待在山村里,外面已经过了半个世纪,世界几翻变化,每次进城,都让她老人家生起一种世界变化太快、她已经认不出这世界的感概来。她几次来大城市都是因为女儿和老伴,留给她的记忆大多是痛多于喜,来去匆匆,很少在城里逗留,也不太习惯在这种高挡的菜馆吃东西,不过只要看到谦逊地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她老人家挺直了背脊,摆出一副十分坦荡硬气的模样。 虽说没有颐指气使,但是老人家这副不屑中又带着点刻薄的模样,还真是挺拉仇恨,刺激人的神经,也让中年男人心里有些无奈。 这中年男人姓庞,是江氏在y市的分公司经理,也是江禹城手下的一大得力干将,早在郁龄回老家时,江禹城便发话过来,让庞经理多照顾祖孙俩。 庞经理知道自家老板最宠爱的千金回来了,自然是要多注意的。他早年跟着江禹城在商场上拼杀,作为江禹城的心腹,也知道江禹城和前妻郁敏敏之间的事情,知道在江禹城心中,只怕整个江氏都没有江郁龄一个手指头重要,所以对郁老太太也多有包容,就算老太太摆脸色,也要受着。 老太太虽在乡下生活了大半辈子,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不会像那些乡下人一样稍不如意就出口成脏,否则也没法养出郁敏敏那样兼具美貌与才气的奇女子,让江禹城为她神魂颠倒,不顾家人反对娶了她。所以就算老太太因为江禹城而迁怒与他相关的人,最多只是摆个脸色,没有说什么。 郁龄点了一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将菜单交给服务员后,便对庞经理道:“庞叔叔辛苦了,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吧。” 庞经理笑了笑,也不推辞,坐了下来。 外婆又哼了一声。 郁龄朝外婆笑了笑,对庞经理道:“庞叔叔,我外婆的身体不好,这次我也不知道在村里住多久,这段时间还要劳烦庞叔叔多照顾了。” 庞经理自然笑着应了。 在菜上来之前,郁龄又和庞经理聊了会儿,知道庞经理是两年前调过来的,相当于来这儿养老了,而且让她惊讶的是,庞经理原来是y市人,曾经和郁敏敏还是高中校友。 听到这里,外婆的脸色好了许多。 庞经理惯会察颜观色,跟着说道:“郁学姐比我大两届,当年她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生会的会长,我入学那年,还是她亲自接待的……” 等服务员将菜端上来后,外婆已经对庞经理摒弃成见——其实这成见主要来自于江禹城,外婆对和江禹城有关的人事都挺嫌弃的。外婆和他热络地聊了起来,聊的都是郁敏敏上学时候的事情。 郁龄坐在一旁给外婆盛汤布菜,安静地听着。 吃过午饭后,庞经理便去给两人安排住处,原本是想安排她们到别墅住的,郁龄拒绝了,只让他在酒店开个房就好。她带外婆去酒店休息一下,下午打算去商场给外婆买些衣服首饰用品之类的。 难得来一次市里,郁龄并不打算当天就回去,这太赶了,让老人家身体吃不消,索性便住个几天,带外婆在城里玩。 下午,所有的检查都出来了,庞经理亲自拿着医院的检查报告到酒店,和郁龄说明检查的结果。 检查结果也和以前在县城里医院检查的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些老人病,其中最要注意的便是老年人特有的高血脂等,平时头晕是老年人常见的症状,平时的饮食多注意一些就行。 听完庞经理的话,外婆就嚷嚷起来,“我就说我没事吧,人吃五谷杂粮,老了哪能没有点毛病的?你也别乱操心了,我好着呢。” 郁龄没说什么,收起检查报告,再次感谢了庞经理的照顾。 知道她们祖孙俩要在市里停留几天,庞经理很体贴地叫了个司机来接送她们,要不是郁龄陪外婆住在村里,没法开车进村,庞经理都要送辆车过去给她代步了。 直到来到y市最大的商场后,外婆说道:“这位庞经理不错,对你照顾得极为周到,还是敏敏高中时的校友,听说家庭和睦,没染上江禹城的坏毛病。” 郁龄忍不住想笑,想必最后才是外婆的心理话吧。她笑道:“阿婆,其实爸爸对我挺好的,我自己不想住在江家罢了。” “不住才好,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什么好的?还有一个讨厌的倔老头和不近人情的老太太,敏敏那么开朗活泼的人,还不是被他们逼得差点神经衰弱?都是一群神经病。” “外婆你竟然懂得神经病这词?”郁龄吃惊道。 “我天天看电视,怎么不懂?”外婆白了她一眼。 郁龄笑呵呵地挽着她,走向商场的一些品牌专柜,开始买买买。 等她们从商场出来,除了让送到酒店的东西,手里也提了几个袋子,外婆又唠叨着浪费之类的,郁龄当作没听到,四处张望了下,正想找个地方带外婆去歇一歇脚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经过的两个男人。 “哎哟,那不是阿辞和他那个要动手术的朋友么?”外婆的眼睛非常利,瞬间就发现那两人了。 那边并肩行走在人群中的两个男人,一个低头看着手机念念有词,一个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目光瞬间落到了隔着几十米远的祖孙二人身上,长腿一迈,便朝她们走来。 “哎,奚老大,你去哪里……” 米天师正在算着今天除妖得到的酬劳,没想到抬头就见奚辞走了,赶紧追上去,拔开商场前的层层人群,便看到上午医院里的那对祖孙二人。米天师的目光瞬间便落到那位扶着老太太的美女身上。 她的身材高挑修长,五官精致,眉宇开阔,天生福运之相,唇色偏浅,稍有不足,不过胜在皮肤白晳,气质端方知性,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就是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什么感情波动,让不小心与她对视的人心里压力有点儿重。 不过等再仔细看时,米天师很快发现这位美女的面相又有点不对。 运中带煞,妖蛊之身,短寿之相。 米天师顿时默了。 他的目光又转到已经温和腼腆地和那位老太太说话的奚辞身上,不由打了个哆嗦。 米天师慢吞吞地走过来,正想和老太太打声招呼,那老太太已经惊奇地叫道:“哎哟,小伙子你今天不是要动手术么?怎么就出院了?身体好了?” 米天师这才想起自己潜进医院用的借口,顿时干笑道:“突然又好了,阑尾炎这种小病,其实也不需要真的动手术,轻度的,吃点药就行。” 外婆见他脸上红光满面——刚除了作乱的妖物拿到酬劳以致于太兴奋了而红的,便点点头,笑道:“你们这是要来逛商场?要买些什么啊?这里的东西可真是贵,还不如回县城买实在一些,质量都差不多,价格却贵得吓人。” 外婆纯粹就是节俭了一辈子的老人家特有的唠叨,她的嗓门大,这话听在那些进出商场的行人耳里不免有点儿瞧不起这乡下老太太,纷纷投来异样的视线。郁龄站在外婆身边,面上却十分坦然,镇定自若。 这美女的气性真好,活得坦荡。 米天师感慨了一声,就是命格清奇,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啊。 第9章 在一个大城市中,一天能巧遇到两次,也算是一种缘份吧。 外婆十分高兴,老人家对年轻人都有一种包容的心态,特别是遇到合眼缘的年轻人时,那真是高兴得没话说。而奚辞因为救过外婆,加上本身长相好、气质好、脾气好,更是很合外婆眼缘,仿佛一见到他就高兴似的。 郁龄看了看,突然开口道:“两位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不如赏个脸一起去那边的咖啡馆里坐坐吧,我阿婆累了。” 这话说得真是直白,不过话都说到这了,只要不是太过没人品的人,都不会拒绝的。 奚辞微笑着答应了,米天师想说点什么,但一对上奚辞的眼睛,只好摆出一副现在没事的样子,跟着去了。 咖啡馆里的布置很清新雅致,里面的人不多,毕竟今天并不是休息日,咖啡馆里开放冷气,坐在这里点一杯咖啡,悠闲地渡过一个下午,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三个年轻人都点了咖啡,外婆面前只有一杯柠檬水。 外婆询问了米天师的阑尾炎情况,知道他刚从医院出来,便道:“你们年轻人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如果真的要动手术,就赶紧动了,省得以后又出个什么事。” 米天师尴尬地笑了下,在桌子底下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下奚辞,可惜奚辞面上带着礼貌性的笑容,一副清纯的大男孩的样子,仿佛不知道他的意思,继续老神在在地坐着,倾听外婆说话。 米天师不知道奚辞是什么意思,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但看他如此耐心地和这位乡下老太太闲话家常,以为这老太太是什么特别的人物,才会惹得他的行为失常,忍不住看了看老太太的面相。嗯,孤寡之相,中年丧夫丧女,晚年倒是安泰,是个长寿之人,只是今年似乎流年不利,印堂发黑,只怕近期有个劫难,只要难平安渡过了,便能长命百岁,死后善终。 除了这些外,这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乡下老太太,没什么出奇的啊。 米天师向来不耐烦应付这样的老太太,因为这些老太太特别地能说,往往让人招架不住,偏偏奚辞行为反常,又想弄个明白,只得耐下心来,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对面的美女身上,却不想被人家美女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过来,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加上妖蛊之身,看得他心肝都发颤。 “米先生的名字是家人取的么?”郁龄突然问道,抿着嘴,一副很正经严肃的样子。 米天师眨了下眼睛,意识到对方问的是自己,而奚辞也睇了一眼过来,看得他莫名地头皮发麻,耸耸肩膀道:“是家父取的,怎么了?” “哦,我只是觉得好像很少会有人的名字叫天师的。” “怎么会,这名字其实挺普通的……哈哈,其实是家父喜欢玄学,时常给人看风水和面相,所以就给我取名叫天师了。”米天师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郁龄慢吞吞地应了一声,低头搅拌着咖啡,又说道:“那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会捉鬼收妖的天师么?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呃……可能有吧。”米天师被她问得冒冷汗,不知道这位美女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她问的话挺有深意的。 郁龄又看了他一眼,没再问了。 一杯咖啡还没喝完,米天师就被外婆的话弄得快要崩溃了,觉得自己的直觉还是挺准的,这种老太太果然很难招架,不得已,他只好假装有信息过来,表示还有事要忙,忙和奚辞一起告辞离开了。 郁龄也带外婆离开咖啡馆,到附近走走,然后找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餐馆解决晚餐,方才回酒店休息。 今天在商场里购买的东西已经送到酒店里了,郁龄将给外婆买的衣服首饰和零零碎碎的东西都一一整理好,听着外婆习惯性地唠叨浪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过心。外婆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将话题转移到今天遇到的人身上。 “奚辞这孩子真是不错,听说他原本是咱们隔壁村——望霞村的,不过自小在县城里长大,家里在县城和市里都有房子,就是父母不在了,需要自己一个人打拼,有点可怜,当然,以他现在的身家,模样长得周正,想要嫁他的小闺女一定很多的……” 郁龄继续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外婆说得没劲了,就会停下来。 第二天,郁龄起了个大早,带外婆去y市的老街吃了特色小吃当早餐,然后坐上车去y市有名的景点玩。开车的依然是庞经理安排的司机,是位中年大叔,车开得很稳,郁龄也很不客气地使唤,不过等晚上司机大叔回去时,她倒是给了辛苦费,让司机大叔明天再来。 司机大叔先是推辞不受,但是被她一番坚持,最后还是收下来了,只是等离开酒店后,忙给庞经理打电话。 这位司机其实是庞经理用惯的司机,对y市十分熟悉,开车技术很好,胜在一个稳字,才会被庞经理安排过来,就是人老实巴交的,他能感觉到老板对这对祖孙俩的重视,自然也跟着重视,没想到最后还拿了人家多给的钱,心里挺不安的。 “既然她给了,就收着吧。”庞经理说道,“你只要好好地开车,送她们去想去的地方就行。” 得到老板的话,司机大叔第二天开车更卖力了。 郁龄带着外婆在市里待了三天,四处走走,每天都是玩半天休息半天,并不会太累。 除了第一天在医院里遇到奚辞和他的朋友外,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也在路上遇到了正在送快递的奚辞,当时她们就在y市郊外一个有名的古镇里,奚辞到那里送快递。 四月份的天气虽然不算太热,但一整天在外面奔波也累人,快递这个工作,如果没有足够的体力和耐力,还真是干不来。外婆见了挺心疼的,觉得这半大的小伙子工作不轻松,还去买了瓶冰镇矿泉水给他。 奚辞穿着浅色的条纹衬衫和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很阳光的打扮,却硬是给他穿出了时尚的感觉。车子停下时,他将安全头盔拿下来,露出一张过份俊秀的脸蛋,唇红齿白,刘海沾着汗水黏在饱满光洁的额头上,一副鲜嫩秀色的模样,当场吸引了在场那些年轻女游客的目光,甚至有些女孩子用手机偷偷地拍了一张。 奚辞好像也渴了,他喝了半瓶矿泉水,感谢了外婆,又朝郁龄微笑,清澈的双眸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郁龄默默看了他一眼,有些不适应他的目光,主要是太清澈了,让人一目了然,也更能体会到这个大男孩对她抱着某种好感,虽然这种好感她以前接触不少,但不知为何,对着他却有点儿不太能适应。 “这么大热天的,很辛苦吧?”外婆拿伞给他遮阳。 奚辞笑了笑,擦了下汗,说道:“其实并不辛苦,很轻松的。” 外婆明显不信,见他要去送快递,还主动拉着外孙女站在一旁帮他看车,从来没有嫌弃对方只是个送快递的。郁龄自然跟着外婆,默默地站在那儿,虽然她今天穿着女款的衬衫和七分休闲裤,但是那份气质摆在那儿,一看就不像是个平常人,自然惹得行人忍不住频频看过来。 外婆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儿是游玩的,跟着送快递的奚辞走了好几家,直到这块区域的快件送完了,奚辞要离开,才依依不舍地和他道别。 郁龄全程没怎么说话,对奚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和看法,不过她感觉到奚辞偶尔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喜悦和深意,不禁有些奇怪,但是因为对他不熟悉,便也不理会。 第四天早上,他们坐车回村。 开车送他们回去的是庞经理的秘书,庞经理也跟着去了,车子里除了郁龄这几天买的东西外,还有庞经理准备的y市的特产和水果。现在外婆已经将他当成了女儿的高中校友,对他十分友好,对他这种送礼的行为并没有那般敏感,送了就收。 车子将她们送到进村的那条黄泥路口,已经有一辆驴车停在那儿了。 庞经理的秘书知道接下来的路车子没办法进去,只能换驴车和摩托车之类的时,简直吃了一惊,没想到都到这种年代了,接近y市的地方还有这种闭塞的村子,明明这附近的村子大多是修了路,家家户户已经通车了。 等郁外婆祖孙俩坐上驴车离开后,秘书忍不住道:“老板,咱们公司的老总那么有钱,怎么不出钱给这村子修条路啊?” 秘书这几天见老板时常关心这对祖孙俩,好奇一问,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时,真是吓了一大跳,顿时明白老板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了,连他也忍不住想要将她们像祖宗一样地供着。 庞经理看着驴车消失在环山的黄泥路中,悠悠然地向着群山前进,轻轻地说道:“你懂什么?这山里的路是随便能修的么?以前也有人想要修一条通向乌莫村的路,但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为什么?是因为资金不够?”说这话时,秘书又觉得不对,老总有钱啊,老总的千金也有钱,想要修条通到村子里的路简直不要太简单,特别是这几年的政府扶贫工作做得很到位,政府支援,还有什么路修不来? “当然不是。小赵啊,这样说吧,其实这山是有灵的,有些时候,是不能随便破坏碰触的,一碰就会遇到不好的事情,甚至会影响子孙后代的气运,知道么?” 秘书愣愣地看着他,最后老实地摇头道:“老板,我不懂。” “不懂就对了,走吧。” 秘书有些晕晕乎乎的,在车子离开时,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青山绿影、层峦叠嶂,像亘古伫立的沉默守望者。 第10章 回到村子时已经快中午了,因为带回来的东西太多,隔壁的权婶看到,忙过来一起帮忙搬下车。 看到驴车里堆着的东西,权婶忍不住咋舌,问道:“这可得花不少钱吧?哎哟,我记得这个牌子的奶粉,听说是国外进口的,只有在港岛那边才买得到,营养非常丰富,我家大闺女还寄过两罐回来给她爷爷……”权婶拎着一个大袋子装的老年人的奶粉。 郁龄搬着装衣服大箱子,一边道:“其实不贵的,而且这些东西是别人送的。” “谁这么大方?” “是妈妈高中时的校友。” 权婶听后,看了外婆一眼,见外婆脸上没什么不愉快的神色,便真的以为是郁敏敏高中时的校友送的,乐呵呵地夸了一声,帮着将驴车里的东西都搬进屋子里,然后回自家里端了一壶早上煮的药茶过来。 大山里的各种草药很多,村民们对这些如数家珍,每个季度要喝什么草药煮的茶都了然于心,家家户户都备着新鲜的草药煮的药茶,长年累月地喝,对身体有极大的好处,村子里的人很少生病。 听说外婆回来了,那些在家里休息的老人摇着一把蒲葵叶做成的蒲扇过来找外婆唠磕,很快地屋子前的走廊下便坐了几个老太太,一人手中一杯权婶拿来的药茶,然后开始听外婆说这几天在城里的事情,去了什么地方之类的。 郁龄洗了一盘水果,端着一些老人们也可以吃的点心过来,坐到他们身边听老人们闲聊,直到午餐时间到了,家里已经煮好饭的人纷纷邀请他们到家里吃午饭,不用自己再花时间煮了。 村子里似乎没什么变化,依然是热热闹闹的。 下午郁龄将带回来的东西整理归置好后,便给邻居们送他们从市里带回来的水果点心和y市的特产,庞经理准备的东西太多了,送了一圈还有剩余。 隔了几天没回来,晚上睡觉的时候,郁龄明显感觉到夜晚的村子热闹了不少,不仅狗叫声吠得像要断气,那些莫名的沙沙声也多,她将脸埋到枕头里,裹紧了被子,将杂念清空,这才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 屋前的一块地方种了一株四季桂,是村子里最高的四季桂,有四米高,一年四季花开不败,香飘四季,花落到地上都没人来摘。四季桂旁的地方,还有一丛月季花,粉的、红的月季绽放,色泽鲜活明亮,格外喜人。 郁龄回来的时候,不仅四季桂正在开花,月季花也开了。 郁龄开始了宁静的乡下种田生活,每天都过得悠闲自在,比外婆还像个老年人,俨然就是游手好闲的代表。 外婆担心她无聊,每天村民上山时,都会问她去不去。 郁龄自然是不去的,可不想又遇到野猪了,虽然最后有惊无险,可也挺考验人的承受力不是。外婆笑了笑,并不勉强她,自个每天悠然地转来转去,拾掇家里,收拾菜地和田地,就算没有事,也能找出点事情来做,好像双手从来没有闲下来过。 每当这时候,郁龄便会说:“阿婆你歇一歇行么?明明没什么事情,可你总要找点事来忙,不累么?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比以前,能休息就好好休息。” “不干事我干什么?天天闲着反而闲出病来,人老了,就是要找点事来忙,省得懒出病来。”外婆一边说着,一边又惦记着菜地里已经可以收的豇豆和青瓜,拎着菜篮子又要出门。 老人家闲不下来,郁龄也只好跟着外婆转。 时间不知不觉便进入五月份。 五月初时,村子里来了陌生人。 “郁龄姐。”郁官香刚从山上回来,连竹篓都没有放,就跑过来了,一脸兴奋地和她说:“我听人说村里来了一位测风水的大师,据说是来看咱们村子里的风水的,有个市里来的有钱人想在咱们村子里选块地,建个渡假的别墅哩。” 郁龄微微蹙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不会是骗人的吧?”外婆怀疑地道,“这年头骗子多,电视上不是都那么演的,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神棍,会看风水么?” 郁官香忍不住笑起来,“七奶奶,你也知道神棍啊?我看那风水先生穿着打扮,好像挺有本事的,应该是真的吧,既然是城里的有钱人请的,想必是有点儿本事的。哎,还不知道是哪个有钱多得没处花的想在咱们村子里建别墅呢,那人真怪,竟然跑到这种路都不通的深山老林里建别墅……哎,如果那个人能给咱们村子修一条路就好了。” 恰好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经过,听到这话,开口就慢悠悠地道:“小闺女,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大太爷!”郁官香被他吓了一跳,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嘟着嘴道:“你怎么突然在人家后面说话,会吓死人的。” 大太爷手里拿着一把破口的蒲扇,那蒲扇显然是经常不离手,手柄光滑乌黑,扇面上沾着很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污质,星星点点的,有点儿发黑。 大太爷用手中的蒲扇朝郁官香挥了挥,颤悠悠地道:“咱们村可是块风水宝地,祖宗传下来的,可不能轻易破坏,修路会破坏风水的,惹怒了山灵可不好了。哎,小家伙们不懂事啊,总想要修条路,修了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大太爷嘴里念念有词,因为年纪大了,加上口牙不好,声音有些含糊,要很仔细地听,才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对于年轻人来说,那种夹杂着浓重乡音的话,还是很难听得懂,只觉得老人家年纪大了,变得古里古怪的。 大太爷是村子里年事最高的老者,听说已经有一百多岁了,看起来俨然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小时候,每次郁龄回村见到他,都觉得这位大太爷看起来真是太老了,担心可能下次再回来就见不到他了。偏偏直到她长大了,大太爷依然活得潇潇洒洒,没有一点儿要撤手人寰的意思。 大太爷念唠了一通她们听不懂的话,最后对她们咧开一口稀疏的牙齿嘿了一声,说:“小闺女们看着,这风水啊,是改不了的,谁来也不能改!”然后就走了。 郁官香和郁龄面面相觑,被大太爷这么一打岔,郁官香也不好再说什么,和郁龄闲聊两句就走了。 外婆擦了擦手,也叫郁龄回家去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早晨,迎着灿烂的朝阳,郁龄头上戴着一顶遮阳的草帽,慢吞吞地往田里的菜地走去。 她打了个哈欠,眼睛被灿烂的朝霞刺得眯了起来,迎面就见一个穿着一件墨青色长褂的男人走来,不禁怔了下。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人的面容,是一个容长脸的中年男人,颌下蓄着小胡子,脸颊微瘦,使他看起来有点儿阴沉,他手里拿着一黑一白的两颗圆球,那圆球有婴儿拳头般大,在手里不断地转动着,一边走一边看。 中年男人的目光很快落到她身上。 那是一双阴翳沉沉的眼睛。 郁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走过,与他擦肩而过。 “等等……” 郁龄当作没听到,脚步快了几分,可她没料到身后那中年男人竟然会在村子里对她出手,手臂被人死死地钳制住,拖着她转了个身。 中年男人阴沉的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在那瘦长的脸上,不仅没有达到亲和的效果,反而显得有些狰狞,“小姑娘,别走这么快,我有点事问你。” 郁龄皱眉,“风水先生,能先放手么?”他的力气非常大,钳制得她动弹不得。 中年男人笑了笑,另一只手上抓着的两颗圆球以一种飞快的速度交错旋转着,发出一种肉眼看不到的气,那气亮了起来,让中年男人有些吃惊,终于肯定了先前阴阳双磁球会发出共振声缘于这女人,不由得抓得更紧了。 郁龄啊了一声,正要动手,突然那中年男人被一股力道掀飞出去,而她也受到连累,差点要栽倒在路边的田里时,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体跌进一个怀抱里,陌生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她。 第11章 中年男人狠狠地摔到了田梗上,甚至激起一阵尘土。 郁龄的目光落在那被掀飞的中年男人身上——准确地说是他手上的那两颗黑白双色圆球上。 因为它正在发光啊! “你没事吧?” 清润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紧张。 她的视线从那两颗发光的小球移到揽着自己的人身上,抬头就对上一双清清润润的眼睛,比美玉还要油润美丽,又清澈湛然,眼尾微微上挑,酝酿着莫名的眸芒,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的一双眼睛都要好看。有那双好看的眼睛作对比,那张俊秀的脸似乎就不够出彩了——纵使这张脸其实已经比很多人要好看许多,却让人觉得有这样一双眼睛,他的长相应该可以更出彩一些。 很快地,郁龄终于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那位有两面之缘的快递小哥,名叫奚辞的,今天依然是一副鲜嫩秀色的模样。 “谢谢。”郁龄忙站直身。 奚辞慢吞吞地收回握在她腰间的手,手指背在背后,轻轻地摩挲了下,仿佛在回味着什么。他仔细看了她两眼,发现她面上十分镇定,似乎并没有被先前那人给吓到。 这时,已经有其他村民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特别是先前那个穿墨青色长褂的中年男人捉着郁龄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便有在田里干活的村民过来,语气不好地问,“怎么了?这位算命的师父,你想对我们村里的小闺女做什么?” 这位穿着墨青色褂子的中年人便是那位据闻打算在乌莫村选地建别墅的有钱人请来看风水的风水师,此时他还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可见先前摔得疼了,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回应。 “三叔公,阿林伯,四表哥,他搔扰我!”郁龄一脸平静地告状。 顿时在场的村民们看向那风水师的目光非常不善。 四表哥是个爆脾气,听到这话,一把就拎起那风水师的领子拽了起来,动作太大,让那中年男人猝不及防中,手中的那两颗球滑了下去,掉到地上时,球身上弥漫的光雾瞬间便没了。风水师好像很紧张它们,根本不理会旁人,赶紧要去捡。 其中一颗黑色的小球滚到了郁龄面前,然后被一只脚踩住了。 风水师抬头,对上奚辞那张俊俏鲜嫩的脸。 瞳孔微微一缩,风水师心中警铃大作,满脸不可思议。 为什么……这个村子,竟然会有化为人形的妖胆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儿…… “喂,你看什么?”四表哥见他色眯眯地盯着郁龄——奚辞和她站在一起,一巴掌扇了过去,那风水师半边脸瞬间肿了。 风水师被这么一巴掌扇回了现实,也不管此时被个奇怪的女人坑了,还有那个明显一身妖气的男人,见四表哥还要打,赶紧叫道:“别打,是误会,真的是误会……”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见到现场的情况,满头大汗,忙赔着笑,“各位同志、各位同志,大家有话好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是y市有名的风水大师,徐大师,是我们老板请来帮看风水的……” “我不管他是不是来看风水的,敢搔扰我们村的小闺女,就要有被打的准备。”四表哥牛气冲冲地说。 西装男更汗了,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这时又来一个穿着套裙的女人,留着齐耳短发,一脸精明干练,看起来就像那种都市白领俪人,在这乡下地方极为少见。 这女人一开口便是诚意十足的道歉,将姿态摆得很低,村民们虽然性格比较彪悍,但也不是真的得理不饶人,特别是这群人进村来是村长许可了的,没有再不依不饶,只是警告道:“你们要在村子里做什么我们不管,但是我们村里的小闺女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可不是外人随便能欺辱的。” “是是是,我们知道。”西装男擦着汗赔笑。 白领女人也赔着笑,只有那位徐大师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瞪着郁龄和奚辞。 西装男和套裙女人见状,赶紧将徐大师拖走了,徐大师想说什么,却在村民的虎视耽耽中,吞下未完的话,连那颗阴阳球也没来得及拿。 村民们对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声,三叔公对郁龄道:“好闺女,有人敢欺负你,就告诉你表哥。” 四表哥也忙表态。 郁龄谢谢了他们。 阿林伯是个和蔼的,这时拍拍奚辞的肩膀,笑道:“小伙子,今天多亏你了。” 奚辞有些腼腆地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总不能看着女孩子被人欺负。对了,阿林伯,这次有你们家的包裹,郁三叔公,也有你家的。” 奚辞最近一年时常进村子里送邮件,村民们大都认得他了,对他根本不见外,一时间和乐融融,有别于对那位徐大师的横眉冷目。这便是乡下人的特性,比较护短蛮横,喜欢抱团,外面的人进村后,一个做不好惹着了村民,那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奚辞还要继续去各家送快递,很快便走了。 郁龄被长辈们关心一顿后,继续往田里那边的菜地走去。 来到自家的菜地,郁龄看了看,便扎进豇豆架子前,摘了一把已经可以吃的豇豆,接着摘了两根嫩青瓜、两个紫茄子,经过番茄地时,摘了几个亮红色的番茄,最后又扯了几颗小红辣、小把香葱,打道回家。 “阿婆哎,我回来了~~” 提着一篮子刚摘好的菜,郁龄远远地就朝家里叫起来,刚推开门扉,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人坐在廊下,见到她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进来,那人赶紧过来,帮她拎菜篮子。 郁龄瞅着他,然后默默地移开视线,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外婆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她回来,笑道:“今天阿辞进村送快递,我留他在家里吃饭,你去隔壁问问你权婶今天有没有磨豆腐,要两块回来。” 郁龄嗯了一声,在水井边洗了手,然后水也不擦,两手就滴着水出去了。 奚辞站在水井边,看着她的背影。 权婶今天恰好磨了豆腐,给郁龄装了一大碗回来,一半可以用来红烧,一半用糖来凉拌。 等她回到家,就见外婆正在炒菜,奚辞坐在灶前拿着一个火钳看火,和外婆有说有笑。 虽然现在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是用煤气灶,可是也有一些老人喜欢用土灶,这种土灶架上大铁锅炒菜,火候足,炒出来的菜特别好吃。 郁龄沉默了下,才走进去,和外婆说了一声,拿了两根今天新摘的嫩青瓜,打算去做道拍青瓜。 奚辞抬头,一双眼睛落到她身上,眸子亮亮的。 等郁龄若有所觉地转过头,便见他有些脸红地别开了脸。她微微挑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小弟弟对她有莫大的好感? 吃饭的时候,因为多了一人,比以往热闹,特别是奚辞看起来就是个乖巧的性子,耐性十足,让外婆说得更高兴了,频频地让他多吃点。不过奚辞似乎很喜欢郁龄做的那两道凉伴菜,拍青瓜和糖拌豆腐大多数都是他吃的,特地为他做的农家炒腊肉和回锅肉他都不怎么碰。 吃过饭后,郁龄到井边洗碗,奚辞帮忙压水井,将水抽上来冲洗碗,一边试着和她聊天,”郁小姐,那位徐大师似乎对你有点偏见,你小心一些。” 郁龄嗯了一声,洗好碗后,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奚辞跟着她进厨房,看她要将洗好的碗倒扣在挂在墙上的篮子上沥干水,忍不住又上前去帮她,动作自然而然,非常地自在。 郁龄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凑得太近,俊秀的少年慢慢地脸红了,看得郁龄差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的脸杀伤力这么强? *** 徐大师被两人拉走,心里十分不快活,脸色也黑黑的,原本长相比较阴沉,这会儿真是阴得可以滴水了。 “徐大师,这些村民读书不多,见识少,你别和他们一翻见识。”西装男赔笑道。 倒是那白领女人嗤了一声,说道:“都是一群愚民罢了,大师不用计较,只要你完成了老板的委托,老板自然会将承诺好的东西给你。徐大师,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去纠缠一个乡下女人?” 徐大师的脸色更黑了,瞥了她一眼,心道你才是愚蠢的,这村子处处与众不同,此地风水之异更是前所未见,让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备受庇护,虽然生活中偶有小摩擦,但却一生顺顺当当,平安到老。 当然,那个女人更是不凡。 “还有,我的阴阳双磁球中的阴球刚才掉了。”说到这里,徐大师脸色更难看了,阴冷地看着他们,“你们去帮我将阴球拿回来,就在那个一身妖气的男人身上。” “……妖气?”两人都有些懵,暗忖难道这种有本事的异人都喜欢这么说话的么? 西装男小心地问,“徐大师,能说得具体一点么?” 徐大师瞪了他一眼,那只妖浑身妖气冲天,显然是统领一方的大妖,可怕之极,还不算具体么? 第12章 吃过午饭,奚辞被外婆留在家里休息,理由是午时太阳大,路途辛苦,反正一般这种进村送快件,下午一般都是没有工作的,不若在这里先休息,等阳光小点再走。 奚辞便又坐下了。 一老一少两个坐在廊下喝茶聊天,时不时地有凉爽的山风吹来,风中夹杂着桂花的陈香,山中鸟鸣清灵,俨然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西装男顺着村民指点来到时,便觉陈香扑鼻,精神舒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生长在屋檐前的四季桂,还有四季桂旁那一丛开得如火如荼的月季,心里有点儿纳闷,都五月了,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开得如此灿烂的月季?这个村子果然不正常,让他心里越发的发毛。 “你找谁?” 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让正在张望的西装男吓了一跳,转头就见到站在门扉前的人。这是一个和这种闭塞落后的乡下地方格格不入的漂亮女孩子,她的年纪不大,容貌精致美丽,只是神色冷淡,一双黑浚浚的眼睛直视人时,让人心里无端地添了几分压力。 明明周围是简陋的红砖灰瓦民房和参差不齐的枯木做成的门扉篱笆,但却丝毫不损她的气质,反而因为她的存在,让这简陋之地无端地高大上起来。 先前场面太乱,他们根本没仔细看清楚被徐大师搔扰的村女是什么样的,现在看到站在这里的女孩子,西装男也有些明白徐大师为什么会这么猴急了(徐大师:╰_╯蠢货!并不是!)。 西装男有些紧张,张了张口,才道:“请问,那位送快递的小哥在么?” 他们事后已经找村民问清楚了,知道徐大师当时冒犯人家女孩子时,让路见不平的一个快递小哥给揍飞了,而他的阴阳双磁球中的阴球可能就是在混乱中被那快递小哥拿走了。徐大师让他们去将阴球找回来,西装男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 郁龄看了他一眼,便侧身开门,说道:“他在里面。” 西装男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冷淡了一点,人却好说话,顿时觉得徐大师真是为老不尊,竟然去搔扰人家女孩子,莫怪被村民们揍了。 进了院子,西装男便见到坐在农家干净的木廊下和一个乡下老太太说话的少年人,吃了一惊,这俊秀得过份的少年人真是颠覆了他对快递小哥的认知,长得这么小鲜肉的样子,说是明星也让人相信。 快递员因为工作需要,整天风吹日晒雨淋,大多数的快递小哥都晒出一身黑油铜亮的皮肤,可这少年不仅不黑,反而唇红齿白,肌肤白里透红,气质出奇的好,眼神清亮湛然,说是个被家长们娇养着的大学生也让人相信,娱乐圈那些所谓的小鲜肉都没他鲜嫩秀色。 明明就是个贵公子般的少年,哪里有妖气了? 西装男顿时觉得徐大师也许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厉害,就因为一点小过节,随便将人家三好少年污蔑成妖。 西装男说明来意后,奚辞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说那颗黑球?哦,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当时直接踢到旁边的池塘了。” 西装男眼前一黑,难道他要去捞池塘? 西装男走后,外婆好奇地问:“阿辞啊,这是什么人,他来找什么球?” 奚辞先是看向郁龄,见她也看过来,朝她眨了下眼睛,对外婆道:“郁婆婆,没什么事,可能是他们丢了什么东西,我先前进村时恰好遇到他们,所以就过来问我了。” 外婆听后便没放在心上了,唠叨着这些外面来的人就是事多之类的,然后便没再关注了,不然让外婆知道那徐大师竟然搔扰过外孙女,非爆起来去找他拼命不可,对她的身体可不好。 郁龄慢吞吞地走到奚辞面前,朝他说了一声谢谢。 坐了一会儿,山的那边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遮住了阳光,外婆一看便道:“看样子,过会儿就要下雨了,下雨时山路不好走,开车危险,阿辞等雨停了再走吧。” 奚辞推辞不过,只好答应等雨停了再走。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起,很快地便噼哩叭啦下起了大雨。 西装男两手空空地回去,将奚辞的话转告徐大师。 徐大师正在吃饭,是村长家做的,用乡下特有的那种大海碗公装着。徐大师听到西装男的话,差点将手中的大碗公砸到他脸上,怒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妖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比恶鬼还可怖,鬼话都比妖话可信么?” “徐大师,那位快递小哥长得挺周正的,气质也好,一定不是妖。”西装男说道,心里暗忖,如果那快递小哥是妖,徐大师这种阴沉算计的模样,岂不是更像要害人的妖? 幸好徐大师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要气死,只是就算如此,也气得将他踢了出去,让他去池塘捞他的阴球,没捞到不准回来,不然他就直接打电话给他们老板,让老板将西装男炒鱿鱼了。 西装男只好苦逼地去找村长,花了点钱,让村长派几个村民去帮捞。 更不幸的是,刚下了池塘,就下雨了。 下雨了也得继续捞。 雨从午后一直下到晚上。 先是大雨,接着是小雨,淅淅沥沥,整个天地都弥漫在雨雾之中,烟雨朦胧,昏暗的天色下,山脉变成了墨绿色,安静地伫立。 奚辞理所当然地被外婆留下来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下雨后的山路不好走,特别是有些地方泥泞不堪,车子容易打滑,加上天色黑,视线受阻,这种时候最是容易出事了,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出山。也因为如此,奚辞这位经常来乌莫村送快递的熟人有时候下雨时赶不急离开,会被村人留下来过夜。 权婶冒雨过来,送了一瓶自己酿的甜酒给郁龄煮红糖喝治疗体寒的毛病,边说道:“我那里还有一间客房,不如就让奚小哥住吧。” 奚辞拒绝道:“不用了,我去村长家借一宿就行了,以前也时常在那里借宿。” 外婆哎了一声,“不用这么麻烦,我这里也有客房,就让阿辞住吧。”外婆说着,转头看向郁龄,说道:“阿龄啊,去给阿辞找套干净的被子,我放在你房里的衣柜里的那套映有小碎花的。” 郁龄应了一声。 权婶瞅了瞅郁龄的背影,又看看一脸乖巧纯良的少年,笑了笑,觉得自己多心了。 另一边,同样借宿在村长家的徐天师此时脸色阴沉如水。 阴球没有找到。 “难不成那送快递的说谎了?”白领女人猜测,不禁看向徐大师,问道:“大师,你那阴球很重要么?如果没有它,会影响这次的事情么?” 徐大师如何听不出这女人的意思,冷笑一声,“这对阴阳双磁球可是玄门至宝,可观测妖鬼邪崇,你说重不重要?我是答应钱老来这里察看他家祖坟之地,如果其间有什么陨失自然是要赔的。” 西装男没有白领女人的计较,不觉有几分慌张,问道:“那怎么办?” 徐大师已经冷静下来了,依然觉得阴球一定是那只妖拿走了,那只妖以人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村子里,想必是和这村子有什么渊源,他倒要去会会他。 想到这里,徐大师道:“下雨时,这山间阴气极重,阴水倒流,只进不出,那妖应该没有离开,我今晚就去会会他。” 听到这话,白领女人撇撇嘴,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西装男也有些纠结,这世界上真的有妖鬼么?那快递小哥真的不像是妖啊。 第13章 刚认识不久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正常情况来看,其实挺尴尬的。 不过对于郁龄而言,完全没什么尴尬,因为奚辞看起来就像个还没出社会的那种大学生,完全可以当成弟弟看待的那种,让她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多余的想法,不然会有种不小心猥亵了未成年的罪恶感。 就当让外婆开心好了。 所以郁龄对于外婆这么热心地邀请奚辞留宿,她并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村民们这般信任他,而他表现得也挺良好的,显然是知根知底的,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这乡下地方,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起邪念的东西。 因为下雨,山里的气温一下子降了许多,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凉意,穿上春衫完全没问题。 晚上睡觉之前,外婆去厨房用权婶送来的甜酒煮红糖,让郁龄喝了暖身。 郁龄蹲在灶前,有些无聊地拔弄着灶前的柴禾,等外婆做好了红糖甜酒后,用小勺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嘟嚷道:“阿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喝甜酒了,这味儿有点难受。” 阿婆摸摸她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难受也要喝。”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身影在灯光下拉长。 外婆转头,见到奚辞那张俊俏的脸时,笑道:“是阿辞啊,你洗好澡了?”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穿着从四表哥家借的新睡衣,头发有点湿润,俊秀的脸上湿润润的,白里透红,分外地吸引人,让人想起秀色可餐这个词。奚辞腼腆地道:“我见厨房这边灯光亮着过来瞧瞧,郁婆婆你们在做什么?嗯,有甜酒的味道。” “天气凉了,我给阿龄煮红糖甜酒,你要喝么?这里还有。” 奚辞忙拒绝了,眼睛一直往坐在小矮凳上的郁龄身上瞄,见她蹙着眉,慢吞吞地喝甜酒的样子,与白天时那种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模样大相径庭,添了几分属于女孩子特有的可爱,看得他心头一热,生怕被她发现,赶紧移开视线。 喝完了甜酒后,郁龄忙不迭地将碗丢开,拉着外婆回房。 奚辞走在最后关灯,看着祖孙二人进了房后,抬头往院子外的黑暗之处看去一眼,扬手一挥,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去。 廊下的路灯亮着,外面漆黑一片,偶有水珠从屋檐滴落,发出嗒嗒的声响。 雨已经停了,整个世界变得安安静静,因为下雨,连虫鸣也消声匿迹。 郁龄猛地转头,对上身后少年清湛明亮的目光,不禁有些迟疑。 “怎么了?”他微笑着问道,夜色下的笑容柔软而细致,恍惚间甚至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漂亮得过份。 郁龄怔了怔,再仔细看时,依然是那个鲜嫩的少年,朝他摇摇头,收回了目光。 将外婆送回房后,郁龄也回房休息了,而奚辞作为客人,同样早早地回房休息,并没有去外婆房里看电视的意思——这里只有一台电视机,放在外婆的房间里,是郁龄买给外婆消遣时间用的。 进房时,郁龄回头看了看院子,突然发现屋前的月季花好像开得更灿烂了,一点也没有受到今天大雨的影响,仿佛得到了什么营养的滋润,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在路灯下精神抖擞,分外娇艳。 她甩了甩头,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 夜渐渐深了。 夜凉似水,鬼魅横生。 整个村庄敛去白日的喧哗,沉眠于黑暗之中,寂静无声。村子里从北至南纵横交错的阡陌上再无一人行走,整个世界陷在夜色的沉眠中。 山林之中,几道黑色身影奔驰而过,草木发出簌簌的声音。 通往村尾的那条路上,几道飘忽的影子绰绰而来,所过之处,阴气重生,鬼气弥漫。几道飘忽的影子很快便来到村尾的一栋砖瓦房的院子前,廊下的路灯并未关,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几只飞蛾围着灯泡飞来飞去,昏黄暧昧的光线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那几张青白恐怖的鬼脸。 几只鬼奴循着气息来到目的地,站在门扉前徘徊良久,正欲要破门而入,那门扉上的枯木却在瞬间枯木逢春,翠青色的嫩芽迅速生长,化为一道绿色的墙,几条粗大的绿藤朝那几只鬼奴抽去。 鬼奴惨叫一声,青白的脸上七窍流血,几只被抽飞到地上,惨叫着打滚,其他的也连滚带爬地跑离。 直到离开小院百米米远,脱离那令鬼心悸的可怕力量,鬼奴们这才爬了起来,用惊惧的目光看着那栋很平常的农家小院。 【好、好可怕……好、好可怕……】 【好可怕的结界……】 【是一只大妖……】 几只鬼奴颤巍巍地说着,接下来,无论幕后的人怎么点燃催鬼符,这些鬼也不肯再进一步。突然,跑得最快的两个鬼奴惨叫一声,身体燃起青色的磷火,瞬息间在空气中消失,剩下几个鬼奴在风中瑟瑟发抖,看着那安静的农家小院的目光更惊恐了。 幽暗的屋子里,徐大师蓦然喷出一口血,眼中迸射出愤怒之光:“岂有此理!”双手再次飞快掐诀,夹在手指间的一张黄符无风自燃。 随着黄符燃烧,山林间的簌动更加剧烈,很快便有几条黑影迅速地穿过林木,当它们接近村子时,地上蓦然亮起了一道白光,然则被召唤而来的妖物虽然被白光所伤,依然坚持着往村子疾奔而去,双眼已经幻化为狰狞的血红色。 从它们的形态来看,这些是最低级的妖物,受阴邪侵蚀,容易沦落为旁门左道驱使的伤人利器。 几只低级妖物朝着村尾的那栋房子而去。 院子里的门扉和篱笆上长满了绿色的嫩芽,恍若乍然逢春,绿色环绕整个农家小院,将整个房子保护起来,形成一个保护结界,而那枯木上的嫩芽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在夜风中招展,上面盛开一朵又一朵紫水晶般迷幻的花,甜腻的花香在空气中浮动,整个世界都沉溺在浓烈的花香中,驱散了空气中的阴凉和邪气。 几只妖物一跃而起,就要越过门扉时,同样被粗大的藤蔓击杀。 “噗!” 徐大师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引妖符同样失败了。 几只鬼奴互相抱在一起发抖,那双只有一点黑色瞳孔的眼睛里满是惊惧害怕。 吱呀一声响起,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从阴暗的角落走过来,隐约可见那人一头长及腰间的漂亮头发随风飞舞,明明有灯光,却仿佛蒙着一层纱,无论如何努力,皆教万物众生无法窥探那人的真容,只隐约感觉到这人的肌肤非常地白晳细腻,轮廓柔和昳丽,又有几分男子的俊美,那上挑的眼尾处浮现一个美丽的紫色图腾,仿佛从肌肤中生出来的一般,慢慢地朝周围的肌肤蔓延舒展,无端添了几分甜腻的魅惑。 微风轻轻地拂过,满园花开,空气中的甜腻花香越发的浓烈起来。 一双紫色的眼睛望过来。 只稍一眼,那几只鬼奴动弹不得,越发的惊恐。 自古以来,妖鬼两道,互不相犯,狭路相逢,必有一伤。 *** 半夜,郁龄突然醒了。 睡得昏昏沉沉,她觉得口干舌躁,有些不舒服,摸索着爬起身,来到桌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保温瓶时,视线突然落到花瓶里插的那支月季上。 她沉默了下,努力地回想睡前的情况,似乎那时候她觉得这朵月季的花瓣有些发蔫了,明天要换一支……是这样的么? 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拧开保湿瓶的盖子,发现水已经喝完了,只得趿着鞋打开房门。 廊下是一条修长的影子。 有人…… 她眯着眼睛看去,瞬间便看到了一双在黑暗中熠熠发亮的紫眸…… 浓烈而甜腻的花香弥漫,她只来得及说了一个“你”字,身体就发软倒下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她倒下的身体,清润而飘渺的声音响起:“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我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最好收手,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挥手,地上蹿出几道黑色蛇影,灵活之极,挟着一股凌厉之势,将那些被召唤来的妖物和鬼奴横扫而去。 第14章 天色大亮,郁龄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时间眼皮被刺目的光线刺激得有点难受。 她将脸埋在被窝里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爬起身,一头长发披散而下,有几缕垂落到脸庞。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好一会儿后,意识才清醒些许,抓起一旁的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 郁龄沉默了会儿,终于决定不再懒床,赶紧起身。 她赤着脚踩在光滑冰凉的木地板上,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坐在廊下喝茶的人。 “早安。”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朝她露出柔软的微笑。 外面阳光金灿,晴空白云,万物焕发勃勃生机,远处青山绿水、阡陌田野,交错成大自然最美丽的风景。然而这些却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他的背景色,使沐浴在明亮的光线中的男人显得俊秀而干净、温润而明澈,让人一眼便能产生极大的好感。 郁龄嗯了一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时,外婆端着一碟刚做好的拔丝红薯过来,一见她就道:“阿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都睡了12个小时了,是不是昨晚天气冷,没有盖好被子冷到了?” 郁龄回了一声没有,默默地退回房,将门关上。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 奚辞的目光在那合上的房门留连了会儿,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微笑地看向正在唠叨着又不爱惜身体之类的外婆,眼中笑意微深,面上依然是一副干净纯良的模样,让人极有好感。 “我家的阿龄啊,你别看她在外人面前半天闷不出一句话,其实最是孩子气了,睡觉爱踢被子,在家里喜欢光着脚,没事的时候,爱睡懒觉,还挑食,喜欢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 外婆一边给奚辞倒茶,一边唠叨着外孙女的种种坏毛病,不过脸上的神色却很慈爱,这种如数家珍的数落一样的话里,其实含着浓浓的疼爱之情,不过是对认识的人的一种矜持的抱怨罢了,也是一种只有自己能说、别人敢说一点不好的非要炸毛不可的话。 奚辞含笑倾听,并不插嘴。 外婆还没有唠叨完,门又开了,穿着波西米娅真丝长裙的郁龄走出来,头发已经束了起来,素面朝天,外面披着一件轻薄的白色小西装外套,虽然打扮得挺随意,却又有一种时尚之感,让人眼前一亮,根本移不开目光。 她的长相偏冷,五官却格外美丽秀致,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独特气质,很容易便能轻易记住的那种美女。也因为如此,安茹才认定郁龄一定能红,可偏偏某人太作妖,直到现在,还在十八线打酱油,并且一点也不着急的那种。 奚辞也忍不住抬头看过去,眼睛亮了几分。 郁龄朝看过来的奚辞点头算是打招呼,便去洗漱了。 她的神色很平淡,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在洗脸时,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禁皱了下眉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东西了…… 想不出来,她用冷水扑了下脸,便不去刻意想了。 洗漱好后,她默默地坐到外婆身边,伸爪子去抓一块拔丝红薯啃,对于外婆唠叨她睡了12个小时的事情,她不置可否,根本没有一点在陌生人面前维护自己形象的自觉,很是任性地说:“你又不来叫我起床,我就睡过头了嘛。” 外婆好笑又好气,因为有外人在,多少得给外孙女点面子,故意叫道:“哎哟,你还是小学生么?还要大人叫你起床。”然后又对奚辞道:“阿辞啊,让你看笑话了。” 奚辞忙摇头,笑道:“郁婆婆,话不能这么说,难得休假,自然要多睡点,等以后回去工作了,想这么放肆地睡可没办法了。” 外婆听了他的话,心里其实挺认同的,看奚辞的目光更和善了。 郁龄也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墨玉般清润的眼睛,不知怎么地,她的脑海里浮现一双隐藏在黑夜中的美丽紫眸,不由顿了下。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看着这人时,竟然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心里总有点儿莫名的预感。 因为那莫名的预感,她收回了关注面前男人的目光。 奚辞喝了杯茶,见村子里一片祥和,一场风雨过后,青山如同被洗涤一样干净碧翠,不染尘埃,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让人心情不觉大好。他含着笑对外婆道:“郁婆婆,山路应该干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外婆对他极是不舍,忙道:“怎么不多待会儿?吃完午饭再走吧。” “不了,下午还有工作呢,我下次再过来看您。” 听他说还有工作,外婆也不好再留他,将他送出门,站在门扉前目送他去了村长家,不一会儿便开着那辆快递员标配的摩托离开了。 郁龄站在外婆身边,看了一眼那离开的身影,故意对外婆道:“阿婆,你这么舍不得,要不让他当你的孙子好了。” 外婆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性子不骄不躁,礼貌周到,又救过我一命,我这老太婆感激他,看到他就忍不得想要多疼一下。”然后又拍拍她,“我也更疼你,就是你不听话。” 郁龄朝外婆扮了个鬼脸,外婆绷不住脸笑了。 吃过午饭,隔壁的权婶过来和外婆唠磕八卦。 村子里的人并不算太多,都是同一个姓的宗族,彼此绕来绕去都能扯出点儿血缘关系,人与人之间都有点儿情份在的,能八卦的东西也少,所以每次村子里一但来了什么外人,很受村里的人关注。 权婶和外婆说的便是徐大师一行人,至于奚辞,那是熟人了,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一大早就走了,听说那位看风水的算命师父病了,病得挺严重的,我家阿权被村长叫过去帮忙送他们出村时,看到那算命师父的模样,一张脸青灰青灰的,一副生了什么大病的样子,看着就碜人。他七奶奶,你说不过一个晚上,这人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呢?真是怪事儿,不会是遇着了什么不吉祥的东西吧?” “这可说不准。”外婆拿着蒲扇慢悠悠地摇着,午时的太阳大了,空气也有几分闷热。 权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凑近外婆道:“哎哟,我想起个事儿来了,我以前听过官香她太爷爷说,咱们村子啊,是受到山灵保护的,据说风水特别地好,但是却是一定有命数的,如果外面的人进村来想要破坏风水,是要受山灵惩罚的。” “你瞧这次那算命师父进村看风水,听说是要找个地方给有钱人建别墅。可咱们村的风水是不能改的,要是他们建了什么别墅,不是要破坏了风水么?怨不得要大病一场,一定是山灵生气了,所以惩罚他们。” 外婆也觉得这猜测有理,跟着点点头。 “所以啊,咱们村为什么一直没修路的原因也是在这里,这是为了保护这山呢,山灵是不准人随便修路,省得外面那些人进村来搞什么开发之类的,破坏了这山里的灵性。哎哟,他七奶奶,你不知道,听官香说外面的环境乱着呢,特别是那些被人大肆开发过的山,遭到了很多污染,连山上流出来的泉水都脏得不能喝了,很多大山里生活的动作都遭了殃,可没有我们这里的山那么灵秀呢……” “有这事?” “可不是……” 两人八卦得非常欢快,郁龄坐在一旁吹着凉爽的山风,有些昏昏欲睡,耳朵却将她们说的话一句不漏地尽收耳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哪有什么山灵,有的也只是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等她被外婆推醒时,郁龄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墙睡着了。 权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外婆摸摸她的额头,担心地问:“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坐着都能睡?” 郁龄打了个哈欠,“没生病,就是想睡,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她揉子揉自己的脑袋,将头发揉得有些乱,“算了,我去外面走走吧,可能一会儿就清醒了。” 外婆拍了她一下,“没休息好?难不成昨晚你撵狗追鸡去了?还是你又通宵玩手机,这可不行,通宵对身体不好,年轻人要有个良好健康的作息,你现在还年轻,自然觉得没什么,以后年纪大了,你就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阿婆,后悔这两个字我在小学时就会写了。”郁龄贫了下嘴,又被外婆拍了。 外婆气道:“如果你还是改不来,就快点找个男朋友,让你男朋友管一管你。” “为什么不是让我爸管?”郁龄拎起搁在墙上的用席草编的草帽,一边道:“比起男朋友,我爸不是更应该管我?” “呸,让他管还不知道管出个什么瘪样来,看你现在一身坏毛病,就是他纵出来的,我可不信他能教出什么好的小闺女来,幸亏你长得像敏敏不像他,不然就坏事儿了……” 郁龄一边往外走,一边暗忖:其实她爸的皮相挺不错的,江郁漪就是长得像她爸,才让爷爷奶奶可喜欢了。 戴上草帽,她往生长着嫩油油的青草的田边走去。 微风过处,世界依然平淡而悠然。 第15章 徐大师一行人突然离开的事情,让村子里的一些年轻人挺失望的,毕竟徐大师这次还没有看完风水呢,这么无疾而终,证明那位有钱人可能不会在这里建别墅了。 这让那些想要改变村子的年轻人真的很失望,他们原本还想,既然村长让这个风水先生到村子里来看风水,说不定可以趁机发展一下村子呢,谁知这风水师这么不争气,竟然大病一场走了。 郁龄对此不置可否。 虽然她不知道村里的老人们为什么不允许村子与外界联系太强,一直维持着村子的现状,但是她心里隐约好像又有点明白,这应该有老人们自己的理由,一个只有老人们才知道的理由。长辈们都愿意遵循这个规矩,他们这些做晚辈的,没办法改变长辈们的想法,也只好放在一边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其实她还真是挺习惯了村子里的现状的,一个与世隔绝一般的宁静小村庄,没有外界的喧嚣浮躁,岁月此间静好。 日子依然过得很悠闲,郁龄每天平平淡淡地过着乡下平静安宁的日子,几乎忘记了城市里的繁华及外面那些烦人的索事,每天跟着外婆忙活着乡间的事宜,偶尔在郁官香的邀请中,跟她去一趟山里游玩。 虽然郁龄总是拒绝了她的邀请,但是郁官香仍是每天不厌其烦跑过地来找她,邀请次数多了,郁龄偶尔也会应个一次,和她上山。当然,指望她去山里采药采菌菇什么是不现实的,大多数都是去游玩的多,其他的由能干的郁官香来干。 “我妈说,你总是和七奶奶待在家里,这样会闷出病来的,让我叫你一起去山里逛逛。”郁官香朝郁龄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山里的东西多,现在有很多野果可以吃了,你去了一定不无聊的。” 郁龄嗯了一声,道了一声谢谢,觉得这小表妹认真起来真是可爱。 郁官香从小在山里长大,山里的什么地方生长着什么都是一清二楚,一到地头,她就将竹篓放下,先是在生长着地莓的地段,摘了一捧红艳艳的地莓给郁龄当零食,而她自己则拿起一把小铁揪,开始挖起一丛草药,干活得非常认真仔细。 “郁龄姐,前面有个小水潭,等会儿我们去那里洗把脸,不过那里听说那里有蛇,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过去啊。”郁官香叮嘱道。 郁龄应了一声,坐在一块石头上,用带来的水将地莓洗了,然后慢吞吞地啃起地莓来。 风吹过脸颊,几丝没有束起的发丝拂过脸颊。 脚边有些痒痒的,郁龄低下头,便见到一只雪团般的兔子不知何时蹦到她脚边。 那只兔子非常肥大,仿佛营养过剩一般,整个身体覆着一层柔软的白毛,远远看去,就像草地上开了一朵毛茸茸的花。肥兔子抬起一张兔脸瞅着她,三瓣嘴微微张着,露出白白的兔牙,看起来就是一脸呆蠢相,嘴边有可疑的液体流出来。 郁龄递给它一颗地莓。 肥兔子接过后直接塞进嘴里,继续一脸呆蠢相地看着她。 郁龄又递了一颗给它。 周围有沙沙的声音响起,郁龄转过头,就见到一只毛刺是金黄色的刺猬从草丛间探出半个身体,一双黑豆眼深沉地看着她。 一颗松果砸到她脚边,再往上看,就见旁边一株三米高的松树上,一只毛皮是大红色的松鼠趴在那里,大尾巴在身后甩了甩,极为耀眼。 郁龄看了看,没理它们,继续和肥兔子你一颗我一颗地,将那一捧地莓给吃了。 吃完了地莓,郁龄朝几只动物摊摊手,示意它们可以走了。 几只小动物看了她一会儿,不仅没走,反而往她所在的地方跑过来,落到她脚边,一个挨着一个,纷纷抬起头看她,和她来一个深沉的对视。直到周围响起一阵沙沙的声音,几只小动物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瞬间就跑了个没影。 郁官香挖好草药过来,恰好见到松鼠红色的影子闪进草丛中,一脸可惜地说:“哎呀,那只松鼠的毛真好看,可惜跑得太快了。” 沙沙的声音已经没了。 郁龄随便应了一声,并不多作解释。 郁官香一边和郁龄走去,一边说:“我记得郁龄姐你从小就很受动物喜欢,每次上山,平时不太看得到的小动物总会跑出来,挺邪门的。不过那些野猪啦、猴子啦、狼啦、蛇啦就算了,不能抓又爱欺负人,幸好你每次都没事。” 郁龄又嗯了一声,并不对她的话多作解释。 在她们离开后,几只小动物从草丛间探出头来看她们。 肥兔子爪子里抓着几颗地莓,一边吃一边说:【那个白白嫩嫩的雌性,身上的味道真好闻,香香的,好想咬一口。】刺猬用自己身上的毛刺碾了一下它的肥屁股,怒道:【好闻也不给你闻,那是奚辞家的,你竟然还和她一起吃地莓,我要告诉奚辞,你性搔扰她。】【奚、奚老、老大?】松鼠一边啃着松果一边结巴地说,【奚、老老、老大,很、很久久木有、肥、肥来了。】【奚辞现在在人类中混得可好了,听说早在二十年前就和人类政府部门达成了互不侵犯协议,不然这山里早就被人类开发,我们连个栖息的地方也没有。奚辞是大忙人,才没空回来呢。】刺猬用很骄傲的语气说。 肥兔子挪了下肥肥的屁股,擦了擦口水道:【我只是说说罢了,我又不吃人肉,阿刺你的反应太大了。】【那可不一定,等你能妖力上涨后,你的想法就变了。听说猪黑黑那家伙一直想要化成人形,上次就想吃了她,要不是奚辞留了话,刺藤出手捆住猪黑黑,恐怕她就要被猪黑黑吃一口肉了,猪黑黑以前也不吃肉的,现在还不是吃了?】刺猬鄙视地说。 松鼠再次结巴地问,【我、我知道了,上次猪、猪黑黑被、被奚老大吊打,原、原来是这样……】肥兔子想起猪黑黑当时被揍得惨叫声响彻了鬼子岭一带,两只耳朵瞬间折了起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决定下次那人类雌性再上山,一定要忍着不跑去找她蹭了。 人类再香,也要忍住不能吃。 *** 水潭在一处山涧,从山顶上的石岩缝间滴落下来,形成了一个小水潭,水潭的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下的岩石和一些水生动物,大多数是一些小鱼和石螺之类的,水草生长得很茂盛。 郁龄蹲在水潭前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掬起一捧清水洗了个脸,突然头皮发麻,猛地抬头,就见到垂挂在水潭旁边一株树上的一条花皮蛇,探着身体看着她们,蛇信一吞一吐,很是寒碜人。 “官香。”郁龄很冷静地叫了一声。 郁官香豪爽地洗了把脸,听到她的声音,转头望去,见她望着一个方向,也跟着望去,自然看到了那条蛇,瞬间爆起,抄起长镰刀挥过去。 那条蛇迅速地爬走了,钻进一条山缝间消失。 郁官香若无其事地将镰刀收起,挽起裤脚,坐到石头边泡脚。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下山。 总的来说,郁龄每次上山都是这样,那些平时不太看得见影子的动物一下子跑出来了,幸好最近跑来的都是一些杀伤力不强的,例如野猪、狼这种倒是没有,也不用惊动村民。 回到家,外婆见她满脸汗,笑呵呵地问道:“今天去了哪里?好玩么?” 郁龄边喝着凉茶边道:“去莫子林那边,官香要挖些草药,还算可以吧,那里挺多小动物的,我还看到金色毛刺的刺猬和红毛松鼠,就是后来在水潭那边遇到蛇了,幸好被官香吓走了。” 外婆听了就道:“哎,你从小就招山里的动物,幸好都是一些小动物不伤人,怎么不捉只兔子回来养?” “不要,我自己都懒得养自己,养小动物更没劲,不小心就会养死了。” 外婆好笑又好气,戳了下她,佯怒道:“你就懒吧,这么懒以后可怎么办哟?看来要给你找个做会做家务会做饭的男孩子才行,省得你哪天懒得吃饭饿死自己。” “不会,饿了我会出去觅食的,这是人的生存本能。” 外婆说不过她,一边唠叨着一边去菜地里收菜了。 日子过得很悠闲,就在郁龄觉得外婆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时,外婆又晕倒了。 第16章 郁龄将权叔权婶及四表哥等人送出病房,语带感谢地道,“叔、婶、表哥,谢谢你们走这一趟。” 四表哥爽朗地道:“没什么,只要七奶奶没事就好。对了,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行么?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们?” “是啊,让你表哥留下帮你,反正现在村子里也没什么要忙活的事情。”权叔开口说道。 “算了,还是我留下吧。”权婶不放心这些大老粗,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回去,我在这儿帮衬就行了。” “婶。”郁龄拉住权婶的手,对她道:“你也和叔一起回去,这里是医院,留一个人就行了,而且我已经给外婆请了一位护工,不用麻烦你们,省得你们太辛苦。” 听到这里,权婶又担心地问,“请护工很贵吧?” “没事的,只要阿婆能舒服一些,一切都值得。” 见郁龄真的不想麻烦他们,三人就算不放心,也只能接受,他们知道这孩子平时看起来闷不吭声的,有时候还带点城市娇小姐的派头,但遇到事情时特别地认真固执,决定的事情极少会改,只能叮嘱她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回村子找他们,这才离开了医院。 将他们送走后,郁龄去医院楼下的小卖部买了点新鲜的水果,方才返回住院部。 打开门时,就见医生正好来检查,郁龄站在一旁看着。 外婆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衬得她的脸枯瘦暗黄,头发好像又白了许多,她的身体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宽大的病服套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更缺少了几分生气。 她看得心酸,眼眶发红,眼泪差点掉了出来,赶紧微微低头。 医生例行检查完后,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外婆见她站在那儿,一双眼睛已经变得浑浊,面上却带着笑道:“阿龄,你权叔他们回去了?” 郁龄嗯了一声,将水果摆放到桌子上,坐到床前看了看外婆的脸色,接着视线落到外婆手上打着的点滴,透明的针管液体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一滴一滴地流着,老人家血管硬化,血液浓稠,输液也比较缓慢,速度比之常人要慢一些。 “怎么摆这副样子?不开心呐?”外婆又问。 郁龄闷闷地道:“开心不起来。” 外婆用另外一只没有插针管的手拍拍她,慢悠悠地说道:“我老喽,能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是不错了,别担心,你阿婆一时半会还能撑一撑。” 不说还好,一说她的眼睛更红,哽咽地道:“阿婆不老,都没到七十呢。” 外婆笑了笑,用长着老蚕的手刮刮她的鼻子,没有说什么。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郁龄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俞荔的来电。 刚接通,那边便传来了俞荔特有的娇娇媚媚的声音,“郁龄,想我了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近期要去y市拍摄,可以顺便过去看你和外婆,等我啊。对了,你外婆现在怎么样了?告诉外婆,我过段时间要去看她啦。” 郁龄看了一眼外婆,说道:“阿婆今天住院了。” 俞荔果然被吓一大跳,忙不迭地轰炸起来,等郁龄结束通话,耳朵里仿佛回响着俞荔的咆哮声。 外婆笑呵呵地道:“是俞荔吧?听声音挺有活力的,她工作忙不忙?我前些天又在电视里看到她了,这次扮演的是一位英雄的未婚妻,那打扮真是漂亮,我当初就说这小闺女了不起,现在已经是个能上电视屏幕的大名星了,咱们村子里很多小伙子都在家里贴了她的海报呢。”顿了下,外婆又道:“不过还是我家郁龄最漂亮了。” 郁龄忍不住噗的一声笑起来。 郁龄给外婆定的是医院的vip病房,病房里还有一张小床和一张休息椅,倒是方便是她陪夜。 夜晚,郁龄用热水给外婆擦了身后,便端水进卫生间倒了。洗毛巾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卫生间的镜子时,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 此时,医院里一片安静,只有室内医院特配的电视响着广告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她清楚地看见镜子里除了自己外,还有一张狰狞的脸,悬挂在半空中,那张脸也同样对着镜子,仿佛发现了她的注目,突然朝着她露出一口森森利齿,充满了恶意的微笑。 她下意识地抓着铜盆拍了过去。 铿铿锵锵的声音响起,正在给外婆按摩穴位的护工听后忙走过来,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奇怪地问道:“郁小姐,怎么了?” 郁龄慢慢地转头看她。 护工是个有二十年护理经验的中年妇女,她见卫生间里的漂亮女孩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虽然这是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但不可否认,当这女孩抿着那颜色浅淡的唇不说话的时候,用那双清浚浚的眼睛看着人,挺寒碜人的,无端地让人有点压力,让她忍不住自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不好。 郁龄看着护工,已经感觉到腿上被一只粗糙冰冷的爪子摸到时的那种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低头时,又对上一张邪恶的脸,那东西趴在地上,尖锐的爪子抓着她的腿,朝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可是看着护工阿姨视而不见的模样,她闭了闭眼睛,抬脚将那只爪子踩到地上,当作没有看到,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卫生间。 晚上,病房里除了外婆外,护工阿姨也留下来了。 郁龄缩在小床上,抬头就能看到外婆,目光往旁移,也能看到躺在休息椅上休息的护工阿姨,不由得安心许多。虽然心里仍是怕得厉害,但是她面上依然十分平静淡然。 只要当作看不到,那些不属于人间的东西便会自动离开,这是她从小到大得出来的经验。 第二天,住在县城里的亲戚得知外婆住院后,纷纷过来探望。 乌莫村的村民有很多是在市里和县城发展的,他们走出大山后,习惯了外面精彩的世界,发现村子里的生活太过单调枯燥,受不了这样枯燥的生活的村民大多数会选择在外面定居发展,不过逢年过节时,不管走多远,村民们都会尽量回到村子渡过。 外婆如今在县城的人民医院住院,这里距离村子近,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到。 早上,外婆的精神并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打着点滴,身体有些冷。来探望的亲戚见状也不好打扰她,和郁龄打了个照面,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离开了。 直到午时,家住在县城的六婶煲了汤送过来。 外婆的精神比早上好一些,见到六婶十分高兴。老人家可能是觉得自己活不长了,所以能多看点这个世界就多看点,每个来探望她的人都能让她开心。 六婶是个矮胖的中年妇人,但却是个能干的。六叔在县城里开了一家洗车店,她也当起老板娘,自己还经营了一个杂货店,两口子奋斗了几十年,早就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安了家,三个儿女中,除了小儿子还在读大学,两个女儿现在也已经大学毕业,在s市那边工作,收入都不错。 见到外婆,六婶就用她有点夸张的语气道:“哎哟,他七奶奶,你这次可真是遭罪了,得好生补补才行。不过没事,渡了这个劫难,以后必有大福的。来,这是我为你煲的汤,早上过来时我就问过医生有什么禁忌了,煲的汤都是对你老人家身体好的,趁热喝一点。” 外婆笑呵呵地道:“就你会说话!”然后感慨地叹了口气,“我老喽,也不知道能吃多久。” “瞧您说的,哪里老了,这都没到七十呢,不算老,您以后还要享福呢,可不能说些丧气话。”六婶佯装不悦地道,“我问过医生了,您这是老人病,头晕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好好养身体就行,总会好的。” 这时,郁龄将倒好的汤端过来,放到床上的小桌子上,对外婆道:“阿婆,六婶煲的汤最香了,你多喝一些。” 六婶朝郁龄笑了笑,转头又对外婆道:“他七奶奶,您还有这么漂亮的外孙女呢,您舍得她么?” 外婆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不过却慢慢地将那碗汤喝了。 六婶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嘴巴动个不停,“这就对啦,能吃是福,他七奶奶,你啊,好好养身体,这比什么都强,可不许胡思乱想啦。瞧我们郁龄,还特地为了你从市里回来,听说这段时间都住在老家,也难为她一个年轻的小闺女了。” “可不是,难为她了。” 等郁龄去洗碗时,外婆又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舍不得郁龄,可是我老了,身体不争气,有什么法子?上次在菜地里晕倒,我还以为是巧合,许是累着了。这次来势汹汹,可见这命数是定的,就像郁龄她阿公,也是这样……” 六婶又打断了她,好一阵宽慰,然后话题一转,问道:“对了,咱们家郁龄还没有对象吧?你瞧,她都没对象呢,你难道就不给她多掌掌眼,放心得下?” 说到这,外婆倒是没有先前那般哀伤了,笑道:“哪里能放心得下?只是我这老婆子一辈子都待在村里,见的小伙子少,就算想要给她掌眼怕也没办法掌到个好的,耽搁了她怎么办?倒是你,住在县城,时常往市里跑,认识的人多,不如给她介绍一个。” 六婶最爱给人做媒了,一听马上兴奋起来,高兴地道:“这倒容易,不过咱们家郁龄这么漂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他七奶奶,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不条件的,我觉得不需要太过计较,只要品行好、模样周正,对阿龄好就行了。”说着,想到了什么,又道:“你也知道的,郁龄爸爸那边的关系比较复杂,指不定会对郁龄以后的婚事有什么意见,不如先给郁龄找个对象,让她自己处处看,至于结婚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听到这里,六婶心中微动,她也是个聪慧的,明白外婆话中之意,试探性地问,“他七奶奶,听说郁龄爸爸可是个了不得的人,而且特别疼咱们郁龄,旁人想要作主郁龄的事儿,他要是不肯,应该也没人强迫得了郁龄吧?” 外婆摇了摇头,心里有一腔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第17章 郁龄发现,六婶离开后,外婆的情绪有些不太对,话也不说,坐在那里看她。 郁龄坐在床前,先是给外婆削了一个苹果,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才问道:“阿婆,怎么了?” 外婆吃了一块苹果,就没什么胃口了,拍拍她的手,说道:“我觉得,你六婶的话说得对,我还没看你嫁人生孩子呢,可舍不得离开。”然后不给她说话的时间,难得有兴致地问,“对了,阿龄有什么喜欢的小伙子么?” “没有。”郁龄很淡定地答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 “随便吧。” 外婆听了好笑又好气,佯装不高兴道:“女孩子家,怎么能随便呢?” 郁龄大概已经明白先前六婶和外婆说了什么了,她面上作出一副思考的神色,然后说道:“只要对阿婆、对我好的就行了,其他的我都不挑的。” 听到这里,外婆忍不住仔细看她,不由得想起了好几年前的一件事情,问道:“对了,那个邵琛,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邵家和江家是世交,两家的感情很好,生意上往来比较密切……” “你说他做什么?”郁龄不太想提这个人。 外婆白了她一眼,说道:“谁让你高中时翘了课,大老远地从学校跑回村子里,就为了个男生,我想不注意都不行。” “那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提它做什么?人总要年少轻狂一回的。”郁龄耸耸肩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阿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就当我当时脑子被狗血糊住了,一时冲动了一把,好汉就不提当年勇了。” 外婆没理她,嘴里说着:“那个邵琛,也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了,看他高中时的相片,应该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挺精神的,可惜是邵家的,真是可惜了……” 郁龄无聊地拿了个水果比划,接着在水果上雕起花来,等外婆回过神来,看到她的举动时,顿时有些无语了,一时也弄不清年轻人的想法。 **** 一处荒山的山头。 奚辞慢条斯理地将去黑木剑上的血渍,将它收起,然后弹了弹身上的长风衣,发现风衣袖子有点皱褶,又抚了抚。他的神色很认真,认真到有点龟毛,仿佛一丁点的灰尘都不能忍。 米天师蹲在地上,双手支在膝盖,抖了抖腿,见状开口就说:“那妖物的污秽之气都没沾到你身上,干净得很,不用这么龟毛吧?看看我,我这样子才需要清理一下。” 奚辞瞥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的灰色长衫破破烂烂的,沾满了灰尘和一些不明污质,顿时嫌弃地道:“你真是太脏了,别靠近我。” “行行行,不靠近就不靠近。”米天师丝毫不计较他的嫌弃,对这人的某些龟毛习惯已经免疫了,一甩手中的布兜,哗啦啦地就倒出一堆东西,里面有一些年代久远的铜钱,小巧的古董、古砚、墨玉……个头都比较小,不过胜在量多,而且大多数看起来都有好些年代了。 米天师挑挑捡捡,挑出几件后,将其他的都装起来,对奚辞殷勤地道:“奚老大,奚展王,这些古物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化去上面的妖物留下的污秽之气,我才好上交,你放心,报酬好商量。” 奚辞明显有点儿嫌弃,不过仍是接过来。 米天师非常高兴,又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棒棒哒,蹦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这次的任务终于结束了,下次要是还有事,我再找你啊,报酬好商量。” 奚辞皱了下眉头,说道:“有事没事还是别来找我了,我不缺钱。”说着,抬脚便走。 米天师叫了一声:“哪能呢,奚老大,你可是奚展王,没有你,很多事情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也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了,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银河系的救世主啊,千万别撂挑子啊啊啊。” 不过瞬息之间,奚辞已经下了荒山,进入清晨的浓雾之中。 米天师忙跟着跑下山,可惜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对方,浓雾如有形态一般,包裹住那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其中。米天师只能挠挠头,不禁奇怪,感觉奚辞这次走得挺急的,好像有什么紧急事一样。 下午,奚辞终于回到县城的家。 刚到家门,就听到一道爽利的声音响起,“奚辞,出差回来了?” 奚辞转头,见是隔壁街的郁家婶子拎着菜经过,朝她颔首,微笑道:“是啊,六婶今天不用看店?” 这边的房子所处地段是县城的老街,有很长的历史了,不同于新街那边的高楼大厦,老街这边的房子显得比较古老而有韵味,甚至很多户人家都配有一个院子,这是新街那边新建的楼房所没有的,也算得上是老街的特色之一。 街道大多是大块的方块石铺就的,并不宽敞,但是邻里之间却因为这种距离而显得非常亲近,可以说,住在老街的邻居住着谁,大家彼此都是知道的,平时邻里的关系也比较容洽,有事没事都会去串个门。 “哎,我大闺女昨天回来了,带了个男朋友回来,两人帮看着呢。”郁六婶回答完,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几分满意,笑问道:“对了,奚辞,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有女朋友了么?” 奚辞面上有些红,摇头道:“没有,您也知道的,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找。” 郁六婶听了,心里更高兴了。大家都是邻居,每家每户的情况多多少少都是清楚的,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可以说,奚辞家的条件在老街这边中算得上是最好的了,听说还在城里置办了房子,有多少家产,没人能算得清,但条件在这县城里非常好就是了。唯一的缺点是,父母双亡,不过现在都是新时代了,大多数人给家里的闺女找对象时,也不像以前那般注重这个。 当下,郁六婶试探问道:“奚辞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婶子给你介绍个对象?” 奚辞的脸更红了,不过语气依然很和气,并没有因为长辈们爱做媒而心里不耐烦,他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和气年轻人,性子更好,深得大妈们的喜爱。“婶子的眼光向来是好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孩子?” 郁六婶一听,知道奚辞这是给她面子呢,当下脸上笑靥如花,声音都轻快几分,说道:“其实对方是我老家乌莫村那边的小闺女,我老家你也是知道的,你经常进村送快递呢,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不过她并不住在村里,而是在城里长大的,人漂亮又懂事,很孝顺老人,现在因为老人生病了,才辞了工作回来照顾老人,人真的挺不错……” 郁六婶滔滔不绝地将女方的条件说了,都是往好的方面说,说完后,问道:“你觉得如何?” 奚辞垂下眼睛,面上有些羞赧,点头道:“我相信六婶你的眼光。” 郁六婶见奚辞这是答应了,可真是高兴极了,忙说道:“那行,改天我帮你约她出来,你们可以先认识认识,当交个朋友就行了。” “那就拜托六婶了。” 郁六婶高兴地拎着菜走了。 奚辞站在家门口,直到郁六婶在身影在转角消失,才抿唇掩下唇边的笑意,打开家门。 刚进门,便见一只毛色非常漂亮的蓝翅金刚鹦鹉飞了过来,想要飞到他肩膀上,却半途突然打了个转,飞到了窗口,张嘴便道:“奚展王,奚展王,欢迎回来,工作辛苦了,有没有礼物?” 奚辞将一个布袋丢到桌子上,说道:“你想要自己去拿。” 紫蓝金刚鹦鹉马上撅着屁股的毛扑过去,谁知才伸出爪子进去就怪叫起来,“有秽气、有秽气!夭寿啦!啊啊啊!!好重的秽气,鸟屎都要吓出来了!” 奚辞没理它,上楼去洗了个澡。 等他洗澡出来,泡了一杯清茶坐到沙发上,紫蓝金刚鹦鹉飞过来,站在茶几上,歪着鸟头看了他一会儿,怪叫道:“奚展王,你这次好像很高兴,遇到什么好事了?” 奚辞摸了摸沙发扶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别想骗鸟,鸟很聪明的,已经感觉到了。”紫蓝金刚鹦鹉说,“以往你回来时,只要看到家里有一点脏,你就会不高兴地将鸟绑起来,不给饭吃,但你这次没有这么做。” 奚辞拈起沙发扶手上的一点灰尘,眯眼看它,笑得万分和气,“我现在就想将你绑起来了。鹦鹦,这是什么?” 紫蓝金刚鹦鹉一见,马上振翅飞了起来,一边团团转找抹布,一边怪叫着:“你不能指望一只没有主人在家的鹦鹉努力打扫卫生……啊啊啊——奚展王,鸟错了,鸟马上去打扫卫生……” 第18章 过了两天,六婶又煲汤过来了。 外婆今天的精神依然不太好,不过住院几天,各种治疗不断,可能已经适应下来了,也没有像以往一样闹着要出院,但是依然不太喜欢医院是真的,如果不是她这些天时不时地头晕呕吐,根本无法起身,可能真的要闹着出院。 郁龄装了一碗汤,坐在床前喂外婆喝。 外婆靠在床头,手上还打着点滴,和六婶说话:“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店里不忙么?” “官珊带她男朋友回来了,我这不是特地过来和你说吗?”六婶笑着说。 外婆一听,非常高兴地问,“真的?官珊有男朋友了?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定下来?男方是哪里人?家里是干什么的?” “听官珊那丫头说,他们是年前就交往的。过年时,看她时常抱着手机和人煲电话粥,常常又笑又气的,古里古怪,问她和谁通话,她说是同事,还不肯承认呢,现在还不是将人带回来了?男方是咱们这边市里的人,和官珊在s市认识的,家里开餐饮店,家境还不错,小伙子模样周正,看着也精神。上个月他和官珊一起将在s市的工作辞了,打算回咱们这边发展,这次来家里拜访,是想将婚事定下,还在商量呢……” 六婶一一回答,脸上的笑容也很是灿烂,显然对大闺女终于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的事情分外高兴。他们这边的风俗,女方都是比较矜持的,一般女方愿意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证明男方那边已经过了明路,只要女方家长没意见,这婚事已经是妥妥的了。 人一高兴,精神就好,外婆也不例外,等她喝完一碗汤后,她已经很有精神地和六婶讨论郁官珊和她男朋友的婚礼怎么举办了。 农村结婚向来是件隆重的大事,特别是小辈们要结婚了,长辈们更是乐见其成,在老一辈的想法里,先成家后立业,成了家后,才像个大人,真正能赚钱养家,所以将结婚视为人生头等的大事。 等郁龄去洗了碗回来,就听到六婶说:“官珊比郁龄大三岁,二十六岁结婚已经算是晚了,连官苹都有男朋友了,郁龄呢?” 郁龄脚步顿了顿,面色如常地走过来,将碗放好。 外婆一脸愁色,“她还没对象呢,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 “要不,我给她介绍一个?”六婶笑着说,“我认识一个小伙子,觉得他还不错,家里在县城和市里都有房子,模样长得俊帅,性子也好,不如让郁龄去见见。交往不交往的另说,去吃个饭,聊一聊,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总不会吃亏。” 外婆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郁龄。 郁龄默默地和外婆对视一会儿,点头道:“那就麻烦六婶了,交个朋友也可以。” 外婆一脸惊喜地看着她,笑道:“这样好!多认识个人也不坏,阿龄就是性子太沉闷了,平时喜欢待在人少的地方,都不太爱和人交往,我还一直担心她呢……” “他七奶奶,你就不用担心了,咱们郁龄长这么漂亮,哪个小伙子不喜欢?你呐,就将心放下来吧。” 一老一中的两个女人一唱一和,郁龄默默地摸了一颗苹果慢慢地削起来。 六婶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离开前对郁龄道:“明天中午11:00,在老北一街的咖啡馆,别迟到了。” 郁龄点点头。 六婶很高兴地离开了。 外婆也很高兴,对郁龄道:“你六婶的眼光是不错的,先看看那人怎么样,好的话就交个朋友,不好就推了。”虽说让外孙女去相亲什么的,但外婆还是担心外孙女吃亏,认识的人介绍的,不一定就是挑不出错的。 郁龄坐在旁边玩手机,头也不抬地道:“我知道,阿婆你就放心吧。” 外婆絮絮叨叨一阵,然后才反应过来外孙女的反应也特么的平淡了,根本让人看不出她对这事是喜欢还是讨厌,不由问道:“阿龄啊,你有什么想法?” 郁龄抬头看她,说道:“阿婆高兴就好。” 因为阿婆高兴,所以去相亲也没什么,去了也不代表就是要结婚,她真的无所谓。 外婆一愣,忍不住就叹了口气,知道她果然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会答应的,其实心里根本无所谓吧。想到这里,外婆抬了抬手,又无力放下,说道:“阿龄,阿婆希望你以后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而不是……被家里安排的。” 郁龄没应声。 “你这样的脾气,偏偏又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我怎么能放心?” “阿婆……” “当初敏敏要嫁给江禹城时,我就反对过,但是敏敏是个有主意的,一心想要嫁江禹城,我劝说不过,最后只能答应了。可是结果……阿龄啊,如果可以,阿婆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就算嫁一个普通人也没关系,只要你觉得幸福就行了,别被人将你的婚事拿来当成什么筹码,最后给折腾得自己后悔莫及……” “不会的。”郁龄一脸认真,“我以后结婚,一定会和喜欢的人,阿婆你放心吧。” 外婆叹了口气,显然不太相信她的保证。 瞧,现在能为了让她这老太婆开心,她都能答应去相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种性子,以后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呢?一时间,外婆心里更担心了。 夜晚,郁龄依然在医院里陪夜。 护工阿姨今天晚上回家了。 郁龄躺在小床上,睁眼看着床上的外婆。 室内开着节能灯,光线并不会太亮,却也能将整个室内看得一清二楚。 一只瘦小狰狞的东西跳了出来,在床前跑来跑去,几次想要爬到床上。 郁龄慢慢地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 那东西不过三十四厘米高,一颗硕大的脑袋下,是干扁枯瘦的四肢,肌肤是灰褐色的,上面布满了凸起的筋络,结合在一起,宛若一个畸形的婴儿,形状恐怖,教人一眼便生惧。 郁龄心脏缩了缩,整个人都僵硬了。 过了会儿,她深吸一口气,趿鞋下地,朝那东西一脚踹过去。 那东西被踹到了墙上,狠狠地砸在那里,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抄起扫帚,干脆利落地将它叉到窗口丢出去,然后一把将窗子关了,拉上窗帘。 “阿龄,怎么了……”外婆觉轻,被惊醒了。 郁龄放下扫把,很平静地道:“阿婆,没事,我在赶虫子。” 外婆听了,又躺下,说道:“你明天要去相亲,赶紧睡吧,休息好才有精神。” 郁龄嗯了一下,这才躺下。 第二天,郁龄的精神不太好,脸色有些憔悴。 “没睡好?”外婆盯着她的脸,“要不要去酒店补眠?” 为了照顾外婆,又不想住到亲戚家中,所以郁龄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开了间房,如果不用陪夜的时候,都是在酒店里休息。 郁龄摇头,“不需要,我到时候补点妆就行了,阿婆,今天想吃什么早点,我去给你买。” 外婆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不过等护工阿姨过来,外婆还是让她去酒店休息,让她待会相亲时能有点精神,虽然这次的相亲有点戏剧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试探行为,但好歹是六婶介绍的对象,多少给男方点面子。 到了十点半,郁龄便出门了。 打车到老北一街时,还有五分钟就11:00了。 郁龄刚下车,就听到六婶的叫唤,见六婶已经到了,正在街口等她。看样子六婶也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上正式场合才穿的一件比较贵的裙子,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六婶将她打量一番,虽然郁龄的打扮和平时差不多,但她的容貌和气质摆在那儿,身材也好,随随便便穿,都比小县城里的女孩子要多了点特别的味道,格外地吸引人,让人不得不赞一声好。 “不错,很好看。”六婶笑着夸了一声,见她眼底有些青色,问道:“昨晚没睡好?又陪夜了?” 郁龄嗯了一声,没有多作解释。 六婶知道她的脾气,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挽着她一起进了咖啡馆。 咖啡馆的服务人员过来,问清楚后,带她们到里面一个被绿色植物环绕的清幽雅座,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当看清楚那人时,郁龄饶是再淡定,也愣了下。 第19章 六婶见到雅座的人,马上笑起来:“奚辞,等久了么?” 奚辞站起身,绅士地为她们拉开椅子,微笑道:“没有,我也是刚到。”顿了下,他朝郁龄道:“郁小姐。” 这下子六婶吃惊了,“原来你们认识?” 奚辞一双眼睛看着郁龄,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回答道:“见过几次,半个月前,我去乌莫村送快递,后来下雨没办法离开,还在郁婆婆家借宿了一晚呢。” 六婶笑起来,“这可真是缘份。”说着,拉着郁龄坐下,朝郁龄道:“我不知道你们原来是认识的,这样更好,证明你们是有缘份的,就当交个朋友。” 相亲这种事情,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又喜欢套句“交个朋友”这种话来粉饰,如果相亲不成的话,便是真正交个朋友,成了的话,那就更好了,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会让人太尴尬。 所以明面上,大家也不会摆明着说是相亲什么的。 郁龄坐到奚辞的对面,见他一双眼睛看过来,眸光微闪,朝他微微颔首。 “六婶说得对,确实是缘份。”奚辞微笑着附和,清润的声音响起,比咖啡馆里的音乐更怡人。 既然双方是认识的,那倒是不用媒人努力地缓和气氛,倒是比较自在。 不过六婶心里仍是记得今天的目的,自然不能久留的。 她现在越看越觉得这两个年轻人挺搭配的,可惜两人身份相差太大,虽然她不知道江家那边的情况如何,却也知道江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连她这种小县城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可见江家的财富。奚辞毕竟只是个在y市小有余资的年轻人,对于普通人来说,他的条件是不错,可在江家面前,就是个穷小子了,怎么样也配不上江家的闺女啊。 想到这里,六婶又看了下旁边正在慢条斯理地喝咖啡的郁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算为了让外婆答应过来相亲,想必也不会太放在心里,两人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心里遗憾,六婶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和奚辞闲聊了几句,喝了一杯咖啡,识趣地离开了,对他们道:“你们俩继续坐,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六婶离开后,雅座里只剩下两人,一时间咖啡馆里静悄悄的,流淌着轻盈的音乐。 还是奚辞先开口的,他问道:“郁婆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她老人家还好么?” 郁龄放下咖啡杯,抿着嘴说道:“阿婆现在在人民医院住院,不太好。”说着,看了他一眼。 奚辞吃了一惊,说道:“那等会我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郁龄点点头。 接着,倒是郁龄开口问他,“你最近还在做快递的工作么?前阵子,我见进村送快递的人换了。” 奚辞没想到她会关注这些,顿时眼里有几分喜悦,语气越发的煦然柔和,说道:“我的工作很杂,快递也是其中一种,前阵子有事去了外地,就让同事帮忙顶班了。” 郁龄哦了一声,看了看他年轻得过份的脸,终于忍不住问:“你现在几岁了?” “二十八。” 郁龄:“……” 郁龄终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完全没看出他现在已经有二十八岁了,明明看起来就像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在校大学生,一点也没有经受社会上沉浮历练的感觉,不是说他不稳重,而是这张过份年轻的脸,还有那身干净的气质,都挺容易欺骗人的。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分美好的青年,拥有最好的年华,最干净的气质,青春洋溢,让人看到时,忍不住想起自己青春年华那段最无忧的岁月。 发现这人并不是她以为的小弟弟后,郁龄又闷不吭声了。 “其实我知道六婶要介绍的女孩子是你。”奚辞开口道。 郁龄:“……” 郁龄木木地看他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看到她的样子,奚辞忍不住想笑,面上却有些羞赧,仿佛说这种近乎表白一样的话让他很不好意思,他继续道:“知道是你,我就来了。对了,你饿了么?想吃点什么?吃完后我们去医院探望郁婆婆吧。” “……来份套餐就行了。” 于是奚辞叫来服务人员,两人一起吃了咖啡馆的套餐,挺便宜的那种,毕竟小县城里的消费和大城市相比实在是便宜。 吃完午饭,两人就离开了咖啡馆。 奚辞带着郁龄在老北一街拐来拐去,走了约莫五六分钟,来到一间花店。 花店的名字就叫:有间花店。 牌匾是用十分具有古韵的原木做成的,两端微微焦黑,就仿佛是特地烧制而成,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大气磅礴,颇有风骨,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间花店并不算大,不过二十平米左右,装璜和牌匾一样,透着古韵,里面井然有序地摆放了很多绿色的植物,旁边还摆放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刚进门时,就闻到一股舒服的凉意伴着果香扑面而来,心灵都为之宁静,拂去了所有的喧嚣华尘。 招待他们的店员是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开口便道:“奚老大,你怎么来了?这是女朋友?” 奚辞笑着看了他一眼,店员马上赔笑道:“奚老大,你喜欢什么尽管挑,这里有刚送来的新鲜水果,喜欢什么尽管拿。”然后又讨好地对郁龄道:“美女,你是奚老大带来的,不用客气啊。” 郁龄朝他点点头,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高冷,难以亲近。 胖乎乎的店员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奚老大第一次带个女人上门,却带了这么高冷犯的,难道他喜欢这款的? 奚辞站在一排放着各式各样小型盆栽的架子前,捧起一盆绿萝转头对她道:“郁小姐,你觉得这盆绿萝怎么样?” 俊秀的青年捧着一盆植物的样子太过美好了,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生不起丝毫的恶念,轻易地感染人的情绪。郁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接着才看向那盆绿萝,伸手碰了碰它的叶子,说道:“叫我郁龄吧,我其实姓江。” 奚辞微笑着看她,将绿萝放到她的手心中。 郁龄下意识地接着,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却见他接着又去挑水果,让胖乎乎的店员小哥做一个水果篮子。 店员小哥麻利地用一个漂亮的编织篮子装水果,看了一眼捧着绿萝坐在休息椅上的郁龄,小声地道:“奚老大,你第一次带女孩子过来呢,是几个意思?她身上的气息挺舒服的,不过她是人类吧?你几个意思?” 奚辞朝他笑了笑,店员小哥觉得这笑容太高深莫测了,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不禁打了个哆嗦。 打包好礼物,两人便去了医院。 刚到医院,外婆恰好午睡醒来,医生正给她例行检查。 外婆看到外孙女和奚辞一起过来,不禁高兴地笑道:“是阿辞啊,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过来了?快过来坐。” 奚辞将水果篮子放到桌子上,和气地道:“我听说郁婆婆您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外婆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难不成今天和阿龄见面的年轻人是你?” 奚辞脸上有些红,不过仍是笑着点头。 这下子,外婆的神色也和今天郁龄看到奚辞时的一样,有点儿古怪,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看起来很高兴,认为这是一种缘份。 郁龄将绿萝摆在窗口,将奚辞带来的水果洗了,削皮切块放到一个漂亮的果盘里,水果的香味扑鼻而来,让她有些诧异,怎么感觉这水果比以往的都要香很多呢,是一种很清爽的水果甜香,味道并不浓烈,十分自然清甜。 外婆忍不住吃了一块切好的弥猴桃,惊讶地说:“今天的弥猴桃味道不错,在哪里买的?” “奚辞带我去一家花店买的。”郁龄回答道。 奚辞笑道,“郁婆婆喜欢,我明天再带过来给你。” 外婆笑呵呵地谢了他,胃口十分不错,比平时多吃了一倍的水果,看得郁龄也很高兴。 奚辞在医院里待了大半天才离开,郁龄送他出门时,他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道:“郁龄,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郁龄:“……” 直到他离开了,郁龄还站在门口有点呆。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招惹了个老实人了,偏偏她一开始时并不放在心上的。 等她回房,就见外婆难得朝她笑得十分欢快,说道:“没想到你六婶介绍的邻居是他,而且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对你的印象挺好的。哎,他确实是个让人挺放心的年轻人,如果你和他……算了,当我没说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外婆看起来挺遗憾的,原本她对奚辞的印象就很好,加上又是六婶介绍的,证明他本人确实很不错,可惜…… 郁龄没说什么,而是从篮子里拿了一颗外皮红润饱满的苹果,还没凑近,就闻到了苹果那种特有的香味。 这些水果的质量太好了,好到让她有点儿疑惑。 直到睡觉前,外婆还在絮叨着奚辞如何如何,十句话有七句是不离他的,郁龄窝在一旁刷手机,偶尔应一声,直到外婆自个说得没劲了,祖孙俩一起睡觉。 医院的夜晚格外地安静。 郁龄半夜惊醒时,感觉到身体一阵发冷,猛地睁开眼睛,就见昏暗的灯光下,几只模样丑陋的怪物正趴在外婆身上,外婆发出粗重的粗气声,非常痛苦的样子。 她的瞳孔紧缩了下,浑身冷汗冒了出来,翻身而起,抓起一件衣服就挥了过去,驱逐那些正在吸食外婆生命力的怪物。她害怕得心脏都紧缩成一团,但是手上的动作却非常干净利落,衣服挥过去时发出飒飒的声音,没有碰触到外婆的身体分毫。 灰褐色皮肤的大脑袋怪物朝她龇牙,露出一口锯齿状的利牙,挥舞着两只木棍似的枯槁的手,一副威胁的样子。其中一只被她挥落到床下的怪物跃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那只怪物扑到面前时,一阵无形的力道压制而来,她的身体狠狠地撞到了窗口,手不小心碰到了窗上摆放的那盆绿萝,下意识地将绿萝抄起,就要砸向那只已经扑到面前的怪物时,突然怪物尖叫一声,转身就逃。 不仅这只怪物吓得逃了,那些原本正趴在外婆身上的怪物也吓得逃蹿而去。 很快室内安静下来,外婆的呼吸也渐渐平静。 郁龄喘着气,抓着那盆绿萝,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头发凌乱地黏在惨白的脸蛋上。 淡淡的月光从窗外倾泄,绿萝的叶子在月光下浓绿碧翠。 第20章 清晨的医院退去了黑暗的诡寂深沉,晨曦的光线撕开了夜色的掩盖,当窗外远远地传来了人声,整个世界仿佛瞬间注入了生气,变得温暖而鲜活起来。 如阴阳交替,回归人间。 郁龄背靠着墙,怀里抱着那盆绿萝,坐在小床上,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外婆,倾听着安静的空间里那细微的呼吸声,那轻浅的呼吸如同打在心头。 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的声音,因为僵坐了大半个晚上,她的反应有些迟钝,身体甚至有点儿不协调,,一时间僵坐着无法动弹。 护工阿姨来得很早,她拎着早餐开门进来,看到小床上坐着的人时,压低了声音道:“郁小姐起了?” 郁龄慢慢地嗯了一声。 因为窗帘半掩,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护工阿姨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对于她今天起得这么早有点儿惊讶。 护工阿姨摆好了早餐,过了十来分钟,外婆终于醒了。 老人家的觉轻,一点风吹草动便容易惊醒,但是今天外婆却比平时起床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护工阿姨不由得有点担心,打水给外婆洗脸时,发现老人家的身体好像又衰老一些了,而且精神也有些不好,好像比昨天更差一些。 郁龄看着外婆被护工阿姨扶起身,悬在心口的那股气终于散开。 这个早晨,仿佛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外婆吃了早餐,见郁龄抱着昨天奚辞探病时送的那盆绿萝坐在床前,眯了眯眼,发现她眼底的青色比昨天更浓了,心疼得紧,问道:“昨晚又没睡好?”说到这里,外婆不由得想到昨晚睡得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事,心里不禁一沉。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身体时好时坏,表现得最明显的便是精神虚弱,时常头晕呕吐,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但她也因此时常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昨晚尤其严重,这让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郁龄嗯了一声,抱着那盆绿萝,给它浇了点水。 见她这样子,外婆心里叹了口气,决定今晚让她别在医院里守夜了,留护工阿姨在就好,反正她整日昏昏沉沉的多,谁留在这里都行。说到底,外婆还是心疼她,怕她太辛苦了,医院这种地方,守夜的人哪里能好好休息的?还是自己耽搁了她…… 郁龄顿了下,眸色微沉,“不用了,还是我留着吧。” 她大约已经明白那些怪物存在的原因,医院是生死交替之地,怨恨无常,容易滋生阴邪鬼怪,可以将那些怪物看成一种在人体生病虚弱时,专门吸食人类生命力的东西。从小到大,她最不喜欢医院了,每次来医院都会看到一些不存在人间的东西,以前她可以当作看不到,尽量避开就好,可是当这些怪物要吸食外婆的生命力时,就算再害怕,她也不能离开。 外婆知道她的性子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肯改,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催她回酒店休息。 郁龄倒是没再坚持留着,对于白天的医院,她还是比较放心的,交待护工阿姨一声,将那盆绿萝放到窗口,便回酒店争取尽可能多地休息一下。 睡了几个小时,临近中午时,她就起来了,又来到医院。 刚到病房门口时,就听到外婆高兴的声音。 郁龄往房里面扫了眼,有些不意外地看到坐在床前正和外婆说话的青年。 外婆看到她,便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多休息一下?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不用你时时守着。” 郁龄随口道,“没事,我已经休息够了。”抬脚走进来,朝看过来的青年颔首,然后去窗口抱起那盆绿萝,默默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了,奚辞也是刚来不久,给外婆带了有间花店的水果。他一脸愉悦地陪着老人家聊天,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很容易能赢取众人的好感,连时不时进来查看的护士们都忍不住在忙碌时多看他一眼,对他的感官非常好。 说了会儿,外婆突然想起什么,对奚辞道:“你应该还没吃饭吧?阿龄呢?”从外孙女这儿得知她也没吃后,外婆就赶他们去吃饭了,省得错过了饭点闹出胃病来。 两人也没去哪儿,而是去医院的食堂吃快餐。 奚辞去买了午饭,两人相对而坐。 “昨晚没睡好么?”奚辞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精神不太好,关切地问,“担心郁婆婆?” 郁龄嗯了一声。 奚辞安慰道:“没事的,郁婆婆的面相其实很不错,看着就是长寿之人,只要渡过了这劫难,否极泰来,以后都会好的。” 这安慰听起来有点神叨的感觉,不过郁龄却莫名地觉得这是他的真心话,特别是这面相一词,让她想起了上个月在市里的医院见到的那位米天师,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个名字叫天师的朋友,所以他说话时也喜欢带上面相这种和玄学有关的词来。 她的神色缓和许多,难得朝他笑了下,突然问道:“那盆绿萝挺好的,谢谢你。” 奚辞也朝她微笑,笑容里满是喜悦,墨玉色的双眸因为笑意而微微弯起,漂亮极了,“绿萝看起来并不起眼,不过它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充满了生机,我想你会喜欢的。” 经过昨晚的事情,郁龄确实很喜欢那盆绿萝,觉得它比任何奇花异草都要好看。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目光顿了下,视线落到两人的餐盘上。 两人今天的午餐都是五菜一汤,不过郁龄那份菜色是荤素搭配,汤是肉汤,而奚辞那份都是素菜,汤是青菜汤,绿色的碎叶子在浅绿色的汤水中飘浮,一看就给人一种味道寡淡的视线之感。 郁龄看了眼便收回目光。 简单地吃完午饭,两人又回了住院部。 进门时时,就见护士正给外婆打针。 看到他们并肩走进来,外婆看起来非常高兴。虽然这些天精神一直不好,但她并没有露让人难受的颓丧之色,和旁人说话时,都是乐呵呵的,特别是每当有人过来探望她时,她老人家总是笑得很开心。 “吃完饭了?你们在哪时吃?”外婆问道。 奚辞回答在医院食堂,外婆一听,便道:“医院食堂的菜色虽然不错,但是都是快餐,口感称不上好,你们可别委屈了自己。” 奚辞笑了笑,转移话题,和外婆说起自己工作上的一些趣事,逗得老人家很开心。 郁龄坐在一旁,并不插话,目光默默地放在外婆和床前的青年身上,神色淡淡的,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到她盯着奚辞发呆了很久,久到奚辞若有所觉,都有些脸红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了。 郁龄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起身走到窗口前接通。 “郁龄,你阿婆的身体怎么样了?”极富男性磁性魅力的声音响起。 奚辞抬头看过去,只看到站在窗前的人漂亮的侧颜,阳光从窗台走过,明亮的光线下,她的侧脸美好而光洁,肌肤是一种象牙色的润泽,又有几分冷色,形成一种矛盾的视觉之感,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还在医院。”郁龄简单地回答。 “这样啊……要不将你阿婆调到B市这边的医院来吧?小县城的医院设备不好,可能检查不出什么,不如到B市这边的医院来,你阿婆的身体很快就能好了。” “不行,阿婆现在身体不好,时常头晕呕吐,没办法长途飞行。” 听到这话,那边的人不好再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郁龄道:“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等等,郁龄,过几天是你奶奶的生日,你回来给她庆生么?” “不回了,阿婆现在住院,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到时候我亲自挑件礼物,让助理送到你那里,你帮我将礼物送给奶奶就行了。” “那好吧,不过到时候记得给你奶奶打个电话,你是她孙女,她也一直惦记着你的,前天还问我你去哪里了呢,你有空的话,就回老宅那边一起去吃个饭……” 郁龄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打断了他的话,“爸,算了吧,奶奶的孙女可多了,不缺我一个人,我回去干什么?”郁龄语气有些冷淡。 江禹城被她不客气的话噎了下,语气软了几分,“她孙女多,但我女儿只有你一个,你别再不接爸爸的电话了。” “你女儿可不只我一个,江郁漪算什么?”郁龄淡淡地嘲讽道。 江禹城的语气终于有了几分波动,声音低沉了几分,冷冷地道:“她可不是我盼来的,是她妈偷了我的精子自己生的,可不关我的事。” “……算了,说这个也没意思。” 郁龄打住了话题,伸手按按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肿痛的太阳穴,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睡眠不足才会克制不住脾气,说了一些无意义的话。 那些确实是一些无意义的话,无意义的事情。 第21章 结束通话后,郁龄转身就见外婆和奚辞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都看着她。 她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继续作一个默默的倾听者,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见状,外婆和奚辞都有志一同地继续刚才的话题,聊着奚辞的工作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到了外婆的午休时间,奚辞告辞离开,对外婆说道:“郁婆婆,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外婆笑呵呵地应了,让他别耽搁了自己的工作,有时间再过来之类的。 奚辞微笑着应了,依然是好声好气的。 郁龄看外婆高兴的样子,仿佛只要奚辞出现在面前,就能让她十分开心,对奚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起身去送奚辞。 出了病房,奚辞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提议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下面的花园走走?”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不过仍是从他的神色中看得出他此时十分紧张,这种紧张缘于男性对于邀请喜欢的女孩子时担心她拒绝的忐忑,但是因为他长得俊秀干净,这种忐忑的模样,反而让人不忍心拒绝。 郁龄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墨黑如玉的眼睛,可有可无地点头,和他一起下了楼,到医院的花园里慢慢地走着。 此时已经是五月中旬,县城的初夏阳光明媚,清风拂面,气候宜人,并未到达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看着满园的绿意,让人心情也无端好了许多。 郁龄盯着花园里的一株开得灿烂的朱槿花,阳光下满园的灿烂明净,丝毫没有黑夜时的狰狞恐怖,让她的心情无端有几分压抑。 “怎么了?”奚辞看着她的侧脸,从她脸上细微的神色中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郁龄回了一句没什么,伸手想掐一朵红艳艳的朱槿花,想到了什么,又收回手,没有做出辣手催花的事情来,而是从地上捡起一朵已经发蔫了的花,放在手心中转了转。 两人在花园里随便地逛着,并不怎么说话,偶尔会遇到同样在花园里散步或者休息的病人。她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奚辞也不是个急躁之人,没有刻意找话说,仿佛只是为了陪心情不好的她。 郁龄回过神时,抬头就看到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青年。 他今天的打扮十分休闲,衣服以素色为主,看起来清爽又青春,加上那张俊秀的脸,宛若一个干净爽快的大男孩。他的眼神一直落到她身上,对上她的目光时,眼睛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有些喜悦的笑容,清爽而剔透,漂亮而明澈。 郁龄心中微动,正要说什么时,又是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神色有点儿不耐,不过仍是按下接听键。 “奶奶的生日,你回来么?” “不回!”郁龄冷淡地答道。 那边沉默了会儿,慢吞吞地道:“其实,那天邵家的人会来,还有琛哥……” “关我什么事?”她的声音依然冷淡,听不出情绪起伏。 对方被她噎了下,呼吸粗重了几分,接着才忍着气道:“江郁龄,我昨天遇到琛哥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声,奶奶的生日,他希望能见到你,让你别总是挂断了他的电话……” “江郁漪,说重点。”郁龄又一次打断她。 江郁漪捏紧了手机,声音仿佛从牙缝间挤出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害你们分手的事?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这次奶奶的生日是个机会,如果你回来,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和琛哥修好……” “你想多了,我和他没关系。”郁龄冷冷淡淡地道,“我也没想过利用江家嫁到邵家,况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江郁漪大吃一惊,直觉道:“不可能。”没人比她更了解江郁龄的性格了,怎么可能会闷不吭声地交男朋友? 郁龄已经不耐烦应付她,直接挂断电话。 刚挂完电话,就听到旁边一道声音响起,“你有男朋友了?” 郁龄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没有,我诓她的。”顿了下,她又道:“刚才那个是我妹。” 奚辞明显感觉到她和父亲妹妹感情都不太和睦,体贴地没有再问,倒是郁龄沉着脸,神色有些变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喜欢我?” 这话太直白了,直白到奚辞都有些脸红,不过他到底是男人,这种时候如果缩了就不是男人了。深吸了口气,他道:“是的。” 郁龄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没有经过思考一般,继续道:“那你想和我结婚么?” “…当然,昨天我是抱着结婚为前提的心情和你相亲的。” “那好,我们结婚吧。” “……” 奚辞愣愣地看着她,仿佛一时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所有认识江郁龄的人都知道,平时她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当她任性起来,就像个被宠坏的熊孩子,让人想要暴打一顿。如果有能Hold得住她的长辈在还好,没有的话,只能让她说风就是雨了,冲动任性起来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当下郁龄伸手碰了下他的袖子,问道:“怎么样?” 奚辞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虽然他确实是抱着和她在一起的目的接近她,但是没想到这也太顺利了,不符合计划啊,觉得有点儿不真实,一时间竟然有点儿犯傻地问,“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结婚啊。”郁龄理所当然地道,虽然刚才开口时连自己都有点儿不太确定,但是说出来后,反而淡定了,整个人都坦然起来,特别是见到他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心情莫名地变得舒畅。 她这辈子做的冲动事情不多,但是每次冲动过后,总有点高兴。 就好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那种激昂的心情,挺刺激的。 “还是你不想?”郁龄又问。 奚辞想也不想地道:“当然不是。” 郁龄满意了,说道:“那好,我们去登记吧。” 奚辞:“……” 奚辞再一次被她彪悍的行动力弄得懵了,难得露出十分不符合他形象的很蠢的一面,下意识地问:“现在?” “对,身份证和户口本带了么?” “……身份证带了,户口本在家里。”他木然地回答。 “现在就回去拿。”她继续以理所当然的口吻道,还拿出手机,给外婆打了个电话,“阿婆,我有事情出去一趟,下午再回来。” 外婆不知道她心中大多数时候乖巧沉闷的外孙女此时正在做什么疯狂的事情,听后叮嘱她小心点,也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以至于没来得及阻止难得犯熊的外孙女。 等她挂断了电话,奚辞仍是感觉有点儿不真实。 郁龄已经往医院的停车棚走去,转头看他,“你的车呢?先去你家拿户口本,再去民政局。” 奚辞:“……” 第22章 奚辞今天过来探望外婆时,恰好到附近送包裹,送完后就直接过来了,开着的是公司配备的摩托,很适合跑山路的那种。 当郁龄一脸平静地跨上摩托车上时,晓是奚辞一直以来对这辆摩托没什么想法,此时也觉得好像这辆车子挺委屈了她,想着要不要换辆高档一些的。 她看起来就像被长辈们娇养着的女孩子,出入应该坐着名车、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那种。 然而此时她的表现,好像无论面前是劳斯莱斯还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神色平静得看不出喜欢或讨厌。 郁龄坐好后,戴上他递来的安全头盔,一只手扶着摩托车后杠,说了一声“可以了”。 发现她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将手环在自己腰上,或者是搭到肩膀,奚辞有点小失望。不过这点小失望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比起来,显得不值一提,他很快又微笑起来,一双眼睛望着前方,格外明亮。 奚辞家距离医院不算远,半个小时的路程。 摩托车进入县城十分具有历史味道的老街时,郁龄忍不住看了看,老街给她的感觉就像突然进入了一个充满了陈旧历史的旧世界,不管是铺着石板的狭小的街道,还是那些斑驳的墙角,或者是门前的台阶上坐着的摇蒲扇的老人、满大街疯跑的孩子……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摩托车在一栋三层的老房子前停下,它的大门油漆剥落不少,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并不显得特别出众。 郁龄爬下车,乖乖地退到一旁,让他将摩托车停好去开门。 门打开后,奚辞面上又浮现几丝晕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请进。” 她矜持地应了一声,跨过门槛,走进这栋在她眼里算不上豪华的房子。 出乎意料,门后的世界非常的漂亮,放眼望去,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种着各种花草树木,青翠碧绿浓翡淡黄绯红等色泽交错,格外地有精神,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仿佛一瞬间从平凡而喧哗的尘世进入到了一个美丽的自然世界。 这时,一道格外响亮的声音响起:“啊啊啊,奚展王回来了!Oh my God!你还带了个美女,有奸.情!有奸.情!” 郁龄:“……” 奚辞:“……” 郁龄循声望去,就见廊下架子上站着一只外形非常漂亮的紫蓝金刚鹦鹉,朝它道:“你好。” “美女,你好!你好!我叫鹦鹦,鹦鹉的鹦,不是倒霉催的崔莺莺的莺。美女是谁?”紫蓝金刚鹦鹉礼尚往来地问。 “我叫江郁龄。” “美女,你和奚展王是什么关系?” 郁龄挑了下眉,怎么有种被一只鹦鹉三堂会审的感觉?想着,不由转头看向奚辞,问道:“你养的?” 奚辞咳嗽了一声,好像被鹦鹉的反应弄得有点羞耻,说道:“你别理它,它就是比较聒噪。”说着,平静地看了那只紫蓝金刚鹦鹉一眼。 紫蓝金刚鹦鹉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不过被奚辞警告地看了一眼后,便不敢再嘴贱了,扇了扇翅膀,哗啦一下从窗口飞进屋子里。 奚辞带着郁龄进屋,让她在客厅的沙发稍坐。 郁龄打量了一眼室内。她从六婶那里知道奚辞的双亲在他很小时就出意外双双去世了,他是由叔父养大的,未成年之前一直住在叔父家,等到高中毕业后,才回到县城。这栋房子据说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平时在县城里时,他一般住在这里。 屋子里的家具都是木制家具,古色古香,价值不菲,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意外的是,这里看起来非常干净,窗明几净的,井井有条,实在不像是一个单身汉的住所,干净得看不到一点灰尘。 然后她就见到那只紫蓝金刚鹦鹉叼着茶壶从厨房飞出来,落到茶几上,将茶壶放下后,对郁龄道:“美女,喝茶,自己倒,甭客气。” 郁龄:“……谢谢。” 这只金刚鹦鹉表现出来的智力让郁龄心里有些惊讶,不过她面上依然很淡定,仿佛这只紫蓝金刚鹦鹉无论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也因为她这种平淡的表现,让紫蓝金刚鹦鹉十分高兴,正想要和她唠叨一下她是第一个被奚辞带回来的人类雌性时,就被一只手掐住了鸟嘴。 紫蓝金刚鹦鹉顿时乖得像只兔子。 “你先在这里坐着喝茶,我上去拿户口本。”奚辞朝她说道。 等奚辞上了楼后,那只紫蓝金刚鹦鹉也跟着飞了上去。 郁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能听到那只鹦鹉一路聒噪地问“奚展王你怎么带雌性回来了?”、“奚展王你有什么计划?”、“奚展王你要找什么?要不要鸟帮你?”、“奚展王,这是什么东西?”之类的,智力之高,实在不像一只鹦鹉。 不过郁龄依然很平静,并没有探究它的意思,她从小到大已经见过很多表现不太正常的动物了,一只比较聪明聒噪的鹦鹉罢了,也没什么。 奚辞的动作很快,拿到户口本就下来了,紫蓝金刚鹦鹉飞在他身后,一副“鸟有话说,但鸟不敢开口”的模样,在奚辞身边飞来飞去,却又不敢接近他。 郁龄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只非常怪异的金刚鹦鹉,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便不在它身上,而是落到坐到她对面的青年身上,他看起来好像有话说。 “你带户口本了么?”奚辞问道,现在冷静下来,他依然觉得她的决定挺冲动的——虽然这让他很高兴。 “带了。”郁龄慢吞吞地喝茶,说道:“从村里出来时就带在身上了。” 一般正常人很少会将户口本这东西带在身上的吧?奚辞一时间有些无语,而这时,郁龄已经起身了,一双黑浚浚的眼睛看着他,说道:“走吧,去民政局。” 奚辞:“……” 奚辞心跳得有些快,见她一脸平静淡然,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压下心头的喜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尽管此时他的手心已经有些湿润。 两人一起出门。 紫蓝金刚鹦鹉飞在他们身后,落到院子的围墙上,见两人要上车,问道:“啊啊啊,你们要去哪里?” 郁龄一边跨坐上摩托车,一边回答它:“民政局。” “做什么?” “结婚。” “……” 郁龄一脸淡定地戴上安全头盔,扶住摩托车的后杠,没有注意到那只已经被震到失语的金刚鹦鹉,反正她也无法从一只鹦鹉脸上看出一只鸟的心情如何。 直到摩托车已经跑了老远,紫蓝金刚鹦鹉这才啊啊地叫起来,“夭寿啦!奚展王这个老处男竟然要结婚了!啊啊啊,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一边叫着,一边振翅乱飞。 **** 民政局大门前,奚辞将摩托车停好,转头看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候的人,她乖巧等候的样子,确实像郁婆婆说的那样,是个很容易让人心软的姑娘。 他再一次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其实他担心她只是一时冲动,如果事后后悔了怎么办? 郁龄嗯了一声,说道:“决定了,我们进去吧。” 奚辞看了她一会儿,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白晳柔软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在她看过来时,朝她露出一个喜悦而干净的笑容,说道:“我们要结婚了。” 郁龄哦了一声,明白他的意思,既然要结婚了,自然不能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一样。 两人手牵着手进了民政局。 县城的民政局并不大,而且非常冷清,大概是他们挑了一天人少的时候来登记。两人表明是来结婚后,让帮忙登记的阿姨看了他们好几眼,毕竟是俊男美女的组合,看着就舒服,只是看起来好像是女大男小的姐弟恋吧。 等看清楚他们身份证上的年龄,登记的阿姨顿时有些无语了。 两人在民政局阿姨的指示下,先去拍结婚证照。 给他们拍结婚证照的是一位中年大叔,笑眯眯地对他们说:“这位先生,靠近你老婆一点,对,将手放在她腰上,要亲密一些,再笑得幸福一些……好的,状态不错……” 郁龄有点不太习惯和刚认识的异性靠得如此近,近到已经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不过让她有些惊讶的是,他身上的气息非常地清爽,并不像其他男人一样用的是男士香水,仿佛像某种花的自然香味,清淡怡人。按理说男人身上竟然有花香挺娘娘腔的,但因为这味道并不像那些人工合成的香味,也不是一些浓郁芬芳的花香,自然而清爽,浓淡适宜,反而格外地好闻。 还没等她研究完他身上的香味是哪种花的味道时,已经拍好结婚证照了。 他们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将小红本拿到手了。 这一刻,他们的婚姻已经被法律认可,成为一对社会上合法的夫妻。 第23章 离开民政局后,新鲜出炉的夫妻俩回到医院。 郁龄看起来依然很平静,并没有冲动将自己嫁出去后的羞涩、忐忑及对未来的不安,平平淡淡得好像今天天气不错,她就是出门吃了碗米粉罢了。 倒是奚辞满心欢喜,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 两人结伴走进医院,过往那些护士医生纷纷和郁龄打招呼。 这几天,郁龄一直在医院守着外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和清洁工的阿姨都认识她了,主要还是人长得漂亮,得到的关注也多,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住院部来了一个美女家属,特别孝顺的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类似于怜悯的好感。 此时见两人结伴一起走,来往的人不禁有些好奇。 郁龄视而不见周围的眼神,旁人和她打招呼,她便礼貌性地回应,客客气气的,不高傲也不亲切,整个人显得冷冷淡淡的,并不好亲近。 相比之下,面带微笑的奚辞更让人有好感,气质干净温润,面容俊秀和煦,和郁龄形成强烈的对比,以至于两人走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两人到病房时,外婆正坐在床上看电视,护工阿姨陪在一旁,看到他们一同进来,外婆不禁有些惊讶,笑着问:“阿辞怎么来了?下午没有工作么?” 早上奚辞刚过来看过她,她以为奚辞应该明天才会过来,没想到下午又来了,觉得这孩子真是有心。 奚辞朝她腼腆地微笑,看了郁龄一眼,正斟酌着怎么和外婆说他们结婚的事情时,旁边的郁龄已经很干脆利落地说了:“阿婆,我们下午去民政局结婚了,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外孙女婿了。” 外婆:“……” 奚辞:“……”是不是太干脆了点? 护工阿姨【恍然大悟.jpg】:哦,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过了好一会儿,外婆疑惑地道:“……我好像听差了,阿龄,你刚才说什么。” 郁龄索性挽住奚辞的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事情,并且将小红本摆出来。 外婆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没想到,外孙女说有事出去一下,不过一个下午,回来时却告诉她,她跑去结婚了,而且结婚的对象还是昨天才相亲的男人…… 外婆的脑袋有点乱,下意识地道:“你们不是才刚认识么?怎么……” “我们已经认识一个月了,上个月不就认识了?”郁龄说道。 “那也不是这么快就结婚的!”外婆瞪了她一眼,看外孙女主动挽着人家的手,哪里不知道今天他们结婚这事是她主动的,一时间既头疼又无奈,想说点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已经不合适了,因为这两孩子已经冲动地登记结婚了。 郁龄更干脆地道:“阿婆你不是喜欢他么?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他更是喜欢我,结婚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你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觉得他挺好的,以后也会很开心。” 外婆:“……” 外婆被闹得头疼不已,她是喜欢奚辞这个年轻人不错,先前还为他们的身份不匹配而遗憾,也是因为这种遗憾,她以为外孙女和奚辞是永远不可能的。抱着这种心态,当他们却瞒着大人们跑去登记结婚,一直以为不可能的年轻人突然成为自己的外孙女婿,这种巨大的落差,一时间哪里能适应。 郁龄很体贴地给外婆时间适应,她拉着奚辞坐在床前,淡定自如地拿出手机开始玩起游戏来。 奚辞被她这种光棍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也因为她的干脆,倒是让他松了口气,整颗心都溢满了一种喜悦与幸福的感觉。能娶到喜欢的女孩子,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既便她现在对他达不上喜欢,充其量只是有点好感罢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以后在一起,感情慢慢培养就是了。 “阿婆。”奚辞温和地道:“您放心,以后我会和郁龄一起孝顺您的。” 外婆:“……” 外婆被两个年轻人弄得懵逼了,特别是冲动地做了坏事的外孙女此时还有脸坐在床前,淡定地玩手机给她时间适应,要不是一起身头晕得厉害,她都要打人了。 又过了会儿,外婆终于慢慢消化完了这件事情。不得不说,消化完外孙女突然结婚的消息后,先前那种对奚辞越看越满意的感觉又回来了,比起江家以后不知道怎么安排外孙女的婚事,外孙女和奚辞结婚的事情,让她更容易接受。 接受后,外婆便开始询问他们怎么会突然结婚的事情。 郁龄继续玩手机,摆明着这事丢给奚辞。 奚辞作为一个男人,当仁不让地将这事情揽过来,微笑着说道:“阿婆,我是真心喜欢郁龄的,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她了。前天六婶说要给我介绍个女孩子,我知道是郁龄后,就答应了。今天中午在医院,是我先主动向她求婚的,她答应了……” 说到这里,他面上有些红,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仍是尽量地让外婆放心,让她知道,他们虽然一时冲动结婚,却并不是玩票性的,他确实很喜欢她。 外婆忍不住又瞅了一眼继续刷手机玩的外孙女,再次头疼,不过奚辞的话却让她心里十分满意。 外孙女这德行不必说了,一定是江家不好的教育影响了她的性格,某些时候真是说不上好,有时候冲动起来就像个熊孩子,从当年她一个人什么都不带,光棍地从学校跑回村子里就知道了。当长辈的,不管自家的孩子如何,都是希望别人也是觉得好的,奚辞对外孙女的心意,想必会对她好。 作长辈的,不就指望孩子过得好么? 奚辞的存在果然是专克中老年妇女的,外婆很快接受了他们结婚的事情,郁龄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两人,想着不用担心闹家庭革命了,挺好的。 直到天色开始渐渐暗了,外婆突然想起什么,对正在打水给她洗脸的外孙女道:“你们今天结婚了,你今晚就去奚辞家吧,不用你留在这儿守夜了。结婚第一天夫妻不住一起,可不吉利。” 郁龄:“……” 奚辞同样看过来。 郁龄看了眼奚辞,慢吞吞地说:“阿婆,现在什么年代了,不用迷信这种东西。” “说什么傻话?”外婆白了她一眼,对这种事情寸步不让,这可是关系到外孙女一辈子的幸福,大意不得。 老人家固执起来,比小孩子还难缠,特别是外婆大半辈子住在村子里,乡下人的忌讳多,除非是天灾人祸,不然极少会主动去触犯那些风俗规矩之类的。如今外孙女结婚了,外婆希望他们一辈子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自然是不肯妥协了。 村子里的规矩,登记结婚后的第一晚,夫妻俩是要住在一起的,如果不住一起,以后婚姻会出问题。 郁龄见外婆强硬,知道今晚是没办法留在这儿了。 她想了想,说道:“那行吧,不过我们在这儿陪你一会儿,等晚点再走。” 外婆勉强同意了。 奚辞自然也是陪着郁龄,作为新上任的外孙女婿和老公,此时天大地大都没有这两人大,有什么事情也摆在一旁,等晚上接了老婆回家再说。 给外婆洗好脸,郁龄去倒水时,又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悬挂在半空中的脸,她的手颤了一下,很镇定地拿脸盆拍了过去,将那东西拍到墙上。 那东西怒吼一声,显然被她的举动弄得生气了,扑了过来,趴在地上扯住她的腿。 郁龄有种自己的腿突然缚了千斤重的东西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她打了个哆嗦,强自镇定,努力地抬了抬脚,依然抬不起。 这时,奚辞的声音响起来,“郁龄,好了么?” 随着那声音落下,奚辞已经走过来了,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从容可靠。不过郁龄明显感觉到随着奚辞的到来,那只抓着她腿的怪物突然害怕起来,接着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奚辞走过来时,一手揽住她的腰,落脚的地方恰好踩在了地上那只怪物的身上。 怪物惨叫着缩回了爪子。 第24章 怪物的惨叫声宛若隔着一层空间遥遥传来,如一段无法捕捉的声波,让正常人无法聆听到这种来自于另一个空间的生命体的声音。 郁龄看着那只被奚辞踩了一脚后,仿佛受到了暴击伤害的怪物,一时间默了下。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此时非常可靠的男人身边凑近,俨然没有注意到那只揽在腰间的手,甚至恨不得再黏近他一点。 “郁龄?”奚辞奇怪地叫了一声,视线从她平静的脸移到地上那只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怪物。 这是鬼怪中最低级的噬阴鬼,一般在阴气最重的地方滋生,喜欢吸食一些遭受病痛的人身上的生气,人类强烈的痛苦及各种负面情绪都能吸引它们。噬阴鬼喜欢在晚上阴气弥漫时出现,一点一点地吸食病人的生气,让他们的身体渐渐地衰弱,最后造成一种自然身亡的现象。 医院这种地方,是生死交替之地,妖魔鬼怪并不少见,噬阴鬼也是常见的一种存在。 噬阴鬼一般只吸食饱受病痛摧残的人的生气,并不会对身体健康的人出手,反而非常反感一些血气旺的人类,除非招惹到它们。 他心里若有所感,面上依然平静,仿佛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情况。 郁龄瞅了瞅他,又看了眼那只已经双爪子划拉着地面惊恐欲逃的怪物,比起刚才的张牙舞爪,现在看起来倒是有点可怜。 她深吸了口气,当作没有看到,和他一起出了卫生间。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外婆看起来有些困盹,眯着眼睛窝在床上,看着似睡非睡。护工阿姨在旁边整理外婆的衣物等东西,动作放得很轻。 两人走过来,外婆睁开眼睛,对他们道:“晚了,你们该回去了,省得回去太晚路上不安全。” 郁龄坐到椅子上,慢吞吞地道:“不急,现在才八点,我们再陪陪你。” 奚辞也笑着附和。 “我也困了,不用你们陪,快点回去。”外婆继续赶他们,县城的晚上并不热闹,夜生活也不丰富,到了晚上九、十点钟,基本上街道上就没有什么行人了,晚上外出的话,确实比较危险。 “没事,我们想多陪陪你。而且有奚辞在呢,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没事的。”郁龄继续道,老神在在地坐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外婆拗不过她,只得躺下,决定先睡了,等睡着了这两孩子应该就会走了。 郁龄见外婆的呼吸渐渐地平稳,抬头看了一眼身边坐着不说话的青年,他转头朝她笑了下,笑容干净而斯文。这种沉默的陪伴,仿佛不管她怎么任性他都不会质疑的态度,让她忍不住也回了一个笑容。 她不知道奚辞是不是因为喜欢她而迁就她,或者是其他,但是在这一刻,她是对这人有几分好感的。 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到了九点半左右,医院完全安静下来,除了门外值班的护士走动的声音外,没有其他声响。 在这寂静到近乎沉闷的时刻,郁龄终于看到了昨晚那些趴在外婆身上吸食她生命力的怪物,它们从墙角的阴影处爬出来,枯瘦丑陋的四肢挥舞着,大大的脑袋像是在寻找什么美味一样转来转去,那张占据了脸部三分之一面积的嘴巴每一次张开时,露出锯齿状的森森白牙,诡异而恐怖。 她绷紧了身体,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它们。 奚辞一直注意她,发现她的异样后,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同样看到了那些从阴影处爬出来的噬阴鬼,顿时明白今晚为何她坚持着一定要留下来了。 明白这点,他的目光微凝。 她……能看得到这些不属于人间的东西? 奚辞的脸色顿时微微沉了下。 郁龄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此时紧张地瞪着那些怪物,全身紧绷,只要它们敢过来,她随时准备要救下外婆,不让它们吸食外婆的生命力。 就在她随时准备着反击时,那些怪物已经寻找到让它们喜欢的美味,朝病床走了几步,出现在灯光下,也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尖叫一声。尖叫的声音虽然像隔着一层空间传来,飘飘渺渺的,但依然能听得出它们声音里的惊恐,在原地不断地转着圈,张嘴尖叫的样子显得更丑陋恶心了。 郁龄观察了会儿,慢慢地发现,那些怪物好像怕的是……奚辞? 郁龄顿了下,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他侧首,朝她笑了笑。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拉着他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果然那些怪物在他们上前时一脸惊恐地步步后退,直到被逼到了阴影处,尖叫着扎进阴影消失了。 所有的怪物都悉数消失后,郁龄站了会儿,这才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也偏首朝她微笑,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仿佛并不在意她在做什么。 她沉默了下,小声地对他道:“我们回去吧。” “好啊。”他愉悦地道。 郁龄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和护工阿姨说了一声。然后想了想,又将窗台上的那盆绿萝搬过来,放到外婆的床前柜子上,对护工阿姨道:“放点新鲜的植物在床前空气比较好,阿姨你今晚千万别将它搬走了。” 护工阿姨对她的行为有点费解,不过仍是应下了。 又看了眼已经睡下的外婆,郁龄这才和奚辞轻手轻脚地离开。 去医院的停车棚取了那辆摩托后,两人便离开了医院。 两人先去医院附近的酒店取了她的一些换洗衣服后,才开车回家。 路上果然非常安静,就算是经过繁华的街道,除了几个还在营业的店外,其他的店基本上已经打烊了,昏暗的路灯下,只有风声阵阵入耳。 摩托车没有回老街,而是停在新街的一家超市前。 “我们去买些日用品。”奚辞说道,灯光下,他的脸又有些红,羞涩的样子让超市里的柜台小妹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真是太秀色可餐了,比娱乐圈中的小鲜肉还要让人流口水。 郁龄嗯了一声,和他一起进超市。 两人就像天底下的夫妻一样,在超市里挑他们需要的东西。除了日用品外,奚辞还买了点米面蔬果之类的东西,他力气大,扛起一小袋米根本不费力,郁龄则负责跟在他身边,需要什么叫他一声就行了,她只需要站在一旁貌美如花就好。 买好东西,两人离开超市,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回到老街的那栋老房子。 老街的街道同样安静,家家户户都门扉紧闭,灯光从窗口泄出,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 奚辞开门让郁龄先进,然后再将摩托车开进去,停在院子里,接着拒绝了郁龄的帮忙,自己将先前买的东西都扛起来,看得郁龄眉心跳了下。 “真的不用我帮忙?” “不用,并不重。” 郁龄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跟在他身边,进入这栋于她而言非常陌生的房子,而此刻她却是以女主人的身份住进来,虽然她并没有这个意识,但仍是感觉怪怪的。 刚进门,客厅的灯光啪的一声亮了起来,鹦鹉聒噪的声音响起:“奚展王,你终于回来了!啊啊,美女,你也来了,你们真的结婚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奚展王的老婆,要住在这里了?” 郁龄看着飞到架子上的那只紫蓝金刚鹦鹉,说道:“我想是的。” 鹦鹉扇了扇翅膀,朝她飞来,绕着她飞了几圈,才落到架子上,用一种认命的声音道:“好吧,鸟要接受奚展王结婚的事情,恭喜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郁龄依然很有礼貌地说,既管这只是一只鸟。 奚辞将米面等东西先放进厨房,看到客厅里的一幕,有些好笑,倒了一杯果茶递给她,说道:“先喝点水,等会儿去洗个澡。对了,你饿了么?” “不饿。” 郁龄喝完水,便根据奚辞的指示,拿着换洗的衣服到楼上的浴室洗澡了。 听着楼上传来的水声,他的脸庞有些可疑地红了下,目光移了移,然后和一只紫蓝金刚鹦鹉的鸟脸对上。 紫蓝金刚鹦鹉鸟胆非常肥地飞到他的肩膀上,清了清喉咙,说道:“啊啊,奚展王,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天你一定不会辜负它的吧?” “闭嘴。” “你既然想娶她,你一定对她抱有邪恶的目的,你们今晚要交.配么?” “闭嘴。” “记得戴保险套,鸟记得有一次和你去超市时帮你买了一盒,虽然已经过了几年了,应该还能用吧。” 奚辞有些黑线,怀疑起一只还没化成人形的鸟妖的智商,“你买这种东西做什么?” 金刚鹦鹉理直气壮地说:“有备无患嘛,你看,今天不是派上用场了?” “我不需要。” “表这样,奚展王,你今晚可以做两次,一次用保险套,一次不用,就当作两种体验。” “……” 奚辞不说话了,听着楼上渐渐变小的水声,脸更红了,目光继续飘移。 第25章 淅淅沥沥的温水洒在脸上,郁龄伸手抹了一把脸,将花洒关了,从浴缸中起身,哗啦啦的水声不断。 奚辞家的很多家具摆设是复古的多,不过该有的现代电器都有,可以说是将复古与现代结合在一起,挺有品味的,不过要维持这样的精品生活,想必花稍很大吧,和他工作的性质并不符。 郁龄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开门出去,踩着拖鞋走到楼梯间,就见楼下客厅里,一人一鸟怪异的模样。 发现她,紫蓝金刚鹦鹉展翅飞到架子上,看起来有点慌慌张张的,奚辞的脸也有些红,不过仍是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明亮的灯光下,斯文俊秀,文雅干净。 郁龄沉默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俞荔有时候对小鲜肉的推崇了。 她顿了下,走下楼,坐到沙发上,不紧不慢地擦头发。 “需要我帮忙么?”奚辞问道,不等她回答,已经去墙边的立柜中找出一个吹风筒,插上插头后,走到她身后,帮她吹头发了。 郁龄沉默了下,也没拒绝,坐在那里让身后的人给她吹头发。虽然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她想到他们今天已经成了合法的夫妻,虽然是一时冲动决定,但如果这个人合适的话,她也会试着经营这桩冲动而来的婚姻,努力维持它,不枉自己难得年少轻狂一场,总要不负这样的年轻冲动。 尝试着适应是第一步。 奚辞将她的头发吹得差不多后,关掉吹风筒。“可以了。” 郁龄转头看他,很认真地朝他说了一声“谢谢”。 大概是她的神色太认真了,刚沐浴出来,脸蛋粉扑扑的,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米色休闲t恤,披散着头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稚气的小姑娘,让他看得心头发热,笑容也深了几分,声音清清润润的,“不客气,我喜欢……为你做这种事。” 郁龄显然被这种一言不合就表白的行为弄得有点木,这人和她以前接触的男性截然不同,那些人拥有良好的家世、合宜得体的言行举止,大多数含蓄内敛,特别是在面对女性时,就算有好感,在语言上的表达方式大多是含蓄地暗示,极少会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从第一次见面,这人就从来没有隐藏过他的想法,他的神情、动作都清清楚楚地表达一个意思:他对她有好感,喜欢她,努力地想要赢取她的好感。 或许也是他清楚地表达出这种喜欢,所以她才会冲动地决定和他结婚。 给她吹干头发后,奚辞也上楼去洗澡了。 郁龄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壶果茶,味道清淡香甜,果香很浓,她慢慢地喝着,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啪嗒一声,那只紫蓝金刚鹦鹉飞到茶几上,歪着鸟头看她。 郁龄回神,问它,“你是奚辞养的?” 金刚鹦鹉晃了晃脑袋,说道:“算是吧,鸟帮奚展王看家,还帮他打扫卫生,类似于田螺姑娘一样的存在,很伟大的。”鹦鹉说着,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郁龄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也像田螺姑娘一样会做饭了?会做什么菜式?” 金刚鹦鹉僵硬了下,用鸟爪划了划桌子,哀声叹气地叫道:“鸟没办法做,鸟怕火……不过鸟会去外面给奚展王买早餐,鸟和卖包子的老板娘可熟了,每次买包子她都会多送我一个。” 郁龄暗忖,如果一只鹦鹉真的会做饭,简直成精了,幸好不是。 “你为什么叫他奚展王?”郁龄又奇怪地问。 “他就叫奚展王啊。”鹦鹉理所当然地说。 “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么?” 金刚鹦鹉迈着爪子在茶几上走来走去,好像在组织语言一样,半晌才道:“因为他是一个山头的山大王,所以大家都叫他奚展王。” 郁龄:“……” 有一只聒噪的金刚鹦鹉作伴,根本让人安静不起来,直到奚辞洗澡出来,她已经和这只叫鹦鹦的紫蓝金刚鹦鹉发展出革命性的友谊了。 “啊啊,奚展王来了,你们该回房一起睡觉了。”金刚鹦鹉非常体贴地说:“鸟不打扰你们啦。”说着,它飞到墙边挂着的一个巨大的鸟笼里,自己用爪子打开鸟笼的门,走进去后,朝着到一张迷你型的床走去,然后上床躺下睡觉,鸟爪勾起一旁的被子盖上。 郁龄:“……” 郁龄有点不确定地问奚辞:“鹦鹉睡觉原来也要躺的么?” “……不是,这只是它的特殊爱好罢了。” 听到郁龄的话,金刚鹦鹉从笼子里探出脑袋,说道:“美女,你不觉得这样很上档次吗?” 郁龄点点头,附和道:“挺上档次的。”简直成精了。 金刚鹦鹉高兴得啊啊直叫,然后躺回去睡觉了。 郁龄以前也见过一些爱鸟人士养的鹦鹉,但是没一只有这只的精怪,十分逗乐。 不过她这种被鹦鹉逗乐的心情在随着奚辞一起上楼到三楼的一间主卧室前时完全没了。 两人站在门口,她瞅着面前穿着睡袍的男人,表情是说不出的平静,就这么看着他,一双眼睛黑幽幽的。 青年的脸有些红,他道:“我们结婚了。” “哦。” “夫妻应该一起睡。” “哦。” “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 郁龄嗯了一声,和他一起进房。 房间很大,装璜不错,以暖色调为主,并不觉闷,倒是和他的性格非常像。 郁龄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盯着卫生间的镜子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门出去,来到房间里唯一的床前,俊秀的青年已经靠坐着床头等她了,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姿势看起来有些随意,又有点危险。 她绕到床的另一边,慢慢地坐下,看起来依然很平静,只是安静的空间里仿佛多了点什么东西。在今天之前,他们虽然见过几次面,但是仍可以例为陌生人,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却不想,晚上他们已经成为夫妻。 室内的灯光已经转为了节能模式。 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到她身上,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顿了下,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她总觉得现在的青年和刚才有点不同,先前他是温和腼腆的,干干净净得像个大男孩,但是现在却给她一种充满了侵略性的感觉,非常危险。 或许是因为孤男寡女的原因?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一种花的香味,自然清新,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不过比他身上那种仿佛稀释过的不同,较为浓烈芬芳,莫名地有点口干舌躁。 “你闻到了么?”她问他,“空气中有一种花的香味,很浓烈。” “你讨厌么?”他问道,声音有些低哑。 郁龄摇头,这味道虽然浓郁,但并不俗艳,反而清冽优雅,如同一个隐世贵族,拥有它特有的矜贵华丽,丝丝缕缕地勾动着人的心弦,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甚至是明知被勾引了,依然面带着微笑任自己沉溺。 一只手抚上她的脸。 她反应慢了半拍,抬头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男人,侧着身体看她,殷红优美的嘴唇翘起,露出一个魅惑众生般的笑容,让人只能注意到他的嘴唇,心情跟着那弧度起伏。 他在她唇角轻轻地烙下一吻。 “奚辞?”郁龄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 “嗯。” 性感的声音像是从鼻腔中哼出来的一般,她盯着他漂亮的嘴唇,忍不住凑过去用手指碰了碰,抬头再看他。他低头看着她,虽然还是很乖巧地任她施为,唇瓣含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觉得他此时危险极了。 一种诱惑性的危险。 她心中警铃大作,却舍不得移开眼睛,被一只修长的手抬起下巴,唇被温暖地触觉掳获。 一个非常温柔的吻。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人的吻。生平第一次和人如此深入地接触,虽然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因为那份温柔而弥补了笨拙的技术带来的不适,感觉并不坏,出乎意料地不错。 炙热的汗水从那线条优美的脸庞滑落,滴落到她赤裸的胸脯上。 因为闭看眼晴看不见,身体的感官反而无眼地扩大,能感觉到身上的人在她身上点火,像一个魔术师,不断地制造着一股又一股陌生的情潮,浓郁的花香溢满了空间,带来一种呼吸的盛宴。 突然,左胸口处的粉尖尖疼了下,她不由得睁开眼睛,就看到理在胸前的男人竟然咬了她一口,可能是发现将她咬疼了,他怜惜地亲了下她被咬疼的地方,然后抬头对她笑道:“疼么?我下咬轻点……” 那笑容其实很轻,但是衬着那张脸,变得妩媚又邪肆,让人窒息。 她呆吴地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脸好才象又变了。 如果说,先前他乍然给她的感觉是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话,那么现在却是在这样的美丽的颜色中涂抹了一种魔魅的华丽。而且让她吃惊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是一种深邃的浓紫,那像软玉一般没有丝毫瑕疵的肌肤上,宛若盛开着一朵紫色的花,从眼尾角向耳后蔓延,如妖似魔。 这个人,从头到脚,身体的每一处仿佛都是被上天眷顾的艺术品,美好得让人窒息,无法形容,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自有它的华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再次确定这个人……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她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下。 他覆压在她身体,赤裸的胸膛贴着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身体每一寸变化,也感觉她那一瞬间的僵硬,不禁低低地笑起来,亲昵地和她贴着额头,殷红酌嘴唇落到她脸上,柔声问道:“你怕么?” “……还好。” 他看着她,忍不住又笑了,继续亲昵地亲亲她,声音又柔又腻,“说谎,你的心跳很快,手指僵硬,应该很害伯,可惜不熟悉你的人一定看不出来。” 郁龄僵硬地看看他,心里有点后侮自己的冲动。 “后侮了?” 她抿着嘴,面无表情,只是脸蛋有些潮红、对他好像总是能一下子将自己看透的事情有点儿不太能接受。 他看起来丰常愉悦,美丽的脸庞浮现轻快的笑意,明明五官还隐约可见他白天时那个温和干净的大男孩的模样,却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格,非常地妖孽。 这人美好得不像真人,只能称之为妖孽。 “郁龄,因为……”他低头亲吻她抿紧的嘴唇,和她交换了一个火辣亲密的吻,在她被亲得迷迷糊糊时,就听到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一直看着你。” 她还来不及反应,因为身下失守,一时间忘记追问他是什么意思,此时两条腿已经被男人有力的手分开,他挤了进来,两入的耻骨亲密地相蹭在一起,甚至身下最柔软私密的地方,被一个炙热而坚硬的东西轻轻地蹭着。 她的脸更红了,终于不再平静,睑上露出些许不知所措的神色。 像是感觉到她的不安。他拥抱着她,一双妖异的紫眸定定地看着她,大概是这双眼晴里的温柔太过明显,让她心里莫名地笃定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也是这种肯定,她忍住心中的羞耻,开口道:“能不能……放开我?” 她心里已经明白他一定不是正常人,或许是她从小也不太像个正常人,特别是从小到大看多了那些非人间的东西,时常惊吓过度,倒是让她完全将好奇心这种东西摒弃,学会了不去深究探索,学会了故作糊涂。 她同样不想探究他是什么。 无知者无畏,不知道是最好的。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只要不是鬼怪就好。 “郁龄,我们结婚了。”他笑着对她说,那张美得室息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就像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抱着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我没想到你会主动和我结婚,我很高兴。”他摸摸她的脸,又亲了她一下,“我真的很高兴。” 然后他高兴的方式是毫不留情地推进。 她的身体紧绷得厉害,抗拒着那种疼痛,顿时没心思再注意其他,只想做点什么缓解一下疼痛。而让她有些焦躁的是,身上的男人中途还因为枝术不熟练而几次不成功,不仅找不到正确的进入方式,还会乱弄一通,最后显然找到正确地方了,可却毛毛躁躁的一股作气地挺进贯穿根本没给她缓和的时间。 那种仿若被劈成两半的痛苦让她忍不住抽气,此时根本没心思再理会身上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还是其他,再也绷不住朝他又抓又挠,被他按在杯里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眼睛因为疼痛而泛起水雾。 他僵硬地任她发泄,身体同样紧绷得厉害,更多的汗珠从额头滑下来。 直到他再也忍不住,轻轻地动了下。马上听到她更大的抽气声。 “别、别动……”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破碎的泣音。 她努力地缓了很久,才感觉到好了很多,然后便有些生气地又咬了他一口,声音冷了几分“你、你就不能缓一缓么?” “……需要缓一缓的么?”他一脸求知欲。   “费话,痛的又不是你。”她的声音继续拉高了几分,痛苦之下,觉得这张脸好像没有那么美了。   他低头看她,一脸受教的表情,“我知道了,下次一定给你缓一缓?” 什么给她缓一缓?郁龄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架起双腿,开始律动起来,连续的动作也让她的脑袋渐渐地变得迷糊起来,恍惚中,感觉到他的五指和她左手亲密地相扣交缠,接着她的手被他拉了起来,轻暖的吻落到她手肘上。 “啊……” 她急促地叫了一声,双眼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埋首在她左手手腕上咬噬的人,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咬她。 疼痛伴随而来的是手掌心上一股又热又胀的麻痒感,渐渐地朝心脏蔓延,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尖锥一下一下地锤舌着她的心脏,痛得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身体,却被他死死地压制住,两入的身体抵死缠绵,甚至体内的硕大进入更深的地方,将她撑得难受极了。 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看着她痛苦流泪的模样,默默地吻去她眼角的泪,却没有放松对她的禁锢,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那样的痛苦,昏厥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抱着,身下某个地方又麻又痛,并且那东西还在体内,还有左手手掌心,比身下的地方更痛,被一只如美玉般的手柔柔地包裹着。 心脏还有一点微微的麻痹,却已经不疼了。 木然了一会儿,她瞪着男人的汗湿的胸膛,发现这人的皮肤好像比她还要好,白哲无瑕,简直是作弊,终于忍不住伸爪子摸了下。 摸一下后果是又被性致勃勃的男人压在身下,兴奋地道:“再来一次。” 被那样一张美破苍穹的脸直逼而来,实在是考验正常人的承受力,即便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花痴,此时也被这张脸震慑住了,懵了下,下意识就伸手挡住他的动作。 他很白然地拉开了她的手,根本不费一点力气,郁龄只觉得白己再次动弹不得,不禁怀疑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有这么大么?还是这男人的力量非比常人。 “刚才……那是什么?”她困难地问。 “我们结婚了,自然是结婚的仪式。”他朝她笑得百媚丛生,“这是我们一族的仪式,生死相随,死了也要一起。” “……”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她再次懵逼了下,接着又一次被人攻城略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比起第一次因为有所图而克制的欢爱,第二次格外地激烈疯狂。   “你……你为什么……”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白天时的样子……是装的?”   “不是。”他亲吻她温润的肌肤,鼻尖蹭着她的锁骨.“你以后会知道的。”   “……”    直到她疲惫地睡去,男人半撑起身,俯看着她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拉着她左手轻轻地抚着她的手掌心,那里烙印着属于他的印记,她的一生将会和他纠缠,死亡也无法分开。   她睡得很熟,原本蹙起的眉峰渐渐松开。      强大的妖力冲击下,她的记忆渐渐被抹除,替换。   她又一次忘记他了。   他眼里流露出些许遗憾,却没有后悔。 “郁龄……”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切美好得让她并不想拒绝,因为这个人太温柔了。听到那已不复清润的沙哑声音,她又睁开眼睛,他背对着光线,脸陷在阴影之中,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胸口,带来丝丝痒意…… 长长的头发? 郁龄瞬间僵硬了下,表情也变得空白,身上的男人俯首看她,一只手撑在她身边,另一只手平放在她的胸口,背光的阴影中,她只能看到他漂亮的眼睛格外地晶亮,灼灼生辉,仿佛在看着猎物。 半晌,她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摸了几下,又扯了扯,终于确认了这是真的,并不是她的幻觉。 “郁龄,别怕。”他轻轻地吻了下她,温柔地安抚。 郁龄深吸了口气,手指间触摸到他温暖的肌肤,瞬间松懈下来。 只要不是那种阴冷又可怕的鬼怪,一切都好…… 感觉到她的放松,他低低地笑起来,将垂落到胸前的长发撩起,眉眼含笑,慢慢地侧脸,让自己的脸显露在灯光下,也让她能一览无遗,顿时心头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下,看着灯光下那张脸,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以前她曾经感叹过,这人的眼睛非常漂亮,他过于俊秀的五官与之相比,反而黯然失色,极不相衬,直到现在,这一样的一双眼睛与这样的容颜,美得惊心动魄,不会再生出那样的感叹了。 他含笑看着她,身体半压在她身上,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说不出的亲密,又带着几分亲昵的占有,爱死了她这种看他看到呆掉的神情,忍不住低头亲她微张的唇瓣,并不介意用美色去诱惑她。 “你是……谁?”她艰难地问。 “我是奚辞,今天和你结婚了。”他偏首朝她一笑。 “……” 她的呼吸窒了下,声音有几分发颤,“你……不是鬼?” “不是。”他有些好笑地回答,发现今晚在医院时并不是他的错觉,这人明明非常怕鬼怪这类东西,却可以面无表情地装作不怕。 她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鬼,一切好商量,她最怕鬼怪之类的东西了。 奚辞并不给她思考的空间,抚着她的脸吻了她一会儿,又问道:“郁龄,讨厌么?” “……不讨厌。”她看着他的脸,木木地回答。 她想,面对这样一张美丽到难以形容的脸,笑起来简直天地都要黯然失色,恐怕所有人都会像她这样,根本无法拒绝,无论他说什么,只能乖乖地顺着他的话回答。 这是一种视觉上的盛宴,让人觉得眨眼睛都是一种浪费。 她乖巧的模样让他很开心,又亲了她一会儿,说道:“你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郁龄被他笑得心肝都颤了,空气中的花香又浓郁了几分,鼻息间仿佛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又是一种不知名的花香,顿时什么理智都丢到一旁,果断地搂住他,已然忘记了应该问他是个什么东西才对…… ** 紫蓝金刚鹦鹉探头看向楼梯口,闻了下空气中到处溢散的芬芳浓郁的花香,嘎哑地道:“奚展王发.情了,果然今晚要做两种体验……” 第26章 晨间的凉风吹拂过浅绿色暗纹的窗帘,若有似无的清冽花香随风拂动,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只余下一室冷香。 天色大亮时,郁龄迷迷糊糊地醒来,恢复神智时,只觉得浑身是说不出的疲惫,让她一时间只想赖在床上,直到疲惫全消为止。这样的疲惫,对于向来不太上进的她来说,惯例是一种磨磨蹭蹭的懒床行为,连眼睛都没睁开,将脑袋一缩,想要继续睡死过去,直睡到闹钟叫嚣才醒的那种。 身后的床位微微下沉,好像有人坐在床上,然后是一只有些干躁的大手搁放在她脑袋上,用一种格外温柔又让人眷恋的力道摸了摸,轻轻拉开她蒙着脑袋的被子,仿佛在探视着她的情况。 她喜欢蜷缩着身体睡觉,蒙头盖脸,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就算大热天也依然如故,大不了开着空调。这种实在算不上健康正常的睡姿,时常被外婆骂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坏毛病之类的,可总是改不了。 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头顶复古式的吊灯,陌生的天花纹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迷茫地眨了下眼睛,突然扭过头,直勾勾地和沐浴在晨光中的青年对了个正着。 俊秀的青年墨玉色的黑眸氤氲出明亮的笑意,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他半倚在床上,一只手撑在床头,低头对她微笑道:“早安,郁龄,该起床了。” 郁龄慢了半拍,才沙哑地嗯了一声。 他凑过来,低首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她还没反应,自己满脸通红地退开,说道:“我已经准备好早餐了,你洗漱一下,下楼吃早餐,吃过早餐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阿婆。” 郁龄又嗯了一声,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身体裹在被窝里,头发乱翘,看起来有点儿傻萌傻萌的,让习惯了她一惯冷淡或装高冷的样子的青年心里非常稀罕,依稀可见她小时候的模样,胖乎乎的,也是这么傻萌傻萌的,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样子,时常会问个不停,几乎让人疲于回答。 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青年又微笑起来,大手蹭了蹭她的头发,忍不住趁着她还没清醒的时候又亲了一下,方才迅速地起身离开了。 郁龄盯着门口的方向,浑沌的脑子一半是刚才俊秀的青年微笑时漂亮的模样,一半是身体好累、不想起床…… 突然,她猛地坐起身,因为过大的动作,拉扯到了某个地方,刺痛的感觉伴随而来,倒抽了一口气,忍住疼痛拉开被子,低头就看到自己胸口上那些暧昧的痕迹,然后——发起呆来。 昨晚的事情…… 她皱眉,努力地回想,发现自己的记忆有点儿混乱,记得好像她觉得那时的光线太过迷离暧昧了,而那青年太漂亮了,只怪当时气氛太好,以至于自己没有节操地和他抱在一起,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他确实如自己所说的,没有强迫她,但是诱惑她了。 而她也不争气地被诱惑。 想到这里,她缩着身体将脸埋进被子里,终于明白为什么身体这么疲惫了。虽然昨晚他们只做了两次,但是过程实在是一言难尽,感觉就是两个菜鸟在摸索,简直苦不堪言,甚至第一次时痛得忍不住对他又挠又咬的,完全失去了一惯的淡定…… 然后呢?第一次的过程实在是称不上美好,以至于他食髓知味,还想来第二次,她果断拒绝了,结果好像又被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迷惑了,又滚在一起,倒是没有第一次痛,可是——比第一次持续时间长了很多,简直是不堪回首。 结果就成了这样。 发了会儿呆后,她才捂住红得发烫的脸,慢吞吞地起身,往卫生间挪去。 解决生理需要后,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渐渐地往下移去,不意外地看到身上的痕迹,不禁皱了下眉头。明明那青年看起来那么温柔,但是激动起来,好像有点过了…… 想到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郁龄慢吞吞地磨了磨爪子,又慢吞吞地刷牙,刷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昨晚她的左手腕好像被他捉着咬了一口,当时只觉得疼极了,好像流血了吧。想到这里,她叼着牙刷,赶紧将左手举到面前仔细地端详,却发现上面一片光滑,什么也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咬痕了。 她纳闷地看了看,难道是她记错了。 等她漫不经心地穿衣服时,突然觉得左手心有点发热又有点胀痛,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抠了抠,直到它没有那种又热又胀痛的感觉,继续穿衣服,衣服遮住视线,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左手手掌心一闪而逝的淡淡芒光。 磨蹭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她才慢吞吞地走下楼,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自若,只是每次走动时,磨擦导致两腿间有些不舒服,不过还可以忍耐。 厨房传来嘀嘀的声音,接着就见穿着一身米白色休闲衣服的青年端着刚煮好的豆浆出来。 餐厅里的长条餐桌上已经摆上早餐,有一个青花瓷的双耳锅,旁边还有小巧的编织篮子里整齐码放着的鸡蛋葱油饼、小油条,小碟子装的淡黄色的咸脆萝卜、绿油油的白灼青菜,两杯豆浆。 青花瓷的双耳锅打开,一阵白气腾升,里面是熬得香浓黏稠的皮蛋瘦肉粥,洒了切得碎碎的香葱,格外地好看。 以两个人的早餐而言,这份量非常丰富。 “美女,早上好。”站在架子上的紫蓝金刚鹦鹉扇了扇翅膀,和她打招呼,一双鸟眼滴溜溜地往她身上扫描。 郁龄也问了一声好。 “美女,你昨晚……啊啊啊,鸟什么都不说。” 郁龄还没有看清楚,那只金刚鹦鹉已经一边叫着一边往窗口飞出去。 “你不用理它。”奚辞有些紧张地说道。 郁龄瞅着他泛红的脸,觉得他现在应该是在害羞。 昨晚那么大胆又危险豪放,甚至在诱惑她时,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现在却害羞是不是太迟了? 想到这里,她顿了下,心里不禁有些许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危险呢?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昨晚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两人虽然对彼此还陌生,但是有过那样亲密的肢体接触,此时对彼此都有一种淡淡的亲昵感,没有昨晚的客气生疏。 奚辞给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说道:“我听阿婆说,你喜欢鸡蛋葱油饼和皮蛋瘦肉粥,我刚做好的,你尝尝。” 郁龄回过神来,将那些疑惑压在心底,对于外婆将她的爱好泄露给他的行为不置可否,想必外婆不仅将她的一些小爱好都泄露给他了,甚至连她的一些坏毛病也说了不少吧。只是那时候外婆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喜欢的晚辈看待,表面上是数落她其实在暗搓搓地炫耀外孙女,可没想过有一天这个晚辈会成为自己的孙女婿,现在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想到外婆的反应,她心里有几分愉快,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味道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好得让人忍不住一口气要喝几大碗的那种。 她发现他拥有一手好厨艺,突然觉得这桩冲动而来的婚事还算不错。 因为早餐比较合胃口,她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粥,等吃完后,肚子有点撑了,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小肚子,幸好她不是那种显腹部型的身材,所以就算吃撑了,也没有人能发现她这种窘境。 “你先坐会儿,我收拾好这里就和你去医院。”奚辞朝她说道,很自然地收拾碗筷。 郁龄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在沙发坐下,然后又探头往厨房看去,看到俊秀的青年勤劳收拾家务的样子,动作熟练,想必平时没少做这种事情,一点也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顿时觉得自己的幸运值不错。 他总在刷新她的印象,并且是一种好的印象。 坐着有点难受,她又站起身,走到院子前,站在廊下观赏并不算大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昨天因为第一次来,那是别人的家,礼貌性地没有多看,今天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种了好多外面那种可遇不可求的名贵花草,甚至有些花的品种她说不出,还有几株明显是变异品种的兰花,和老宅中爷爷非常宝贝的那盆素冠荷鼎有点相似,却又比它更多了些色泽,明显不是素冠荷鼎,看模样远比它还要华贵一些。 郁龄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院子,竟然能培育出这么多奇花异草,满园的花草错落有致,可以想象这院子的主人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才能将这些花花草草照顾得这么好。 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郁龄探头看过去,就见一只金刚鹦鹉叼着小巧的洒水壶正在给一株昙花浇水,浇完水后,它好像有点累,飞到廊下的架子里休息一会儿。 看到郁龄时,它非常愉快地打招呼,“美女,昨晚休息得好么?” “……挺好的。” “哦,看你的气色不太好,奚展王真是太不会体贴人了。”金刚鹦鹉批评道。 这只鹦鹉其实成精了吧? 郁龄扭头,没有理会鹦鹉的话,一副淡定的样子。 “美女,你喜欢什么花?”金刚鹦鹉依然很有精神地问。 郁龄想了想,回答道:“我喜欢有紫色花絮的花。” “紫罗兰和波斯菊都不错喔,还有紫茉莉、夏堇、勿忘我、锦葵、紫薇……”紫蓝金刚鹦鹉一口气报了好几种关于紫色的花,然后又骄傲地挺起胸膛,“当然,鸟的羽毛也是和紫色有关的,是漂亮的紫蓝色哟,对面的美女看过来……” 郁龄再次有种这只鹦鹉已经成精的感觉。 金刚鹦鹉最后也没有能借花讨美女欢心的机会,因为它的主人及时出现,然后冷酷无情地将它驱逐了,并且暗中警告它,不准随便对他老婆献勤奋,这不是一只没有成精的鸟妖能干的事情。 在郁龄回房去换外出的衣服时,金刚鹦鹉啊啊地叫道:“奚展王你真是太过份了,要不是她是你老婆,鸟才不会去讨好她。奚展王,告诉你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妖力太强,人类承受不住,让她忘记了昨晚的事情,被虚假的记忆自动补充才没有发现什么,等她知道你的真面目后,她一定会后悔,将你踹下床,然后你们就要离婚了。” 奚辞原本想将这只聒噪的鸟丢出去的,听到它的话,似笑非笑地问:“为什么?我的真面目见不得人?” “不是,以鸟混在人类的地盘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人类雌性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她们好像一般不喜欢雄性比自己长得漂亮,觉得没有安全感,你释放妖力后的样子,美得快要上天了,是个雌性都不会喜欢,她一定不会喜欢你。” 奚辞面色微微僵硬了下,然后想到什么,马上又信心大增。 昨晚都用能美色.诱惑她了,证明她一定不介意自己长得比她更那啥才对。 如果她真的介意,大不了以后都不用真面目面对她,反正最初始的结合仪式已经完成了。 想到这里,奚辞微微地笑起来,笑容带了点肆意的味道,与那张干净俊秀的脸有些违和。 金刚鹦鹉一看他的样子,顿时像受了巨大的惊吓一样忙不迭地飞走了,不敢再唠叨。 它面对人类状态时比较好说话的奚辞可以聒噪,但面对妖力释放后的奚展王,在他面前聒噪会惨的。 于是奚辞没有任何负担地撇下看家的金刚鹦鹉,提起他亲自给外婆做的早餐,和郁龄一起出门了。 郁龄拎着给外婆带的早餐站在一旁,看他将那辆摩托车从车棚拉出来,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 他回头朝她笑了笑,“不用,我请了几天假,就当作是婚假吧。” 郁龄哦了一声,也没再问了。虽然人已经是夫妻,其实还算是陌生人,对彼此的情况都不知道的,甚至不好干预对方的事情。 来到医院后,奚辞停好车,两人一起并肩走向住院部,其间过往的医生和护士见到他们时,依然投以疑惑的目光,好像在怀疑他们的关系一样。因为这一大清早的,两人同时过来,让人不得不怀疑。 来到外婆的病房前,郁龄有些紧张。 虽然昨晚她借着奚辞赶跑了那些专门吸食外婆生命力的怪物,又将那盆绿萝放到床前,心里却依然是不放心的,总担心今天过来时,又看到外婆比昨天苍老几分。从她的观察来看,这些怪物并不会一下子就夺去人们的生命力,而是一天一点一点地吸食,直到那人慢慢地变老,生命力流失尽殆。 奚辞敲门后,两人一起进去。 外婆已经起来了,正半靠在床上,由护工阿姨帮她擦脸。 郁龄仔细看了看,发现外婆的气色和昨天一样,顿时心里一松,明白昨晚他们离开后,那些怪物没有再出现。心里不禁琢磨着,以后是不是都要拉着奚辞守在外婆身边以防万一呢? 看到他们,外婆很高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几分,笑呵呵地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不多休息一会儿?” 奚辞笑道:“我们心里惦记着阿婆,想过来陪您。阿婆,我们给你带了早餐。” 护工阿姨不知道他们今天什么时候来,所以已经先去医院的食堂买了早餐。这对年轻人昨天以一种疯狂的速度闪婚了,还进入同居模式,护工阿姨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搞懂年轻人的想法,想着他们昨晚同居,怎么着也会迟点来,谁知道来得这么早。 听说奚辞给自己带了早餐,外婆更高兴了,经过一个晚上,她现在已经认同了奚辞这个外孙女婿,原本就喜欢他,现在真是越看越满意。外孙女婿也算得上是半个外孙了,外孙孝顺自己,老人家自然高兴。 奚辞将小桌子架到床上,郁龄给外婆盛了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粥,一小碟咸脆黄瓜,还有一份鸡蛋葱油饼,外婆吃了一口还热呼呼的鸡蛋葱油饼,点头道:“这鸡蛋葱油饼的味道地道,是阿辞做的吧?” 奚辞有些腼腆地笑起来,“阿婆喜欢就好。” 外婆夸了奚辞的好手艺,再看看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外孙女,心里对奚辞更满意了。外孙女的德行她还不知道么,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且挑剔得紧,只要没人给她做饭,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将就着吃,都是江家将她教坏了。 这下子终于不用担心她以后没人照顾了。 吃过早餐后,外婆便开始关心两人的新婚生活,问的是昨晚回去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昨晚睡得好不好啊、作夫妻的以后要过一辈子的要彼此迁就一下啊……唠唠叨叨的,都是一些老人家的老生常谈。 奚辞没有丁点不耐烦,微笑着颔首倾听。 “哟,我进门就听说结婚什么的,谁结婚了?” 一道爽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就见六婶带着一对年轻男女走进来。 “六婶。”奚辞和郁龄纷纷叫人。 六婶明显没有感觉到奚辞今天叫的这声“六婶”格外地不同,对外婆说道:“他七奶奶,官珊和她男友一起来看你了,这是宋僖,y市人。” 郁官珊和她男友朝外婆笑着唤了一声七奶奶,将带来的水果和礼品递给一旁的护工阿姨。 郁官珊和郁官香是堂姐妹,两人其实有点像,身材并不太高,不过难得比较匀称纤细,穿着高跟鞋给人的感觉高了不少,像六婶一样,是个看精神而爽利的姑娘。而宋僖是个身型偏瘦的男性,五官中等,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给人的感觉很是斯文和气。 今天六婶是特地带准女婿过来给长辈看的。 介绍完了准女婿后,又和奚辞等人打了声招呼,六婶笑盈盈地问,“刚才进门就听您老人家说结婚什么的,谁结婚了?” 外婆让他们坐下,郁龄给他们倒了茶水后,才不紧不慢地道:“还不是阿龄和奚辞,这两孩子昨天下午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了。” 听到这话,六婶和郁官珊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 过了会儿,六婶有些干巴巴地道:“他们……不是才刚认识不久吗?”她记得前天安排他们相亲时,明明听说郁龄上个月回村时才认识奚辞的,满打满算两人也是认识一个月罢了。 外婆很平静地说:“是啊,不过年轻人喜欢,我们也没办法,随他们去了。” 听到这话,六婶和郁官珊都忍不住看向郁龄和奚辞,发现郁龄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喜欢了。倒是奚辞,他的表现一向是不错的,在大妈们心中挺有好感,加上他看向郁龄的眼神明显是愉悦喜欢的,倒是没有让人怀疑。 六婶用强大的消化力消化完这件事情后,一拍大腿道:“哎哟,那我可是他们的大媒人了,没想这两孩子会互相看对眼,我也放心了。”然后话题一转,又道:“不过虽然登记了,但婚礼可不能少,得办得热热闹闹的才行。他七奶奶,你觉得什么时候办婚礼好?要不和官珊一起办好了,姐妹俩一起出嫁,也算是热闹,到时候请村里所有的人都来喝喜酒。” 外婆听了也高兴,仿佛忘记了自己时不时地头晕毛病,两人凑到一起讨论起来。 郁官珊和宋僖坐在一旁笑着倾听,时不时地和郁龄两人搭话。 “你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呢?”郁官珊小声地问道,心里非常纳罕,这表妹从就是个漂亮的玉娃娃,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为了她争风吃醋,没想到转眼间就突然结婚了,结婚的对象还是一个只在县里有点家产的穷小子…… 想到这里,郁官珊不免有点儿担心。她虽然不知道郁龄爸爸那边的情况,不过从妈妈那儿得知江家可不简单,郁龄是江家的长女,听说这些女孩子们的婚事都是用来联姻的,嫁的也是那些富二代,这婚事似乎过于草率了。 郁龄面不改色地说,“我觉得他好,他又喜欢我,对我挺好的,就在一起了。” 郁官珊觉得这话哪里不对,附和着道:“你说得不错,咱们女人啊,总要挑个对自己好的男人才行,挑中了就赶紧下手,郁龄你的行动力非常不错,有咱们郁家的风范。” 郁龄朝表姐笑了下。 等六婶他们要离开,郁龄和奚辞送他们离开后,两人顺便在医院的那个小花园里逛,奚辞问道:“郁龄,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郁龄木了下,转头看他,发现他问这个问题十分认真的,说道:“随意吧。” 奚辞不知道随意这个词是不是另有含意,想了想,继续道:“等阿婆精神好点,我们也举办婚礼,请一些亲朋友来友来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郁龄嗯了一声,神色淡淡的。 奚辞突然拉住她的手,在她转头看过来时,认真地道:“郁龄,我想给你一个最美好的婚礼,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结婚了。” 郁龄这回没有先前的淡然,而是奇怪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而且“让全世界都知道”什么的,她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哎,结婚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其他人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你……高兴就好。”郁龄这样说。 奚辞笑得很高兴,拉着她的手,继续在小花园里逛。 这小花园并不大,不过十分钟就可以逛完了,但他们却不厌其烦地从头逛到尾再逛回来,频繁地绕着圈圈也不觉得厌恶。郁龄没事干,也配合他的行为,两人相握的手心都出汗了,谁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们都在努力地适应着对方的存在,并且适应着与对方亲密接触。 奚辞性格虽然温柔,但面对喜欢的人时同样拥有男人特有的霸道占有,虽然明面上并不明显,可也是恨不得和她更亲密一点才好。对于郁龄来说,他们结婚了,夫妻该做的事情也做了,牵个手罢了,不必矫情。 两人在医院里消磨了半天时间,下午奚辞离开医院,留郁龄在医院陪外婆。 外婆强打起精神,对她道:“你既然自己选择和阿辞结婚,那就好好地经营自己的婚姻,不到最后不要轻易地放弃它。当年敏敏就是太骄傲了,才会被那些人一逼,傻傻地自动放弃了婚姻,最后导致大家都痛苦。我虽然不喜欢江禹城,却知道他对敏敏是真心的,爱敏敏胜过一切,可惜……” 说到这里,外婆的眼眶发红。 郁龄拉着外婆的手,认真道:“阿婆你放心,我会努力经营我的婚姻的。” 外婆笑着拍拍她的手,神色欣慰。 等外婆睡下后,郁龄坐了会儿,便去找外婆的主治医生,想询问一下外婆的身体情况。 自从发现那些正常人看不到的怪物会吸食外婆的生命力后,郁龄也想过将外婆带离医院,不要再来医院了。但是以外婆现在的情况并不好,如果她冒然将她带走,旁人一定十分不谅解,以为她故意要让外婆得不到医治,更重要的是,就算没有那些怪物,外婆的身体确实不好,一堆老人病,需要在医院治疗。 她只能努力地陪在外婆身边,预防那些不属于人间的怪物接近外婆,只要外婆身体得到治疗,恢复健康,赶紧离开医院,远离这些怪物就好。 离开住院部,刚转进一条通向综合楼的走道时,郁龄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寒气息从脚底蹿起,她打了个哆嗦,心头警铃大作,僵硬着脸皮,慢吞吞地朝前挪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 前方拐角处是一条巨大的黑色怪异尾巴滑过,郁龄看过去,就见一群医护人员快速地推着一个担架过来,担架上躺了一个满脸都是血的人,血染红了白色的被单,殷红的血在布料上泅开,像雪地里盛放的红莲。那人的手垂在担架外,血液顺着手指往下滴,掉落在地上。 她侧身避到一旁,一行人护着担架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一排浓稠的血滴,在周围越发的阴冷时,就见每一滴血上都飘来一只淡白飘忽的影子扑在上面拼命吞噬新鲜的血液里蕴藏的生气精华。 她看得头皮发麻,目不斜视地走过,当作没有看到。 等她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郁龄见一群护士聚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刚才送到医院的人治疗不及身亡的事情。 “……听说那个人是在盘山公路出车祸,车子摔到山涧下,车头都压得变形了。” “嘶,这么可怕?怪不得流了那么多血,能撑到医院还算是好的。” “可惜仍是救不回来。” “哎,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好像出车祸的人特别多,都是在平镇去县城的那条盘山公路地段出的车祸,那条山路去年不是已经特地修过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危险了么?” “或许是那些人自己开车不注意呢?” “不好说,你们要知道每年全球的死亡人数中,死于车祸的人数是最多的。” …… 郁龄听了会儿,便慢慢地回住院部。 这次她不敢再经过住院部和综合楼相连的那条通道,而是绕远路穿过花园。 “郁龄。” 听到这道温和干净的声音,她转过头,就见手上拎着保温瓶和几个饭盒的青年朝她走来,他手上拎的东西很多,看得她都忍不住想要过去帮他分担一下。 他一副轻松的样子,拒绝了她的帮忙,“有些重,你别累着自己。” 郁龄哦了一声,只好空着两手和他一起往住院部走去。 “你刚才是从综合楼过来的?”奚辞问道,仔细地看了下她的脸,发现她眼里还有点惊色,但是神色平静淡定得好像今天天气不错,根本看不出异样。 他不禁琢磨着,是不是刚才她又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郁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将刚才在住院部和综合楼相连的通道中遇到车祸死亡的人的事情和他说了。 奚辞听后,对她说道:“最近新闻报导出车祸的人很多,以后咱们开车要小心点。”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综合楼的方向,若有所思。 郁龄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进没有,要不是双手都拎着东西,奚辞都忍不住想要抱抱她,省得她明明害怕得要死,硬是摆出这副高冷不怕的模样。 奚辞下午去菜市场买菜回家亲自做了几样菜送过来,还煲了老鸭汤,给外婆和郁龄补身体。老鸭汤的味道非常鲜美,里面放了药材,但却没有郁龄讨厌的那种味道,喝了两碗汤才作罢。 除了老鸭汤外,还有三个荤菜两个素菜,虽然因为送过来时有点冷了,没有刚出锅的美味,但仍然很好吃,外婆今天都难得多吃了半碗白米粥,直夸奚辞的手艺好,看得一旁的护工阿姨都有点羡慕了,觉得郁外婆这外孙女婿人长得周正又孝顺,家里小有余资,还家务一手包,怎么自己女儿就没这种福气呢。 “阿婆喜欢的话,我明天再给你送。”奚辞笑着说。 “哪里能成?你还要工作呢,可不能时时让你来伺候我一个老太婆。”外婆笑着说,心里不希望自己拖累了年轻人。 “我最近在休婚假,没事的。” 晚上,外婆依然将郁龄赶走了。 “你现在可是新婚,哪里有新婚夫妻分床睡的道理?这可不吉利。我又不是没有人在这里照顾,不用你留着,你们今天陪了我一整天已经够忙了,回去休息吧。”外婆再次用了一个非常恰当的理由,将小夫妻俩都赶回去。 郁龄没有办法,不过依然坚持着留到晚上十点钟才走,并且再次见到了昨晚的一幕,那些怪物又一次被奚辞吓走了。 又会做饭又能吓跑怪物,郁龄再次觉得自己好像捡到了一个大便宜了。 在郁龄进卫生间后,奚辞站在床前审视外婆,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在护工阿姨疑惑的眼神中,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然后走到窗前,望向天空中的那轮隐入乌云中的月亮,缠绕的黑云仿佛在侵吞着月亮的光明。 中旬明月,月入乌云,筮鬼作伥。 淡淡的月色从窗台走过,洒在那盆翠绿色的绿萝上。 奚辞轻轻地点了下绿萝,绿萝的叶子在风中颤动了下,似乎比刚才更精神一些了。 做完这一切,奚辞等郁龄出来,他若无其事地和她一起离开。 郁龄站在停车棚外,等奚辞将车子开出来时,眼角余光瞄见一个巨大的黑暗快速地飘过,顿时又是一抖,下意识地上前几步,和迎面出来的青年对个正着,然后若无其事地绕到他身边。 奚辞朝她温和地道:“郁龄,先上车。” 等她戴上安全头盔,安安稳稳地坐好后,他转头看了一眼医院某个黑暗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第27章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刚进门,家里的座机铃声就响了,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夜中非常扰人清梦,紫蓝色的金刚鹦鹉飞过来,先和郁龄打了声招呼,然后对奚辞说道:“奚展王,大米今天已经给你打了一只爪子的电话了。” 金刚鹦鹉伸出它的爪子,上面有四个趾。 郁龄妙懂了它的话,今天某个叫“大米”的人打了四通电话过来。 奚辞并没有急着接电话,由着它疯狂地响着,转头对郁龄道:“你肚子饿了么?我给你煮碗面?” 郁龄这两天对他这种时不时想要投喂自己的行为有点儿不解,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虽然肚子是有点饿了,但是等会儿就要睡觉了,吃太饱会睡不着的。 电话铃声响了一阵,没有人接终于停了,等郁龄准备上楼时,座机再一次尖锐地响起来,奚辞这回倒是去接了电话。 “喂……” “奚老大,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那边的米天师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抱怨,“我说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都在关机?现在可是信息时代,你说说有谁随身携带手机时都是保持关机状态的?怕我找啊?难道你就这么防着我,真是太令我伤心了……” 奚辞没理他的抱怨,问道:“有什么事?” “找你还真是有事……” “如果是那批古物的事情,还需要几天才能净化完,我会邮寄过去给你,到时候记得查收。”奚辞打断他的话,就想要挂断电话。 “哎,奚老大,等等啊!”米天师连忙说道,就怕自己出声晚一点这人就要果断地挂断了,“我对奚老大你的能力非常放心,那批古物交给你我很放心,不过我这次打电话给你并不是来找你谈它们,还有其他事情的。” “那就算了,我最近很忙,不管是什么事,都没有时间帮你,真是不好意思啊。”奚辞微笑着说,声音清润柔和,但语气却实在称不上不好意思。 米天师被他噎了下,继续道:“奚老大,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局里的人已经查明了,平镇到你那边的县城的那段路可是你的地盘,在你的地盘上发生这么多起事故,你真的不管么?” “我只管妖的事情,可不管鬼的。”奚辞提醒他,“我不越界。” “奚老大,表这样啊,能者多劳,如果真的让平镇那边的事情扩大,对你也不好是吧?要是有些小妖受不住诱惑堕落成邪恶的妖物,对你们也不好啊……”米天师唠叨了一堆,最后道:“奚老大,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会过去找你,到时候那批古物你直接给我就行了,不用寄啦。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等我到了再说,你这段日子千万别出门啊。” 说完,那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仿佛害怕他拒绝一样。 奚辞不置可否,将话筒放下。 金刚鹦鹉站在座机旁的高柜上,见状就道:“奚展王,大米找你,是又有邪崇作乱了?” “是筮鬼。”奚辞回答道。 紫蓝金刚鹦鹉一听是和鬼有关的,也和奚辞一样不怎么关心,自古以来妖和鬼素来不是一道的,妖在一些人类眼里,生性自私薄凉,狡猾可怖,哪会管他人死活?筮鬼作伥,不知导致多少无辜的人类枉死,但对于妖来说,死的是人类,和妖有什么关系吗? 灯光下,青年俊秀干净的面容带着微微的凉意,不若白日时的斯文温润。 郁龄洗澡出来,就见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手里拿着一块质地非常不错的玉玦,他的指尖好像有紫色的雾气腾升,包裹着那块玉玦。等她再仔细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没有太过在意。 奚辞抬头看到是她时,朝她笑了下,将那枚玉玦放到一个血红色的木匣子里锁起来。 这个夜晚和昨晚差不多。 不过两人回房休息时,郁龄忍不住多瞅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青年。 他的笑容很柔和,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更是俊秀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但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有点儿违和,好像他现在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抠了下手掌心的位置。 “郁龄?”他唤了她一声,拉住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她抠手掌心的手指握住,轻轻地按着她柔软的手掌心,朝她道:“明天还要去医院看阿婆,我们早点睡。” 郁龄看了他一下,然后点点头,被他拉着一起躺下,接着身侧被一具属于男性的身体贴着。那人很自然地伸手揽着她的腰,整个人几乎都贴在她身旁了,俨然就像他侧着身,将她抱在怀里睡觉一样。 她懵了下,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慢吞吞地移了下身体,然后他收紧了臂力,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他的力气真大…… “怎么了?”他凑在她耳边,温声问道,声音格外地好听,像泉水一样。 “有点热……” 然后他伸手拿摇控器开空调,继续将她抱到怀里,表明了一定要抱着她睡的意图。 郁龄眨了眨眼睛,深沉地回忆了下俞荔曾经说的话,听说结婚后,男人大多数都喜欢抱着自己老婆睡觉,这是一种对方爱你的证明。 想到这里,她便沉默了。 直到她睡着了,奚辞才睁开眼睛,伸手将她脸蛋上垂落的发丝拂开,看着她安静的睡脸一会儿,亲了亲她的额头,方才继续抱着她睡下。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折腾,郁龄早上醒来得比较早,迷蒙了会儿后,发现身边的男人还没有起。 她一动他就醒了,低头对上她还有些呆滞的眼睛,在她脸上亲了下,愉悦地道了一声早安。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也道了一声早安,犹豫了下,也在他脸上碰了下当作是早安吻。 可能是她第一次主动,让他愣了下,然后满脸通红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格外地灼热,让她忍不住别开脸,不敢与他对视。 接下来的事情,郁龄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就这样和他在晨曦中滚到一起——或许这和男人早上比较冲动有关? 她的身体素来比较娇气,挺怕疼的,所以当再次体验那种被异物侵入的感觉时,依然很不舒服,鼻腔中哼出声来,也让他变得小心翼翼的,格外地温情克制,一直注意她的神色,不像前天晚上那样冒冒失失的,直到她紧皱的眉头舒缓后,才抱着她加大了征伐的力道。 每一次深深的进击都让她忍不住颤了下,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 她可爱的反应让他越发的激动,忍不住又加大了力道,每一次都让她有种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感觉,什么温情克制都变成了一种原始的疯狂。 一个小时后,方才安静下来。 郁龄埋首在被子里,又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花香,依然不知道这是哪种花的香味,从哪里出现的,不过挺好闻的,掩盖了空气中的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突然身体腾空而起,她小小地抽了口气,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抬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激情后的晕红,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格外地有男人味,让她一时间看得有点呆了。 她发现他原来并非一直都像个干净的大男孩,如同这种时候,他非常地男人,具有男人特有的性感及魅力,是外人所不能看到的一面,只有和他亲密如斯之人才能见。 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斯文的男人,但是上了床后,却像变了个人一样,让她最后实在是吃不消,也深刻地明白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区别。如果刚才不是她摆出一副吃不消的模样,他可能还意犹未尽地想来一次! 到了浴室,郁龄坐在浴缸前,拉着身上的浴衣,红着脸拒绝了他的帮忙,小声地道:“我一个人就行了。” 奚辞看了她一会儿,方才和声道:“那好吧,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 等他出去后,郁龄将身上的浴袍脱掉,整个人都缩进水里,捂着发烫的脸,一时间有点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不讨厌就是了。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冲动地和他结婚后,她发现婚后的生活其实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后悔,反而因为他的关系,每次都有不同的体悟,甚至连那么亲密的肢体缠绵都发生了,让她看向这个男人的目光也开始有了变化。 一切其实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等她终于慢吞吞地打理好自己下楼后,奚辞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好一阵了。 金刚鹦鹉飞了过来,站在她的肩膀上,嘎嘎地道:“美女,你们今天起晚了一个小时哟,真是激情四射,结了婚的银就是不一样。” 郁龄:“……” 在她反应之前,思想有点污的金刚鹦鹉一边展翅往外飞一边道:“鸟就可怜了,还有花没有浇完呢,浇不完奚展王会克扣鸟的粮食……” 厨房传出食物的香味,郁龄慢吞吞地挪过去,看着厨房里正在煲汤的青年。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递了一杯柠檬水给她润喉,说道:“饿了么?再等十分钟就好了,你先去外面坐一会儿。” 郁龄看了一眼井然有序的厨房,决定自己还是不进去添乱了,乖乖地捧着健康又营养的柠檬水到餐桌前坐着等吃。 早餐依然是非常丰富营养,吃过早餐后,两人提着给外婆带的早餐往医院而去了。 今天他们比平时晚起了一个小时,所以到了医院时,外婆早就吃过早餐了,笑呵呵地说他们今天来迟了时,郁龄差点绷不住脸,默默地盯着那盆绿萝,这么一看,突然发现绿萝的叶子好像有点发蔫了。 自从奚辞将这盆绿萝送到医院后,它一直是精精神神的,因为那些怪物害怕它,让郁龄也觉得它并不是普通的植物,甚至对“有间花店”也抱有莫名的好感。可是现在这盆不是普通植物的叶子竟然有些发蔫了,郁龄觉得问题有点儿大。 她又仔细观察了下,病房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而外婆的精神虽然不太好,却也没有继续衰老,一时间也弄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等医生过来例行检查时,郁龄和奚辞站在窗边等候。 这时,奚辞看着她,微微倾身问她,“你怎么了?” 郁龄看了他一眼,目光挪到窗口的绿萝,小声地道:“绿萝的叶子有点蔫了。” 奚辞的目光落到那盆绿萝上,神色未变,很快便收回目光,对她道:“也许是缺少营养了,我检查看看。” 郁龄想起他家院子里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觉得他应该是个很侍养花的人,不像自己只会养仙人掌,忙让他帮忙看看。 奚辞捧着那盆绿萝看了会儿,在郁龄眼巴巴的目光中,朝她道:“没事,给它多浇点水就行了,下午应该就会精神起来。” 郁龄一听,马上去装水,准备像伺候祖宗一样地伺候它。 等她捧着绿萝去折腾时,奚辞看了一眼病房,然后走出门,在走廊看了看,微微闭眼感受空气中的变化,蓦地神色一冷,和提着一壶热水过来的护工阿姨说了一声,便双手插在裤兜上,慢悠悠地走了。 郁龄给绿萝浇了水后,将它小心地放到窗台上,想了想又怕今天的太阳太烈伤着它,将它搬到阴凉处,又觉得不满意,继续换。 挪了几个位置终于才满意一些。等她做完这些,转头一看,她老公去哪里了? 护工阿姨见她找奚辞,说道:“刚才奚先生说到楼下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郁龄听后也没在意,坐到床前,和外婆说话。 外婆惯例是问她和奚辞相处得如何,两人有没有吵架之类的,“阿辞看着就是个脾气好的,能包容人,你的缺点多,他刚好能包容你,更会照顾人,这样的男人现在可不多见了。所以你也不要因此而得意妄行,一味地欺负他……” “等等?我几时欺负他了?”郁龄打断外婆的话,奇怪地问。 外婆白了她一眼,“你的德行我还不知道么?一不顺心就给人摆脸色,任性得很,只有你欺负人的份儿,别人哪里能欺负你?阿辞是个好脾气的,不用看也知道只有你欺负他,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和你计较……” 郁龄心里腹诽,明明在床上都是他欺负她,她哪里欺负他,给他脸色看了? 在外婆唠叨着不准外孙女欺负好脾气的外孙女婿时,奚辞已经穿过住院部和综合楼的走廊,走进综合楼,上了综合楼的五楼,停在五楼最里面的一间房前,旁边是窗户大开的墙,已经没有路了。 他看了一眼窗口,然后推门进去。 第28章 这是一间杂物室,堆放着一些陈旧的医疗仪器和杂物,杂乱地堆放在一起,整个房间显得非常狭窄,空气中也飘浮着一股有些发霉的异味。 因为东西太多,室内比较昏暗,往里看去,影影幢幢的根本看不清。 啪的一声,奚辞按开墙上的灯,霎时间整个房间光线大亮,室内一切变得无所遁形。 他的目光在室内逡巡,掠过堆在一起的那些仪器,最后落到最里面的一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不,应该说,那边并没有遮蔽物,可是非常诡异的是,灯光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照不到那里,投下一小块黑黢黢的阴影,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奚辞走过去,一脚踩进了阴影里,用力碾了碾。 一道尖锐的惨叫音波隔着一层纱般传来,只有天花板上的珠网震动了下,周围依然安静。紧接着那声音越来越虚弱,直到整个空间再次安静下来。 奚辞收回脚,随着那阴影慢慢地散去,灯光洒落下来,只看得到铺着淡色瓷砖的地面上留下一道仿佛被什么焚灼过的焦黑痕迹。 他轻嗤了一声,俊秀雅致的面容露出些许凉意的笑意,上挑的眼角染上些许妖媚,轻哼道:“这是警告。” 那道焦黑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成一团,此时显然非常虚弱。 过了会儿,奚辞离开了综合楼。 回到病房时,刚到门口就听到外婆数落他老婆的声音,不过鉴于外婆好像为了他而数落某人,他连忙轻咳了一声,在病房里的人都看过来时,微笑着走进去,顺便将手里提着的一篮子的水果放到桌子上。 “阿辞刚才去买水果了?”外婆笑眯眯地问,看了一眼那个明显是手工编织的精巧水果篮,了然地道:“是上次你带来的那种水果?” 奚辞笑着点头,“这是刚才花店里的人到附近送花,我就让他们顺便送过来的。阿婆你喜欢就多吃点,这些水果一般不外卖,只有内行的人才能拿,一般人没办法找到渠道弄它。” 外婆听得惊奇,“难不成是哪个秘密研究工作室研究出来的新品种?不过倒是挺好吃的,很贵吧?” “不贵的,这是熟人送的,不用钱。阿婆喜欢的话,我以后让人天天给你送些过来。” 奚辞给外婆削水果,一边笑眯眯地陪她老人家说话,那股子耐心和亲热劲儿,比起郁龄更像老人家的孙子,也莫怪外婆越来越偏心他了。 郁龄也拿了一个反季节的橘子剥皮,听了奚辞的解释后,她终于明白上次去花店时的违和感了,哪有人在花店里放一些水果的,难道是用来作添头不成?不过在尝过这些水果的味道后,确实会让人上瘾,觉得以前吃的那些水果都是渣了,就像优良品种和普通品种的区别。 一天时间又过去了。 晚上照例是过了十点他们才回去,路上除了昏黄的路灯外,不说行人,连车辆也少了,整个县城都进入了黑夜的沉眠之中。 郁龄坐在摩托车后座,一只手扶着奚辞的肩膀,吹着微凉的夜风,眼睛渐渐地眯起来。不知为什么,身体有点儿困倦,脑袋也晕晕沉沉的,突然很想睡去。 吱的一声,摩托车突然停了,她反应不及,下巴撞到他的背上,突如其来的刺痛终于驱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睡意。刚清醒时还有些茫然,接着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体已经离开了摩托车后座,腾空而起,被人抱着从摩托车跳到公路一旁的灌木丛中。 嘭的一声巨响,摩托车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坚硬的水泥路上。 一切事情都在瞬息之间,根本让人反应不及。郁龄瞬间清醒了,瞪大了眼睛,可惜这一段路的路灯好像坏了,并没有开,周围的一片黑漆漆的,除了能隐约看清楚摩托车倒在地上的轮廓外,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郁龄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时,奚辞已经将她抱放到路边的灌木丛中,手指轻轻地按着她的额头,清润温和的声音对她说:“郁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要跑。” 他好像朝她笑了下,然后转身就离开了,扑进了黑暗中。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她根本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以一种非人类般的速度没入黑暗中,甚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很快地,黑暗中传来了一些类似于打斗的声响,让她怀疑是不是他们遇到什么抢劫的不法之徒了。 很快地,郁龄发现自己真是太甜了。 不法之徒好歹是人类啊,还能踹小jj踢爆自卫的那种,但要是来个非人类,不说反抗,武力值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夜风拂面而来,隐约带来一股腥稠恶心的腥膻味,郁龄想也不想地侧身一滚,抓着手机按下锁屏键,乍然亮起的光线照亮了那个袭击她的东西。 一只……实在是难以形容是什么生物的东西。 它看起来有成年虎般大小,模样也和虎有点像,但是它的肌肤上覆着一层狰狞的疙瘩片儿,一身的腥膻味儿,脑袋上还顶着两个肿瘤般的大疙瘩,以正常人的审美来说,这东西实在是称不上好看,反而是一身的诡异。 它的速度非常快,一击不中,再次朝她扑了过来。 郁龄的反应并不差,但是那只怪物的迅速太快了,纵使她已经爆发所有的潜力,也让那只怪物尖锐的爪子划破了她的手臂,疼痛瞬间让她呼吸有些不顺,身体也随之狠狠地撞飞出去,撞到一棵行道树,五脏六腑在这股冲击下绞成一团,脑袋有片刻的晕眩。 “妖孽,住手!” 一声喝斥响起,郁龄勉强睁开眼睛,就见面前出现一个穿着古怪长衫的人,他的手指间夹着一枚黄符,黄符无风自燃,亮起的光线也让她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很快便记起了这人是谁。 是那个叫米天师的人。 黄符燃烧着,然后以一种不科学的方式朝那只冲过来的怪物疾飞过去。 虎形怪物明显对燃烧的黄符非常忌惮,后退了几步,腾挪跃步地闪躲,一双冷血动物特有的兽瞳紧紧地盯着倒在树下的郁龄,眼里有着明显的垂涎之色。 燃烧的黄符渐渐地息了,那只怪物见没了威胁,再次朝目标冲去。 “定风,疾!”米天师又掏出一张符,朝怪物甩去。 黄符贴在那只怪物脑袋上,将它定住了几秒,几秒后它甩头,黄符上的红色符纹渐渐消失,只剩下一张空白的黄纸模样。 显然是失效了。 米天师见定妖符作用不大,只能低咒一声,决定拼了,抽出腰间的桃木剑,朝那只怪物冲去。 郁龄终于缓过体内那股挤压般的痛意后,稍微喘了口气,捂着心口爬起身来,呆滞了会儿,才努力地在黑暗中定位米天师和那只怪物,在周围摸了摸,终于摸到先前甩出去的手机,正准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时,那边米天师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别开手机,光线会吸引附近的非人类生物。” 郁龄顿了下,只好紧紧捏住手机,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黑暗,眼睛随着动静转动。 不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重物从半空中砸到地面的震动,紧接着就听到米天师凄厉的大叫声:“奚老大,你那边好了么?快来救米啊,顶不住了!!” 郁龄瞪大眼睛,可惜依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又是一阵声音响起,接着是一道凄厉的吼叫声,地面再次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终于平息下来。 世界终于恢复了安静。 夜色如故,只有远处的路灯安静地散发着昏黄的灯光,仿佛是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郁龄听到脚步声,踩着枯叶朝她走来。 她浑身都疼得厉害,懒洋洋地靠着那棵行道树,抬头看着来到面前的人影,直到那人将她抱起,闻到他身上特有的花香,终于暗暗地松了口气。 “奚老大。” 米天师也走过来了,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节能手电筒,周围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当他看清楚了面前的情况时,米天师第一反应是狗眼要瞎了,第二反应是奚老大肿么可以抱着一个人类呢?人妖殊途啊! 米天师觉得奚辞对人家女孩子一定有什么意图,从他上次在医院遇到女孩子的外婆时,就一直不着痕迹地讨好外婆的举动可以看出来。 奚辞没理他,将郁龄抱到路边低矮的灌木上,让她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检查她的情况,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大米,你去善后。” 米天师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他们身上了,特别是看到奚辞就这么自然地拉起人家女孩子的衣服查看伤势时,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因为现在情况不明,只好将手电筒放到一旁给他们照明,去将现场毁尸灭迹了。 五月中旬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树稍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整个世界依然很安静。 郁龄皱起眉头,脑袋有点儿晕眩,手臂上的抓伤也很疼,浑身都不得劲。可以说,今晚的事情再次超出了她的正常认知,三观又一次岌岌可危,可能需要再次重组。她发现原来自己生活的世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安全,那些非人类的东西,不是装作不知道,它们就不会攻击人的。 夜路走多了,也容易遇到怪物的。 现在,她清楚地认识到两点,一是今晚他们被非人类怪物攻击了;二是刚结婚的老公可能不是她想象般的平凡,甚至可能有点不正常。 如果说,她以前的好奇心都被那些从小见到大的非人间的生物给扼杀掉,以至于她从来不喜欢盘根究底,努力地保持着一副淡定的模样,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那么现在,事关自己刚结婚、并且还拥有一定好感的丈夫,她现在是不是要多点好奇心? 奚辞检查完她的外伤后,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药和绷带,动作熟练地帮她将手臂上的伤处理了,非常迅速,熟练程度让她几乎以为他是特地练过的。 “你觉得怎么样?”奚辞关心地看着她。 郁龄用没有受伤的手按着胸口的位置,刚才被撞得狠了,现在还隐隐作痛着,说道:“有点想吐。” 他的表情更担心了,还隐隐有点后悔。 他没想到今晚袭击他们的妖物会有两只,当时感觉到另一只妖物接近她时,被绊住了根本走不开,后来感觉到米天师出现,才专心地去应付另一只妖物,却没想到仍是让她受伤了,这让他既心疼又自责。 “对不起……” 郁龄奇怪地看他,问道:“刚才那些怪物……是你叫来的?” “不是。” “那就是了,和你无关。”她理所当然地说。 奚辞噎了下,神情顿时有些古怪。 第29章 奚辞帮郁龄处理好身上外伤时,米天师也将现场收拾妥当了。 虽然因为周围太黑郁龄看不见现场情况,但以先前打斗时发出的动静来看,这里一定被破坏得很严重,就不知道米天师是用什么办法收拾的,而那两只怪物的尸体又怎么处理,明天早上后,会不会有人发现点什么。 郁龄现在已经完全能肯定,不管是米天师还是奚辞,都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根本没办对付先前那种怪物。 她脑子有点混乱,却没有深究的欲望,只能按按额头,默然着脸不说话。 “奚老大,这位美女怎么样了?要不要先离开这里?”米天师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看郁龄,眼里滑过几缕幽光。 郁龄同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现在应该有很多话想问奚辞,但因为自己的存在,所以他不能问。她觉得,米天师要问奚辞的话,可能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不能听的。 奚辞朝他点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昨天晚上的电话米天师还说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过来,不过一天时间,他处理的速度真是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浪过来。 “当然是开车过来的,而且是公费哟~~”米天师的声音有些荡漾,显然是得了好处。 “行,将你的车开过来,顺便看看那辆摩托车还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话,你找个地方放着,明天我再让人来处理。” 米天师被他这理所当然指使的语气弄得懵逼了,说道:“奚老大,你现在指使我还真是得心应手,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你家的那只鸟?” 虽然抱怨着,但看了一眼坐在灌木丛上的妹子,米天师还是乖乖地去处理了,接着又将他的车开过来,是一辆黑色的路虎,和他那身复古式的长衫十分不搭配。他看着就像个刚从山上下来的道士,而且还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那种道士。 奚辞抱着郁龄上车,对米天师说道:“走了,回我家。” 不仅郁龄被他公主抱弄得懵逼了,连米天师也懵逼了。 米天师再一次确认,“真的是回你家?” 他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被奚辞明显区别对待的女人,似乎从认识这位起,他就没有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异性这种生物——那些建国前成精的女妖不算,也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温柔体贴,甚至抱来抱去的。 别看这人一副俊秀斯文的样子,仿佛对谁都温温和和的,骨子里薄凉自私,人类死在他面前也不眨一下眼睛,典型的妖的作风。 “当然,有什么疑问?”奚辞瞥了他一眼。 米天师顿时不说话了,一踩油门,离开了这个黑暗的是非之地。 二十分钟后,路虎停在老街的老房子前。 打开车门后,奚辞要抱郁龄下车时,被她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我自己走。” 奚辞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见她别开脸一副不肯妥协的样子,只好小心地扶着她下车,尽量不让她的动作太大,以免她的胸口又开始作痛。 米天师一脸见鬼一样地看着他们,然后摸摸自己的脖子,顿时想要泪奔。 想当初,他们刚开始合作时,他因为实力不济,拖了点后腿就被这人冷酷无情地掐着脖子拖走,那时的奚展王是多么的霸气侧漏,无人敢争其艳,就算人类形态时是个小鲜肉一样温柔和气的男人,但骨子里同样是说一不二的主,几时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了? 果然有了比较,才知道自己有多悲剧,就算他是汉子也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啊! 米天师一脸憋屈地跟着他们进了门。 刚进门,紫蓝金刚鹦鹉的声音就聒噪地响起,“奚展王,美女,欢迎回家!哎哟,大米也来了,欢迎,欢迎!”当飞到他们面前,发现郁龄的脸色有些惨白、手臂缠着绷带时,它又尖叫起来,“!ygd!美女你肿么了?受伤了?” 郁龄朝它笑了下,说道:“没事,一点小伤。” 金刚鹦鹉看着奚辞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沙发上坐着,觉得这一定不是什么小伤,聒噪地说:“美女,药不能停啊,受伤了就要吃药,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对了,咱们家有奚家祖传的上好金疮药,对治疗外伤最适合了,涂在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奚辞眼睛微亮,不用鹦鹉说便去东墙那边的柜子找药了。 米天师袖着双手,见没人理他,只好摸摸鼻子,默默坐到沙发上,双眼探究地看着郁龄,猜测着她的身份。现在他已经能确定这个理所当然地入驻进奚辞家里的女人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像以往那些目睹他们捉鬼收妖降魔的普通人一样对待。 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只怕这两人正在同居吧? 同居这个词瞬间让米天师脸皮抽搐了下。 倒是郁龄注意到他,见状,对金刚鹦鹉道:“鹦鹦,有客人。” 金刚鹦鹉飞到沙发扶手上站着,听后啊了一声,说道:“大米你自便吧,美女受伤了,鸟现在不想理你。” “你这是区别对待,有异性没鸟性。”米天师抱怨道,“想当初,我每次上门时,你这只鸟是多么地热情好客,让我宾至如归,现在却对我弃如敝履。” 鹦鹉依然没鸟他。 奚辞很快找出一个手巴掌大的、用大肚瓷瓶装着的药,从外观来看,那瓶身的纹路真是古色古香,打开上面的木塞盖子,一阵异香扑鼻而来,里面是乳白色的膏药,颤颤地聚在一起,色泽非常漂亮,并不比外面药店卖的那些差,甚至更好。 “先上楼去洗个澡再上药?”奚辞问她,声音温和。 郁龄顿了下,不答反问,“刚才袭击你们的东西是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奚辞面色僵硬了下,米天师倒是无所谓地说:“那些是堕落的妖物,嗜血好战,没有理智,喜食鲜血,战斗力非常强悍,杀伤力强大,十分难对付,很多人都不想对上它。至于我们,如你所见,我是一位专门捉鬼降妖驱魔的天师。对,就是你们所知道的那种天师,不是我的名字。” “我懂了,也是那种会看风水会测字算命的神棍。”郁龄接口道。 米天师憋了憋气,“看风水和测字算命是我们的基础技能,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算得准的,这要看天赋。” 郁龄转头看向奚辞,“你也是天师?” 奚辞犹豫了下,开口道:“不是,我……” “他是天师的辅助战斗师,可是政府相关部门一心想要拉笼的编外人员,备案的那种哦。”米天师继续嘴快地接口道,“我也是编外人员,简单地说,就是政府的公务员的一种,不过和普通的公务人员不同,我们这些人专门负责捉鬼降妖驱魔这块,不过因为还没有通过考试,所以只能算是编外人员。” 郁龄又点点头,心里蓦然一松,太好了,只要他不是鬼怪和丑陋的妖物这些非人类生物就好…… 想到这里,她猛地一怔,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呢? 突然,她又想起这几晚在医院里的事情,猛地看着他,问道:“这几天晚上,那些总是想要吸食阿婆生命力的怪物,其实你也看得到吧?还有,前天晚上在卫生间我遇到的那只怪物,你当时是故意踩的?” 奚辞僵硬地点头,说道:“它们是噬阴鬼,在鬼物中的等级比较低,专门吸食一些饱受病痛折磨的人类身上的生气,并不难对付。” 郁龄听后,不由得沉思起来。 奚辞依然僵硬地看着她,看得米天师不禁有些纳闷,频频朝他使眼色,但奚辞一副心不在蔫的样子,俨然给瞎子抛媚眼一样,让他有些气馁,觉得奚展王这次真是栽了。 一个统领一方的大妖王却栽在一个人类手中,岂不是让异闻组里的那些人笑死? 郁龄解开心中的疑惑,并且知道自己老公还能捉鬼降妖驱魔后,再次有种捡了便宜的感觉,看他觉得他哪都好,简直不能更满意了,谁知道自己会这么走运,冲动地找个人结婚却找到这种家务一手捉还能捉鬼降妖驱魔的男人呢? 简直堪称新世纪的好男人之选! 当下朝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清幽的双眸弯起,看起来格外地漂亮。 米天师见状,不禁有些意外,觉得这美女接受能力真强,竟然都没有精神恍惚,问了几句话就相信了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甚至没有发疯,不愧是有妖蛊之身、命格清奇的人物。 奚辞回了一个笑容,神色温软,就像个得到心爱的人笑容的傻小子。只有和他混久了的米天师才知道,他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禁有些糊涂,人家美女都朝你笑了,笑得这么可爱,你不高兴什么? 因为郁龄身上还有伤,奚辞让她先去洗澡,等会再上药。 等她上楼后,米天师奇怪地道:“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奚辞抿着嘴,“你不懂。” 他已经发现郁龄对非人类的生物都抱有一种避之不及的心态,甚至能视而不见就视而不见,保持一种无视的态度,如果她知道他同样不是人类,恐怕…… 先前他确实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和她透底的,并不想欺骗她,但是米天师这个嘴巴利索的家伙及时将话题带走了,并且误导了她的认知,这是异闻组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基本喜欢忽悠,忽悠不成直接抹除记忆。 这个结果让他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种死刑得以推迟的纠结心情。 米天师确实不懂这只男妖的心态,转而问道:“对了,你今晚是怎么回事,两只妖物罢了,竟然能拖住你……难道,你上次在荒山墓时受的伤没好?” 奚辞点头,确实是这个原因,要不是他的伤还没好,怎么会被一只妖物拖住,判断失误,差点让郁龄受伤。 米天师有些担心,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他的伤虽然严重,却没有受到秽气污染,以妖的强大自愈力,这种时候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才对,怎么会这样呢? 见奚辞不肯多说,米天师也知道妖和人不同,他们的忌讳更多,并不轻易与人类交心,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道:“奚老大,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姑娘同居了?还有,需不需要将她今晚的记忆抹除了?不然组织那边不好交待。” “不用。”奚辞想也不想地拒绝子,神色有些冷。 米天师一看他的神色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为什么?” 奚辞看了他一眼,面色微微缓和,甚至浮现几许湿润的笑意,双腿交叠在一起,用一种隐隐有几分得意的语气说:“我们前天结婚了,她现在是我老婆。” 米天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时,第一时间呆滞了。 等他反应过来,他大惊失色地叫道:“你们竟然结婚了?” 奚辞嗯了一声,叫金刚鹦鹉提了壶茶过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米天师纠结了下,终于接受了凶残的小伙伴竟然结婚的事实,然后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回想先前郁龄的反应,心里已经肯定对方不仅不知道他非人类的身份,甚至可能连他释放妖力后的真实模样都没看过。 米天师自认还是挺了解这只妖的,不说他变成奚展王后霸气侧漏、妖孽破天的样子,人类的模样其实也是挺多毛病的,单是那种洁癖到龟毛的程度就让人受不了了,然而人类状态时的他在某些时候也真的是个温柔又体贴周到的好男人,属于大妈们喜欢的那种。 这样温和又体贴的好男人,应该不会主动找人家姑娘结婚…… “你们……谁求的婚。” “她求的。” 米天师呆滞地看着他,大概是被他变成奚展王时的样子虐惨了,所以发现他当人类时竟然如此没男子汉气慨,忍不住鄙视道:“你竟然让个妹子先求婚,你还是不是男人?不对,你还是不是雄性?”米天师鄙视他,觉得这只妖真是太不合格了。 奚辞随他说,反正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啥都好。 “对了,你们结婚以后有什么计划么?”米天师基于对合作伙伴的关心,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什么?” “例如生活计划、工作计划、传宗接代计划什么的。哎,你不会以为一对男女结婚后,不考虑后代的事情吧?对了,你们一个人类一个非人类,以后也不知道会生出个什么来。”米天师说到这里,有些忧心了,作为一个和一只妖成为朋友的正宗天师,他还是挺自家哥们的,希望这只妖在人类中能过得好。 说到孩子,奚辞的脸有些红,看起来颇为心动的样子。 不过很快地,他又道:“郁龄还年轻,以后再说吧。” 米天师一脸看傻瓜地看着他,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老婆家里是做什么的,但是以我常和一些大人物打交道的眼光来看,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不然也无法养出她这样的气质和美貌并重的美女,我们老祖宗说的‘居移气、养移体’这话可不是说笑的。这样的美女,怎么会嫁给一个家住县城里的穷小子呢?你最好作好心理准备,指不定哪天你们就要被拆散了,你可没地方哭……对了,她和你结婚的事情,一定没有告诉她家人吧?” 奚辞沉默地看他。 米天师发现自己猜对了,不禁有些得意,他可是很关心奚展王的,不过几天不见,奚展王就跑去结婚了,想也知道是匆忙之下作的决定,人家妹子是个白富美,会嫁给他这个世人眼里的穷小子,一定有什么缘由,光是想也能想出一堆狗血的剧情来。 半晌,奚辞才慢悠悠地道:“确实没有,不过那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他也不理会米天师,施施然地上楼。 米天师看他闲适淡定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奚展王就是奚展王,就算现在一副人类形态的模样,骨子里依然和人类不一样。 第30章 郁龄不知道楼下的两个男人是不是要谈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她也没有兴趣知道,虽然知道这两人能捉鬼降妖驱魔什么的,但老实说,对于那些非人类生物,她依然抱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而且从米天师的话中,她再次确认了这个世界是个不科学的世界,有妖魔鬼怪这些不科学的危险东西。既然有这些不科学的东西,为了世界的稳定性,自然也会有一些相应的人和职业应运而生,得知还有一个与这种非人类生物打交道的政府部门和相关人士后,她也不奇怪了。 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后,她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先是看了一眼手臂上绑着的绷带,然后目光移到胸口处,只有一圈淡淡的晕红。伸手往背后摸了下,有点麻痛,想到那时背后狠狠地撞到行道路,恐怕上面已经瘀血了,明天或许会遭罪。 因为身上有伤,她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终于洗好澡了。 等她摸着闷痛的胸口开门,差点和浴室门口的人撞到一起。 然后她又被公主抱了==! 郁龄对于公主抱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因为她从青春期发育开始就是个比同龄人都要发育好的高挑修长的美女,甚至某一段时间内可以睥睨大部分的同龄男性后,公主抱这个东西就和她无缘了。上体育课时,别的女生身体不舒服躺倒后,会有男生抱去医务室,而她躺倒后,只能被人一左一右架去医务室。 这就是区别。 可却在这几天内,被这人连续公主抱了几次,一时间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奚辞将她抱到床上,旁边已经准备好了药和绷带之类的东西。 他小心地帮她将手臂上的绷带解下来。虽然刚才洗澡时郁龄已经很注意了,但绷带仍是有一部分被弄湿了,奚辞见状,便道:“下次你洗澡时我帮你吧,伤口沾到水对伤口不好。” 郁龄“……” 她沉默地用一种“再说吧”的敷衍神色看着他,看得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里有歧意,她还没脸红,他就先脸红了,像个腼腆害羞的大男孩,默默地为她重新处理手臂上的伤。 郁龄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有些乐。 绷带解开后,郁龄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看起来就像被什么大型的凶兽抓了一爪子,三道红中泛白的伤痕触目惊心,让她忍不住移开视线。 当那带着异香的药涂上去时,伤口上一直又麻又痛的感觉瞬间被一股清凉驱散不少,让她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心里不免对奚家祖传这药有些深信不疑。她可以肯定,外面绝对没有这样效果的药卖。 “你祖上是学医的?”郁龄问道。 奚辞顿了下,面色自如地道:“也不算吧,只是对于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的比较感兴趣罢了。你知道的,我老家是在霞山村,和乌莫村就隔了几个山头,山里各种草药很多,如果深入一些,还能找到一些难得的宝贝。这药就是山里的一种疗伤效果非常好的止血草炼成的,村里的人大多都有这种手艺。” 和他结婚后,郁龄也差不多知道他的底了。 听说他老家在霞山村,和乌莫村确实只隔了几个山头,却是一个比乌莫村更山的地方,那里比乌莫村更排外,很少有外人去过。奚辞小时候住在村里,后来他家里在县城和y市都买了房子,可惜父母早逝,还没成年的他被接到隔壁县城的叔父家,高中毕业后就回到家乡,经常在县城和市里两边跑,目前的工作是快递员。 奚辞在她眼里,又多了一种可贵的东西,拥有一手祖传制药手艺,简直不能更棒。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明显了,奚辞的脸更红了,对她道,“你背上还有撞伤,先趴下来,我用精油帮你推拿一下,免得你明天难受。”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趴在床上,将睡衣撩了起来。 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温软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只是当看到那片雪白的肌肤上一大片的青紫痕迹,神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奚辞?”她奇怪地叫了一声,转头看去,发现他的脸色变得严肃,有些懵懵地问道:“很严重?” “嗯,我等会轻点。”他朝她微笑道。 郁龄哦了一声,虽然有点儿害羞,但为了方便,依然将睡衣的上衣脱了,将脸埋在被子里。 精油涂抹在背上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泛开,她疼得抽气,死死地咬住嘴唇,感觉实在是难熬,但是不知为何,又觉得这种小痛和那时候心脏像被尖锥一下下地锤击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让一向怕痛的她竟然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有些懵,那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疼痛过后,是一股暖流在肌肤上泛开,虽然依然又热又辣地疼,却比刚才好多了,慢慢地意识陷入睡眠中。 为她将背上的瘀血推拿完后,奚辞发现她睡着了,便去洗了手,然后小心地给她穿好衣服,为她盖好被子后,他坐在床边就着昏黄的节能灯的光线看了她一会儿,方才起身出门。 米天师可怜巴巴地窝在沙发中等他。 见他终于下楼了,米天师先是用一种诡异的视线看他,脑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诡异的情节,不过在奚辞轻飘飘地扫一眼过来后,他马上正经脸,忙不迭地道:“奚老大,刚才我又想了想,觉得你结婚这事情吧,只怕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毕竟你和那位江小姐可是人妖殊途……” “那又如何?”奚辞依然是那句话,“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大哥啊,怎么不是大事?如果不是大事的话,自古以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妖相恋后被棒打鸳鸯的事情啦。只是想到奚辞的性格,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米天师只好将这事放到一旁,说起正事来,“奚老大,收留我几天吧,好歹等我搞清楚盘山公路那边的情况再说。对了,你去看过了么?” “没有。”奚辞很干脆地道。 米天师就知道他这些天忙着结婚和照顾老婆,怎么可能会亲自去看?虽然知道,还是抱着妄想,可惜妄想的小船说翻就翻,他除了哀叹一声,继续打起精神道:“好吧,我就知道我又要苦命干活了。你的伤……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还需要半个月左右。” 米天师皱眉,疑惑地问,“不应该这么久啊,难道当时在荒山墓里,有我们不知道的诅咒?” 奚辞:“……不是,你不用管。” 米天师也是关心朋友,他的伤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好,怎么可能不管?突然,他想到楼上的人,忆起以前看过的米家先祖留下的一些札记,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道:“难道是你在伤没好的时候,又做了什么?” 奚辞没理他,去书房拿来一个黑色的小匣子,直接递给他。 米天师有些疑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黑一白的两个小球,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应该是玄门法宝排行榜中排在第八的阴阳双磁球吧?奚展王连这东西都能弄到,米天师再次震惊了。 “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所以这辈子才会像个升级流的逆天男主角一样机遇不断。”米天师夸奖道。 “是自动送上门来的,这东西在一个自称是徐大师的人手里。”奚辞将半个月前在乌莫村遇到的人说了。 “徐大师?没听过这号人物,一定是个野路子出身的三流大师。”米天师毫不客气地嘲笑道,现今玄门一共九门,除了不出世的老家伙,年轻一辈的排除潜心修习的,大多数是挂靠在政府,有什么成员米天师都门儿清,可没有听说过一个姓徐的中年男人。 看他高兴地把玩那两颗阴阳球,奚辞道:“这不是送你的,是暂时租借给你用,租金是帮忙查徐大师背后的人。” 米天师笑呵呵地道:“我就知道奚老大你是个好人……不,好妖,那就多谢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乌莫村一带是政府和奚展王经过一系列的协商后划分给妖的地盘,那里满山遍野都是妖,不管是成精的还是没有成精的,简直是走十步就能遇到一只,只要知情的人都不会作死地往那里撞。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不长眼地打那儿的主意,不管他们背后是什么人,米天师都觉得那些人离死期不远了。 第二天,郁龄起床后,发现除了手臂的伤有点麻痒外,身体好像没有其他的异样,背后的撞伤的后遗症几乎没有,不禁对奚辞的手艺给予肯定。 洗漱后,她想了想,挑了一件无袖裙子,外面再套一条长袖短外套,遮住手臂的伤。她可不想外婆看到后担心。 收拾好自己后,郁龄刚下楼,就看到院子里穿着一身复古长袍、拿着桃木剑耍的米天师,顿时懵了下。 “哟,美女,早安。”米天师一边练剑一边朝她笑呵呵地道,笑脸比朝阳更灿烂,使得那张虽然平凡但是韵味十足的脸蛋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郁龄:“……早。” 金刚鹦鹉嫌弃地道:“你在别人家就不能收敛一点么?” 米天师一个利落地收招,终于收起桃木剑,说道:“好香啊,终于可以吃早饭了,奚老大真是个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男人,不枉我特地接了这次的任务跑过来蹭吃蹭喝。” 金刚鹦鹉见他竟然能如此厚脸皮,顿时大怒,飞到他脑袋上抓他的头发,抓得米天师抱头鼠蹿。 郁龄目光奇异地看着那蹿来蹿去的一人一鸟,心里感叹今天真是热闹。 早餐依然很丰富,有鲜美的灌汤包、晶莹剔透的肠米分、鱼肉粥,还有几份爽口的下粥小菜,摆在原木餐桌上,在清晨的阳光中,简直像艺术品一般。 米天师拿出手机,连续拍了几张照,嘴里说道:“奚老大真贤惠,我要上传到朋友圈,让那些人羡慕嫉妒恨我有这么能干又贤惠的朋友!” 奚辞看了他一眼,米天师忙惊恐地捂住又嘴贱的嘴巴。 然而奚辞却没像往常那样一言不合就虐他,而是像个贤夫一样,给他老婆盛鱼粥去了。 米天师突然get到了如何撩奚展王却不用担心被他虐死的技能,觉得自己棒棒哒。 郁龄也拿手机拍了一张,发到微博里,方才坐下吃早餐。 吃过早餐后,米天师换了一身正常人的衣服,背上他吃饭的工具,和他们一起出门了。 由于昨晚摩托车报废了的原因,米天师先送他们去医院,然后直接往县城外而去。 “阿辞有朋友来了?”外婆好奇地问。 “是的,阿婆你也见过的,就是一个月前的市医院遇到的那位米天师。”奚辞回答道。 外婆一听,猛地拍大腿,“哦,是那个原本要动阑尾炎手术却下午就出院的小伙子啊,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 听到这里,郁龄不免看了眼奚辞,回想当时的情况,她突然觉得米天师那天根本没病,只怕是特别混进医院捉鬼收妖什么的。医院这种地方,最容易吸引非人类生驻扎,倒也不奇怪了。 郁龄想到这里,突然安心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有可怕的非人类生物,也有专门对付它们的人,世界还是很和谐的。 安心的江姑娘打开手机刷微博,不意外地看到早上发的早餐图被很多人点赞了,除了俞荔、安茹、赵明明和几个关注了她的小明星外,还有江氏集团的总裁爸爸和邵琛。 总裁爸爸甚至在下面留言:早餐真丰富,龄龄应该多吃点,我今天早上还没有吃早餐呢[委屈]。 郁龄盯着这条评论,觉得某些窥屏的人看到一定又要咬牙切齿了,不禁心情大好,继续浏览其他人的留言,无一例外都是流口水说一定很好吃的,问她是谁做的。 当然好吃了,她老公做的。 她在心里轻轻暗忖,没有回复任何人。 下午时,米天师带着一身伤,狼狈地滚到医院来了。 第31章 郁龄和奚辞一起到门诊楼大厅时,就见鼻青脸肿的米天师可怜巴巴地窝在角落里,一边龇牙裂嘴地由护士小组给他处理身上的伤,一边打电话。 一米八几的高个儿,窝在休息椅上,衣服上都是血渍,看着着实可怜。 看到他们,米天师宛如见到亲人,差点要飙泪了。 “奚老大!” 奚辞打量他一会儿,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米天师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周围还有其他正常人,显然不能说一些不科学的事情,憋了憋,才含糊地道:“没办法,那儿太危险了,我一个人扛不住,也出了车祸。我已经向上级报告了,估计上面的人会多派个人过来协助我。” 奚辞随意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倒是郁龄仔细看了看,发现米天师身上都是一些皮肉伤,还算是幸运的。就是外表看着狼狈了点,有点儿碜人。 这时,负责给他上药的护士道:“这位先生是在通往平镇的那条盘山公路出事的吧?最近那条路有点问题,很容易出事故,听说政府正找人维修呢,开车经过时一定要小心,开慢点,不然很容易出事的呢。” 米天师故作一脸惊讶,“是这样的啊?多谢美女你提醒啦,我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护士小姐利索地给他处理好伤势,将一些医生开的消炎药给他,便去忙了。 米天师站起来,刚想伸个懒腰,伸到一半扶着腰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叫得附近的人都看过来,有点儿丢脸。他龇牙裂嘴地等那阵疼痛过去,抱怨道:“惨了惨了,伤到腰了,男人的腰可是很重要的,得补补了……对了,我都来这里了,顺便去看看郁婆婆吧。” 他的话题跳跃得快,奚辞已经习惯了这人说话的节奏,朝他点头。 米天师顶着一张凄惨的调色盘脸,跟着郁龄和奚辞一起去住院部看外婆,路上人少的时候,简单地将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和奚辞说了。 “……我刚靠近,车子就打滑了,往安全护拦撞去,要不是我反应快,指不定会连人带车直接滑出去,摔到山下,就算不死也去掉半条命。那里煞气实在是太重了,就算我不开眼,也能感受到,那只筮鬼即将成形,几乎将方圆几里的地方都弄成了它的地盘,如果再让它继续成长下去,连平镇的人都要危险了,必须尽快除去它……” 米天师小声地唠叨着,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相比之下,奚辞的反应比较冷淡,事不关已。 而郁龄听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大白天的,她甚至觉得有阴风吹过,浑身冷嗖嗖的,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往奚辞身边凑去。虽然知道他们现在干的是这行,但亲耳听到,依然有点儿害怕。 没办法,这是她从小就能看到一些非人间的东西的后遗症,惊吓过度,导致矫枉过正,估计是一辈子这怕鬼的毛病都好不了了。 奚辞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看她明明怕得要死,却一副高冷淡定样子继续硬着头皮听下去,实在是说不出的搞笑,便伸手握住她的手。 奚辞的手很厚实温暖,和他过份年轻的模样一点也不符和,仿佛一直暖到了心里,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郁龄终于没有那么怕了,紧紧地回握他。 米天师没发现这夫妻俩的小动作,还在那里感叹,“奚老大,这次多亏了你送我的阴阳双磁球,否则我还真是难逃一劫,你就是我的贵人,我生命里的光……” 郁龄听着他满嘴跑火车,顿时有些黑线。 到了住院部,外婆见到米天师时,不禁吃了一惊,问道;“小伙子,你这是咋啦?” “哎,不小心出了个小车祸,幸好都是皮肉伤,不碍事的。郁婆婆,我是奚老大的好朋友,最近来县城办点事,暂时借住在奚老大家,听说你生病了,这不就过来看看你了。”米天师嘴巴很甜地说,这可是奚老大难得认同的人类长辈,自然要好好巴结。 外婆听了嘘唏不已,直说开车危险,要小心云云,米天师一副好青年的样子点头。 上次在市里,因为是陌生人,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所以他也没来得仔细看这位郁婆婆,这会儿再细看,米天师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 他瞅了瞅外婆,又看看郁龄,眼里有些深思。 外婆虽然很高兴米天师特地过来探望她,不过到底身体不好,坐久了又开始头晕了,只能躺下休息。 时间还早,三人便到阳台小声说话,继续先前的事情。 米天师说:“最多三天,三天内必须除去那只筮鬼。这个任务等级被判为s级,我想组织那边会派人来帮我。奚老大,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报酬好商量。” 奚辞自然是拒绝了,比起去捉鬼,他更喜欢陪着刚结婚的老婆,新鲜劲儿都没过,怎么可能离开她?就算每天和她窝在医院里陪外婆消磨时光,靠在一起不说话,也是一种乐趣。 米天师失望极了,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虽然是……但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如果你能出手,根本不用叫组织再派人过来,说不定到时来的是那几个家族的人,最好不是云家——”他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猛地转头,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郁龄。 郁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米天师终于明白先前那种不对劲儿是什么了,他盯着她问道:“江美女,你认识郁天竞么?” 郁龄愣了下,不禁看着他,慢慢地说道:“认识,是我外公。” 米天师击掌,高兴地道:“这就对啦,怨不得你的命格这么奇怪,你阿婆今年流年不利呢。” 奚辞也有些孤疑地看着他。 米天师此时已经念念有词,那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奚辞有些不耐烦,踹了他一脚,说道:“说人话。” 郁龄忍不住看他一眼,十分惊讶。 他以前表现得太好了,就像一个好好先生,对谁都是温和有礼、斯斯文文,没想到对米天师好像有点儿随意,他们果然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一起捉鬼降妖驱魔嘛,革命感情是妥妥的,自然不用太客气。 米天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记起他老婆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转而道:“郁天竞老先生在世时,和我祖爷爷有过几面之谊,曾经拜托我祖爷爷一件事情,你们不用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毕竟当时我也还小嘛。不过嘛,应该是好事吧。”说着,他又瞅着郁龄,说道:“其实你阿婆的身体只要能挺过这个坎,很快就好的,她可是长命百岁之相,死后得以善终,不用再受苦。” 郁龄呼吸窒了下。 如果以前有人这么说,她一定将之当成巧言令色的神棍,但是经过昨晚的事,三观再次重组,已经确定这个世界是不科学的了,自然没什么不能相信的。米天师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在他的专业领域内,应该是不会说谎的。 她深吸了口气,问道:“那我阿婆要如何跨过这个坎?” 米天师笑了,看向奚辞,意有所指地说:“你不是已经把握住这个契机了么?” 郁龄:“诶?” “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的,只要没有邪崇作乱,好好地接受治疗,很快就能恢复健康的,你就放心吧。”米天师安慰她。 郁龄听得更糊涂了,事关外婆,由不得她不谨慎,又再次询问。 米天师一脸高深莫测,不管郁龄如何问,就是一副高人派头不说话。 郁龄虽然急于想知道,但也觉得或许里面有什么不能说的,只好放下这事。 看时间差不多了,奚辞要回家去做饭,顺便将米天师捎走了,让他充当司机。 上了车,米天师系好安全带后,奚辞问道:“当年郁天竞老先生和你祖爷爷是不是有过什么协议?” 米天师马上在嘴上作了个拉链的动作,说道:“奚老大,这事我不能说,这事关我们米家的一些秘辛,不能外泄。而且就算我想告诉你也没办法,因为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你老婆的妖蛊之身可能和郁天竞老生先有关,至于郁外婆,也是郁天竞老先生以命易命换来长命百岁之相,不然她早在家破人亡时就应该不在人世了。” 奚辞眸色微沉。 郁龄的妖蛊之身,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早在二十年前,他刚恢复灵识时,就遇到这个有妖蛊之身的小女孩。当时她才三岁,说话都不利索,如果不是她,他可能在恢复灵识时,以堂堂大妖之身堕落成嗜血邪恶的妖物,最后的结果不是生灵涂炭,就是被人类强者除去。 因为她的妖蛊之身,他一直在暗中小心翼翼地保护她,杜绝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小妖对她的觊觎,甚至隐藏她的气息,免得那些没有理智的妖魔鬼怪找上她。 虽然他已经尽量维持她正常人的生活,但最近才发现,她依然因为妖蛊之身,可视虚妄,能见非人间之物,对她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也让她形成这种极度怕鬼的性子,从一个聒噪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天沉默寡言的样子。 奚辞缓缓地吁了口气。 其实他和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可惜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长久陪伴的感情最是纯朴无瑕,连妖也不能拒绝这样温暖的陪伴,让他渐渐地爱上长大后的她。 无法自拔。 米天师见他不再追问,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说道:“盯上郁婆婆的应该是一只来自忘川河畔的念魂,想要借这次机会杀死她。这只念魂可能是生平和郁婆婆有过节的生灵,你除掉它了?” “没有,我只是给了个警告。”奚辞轻描淡写地道。 米天师一听,顿时同情起那只不远千里从忘川河畔渡来的念魂了,奚展王的警告一向犀利无比,恐怕不死也去掉半条命,怨不得这次他看郁婆婆的面相,发现她面相变了,身上的劫难之印正在变淡,只要彻底消失,郁外婆自然会渐渐恢复健康。 傍晚时,奚辞将煲好的汤和晚饭送到医院。 米天师没有跟过来,留在家里养伤并养精畜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奚辞的手艺太好了,外婆今天的胃口比昨天好多了,看得郁龄心情大好,端着碗含笑看着她,说道:“阿婆喜欢奚辞做的饭,以后和我们一起住,让奚辞天天做给你吃。” 外婆喝了口汤,白了她一眼,“又说傻话了!” “哪里傻了?等阿婆你身体好了,就不回村子啦,和我们一起住,我们给你养老。”说着,郁龄看向奚辞。 奚辞笑着点头,“郁龄说得对,阿婆以后和我们一起住吧。” 外婆笑了笑,暗暗摇头,没有说什么。 晚上郁龄依然坚持守到十点,让她奇怪的是,今晚竟然只有两只噬阴鬼爬出来,并且一见奚辞又尖叫着跑了。要知道,开始时,这群噬阴鬼可是成群出现的,这一两只的真的挺少。 她挨到奚辞身边,小声地问,“这些……是不是因为阿婆的身体渐渐转好了,所以它们不来了?” 奚辞笑着说:“可能吧。” 郁龄虽然不解,但这种好事只要高兴就行了,不必究根到底,便高高兴兴地和奚辞一起离开医院。 回到家时依然很晚了。 家里的电视正在播放真人秀节目,米天师和金刚鹦鹉一起窝在沙发上,桌子上摆满了零食饮料,一人一鸟边看真人秀边哈哈哈地笑着,看得刚进门的郁龄和奚辞都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下。 “你们回来了……啊,我的荔枝女神出来了,女神加油,打败那些臭男人,让他们拜倒在你的红色高跟鞋下。”米天师激动对对着电视咆哮。 郁龄望向电视屏幕,恰好和屏幕里的俞荔的正脸对个正着。 俞荔漂亮的脸面对众人,突然勾魂一笑,百媚丛生,笑得电视机前的迷弟迷妹们神魂颠倒。郁龄却扶额,知道俞荔这样子可能准备发功卖蠢了,就不知道这个真人秀的导演会不会将她卖蠢的镜头播放出来,那真是不忍睹目。 果然,她刚接过奚辞递来的水喝一口,就见电视里正在做游戏的一群人因为俞荔的卖蠢,全部人都摔下水,米天师哇的叫起来,一脸“我的女神不可能这么蠢”的懵逼。 郁龄忍不住勾了勾嘴唇。 奚辞接过她喝了一半的杯子,照例问她是要先洗澡还是吃宵夜的问题。 郁龄:“……我要减肥,不吃宵夜。” 奚辞下意识地往下看,目光正好落到她高耸的胸部上,脸上一红,说道:“其实……也不用减了。” 郁龄也发现他流氓的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奚辞的脸更红了,正有点儿不知所措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第32章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外面夜色深沉,突然听到敲门声响起,郁龄莫名其妙地想到半夜鬼敲门什么的。 没办法,这是知道米天师他们的职业后的后遗症,总觉得这群人都是与鬼打交道的,说不定晚上有鬼来找他们也不奇怪。 一瞬间,江姑娘的脑补快要破天了。 不过敲门声响起,也让奚辞终于从那种窘境中摆脱,揉了下脸,走去开门。 一会儿后,奚辞领了一个人进来。 正在看真人秀哈哈大笑的米天师抓起一灌啤酒边喝边笑,不过眼角余光瞄到跟着奚辞进来的人时,噗的一下将嘴里的酒喷出来了,恰好喷得站在他对面同样看真人秀而跳得欢的金刚鹦鹉满身都是酒。 金刚鹦鹉懵逼了下,反应过来后顿时怒了,一抖紫蓝色的漂亮翅膀,然后像只愤怒的小鸟一样飞过去不断地抓挠他,骂道:“大米,你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我又不是你的冲水马桶,你怎么能喷到我身上?” 米天师再次抱头乱蹿。 跟着奚辞过来的人看到这一幕,马上皱眉,冷声道:“德行。” 米天师终于安抚好金刚鹦鹉后,顶着一头乱发,不爽地道:“云修然,你怎么来了?难道……上头派来的人是你?” 来人是一个穿着白色唐装的青年男人,修眉凤眼,神色冷峻,气质端的出尘脱俗,简直就像从修仙世界走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样。不过眉宇间那股凌人的傲气让他多了几分人气,只是这份人气让被他睥睨的人挺反感的。 云修然冷冷地道:“我恰好在附近办事,接到上头的通知就过来了。” 米天师收起了逗比的神色,同样冷淡地说:“那我还是太不幸了。” 云修然显然是个行动力非常强大的人,并不喜欢浪费时间。当下也不啰嗦,直接道:“先将盘山公路那边的情况说一下,如果没问题,尽快处理了它。”说着,他转头看向奚辞,眼里明显多了一种忌惮和警惕,不如对米天师时那种睥睨同行的傲气。 只是,当他看到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郁龄时,修长的眉宇又皱了下,眼里多了几分波动。 米天师朝他呵呵一声,“你说得真是轻巧,我还受着伤呢,况且这三更半夜的,阴气重,什么都没准备就跑过去,简直是找死。” 云修然面上露出一种赤果果的“无能”的表情,看得米天师额角突突地跳着。 这时,奚辞作为主人开口了,“你们要聊就出去聊,我家不是宾馆。” 米天师听得乐了,他是知道云家的行事风格的,一直奉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入世准则,与非人类生物从来无法友好相处,抱着一定的怀疑及防备。所以可想而知,让他跑到一只妖的地盘有多困难,怨不得一见面就对他冷嘲热讽的,感情是不敢对奚展王开腔,只好拿他来开刷了。 云修然朝奚辞颔首,什么都没说,听话地出去了,不过也顺便将米天师捎出去,两人到院子里说话。 等他们都出去后,奚辞转头看向郁龄,见她脸色有点僵硬,问道:“怎么了?” 郁龄摸了摸手臂的鸡皮疙瘩,想了想,老实地道:“刚才,那个人一身白衣,从你身后飘出来……”害她以为他真的带了一只鬼进来。 奚辞:“……” 不仅奚辞被她的话噎住了,五感灵敏的米天师和云修然也同样听到了。 云修然顿时默了下,米天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大半夜的,谁让你骚包地穿一身白,吓到人家美女了吧?活该。” 云修然蹙着眉头,问道:“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和那位是……” 米天师没有回答,眼睛转了转,方才笑眯眯地说道:“你说一个漂亮的女人三更半夜在一个男人家里,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云修然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心里的忌惮更深,冷漠地道:“人和妖……不会有好结果的。” 米天师再次朝他呵呵一声,说道:“你们云家就是管太宽了,有没有好结果还不是当事人说了算,你们云家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奚展王可不是吃素。” 接着,也不和他再谈论这话题,直接进入工作话题。 郁龄从窗口往下看,看到院子里的那抹移动的白,鸡皮疙瘩又往外冒了,果然大晚上穿着白衣什么的,很容易让人脑补到不好的东西。这个云修然,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异闻组的政府部门派来协助米天师捉鬼的,还是米天师最不喜欢的云家的一员。 而且,他好像很忌惮奚辞。 等郁龄洗好澡下楼去喝水,就见米天师和奚辞坐在沙发上说话,云修然已经走了。 这三更半夜特地找上门,云修然的工作态度真是负责。 “明天我要去买些符纸和朱砂,还有黑狗血,这只筮鬼可不好对付……哦,对了,我顺便给郁婆婆画张保平安的符吧,随身配戴,以后就不会有一些邪崇再找她了。” 米天师一边说一边检查看自己的背包里的存货,见郁龄下来,和她说:“美女,我的符可是很灵验的,一张符一万到百万不等,很多有钱人都争着要呢,比那云修然更厉害,不过我和奚老大是朋友,就免费啦。” 郁龄看向奚辞,见奚辞点头,朝他笑道:“那就谢谢了。” 忙碌一通,三人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回房后,奚辞先是给郁龄手臂的伤换药,又让她继续趴着,用精油为她推拿背上的撞伤。 这次郁龄没有像昨晚一样中途睡过去,很清醒地等着推拿结束,初时感觉到背脊处还有些酸疼,最后只剩下一种舒服的感觉,觉得奚辞有这种手艺,以前一定是在一些按摩院中工作过。 “你特地学过的?”她抱着衣服掩住胸前,好奇地问。 “没有,不过以前因为工作需要,看过别人弄。”他笑着说,然后又问道:“没有弄疼你吧?” 郁龄的脸有点红,“没有,挺舒服的。”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显然她的回答让他非常高兴,双眼弯成好看的弧形。 *** 第二天,吃过一顿丰富的早餐后,众人又一起出发了。 米天师照例是开车先送他们去医院,然后才往县城中专门卖符纸朱砂的地方采购,顺便也在附近踩踩点,暗访一下。 郁龄和奚辞到了医院后,陪外婆说了会儿话,奚辞就接到修车店的消息,昨天送去的摩托车已经修好了,他可以去拿回来。 奚辞和郁龄说了一声,就过去了。 外婆有些奇怪地问,“车怎么了?”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郁龄他们都没有告诉外婆,怕让她老人家担心,而且这些不科学的事情,郁龄觉得,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反正普通人也看不到。 “车子出了点问题,拿去修了。”郁龄轻描淡写地解释。 外婆果然没有怀疑。 等奚辞回来时,开的却不是那辆两轮的摩托车,而是一辆四轮的奥迪。 “换新车了?”外婆问,很是关心外孙女婿。 奚辞微笑着点头,“以前就想换辆代步的小车了,那时候没有需要,公司有专配的车,才没有买,有辆车也方便接送你们。” 外婆点头,她老人家虽然一直窝在村子,但是喜欢看电视,也知道现在出行有辆车子方便。至于以奚辞的经济条件,是不是买得起车,买了车后经济会不会紧张,外婆其实并不太担心,男人只要有上进心,什么挣不来,奚辞人看着是温和有礼,却不代表他不能干。 虽然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外婆并不是老古板,并不一定刚结婚就要让奚辞供外孙女过奢侈富裕的生活。她知道以江禹城对郁龄的看重,时不时地会找各种名目给她塞零花钱,每年公司的分红更是不少,外孙女根本不缺钱,躺着都能过几辈子。 外孙女有钱,不用像旁人一样需要辛苦地去打拼,江禹城就会将一切捧给她了。可也因为如此,让她过得浑浑噩噩,甚至没有什么目标,得过且过,幸好外孙女是个听话的,才没有像一些有钱人家的姑娘那样不自爱地去堕落。 外婆觉得,外孙女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就缺个人照顾她、关心她、陪伴她,而奚辞恰好是这个人。 看看奚辞,又看看坐在一旁倾听的郁龄,外婆是越看越安慰,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自从老伴和女儿相继离世后,外婆受到打击非常重,要不是女儿还留了个小团子一样的小闺女给她,可能当初她几乎撑不过来。可她也知道,女儿不在了,对外孙女的影响也是极大的,让她从一个爱吵爱闹的小团子渐渐地沉默寡言,直到变成这副做什么事都是懒懒散散,没有什么目标的样子。 外婆心里难受,平时嘴里喜欢唠叨数落她,但何尝不是一种担心? 这几天,奚辞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外孙女虽然是一时冲动和他结婚,可渐渐地目光也放在他身上了,两个孩子以后会慢慢地处出感情来的。 晚上,等外婆睡下后,两人方才离开医院。 坐在车里,郁龄想到什么,突然扭头问道:“奚辞,你为什么会去当一个快递员?”她盯着他,慢吞吞地补充道:“难道你们捉鬼这个职业的工资不高?对了,你们是编外人员,不算是正式的公务员……” 米天师每次惨叫着奚老大帮忙时,总会加上一句“报酬好商量”,从中可以看出,做这行的报酬是不错的,怎么样都比一个快递员要高吧。 所以她突然觉得,奚辞这份快递员的工作,有点儿违和了。 看她努力地回想“政府公务人员有多少工资来着”的表情,奚辞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政府那边给的工资不算高,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算是不错的,一般像大米这样的,都会接外快,这样来钱更快。” “一般做外快能赚多少?”她感兴趣地问。 “那要看是什么了,看风水和算命之类的比较少,画符和改风水多一点,要是捉鬼捉妖驱魔这类的,视等级而定,越是危险,报酬越高。” 当下郁龄被他普及了一遍米天师赚外快的等级及收入,郁龄听得暗暗咋舌,确实来钱非常快,可好像花出去也快吧? “至于快递这份工作……是一种掩饰吧。” “掩饰什么?” 奚辞正要解释,突然手机震天地响起来,刚滑下接听键,米天师的惨叫就传过来了:“奚老大,快救米啊,情况不对,有妖物卷进来了,快顶不住了。只要你来,报酬好商量!” 奚辞:“……” 第33章 车子停下时,奚辞转头看向郁龄。 就着路灯的光线,郁龄也扭头看他,一脸平静。 刚才米天师的电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觉得既然两人是好友,米天师现在遇到危险了,而奚辞又是一个“天师辅助战斗师”,帮他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抓鬼降妖什么的,依然会让她头皮发麻,瞬间就能脑补出可怕的场景,但好歹是为了维护人间和平嘛,她也是没有意见的。 当下,就听到奚辞说:“我先将你送回家吧。” 郁龄嗯了声,问道:“米天师那边听着挺危险的,先送我回家的话,你的时间赶得及么?”听刚才米天师的声音,好像情况很不妙,耽搁一分钟也要人命一样。 “没事,他们都是玄门中优秀的后辈,一时半会死不了。”奚辞说得非常平淡,压根儿不担心,最多只让他们多受点儿苦,以后慢慢地治疗就是了。 车子继续前行,郁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沿途的路灯飞快地闪过,光线明隐时灭,突然开口道:“算了,不用送我回家了,现在拐道过去吧。” 奚辞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有多怕那些非人类生物,他这几天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她对这种事情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跟过去围观?就着暗淡的光线,他都可以看到她面上的青白僵硬,不过看起来依然很平静,应该没有吓得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 郁龄见他惊讶的样子,暗暗反省了下这几天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让他发现自己就是个纸老虎了。不过她觉得怕鬼这种事情也不算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女孩子怕鬼挺正常的嘛。 她一脸淡定而诚实地说:“虽然我不太想……近距离接触,不过如果现在放我一个人在家的话,我会习惯脑补,反而会待不住,不如和你待在一起。所以我想了下,还是和你一起去吧。”鬼怪都怕他,说不定和他待在一起还安全一些呢。 作了决定后,她又忍不住问,“会很危险么?” 因为怕鬼的原因,连鬼片和恐怖片都不怎么看,所以她其实也不太懂这些天师是怎么捉鬼的。当然,国产的搞笑僵尸片之类的不算,因为是人工装扮的,心里知道这些是假的,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恐怖效果,比不上她在医院里看到的一些真实的鬼怪。 奚辞忍不住笑了下,“不算危险。”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犹豫。 如果是他没有受伤的全盛时期,区区一个筮鬼作伥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偏偏现在伤势还没有痊愈,妖力只能使出一两层,自己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他担心会有什么意外,使自己没办法保护她。 只是,看她暗暗握紧的拳头,奚辞又笑起来,“不要紧,我会保护你。” 这句“我会保护你”听得她心头微跳,心里蓦然涌起一股又酸又软的情绪,十分陌生,一时间不禁怔怔地出神。 奚辞已经调转车头,直接驱车往县城外行去。 花了约莫半个小时,快要接近目的地了。 远远地,一股飒飒的山吹过,郁龄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有点冷。 周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月入乌云,连山体的轮廓也看不清楚,只有车子的照明灯照亮前面方寸之地,那浓稠的黑暗仿佛根本无法穿透,浓重地压在人的心头上,带来一种沉重而可怕的窒息之感。 车子发出吱的摩擦声,猛地停下来。 郁龄的身体随惯性往前倾,然后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没有一股脑地磕到玻璃上。 “前面车子进不去了,只能走路。”奚辞将车停在靠山体的一边,然后边解安全带边和她解释。 郁龄面无表情地看他,脑洞又开始不受控制了,自动足补他的话:车子进不去的原因,其实是鬼打墙什么的吧?听说这是很常见的现象,很多走夜路的人都经历过…… 等他们都下车后,奚辞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从车子后坐翻出一件外套披到她身上。 下车后,郁龄才发觉今晚山上冷得不可思议,五月下旬的县城其实已经正式迈进夏天的脚步了,基本上人们都穿上夏衣。可是这会儿,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到了料峭的春天一样,冷得皮肤都发麻。 厚暖的外套披在身上后,一下子便感觉到暖和了。 郁龄看他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衬衣和休闲裤,不禁有些担心地问:“你冷不冷?” “还好,并不冷。” 奚辞这话是实话,可是放在正常人眼里,这种时候不冷才怪,郁龄张了张口想再说点什么,奚辞已经拉着她迎着飒爽的山风往前走了。 奚辞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照明,两人就这样在盘山公路上徒步前进。 现在快要到午夜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车辆路过,如果平时还有,但是自从知道这边的路出了问题后,而且时常出车祸,晚上便没有车走了。 越是往前,山风像鬼怪的咆哮,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人几乎以为自己迈进了阴曹地府。郁龄也越发的感觉到周围的诡异,这种诡奇,就算是正常人,也明显能感觉出来了。 突然,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远处一盏孔明灯冉冉飞升,就像黑暗中的明灯,指引着人们前进,也给他们提供了方向。奚辞马上拉着她,往孔明灯的方向疾走而去。 “那是……什么?”郁龄一边走一边喘息着问,这种时候,她不觉得那是一盏单纯的孔明灯。 “是云家的引魂灯。”奚辞回答。 引魂灯什么的,一听名字就能明白它的意思,郁龄越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了,脸皮也越发的僵硬,想说后悔也没处说了,只能让自己看起来越发的淡定从容,尽量不拖后腿。 走了一会儿,奚辞突然将手电筒塞到她手上,然后一把抱起她,就开始在路上狂奔。 郁龄懵了下,紧紧地拽着手电筒,窝在他怀里。 他跑得太快了,让她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再矫情地让他放她下来、免得他累着什么的。听着山风在耳边咆哮,仿佛在阻止他们前进,不过窝在他怀里,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衣服浸透到她的肌肤上,让她感觉到一阵阵暖意和安心。 是的,纵使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恐怖,纵使等会儿他们要面对的事情非常可怕,但此时郁龄却没有害怕。 大概是因为身边这个男人,此时非常可靠吧。 郁龄再次发现,自己冲动之下的选择,真的捡了个大便宜。 奚辞的速度非常快,即便抱着个人疾奔,但对他来说仿佛没有任何负担一样,很快地,郁龄便清楚地听到前面传来的动静,有人类的喝斥声,有野兽的咆哮声,还有一种空灵的、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非常地碜人。 那种恐怖气氛根本不用特地营造,就能将人吓尿了! 在夜色的掩盖下,山中的阴气重重,远处盘桓着浓郁的煞气。 只稍看一眼,奚辞便知道那煞气快要成形了。 当煞气成形,筮鬼脱离这片缚地,恐怕被它划分为目标的平镇首当其冲会遭受到鬼怨的血洗,也不怪异闻组的人得知这里的事情后,会这么重视,甚至不惜派米天师和云修然过来处理,以这两人的能力,确实足够了。 只可惜,大概没有料到,还有妖物插了一脚,导致两人差点栽在这里。 当奚辞他们来到目的地时,便见一处山体较为平缓的平台上,米天师和云修然模样颇为狼狈地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在他们面前是一只身躯庞大的怪物,此时那怪物身上被一条看不出材质的红绳子束缚着,红绳泛着淡淡的红光,不时地随着那怪物的挣扎而收缩又放松,看情况随时有可能被它挣开束缚,然后扑上来啃他们一口。 此时米天师手持着一面罗盘,一只手掐着诀紧紧地按在罗盘上;而云修然一只手紧抓着束缚那只怪物的红绳,整个人看起来并不轻松。 他们头顶处,依然是那盏引魂灯,引魂灯周围是无数的鬼魂飘荡围绕,那些鬼脸或哭或笑或悲或痛或苦或喜……形成一种百态人生千种面孔。 郁龄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差点没被吓尿。 来到这里,风更大了,可以媲美台风过境,仿佛要卷席起天地一切。 在这样的夜风咆哮中,米天师和云修然及他们头顶上的那盏引魂灯都稳稳地固守在他们的位置上,并没有受到影响。 奚辞的到来,仿佛打破子这一片天地的僵持,也让正在拿罗盘与筮鬼较量的米天师差点喜极而泣。 “太好了,奚老大你来了!这只妖物已经堕落,就交给你处理了。” 他飞快地说道,云修然也干脆利落地一抖手中的红绳,红绳宛若灵蛇一般倏然荡开,光华泯灭,回到他手中。 那只妖物没了束缚后,咆哮一声,巨大的身体就像个变异史莱姆,轰隆隆地朝着奚辞他们扑过来。 郁龄窝在奚辞怀里,手里还拿着照明的手电筒,就着手电筒的光线,恰好看到那只朝他们扑来的怪物的样子,除了身躯像变异的史莱姆外,身上的覆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疙瘩,拼命地挤压着,说不出的恶心。 只瞥了一眼,她还来不及恶心,奚辞已经以一种非人类的弹跳力跳了起来,一脚踹向那只扑过来的妖物,将它踹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旁边的山壁上,掉在地上时,仿佛山体都震动了下。 奚辞就这样抱着郁龄,将那只妖物像皮球一样踢过来踹过去。 米天师用罗盘定位那只筮鬼,抽空看了一眼,嘴角顿时抽了下,觉得又被虐到了。 他没想到奚展王来是来了,可特么的连老婆都带过来了,这是几个意思?就算是妖蛊之身,恐怕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就不怕她承受不住么?秀恩爱也不是这样的秀法,真是太虐单身狗了。 “米天师,定神!”云修然怒吼一声。 米天师赶紧收回目光,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罗盘上,罗盘在他手中像杂耍一样突然旋转了几圈,然后往上一抛,朝着黑暗处疾飞而去。 “引魂灯!” 云修然一声“疾”,原本停在他们头顶不动弹的引魂灯也朝着半空中疾飞而去,将周围的黑暗驱除,同时也驱走了盘桓在半空中的煞气,露出筮鬼的真面目。 筮鬼作伥,龟为卜,策为筮,本是筮卜之灵,却因为沾惹上经久不散的天地怨气化为筮鬼,驱使品行卑劣的伥鬼不断制造意外杀死路人,枉死的人身上带着怨气,怨气被筮鬼吸收后化为煞气,当煞气形成,筮鬼便可脱离这方天地的束缚,随心所欲,到处残害生灵,为自己积赞怨气和煞气,直到整个世界都成为它的地盘为止。 现下米天师和云修然要做的便是将躲在煞气中的筮鬼逼出来,没有了那只妖物捣乱让他们分心,以他们的本领和法宝,只须片刻,便找出筮鬼。 筮鬼半隐在煞气中,只露出半张狰狞的鬼脸,双眼如铜铃凸出来,上面布满红色的血丝。 “星罗盘,乾指坤东!” 米天师呼喝一声,星罗盘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筮鬼的鬼脸露出痛苦的表情。 云修然甩出红绳,红绳在半空中化为天罗地网,朝那被星罗盘的白光定住的筮鬼网去。当红绳网住筮鬼时,红光大炽,一寸寸地净化着周围的煞气。噬鬼发出一阵如泣如诉的幽怨之声,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随着两人合作,噬鬼周围的煞气渐渐地稀少,而筮鬼也开始有了变化,一个一个鬼魂从筮鬼身上飘了出来,这些都是被筮鬼杀死的人类的冤魂,它们脱离了筮鬼后,被引魂灯吸引,朝引魂灯飘去。 郁龄看到这一幕,肝都颤了。 她突然发现,捉鬼什么的,亲眼看到比想象的更可怕,特别是这一次亲身体会,以后能让她的脑补能更丰富了,简直是不能更悲催。 虽然悲催,但是她依然一脸平静地窝在奚辞怀里,只负责安静如鸡便行。 那只妖物被奚辞当皮球踢来踢去一阵子后,可能也被踢得晕菜了,像个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的,然后咚的一下扑倒在地上。 奚辞将她放下,从随身携带的跨包中飞快地掏出什么东西,然后疾飞上前,接着那只妖物发出一阵凄厉的号叫声,巨大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扁下来,就像突然被烘干了血肉一样,渐渐地扁成了一块皮。 郁龄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真是太不科学了——算了,现在的场景也挺不科学的,不应该谈什么科学。 在奚辞用一个袋子收起那张皮时,郁龄僵硬的身体感受到一阵阴冷,捂着外套打了个哆嗦,慢慢地转过头,然后和一张七窍流血的鬼脸对了个正着。 脑袋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下意识地双手挡在面前,以阻挡这只冤鬼附到身上。 那只冤鬼还没扑到她身上,蓦地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受到了十二分的暴击…… 第34章 有奚辞对付那只妖物,米天师和云修然合作,很快也将筮鬼收伏了。 就在煞气将消、筮鬼将伏之时,那些原本因为伥鬼而含怨而死后被筮鬼吸收的鬼魂也纷纷从筮鬼身上脱离,只是脱离的鬼魂中,除了一些怨气没有那么重的能被引魂灯吸去,还有一些因怨气过重的冤鬼,瞬间脱离了引魂灯的束缚,第一时间便想要找个宿体。 所谓宿体,便是俗称的鬼上身。 鬼是阴气凝聚,男阳女阴,阳克阴。在场四人,除了米天师和云修然这两个人类男性外,奚辞本身并不畏惧鬼魂,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冤鬼的目标自然是现场唯一的女性了。 当一只冤鬼朝郁龄快速地飘去准备占她身作宿体报复时,在场的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米天师和云修然还有一步就可以收伏筮鬼,腾不出手来救人,奚辞也还有几步远,再快也快不过可以飘的鬼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冤鬼朝着郁龄撞去。 可是下一刻,一道柔和的青光乍然而过,接着那只冤鬼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整个鬼魂都像受到了什么可怕的攻击,灵魂的色泽渐渐地变浅,直至变成千千万万的灵魂碎片,就这么消散在天地之间。 魂飞魄散! 米天师和云修然都吃惊地看着跌坐在地上、像个自卫的人一样双手护在面前的姑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只是下意识地做完手头上的工作,“疾”一声,筮鬼终于被米天师收进了一面红幡中,云修然也甩出一组玉器,净化了空气中残留的煞气。 两人都看清楚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幽光,却不知道是什么。 奚辞已经大步走过去,担心地看着她,“郁龄,没事吧?” 说着检查她身上的情况,发现她并没有受到鬼魂上身时的创伤,方才伸手将她拉起来。 手电筒摔在地上,郁龄就这么木木地坐在那里,浑身僵冷,被奚辞拉起来时,还是木木的没反应,直到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被对方温暖的大手包裹,慢慢地转过头就着引魂灯暗淡的光线,看到面前青年俊秀的眉目、担忧的样子,俨然就是个无比正常的人类,猛地伸手紧紧地搂住他,死死地钻进他温暖的怀里。 她觉得她现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需要抱着个人类冷静一下。 云修然收回净化完煞气的玉器,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抱在一起的男女,眼里有深思。 倒是米天师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终于明白了奚展王为什么受伤这么久都没有恢复了,简直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奚展王对他老婆绝逼是真爱啊! 他脸上的神色太明显了,云修然一看就明白他肯定知道点什么,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米天师瞥了他一眼,用一种欠扁的语气呵呵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云家不是号称玄门第一人么?自己猜呀~~” 云修然果然被他这种挑衅的语气气得脸庞紧绷,克制着没有直接抽出桃木剑将他捅个对穿。 知道米天师的德行,云修然也不理他,将头顶上的引魂灯召回来。 引魂灯看起来就像一盏孔明灯,并不算大,完全可以托在手上,而光线所及之处,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鬼魂,密密麻麻的,看一眼就能生出密集恐怖症来。 当引魂灯被他托在手上时,那些围绕在引魂灯光线中的鬼魂渐渐地恢复神智,仿佛终于回想自己生前之事,或哭或笑或悲或痛,随着云修然一句“尔等还不快快去投胎”,鬼魂们纷纷朝云修然鞠躬颔首,接着化为一阵轻烟投入到灯心中。 引魂灯的灯心处,是一条通往黄泉的路。 郁龄看到这不科学的一幕,再次搂紧了奚辞,恨不得成为他身上的一个挂件。 奚辞轻咳了一声,低头看她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要以为她此时看着那盏引魂灯,正在研究什么重要的学术,丝毫没有怀疑这姑娘已经怕到抱着人不放了。 米天师和云修然都没有怀疑,甚至见她搂着那只大妖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暗暗地赞扬她的好胆子,简直做到了很多异闻组的人生平所不敢想的事情。 搂着只大妖淡定地围观天师捉鬼什么的,这姑娘真是好胆又任性啊!天知道如果是其他的普通人看到今晚的事情,都会有点儿不能接受,严重点的甚至会歇斯底里,最后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向组织打申请,抹去他们的记忆。 看来这姑娘的记忆不用抹除了,当然,如果奚辞想要护着她,他们也不敢抹除。 至此,盘山公路这边的筮鬼作伥任务已经完成。 云修然和米天师开始收工,两人将白天时布置在周围的那些古铜钱、红线等都收起来,顺便还有一些未燃完的香,也拔.出来捻熄,地上还洒了一些糯米及燃烧过的符纸之类的,还有已经融入泥中的黑狗血,也用土来覆盖。 郁龄直勾勾地看着。 明明知道看得越多越可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看,看着他们收拾现场,还会跟着脑补那些铜钱啦、红线啦、香烛啦、糯米啦之类的东西有什么用处。 简直没救了。 收拾完现场,四人也不啰嗦,赶紧离开现场,开车往县城而去。 米天师开着他那辆昨天出车祸时刮了几道痕迹的路虎,朝副驾驶座上的云修然道:“这次多亏奚展王出手对付那只妖物,我已经答应过他了,只要他出手,报酬不会少,你怎么看?” 云修然一脸冰冷地看着他。 米天师根本不受影响,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燃,继续道:“这次的任务,危险等级属于A+,报酬就那样,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奚展王,就按市价来,所以给他的报酬,你也出一半吧。” 云修然额角青筋跳了跳,终于开口道:“这一带是他的地盘,那些堕落的妖物本就应该由他负责清扫,我还没有控诉那些背信弃义的妖呢,还想谈报酬?” 云家人对于妖虽然谈不上是疾妖如仇,但是对妖这种非人类生物也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异闻组改革后,说要什么与时俱进,求同存异,与那些建国前成精的妖签定了互不侵犯合作协议,云家人根本不可能和妖同处一个空间,更不可能让一只妖在自己面前晃。 所以,倒不是他舍不得报酬什么的,而是给一只妖报酬,怎么都有点儿憋得难受呢。 “那你说,妖又凭什么帮我们呢?难不成你以为妖维护人间和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米天师道。 这话显然恶心到云修然了,妖不兴风作浪、为祸人间都算好了,还维护人间和平? 米天师继续唠叨,进入县城时,云修然只觉得额头一抽一抽地疼着,直到下车时,冷峻的脸已经破功,黑着脸道:“明天将账号发给我,我将钱转给你。” 米天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瞬间让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OK。” 云修然刚转身要离开,猛地想起什么,一手撑住车门,盯着他问道:“那位江小姐和那只大妖,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最好尽快分开。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以后早晚会有人来劝他们分的。” 米天师吐出嘴里的烟,撇了下嘴道:“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管那么宽做什么?到时候他们劝得了再说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老祖宗都说了,怎么还有老顽固这么不开窍呢?” 言已至此,见他不以为然,云修然也不再说。 趁着夜色,一身略显脏乱白衣的云修然傲然走了。 米天师开车往奚辞家而去。 奚辞比他们快一步,米天师进门时,两人早已经回来了。 郁龄窝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慢慢地喝着,热奶茶香甜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温暖了她的身体,驱散了先前在山上的冷意,终于让她缓过来了。 见到米天师回来,金刚鹦鹉双爪抓着一个医药箱过来丢到他面前,嘎嘎笑着道:“大米快上药,别弄脏了家里,鸟天天打扫不容易。” 米天师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熟练地打开医药箱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外伤。 郁龄的目光落到他手臂上的几处擦伤,回想起先前在山上时的情况,连那个一身白衣明显有些洁癖骚包的云修然都蹭得东一块泥西一块血渍的,再次认识到捉鬼这职业挺危险的,要抗打抗摔还要承受精神上的痛苦,简直不是人干事。 相比之下,奚辞好像挺轻松的样子? 米天师一边处理伤一边说道:“奚老大,你的报酬明天就打到你的账户里,按照市价再添一成,怎么样?我够意思吧?知道你现在结婚了要养家,给你多赚外快,以后有什么事再叫你,报酬依然好商量啊。” 奚辞压根儿懒得理他,对郁龄道:“饿了么?我给你下碗卤肉面。”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 今晚运动量过度,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确实有些饿了,也不管减不减肥了,终于接受了他的投喂。只是看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她摸摸嘴角,实在难以理解他投喂自己的心态。 难道男人结婚后,都喜欢投喂自己老婆的? 米天师将裸.露在外的伤处理完后,接着将身上长衫的结扣解开,衣服脱到腰间,露出精壮的胸膛,给胸腹和腰间的地方上药。那里除了擦伤外,还有几道像是凶兽留下的抓痕,和郁龄手臂上的伤挺像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妖物所伤。 金刚鹦鹉聒噪地道:“夭寿啦,你们竟然遇到堕落的妖物了,怨不得要叫上奚展王。” “可不是,这次多亏了奚老大,不然我们这次就要交待在那里了。对了,这次的妖物虽然不算厉害,不过力气非常大,就算用了金刚符,可被那家大伙挠上一爪子,还真是让人受不住。”米天师叹了口气。 金刚鹦鹉用爪子抓了一卷绷带给他,同情地说:“幸好鸟还没成精,不用面对这些危险。”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垃圾,还叼来抹布,擦着米天师弄脏的桌面。 一人一鸟就像老朋友一样聊天,由此可见米天师是这里的常客,但是他们透露的内容,让郁龄沉默了。 郁龄窝在沙发上,默默地瞅了一眼那只像田螺姑娘一样勤快地搞卫生的金刚鹦鹉,终于确定了自己一直以来怀疑的事情:这只鹦鹉真的成精了,是只鸟妖啊啊啊!! 她的表情太过平静,甚至没有丝毫异样,所以那一人一鸟也看不出她心里的波动,将所有的弹幕都遮住了。 可能发现身边原来就有只非人类生物,郁龄直到奚辞端着煮好的面到她面前时,才回过神。 “美女,还要喝茶么?小心烫。”金刚鹦鹉飞到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扇了扇翅膀,欢快地问道。 郁龄默默地看了它一会儿,才矜持地道:“不用了,谢谢。” “不谢不谢,为美女服务是鸟的荣幸。”金刚鹦鹉摆摇了下身体,看起来非常欢脱。 “你就拍马屁吧!”米天师嘟哝道,“我对你这么好,每次过来都给你带礼物,你却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金刚鹦鹉鄙视他,“你是雄性,她是雌性,还是奚展王的老婆,怎么能混为一谈?等你变成雌性,鸟也会这么拍你马屁。” “那你还是维持原样吧。” 这一人一鸟继续斗嘴得欢乐,奚辞已经和郁龄窝在一起吃面,将自己碗里的卤肉片都夹到她碗里。卤肉是他今天下午卤的,味道非常不错,至少米天师一直很馋,这会儿边处理伤还一直频频地瞄过来,速度又快了几分。 郁龄默默地吃了几口面,终于将心里的弹幕压下来了,也接受了刚结婚的老公养的宠物原来是一只鸟妖的事实,鉴于这只鸟妖除了会说话会干活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后,她也淡定了。 一只没有成精的鸟妖,好像挺可爱的。 大概是卤肉面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米天师馋得受不了,随便将身上的伤捆住,就跑进厨房去端面了。忙活了一个晚上,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果是以前,奚辞根本不管他,现在他娶老婆了,天天想投喂他老婆,倒是便宜了自己。 米天师决定,以后没事就往奚辞家跑蹭吃蹭喝。 三人就窝在沙发上呼噜噜地喝着面,金刚鹦鹉任劳任怨地打扫卫生,一时间分外和谐的。 终于吃完面,郁龄接过奚辞递来的面巾纸擦嘴,看向米天师,问道:“米天师,妖和妖物有什么区别?成精和没成精的妖又有什么区别?” 金刚鹦鹉抓子里抓着的抹布顿时掉了。 奚辞也忍不住看她。 第35章 紫蓝金刚鹦鹉扭头看郁龄,歪着脑袋,一副可爱的样子,不过从它不断地用爪子划拉着桌面的动作可以看出,这只金刚鹦鹉此时有点儿不安。 金刚鹦鹉还记得奚辞结婚那天晚上,就警告过它,不准它在郁龄面前乱说,透露自己是妖的事情。难道是这段日子它不小心在郁龄面前说了什么,让她怀疑了?金刚鹦鹉自从开启灵智起,它作为一只聪明的小鸟妖就混迹在人类中了,自然知道人类对于非人类生物的反应,他们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般都是不太待见的,激进点的人类甚至会直接杀了它们。 虽然郁龄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就算对待小动物也挺有耐心的,但依然是个人类。金刚鹦鹉虽然也挺喜欢她这种性格,可说到底,也是因为奚辞的原因,才会接受她的。 要是她知道自己是只没成精的鸟妖,奚展王会不会生气克扣它的伙食?真担心…… 奚辞看了她一会儿,转头看向米天师,唇角带着面对陌生人时的那种惯性的柔和微笑。 米天师顿时汗了,忙问道:“美女,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郁龄仿佛没有注意到气氛有点儿不对,慢吞吞地道:“就是想弄明白,省得糊里糊涂的,毕竟我现在和奚辞结婚了,你们又是和那些东西打交道的……以后可能还会遇到像今晚这样的事情,知道多点没坏处。” 听到这话,米天师简直要为她鼓掌了。 今晚收伏筮鬼的过程确实惊险,如果不是叫来奚辞帮忙对付那只妖物,可能他们就算不折在那里,也要损失惨重。后来对于奚辞还带了个普通人过来的事情,他们一开始时确实有点儿担心郁龄作为一个普通人没有经历过这种仗势会拖后腿,就算奚辞能力不错,足以保护她,可也担心有个什么变故不是? 可谁知这姑娘从此至终一声不吭,并且面无表情地围观了全过程,根本没给他们添麻烦,最多只是在最后那只冤鬼想要附身时被吓了下,可也没有尖叫或歇斯底里地逃跑坏事,整个人理智得不可思议,简直让他们都刮目相看。 如此,也让米天师对郁龄的印象非常好,连云修然那种龟毛苛刻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默认了她的存在,甚至还在离开前多嘴地说了那些话,虽然不中听,却也算是一种良心忠告。 而且,他也觉得,以奚辞的身份,还有奚辞与异闻组的协议,以后少不了会遇到更多的事情,比今晚更惊险的事情不少。她既然与奚辞结婚了,就算奚辞想要保护她,可天有不测风云,话不能说太死,指不定以后哪天就会再遇到这种事情,那么就有必要让她多了解一下这个世间并非像普通人所见的那么和平的,还有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妖魔鬼怪。 作为奚辞的朋友,米天师不知道奚辞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类,甚至和她结婚,但他也希望奚辞能幸福。 现在她能主动提出,米天师不禁暗暗赞赏,除了那些傻大胆,可没有哪个普通人真的想要主动去了解这种东西。 当下,米天师便兴致勃勃地给她科普,“妖和妖物是不同的,简单地说,妖就像你们所知的那种汲取天地精华修练,开启灵智,可以修炼,甚至最后修炼出人形,这类便可以称之为妖。而前天晚上袭击你们的那两只,还有今晚奚辞杀死的那只,都是妖物,它们嗜血好战,喜食血肉,被本性驱使,没有理智可言。” “妖物有两种,一种是堕落的妖变成的妖物,它们的实力非常强大,并且还带有智慧,狡猾冷酷,非常难缠。一种是普通的动物被秽气入体后,渐渐地受到侵害,使它们变成一种没有智慧的低等妖物,一般只凭本能行事。我们天师如果遇到妖时,只要妖不主动害人,我们一般不会管的,可若是遇到妖物,见之则一定要灭杀,以免它们祸害人间。” 接着,米天师又将那只紫蓝金刚鹦鹉抓过来,对她道:“想必你刚才已经听到这只鸟的话了吧?它是一只开启了灵智,但是还没有修炼成精的小妖,具备一定智慧,修行不够,所以没办法化为人形,只有化为人形后,才算是成精。” 郁龄听后点点头,接道:“我懂了,建国后不许成精,建国以后的妖精都只能这样了?” 米天师忍不住噗地一声笑起来,觉得她挺好玩的,想得还真是多,接着道:“也不是,建国后的妖精只要在异闻组的名册中备过案,是可以成精的,就相当领一个身份证,以后遇到异闻组的人时,如果遇到麻烦,还可以向异闻组的人求助。” 郁龄大概懂了,接着又瞅了眼奚辞。 奚辞被她看得汗毛直坚,差点绷不住体内的妖力,心里有些忐忑,难道她也发现他的身份了?一时间,奚辞既希望她能发现自己的身份,可又害怕她发现后对自己产生害怕,然后直接去离婚。 他清楚地知道她有多害怕非人类生物,如果知道他是妖,加上现在他们才刚结婚,感情还在培养中,她估计会毫不犹豫地直接跑去离婚。 奚辞实在不想自己才刚结婚没几天就离婚。 成为她前夫什么的,这可不好。 就在奚辞纠结着到时候怎么阻止她离婚的念头时,郁龄已经转开目光,继续道:“你是天师,奚辞是天师辅助师,天师辅助师是要做什么的?” 听到这话,米天师的冷汗再一次出来了,有些汗颜。这是他当时随口胡诌的,虽然说异闻组里也有一些虽然是普通人但身手特别好可以辅助天师捉鬼收妖驱魔的事宜的人选,可奚辞的身份,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天师辅助师,说是天师辅助师什么的,反而闹笑话了。 接下来,米天师几乎花了一个小时为郁龄简单地科普了下关于他们的职业、业务内容和要对付的妖魔鬼怪等类型,这些东西自然不是短短一个小时内能说得完的,可是光是米天师说的那几样经常会在人类中出现的鬼怪,已经让她脑补得不要不要的了。 还是奚辞看她面无表情、身体僵硬得厉害,终于打断了他们的话,“已经三点了,该休息了。” 郁龄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确实太晚了,明天还要去医院陪外婆呢,和米天师道了一声晚安,便和奚辞一起上楼。 洗完澡后,奚辞帮她换药时,她趁机看了一眼手臂,发现上面的伤已经结疤了,而且边缘地方的血痂就要脱落的样子,不禁对奚辞的药更加佩服,对他道:“这样的金疮药还有么?有的话给阿婆也备一点。” 奚辞微笑道:“家里还有两瓶,用完了再回老家拿就行了。” 郁龄满意了,决定将这种药例为家里的常备药之一。 上完药后,两人一起躺到床上。 郁龄扭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忍不住滚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郁龄?”奚辞按住怀里的人,对她的主动有些兴奋和激动。 郁龄贴在他怀里,半晌才闷闷地道,“刚才听米天师科普了那么多妖魔鬼怪的东西,我……我现在脑补得厉害。”虽然这么说有点丢脸,但郁龄觉得都结婚了,自己怕鬼的事情他以后也会发现的,根本没必要骗他。 所以害怕得恨不得贴在他身上么? 奚辞默然了下,突然对她怕鬼的性格真是又爱又恨的,双手收拢环住她的腰,不客气地将她往怀里按去。 怀里是这几日渐渐熟悉的气息,让他的身体有些躁动,莫名地有点亢奋,有些尴尬的同时,又有点紧绷,及于想要找个宣泄口发泄。明明一直清心寡欲,甚至可以说受到本体影响,从来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可是自从第一晚和她过了夫妻生活后,发现自己对她有了冲动…… 手指轻轻地摸着她手臂上的粗糙的绷带,他压下身体的躁动,闭上眼睛慢慢地睡去。 *** 因为折腾得太晚,所以第二天起床时不意外起晚了。 她从床上慢慢地拱起身,披头散发地坐在被窝里,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直到被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睛才慢慢聚焦,看向坐在床边俊秀雅致的青年。 “已经十点了,起来吃点东西。”奚辞在她脸上亲了下,温温柔柔地道。 郁龄嗯了声,懒洋洋地没有动。 奚辞已经知道她起床时总要赖床的行为,也不催她,陪她坐了会儿,直到她爬起身。 郁龄抓了抓头发,进卫生间刷牙洗脸,突然想到什么,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头出来,问道:“对了,现在这么晚了,阿婆那边怎么样?” 奚辞站在衣柜前,自然无比地帮她搭配要穿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说:“我早上打电话给护工阿姨了,说昨晚帮米天师一个忙,休息晚了一些,我们今天会晚点过去。” 郁龄听后,缩回脑袋,继续忙自己的事。 等她洗漱出来,奚辞已经不在了,床头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要穿的衣服,顿时沉默了下。 不过几天时间,奚辞就将她照顾得像公主一样,几乎将她从头照顾到脚,没有一丝不妥当的地方,甚至让人心里升不起一丝不喜欢,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像他本人一样,温润清和,和风细雨一般慢慢地浸透进心里。 而且让她最尴尬的是,每天洗澡时,她习惯性地将换出来的衣服一股脑地丢到衣服篮里,洗了澡就晃出来了。然后第二天,她起床时,就会看到奚辞已经将她的内衣裤清洗干净晾好了,而且是手洗的,其他衣服才是放洗衣机洗。 结婚第一天,当看到晾在阳台上的内衣和内裤时,生平第一次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在生活上,她养尊处忧,懒散成性,过得马马虎虎,如果没有人看着,简直不成样子。而他不同,他对待生活细致讲究,屋里屋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比她这个女人还要能干。 慢慢地穿上衣服,她再次在心里为自己当初的冲动点三十二个赞。 俞荔说,如果一个男人在生活中愿意像照顾公主一样照顾你,那么这个男人一定不能错过。 继续为自己的英明点赞。 郁龄保持着愉快的心情下楼了。 刚下楼,就看到米天师一脸颓废地穿着件不古不今的长袍晃出来,显然也是刚睡醒,下巴多了一圈青茬,看起来还挺有男性魅力的。不过郁龄看了眼奚辞干净俊秀的模样,全身上下打理得整整齐齐,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这种会过生活的男人。 “早安,早餐吃什么?奚老大,我饿了……”米天师一边在身上抓痒,一边叫道。 奚辞端着一笼热腾腾的小笼包出来,看到他这样子,眼神一利,将他踹走了,“去弄干净点再过来。” 金刚鹦鹉叼着一朵玫瑰花飞进来,将玫瑰花插放到桌子的花瓶里,嘎嘎地嘲笑,“大米,这里还有美女呢,你竟然在美女面前抓痒,真是太不讲究了,你以后一定娶不到老婆!” “滚蛋,别诅咒我,我以后可是要娶一个温柔贤淑、做菜一流的好姑娘呢。”米天师在卫生间叫道。 热闹的早餐过去,米天师拿着一个红色匣子,检查里面的那些古物的气息,发现上面的秽气已经悉数净化完了,不禁朝奚辞笑道:“奚老大,交给你果然放心,我将它们带回去啦,到时候会将报酬打到你的账户。” 奚辞淡淡地应了一声。 郁龄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看,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小巧的古物,看着颇有历史,心里忍不住怀疑,这些不会是墓里的东西吧?最近不是挺流行盗墓的影视小说什么的吗? 果然,米天师见她好奇,很热心地给她解释,“这是我和奚老大前阵子追着一伙盗墓人进一个荒山墓里得到的,这些古物沾满了秽气,就让奚老大帮忙净化,这次带回去,就能上交国家了。” 郁龄一听是墓里带出来的,鸡皮疙瘩又出来了,朝他高冷地嗯了一声,收回目光,默默地缩到一旁。 筮鬼作伥之事已经解决,米天师是个大忙人,蹭了一顿午饭就收拾行李离开了。 等米天师离开后,奚辞和郁龄两人也拎着午饭去医院陪外婆。 外婆今天的精神比昨天好一些了,甚至下床走动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头晕得厉害,走两部就头晕呕吐,是一个好现象,医生也说可能是这几天住院治疗,让她的身体缓和许多,再住几天看看情况。 正当郁龄为外婆将要恢复健康高兴时,就接到了俞荔的电话。 第36章 花瓶女神俞荔要来Y市了。 这个消息只要走在Y市街道的人都知道,抬头就能看到市中心广场上的LED广告上俞荔漂亮的脸蛋,可谓是三百六十五度没有死角,不知道多少颜狗就是拜倒在她的颜下,这两年简直是火得一踏糊涂,就算被人评为没有演技的花瓶,依然有很多人粉她。 有颜,任性! 米天师也是拜倒在俞荔颜下的一个颜粉。 “俞荔要到Y市拍广告?拍什么广告啊?”外婆戴着老花眼镜看着娱乐报纸,一边笑呵呵地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和自然环境有关的广告吧。”郁龄回答道,“她说会顺便过来看看您。” 外婆听后更高兴了,直说她有心了,又问是什么时候到。 “这还说不准,可能要再过两天吧。” 外婆一听,便道:“那好,明天咱们就办出院手续吧。” “阿婆!”郁龄叫了一声,她就知道外婆一旦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一些,就不肯在医院里待了。 这两晚,郁龄守在病房里,已经看不到那些噬阴鬼出现了,这证明外婆的身体在好转,身上已经没有吸引噬阴鬼的负面病痛,加上米天师临走前赠给外婆的保平安辟邪的符,一般的低级鬼怪是没办法接近外婆的身。 外婆懒得搭理她,转头看向一旁温温和和地看着她们的奚辞,问道:“阿辞,你觉得怎么样?说实在的,县城里虽然什么都便利,但还真是比不得村里的空气清新,自己种的菜都可口一些,在医院待了五六天,我的骨头都要泛懒了。” 奚辞点头,赞同地道:“村子里的空气确实好,而且很养人。” 见有人附和自己,外婆更高兴了,和奚辞一起对比村子和县城的环境,两人越谈越契机,特别是对山里的环境和药材动物如数家珍,简直巴不得一辈子都窝在村子里。 郁龄瞄了一眼奚辞俊秀雅致的脸庞,低头继续用手机刷娱乐新闻。 第二天早上,郁龄正在吃早餐,就接到了俞荔的电话。 “我早上的飞机,十点左右就到Y市了,亲爱的,你来接我好不好?我很久没看你了,好想第一时间看到你……”俞荔娇娇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过来,听得人耳膜都要发软。 因为正在吃早餐,手机开了免提,奚辞也正好听到这段话,不禁抬头看过去。 “你不是说要过两天才到么?”郁龄神色不变地问。 “对外确实是过两天才到,但是我提前一天,就是为了去看看外婆呀,我现在是一个人过来的,所以你要过来接我。” 郁龄看了一眼时间,爽快地答应了。 吃完早餐,奚辞洗好碗,将另一份给外婆准备的早餐装好,郁龄帮忙递东西,和他说道:“等会儿我去市里一趟接俞荔,中午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俞荔是我的好友,我们高中时就认识了。” 奚辞点头,问道:“需要我开车送你过去么?” “不用,其实我会开车。” 奚辞没再说什么,从县城到市里,慢的话也就四十来分钟,并不远。 装好早餐,拎着保温瓶出来时,就见客厅里那只金刚鹦鹉已经浇好花回来了,此时打开电视正在看一部民国剧。 恰好镜头中,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在古老的烟雨巷子中撑着油纸伞施施然地走来,仿佛穿过岁月的痕迹,缓缓来到面前,伞沿微扬时,一张美丽到让人窒息的脸呈现在观众的视野之中,非常震撼人心。 金刚鹦鹉猛地站直了,扑腾着翅膀说:“真人秀里的美人,漂亮!大米的女神~~” 奚辞也看到俞荔那张放大的脸,镜头之下毫无死角,确实漂亮。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郁龄同样也看到了,突然道:“这部剧里,我也参演了。” 听到这话,一人一鸟都猛地看过来,奚辞一脸惊讶,“你也在里面?哪个?” “真哒?这部剧很好看,特别是里面军阀姨太太们的撕逼大战,简直让鸟看得不要不要的。美女你在里面扮演谁?哪个军阀的姨太太?”金刚鹦鹉高兴地问,这是一只爱看狗血剧的鸟妖。 “一个女间谍。”郁龄道,走到玄门换鞋,接着补充一声,“蒙面的间谍,出场了三次。” 奚辞:“……” 金刚鹦鹉:“……” 丝毫不知道自己一本正经地说了个冷笑话,郁龄和奚辞一起出门,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郁龄和外婆说去接俞荔的事情,“奚辞在这里陪你,中午我带俞荔过来一起吃个饭。” 外婆没想到俞荔会来这么快,笑问道:“她现在是大明星了,会不会被观众认出来?到时是不是会像电视里的那样,被人包围起来?你要小心点,别被人挤到啊……” “没事,她虽然傻了点,不过挺会伪装的,很少会被人认出来。” 说了会儿话,见时间差不多了,郁龄开着奚辞刚买的那辆奥迪去接人了。 奚辞站在窗前,看着郁龄走远的身影,方才坐回床前和外婆说话,等外婆休息后,他拉了一张椅子坐到阳台,边惬意地晒着五月份的太阳边用手机搜索今天早上金刚鹦鹉看的那部民国剧。 五月下旬,Y市已经踩上了夏天的脚步,正午十点钟已经有些闷热,特别是从车子里出来,迎面就是一投热浪,直面太阳时,明晃晃的太阳光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生疼。 刚进机场大厅,一个戴着咖啡色墨镜的女人朝她扑了过来,勾住她的肩膀,朝她笑得很欢快。她戴着一个栗色的梨花头假发,素面朝天,比镜前头要削减了几分艳光,只要不细看,确实很难认出她。 “你来得真快。”俞荔高兴地说,挽着她的手大大方方地走了。 上了车子,俞荔坐在副驾驶上,打趣地问道:“你换车了?不是,你爸公司下属送车给你就是这辆车?” “不是,我没要。”郁龄回答,开车离开机场,往县城而去。 “那是朋友的车?” 郁龄没回答。 俞荔不由得来了兴致,“我知道你是个不挑剔的,可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开别人的车,说吧,是谁的车?” 她们从十几岁就认识了,虽然平时因为两人工作关系没怎么聚在一起,但有些情谊,就算天涯海角不相见,也依然历久弥新,她们之间的感情便是如此。如同郁龄了解俞荔那样,俞荔也知道她的性格,甚至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两人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郁龄想了想,反正待会俞荔也要见人的,便道:“我老公的车,他新买的。” 俞荔:“……” 俞荔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有些困难地道:“哎,江大小姐,是不是这县城里有哪个修炼成男神的男人入了你的眼,让你迷上他了,然后像那些小姑娘一样一口一个叫人家老公。” 现在娱乐圈里很多男神都被粉丝们亲热地叫老公,叫多了,大家也不在意了。 郁龄瞥了她一眼,“不是,是结婚登记的那种老公。” 俞荔这回真的吓到了,下意识地问,“你真的结婚了?是邵琛?他也来县城了?”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以邵大少的身价,一般开的是百万以上的车吧?而不是这种一看就是二三十万的车。 “能不能愉快地交谈了?”郁龄皱着眉,“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别随便扯到他身上,我们没关系。” 俞荔看她不高兴的样子,只好道:“好吧,那你老公是何方神圣?”然后她机智地问,“你结婚的事情,江总知道么?” 郁龄淡定地道:“还不知道呢,是我先向他求婚的。” 俞荔吓着吓着也就平静下来了,她也知道郁龄表面看着好像挺高冷淡定的一个人,看起来很稳重的样子,可当冲动起来就是个熊孩子。当年她们不同学校,之所以能认识,也是因为郁龄恰好是中二时期犯熊的时候,有一天逃课了,然后和一群小混混们打架,顺手救了她,就这么结了一段真↓挚↑的友谊。 等听完了郁龄说她结婚的过程,俞荔已经不知道怎么评论她好了。 见过熊的,没见过这么熊又任性的,怨不得江总裁总是爱在心口难开,只敢在背后暗搓搓地帮她。 “哪有人相亲结婚第二天就直接拉着人去结婚的?连对方是什么人品、家庭情况之类的都不仔细调查,也不怕被骗了?你的行动力可真是……破表了,小心江总打死你这熊孩子。”俞荔揉着额头无力地说,已经被小伙伴这彪悍的行动力搞得十分无语。 “已经认识一个月了。”郁龄强调道,“他挺好的,结婚前,我已经从六婶那里知道他家的情况了,都不是事儿。” 俞荔不想和她说话,心里不禁担忧起来,决定等会儿看到那个男的,先要好好地看看他的品貌如何,到时候再打算。 到了县医院,俞荔下车后便整整衣服头发,检查一遍没有不妥后,拎着她给外婆带的礼物,昂首挺胸,像个女斗士一样向住院部前进。 郁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刚到住院部门前,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蓝色休闲裤、面容俊秀雅致的青年从容走来,阳光下,一身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样子,格外地吸引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他身上,看一眼便觉得在这日头之下,也跟着神清气爽。 俞荔忍不住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因为职业毛病,让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对那些容貌、外形优秀的人投以评测的目光,以她的眼光看来,这人容貌上等,气质更佳,简直是天生的发光体,再经打磨,简直就是天生当明星的料。 看到她们,青年脸上露出温润柔和的笑容,快步走过来,高兴地道:“郁龄,你回来了。”说着,朝俞荔微微颔首,墨玉色的眸子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显然他现在很高兴。 俞荔有种被小鲜肉的萌萌波光击中的感觉。 郁龄奇怪地问,“你怎么下来了?” 奚辞笑得有点腼腆,“我在窗口看到你了,所以……” 郁龄默默地看了他一下,扭头对有点傻的俞荔道:“荔枝,这是我老公奚辞。” 俞荔回过神,将墨镜摘下,扬起一张漂亮的脸蛋,矜持地朝他致意,“你好,我是俞荔。” 奚辞也和友好地自我介绍,然后三人一起进入住院部。 到了病房,俞荔坐在床前,娇嗔地和外婆道:“上个月郁龄回来时,我就想和她一起过来看您了,可惜我有工作走不开,这次才抽了空过来,外婆您别怪我啦。改天等您老人家身体好点后,我就去村子里找你玩,我很想念外婆您做的菜……” 俞荔娇嗔的模样逗得外婆高兴得连连发笑,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好的。 中午,三人去了县城一家私房菜馆吃饭。 大概是顾忌着郁龄,不管是作为闺密的俞荔还是作为老公的奚辞,彼此都是客客气气的,一顿午饭就在这种客气的氛围中结束了。 下午,又在医院里陪了会儿外婆,俞荔方才离开,自己搭车回市里。 郁龄送她出医院时,对她道:“你明天八点才赶过去,不如今晚就住县城好了,住奚辞家里。” 俞荔白了她一眼,“你也好意思说,你现在是结婚了的人了,可不是单身时,哪里能随随便便邀请女人回你们家过夜的?就算是闺密也不行,防火防盗防闺密不懂么?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很容易让男人变心的。”说着,她骄傲地撩了撩梨花头。 郁龄没好声气地道:“女人,你想多了,奚辞看着就很喜欢我,不会变心的。”如果这么容易变心的话,大不了离婚就行了,根本不用要死要活的。 俞荔简直被她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家伙还好意思总说她犯蠢,其实最蠢的是她自己才对,情商不知道怎么长的。 离开之前,俞荔再次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啊?他就一个送快递的,每年赚的钱都没有你在公司分红的一个零头,这身份实在是……你爸怕是不会答应,还有江家那边……” “他们不答应他们的,和我有关系吗?”郁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将她老公的另一个职业告诉她了。 俞荔朝她比了个大姆指,姑娘你熊的,这么任性你爸爸知道么? 送走俞荔后,郁龄回到病房,就见外婆正在看电视,奚辞也在看电视,不过却是用手机看的,而且他看电视的方式,是直接快进快进。 郁龄走到他身边,看到他突然松手,没有再快进了,而屏幕里,恰好出现恰好出现一个蒙着脸在一间书房里翻东西的女人,镜头给了她一个特写,一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 第37章 发现她回来了,并且站在自己身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奚辞的面上不禁有些热,轻咳一声,说道:“没想到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你出场的一幕,这个应该是你吧?” 郁龄看了一眼按下暂停键后,维持着特写镜头的手机屏幕,朝他点点头,坐到他身边的一张椅子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奚辞的目光沿着她开合的浅色的嘴唇滑下,是漂亮白晳的脖子,他亲自体验过那脖子吻起来的滋味是如何的美妙,最后目光又转到因为沾了水而显得粉嫩的嘴唇上,问道:“这部是民国剧吧,怎么间谍需要蒙面的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自从这部民国剧播出来后,这部剧就成为了网上的热搜话题。 其一是剧情的酸爽性,因为这部剧的导演是个擅长拍女人戏的,特别地擅长拍女人撕逼大战的戏,能让观众看得不要不要的那种,也算是一个重要看点;其二是俞荔在剧里担任女主角,光是颜值就吸引了一堆颜粉,然后颜粉和黑子们为了俞荔的演技和美貌不匹配之类的事情撕逼,话题之热,反而又推动了这部剧,让这部剧越来越火,吸引了更多的人去看。 大概是制造太多话题火了这部剧,看的人多了,挑刺的也多,其中也有郁龄演的才出场三次、但每一次都蒙面的女间谍,然后就被吐槽了,说这是民国吧,民国的间谍还要蒙着个脸,以为是在演武侠剧么之类的吗?喷得可畅快了。 郁龄又喝了一口水,淡定地说:“导演说我是咸鱼脸,没有表情波动,是演员大忌,但是碍于俞荔的面子,只好让我演这个角色了,后来试了几次,说我的表情不过关,就让我直接蒙着脸,说这样能增添点反差萌的搞笑效果,果然后来被人吐槽了,吐槽也算是一种宣传。” 奚辞顿时默了下,安慰道:“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漂亮又有才华,一定是那个导演眼光有问题,才会说你咸鱼脸……而且咸鱼也挺好吃的。” 郁龄勾起嘴角,问他,“我的才华在哪里?” “你读书很好,阿婆说你每年都能考年级前十名,拿奖学金。”奚辞一脸严肃。 郁龄噗地一声笑出声来,看他有些脸红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在他的脸越来越红时,终于收回手,继续慢悠悠地喝水。 其实在参演这部国民剧时,她大学还没有毕业,纯粹是跟着俞荔过来涨见识罢了,对演什么并不在意。不过后来她才知道,那位导演之所以要让女间谍蒙着脸不露面,完全是江家的老爷子发了话,并不想让她出来当戏子,省得丢了江家的脸面。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她决定去混娱乐圈。 好吧,她确实是个任性的,别人越不让她干的事情,她就是越要对着干,至于后来江家的人有没有气得摔东西,和她没关系。 “那你喜欢演戏么?”奚辞继续快进找她出场的镜头,一边问道,喜欢和她聊天的感觉,两个人坐在一起,随意地聊着天,感觉非常棒。 “还好吧。”郁龄捏捏自己的脸,“不过如果要演戏的话,首先我得练习表情,我的表情总是不过关。” “要怎么练习?” “先是对着镜子练习,练习喜怒哀乐这些基础的表情……” *** 外婆在医院又住了两天,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终于下定决心要出院,谁来劝也没用。 郁龄没有办法,只好帮她办了出院手续,拿着医生开的药,收拾好东西,一起回了奚辞家。 外婆虽然想回村子,不过在郁龄和奚辞的劝说下,决定在县里住几天,也方便去医院复检,再加上奚辞家和六婶家只隔了几条街,走个十分钟就到了,方便外婆去串门,外婆也就答应了。 车子停在门口,奚辞打开车门,郁龄扶着外婆下车。 等进了门时,外婆看到满园的花花草草,不禁笑道:“这地方实在,有花有草,空气也好,真不错,这些都是阿辞你种的?” 奚辞笑着应了一声,说道:“其实县城也挺好的,阿婆不如住在这里行了。” 虽然县城的空气是比不上村子清新,但是奚辞家的空气在这一院子的奇花异草的净化下,绝对不比村子的差,很多来过奚辞家的人,都差点想要窝在院子里不走了。 “是啊,阿婆,和我们一起住吧。”郁龄也劝道。 外婆摇摇头,“哎,大半辈子都在村子里过活,认识的老家伙们都在村子里,时常能串串门说说话,实在是舍不得,以后再说吧。” 见状,奚辞和郁龄方不再劝。 扶着外婆进了客厅,站在架子上的紫蓝金刚鹦鹉非常有眼力见地叫起来,“欢迎欢迎,老太太好,老太太辛苦了。” 郁龄和奚辞都有些黑线地看着金刚鹦鹉,倒是外婆哟的一声笑起来,说道:“这就是阿辞养的鹦鹉吧?挺精怪的。” “它会说很多话,阿婆无聊的话,也可以和它聊天。”郁龄说道。 将外婆扶到沙发上坐着,奚辞先去给外婆倒水,然后拎着外婆的行李到二楼的一间主卧室,他和郁龄住在三楼的主卧室。 外婆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这栋房子,在心里暗暗点头,这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摆设井井有条,不用说也知道是奚辞收拾的,她可从来不能指望自家这懒散的外孙女,奚辞果然会照顾人,对这外孙女婿更满意了。 已经是下午了,奚辞陪外婆说了会儿话,正准备出门去买新鲜的菜回来做晚饭时,六婶一家过来串门了。 六婶进门就笑呵呵地道:“听说孩子他七奶奶出院了,我们今天去市里的宋僖家,刚才回来,没来得及去接七奶奶出院。哎,他七奶奶,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出院了?在医院里待得不习惯?” 身材瘦条且皮肤黝黑的郁六叔走在后头,同样笑呵呵的,还有郁官珊,手上都拎着水果过来。 外婆忙招呼他们一起坐,边说道:“医院那种地方哪里能待得习惯的?又不是自己家,况且……”外婆想到老伴和女儿都是死在医院里,有些伤心,叹了口气。 郁六叔和六婶都是知道外婆心结的,忙不迭地安慰她,六婶说道:“他七奶奶,就别想那些伤心事了,你瞧你现在有了这么个好的外阿郎,以后有他们孝顺你,你就努力地享福吧。” 阿郎是这一带地方对女婿的称呼,老一辈的都喜欢这么叫。 外婆终于笑起来。 虽然都是邻居,不过现在奚辞成了郁龄的老公,在这些长辈眼里,他现在也算得上是郁家的阿郎了,奚辞自然要有所表态的。 说了会儿话后,奚辞起身去买菜,并对郁六叔一家人道:“六叔六婶和表姐今天都留在这儿吃饭吧,阿婆今天出院,正好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我给六叔买酒回来和你喝两杯。” 听到他这么说,六叔六婶自然是不反对的。 郁龄见他一个人,便也起身陪他一起去。 菜市场就在附近,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非常近。而且因为这一带是老街,市场也是老市场了,种类非常丰富,还有很多新鲜的海鲜,县城其他地方的人想要吃海鲜,都特地开车过来买。 奚辞一边看一边问着抓着他的衣服走的郁龄,“你想吃什么?” 郁龄瞅了瞅,“都行吧,只要好吃的,我不挑。” 这算什么回答?奚辞有些哭笑不得,便循着乌莫村村人惯常吃的菜色的材料来买,买好菜后,又去买酒。 “我来拎酒!”郁龄见他两手都拎了东西,自己双手空空的,有些不好意思。 奚辞含笑地将酒给她拎,然后带她回家。 买菜回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奚辞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六叔一家是客人,都坐在客厅里陪外婆说话喝茶,郁龄也坐在表姐身边,陪她一起看电视。 郁官珊盯着厨房一会儿,又看了看身边像个大小姐一样淡定看电视的郁龄,说道:“你不进去帮你老公?” 郁龄很诚实地说道:“我做菜没他好吃。” 郁官珊无语,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你可以帮他打下手。” “他说不用,女人做这种事情,会弄粗手指的。”郁龄继续诚实地道,然后就见表姐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自己,继续淡定地扭头看电视。 郁官珊捂了捂心口,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受到的家庭理念此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妈妈一直教导她女人就算懒,也不能将什么事情都推给老公做,总要做做样子,有个女人的样。可她这个表妹,连样子都不做,就这么坐着等吃,怎么就能这么幸福呢? 一时间,郁官珊觉得,宋僖做得还不够,婚后一定要让他向奚辞这表妹夫学习才行! 等到了晚餐时间,看着一桌子色香味全的丰盛的菜,郁官珊再次握紧拳头,必须要让宋僖向奚辞学习怎么做人老公,必须的! 六叔六婶对奚辞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没想到奚辞有这么好的厨艺,对外婆道:“他七奶奶,你可真是要享福了,有这么好的外阿郎。” 奚辞有些腼腆地笑着,然后被豪爽的郁六叔拉去一起喝酒了,聊一些男人的话题。 一餐吃得宾主尽欢,直到晚上八点,天全都黑了,郁六叔一家才挺着吃撑的肚子离开。 客人离开后,奚辞继续收拾残局,金刚鹦鹉叼着抹布努力地清理垃圾,外婆闲不住,也帮着擦桌子,一边稀奇地道:“这只鹦鹉真是精怪,还会帮主人做家务。” 金刚鹦鹉卖萌地说:“谢谢老太太夸奖。” 外婆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住在闭塞在乡下,反而对神神鬼鬼的东西比较迷信,就算这么精怪的鹦鹉,老人家也不会大惊小怪,毕竟乌莫村连着的山里的动物更精怪的都有。 外婆到底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吃过饭不久就又开始头晕了,郁龄倒水给她吃了药后,就扶她到楼上的房间休息。 奚辞招来金刚鹦鹉,对它道:“晚上多注意一下阿婆,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金刚鹦鹉抬起一只爪子,保证道:“奚展王你放心吧,鸟保证完成任务!” 奚辞嗯了一声,赏了它一小包花生米,见它眼巴巴地看着,说道:“你是鹦鹉,含有油脂的东西不能吃太多,会掉毛的。” “不会,鸟先收藏起来,每天吃一点。” “你以为自己是老鼠么?”奚辞弹了它一下,突然感觉到身体有些异动,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 “奚展王,你怎么了?”金刚鹦鹉见他脸色有些潮红,担心地问道。 奚辞舔了舔干躁的嘴唇,一双眼睛有些泛红,眼尾多了几分妖冶的气息,“没事,刚才陪六叔吃了些肉。” 郁六叔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喜欢喝酒吃肉的农家汉子,觉得郁家的阿郎自然也不能太怂,所以刚才一直劝着奚辞喝酒吃肉,一个不小心,就吃过量了。 金刚鹦鹉有点儿傻眼,问道,“吃多了肉食,你会怎么样?” 奚辞轻飘飘地看了它一眼,没有回答。 晚上,郁龄刚爬到床上,就被一个浑身都散发着热气的男人抱住了,属于男性的身躯贴着她的背,让她瞬间汗毛直竖,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感觉到危险。 “你……” 她才开口,就被他低头堵住了嘴巴,火热的舌头强势地进攻掠夺,非常地霸气,和他白天时那副斯文腼腆的样子极然不符。 接下来的一切,郁龄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就着节能灯昏暗的光线,能看到压在身上的男人微红的脸庞,如同喝了酒的人一样,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那上挑的眼尾泛着瑰丽的色泽,仿佛一下子从一个干净清爽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勾人的妖精,被他用那媚意十足的眼睛扫一眼,身子骨都酥了。 如此的妖冶,又能如此男人,简直是犯规好么? 空气中开始弥散着浓郁的清冽花香,浓而不俗,吸入一口,身体越发的软了,直到被他深深地占有,那瞬间的饱胀感让她的脑子清醒几分,只是很快地,又被那猛烈的攻势冲击得溃不成军,脑子糊成一片,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她抱着他汗湿的背,摸着那结实的肌理,一遍遍地承受着那深刻的挺.进,模糊地想着:难道他吃错药了不成? 楼下的金刚鹦鹉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花香,终于楼下的金刚鹦鹉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花香,终于明白奚展王吃多了人类的肉食,会是什么反应了,这可真是…… 第38章 就像被煎的鱼一样,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连续被折腾了几个小时后,郁龄终于壮烈成仁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这种事情也可以这么的……惨烈。 可她壮烈成仁了,身上的男人像吃了持久性的伟.哥一样,依然龙精虎猛,一双眼睛都发出狼一样幽幽的光芒,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一块美味多汁的肉,恨不得一口吞吃入腹,却又要克制着一口一口地品尝,简直不能更可怕。 郁龄悲愤,人和人之间基本的和平共处守则呢?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对他又抓又挠又咬又啃的,发现他的力气大得可怕,实在是没办法了,直接哭了出来。 他顿了下,依然与她死死地抵死缠绵,搂着她一一吻去她眼角的泪,才忍耐着放过她。 下一刻,她直接昏睡过去。 空气中花香浓郁,丝丝花香从半开的窗户、门缝等地方溢散出去,浓烈芳香,吸入一口,甚至让普通人能飘飘然起来。院子里满园的花草在月色下,精神抖擞,那舒展的叶子越发青翠碧绿,盛开的花更显娇艳多姿。 随便披了件衣服,奚辞先进浴室放了一浴缸的水,滴了点缓解疲劳的精油,接着将床上的人抱起,放到浴缸里,轻轻地给她清洗身体。 其间郁龄醒来一次,睁开眼睛木木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睡得糊天糊地,随他摆弄。她已经累到连害羞什么的反应都产生不起来了,此刻只想摊平挺尸,睡个昏天昏地。 帮她清洗完,又换掉床上的被单,郁龄终于可以滚到清理干净的床上,再次睡死过去。至于一会儿后,被一双微凉的手纳入一个更冰冷的怀抱,她下意识地直接踹了一脚过去,很快便窝在他怀里继续昏睡。 这一觉,直到中午才醒。 醒来时,她有片刻的迷茫,发了很久的呆后,才抬了抬有些泛酸的胳膊——昨晚用力地搂他,显然是太久没有这样使力了,所以后遗症出来了。不仅是手,还有身体,特别是腰和双腿,那种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回想昨晚的情况,她将脸埋在被窝里。 “郁龄?” 床微微下陷,然后是一只手拉开她的被子,摸了下她的脑袋,“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继续睡?” 郁龄窝在被子里,一会儿后,声音闷闷地传来,“几点了?” “十二点了。” “……阿婆呢?” “吃过早餐后,就去六婶的店里找六婶说话了,说中午在六婶家吃饭。”他的声音多了几分笑意,明白她介意什么。 郁龄松了口气,掀开被子,扭头看着坐在旁边的男人,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俊雅斯文的模样,干净明晰,特别地适合演玛丽苏剧中的校园白马王子的那种苏破天的角色,走到哪里都能让小姑娘尖叫。 可是她没忘记他昨晚特别男人的一面,和白天时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怎么有人能如此两面性呢?穿上衣服时就是个干净清爽的大男孩,在床上脱了衣服就是个非常Men的狂野男人。 奚辞此时完全没有昨晚在床上的那种既妖冶又男人的模样,浑身干净整齐,微笑的样子特别地温雅柔和,将她拉了起来,说道:“先洗漱,吃点东西再睡。” 她瞅了瞅他,面无表情爬起身,下床的时候因为扯到某个使用过度的部位,脸皮抽搐了下,继续维持着平静的模样慢吞吞地挪进卫生间。 他跟在她身边,看她慢吞吞前行的模样,意识到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终于脸红了。 郁龄发现他跟着一起进了卫生间,忍不住抬头看他。 奚辞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忙退出来,对她说道:“我给你找衣服。” 等卫生间的门关上,郁龄才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点糟糕,脖子上有几个很重的印记,拉开身上的睡衣领口,很不意外地看到那些暧昧的痕迹,再一次怀疑:昨晚那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偷吃了什么违禁药? 话说,28岁的男人已经可怜到需要吃药了么? 可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很虚的样子啊。 抱着各种突破天的疑问,下楼去吃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的时,她坐在餐桌上,看着奚辞为她忙前忙后,问道:“昨晚你……” 奚辞的脸瞬间红了,好像不太敢看她,吱吱唔唔地说道:“我、我和六叔多喝了几杯酒。” 郁龄恍然大悟,“你不能喝酒?” ……不是的。 奚辞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道:“是这样,我的体质不太能喝酒。” “嗯,那以后就少喝点。”她一脸理解地点头。 “嗯……” 奚辞艰难地应了一声,继续给她端还热腾腾的饭菜,然后坐在一旁陪她一起吃,算是他的午餐吧。 郁龄边吃边仔细看他,这段日子天天和他吃饭,她已经明显摸清楚他的爱好,他的口味偏淡,甚至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不太爱吃肉类,能长得这么高大,也算是不错了,而且不科学的是,身材非常好。 吃素能吃出这种好身材么? 想到这里,她伸向一旁的蜜汁小排的筷子夹了一筷小排,然后放到他碗里,见他惊讶地看过来,很淡定地道:“荤素搭配,比较有营养。” 奚辞顿了下,然后朝她微笑,面色不变地吃下那块小排骨。 郁龄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给他夹菜什么的了。 吃过饭,郁龄捧着一杯茶窝在走廊下吹风,一边欣赏着院子里的奇花异草,微风吹来满院花院,实在是一种享受。 奚辞在厨房里洗碗,金刚鹦鹉飞过来,落在琉璃台上,嘎地叫了一声,然后清清喉咙,压低了声音道:“奚展王,你还好吧?” 奚辞没理它,将洗好的碗放进消毒柜里。 “今天美女竟然睡到中午才起床,你的能力真棒!”金刚鹦鹉赞道,“不愧是奚展王,不用释放妖力体力都是棒棒哒。” 奚辞被它弄得有些好笑,“你以为拍马屁我就不会克扣你的伙食么?” “表这样,奚展王,鸟是关心你们的,非常爱你们。” “谢谢。” “不谢,人类的砖家叫兽都说了,雄性适当的发泄,有益身心健康嘛。”金刚鹦鹉继续说。 奚辞懒得理它,切了一盘水果端到院子里,和郁龄一起坐在廊下晒太阳,看花看草,格外地惬意。 休息了半天,傍晚的时候,郁龄的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和奚辞一起步行去六婶家。 两人在路上慢吞吞地走着,道路两旁种有很多适合当行道树的果树,据闻都是住在这里的住户在房子落成时就种下的,这些果树都有十年或二十年的树龄了,长得虽然不高,但是郁郁葱葱的,投下一片树荫,人走在树下,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路上遇到很多住在老街的居民,纷纷友好地和奚辞打招呼,其中还有一些因为星期天不用上班或上学的年轻女孩子,见到奚辞时,都不自主地抬头挺胸,笑得矜持而美好地看过来。 郁龄默了下,她成为演员的坏习惯之一,就是忍不住会揣摩人的肢体语言所表达出来的意思,自然也看出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们对奚辞抱有极大的好感,如果能来一场恋爱什么的,估计她们并不介意,甚至能将他叼回家更好。 “奚辞,你身边这小闺女是哪家的啊?真漂亮,有男朋友了么?”有一个刚买菜回来的大婶笑着问道。 虽然他们结婚将近十天了,不过因为郁龄那段日子天天都是早出晚归在医院里陪外婆,这附近的居民根本没有见过她,所以一时间都有些好奇。 奚辞有些腼腆地道:“她叫江郁龄,是郁六叔那边的小闺女,我们刚结婚。” 大婶吃了一惊,没想到奚辞这么不吭不响地就结婚了,而周围的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顿时怔住了,然后露出非常失望又可惜的神色,应该可惜自己下手太迟了,没想到一直盯着的优质好男人竟然已经被人叼走了。 奚辞是老街这一带的大妈们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选,也是这附近的女孩子心中的好老公人选,不仅长得俊秀雅致,家里还有房有车,可惜他太过独来独往,没有哪个女孩子有机会和他近距离接触,大妈们虽然也想介绍闺女给他认识,奈何最后总被他岔开,久而久之,大家嘴上都不提,可心里盯得紧。 奚辞微笑着带着他刚结婚的老婆继续招摇过市,然后不到半个小时,老街这边的居民都知道他结婚的消息,大妈们非常惋惜,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也暗暗失望自己下手太迟,只是等他们看到奚辞的老婆的样子时,什么也不说了。 郁龄就这么一脸平静地看着奚辞沿途对一堆大妈大爷介绍自己,然后她淡淡地颔首回应,至于那些大妈大爷是不是有点僵硬什么的,她当没看到。 到了郁六叔家的店,就见外婆和六婶坐在店里一边看店一边说话,外婆的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郁龄稍稍放心几分。 六婶见他们过来,笑道:“你们是来接你们阿婆回去的?不如今晚就在这儿吃晚饭吧,你们六叔等会就回来了,奚辞今晚再陪他喝两杯?” 听到这话,郁龄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僵硬了。 奚辞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着拒绝了,说道:“你们店里忙,我们就不麻烦了,改天有空再来。” 外婆起身,同样说道:“阿辞说得对,你们店里那么忙,我们哪里能厚着脸皮过来蹭饭?等哪天有空再说吧。” 和六婶聊了几句,就和外孙女、外孙女婿一起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外婆问郁龄:“你们中午吃什么啊?阿龄你今天是不是又睡懒觉了?看吧,我就应该待在家里的,省得你天天都要一大早地就爬起来赶去医院陪我。” 郁龄被外婆的话弄得哭笑不得,“阿婆你说什么?为了你,让我一整晚不睡都行,不就是起个早么?没什么的。还有,阿婆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说我睡懒觉?我现在是休假中,多睡点有什么关系?你别整天在别人面前说,给我留点面子……” 外婆白了她一眼,“反正阿辞以后也会知道的,我现在告诉给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奚辞微笑地听着这祖孙俩斗嘴,聪明地没有插话。 晚上,吃过晚饭后,郁龄在院子里一边散步消食一边和还在Y市拍广告的俞荔煲电话粥。 “你们怎么还没有拍完?是在Y市哪里拍广告啊?”郁龄问。 “在市郊的一座叫什么花罗山的,山不高,环境倒是不错,山上还有个山庄,我们这些天都住在山庄里,住的地方有点简陋,胜在有一个温泉……”俞荔唠唠叨叨地说了,然后又和她抱怨道:“我们这次还真是倒霉透了,前两天的天气还好好的,从昨天开始,说下雨就下雨,原本预计是五天的拍摄时间,现在却因为下雨中止了。” “下雨?”郁龄抬头看向县城的夜空,有几颗暗淡的星子,天气还算不错,没有要下雨啊。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雨越下越大了,导演说,如果明天还下的话,中好先中止拍摄。真是怪事,明明天气预报说没雨的,都挑了个好天气了,哪知道这山里的脸气说变脸就变脸……” 俞荔报怨了一通后,最后道:“这里的温泉还不错,就当作来这里休息,你如果没事的话,明天也过来和我一起泡温泉呗,下雨天泡温泉挺有意境的。” 郁龄笑了下,“明天看看情况吧,没事我就去探班,顺便给你送些吃的,你喜欢吃什么?” “哎哟,那真是太好了,这山庄里的厨师做的饭菜真不咋样,你可要给打包些好吃的……”一口气点了一堆的想吃的东西,连外婆做的酱菜都要。 “我阿婆做的酱菜在老家,不过我六婶做的也不错,我给你带一罐吧。” 和俞荔聊完天后,郁龄散步也差不多了,回到客厅,就见奚辞正陪外婆一起看电视,边看边说话。 郁龄挨着外婆坐下,和他们一起说了先前和俞荔聊天的事,最后道:“阿婆,明天我去看荔枝,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顺便去山庄里泡泡温泉?” 外婆摇头,“算了,我怕刚到山上就头晕,反而让你们扫兴,明天我去你六婶家就行了,你们去吧。” 郁龄也怕这种,不再劝说,转头问奚辞,“你去不去?” 奚辞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花罗山那边在下雨?” 郁龄拿了一颗葡萄一边吃着一边说道:“荔枝是这么说的,真是奇怪,市里没下雨,县城这边也没有,怎么山上却下雨?”刚说完,就见他刚说完,就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郁龄瞬间毛骨悚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会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作乱吧?表吓人啊!!! 第39章 老人家向来早睡,还没到九点,外婆就回房去休息了。 留下夫妻俩还有一只金刚鹦鹉在客厅里,金刚鹦鹉还没眼色地一直说着一些非人类生物的事情,郁龄整个人都不好了。 “奚展王,花罗山天气反常,会不会是食尸鬼作祟?”金刚鹦鹉一边啄着葵花籽,一边说道:“食尸鬼阴气盛,所到之地阴雾、阴雨连绵,要对付它们,实在是难办,如果没有天师出手,那个山庄里的人只能自求多福啦。” 奚辞沉吟道:“这也说不定,不过……”他看了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电视的郁龄一眼,将话掩下,免得吓到她。 郁龄僵硬地转头看他,往他身边蹭了蹭,说道:“你们不用理我,继续。” 奚辞眼里浮现笑意,索性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在她身体倏然放软时,心情舒畅,继续和聒噪的金刚鹦鹉讨论花罗山上的异相问题。 金刚鹦鹉是一只在人类社会里生活了很久的妖鸟,因为开智时间早,看得多了,什么都能说上几句,偏偏太过聒噪,要不是遇到奚辞被他救回来,指不定这只还没有成精的鸟妖就要自己作死了。 聒噪是它的爱好,不能说话简直痛苦,今晚奚辞难得放纵它,金刚鹦鹉更High了,而它High的结果,就是郁龄几乎整个人都缩到奚辞怀里,一脸平淡地继续看电视。 其实电视里放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耳朵不由自主地去捕捉那一“人”一鸟的话。明明她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是直接回房,但是回房后就她一个人了,她更害怕啊,那还不如继续窝在这里,至少还有一“人”一鸟陪着。 明知道他们说的事情最好不要听,可却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如同管不住脑补一样,这是病,真的得治了。 虽然最后没有讨论出个什么结果,但是郁龄又一次从经验丰富的鹦鹉这儿知道了世间原来还有这么多可怕的非人类生物,脑补得更欢,结果更害怕了肿么破? 快到十点,奚辞方才笑着拉着她回房。 上床睡觉时,郁龄俨然已经忘记了昨晚在这张床上,这男人将她欺负得壮烈成仁的事情,一上床就自动滚到他怀里,死死地黏在他身上,手脚都像条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我这样……你会不会不舒服?”她有些忐忑地问他,生怕他觉得自己这种时候太过缠人。 奚辞的回答是将她按在怀里,笑道:“没事,我喜欢搂着你睡。”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郁龄更可着劲儿地黏着他。 见她这样子,奚辞高兴之余,忍不住叹气,说道:“要不,明天我先过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而他没有说的是,如果是鬼怪作祟,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会袖手旁观,但如果她跟着去,他倒是不好袖手旁观了。 毕竟在她心里,他是异闻组中的外编人员,天师如果不捉鬼还是天师么? 偏偏他是妖,妖和鬼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除非鬼做的事情惹到他身上。 有点儿苦恼。 “不,俞荔在那里,我要过去看看。”她说得很肯定,虽然怕鬼,但是如果事关亲朋好友,就算怕也要去。如同外婆住院时,就算再害怕那些噬阴鬼,她依然选择留在那里陪外婆是一个道理。 奚辞已经摸清楚她的性格了,知道她只是控制不住怕鬼,却并非胆小怕事之人,微笑着在她额头亲一下,只是唇瓣下移时,就被她伸手抵在他的下巴上。 “郁龄……”他的声音有些含糊。 郁龄埋下脸,声音同样含糊,“昨晚……我现在还难受,不想……” 虽然有些断续,但是她已经将要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倒是让他闹了个脸红,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睡吧。” 昨晚折腾了那么久,虽然没有完全将精气发泄出来,可也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今晚并不想再折腾她。可偏偏她这么一提醒,身体又躁动起来,非常回味昨晚的美妙滋味了,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身体有多美妙。 怀里温香软玉,甜美的气息一直勾引着他,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动物和人类会热衷这种事情,现在轮到自己后,他终于明白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直到她完全睡着了,他才起身,到阳台打座,将身体里还没有散去的精力以这种方法排泄出去,直到身体因为夜风的吹拂渐渐地变得冰冷,方才收功起身回房。 上床,继续将埋着头蜷缩成一团的人抱在怀里,安然睡觉。 ****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将外婆送到六婶家,拎着奚辞做的便当和点心、零食、酱菜、水果等东西,他们开车往花罗山而去。 花罗山在Y市南郊,和县城在相反的方向,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车子到了山脚下,郁龄打开车窗,探头看向花罗山顶。 今天的天气不错,虽然没有昨天的阳光明媚,可也是个多云天气。然后渐渐接近花罗山,天上的云层渐渐地变了,从绵花糖似的白云到压抑的灰云,一眼便让人感觉到要下雨了,整个花罗山一带都笼罩在一种风雨将至的低迷气氛中。 郁龄又往附近看了看,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俞荔抱怨,正常人根本不会将这种自然现象和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反而觉得是天气多变的原因。 当车子开上山后不久,便见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车窗上,整个世界变得烟雨朦胧,远处的青山在细雨中若隐若现。 车子绕着山路往山顶开去。 山顶处有一座山庄,这座山庄相当于农家乐一样的存在,常有一些市里的人到这儿来游玩住宿,体验森林农家乐,人气非常旺。不过因为下雨,这两天上山的人并不多,路上只看到一辆下山的车外,就没有其他了。 四十分钟左右,车子来到山庄的门口,自有工作人员穿着雨衣打着雨伞,引他们去停车场。 刚下车,就见穿着休闲服的俞荔带着助理亲自过来接她,见到她后,高兴地扑过来搂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奚辞看到这一幕,愕然了一下。 他老婆被个女人亲了。 郁龄淡定地推开她,对她道:“看你现在精神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反正现在下雨不用工作,就当自己出来旅行,难得放松一下。”俞荔说着,朝往看过来的奚辞打了声招呼。 俞荔的助理小郑很有眼色地过去帮奚辞提东西,她也知道俞荔和郁龄的关系,对她的态度极为自然。至于奚辞,她以为这是郁龄的新助理之类的,所以当知道这是江大小姐刚结婚的老公时,小郑差点眼睛都瞪凸了。 俞荔看到他们还带了行李,顿时高兴了,“你们也打算来这里渡假?那真是太好了,虽然下雨哪里都不能去,可是窝在室内泡温泉也挺好的。” 接着,她兴高采烈地拉着郁龄离开了,奚辞则去办入住手续。 俞荔将郁龄带到她的房间,见郁龄还给她带了便当,让助理去加热后,就不客气地开吃了。 “呜,好好吃,我还没有吃早餐呢,就是特地饿着肚子等你打包好吃的过来给我……好久没有吃到这种家常菜了,真感动……好香好香,这便当是在哪个餐馆买的?做得真棒,就算冷了也好吃。” 郁龄摸出自己带的保温瓶,喝了一口奚辞做的柚子蜂蜜水,说道:“不是外面买的,是我老公做的。” 俞荔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就见助理领着奚辞过来了。 奚辞见两个女人挨坐在一起,朝她们微微一笑,说道:“郁龄,我们的房号是竹沁园的203号房,你们继续聊,我到附近走走。”将一把钥匙给郁龄后,他便出去了。 俞荔见他识趣地离开,满意地对郁龄道:“你老公真是体贴,还懂得给我们闺密聊天的空间,我现在觉得,你冲动找人结婚,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毕竟好男人难找,找到了就要先抓住,慢慢培养感情也不错的。” 郁龄默默地看她,突然觉得她比自己更甜。 体贴什么的,完全就是个误会,他是去探查山里的异样啊傻大姐。 郁龄又不能老实告诉她,心里憋了一下,方才问道:“你这次拍的广告是什么?怎么要用这么久的时间?” 俞荔边吃边道:“是天业的广告,以绿为意境的一个系列广告,所以时间比较长。反正他们有钱,耗得起,所以就算下雨了,我们一群人依然要窝在这儿。钟导今天一早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觉得这雨的意境不错,又不想下山了,连早餐都没吃就去采景了。导演们的世界我不懂,哎,算了,就当放假,正好可以陪你一起玩。” 说完了这些,她又得意地道:“哎,和你说啊,这支广告他们会选我,也因为我貌美如花,钟导想要拍一个大自然中误落人间的妖精,我的美貌值足可以担当这个妖精……” 郁龄:“……”就不能好好地说话么?妖精什么的,其实这个世界真的有啊喂! 一顿饭就在俞大美人的嘚瑟中吃完了,吃完后,她休息了会儿,又拉着郁龄去泡温泉。 “现在?”郁龄觉得自己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俞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优雅地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现在不抓紧时间和你去泡温泉,等会儿你老公回来了,就要和你一起双宿双栖了,你难道不知道温泉羞耻Play是小说中最常发生的桥段么?都是有老公的人了,就别和姐装纯啦~~” 郁龄满脸黑线,最后还是和她一起去泡温泉了。 刚出门,就遇到了剧组的人。 “俞小姐是要去哪里?这位是……”一个嘴唇红得似血的女人走过来,娇笑着问。 郁龄抬眼扫了她一眼,不认识,又调转头。 她这种轻慢的、不经意的态度,瞬间让这女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俞荔矜持而疏离地道:“吴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江郁龄,今天来探班的。” 吴小姐仔细地看了一眼郁龄,觉得她有点眼熟,心里不由有些厌恶,勉强地道:“这种天气上山来探班,俞小姐的朋友真是有心了,不过钟导还在外面采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俞荔顿时不高兴了,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以为郁龄过来是特地为了钟导。要知道钟导虽然偶尔拍广告,但是他更擅长拍电影,只要他拍的电影,不论什么题材,没有一部不火的,可惜对于拍电影,拍广告才是他的乐趣,偏偏因为要求严格,他的广告不是轻易拍的,这次能接这支广告,也是因为受朋友所托。 为了能参与钟导的电影,很多人千方百计地想在钟导面前露脸刷好感,这事情在娱乐圈屡见不鲜,在这样的天气,郁龄特地上山来探班,想多了的人,自然会以为俞荔在找机会给她朋友在钟导面前露脸呢。 当下她的声音也冷了几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吴小姐自便。” 说着,没再理她,挽着郁龄一起走了。 吴小姐站在后头看着她们的背影,两个都是纯天然的美女,真是让人嫉妒。眼里滑过一缕幽光,高跟鞋在青石板块上跺了下,红唇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转身摇曳生姿地走了。 直到泡到温泉里,俞荔对郁龄道:“她是华星娱乐的吴朋玲,一个讨厌又没眼力见的女人,也不知道华星的人心里怎么想的,硬是将这种货色塞到这儿来,剧组里很多人都不喜欢她。” 郁龄点头,“确实很讨厌,嘴巴红红的,像个怪。” 俞荔忍不住笑了,捏捏她的脸,“你难道就只注意人家嘴上的口红?她的身材其实挺有料的,听说许副导和她有一腿……” 八卦完了剧组里的人,俞荔突然伸手一把扯开郁龄裹在胸口的大浴巾,露出半个饱满的浑圆,当看到上面还未消的痕迹时,呜哇一声,色兮兮地道:“你的夜生活真是丰富,恭喜。” 郁龄面色不变地拉紧浴巾,白了她一眼,“你别这么八卦好不好?你还是全民女神呢,要是被外人看到你这副人来疯的样子,女神的形象都没了。” 俞荔一脸正经相,“我好奇嘛,当初要不是你护着我,我就失身了,哪里能现在冰清玉洁的当女神?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谁叫咱俩好呢?” 郁龄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自己郁龄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自己缩进水里,免得这女人看到她身上其他地方更暧昧的痕迹,非要被她摸几把不可。 第40章 因为下雨,山上的气温较低,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所以泡温泉反而成了一种享受的事情,因为这两天下雨,剧组里的人只要没事就过来泡温泉,纷纷觉得就算不下山,其实也挺好的。 郁龄刚拖着泡得头晕眼花的俞荔出来,就遇到剧组里的几个打杂小妹,纷纷过来问好。 俞荔虽然总被人戏称花瓶女神,但在娱乐圈中的地位摆在那里,已经算得上是圈里刚迈进一线的女星了。这个圈子要说混乱挺混乱的,但是论起等级来,等级比其他圈子还要分明,只要你有地位,别人就尊重你。 面对外人,还头晕眼花中的俞荔一秒变女神,笑得矜持美丽,和一群妹子打招呼,丝毫看不出此时还在腿软中。郁龄看了她一眼,暗忖那些总说她没演技的人真是眼瞎了,现在这种装模作样的演技不是杠杠的么? 等到了休息室,俞荔马上又摊下来了,助理小郑忙过来帮忙。 郁龄换好衣服,擦干净头发的水汽,将头发挽了起来,接着和小郑一起给俞荔换好衣服,扶着她离开。 刚回到山庄住宿的地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人挤在通往山庄门口的一条古色古香的风雨长廊,七嘴八舌地不知道说什么。 俞荔瞬间精神了,兴奋地道:“哎哟,一定有好事,咱们去瞧瞧。” 看着她像个女斗士一样挤过去,小郑苦笑地看了郁龄一眼,低声道:“江小姐,真是……麻烦你了。”这位全民女神说风就是雨的性格,而且超爱八卦,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外人发现女神的真面目,真是让作助理的压力山大。 郁龄没说什么,慢悠悠地走过去。 刚到那里,就见剧组里的人都在,一道矫柔造作的女声响起:“哎呀,钟导你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快点叫医生过来……医生在不在?快点拿医药箱……” 众人一听就听出这是吴朋玲的声音,一群人的脸色顿时有点儿精彩。 吴朋玲这些天一直对钟导献殷勤,可惜钟导是那种你越是殷勤,他越是严肃的人,根本没法从他那张严肃的大叔脸上看出什么来,吴朋玲好像不会看人脸色一样,一个劲儿地往钟导身边挤,努力地刷存在感,可惜效果并不大。 “都让开,散开点……”钟导的助理叫着。 这时,俞荔已经挤到前面了,一眼便看到站在钟导身边衣服半湿的奚辞,眼睛瞪了下,掩住嘴有些吃惊。 此时钟导坐在风雨长廊的休息椅上,全身都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都是泥土和草屑,一条胳膊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嘴唇都有些发黑,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被雨淋的,不过另一只手依然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照相机,两名助理围在旁边,一脸焦急,担心钟导出什么事情。 在场的人虽然关心钟导,不过看到钟导身边长身玉立的奚辞时,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哪里来的小鲜肉? 不得不说,此时奚辞的形象还挺诱人的,原本就是一个俊秀雅致的人物,通身的气质更是温润明晰,能让人瞬间产生好感的那种。此时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湿了,水珠沿着白晳玉润的脸颊滑落,滑入衬衫中,衬衫透水后黏在胸膛上,能看出肌理漂亮的弧度,显然并非是那种软趴趴的白斩鸡,给人一种湿身的诱惑之感,不管男人女人都暗暗地吞咽了口口水。 “奚辞。”俞荔叫了一声。 奚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颔首算是回应,眼睛往人群中扫去,看到郁龄时顿了下,便拨开人群,往她那儿走去。 “哎,等等……”钟导突然开口。 奚辞没有理他,径自走向郁龄。 郁龄看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担心他生病,朝小郑说了一声,便拉着奚辞走了,将一干人丢在身后,并没有继续凑热闹的打算。 在场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莫名其妙,见钟导明显想叫住那个俊秀的小鲜肉,但是小鲜肉好像对钟导爱搭不理的,瞬间便明白这人应该是圈外人,如果是圈内的,估计不会在面对钟导时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见奚辞和郁龄离开了,钟导有些可惜,转头看向俞荔,问道:“俞荔啊,你认识刚才那位先生?” 俞荔眼波流动,一脸笑意地道:“认识的,他叫奚辞。今天我朋友上山来看我,他和我朋友一起过来的。” 钟导听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带着助理和拎着医药箱过来的医生一起回房了。 吴朋玲见没人理她,有些恼怒,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其他人见没事,也跟着走了,边走边讨论钟导这是怎么了。 “钟导今天不是出去采景么?这山里都是水,到处湿漉漉的,估计是不小心摔了吧,先前我看到是那个小鲜肉和钟导一起回来的,看钟导的样子,一定是那个小鲜肉帮了钟导什么的……哎,那个小鲜肉长得真好看,不在娱乐圈发展真是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看他应该是圈外人,穿着打扮也不像什么有钱人的样子……” 俞荔走在后头,听到这些人的讨论,抿嘴笑了下。 * 回到竹沁园的房间,郁龄赶紧催他去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后,她递了一条毛巾过去给他擦头发,又去叫山庄里的工作人员弄点姜糖水过来,因为这两天下雨,天气阴冷,山庄里还有一些滞留的旅客,所以很贴心地提供驱寒的姜糖水给客人。 郁龄将姜糖水放到他面前,方才坐下,问道:“钟导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在山里遇到他,发现一只山魈正在戏弄他,所以就顺手将他救了。”奚辞回答道,喝了一口姜糖水,抬眼就瞥见她有些僵硬的神色,眼里不禁有些笑意。 郁龄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道,“是我想的那种山魈么?” “对,是你想的那种,不是非洲猴科灵长类动物,是一种山中精怪。”奚辞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郁龄瞬间想起小时候看的《山海经·海内经卷》中有山魈的介绍: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脣蔽其面,因即逃也。又有《抱朴子·登涉》中的介绍:山精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魈。 郁龄憋了憋气,方才问道:“山上的异相是那只山魈作怪?” “不是,山魈喜欢戏弄进山的人类,不过没本事弄出这么大的仗势。这里的气息比较驳杂,我还得看看。” 听到这话,郁龄有些惊悚,连奚辞都要看看情况,难道暗地里作祟的东西很厉害?瞬间她便决定,在山庄里的时候,一定不能落单。 奚辞喝了杯姜糖茶,问她刚才去做什么了。 “……和俞荔泡温泉,不过遇到一个不怎么讨喜的女人,嘴唇红得像血一样,态度也令人讨厌。”她一脸漠然地说,但是出口的话却极为直白任性。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一如她的性格,不喜欢变通。 不是不懂变通,而是因为无所谓,所有不喜欢变通。 奚辞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微微倾身在她唇角吻了下,低声道:“晚上我们也去泡温泉。” 脑袋瞬间便想起了先前俞荔说的“温泉羞耻Play”的话,她有些不自在,不过仍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响起,开门便见钟导带着两个助理过来了。 钟导是一个面容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人,加上皮肤天然有点黑,不说话的时候,简直让人压力山大,有点像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很多人一看到他就发悚。不过就算如此,也阻挡不了人们对他的热情,特别是那些想拍他电影的人,对他都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可捧来捧去的,他反而更严厉了,是娱乐圈中难得一位作风正派的导演。 此时钟导看到奚辞时,一向严肃的脸上却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让他身边的两名助理都有些惊悚了。不过也能从中看出,钟导此时对奚辞的印象非常好。 见人过来了,奚辞也没有拒之门外,请他们进来,郁龄给他们倒了山庄提供的白开水,便坐在奚辞身边。 “奚先生,刚才多谢你了。”钟导说道。 奚辞礼貌性地笑了下,“不客气,我也是恰好经过罢了。” 钟导显然很高兴,“不管怎么说,还好你恰好经过,不然我今天就回不来了。哎,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去娱乐圈发展?如果你想的话,我的电影随时可以给你预留个角色。” 钟导这话让两名助理更吃惊了,连郁龄都惊讶了下。虽然她过得懒懒散散的,但身的娱乐圈里,总要关注一下这圈子里的人事,特别是这位钟导的电影一部火过一部,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挤进去,自然也知道他的。 奚辞自然拒绝了。 钟导并不气馁,看了一眼郁龄,问道:“这位是……” 奚辞面上有些晕红,腼腆地道:“她是我妻子,我们今天是上山来玩的,顺便探望朋友。” 虽然这种天气上山来玩什么的有点儿扯,不过钟导更倾向于郁龄是来探班的,既然是和俞荔认识,那么应该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果然再问时,知道郁龄是景安传媒的艺人,和俞荔还是同一个公司的。 钟导仔细看了一眼郁龄,从外形看,是个天然美女,脸上没有动刀的痕迹,暗暗点头,再看她平稳的模样,并没有对自己而刻意地讨好,又有几分满意。 两名助理看到钟导的神色,就知道这个叫江郁龄的十八线小演员已经入了钟导的眼了,只要她不作,这可是要火的预兆。虽然他们有点吃惊她竟然结婚了,可现在娱乐圈里明星结婚不像以前要遮遮掩掩的,观众大多能理智看待,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奚辞像是不会看人脸色,见钟导执意要感谢自己今天的救命之恩,便道:“钟导要是以后有电影的话,可以考虑一下郁龄,她很好的。” 两个助理完全无语了,这小帅哥看着挺好看的,怎么这么天真呢? 郁龄也被他弄得有点懵,没想到奚辞说话这么直白,再看钟导,见他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样子,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对于娱乐圈,她没啥野心,纯粹是任性想要膈应一下江家人罢了,走到哪一步都无所谓。 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钟导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说道:“嗯,奚先生放心,江小姐的事情我会看着的。” 又说了几句话,钟导离开了。 钟导离开后,郁龄盯着一脸高兴的青年,问道:“你怎么会想给我争取钟导的电影?” “我听说他的电影拍得很好,很多明星都想得到他电影里的角色,你难道不想么?”说到这里,奚辞有些忐忑了,担心自己好心办坏事。 郁龄顿了下,将那句“我没所谓”咽下,点头道:“钟导的电影自然是挺好的。” 奚辞这下子高兴了,笑得眉眼弯弯的,“那就好。” 看他这副只要她高兴他就喜欢的样子,郁龄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这男人的性格了,看着像个大男孩,偶尔确实天真不谙世事,想法挺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原因,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有点儿天真。所以刚才才能这么直白地向钟导为她要一个电影名额角色,这在娱乐圈的人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是他一开口,钟导就答应了,根本没想过她合不合适。 再一次的,郁龄为当初自己的冲动点个赞。 会做家务又能捉鬼收妖还能帮助老婆事业进步的男人,必须怒赞! * 那边,钟导的两名助理也不太明白钟导怎么会这么爽快,要知道钟导的脾气说是固执还算好听的了,只要是他的电影,就是他说了算,连投资商的面子都不给,没有经过他考核的人,根本没办法参与他的电影。 可这会儿,那个小帅哥说一声,他就答应了,简直不可思议。 “钟导,你怎么……”一名助理有些不明白地问,“那位江小姐虽然是俞小姐的好友,可从没听过她的名字。” 潜台词就是,压根儿是个边缘人,演技一定不咋样的花瓶,才会到现在都没什么名气,真的能这么轻率地答应么? 钟导神色未变,慢悠悠地说:“你们懂什么?那个奚辞,可是钟导神色未变,慢悠悠地说:“你们懂什么?那个奚辞,可是……还是我占便宜了。” “啊?” 两位助理茫然地看着他,但钟导已经把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第41章 钟导刚走,郁龄还没和奚辞好好说话,俞荔来了,邀请他们一起去钓鱼。 “钓鱼?”郁龄看了一眼窗外细雨朦胧的灰色天空,“你确定要在这种天气钓鱼?” “当然啦,放心吧,不会淋着的,我们人在亭子里,周围还有挡雨的玻璃窗,根本淋不着。”俞荔笑着说,“我都将这山庄摸清了,这里的很多设施还挺齐全的,应该也是考虑到下雨的问题,怨不得附近那么多人喜欢上山来体验。” 听她这么说,郁龄可有可无,看向奚辞,见他也没意见,就一起往山庄鱼塘出发了。 助理小郑早早地就过去找工作人员安排好钓鱼的事情了,等他们到时,直接坐到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开钓就好。 池塘并不算大,毕竟是建在山顶上的山庄,虽然这座山是这附近连绵起伏的山中最矮的一座,山顶地势较平缓,才能修建出这座盘桓在山顶上、俨然像农家乐一样的山庄。再往前望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青山山脉,山势高矮不一,筑成一副山中之景。 山庄的后山便是通往更高的山脉的路,那里还被圈出了一小块林地,生活着很多野物——其实都是家养的,可以让游客进去游玩打猎,体验打猎的乐趣,当然能打到的很少,一般都让工作人员协助着去打,然后在休息的地方让厨师将野味烹制好了,让客人享受一顿美味。 池塘上建着好几座水上八角亭,错落有致地飘浮在水上一般,还有水上拱桥,单单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非常古意的感觉。八角亭还镶嵌着玻璃窗,下雨的时候将它撑开,雨便飘不进来,让待在八角亭里的人可以在这里吃喝玩乐。 俞荔一边放线钓鱼,一边道:“你们看,挺好的吧?还有,如果钓上鱼了,可以请山庄的厨师帮忙烹制,当然,自己动手也是可以的,让工作人员将烹饪的工具搬过来就行了。” 郁龄听后,瞄了奚辞一眼。 奚辞坐在她身边,正在弄鱼饵,发现她的目光,转头朝她微微一笑。 奚辞很快就钓上了一条三斤左右的花鲢,被丢进木盆时还活蹦乱跳的,非常有活力。 这山庄里的池塘水引山上的泉水,天然无污染,使得池塘里生长的鱼肉质非常鲜嫩美味,一般来山庄渡假的人,也是奔着这里的鱼来,享受一顿全鱼大宴,虽然价格比山下的贵了几倍,但胜在美味。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规定,想吃鱼,那就自己钓,钓不上来,那就另外花双倍的钱买吧。 俞荔哇的叫了一声,说道:“不错,开门红,郁龄,我们也要加油啦。” 郁龄嗯了一声,一手抓着鱼杆,一手拿着手机玩游戏,压根儿不在意钓不钓得上。 等奚辞连续钓上三条大鱼时,两个女人依然一条都钓不上,俞荔忍不住盯着奚辞看了会儿,嘀咕道:“难道这里的鱼都是重男轻女不成?这是性别歧视!” 等奚辞钓上六条鱼时,俞荔和小郑都无语了。 接着,奚辞挑挑捡捡了下,将三条比较小的放回池塘,继续钓鱼,不一会儿又钓上一条。 俞荔沉着脸不说话。 郁龄收起手机,将鱼杆往旁一插,去洗手喝茶了,她同样一条都没钓到。 俞荔憋着一股劲,双眼死死地瞪着池塘。 又钓上来一条后,奚辞将鱼杆放好,将木盆搬到俞龄面前,问道:“你喜欢吃哪种鱼?” 郁龄蹲在水盆前,看着盆里挤在一起的鱼一会儿,说道:“我只认得草鱼,这是什么鱼?” “鲑鱼,刺少肉鲜。” “那就留下吧。” 奚辞笑了下,低头和她一起挑水盆里的鱼,将里面八条大鱼的种类一一告诉她,由她来挑,挑完了又问她喜欢哪种吃法。 两人一个平静淡然,一个言笑晏晏,明明在讨论如何吃鱼的方法,却看得旁边的俞荔和小郑都心酸了。 她们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个男人是这么幸福的事情,这两只简直是在虐狗。 留了五条鱼,其他都放生了,接着奚辞叫来工作人员搬来厨具、煤气灶,再加上一些需要的调料和配菜,给在场的人上演了一场艺术般的做菜过程。 鱼的鲜香味从窗口飘出去,即便外面下着雨,那香味依然让隔壁几个八角亭里的人都忍不住频频望过来。 俞荔和小郑都暗暗地吸溜了下嘴,俞荔索性也不钓了,凑到郁龄身边,说道:“你老公的厨艺真棒,其实他是个厨师吧?”怎么说厨师都比快递员高大上一些,也更吸引妹子一些吧? 或许这是一个兼职厨师的快递员? “停止你的脑补,他就是做菜好吃,但并不是厨师。”郁龄说着,顿了下,“所以他没有意务做给不相干的人吃。” 俞荔听到她的话,转头看了看,发现附近的人都朝这儿看过来,其中还有几个剧组的人,站在池塘边的凉亭上,一副想要过来蹭吃的模样,俞荔赶紧让小郑去将八角亭的玻璃门关了,摆明着拒绝任何来蹭食的行为。 不过这种护食的行为虽然挡住了那些剧组的小人物,却挡不住剧组的老大——钟导。 钟导厚着脸皮过来了。 他的两个助理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跟在后头。 “奚先生,江小姐,打扰了。俞荔啊,这里可真香,我都被香味吸引过来了,这山上无污染的鱼就是香。”钟导严肃的脸生生挤出笑容,看得一直习惯了他严肃样子的俞荔有些惊悚。 俞荔挤着笑容道:“钟导喜欢就好。” 然后看了郁龄一眼,见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忙暗暗地拉了她的手一下,示意她别给钟导脸色看。 别说,俞荔觉得这妞一定干得出来,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在娱乐圈混得多好,她自己不缺钱,又不求着人要角色,随便地混着,得过且过,自然是无所畏惧了,哪管你是不是名导演,压根儿不鸟你。 奚辞对钟导不请自来的行为没有什么反应,抽空朝他颔首致意,继续忙碌了。 钟导将之当作答应了,心安理得地留下来。 奚辞做了香辣水煮鱼、红烧鱼、口水鱼、鱼头豆腐汤,虽然只有四道菜,但是胜在量多,而且鱼的味道非常鲜香,每一道都有独特的味道,非常下饭。 恰好现在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让山庄的工作人员送来一锅米饭,一群人便在八角亭中开吃。人数并不多,加上钟导带来的两个助理,也就七个人,压根儿吃不完。 吴朋玲听说钟导往这边来后,也追过来,然后就见到八角亭里的情况,见俞荔也在,顿时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 其实她和俞荔一样,都是十三四岁出道,但她没有俞荔的美貌,也没有俞荔的幸运,还没满十五岁就见识到了娱乐圈的黑暗,然后被迫去给投资商陪酒,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不过后来她也享受这样的模式,付出自己的身体,得到想要的角色,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比那些还在训练班苦苦挣扎一个出头日的新人好多了。 可是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从一开始,她就被人将她和俞荔拿来处处比较,俞荔每次都要压她一头,直到这两年,俞荔已经将她远远地甩在身后了,她差点连二线女星的挣扎不上。虽然这种比较都是有些好事者拿来在网上笑谈,连俞荔本人都不一定知道的,可她心里就是嫉妒,嫉妒到最后,已经扭曲成一种恨意了。 阴冷地看了一眼八角亭,她转身离开,迎面看到许副导,面上又换了娇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 俞荔和钟导等人都吃撑了。 这是一场味蕾的盛宴,他们几乎有一种一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的感慨,就算吃撑了,还有一种想吃的欲望,不像以往只要吃撑了,就算是龙肝凤髓摆在面前都没有吃的欲望了。 众人摊在靠水边的椅子上,撑得不想动了。 趁着奚辞走开,俞荔和郁龄咬耳朵,“怨不得你会冲动地嫁他,这样会照顾人又有好手艺的男人,我都想嫁了。” 郁龄满脸黑线地看她,“当时我不知道他会做菜好不好?你那时候不是骂我是熊孩子,任性冲动么?” 俞荔哼哼地道:“这是你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一次冲动。” 郁龄不置可否,不过很久以后,她终于认同了这句话,那是她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一次冲动。 这时,奚辞回来了,并且给众人带回来一大壶消食茶。 众人看他的眼神宛若天使,觉得这男人怎么能这么体贴美好呢?不说俞荔和小郑两个女性都巴不得以后挑老公就从这种模样性格的挑,连钟导的两个男助理也觉得这样的男人竟然不是女人,真是太可惜了。 众人捧着消食茶摊在靠水的椅子上,一边喝一边欣赏着山色。 郁龄已经习惯了奚辞的厨艺,为了身体健康,她学会了克制,每餐只吃八分饱,所以喝了一杯消食茶后,她就撇下众人,和奚辞一起撑着伞去逛山庄了。 俞荔等人再一次被迫吃了一嘴狗粮,钟导难得笑道:“年轻真好啊。” 俞荔看了眼钟导没那么严肃的脸,眼波一转,心里已经明白她闺密这次是借着奚辞在钟导面前刷了一次存在感了,顿时有些心喜,觉得奚辞虽然只是个小快递员,但架不住他的好气运,这气运还能分给郁龄,更棒了! 因为下雨,天黑得很快,整个山庄的路灯都亮了。 大概是为了制造氛围,山庄里的一些地方的路灯用的是通电的红灯笼,挺有意境的,但架不住郁龄会脑补,觉得这山庄在这样的气氛下,越来越诡异了,四处阴森森的,好像随处可以跳出一只鬼怪将人吸成人干。 她紧紧地挨着奚辞,因为下雨的缘故,两人同撑着一把伞,她这样的行为反而很正常。 两人在山庄里逛了下,郁龄一边左右四顾,一边低声问道:“你感觉到什么了么?” “还没有。”奚辞一手撑伞,一手曲起任她紧紧搂着。 “我觉得周围阴冷阴冷的,是不是有阴气?” “……下雨时,阴气是比较重,但有阴气的地方,不一定有鬼。”奚辞为她解释常识。 郁龄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身体渐渐地有些冷了,奚辞带她回房,收拾东西,然后去泡温泉。 郁龄有些僵硬,他们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去找出山里异相的源泉么?这么悠闲真的可以么?总觉得奚辞好像对于这种捉鬼的事情不太乐衷的样子,难道这是外编人员的关系? 奚辞很坚定地拉着她去泡温泉了,要了一个双人的温泉,可以夫妻共浴的那种。 郁龄包着浴巾,泡在水里时,发出舒服的叹息声,虽然一天中泡了两次,不过泡温泉真的很舒服。 两人相对而坐,可能是热气的关系,奚辞的脸有些红,一双墨玉色的眼睛湿润润地看着她,眼里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那含情脉脉的样子,郁龄一边别开脸,一边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俞荔白天时的那句“温泉羞耻Play”什么的话,默默地将身体浸入水中,只留了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郁龄。”他开口唤道,“要喝葡萄酒么?” 葡萄酒是山庄提供的,据说是用山里生长的野葡萄酿的,口感比山下卖的要好。 郁龄嗯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葡萄酒喝了一杯。 然后她就开始晕了,整个人都差点打滑,被奚辞眼疾手快地搂住,接着他将她按在怀里,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摸摸她汗湿的脖子,含住她微张的嘴,尝到了她嘴里葡萄酒的味道。 可能是因为泡温泉和喝酒的关系,她的反应有些迟钝,不过在看了他一会儿后,伸手搂住他,直接坐到他怀里,身上的浴巾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的肌理,忍不住伸爪子摸了摸…… 他好像笑了,胸膛有些震动,她抬头看他的脸,昏黄的灯光下,发现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特别是眼尾染上瑰丽的色泽,简直就像个妖精,勾得人不要不要的。 她搂着他,顺从心中的欲.望,直接亲了上去。 直到身下被撑开,那种被入侵饱胀感让她清醒了几分,但很快地就被抵在一块水中的石头上,被他狂野地带进激情中。 迷迷糊糊中,她想着,这下子真的是温泉羞耻Play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道痛苦的喘息声惊醒了,猛地睁眼,对上一双眼尾染着浅红色的漂亮眼睛,而她还坐在他怀里,身下的饱胀感让她知道他们现在的体位有多让人羞耻。 “奚辞……”她倚在他怀里,盯着他漂亮得像玉一般的胸膛,“那边……” “我知道。”奚辞说道,将她抱了起来。 感觉到离开体内的东西,她脸上一热,努力让自己正经一些,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感觉到离开体内的东西,她脸上一热,努力让自己正经一些,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依然红着,脸上还有克制而隐忍的情.欲之色,显然还没有尽兴…… 但是,该工作了。 第42章 郁龄一边飞快地系好浴袍的带子,一边努力倾听那声音来源,很快便判断出动静是他们左边相邻的一个双人温泉。 考虑到下雨的问题,山庄里的一些温泉专门建了可以遮风挡雨的设施,当然也有比较注重客人隐私的室内温泉设计,一般有多人混用的温泉,也有双人的。双人温泉什么的,一般想要做坏事的男女一起共浴,很少不会发生点什么羞耻Play的,例如他们刚才。 但是这声音听起来只有痛苦没有暧昧,听着就觉得寒碜,实在是没办法和那些羞耻Play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加上奚辞的反应,郁龄也就觉得应该是非人类的生物作乱了。 奚辞同样披上了轻便的浴袍,大步朝隔壁一间温泉走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手放在门上,然后门就自动开了。郁龄跟在他后头,微微探头,很快看清楚了室内的情况。 只看一眼,她就默然了。 浑浊的温泉水,水面上轻烟袅然,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面对着他们,而那个怪物的身下,还有一个仰躺在那里的女人——或者说,那人形怪物是直接压在那女人身上。当然,并不是那人形怪物压在女人身上想要吃她,从那可疑的姿势及打桩似的动作中,不难看出此时一人一怪正在进行着一种生命大和谐的事情。 而那种痛苦的声音,就是从那女人嘴里发出来的,可见她此时有多痛苦。但是奇异的,纵使如此痛苦,她却没有挣扎的迹象,温驯地躺在怪物身下,仿佛完全沉浸在一种虚幻之中。 这是人.兽啊! 真是太重口了,比起某个岛国的工.口.漫不逞多让啊! 虽然那只人形怪物让她有些僵硬,但是不得不说,这重口的一幕,又让她有一种哑然无语的感觉。匆匆一看,很快便看清楚被怪物压在身下的女人的嘴唇红得像血一般,猛地想起了这张痛苦得扭曲的脸是谁了。 不就是那个让俞荔讨厌的吴朋玲么? 下一刻,她的眼睛被一双手掩住了,然后将她推了出去。 “奚……” 她正想抗议一声,那只正在关键时期的怪物已经毫不留恋地跳了起来,就这么光溜溜地朝奚辞扑了过来。 奚辞将她推到门后,并不畏惧地上前,伸手格挡,挡住怪物挥过来的爪子,接着轻飘飘地抬脚,那只怪物便被他踹进温泉之中,轰的一声,水花四溅。 没了怪物压制,赤果的吴朋玲脸上还维持着那种痛苦而虚幻的神情,慢慢滑入了温泉中。 郁龄探头看了一眼,忙过去将就要被淹死在温泉的吴朋玲赤果果地拖出来,拖到角落里,将地上的一条大浴巾丢到她身上,遮挡住了她的重点部位及身上那些……咳咳咳的痕迹,不过仍能从她裸.露的肩膀和半个胸脯上可以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痕,不是人类能制造的那种,看起来就像被某种大型凶兽舔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快要舔出血来一样,有些地方的皮都破了,看着着实可怜。 不过她的身材确实有料,怨不得连非人类生物都忍不住想上了=口=! 发现自己正在想的事情太不健康了,郁龄默默地收回视线,目光移向另一处的战场,同时也看清楚了那怪物的真实模样。 它有两米多高,身体看起来就像三个大男人加起来,皮肤是青灰色的,脑袋类似于一种动物的脑袋,没有毛发,只有一层细细的青鳞,屁股上还拖着一条尾巴…… 很快地,郁龄就看出来了,那只怪物正被奚辞困在角落里,进行单方面的殴打,虐得那只怪物喉咙里发出一种像隔着水质般传来的声波一样的吼叫声,正常人听不到的那种。 面对这只比自己大了三倍的怪物,奚辞依然游刃有余,并不显得狼狈,一次次地阻断了那只怪物闪躲的路,动作干脆利索,显然是特地训练过的,果然符合天师辅助师的人设,真是帅气极了。 接着更惊悚的一幕出现了,那只怪物被奚辞虐得不要不要后,终于开始发狂。 它的身体开始冒烟,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露出里面血红色的肌肤组织。那腐肉脱离骨架掉在地上,融入温泉中,温泉的水变得更浑浊了,但那些腐肉很快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一样,唯有浑浊的温泉水散发一股略微腐臭的味道。 很快的,这只怪物的身体只剩下一架残留着血红色碎肉的骨架,只有一颗脑袋保持原样。 它尖啸一声,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 郁龄一个站不稳,摔到了地上,并且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挺尸的吴朋玲身上,吴朋玲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像先前那样痛苦而虚幻了,慢慢地平静下来。 郁龄刚要爬起身,眼角余光瞄见一个黑影朝她扑了过来,想也不想地抄起旁边的一个小木盆砸了过去,又是一声尖啸,那东西蹿向门口消失了。 温泉恢复平静。 奚辞踏着温泉中的大石过来,将她拉起身,皱着眉问:“没事吧?” “没事。”郁龄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他,发现他身上的浴袍有些湿了,又有一种湿身的诱惑,忙不迭地转头,一边瞅着地上还没有恢复神智的吴朋玲,一边道:“刚才我们逛山庄时,我看到她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的,好像是剧组的许副导……” 怎么一转眼,她就和个可怕的怪物来个温泉羞耻Play了? 难道吴朋玲的口味比较独特,人类已经无法满足她了么? 奚辞没看一眼地上的吴朋玲,拉着她出去,转到温泉旁边供给客人淋浴的休息间。 轻悄的脚步声嗒嗒嗒地响起,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点儿空寂,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面对着这无人的休息室,郁龄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有点怕会不会从角落里再蹿出一只怪物来。 奚辞走到一间洗手间,然后踢开门。 洗手间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被堵住嘴,双眼茫然无神,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了魂一样。直到有人踹开门,他才惊醒过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双眼迸出泪光,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 郁龄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剧组的许副导,是吴朋玲勾搭上的人。 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们原本是想来个温泉羞耻Play的,但是那只怪物将他打晕了,然后代替他将吴朋玲上了……咳咳咳,至于吴朋玲有没有发现和她OOXX的换对象了,就不知道了。 当奚辞帮许副导解开身上的束缚后,许副导一脸见到亲爹亲妈的神色,用恐惧的声音说道:“我看到了,袭击我的是一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我只看到它的身体是青灰色的,然后就将我打晕了,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着丢在卫生间里,多亏了你们,不然可能天亮后,都没有人发现我。对了,吴朋玲呢?” 他终于想起被袭击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奚辞抬头看向温泉大开的门,说道:“在那里。” 许副导忙不迭地跑过去,当看到躺在地上的吴朋玲时,抽了口气,又跑回来,问道:“这位奚、奚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你、你有看到什么了么?”他用一种既害怕又期盼的神色问。 白天时,奚辞将钟导从山里送回来,许副导也见过他了,知道他是今天上山来的游客。 奚辞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道:“你自己都看到了,何必问我?” 许副导又夸张地抽了口冷气,圆胖的脸上露出惊恐畏惧的神色,整个人都颤个不停,就像在演什么搞笑剧一样,这种时候,实在是很容易增添笑果,连郁龄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奚、奚先生,一、一、一定是错觉对不对?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怪物?其、其实那是山里的动物吧?”许副导一脸哭丧表情地问,依然抱着一丝幻想。 奚辞懒得理她,拉着郁龄要离开。 “奚先生。”许副导用和他矮胖身材不符的速度蹦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模样,吞咽着口水问道:“那、那个怪物是什么?它走了么?吴朋玲是怎么回事?” 奚辞想了想,说道:“那个女人是个难得的阴体,很容易吸引一些鬼物,而你是男人,属阳性,她和你交合,会坏了她的阴体,所以那只鬼物看你很不顺眼,你如果再和她在一起,会继续有鬼物来找你聊天喝茶。” 许副导:“……” 郁龄被他拉走后,回头看了一眼,见许副导抽气抽得像要断气一样,可想而知,他应该早就遇到过了一些非人类的东西了,只不过一直当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现在,才被奚辞点明,没办法继续欺骗自己。 发生这种事情,自然不能继续泡温泉了。 奚辞的眉头皱着,俊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面对怪物时的严肃,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双眼莹莹润润的,像浸在水中净洗过的墨玉一般,然后看向她的眼神,好像有几分委屈。 郁龄:“……” 郁龄继续淡定地去换衣服,然后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挽住他的手,看似小鸟依人——实则是又被吓得不敢离开他,仿佛刚才彪悍地砸走了那只鬼物的不是她一样。 奚辞的脸色好一些,和她一起离开温泉,往竹沁园走去。 路上,遇到了刚从池塘那边回来的俞荔和钟导等人。 因为吃得太撑了,这些人在池塘那边逗留了很久,接着又像奚辞他们一样撑着伞在山庄散了好久的步,才慢慢地挪回来。由此可知,晚饭时他们吃了多少东西,都过了三个小时了,才好一点。 “你们去哪里?”俞荔过来挽着郁龄亲亲热热地问。 钟导和蔼地和奚辞打招呼,两名助理吃人嘴软,纷纷叫了一声“奚先生”。 奚辞朝钟导点头,突然问道:“你们还要在山上逗留多久?” 如果是别人问这话,钟导一定不会回答,但是奚辞的话,他直接道:“还需要两天,明天如果还下雨,就再拍两场,其他的只好找个地方补拍一些景色了。” 钟导是个对广告要求十分严格的人,他既然看好了这花罗山的风景,就不太想换,可是现实问题,不得不屈服,只好作罢。 “山里的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还是尽早离开吧。”奚辞说道。 钟导那张严肃的脸上似乎僵硬了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不待俞荔等人看清楚,他朝奚辞道:“多谢奚先生劝告,我知道了。” 接着,各自回房休息了。 郁龄回房前,对俞荔道:“吃撑了就不要去泡温泉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俞荔眨了下眼睛,摸摸脑袋做了一个很不女神的动作,说道:“怎么觉得你这话中有话呢?不会是……”一双美目在夫妻俩身上转了转,然后她捂嘴笑了,一副姐都懂的神色。 郁龄木然地看着她,明明她什么都不懂! 回到房,郁龄看着奚辞整理他们的行李,坐在一旁对着他发呆。 灯光下,奚辞的面上有些红,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她,柔声问道:“郁龄,怎么了?” 郁龄的目光终于聚焦,感觉到从窗口吹来的挟着细雨的夜风,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颤起了,忍不住朝他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刚才,那只怪物……逃了么?它会不会再来啊?” “是逃了。”奚辞一边折叠衣服一边道,“只要那个姓吴的女人还在,它还会来,就算它不来,也会有其他的鬼物。” “鬼……”郁龄舔了舔嘴唇,“不是妖物么?”明明那时候压在吴朋玲身上的怪物,看起来很像米天师给她普及的妖物的样子啊。 奚辞的脸色有些沉,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算是。” 郁龄看得出他此时的心情有些沉重,显然这次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麻烦,虽然心里害怕得不行,但又犯贱地想要弄个明白,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可是还是好想知道啊。 所以,她继续问了。 “刚才那只,它的身体是妖物,是恰好死在阴气最重的地方,最后被鬼操控利用的妖物。”奚辞解释道,“我原本是想逼那只鬼物现形,没想到最后让它逃了。” 郁龄听得头皮发麻,原本妖物已经挺讨厌的了,还要来一个操控妖物尸体的鬼物,简直让人类没法活了好么?不过比起肉眼可以看到的妖物,鬼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是异次元的生物,根本是看不到摸不着的,这也是许副导能看到那只妖物的原因。 一只操控妖物的尸体去上一只操控妖物的尸体去上女人的鬼……怎么觉得这么黄暴呢? 然后奚辞的解释让她知道,她脑补得太污了,其实不是这样的_(:з」∠)_ 第43章 细雨落到屋檐上,凝成一滴饱满的水珠,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夜里犹为清晰。郁龄忍了忍,终于没忍住起身去将窗户关了,看都没敢多看一下外面的夜色和在风中摇曳的灯笼,然后火烧屁股一样滚回到奚辞身边。 见他看过来,她一脸镇定地坐到他身边,听他说那些非人类生物。 奚辞眼里有些笑意,故作不知地给她倒了杯温水,说道:“那位吴小姐,她是天生阴体。所谓阴体,便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一般女子属阴,若是其八字全阴,是难得的纯阴体,对于鬼物而言,是大补之物。而这位吴小姐,不仅是女子,而且八字全阴,更是难得。” 郁龄吃了一惊,这就是先前奚辞对许副导所说的话中的意思。 因为吴朋玲的特殊性,所以她天生就是吸引鬼物的大补品?怎么感觉和自己一样都是倒霉催的?她虽然不是天生吸引鬼物体质,可是从小到大也常遇到一些恶意满满的鬼。 正想着,又听奚辞道:“不过这位吴小姐虽然对于鬼物而言是大补之物,但她应该是从小得到天师改命,倒是影响不大。想来是有天师发现她的纯阴体,帮她改了命,只要不主动招惹鬼物,鬼物根本无法近她的身,甚至可能会忽略她,她能如正常人一般平平安安到老。” 郁龄有些奇了,“既然是这样,那今晚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一幕,真是太过重口了,她现在回想起来,仍是有点儿适应不良,甚至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无法直视吴朋玲了。 “人的命数从生下来就是注定了,天师的本领再大,也没办法真的修改一个人的命格,不过是施了点手段,帮她掩盖了她的命格,以达到保护她的目的罢了。”说到这里,奚辞的神色变得有些冷漠,“可要是她自己不珍惜,心术不正,自动坏了天师帮她遮掩的命格,将原本的命格扭回来,也怪不了其他人。” 郁龄听得有些糊涂了,“她自己坏的?坏了天师帮她改的命格?怎么坏法?” 奚辞转头看她,不太想将那些事情告诉她。他从她三岁的时候,就看着她长大,没人比他知道这姑娘的心有多干净,从不主动害人,纵为妖蛊之身,却未想过利用它来作恶,反而因此被吓得怕鬼。 虽然看着没用了点,但他一点也不介意。 “哎,是什么啊?”郁龄催道。 虽然她挺怕鬼的,从小到大被吓得好奇心已经所剩不多,从来不会对一些灵异的事情过于深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他面前,她总会犯贱地想要将事情弄个明白。 她想,自己会变成这样,应该是这个男人纵出来的,好像只要他在,她知道不管自己知道多害怕那些非人类生物,他都会挡在自己面前。这是她近段时间总结出来的,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却又不太想改。 依然任性。 奚辞迟疑了下,方道:“这位吴小姐应该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主动和鬼作交易。她的唇色很红,其实并非是涂了口红,而是因为有一只厉鬼附在她身上。” 郁龄惊悚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勾住他的手臂,半个身体都趴在他身上了,感觉到他的体温才好一些。 她没想到自己会和一只鬼这么近。 “别怕。”奚辞拍拍她,“一般鬼是不会轻易附身的,因为如果附身后,它们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没办法使出全力,甚至要受宿主的限制,好处是它可以借着宿主自由行动,不惧阳光,不用担心魂飞魄散。” 郁龄僵硬地点点头,问道:“那怎么办?要驱走她身上的厉鬼么?”说到这里,她又皱起眉来,直觉吴朋玲和厉鬼交易,只怕是来者不善,再想想白天时她对俞荔的那种毫不掩饰的恶意,难不成她的目标是俞荔? 奚辞没有说话,而是拍拍她的手,说道:“暂时不用担心,虽然吴小姐身上附了一只厉鬼,但是今晚那只鬼物操控妖物的身体与她结合,夺取她的阴体之力,同时也能压制她身体里的那只厉鬼。” 阴体不仅是鬼物的大补之物,同时也是厉鬼们附身的上好宿体。 厉鬼想要找个宿体附身的话,附在一般人身上和附在天生阴体身上是有极大的差别的,附在一般人身上,会有排斥现象,加上得不到阴气补充,厉鬼连一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但要是附在天生纯阴体身上,就像天然有个阴宅给它补充阴气一样,能使出一半的能力。 吴朋玲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倒霉了,身上都附了一只厉鬼了,竟然还能被这山里的鬼物给盯上。今晚这事情,那鬼物控制妖物的尸体与她交合,明显是要夺取她体内的纯阴之力壮大自己,使她的身体渐渐地变得虚弱,对那只附身的厉鬼也是不利的。 听到这里,郁龄终于明白了为毛那只鬼物是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和吴朋玲那啥了,没办法,厉鬼抢先附身了,它想要吴朋玲身上的阴体之力,只好通过这种黄.暴的法子了,这也是最快夺取阴体之力的办法。 嗯,为吴朋玲点一排蜡! “对了,这山里的雨是怎么回事?” 奚辞想了想,解释道:“应该是附在吴朋玲身上的厉鬼所为,它栖息的阴.穴在附近,因它的出世,阴气过盛,引动天地之气,造成这几日阴雨绵绵。”这是奚辞今天去山里探查的结果,原本他以为只是一只厉鬼所为,没想到吴朋玲身上引出这么多东西。 了解后,郁龄又开始脑补得不要不要的。 结果就是睡觉时,自动滚到奚辞怀里,再次像只八爪章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恨不得成为他身上的挂件才好。 她觉得这山上真是危险,在“天师辅助战斗师”身边明显是最安全的,特别是这个还是她老公,就算她一天24小时缠着他,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嗯,再一次为自己当初的冲动点赞! 一定是天上的妈妈见她从小到大总是被鬼吓太可怜了,才会让她找到这么个可以捉鬼的男人。 江姑娘心满意足了,但被她这样缠着的男人就有点那啥了。 原本在泡温泉时趁着她喝了酒气氛美好,正是夫妻缠绵的时候,谁知道才做了一次就被打断了,以他这几天积赞的精气,根本没有尽兴呢。 现在人都送到怀里了,又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如果再没点反应,那真不是男人了。 除非他现在马上释放妖力,并且将身体里积赞的精气散去。 “郁龄……” 郁龄正窝得好好的,感觉安心得不行,听到他的声音,还没回应,就被他突然翻身压在身下了,腿窝间卡在那里的份量十足的炙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里还有一只附身的厉鬼和无数的鬼物妖物……真的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做这种事么? 奚辞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再一次将她当一条鱼一样煎来煎去,每一次都深深地将自己埋进她的体内深处,直到她承受不住时,终于放过她,没有让她像那晚一样壮烈成仁。 等她安心睡去,奚辞坐了起来,乌黑如丝绸的头发慢慢地变长,披散在还汗湿的赤.裸的胸膛上,一双眼睛由温润的墨玉色变成了浓艳的紫,眼尾处隐隐有紫色的纹路浮动,精美得给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将长发随意地撩到身后,他弯身在身旁的人睡得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方才披衣起身,悄然出了房门。 黑暗的山中,红色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华,驱散这一方黑暗。 奚辞如入无人之地般,在山庄中快速穿行,来到一间弥漫着冲天鬼气的房间前,那浓郁的鬼气已经呈现淡红色,当它变成鲜红色,便是厉鬼反噬宿体、修成鬼将之身时。 一旦修成鬼将之身,天师想要收伏它,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要让俞荔那贱女人身败名裂,让她不得好死!她的名气、财富、地位……都是我的!!!我要让所有曾经负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如你所愿!】 “我该怎么做?” 【首先,你要尽快将她引到山里的阴窑洞中,届时交给我就行了……谁?!】厉鬼显然发现门外的异样了,它厉声喝道。 吴朋玲吓了一跳,以为人有敢来偷窥她,眉头一竖,一双眼睛布满森然鬼气,凶戾非常,就要出去掐死敢偷窥她的凡人。 【不准出去!】厉鬼大喝一声,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恐惧。 吴朋玲被她喝斥得吓了一跳,发现厉鬼的恐惧,又吃了一惊了,问道:“怎、怎么了?”厉鬼自从附在她身上伊始,一向都是强大镇定的,她还没有见过这只厉鬼怕过谁呢,难道门外来的是什么能人异士? 想到这里,吴朋玲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僵着身体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夜风从未闭合的窗口吹进来,带来丝丝冷意,也让她的身体感觉到一阵酸疼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厉鬼的声音再次响起,【行了,他走了。】厉鬼的声音有些疲惫,比今晚在温泉时为了帮她抗拒那只鬼物时还要疲惫,吴朋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问道:“鬼大仙,刚才是谁?你怎么好像很……”怕的样子? 【是一只大妖,很厉害的大妖,他的气息非常可怕。】厉鬼说道,声音里有几分庆幸。 吴朋玲瞳孔微微缩了下,有些害怕地道:“什么大妖?连你也对付不了么?”虽然今晚在温泉的事情,她根本没意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据说和她做那事的是一只被鬼物操控的妖物,连一只被鬼物控制的妖物的尸体都那么厉害,那修练成精的妖岂不是更厉害? 一时间,吴朋玲又害怕起来。她有野心,但却不是什么大胆的人物,不然也不会一直靠身体上位却不敢去报复什么的了。现在敢这么对付俞荔,也是仗着附身的厉鬼帮忙罢了,如果没有这只厉鬼,给她个十年,她也不敢肖想俞荔的一切。 要是那只大妖出手…… 【不用担心,自古妖鬼两道,互不侵犯,妖一向不管鬼的事情,只要不惹到那只大妖,对方一般不会出手的。】厉鬼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对吴朋玲道,【明天你仔细看看,如果遇到那只大妖,尽量要避开,千万别惹到他。】吴朋玲马上问道:“我要怎么认出一只妖?” 【妖变成人类时,身上的妖气遮掩得再好,也会有一丝妖气波动……】“我看不出来什么妖气啊。”吴朋玲简直想哭,她哪里能看得出妖气什么的。 厉鬼显然也觉得这有点强人所难,最后道:【一般修炼成精的大妖,就算封禁妖力扮成人类的样子,容貌也比普通人要好看几分,你明天看到谁长得好看的,就尽量避开。】吴朋玲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想到什么,咬牙切齿地道:“俞荔长得就像个专门勾人的狐狸精,难道她其实是妖?一定是的,不然我们同时出道,我这么惨,她却走得这么顺利,现在都混成一线女星了……” 最后,她眼巴巴地问:“鬼大仙,她其实是妖吧?” 【……】 **** 悄无声息地回到房,奚辞看床上依然抱着被子睡得胡天胡地的人,微微笑了下,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亲。 他的长发落到她颊边,她有些不舒服地伸手抓了抓,恰好抓到他的一缕发。 他微微笑了下,笑容不复白日时的温雅柔润,反而邪肆张扬,带点妖类的凉薄。 放肆地将她摸了摸,他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将门关上,拨通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通,一道睡意浓浓的声音传来:“奚老大,三更半夜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啊?” “花罗山,厉鬼出世。” 下一刻,米天师的声音徒然拉高,“什么?花罗山?哪里?是你的地盘?奚老大,奚展王,既然是你的地盘,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我现在就将这事情上报!” 那边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显然米天师三更半夜被惊醒了,一通手忙脚乱。接着又听到他一阵咒骂,好像对谁说话,“老头子,我现在人在东北吃米呢,根本赶不过去啊……我看看谁在Y市附近……” 过了会儿,米天师那边显然已经忙完了,说道:“奚老大,你还在么?这事咱们打个商量行不?你出手如何,报酬好商量!” “我是妖,不管鬼的事情。”奚辞微微笑着,“我只负责管好山里的妖和妖物,不让它们搅进去,其他的我不会出手。” 米天师一听,又咒骂起来,该死的妖之道,该死的妖性。 在米天师的诅咒中,奚辞愉快地在米天师的诅咒中,奚辞愉快地挂了电话,并且将手机关机了。 回到床上,看了看,将某人怀里抱着的被子拿开,然后将自己塞到她怀里,与她紧密相贴,安然睡去。 第44章 第二天,山上依然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 清晰的水滴声嘀嗒嘀嗒作响,如一曲缓慢的亘古乐曲般,悄然地将人唤醒。 郁龄醒来时,发现自己怀里揣了个人,不禁木了下。木然地低头,就见原本睡前被她像八爪章鱼一样扒着的人,此时却矮了她一个脑袋,将脸贴在她的胸口睡得正香,感觉就像她将他揣在怀里一样。 这谜之睡姿,让她木然了许久,才放开他,慢吞吞地爬起来。 她起身时,原本好梦正酣的人也转醒了,虽然经过一个晚上,头发依然没有乱,柔顺地伏贴着。一个男人的头发这么细柔顺滑,真的可以么? “郁龄,早安。”他朝她微笑,笑容柔软。 郁龄回了一句早安,大概是因为刚起床,还不算太清醒,表情不多,看起来甚至有点儿傻。不过奚辞知道,这种傻傻的时候,便是最好攻略的时候,怎么亲她逗她都不会反抗或者有意见的。 他揽着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绵密的早安吻。 早安吻结束后,郁龄已经清醒得不得了,僵着脸起床。 洗漱后,郁龄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望着湿漉漉的庭院,还有远处伫立在雨幕中的山林,天空是灰色的,细雨朦胧,如压在心头的阴霾。深吸一口气,空气清冽,带着一股子的寒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怪,纵使是在这人迹稀少的山中,在这清晨,她却不觉得这里的空气清新,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窒闷味道,教人实在难以放松。 两人都洗漱完后,去山庄的自助餐厅吃早餐。 他们显然起得比较迟,餐厅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剧组的人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这会儿都聚在山庄通向后山的地方,随时待命。 郁龄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问清楚剧组的人去处后,便和奚辞一起过去了。 雨其实并不大,只是那细细的雨绵绵密密的,整个世界都是潮湿的,倒是让人有些讨厌。 撑着伞,两人走在铺着石板的路上,并没有弄脏鞋子。不过那些忙来忙去的剧组里的人就惨了,有时候忙起来抄近路,踩在那些没有铺着石板的泞泥的路上,不一会儿鞋子裤脚都脏了。 到达目的地时,远远地便见遮雨棚里,一群人窝在那里忙忙碌碌,周围还有摄像机,钟导站在雨里正和场务说什么,并没有撑伞,细雨飘在他身上,黑色的头发上沾着细细的水珠,看起来就像落了满头的白霜糖一样。 郁龄和奚辞两个不相干的人到来时,得到那些人随意的一瞥,不过这会儿除了几个人,其他人都忙得快飞起,根本没心思注意他们。直到钟导竟然往两人那儿走去,众人终于认出奚辞这个昨天将钟导从山林里带回来的小鲜肉。 “奚先生,怎么过来了?”钟导和气地问道,虽然仍是一脸严肃,但只要看到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神情和语气格外地不同。 “陪我家郁龄来的。”奚辞温和地说,低头看了一眼郁龄。 钟导看了看随意地站在奚辞旁边张望的人,见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后,朝他简单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外,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钟导顿了下,继续客气地道:“不知道奚先生对拍摄有没有兴趣?我们今天要拍两场,一场是在山庄里的那片坡地,一场是在昨天你救我的地方,要是你没事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钟导这话让帮他撑伞的助理吃了一惊,要知道钟导工作时,从来不会主动邀请不相干的人前来观看的,可这会他的语气太过诚恳和气,着实不像他,甚至让人觉得,他好像很希望奚辞能答应。 奚辞并没有给他准确答案,只道:“我随意看看。” 钟导朝他点头,很快又去忙了。 这时,郁龄已经看到被众人围着画妆的俞荔,正要过去时,一个胖乎乎的球滚过来挡住他们的路。 是许副导。 “奚、奚先生。”许副导搓着手,朝奚辞笑得格外地谄媚,又讨好地朝郁龄叫了一声“江小姐”。 许副导依然是那副矮胖的样子,给人一种中年发福男人猥琐的感觉,他之所以能来这里当个副导,其实也是靠走关系得来的,本人并没有多少才华,所以长什么模样,大家也不是那么在意啦。此时许副导看着非常憔悴的样子,眼袋很深,双眼无神,看着好像一宿没有睡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昨晚的事情吓到了。 “有事?”奚辞问道。 “是、是有事。奚先生,昨晚那事,您、您还没有告诉我,要怎么破解呢……”许副导压低了声音。 奚辞奇怪地看他,“你又没有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要什么破解?” 许副导听了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哭丧着脸说:“奚先生,可是那个吴……还在缠着我啊。” 生平第一次,许副导深恨自己这仗着职权玩女人的毛病,他哪里知道吴朋玲看着那么性感火辣的美女,竟然是什么吸引鬼物的天生阴体,害得他只要和她接近一点,就会有鬼物出来攻击他,让他昨晚差点没被吓得半死。 他发誓,只要渡过这个劫,以后他再也不玩女人了,只守着家里的黄脸婆过日子! 从许副导的话中,郁龄和奚辞方才知道昨晚的温泉事件后,虽然他们走了,但是还有后续呢。许副导虽然巴不得离吴朋玲远远的,可吴朋玲还要利用许副导,哪里允许许副导抽身? 吴朋玲醒来后,压根儿没有那时候的记忆,虽然知道有一只鬼物控制妖物的尸体和她那啥了,只惊悚了下便又放开了——没有记忆嘛,所以感触不深。醒来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去找许副导了。 又是一翻亲密接触,然后晚上睡觉时,许副导的房间再次被愤怒的鬼物登门拜访了。虽然他看不到那些鬼物,可是光是鬼物制造出来的恐怖气氛就让他几乎吓破胆了。 一时间,郁龄看向许副导的眼神有点同情,不过只是一点,许副导这样都是他自己作的,只能说句活该。 当下她也不再留在这里听鬼物昨晚怎么吓许副导的事情,直接往遮雨棚那边去了。 俞荔已经画好妆了,见郁龄过来,开心地朝她笑。 俞荔旁边坐着吴朋玲,她也在画妆。 看到她,郁龄顿了下,有点不能直视她的脸,淡定地移开了目光。 “你们今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山?下午在山里有一场。”俞荔问道。 “看情况。”郁龄保守地说,又隐晦地看了一眼吴朋玲,她可没忘记吴朋玲身体里的那只厉鬼想谋害俞荔的事情。 俞荔也不勉强她,和她聊了会儿,吴朋玲的妆也画好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和俞荔坐在一起说话的郁龄时,神色微怔,然后用一种让郁龄说不出的怪异眼神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要不是她面上端得住,她可能在这种视线下破功。 她可是还记得这位小姐身体里附着一个厉鬼呢。 幸好,很快地钟导发话,一群人开始忙碌起来。 奚辞已经摆脱了许副导,和郁龄一起坐在遮雨棚里看他们拍广告。 看了会儿,奚辞看了看天上的雨水,对郁龄道:“你们拍戏,都是这么辛苦的么?” “还好吧,看是拍什么场景的戏了。”郁龄随意地答道,目光落在站在雨中、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裙的俞荔身上。 可能是不符合钟导的要求,俞荔重复地从这头走到那头,重复了许多次,不仅要在这种泥泞的地方,保持步伐轻灵欢快,看面上也要保持微笑,让人一看就有一种美好的感觉之类的。 先拍俞荔的戏份,吴朋玲站在一旁观看,有一个小助手给她撑伞。 郁龄看了看,发现吴朋玲的神色不太好,看向俞荔的目光依然是不掩饰的恶意,不过她时不时地在人群中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这让郁龄心里警惕起来,直觉吴朋玲是不是在那只厉鬼的指示下要做什么坏事。 吴朋玲找了一圈,最后有点纳闷地在心里道:“鬼大仙,没看到你说的妖啊。” 在她看来,这里的人类中最漂亮的要数俞荔了,接着才是俞荔的好友那个叫江郁龄的。鬼大仙既然肯定俞荔不是妖,那个江郁龄倒是比较有可能,至于和江郁龄一起过来的男人,只消一眼,吴朋玲便将他排除出去了。 因为这个青年看起来就像个在校大学生,斯文俊秀,气质更是干净明晰,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哪有狡猾冷血的妖是长这模样的?就算妖封禁妖力扮成人类,也不可能完全将本性收敛变成这种无害的模样吧? 吴朋玲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个是变成人类的妖,打算等中午休息时,去山庄的登记处看看这山庄还有多少客人,顺便查一查。 上午的拍摄并不顺利,虽然钟导选择拍雨景,却好像不太符合他的要求,一群人被他虐得不要不要的,却不敢吭声,等到了午餐时间,得到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剧组的人简直是痛哭流涕。 郁龄和奚辞先回去吃午餐了,午餐自然是奚辞借山庄的厨房做的,比山庄厨师做的要好吃多了。 吃完后,郁龄给俞荔打包了一份,拎过去给她。 俞荔接过便当,先是眼巴巴地问:“你老公做的?”得到郁龄点头,她伸手搂了她一下,一脸“爱死你了”的表情,然后欢快地打开饭盒吃饭。 其他人在一旁或坐或蹲解决午餐。 郁龄的目光落在同样在吃午餐的吴朋玲身上,她似乎有些不喜欢山庄厨师做的饭盒,皱着眉头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然后直接朝许副导走去。 许副导看着她走过来,一双眼睛布满了恐惧,简直就像个惊弓之鸟,差点没吓得蹦走,可是他还得硬着头皮应付吴朋玲,不能让她发现异样。 终于应付吴朋玲完后,许副导趁着尿遁的功夫,火烧屁股一样去找奚辞了。 郁龄心中一动,和俞荔说一声,也跟着过去。 奚辞坐在通往山庄门口的那条风雨长廊,听完许副导的话,面上依然是温和俊秀的,对他道:“她要你找的东西,你随便找个相似的东西代替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许副导对奚辞其实还是抱着某种怀疑的,犹豫道:“会不会……被她发现?” 奚辞没有回答,突然看向山庄门口。 许副导下意识地看过去,恰好看到山庄的围墙上探出一个……鬼物?一个黑黝黝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是鬼啊!! 许副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再仔细看去时,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他又看向身边的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青年,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种能捉鬼收妖的高人,值不值得相信。 奚辞看了一眼山庄门口,倏地站起身,突然转头看向长廊另一处,见郁龄过来了,对她道:“你在山庄里别乱跑,我出去一趟。” “怎么了?”她赶紧拉住他的衣服。 “有妖物往这儿来了,我得处理。”奚辞摸摸她的脸,又亲了她一下,便离开了。 奚辞的动作太快,郁龄根本抓不住,只得放下手,低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许副导。 许副导吞咽了口口水,颤声道:“江、江小姐,奚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捉鬼吧。”郁龄随意地道。 许副导顿时一口气仿佛喘不上来,脸都憋红了。 郁龄没有理他,撑着伞走到山庄门口,探头往外看了看,除了朦朦细雨,果然没有看到奚辞的身影,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奚辞的速度有多快。 正想着,突然看到正想着,突然看到通往山下的路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地飘上来…… 郁龄僵硬了。 第45章 一声非常夸张的抽气声响起,给人的感觉就像要抽断气一样。χS520。 郁龄僵硬地扭过头,就像看同样探头往山庄门口张望的许副导惊恐的脸,胖乎乎的身体抖得像筛糠,看着十分有喜感。 “江、江、江小姐,那、那是什么?”他一边用颤抖的小嗓音问,一边抓住她撑着伞的臂。 人在恐怖之下,一般会力量大增,郁龄被他用力一拽,差点跟着他一起抖了。不过也因为如此,倒是让她回过神来,她不认为这个胖子能看得到鬼这种不在同一个次元的生物,除非是一些特殊的人类。 所以,那飘上来的白影压根儿不是鬼。 郁龄马上淡定了,说了声“放手”,发现许副导这会儿眼睛都发直了,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深吸了口气,握起拳头,一拳往许副导眼窝挥去。 许副导嗷的一声,双手捂住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为毛好好一个美女,竟然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偏偏这拳头还十分给力。 娘的,真是疼死爹了!果然美人都是可怕的! 郁龄没理他,因为那个从山下飘上来的白影已经进入视线可以看清楚的范围,可以看到对方其实是用一种轻盈的步伐走上来的,等他越来越近时,甚至可以看到对方那张清俊非凡的面容,比娱乐圈那些帅哥丝毫不差,气质更是出类拔萃。 只一眼,郁龄便认出对方是谁了,虽然两次见面都是在晚上,可帅哥嘛,五官的辩识度比较高,也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 那人徒步来到山庄门口,看到他们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冷冷地道:“奚展王呢?” 郁龄没回答,而许副导已经看清楚对方是个穿着白色唐装的人类,留着中长发,比奚辞看起来更像那种会捉鬼的高人,顿时觉得眼睛也不是那么痛了,忙叫道:“这位大师,你是特地上山来抓鬼的么?太好了,人间太危险了,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好人……” 云修然微微皱了下眉,没有理他,依然看着郁龄。 “他有事。”郁龄回答道,将他上下扫了两眼,还是憋不住心里的疑惑,“云天师,你是走上来的?”要不是他徒步走上来,连伞都不撑一下,在这细雨中看起来就像飘上来的一样,也不会让她误会了。 好像每次云修然出现,那一身白衣都能将她吓到。 云修然沉默了下,方才如实地道:“车子在半山中抛锚了,我只好走上来。” 郁龄顿时觉得这位天师的运气真的不咋样,明明看起来人挺可靠的,可这运气好像比米天师更不可靠的样子。心里想着,面上却没显分毫,问道:“云天师,你要怎么办?” 云修然原本不想回答的,不过想起这女人身边还有一只大妖,花罗山中既有厉鬼出世,少不得要搅动这山中的天地之气,只怕这山里的妖妖鬼鬼也跟着不安份,怕是要奚辞出面镇压,倒是不好不给她面子。 当下便道:“这里的事情米天师已经上报给组织了,我在的地方距离这里最近,被派过来。早上我就过来了,不过现在时间还早,需要再等等。” 郁龄听后用有些诡异的眼神看他,一大早就过来了,直到现在才到,那他到底在路上耽搁了多少时间才爬上来的?不过看他被淋得浑身湿嗒嗒的,却没有多少疲惫的样子,显然也没有走多久,最多也只是两三个小时左右。 随他一起进了山庄,郁龄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米天师呢?” “他被派到东北了,在那边赶不回来。” 如果不是米天师赶不过来,云修然也不会走这一趟。要知道,米天师是天师中的另类,竟然能和一只大妖和平相处,一直保持着长久的合作,这让异闻组里的很多人对他算是服气了。所以比起其他人,米天师和奚辞的合作是最成功的,完成任务率也是最高的——虽然他的修为其实还没有云修然高。 云修然因云家庭训理念,对妖没有好感,根本从来没想过和妖合作。但在现实面前,他也不是全然不知变通,只是心里总有点不得劲。 不得劲的云天师冷着张脸在山庄工作人员的引路下去柜台登记住宿。 许副导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虽然云修然的话并不避他,但是他依然听得一知半解的,不过他可以确定,这位能解决他现在遇到的问题就行了。 所以等云天师登记好拎着行李入住,许副导已经完全不务正业,屁颠屁颠地跟着云修然去了。 郁龄站在风雨长廊往门口看,因为云修然的到来,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倒不是她不信任奚辞,而是奚辞到底是“天师辅助师”,不是真正的天师,对付厉鬼,还是得天师出马才行,估计这也是异闻组让云修然过来的原因吧。 她总觉得,奚辞好像比较擅长对付妖物,对付鬼怪的话,不太有兴趣的样子。 是错觉吧。 等了会儿仍不见奚辞回来,郁龄只好撑伞去剧组那边,与其一个人在房间里,她现在宁愿和人混在一起,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恰好剧组的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钟导和一些人员已经前往另一个拍摄地点去安排了,俞荔和吴朋玲等人也收拾东西准备过去。 见郁龄过来,俞荔忙叫她一起走。 刚出发时,就见许副导气喘吁吁地过来了。 “许导,你去哪里了?”吴朋玲娇嗔一声,鲜红的嘴唇嘟起,性感极了。 许副导现在很悚她,却又不能拒绝,只能干干地笑着:“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花了点时间。” 吴朋玲怀疑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东西拿来了么?” 许副导的冷汗刷的一下出来了,吞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放心,已经带来了。” 吴朋玲满意了,勾起红唇朝许副导笑了笑,便跟着大部队走了。 郁龄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吴朋玲的目光,她朝她露出和善的表情,让郁龄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她现在和俞荔是一伙的,既然吴朋玲想要谋害俞荔,那应该恨屋及乌才对啊,怎么感觉她好像对自己努力释放善意似的? 丝毫不知道对方将自己当成装扮成人类的妖,因为不敢惹只能尽量释放善意的江姑娘百思不得其解,等到了目的地,其他人都忙开后,她撑着伞,走到频频擦汗的许副导身边,问道:“云修然呢?” 许副导一时间不知道她在问谁,等知道云修然是刚才那位天师的名字时,他赶紧小声地道:“他让我们先过来,就没有说什么了。”许副导这几天担惊受怕,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知道内情的人,这嘴巴一时管不住,问道:“江小姐,你说云天师和奚先生真的能解决这山里的东西么?” 郁龄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了看许副导,他恐怕并不知道吴朋玲其实不仅是天生阴体这回事,身上还附了一只厉鬼呢,如果知道的话,恐怕他现在根本不敢和吴朋玲虚与委蛇。不过,她也不想提醒他就是了。 下午的拍摄依然不太顺利,折腾到五点多才拍完。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山里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四周都是湿漉漉的林木,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幸好人比较多,阳气较旺,倒也驱散了些许山中的阴森。 一群人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山庄,突然一道尖叫声响起,就听到有人叫道:“小陈滑下去了,快救人。”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群人都围在一处浓密的草丛前,那边是一个斜坡,生长着不规律的树。众人探着身朝下面叫,一会儿后,小陈的声音才传来,虽然没事,但好像扭到脚了,自己根本爬不上来。 这山里下着雨,到处都是湿嗒嗒的,而且地面非常湿滑,想要下去救人有点困难,说不定还会将人搭上。 钟导见状,当机立断道:“去叫山庄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他们对这里比较熟悉。” 郁龄和俞荔被助理护着站在靠里边的地方,俞荔一脸担忧的表情,郁龄却没有细看,而是盯着吴朋玲,从变故开始时,就发现她面上一闪而逝的笑意,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她故意做的,目的应该是想将他们都留在这里。 至于留在这里要做什么,还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山庄的工作人员来得很快,并且带了工具过来,很快便将摔下去的人救上来了。 这一折腾,天色更昏暗了,加上头顶的树木遮挡光线,四周变得更暗,只能开着灯前行。众人埋头走路,几乎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压抑了。 就在这时,变故又起,好像有什么动物跑出来了,有人被吓得惊叫一声。 工作人员很有经验地叫道:“大家不要慌,这是山里的小动物,一般不伤人的,大家不去管它们,也别乱跑,小心迷路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依然有人因为心慌而不小心掉队了。 俞荔紧紧地捉着郁龄的手,她沉着脸,心里有种很慌的感觉,明明大家都在一起,就要回到山庄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慌,让她憋着股气,紧紧地抓着身边的好友。 郁龄脸都白了,目光僵直地看着那群隐在暗处的所谓“动物”,别人可能会将它们当成动物,但是她被米天师科普过,这些躲在暗处搔扰人类的分明就是一种低级的妖物,对他们是满满的恶意。 突然脚上被什么湿滑冰冷的东西扯住,郁龄的身体一晃,就倒退着被拖走了。 “郁龄!”俞荔尖叫一声,忙朝郁龄被拖走的方向跑去。 助理小郑也惊叫一声,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忙跟上去。 仿佛一转眼间,就看不到人了,郁龄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捆住,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有什么油腻的东西滴到了她的脖子上,让她浑身都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呯的一下,她摔到满是枯叶杂草的地上。 四周很暗,根本看不清楚有什么,她快速地翻身坐了起来,听声辩位,一拳朝挥过去。 “嗷——”的一声怒吼,好像砸到什么了。 郁龄看不清楚,不过不妨碍她在黑暗中继续观察,又是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她继续挥出一拳,接着被一股巨力震飞了出去,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脑袋。 “唔……” 她闷哼一声,摔得有点疼,半边身体都麻了。还没有缓过来,这时有什么滑腻冰冷的东西已经摸到她的手臂上,她一阵恶心,想也不想地挥起左手拍过去,拍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手掌心突然涌上一股又热又胀的麻痛感,那种酸爽的滋味让她几乎想要使劲地抠弄手掌心。很快的,麻痛感开始加剧,变成了一种痛楚,让她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俨然已经忘记周围的环境和自己的处境,被手心中的异样弄得痛楚难当。 那种感觉,就仿佛手心好像被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烫着一样,她疼得满头大汗,颤抖地伸手到面前,模糊地看到左手手掌心处正在发光,那里好像有一枚紫色的不规则印记,在黑暗中绽放着一种柔和的紫芒。 汗珠沿着眉眼滑下,让她的视线有几分模糊。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不然自己的手掌心怎么会有一枚发光的印记呢?这真是太不科学了!想要仔细再看,可它的紫芒色泽很柔和,晕染在手心,根本看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右手用力地抓着左手手腕,过大的力道却没办法分散一点疼痛,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然而,就着这道朦胧的紫芒,她同时也看清楚了四周那些恶心的妖物,它们确实像山里的小动物一般的体型,如果不细看,会以为是松鼠一类的动物,可是就着光线,可以看到它们身上那堆叠着的一层又一层的黑皮疙瘩,滑腻腻的,十分恶心。 这些妖物围在她身边,一边用垂涎的眼神盯着她,仿佛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一边又畏惧她手掌上发光的印记,不敢再靠近…… 那些矮小如松鼠的妖物狰狞的模样让她清醒了几分,虽然疼痛难当,却也期盼这印记不要消失,最好能震慑这些妖物几分。 可是手心的痛楚好像在慢慢的减退,让她瞬间提起一颗心来。很快地,她发现这不是她的错觉,手心处的印记好像在变淡了,光华渐渐地泯灭,随着它的泯灭,疼痛也渐渐地减小了,一股清凉之感从手掌心处漫开。 她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印记快要消失时,那些妖物又开始蠢蠢欲动。 郁龄按着手心,随着印记的光芒消失,四周再次变得黑暗,双眼失去视物的功能,看不清周围的妖物。就在她深吸口气,准备暴起冲出去时,不远处亮起了一团橘黄色的光,迅速地朝这边飘来。 乍然一看,有点像鬼火,不过很快地,郁龄就想起了米天师点燃符纸的样子,当那团橘火疾飞过来时,也印证了她的猜测,确实是一张正在燃烧中的黄符。 那些妖物尖啸一声,用凶狠狰狞的目光盯着来人。 可对方还没有走过来,这些妖物又尖叫起来,开始四处蹿逃,却被疾飞过来的红绳挡住了去路。每一个撞到红绳的妖物,红绳会亮起一道浅浅的红光,然后那妖物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摔在地上一边尖叫一边痛苦地打滚。 一个黑影朝她奔来,郁龄想也不想地挥拳过去,然后拳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 “郁龄?” 听到熟悉的声音,郁龄顿了顿,整个人都有些木木的,反应有几分迟钝,直到感觉到听到熟悉的声音,郁龄顿了顿,整个人都有些木木的,反应有几分迟钝,直到感觉到那人熟悉的气息,然后非常用力地蹦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恨不得再次成为他身上的一个挂件才好。 第46章 人体的温度隔着衣服浸透过来,在这样阴森黑暗的地方,终于驱除了那种无法克制的恐怖感,也让她紧绷着的心弦松懈下来。 比起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妖物,这个男人一出现,总能让她感觉到极大的安心。 郁龄紧紧地搂着他,觉得怎么贴着他都不够,一时间差点忘记周围的存在了,直到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奚展王,时间很紧,可以走了么?” 这突兀的声音,乍然一听,实在是讨厌。 “既然你急,请便。”奚辞的声音依然是那种好听的清润柔和,却又多了某种凛冽之意。 云修然顿时不吭声了。 郁龄双搂着他蹭了蹭,这才转头看去,正好看到站在远处手托一盏引魂灯的云修然。 引魂灯中一缕暖黄色的火光幽幽燃烧着,浅黄色的暖光柔和了托着灯的人的面容,让那白衣出尘,在这阴森黑暗的山林里,恍若仙人一般,无端地让人生出几分信赖感。 显然先前燃烧的黄符就是他所为了。 奚辞低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仿佛在安慰她刚才受创的心。 不可否认,在这有节奏的温柔拍抚下,她慢慢地恢复过来,然后问了一个蠢问题,“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云修然站在距离他们有二十来米远的地方,手托引魂灯,一脸漠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奚辞又拍了拍她,对云修然道:“我先送她回山庄。” 云修然紧绷的脸变了变,压抑着声音道:“恐怕不行,如果不尽快破坏厉鬼栖息的阴.穴,一旦让它吞噬天生阴体,只怕那厉鬼更厉害,以我一人之力,只怕难以压制它。” 虽然有点儿不甘愿,但云修然不得不承认,这只大妖的强大。如果没有他出手,光是今日因厉鬼出世而引起山里的妖鬼暴动就让他疲于奔命,根本腾不出时间对付那只厉鬼。这也是厉鬼难对付的原因,它不用做什么,光是出世时阴气大炽,引动天地之气,就能给天师们增加很多麻烦。 也是因为如此,异闻组才会选择和一些大妖们和平共处,签订协议。毕竟大妖们也是需要天地之气来修练己身,一旦天地之气受到秽气污染,对妖本身也是非常不利的,甚至可能会沦为那种邪恶的妖物。 不过云修然的苦口婆心显然没有打动奚辞,他已经一把抱起郁龄,准备回山庄了。 云修然神色一冷,将手中的引魂灯抛到半空中,倏然间抽出一柄桃木剑,挡住子他的去路。 “让开!”奚辞同样冷冷地道。 “奚展王,别忘记了协议中的第七条。”云修然冷声道,接着又加了一句,“我可以付你报酬。” 郁龄听到这里,不禁又有点儿想笑了。原来米天师那句“报酬好商量”并非他的口头禅,而是天师们的协议?她发现,奚辞估计在这些天师眼中是十分厉害的,不然连那么厉害的云修然也不会一边不情不愿,一边又想要以重金请奚辞出手帮忙了。 只是,原来天师辅助战斗师是可以选择帮或不帮的么?她有点不太明白异闻组的行事准则。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郁龄拉拉奚辞的衣服,对他道:“算了,时间紧的话,就先和云天师走一趟吧,我不要紧的。” 厉鬼还要害俞荔呢,云修然说得有点严重,她担心去迟了,会不会让厉鬼得手了。况且作为一个人类,对于厉鬼这种伤害性比妖物更可怕的非人类生物,也是想要第一时间解决了的,免得到时候自己遭殃就不好了。 听到她的话,奚辞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去看捉鬼,明明她特别害怕这东西。 郁龄有些无奈地道:“吴朋玲既然想要害俞荔,我总得去看看,怕也没办法。” 奚辞就知道会是这样,觉得她并不是胆小,只是怕鬼罢了。和那些真正胆小的人不同,她就是这样,怕鬼不代表胆小。 犹豫了下,到底没有再坚持送她回山庄了,奚辞朝云修然道:“行,你带路。” 云修然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这位真的要走,他还真是拦不住,用人类和妖族的协议要胁,某些时候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 当下云修然手托引魂灯,一马当先,在黑暗的山林中穿行,身姿非常矫健,显然是特地锻炼过的,这样的环境对他的干扰虽然有,却也不会难以前行。 奚辞跟在后面,即便怀里还抱着个人,动作依然非常迅速,甚至比起云修然,他显得格外的轻松,仿佛这夜间的山林就是他家后院一样。 郁龄窝在他怀里,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觉得不愧是天师辅助战斗师。 见他那么轻松,她也安心窝他怀里了,没有坚持自己走。主要是四周太黑了,甚至周围根本没有路,他们是直接攀沿着山道前进的,若是让她自己走,估计她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她很明白这点。 天空还在下着毛毛细雨,而山中的天色完全黑下来,除了那盏无论如何都不会灯灭的引魂灯外,天地之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雨飘在脸上,黏黏的不舒服。郁龄原本是有带伞的,不过先前被拖走时,伞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奚辞虽然塞了把伞给她,可是这周围不是树就是高大的杂草,撑伞反而不方便,只好继续淋着了。 不知道多少点了,郁龄从口袋里摸出没有遗失的手机,打开屏幕一看,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可是身在这山林中,给人的感觉却像已经到了午夜一样,这天黑的速度非常诡异。 算了,厉鬼都出现了,诡异也没有什么。 “在阴气重的地方,最好别开手机。”云修然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回头,却仿佛看到了一样,“光线会吸引附近的非人类生物,会很麻烦。” 郁龄顿了下,她的记忆力并不差,很快就想起那晚第一次遇到妖物袭击时,米天师也说过一样的话,当下赶紧将屏幕关了。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怨不得明明这么黑,他们为什么不开手电筒,只用引魂灯来照明。 只是…… 看着以一种不科学的情况在雨中依然绽放暖黄色光芒的引魂灯,郁龄暗暗吞咽了口口水,她已经看到那些被引魂灯吸引而来的鬼魂了,大多是一些游魂,惨白惨白的脸,半飘在空中,看着就碜人。 她小心地在奚辞怀里缩了缩。 奚辞双手抱着她,没办法安慰她,只好将她抱紧了一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郁龄感觉他们好像走了很多地方,特别是这附近的路越来越难走,他们几乎是在密林里穿行,也亏得云修然一边走一边拿一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剑开路,引魂灯飘在他们头上,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突然,云修然开口道:“就要到了,这里的鬼气很重,那只厉鬼应该就要回来了。” 奚辞没有说话。 郁龄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不过依然不吭一声,淡定地窝在他怀里。 现在看来,她还是挺安全的。 云修然又劈开了一些挡路的杂草,终于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块平地,周围只长生了一些高及大腿的杂草,前方的山壁间有一个裂缝,周围生长着两颗枣树斜斜地生长着,挡住了那裂缝口。 云修然用剑挑开挡在裂缝口的树,一股阴气扑面而来,他面不改色地侧首避开了。 奚辞站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见阴气扑来,一手揽住怀里的人,一手伸出,随意地一挥,那阴气便消散了。 周围太黑,郁龄看不到那阴气,不过乍然阴冷的空气,仍是让她注意到了,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什么,继续保持安静如鸡。 除了安静如鸡,她这个普通人好像也干不了什么,还是别惹麻烦了。 云修然将周围的树都清理了,露出一个类似洞口的东西。 这便是那只阴鬼栖息的阴.穴。 阴.穴聚阴,滋生厉鬼,一旦成气候,厉鬼出世是必然之事。 云修然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冰冷的声音多了几分喟叹,“这阴.穴没有百年时间无法形成,想必当初送葬的人为先人选墓地时,原是选了一个风水宝地,让先人死后为安的,可惜应该有不孝子弟坏了它的风水,甚至将上好的风水宝地变成了一块聚阴凶地,方才令葬在此中的尸骸经由阴气滋养,化作厉鬼出世。” 郁龄听得一知半解,对于风水这块,她压根儿就没接触过,不过听起来好像也能明白几分。 奚辞则是完全漠不关心,甚至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周围太黑暗,一时间郁龄也没有看清楚他脸上那种凉薄的神色,和他俊秀雅致的面容截然不相符。 云修然也只是喟叹一声,接着便托着引魂灯进入阴.穴。 奚辞抱着郁龄跟在其后。 进入阴.穴后,果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要不是奚辞还抱着她,她几乎要冻得浑身颤抖了。奚辞身上温暖的气息暖暖地包围着她,驱散了周围的寒意,让她才没有那么难受。 云修然燃起一张黄符,黄符飘到半空中,缓缓飘行,暖黄色的火光驱散了四周的阴寒。 郁龄发现,黄符确实是在驱散这洞里的寒气,或者称之为阴气比较合适。 黄符的光线并不明亮,却能让她大概看清楚这山洞的模样,看着不过是十来米深、五米宽左右,地上非常泥泞潮湿,四周的山壁布满了湿漉漉的水渍,如果不看最里面摆着的那口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棺材,这几乎就是个挺平常的山洞。 是的,最里面摆着一口破烂的棺材,这才是要人命的。 那口棺材上的漆已经脱了,棺材板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土里埋了很久,饱受岁月侵蚀。事实上,要不是这棺木的材质比较好,只怕过了百年,这棺材根本不复存在了。当然,也是这口棺材保持得这么好,才能让棺材中的尸骸在阴气经年不断的滋润下,方才化为厉鬼。 云修然走到棺材前看了看,对奚辞道,“我现在要焚烧这具棺材和棺材里的尸骸,厉鬼感觉到尸骨被焚毁时会赶回来,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 奚辞将郁龄放下,漠然地点头,说道:“我会帮你看火。” 郁龄:=口=!为毛她觉得奚辞这话不太对? 云修然却好像对他的答案并没有觉得不对,开始布置起来。 接着,郁龄有幸能看到天师的手段,他先是将系着铜钱的红线围着山洞绕了一周,然后在山洞口洒了一层糯米,接着在四周贴上黄符,最后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口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云修然将那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棺材上。 花了大概半小时,云修然终于布置好了,他看向奚辞。 奚辞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两支香,轻晃了下,香便燃了,然后将它插在洞口处。袅袅的烟雾腾升,不一会儿,空气中便飘荡着一股似檀非檀、似花非花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清雅安宁的味道,倒不算太难闻。 “安魂香。”云修然一眼便认出这是上好的安魂香,有驱鬼逐妖、混淆自然之力的功效,在市面上非常难寻,就连云家,每年也不过只得那么百来支罢了。 奚辞没有说话,点好香后,便对他道:“可以了。” 云修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到时辰差不多,开始引火焚棺。 火轰的一下便燃了,整个棺材瞬间被火舌吞没。而且非常神奇的是,那火在焚烧棺材时,纵使火势冲天,但是山洞里的人并不感觉到闷热或呼吸不顺,仿佛火势被控制在那方寸之地,被什么东西无形地隔开。 这和先前云修然在棺材周围布下的符有关。 郁龄再一次见识到玄门的神奇,对于天师这种捉鬼降妖驱魔的群体,越发的心生敬仰,感觉自己的人生安全,就系在这群能捉鬼的天师身上了。 棺材燃烧了一会儿时,云修然的神色一凛,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 自然是厉鬼来了。 郁龄下意识地捉住身边奚辞的手臂,紧张地看着山洞门口。 很快地,便感觉一阵阴风从洞口狂啸而来,接着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由远及近,在这黑暗的寂静深山中,尤其碜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郁龄的脑袋空白了下,僵硬地倚到奚辞身边,被他环住身体都没有感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明知道自己这行为挺犯贱的,可是就是管不住眼睛肿么办? 随着阴风狂舞,山洞里贴着的黄符仿佛要脱离控制飞出去一般,那棺材上燃烧的火舌也摇曳不休,时弱时旺,仿佛不再受控制。终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朝着山洞一步一步地走来。 烈烈的火光中,郁龄看到那拖着僵硬的步伐走进来的……鬼。 只看一眼,她再次被吓得不要不要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概是因为现在山洞里不仅有引魂灯,还有燃烧的符纸,更有一具正在焚烧的棺材,火光中,整个山洞纤毫毕现,因此也让她看清楚从洞口走来的鬼,而且是被一股翻腾着的绯红色的鬼气挟裹着进来的鬼。 神话故事里,仙人临世时,腾云驾雾,仙乐飘飘,如梦似幻。 而这只鬼出现时,那是鬼气翻腾,如魔似妖,简直不能更可怕了。那翻腾的鬼气不是想象中的黑色,而是一种非常凌厉的绯红色,给人的感觉仿佛沾上一点就要窒息一般,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觉到它实在不好惹。 接着,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一张脸在翻腾的鬼气中出现,仔细一看,竟然是吴朋玲的脸! 此时吴朋玲看起来根本不像个人,并非是说她身上缠绕着的那些鬼气,而是此时她的模样,眼睛是一种浑浊的血红色,嘴唇红得似要滴血一般,头发在阴风中张牙舞爪地飞舞着,就算身上没有翻腾的鬼气,此时她看起来也十足地像个鬼。 郁龄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她对现在的情况不太明白,但从吴朋玲的状态来看,也知道她此时已经不是吴朋玲,而是真的被那只厉鬼主宰了身体。 大概是厉鬼还不能完全控制吴朋玲的身体,所以走路的样子十分僵硬,有点僵尸的感觉。然而她的速度却非常快,走进山洞后,当看清楚山洞里的情况时,她的一双红眸顿时鲜艳的得仿佛要淌血泪一般。 “你……们……竟然……敢……毁我……尸骸……”吴朋玲的嘴一开一合,声音仿佛从肺腑中呐喊出来的一般,虽然断断续续的,给人的感觉却不是结巴,反而因为那种阴寒的颤意,听在耳里十分不舒服。 然而,不管是云修然和奚辞,神色都未变,冷眼看着走进来的厉鬼。 “啊啊啊——你们快来救我啊——我要死了——哪个好心人快来救命啊————” 一道更凄厉的声音带着破音叫着,郁龄这才看清楚了那翻腾的鬼气中还有一个胖子,而且是被人五花大绑拖进来的胖子,因为先前洞口的鬼气太浓,一时间倒是没有看清楚他竟然被吴朋玲拖着进来。 郁龄马上想起,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其实是这人发出来的吧?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倒霉,这么得吴朋玲的关照,吴朋玲走时都要拖上他。 此时她哪里不明白先前在回山庄时一连串的事情应该是厉鬼指示吴朋玲干的,那些突然跑出来作乱的妖物,不必说也是厉鬼控制什么东西引出来的,以此来吓唬众人,吴朋玲才好趁机脱身。 此时许副导浑身湿漉漉的,一脸痛哭流涕,眼巴巴地看着在场的人救命。 看他还能如此有生气地叫救命,显然生命力还算不错,所以一时间不管是云修然还是奚辞都没有理他。 地上突然发出滋滋的声响,洒在洞口的糯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被厉鬼身上的鬼气污染,瞬间变成一堆焦黑的糯米,散发腐烂的味道。 云修然脸色沉了沉,糯米一向能起识别鬼迹的东西,鬼一旦沾上糯米,便无可遁形。不过这只厉鬼是附身在人身上,并不需要迫使厉鬼现形,只起了一点辩识的作用,糯米在鬼气中瞬间变黑,由此可见这只厉鬼的实力,比较难缠。 种种想法一闪而过,云修然在厉鬼进来时,双手一合,翻手而起时,一条红绳朝厉鬼招呼而去,在半空中化为一个密集的蛛网,网的另一头抓在云修然手中,幻化出一道道红光,往厉鬼身上罩去。 厉鬼眼中红光大炽,一把扛起拖着的许副导。 不得不说,厉鬼此时用吴朋玲的身体做出这种动作来非常地搞笑,那画风仿佛从一个纤纤弱质的美女一秒变成女金刚一样,扛起一个胖子丝毫不费力。而可怜的许副导被这么一举起来时,就成了厉鬼的盾牌,帮它挡住了那飞来的红绳网。 红绳网捆住了许副导,接着被厉鬼趁机砸向正在燃烧着的棺材。 云修然不想伤人的性命,只得一抖手中的红绳,接着将被捆着的许副导甩到一旁,避开了正在燃烧的棺材,使得许副导整个人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厉鬼趁机扑上前,身上的鬼气汹涌而出,朝燃烧的棺材而去。 那绯红色的鬼气一沾到棺材的火时,竟然会吞噬火,不过每吞噬一口,它的颜色就弱了几分,显然鬼气虽然能灭火,却也会消耗它的能量。 奚辞既然答应帮看火,自然不允许厉鬼趁机灭了火,他几步上前,抓起一根刚才进山洞时顺手折的枣树枝,朝厉鬼扫去,竟然将厉鬼逼退了几步。 厉鬼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双手举起来,十根手指的指甲此时已经变成了如血般艳红的色泽,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长,变成十根鲜红的利爪,朝奚辞挥了过去。 奚辞跃起身,避开那森然的利爪,同时一脚朝她的胸口踹去。 厉鬼被狠狠地踹到山壁上,身体恰好沾到了墙壁上贴的黄符,黄符无风自燃,在吴朋玲身上燃烧,奇异的是,那黄符明明烧到了什么发出滋滋的声音,仿可是吴朋玲的身体却没有丝毫被烧伤的痕迹。 黄符其实烧的是吴朋玲附身的厉鬼,这黄符的目的是为了将厉鬼从吴朋玲身体逼出来,如果不逼出来,除非将吴朋玲一起杀死,否则根本无法杀死厉鬼。作为天师,不草菅人命是他们的行事准则,云修然自然也不会在吴朋玲没有死时,不管不顾地杀死她。 厉鬼凄厉的惨嚎着,那黄符对它的伤害非常大。 云修然继续一抖红绳,红绳朝厉鬼疾飞而去,束缚吴朋玲的身体时,红绳亮起一道红色的芒光。 云修然抓着红绳,另一只手迅速地掏出一张黄符贴到吴朋玲头上,按着她的额头,喝斥道:“还不速速显形!” 那声音清亮高吭,宛若有灵一般,一遍遍震荡开。 吴朋玲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美丽的脸庞扭曲如恶鬼,一会儿痛苦难当,哭叫连连地求饶,一会儿又森然以对,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怨毒非常。 角落里安静如鸡的郁龄和被绑得像粽子一样的许副导都看呆了。 这特么的真是捉鬼啊,他们涨见识了。 不过比起已经有过围观捉鬼经验的郁龄,许副导第一次见到这阵势,真的吓尿了,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然后眼睛一闭,就这么昏了过去。 阴风再次从洞口吹进来,郁龄离洞口比较近,首当其冲地被糊了一脸阴风,然后就听到一阵如怨如泣的声音从洞口传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到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游魂要挤着洞口进来,不过才刚接近,突然像被什么吓住了,尖叫着逃了。 郁龄的目光落到洞口那两支青烟袅袅腾升的安魂香上。 有那两支安神香镇着,山洞外被厉鬼召唤来的那些恶鬼游魂根本进不来,也没办法援救这只厉鬼。 终于厉鬼被云修然生生从吴朋玲身上拽了出来。 厉鬼一脱离吴朋玲的身体时,吴朋玲的气息马上萎顿下来,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唇色不再是鲜红色,恢复了自然的肉色,甚至有点青黑,双眼闭着,气息奄奄,仿佛随时可能会嗝屁。 郁龄的目光落到那只被红绳束缚着的厉鬼身上。 厉鬼被云修然生生拽出来时,原本缚在吴朋玲身上的红绳很奇特地直接缚到它身上,这不科学的一幕自然不用深究了,郁龄仔细打量厉鬼,发现只要这只厉鬼如果眼睛和嘴巴不要这么红,脸上鬼气不要那么森然,其实是个挺漂亮的民国时期的妹子呢。 这时,棺材也被烧得差不多了。 厉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的骸骨被焚烧尽殆,身上的冲天鬼气开始变淡,弥漫着的绯红色渐渐地变成淡红色,然后是浅红色,接着近灰白色…… 云修然神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双手结印,一排黄符飞在半空中,结成了一个阵,围着那只被束缚在正中央的厉鬼旋转。 随着棺材和骨骸的焚化,厉鬼脸上狰狞的神色慢慢地退去,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厉鬼身上的鬼气已然消失,整个人就像个安静漂亮的美少女,一双眼睛变成了黑色,水盈盈地朝奚辞望去。 喂,你看我老公做什么? 郁龄憋了憋,到底没有憋出这句话来。 【……既成厉鬼,本不是所愿,多谢……这位大人……】厉鬼朝奚辞说道,双眼泪涟涟,眼泪滴到地上,化作虚无消失。 奚辞神色冷淡,他脚边便是已经焚烧成灰的棺材和骨灰。 云修然托着引魂灯过来,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 厉鬼叹息一声,轻声道:【只愿尸骨能安葬在家人墓边,再无所求……当年小女不幸染病身亡,家父本为小女择好风水宝地下葬,却不料不孝子孙移了小女之墓……】听着她文绉绉的解说,郁龄一时间想起,这位可是百年前的鬼,近期才成为厉鬼出世,怨不得现在恢复神智后,说话这般古风。 云修然点头,同意了厉鬼的请求,抛出引魂灯,接着就见那只厉鬼回头看了奚辞一眼,接着投身入引魂灯中,进入打开的黄泉路,投胎去了。 厉鬼消失后,山洞里的阴气一散而去,不仅如此,持续了几天的阴雨也停了。 奚辞走到郁龄身边,看了看她的神色,见她还算镇定,没有被吓着。 其实这次对付厉鬼,奚辞除了镇在棺材边等它烧完外,就没有做什么了,一切都是云修然亲力亲为。郁龄作为一个旁观者,虽然也被吓到,不过因为云修然和奚辞都够给力,倒也没有太过害怕。 云修然收起引魂灯,去检查地上的吴朋玲和许副导,检查到吴朋玲时,他的脸色十分严肃。 “她怎么了?”郁龄问了声。 “她被厉鬼附身,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不过厉鬼本来就霸道,又拿她的身体当阴宅使用,过多地抽取她的元气,这对人体的伤害自然是极大的,元气大损,只怕要养个几年才能恢复了。” 云修然说着,想了想,从旁边的挎包中翻出一个纸杯,倒了点水,然后烧了一张符到杯子里,捏着朋玲的嘴巴,将泡着符纸的水灌进她嘴里。 这一幕怎么看起来有种神棍的感觉? 郁龄有点囧,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次她引厉鬼附身,厉鬼伤了她的身体,使她的天生阴体也受到陨害,虽然以后可能养回来,但是女子天生阴体到底弊多利少,这符水可以暂时毁了她的天生阴体,几年内不用担心她的体质再招来鬼物,至于以后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云修然回答得很仔细。 好奇心得到满足,郁龄不再问了。 接着又检查了一下许副导,发现他只是吓晕过去罢了,云修然也不再理会,开始找工具将地上的骨灰收集起来。 既然答应那只厉鬼将她的骨灰埋到家人身边,云修然自然会做到。 看到这一幕,郁龄又好奇了,问奚辞,“她是百年前的人,怎么找得到她的家人埋骨之地?” “不用担心,玄门有一种术可以根据留下的骨灰指引亲缘,很快能找到的。”奚辞温声回答。 刚收好骨灰,许副导就醒来了。 醒来的瞬间,许副导害怕地看着四周,发现仍在那个山洞内,又吓得快要昏死过去,不过很快的,他就看到倒在一旁的吴朋玲,转头一看,又看到奚辞和云修然等人,而且周围放着两个照明电筒,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可能、应该已经结束了。 “云、云、云天师,厉鬼呢?” “进黄泉路投胎了。”云修然冷冷地答道。 许副导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发现自己还被捆着呢,顿时忙叫道:“云大师,奚先生,江小姐,麻烦帮我解开身上的绳子。” 解开绳子后,许副导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虽然看到地上昏迷的吴朋玲还有些害怕,不过有云修然等人在,就算置身深山老林中,他也很有底气。 当下一边活络身体一边和云修然道:“云大师,你不知道那只厉鬼有多可怕,明明吴朋玲一个女人,可力气大得惊人,我就是被她直接拖走的,还一路拖上山来,她简直不是女人……” “厉鬼附身的人都是力大无穷。”云修然淡淡地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看向许副导,冷然地道:“今天的事情,你们普通人实在不宜知道太多,我会帮你将记忆消除。” “消、消除?”许副导有些结巴,“不消除行不行?”他怕今天的记忆消除了,没有这些记忆作警告,以后他又会管不住自己,然后无知地被吴朋玲那女人勾引,那还不是又要被鬼物吓个半死? 云修然奇怪地看他,一般的普通人看到这种事情,会吓得精神失常,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消除关于这些的记忆。不过如果对方不想消除的话,倒也不会强行消除,只让他们守口如瓶,不到外面乱说便可。 听到不用消除记忆了,许副导终于安心了,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该下山了。”奚辞开口道,皱眉拉着郁龄的手,心情好像有点不太好。 云修然点头,看向还昏迷中的吴朋玲,对许副导道:“你背她下山。” “我、我、我、我背?”许副导吓得连连摇头,他现在对这女人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背她?为了不背这个可怕的女人,许副导豁出去地说:“云大师,我的体力不行啊,胖子都是虚的,走几步就不行了,要知道上山时我是被她拖上来的……” 云修然也皱眉了,想了想,拿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将血在符纸上一抹,符纸往前一飘,接着一个脸色白惨惨的鬼突然出现在面前。 许副导和郁龄又僵硬了。 第47章 这是一只高大健壮的男鬼,至于为什么会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鬼,实在是因为它身上的鬼的特症太明显了好么。 白惨惨的脸,半透明的身体,双脚甚至没有着地,周围鬼气森森的,连手电筒的光都驱不散,这不是鬼是什么? 而且非常特别的是,天师养的鬼奴,连普通人都能看到的,所以许副导又吓傻了。 比起先前附在人身上的厉鬼,这种近距离直面鬼的事情,也是一样吓人的。 “鬼、鬼、鬼、鬼……”许副导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至于他为什么没晕,因为这鬼是云修然这位天师用符弄出来的,至少还有点理智知道,估计不会伤人。某些方面来说,许副导其实还是挺坚韧耐.操的,被折腾了这么久,还能这么有精神。 郁龄也被吓得浑身僵硬,不过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面对这种非正常情况了,所以面上很镇得住,看起来好像挺淡定的样子,和许副导比起来,她看起来就像个淡定姐,仿佛鬼什么的没啥了不起的。 不过奚辞此时正拉着她的手,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手又冰冷了几分,指尖都僵了。 奚辞有些好笑,直接将她搂到怀里。 郁龄也……就很温驯地窝到他怀里了。 “这是我养的鬼奴,不会伤人。”云修然解释道,然后让那鬼奴扛起昏迷中的吴朋玲,率先出了山洞。 天师养鬼奴,很多时候不仅是为了辅助战斗,还帮忙处理一些事情,例如现在这种。 奚辞也拉着郁龄跟着离开。 许副导僵硬地站了会儿,见所有人都走了,自己变成了最后,只觉得这山洞冷嗖嗖的,分外碜人,哪里还待得住,忙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他先前说背不动吴朋玲,其实也不是骗人的,先前被吴朋玲一路捆着拖上山时,是用来当厉鬼吸.精气的对象,反正都是要死的,别想吴朋玲对他这个滥用职权玩女人的死胖子有什么好感,能拖着他上山都不错了,而山路难走,这么一路拖曳,人的肉体受到的伤害可想而知,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擦伤,一动就疼得厉害。 出了山洞,一阵凉爽的夜风吹来,夜空中星子闪烁,预示着明天定会是个晴朗的天气。 阴气散去,阴雨停歇,整个山中的空气仿佛为之一净,变得清新宜人起来。 一行人摸索着下山。 虽然山庄是建在山顶上,但是花罗山只是这附近的山势中较为平缓的一座,往里头走,还有一些地势更高的山,先前厉鬼栖息的阴穴便是过了一个山头。爬上来时,就算云修然和奚辞的速度比普通人的快,依然花了一个小时。 许副导的速度实在慢,纵使他已经努力地跟在后头了,可仍是走不过这两个大男人,拖在后头像乌龟爬一样。云修然见状,又用符召唤出一个鬼奴,让鬼奴扛起许副导。 许副导看起来好像要晕过去了。 鬼奴面无表情地扛着他,鬼的身体体温偏低,像冰一样的阴冷,冻得他直打哆嗦。即便这是天师养的鬼奴,并不会主动害人,可是鬼和人是不一样的,和鬼离得太近,多少会被鬼身上的鬼气弄得不舒服,长时间待在一起,甚至会损害人类的精气。 不过没有人管他就是了。 下山的速度相对快一些,用了四十分钟左右,他们终于回到山庄。 还没到山庄,奚辞便提醒道:“有人过来了。” 过来的自然是山庄里搜救的工作人员。 郁龄、许副导、吴朋玲一起在山里失踪,山庄里的负责人自然是不能不管的,当下便派了对这山里比较熟悉的工作人员去找,而剧组的人先送回去了。 在工作人员过来时,为了不吓着人,云修然将两只鬼奴收回符里。 等工作人员过来,一行人方回到山庄。 山庄的负责人员和剧组里的人都在等着他们,看到几人完好地回来了,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当看到吴朋玲昏迷不醒,吴朋玲的助理不禁担心地问道:“吴姐这是怎么了?” 回答的自然是许副导,将回来时想好的借口说了,“先前我和吴朋玲一起在山里迷路了,山路又黑,吴朋玲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脑袋昏过去了。幸好这位云先生和奚先生一起进山找我们,不然我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许副导说着,又朝奚辞和云修然讨好地笑了笑。 “奚先生,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钟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目光一转,落在穿着白色唐装的云修然身上,心神又是一震。 不说钟导,在场很多人看到云修然的打扮,都有点儿诧异。 现在这种年代了,很少会有人像他这样穿这种传统唐装的,而且还是白色的唐装,看起来挺装逼的。这会儿那身唐装还沾了东一块泥西一片草色,实在是看起来不太干净。不过他本人冷冰冰的,看着高冷极了,加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势及气质,倒也没有人敢多嘴地问。 天师因为和非人类生物打交道多了,某些行为举止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很容易便能让人区分出来。当然,不知道天师身份的人,只会觉得他们有些怪异,又有点特别,再多的便说不出来了。 比起其他好奇的人,钟导知道得多点,顿时看向云修然的目光又有些不同了,甚至隐隐透着一种尊敬。 确实,比起其他的小年轻,钟导时常为了拍电影跑过很多地方,也遇到过很多奇事怪事,比普通人知道的东西更多。昨天在山里,要不是奚辞,他真的差点回不来了,甚至也看到了将他拖走的那只怪物,可不是什么山里的动物。 钟导知道,云修然应该是一位天师。 接着,山庄里的人安排了车送吴朋玲下山到城里的医院,原本也要将许副导一起送去的,不过因为许副导今晚已经被吓怕了,他根本不敢和吴朋玲待在同一个地方,宁愿忍着身上的伤留在山庄里,让山庄里驻守的医生处理。 这时,一个人挤开了众人扑过来,“郁龄!” 是俞荔,她身上随便披着一件大外套,散乱着头发,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刚从床上下来一样。此时她一脸高兴,扑过来抓住郁龄的手,又笑又叫的,行为有些失常。 不过此时倒是没有人会介意她这种不女神的行为。 钟导的一个助理笑道:“你们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先前在山里,江小姐和许副导、吴小姐一起不见了,大家都很着急。” 郁龄看到俞荔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一旁的助理小郑一脸惊魂未定地答道:“先前在山里,俞姐为了找你摔着了,当场就没了意识,山庄里的医生说只是受到惊吓昏迷,不然我们就要将她送到山下的医院了,幸好俞姐后来很快就醒了。” 可俞荔这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受惊吓昏迷的样子啊。 郁龄心里有些诧异,尔后又想起了吴朋玲要害俞荔的事情,难道是和这有关?想到这里,她看向云修然和奚辞,决定等会儿让云修然给俞荔看看是不是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终于还是奚辞不耐烦了,压抑着声音道:“你们让让。” 钟导见他面上有不悦,视线落到他身边的郁龄身上时,发现她看起来并不好,衣服皱巴巴的,脸色也异常苍白,生怕惹恼了奚辞,忙开口让人散开。 俞荔只激动了下,也发现郁龄看起来不好,想到先前山里一直下雨,应该是淋了不久,忙道:“好了,你们快回房去洗洗。” 郁龄朝她点了下头,就被奚辞拉走了。 奚辞手长腿长的,走得很快,走了几步时,回头看她一眼,索性一把将郁龄抱了起来。 郁龄有些懵逼了,说道:“我可以自己走。” 奚辞没理她,很快抱着她回房,将她一路抱进浴室,放水给她洗澡。 浴室的灯开着,郁龄脸色惨白地坐在一旁,精神放松下来后,终于觉得身体很不好受。 身上的衣服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一路吹着山风,都吹得差不多干了,头发还有点湿,黏在脸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要不是一路上奚辞都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只怕她现在更不好受。 饶是如此,放松下来时,郁龄开始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不仅是先前被那些妖物拖走时在山林里跌跌撞撞闹的,还有腹部隐隐的闷痛,这陌生的感觉,让她一阵阵难受。 奚辞放好水了,就蹲在她面前,看着她道:“你先洗澡,有什么需要叫我。” 看她的脸色实在不好,奚辞心里挺担心的。 从他们在厉鬼的阴.穴时,他就注意到她的情况不好了,只是那时候在外面,她表现得很镇定,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倒也没有问。虽然想留下来帮她,不过奚辞知道在灯光太亮的地方,她不太好意思在洗澡的时候让人站在一旁看。 郁龄嗯了一声,直到他出去了,才慢吞吞地开始解衣服。 身上不意外地多了很多细碎的擦伤和磕磕碰碰的瘀青,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等她脱掉裤子,脱下内裤时,郁龄傻眼了。 她木木地看着裤子那一滩血,终于明白为毛一直觉得下.身湿黏黏的,原本以为是淋了雨的原因,原来…… 奚辞从行李袋中拿出郁龄待会要换的衣服,从外面穿的到里面的小内都叠好,放到一旁,正准备去叫人送壶去寒的姜糖水来,突然听到浴室里传来郁龄低低的叫声。 “奚辞,你……来一下。” 以为她有什么需要,奚辞忙过去,来到依然紧闭着的浴室门前,敲了敲门,问道:“郁龄,怎么了?” 里面没有声音,正在他有点担心时,才传出一道闷闷的声音:“奚辞……我那个东西来了。” 哪个东西? 奚辞一脸莫名其妙。 “咳,我没带卫生巾……你能不能帮我去山庄看看有没有卖。” “……” 原谅一个从来不怎么关心人类生活需求的大妖,一时间真的懵住了。直到浴室里同样窘迫得脸都埋在胸前的郁龄奇怪地叫了一声“奚辞”,他才回过神来,镇定地道:“我知道了,我去问问。” “麻烦你了。” 奚辞嗯了一声,盯着紧闭的浴室门,幻想了下里面的人现在可能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他的脸也红了,轻咳一声,便出门了。 ** 俞荔捧着姜糖水抿了一口,实在讨厌那股子姜味,不过她今天为了拍摄,淋了一天的雨,加上后来又摔了一跤,此时感觉头晕晕的,有点生病的预兆,倒也不敢马虎大意,只能捧着这东西努力地喝。 助理小郑陪着她,见她的脸色依然不好,问道:“俞姐,要不是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俞荔有气无力地道,“现在雨停了,按钟导的习惯,只怕明天如果出太阳,他又要多留一天了,估计会继续拍到他满意的为止。加上吴朋玲变成这样子,钟导大多会删她的镜头,到时候我出镜的地方就多了。” 小郑也听说过钟导的一些拍摄习惯,没法反驳,只希望俞荔今晚睡一觉就好了。 演员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却十分辛苦,特别是那种敬业的演员,某些时候为了拍好一个危险的镜头,所受到的痛苦非常人所想像。例如某些雨景,淋个几天的雨直接躺进医院都有可能。有时候就算生病了,为了不拖累拍摄的进程,生病也要咬牙撑着。 两人说着话,突然敲门声响起,小郑起身去开门,然后一脸古怪地进来。 俞荔看到依然穿着那身有些脏的衣服进来的奚辞时,不禁有些奇怪,不过这男人就算穿着一套乞丐装,只怕那身气质也能撑得像个优雅的校园王子,有些人天生就是有这种魅力。 看到他,俞荔笑道:“你有什么事么?还是郁龄怎么了?” 不得不说,俞荔某些时候挺懂人情世故的,说的话也挺戳重点。 奚辞又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说道:“郁龄的生理期来了,山庄里没有卫生巾卖,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备用的?” 俞荔:“……” 小郑:“……” 两个女的都被他这副正经严肃的模样给震了下,然后满脸古怪。这种帮来大姨妈的老婆买卫生巾的即视感……其实也挺可乐的。 俞荔眼睛转了转,对他一笑,说道:“有啊,小郑,去将我的行李箱拿过来。” 等小郑将行李箱拿过来,奚辞有幸见到人类的女性在使用某些必须用品时的种类有多讲究。 “这是日用型的,这是夜用型的,这是加厚型的,这是干爽网面的,这是亲肤棉柔面的,这是……” 奚辞懵逼了。 等奚辞拎着一袋子卫生巾离开后,俞荔和小郑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关上门后,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俞姐,江小姐的老公挺好的。”小郑感概道,不仅长得好看,会做菜,还体贴人,这种男人实在是太少见了。明明自己都窘迫得要死,还硬着头皮过来借卫生巾,并且在知道还有这么多的种类和讲究时,那一脸的惊奇愕然,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给他细细讲解。 特别是他最后那副认真的模样,小郑都有些嫉妒了,嫉妒江郁龄得个这么个好男人。 至少,这男人现在看起来真的挺好的。 俞荔笑了笑,又喝了口姜糖水,直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当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虽然当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虽然人心并不是一直不变的,但她还是希望,人啊,能一直保持初心不变。 第48章 大姨妈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郁龄从来不知道,原来痛经是这种感觉,好像有个小锤子在她腹部一下一下地锤着,并不算得有多痛,但那种钝钝的痛感,捉摸不透,反而让人难以忍受。 要知道,以前她就是个健康宝宝,从来没有痛经这种一般女孩子会有的困扰。可能是这次淋了大半夜的雨,又在进阴.穴时被阴气冻了下,阴气对人体的伤害才是最大的,所以不仅让她的大姨妈提前来了,甚至还引起了后遗症。 就算身体再健康的女孩子,在经期时,也是经不起这样折腾的。以前她有生活助理看着,安茹又对她非常关心,压根儿不用担心什么就有人提醒了,身体养得非常好,不像这次,真是可着劲儿地折腾了。 奚辞坐在床前,担心地看着床上露出生无可恋神色的郁龄,这还是他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担心,要不是郁龄反对,他现在都想连夜开车送她到城里的医院看病了。 当然,如果真的送了,那就要笑死人了。 “很疼么?” 郁龄不想开口说话,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的灯。 奚辞有些不安,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那个的时候会这么脆弱,着实将他吓到了。想了想,他端来一杯向工作人员要的红糖水喂她喝下,摸摸她流着冷汗的额头,帮她将汗擦去后,便起身出门。 三更半夜,山庄里的医生刚送走了浑身都是伤的许副导,才刚躺下休息不久,又被敲门声弄醒了。等了解了上门打扰的青年的问题时,医生说道:“女人经期时确实要注意……” 话还没说完,奚辞已经不耻下问了,“要注意什么?” 医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非常俊秀的年轻人,一脸严肃地询问这种女性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家中的女性问的,就是为了女朋友之类问的,能过来询问,显然是一个非常体贴的男人。 当下医生为无知的奚展王简单地说了些女性经期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给他一颗止痛药。 郁龄见他出去了,很快又回来,只瞥了他一眼,依然是没什么精神。 奚辞倒了杯温水,将止痛药拿过来,说道:“这是止痛药,不过医生建议这种药不要多吃,以免以后都要依赖它。” 郁龄乖乖地将止痛药吃了,有气无力地道:“我以前都不会痛的。” 谁知奚辞听到这话,反而愧疚了,过了会儿,轻轻地道:“郁龄,对不起。” “嗯?”郁龄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脸愧疚的样子。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上山,而且今天我在外面耽搁太久了……”说到这里,奚辞脸色有些不好。 这次厉鬼出世,搅动山中天地之气,一些妖物和妖都跑出来趁机作乱,为了镇压它们,他花了点时间,没想到再回山庄,就听说她跟着剧组的人进山了,自然明白她并不放心俞荔,跟着过去盯着,却没想到附身在吴朋玲身上的厉鬼因为有吴朋玲这天然阴宅提供阴气,能力更大一些,能沟通这山中的妖物一起作乱。 郁龄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非常好看,甚至可以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十指修长秀颀,骨节分明,皮肤白晳无瑕,就像一双钢琴家的手,而且它非常温暖干净,握着就让人不想放开的那种。 她喜欢他的手。 或者说,她不仅喜欢他的手,更喜欢这个人的怀抱。 她和他认识的时间太短了,结婚到现在还没满一个月呢,还产生不了多深厚的感情,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慢慢地喜欢上他了,只要他在身边,不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都会感觉到安心,只要看到他,心里就高兴。 “关你什么事?我是自己要来的,今天晚上也是我跟着俞荔一起进山的。”她轻轻地说道,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她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可怕的非人类生物,长大后才明白自己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方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后来也习惯了自己不管去哪里,总会遇到那些非人类生物,尽量无视它们。这和她自己的体质有关,怨不得别人,所以她也不会因为别人来不及救她而心生怨怼。 人活着嘛,哪里能时时刻刻地期盼一个救世主来拯救自己的? 奚辞看她微笑的脸,反手握住她指尖泛着凉意的手。 想起刚才医生的话,他索性直接爬上床,将她揽到怀里,将手放到她的腹部上,轻轻地揉着。听说这样能缓解经痛,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奚辞觉得自己必须要试一试。 生平第一次,奚辞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地去了解一下人类的东西了。 “好点了么?”奚辞揉了会儿,小声问道。 郁龄原本闭着眼睛假寐的,听到他的话,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说道:“好一点了。”其实压根儿没太大的感觉,但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又不想让他失望。 奚辞听后果然很高兴,继续维持着一定的节奏给她捂肚子。 郁龄虽然痛,不过仍是惦记着事情,问道:“对了,回来时,我见俞荔好像有点不对,她没有被……那厉鬼伤着吧?” “没事,算是有惊无险吧。”奚辞漫不经心地回答,“吴朋玲指使那个胖子拿她的一件贴身衣物给厉鬼害她,不过胖子害怕,所以没有拿,随便拿了件她不常穿的戏服代替。先前她在山中之所以晕迷,是厉鬼在那戏服作手脚的原因,不过因为威力不大,所以她清醒得很快,最多身体虚弱一点,其他的没什么大碍。” 听到他的解说,郁龄便明白了吴朋玲为什么这么生气地将许副导拽上山了,只怕也是生气他愚弄自己吧。 “真的没大碍么?”郁龄还是担心,“没有什么脏东西附到她身上吧?” “没有,最多是生场病,然后就好了。” “生病?”郁龄的声音拉高一些。 奚辞看她一瞬间好像又恢复活力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发现自己好像弄不懂人类的女性。不过她能恢复活力,他心里也是开心的。 然而,郁龄用事实告诉他,人类的女性不是那么好懂的,一瞬间的活力就像回光返照一样,很快她又蔫了,继续躺床上挺尸,慢慢地睡着了。 大概是前天晚上折腾得太辛苦,加上大姨妈太彪悍了,郁龄第二天快到十点才起来。 脸色依然不好,整个人都没精神。 因为大姨妈继续发挥它的威力,让第一次知道大姨妈威力如此可怕的郁龄觉得日子是如此难熬,分外怀念自己以前那些活蹦乱跳的岁月。 奚辞看到她的样子,差点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兜着了。 作为一只清高又凉薄的大妖,他除了管妖的事情外,一向是不关心其他生物如何的,哪知道有一天会和一个人类结婚,然后发现人类好多问题…… 早餐是香喷喷的肉糜粥,煮得很稠,喝进胃里,仿佛肚子都暖洋洋起来,让郁龄好过了点儿。然后吃完早餐后,继续窝着不想动了。 奚辞自然也陪在她身边,其间来了好几拨人。 俞荔的助理小郑是第一个过来的,原本是代俞荔来探望郁龄的,却没想到被江姑娘窝在房里要死不活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肚子痛。”郁龄淡淡地说,在外人面前,再要死不活,她也习惯地端着。 小郑马上秒懂,看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不能分担她的痛苦,只好道:“那你好好休息吧,等中午俞姐忙完了过来看你。” 郁龄点头,问道:“荔枝现在在做什么?她的身体没事吧?” 小郑有些惊讶,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俞荔生病的,老实地道:“今天早上太阳出来了,钟导说补拍一些,所以今天一早又开工,俞姐可能是昨天淋了雨,今天有点低烧,不过你也是知道的,这支广告已经不能拖了。” 所以俞荔这是撑病上场了。 郁龄虽然心里担心,但也知道俞荔是个敬业的,吩咐小郑仔细照顾她,便让她离开了。 接着,云修然过来了。 一进门,云修然就对奚辞道:“这次的事情谢谢你,过两天我会将报酬打到你的账户上。” 奚辞给郁龄泡了一杯红枣茶,随意地应了一声。 云修然自认为和一只妖也没什么好说的,过来不过是同他说一声,当下就准备要走,被郁龄叫住了。 “云天师,妖物一般怕什么?” 云修然顿了下,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龄也是看到他时,突然想起昨晚被妖物袭击时,她手掌心发光的印记,后来因为一连串的事情,加上来势汹汹的大姨妈,让她忘记了这事,直到见到云修然这个正宗的天师,才想起这事来,就顺口问了一句。 “就是昨晚遇到的那些妖物。”郁龄慢条斯理地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的体质特别招妖物,我总不能每次都等着人来救,所以……” 云修然瞥了眼她旁边坐着的奚辞,见他神色未变,心里并不想管闲事,当下便道:“正常的妖物惧火,如果想要消灭它们,天师的术法和大妖的妖力都可以。”不过她只是个普通人,不管是和天师学术法或是妖力什么的,都是不现实。“当然,这只是针对一些弱小的妖物,如果遇到厉害的妖物,人间的火对妖物无效。” 郁龄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里什么都没有,仿佛昨晚那道发光的印记是她的错觉。 等云修然离开后,奚辞拉住她的手,问道:“你看什么?” 郁龄也不瞒他,说道:“奚辞,昨天你们来之前,我的手好像在发光,就是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印记……”她按着左手手掌心,和他详细地说了自己昨天在山里遇到的事情。 奚辞安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了,抬头看着自己,微微僵硬了下,方才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它显然能保护你。” 郁龄听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既然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就算不清楚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以后就能搞清楚了。 正研究着自己的手时,许副导过来了。 看着一晚上就恢复了大半精力的胖子,郁龄再次感概他的生命力之顽强,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许副导脸上黏着一块医药胶布,滚了进来,搓着手对奚辞道:“奚先生,打扰了,不知道你有没有云先生的联络方式。” “没有。”奚辞冷淡地说。 许副导厚着脸皮道:“奚先生,别这样,我虽然是普通人,但是一定不会将你们的身份泄露出去的。这世界太危险了,正是需要你们这种降妖除魔的卫道士,你们都是大好人呐……” 郁龄嘴角微抽,这胖子拍起马屁来可真是让人消受不住,怨不得他可以跑来钟导的剧组插一脚,这么会钻营,哪里混不得。就是有滥用职权勾搭女星的坏毛病,风评不太好,不过经历这次的事情,想必以后他应该不敢再做这种事情了。 “我和他并不熟,没有他的联络方式。”奚辞打断了他的话。 许副导见他并不是说谎,当下失望极了,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看来他这几天被鬼吓得够呛,才会这么想要扒上一位天师。 这时,郁龄开口道:“许副导,不知道吴朋玲现在怎么样了?” 许副导脸上有些不自在,虽然吴朋玲身上的厉鬼已经除去了,但只要想到这女人的招鬼体质,他就恨不得躲她远远的。不过郁龄的问话,他也不敢不答,当下道:“听她的助理说,今天早上她醒来了,不过身体很虚弱,需要休养,而且她好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山的了。” 不记得,那就是当时她已经被厉鬼控制身体,压制了她的神智。 “那她还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么?” “当然记得。”许副导激动地说,“原本她不想说的,但我在电话里诈了她一下,她才说了,这女人真是……”许副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价吴朋玲这样的女人。 郁龄没有再问了。 不过等到下午时,她终于挪窝到山庄里晒太阳,许副导又神神秘秘地过来和她道:“江小姐,你知道么,刚才吴朋玲的助理打电话过来,说:“江小姐,你知道么,刚才吴朋玲的助理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有个人去医院看望她,然后吴朋玲就忘记关于这阵子她干的事情了,真是太神奇了……” 第49章 下午剧组收工后,钟导等人便火速离开了山庄。 俞荔倒是留下来了,主要她原本就生病了,然后加上一天的紧张拍摄,没得到充分休息,更是雪上加霜,结果毫无意外地倒下了,只好留在这里休息养病。 当然,所谓的养病其实也是知道郁龄还要在山庄里再待一晚,她硬是抗住经纪人的催捉坚持要留下来。不然这种时候,她应该和剧组的人一起下山,到附近的医院打支退烧针就行了。 剧组一收工,俞荔就跑到郁龄的房里窝着了,吃了退烧药后,一边恹恹地吃水果,一边道:“我们俩真是难姐难妹,生病都扎堆地生……哦,你不算是生病,大姨妈病从来不是病,不过也差不多了……对了,这水果味道真好,是在哪里买的……” 郁龄被她弄得十分无语,“你到底是在吃呢,还是在说话?就不能吃完了再说,或者说了再吃?真是太不女神了。” 俞荔终于吞完一串葡萄,拿纸巾擦手,一脸诚恳地道:“好吧,我听你的,以后不这么干了,一定要非常优雅女神。” 说来,俞荔的礼仪还是跟郁龄学的。当年两人相遇时,郁龄就是个去哪里都带着一群保镖、拉风无比的千金小姐,俞荔是个凭着美貌刚进娱乐圈打滚的新人,跌跌撞撞地一路前行,除了一张脸外,没家世没后门没才艺没气质没礼仪,郁龄知道她想当明星,就让自己的礼仪老师一并教她了。 那时候,俞荔每次见到郁龄,都要被她一脸冷淡地纠正各种不好的习惯,久而久之,她的礼仪也像模像样起来,气质更是变得优雅从容,这也是她能在娱乐圈稳稳地当女神的原因,有颜有气质,想不女神也难。 “你喜欢的话,明天我让奚辞给你带几斤回去。”郁龄见她坐好了,终于开口道。 “才几斤?难道这种水果很难弄?”俞荔好奇地问,虽然生病中,但不知道为什么,吃了这些水果后,只觉得唇齿留香,压根儿不影响胃口。 难道她其实真的是个吃货? 郁龄淡淡地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时间差不多时,奚辞和助埋小郑拎着今晚的晚餐进来。 俞荔一看,双眼顿时晶亮。 这位女神骨子里是个吃货,口头禅是民以食为天,不吃天打雷劈,至于减肥?吃饱了再减。 郁龄瞥了她一眼,再次得到一个结论:果然这些水果的来历很奇怪,效果也很奇怪。当然,不会害人就是了,而且效果非常地好,也不知道那间花店是在哪里进的水果。 晚餐自然是奚辞亲手做的,借了山庄的厨房,小郑帮忙打下手,一路看过来,她对奚辞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他不去当厨师真是太可惜了。 解决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俞荔吃了药,便和助理回房去休息了,养足精神,明天要坐飞机回B市。 相比之下,现在待业中的郁龄就轻松多了。 到了晚上,肚子已经没有那种让人抓狂的闷痛感了,加上她以前身体养得好,现在基本上已经没啥感觉。身体一好,心情也好,见山上的天空星光璀璨,对奚辞道:“我们去看星星。” 奚辞自然是说好。 奚辞顺手拿了一件外套,两人就出门了。 看星星的地方是山庄的后山一个坡地,白天时剧组拍摄的地方,那里还有山庄特地准备的石桌石椅之类的东西,方便客人夜晚看夜景,不仅能看到满天星河,还能看到山下的村镇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像平地上莹亮的萤火虫。 夜风有些大,奚辞将带出来的外套披在郁龄身上。 郁龄往他身边凑了凑,被夜风一吹,先前有点儿被浪漫冲昏头的脑袋马上理智归位,终于想起山上的星光是很美,但表忘记了这种地方还有妖鬼之类的东西呢,虽然厉鬼除了,但不代表那些妖妖鬼鬼的没有。 “奚辞,这里……不会还有鬼怪之类的吧?”她低声问,声音有点虚,就怕一个不注意,有一只恶心的妖物或鬼怪跳出来。 奚辞将她往身边揽,随意扫了一眼四周,睁眼说瞎话,“没有的,放心吧,一般有人气的地方,那些鬼怪是不会轻易出现的,除非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 郁龄终于松了口气,安心欣赏起山上的夜景。 今晚只有星星没有月亮,做不到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不过在郁龄看来,依然是很不错的。她抱着奚辞一边手臂,倚到他身侧,男人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就算在这样人迹寥寥的山上,也不用太过害怕。 奚辞低头看她沐浴在夜光灯中明灭不定的脸,因为搂着她,甚至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这种味道对于他这样的妖而言,并不算好闻,甚至可以称之为污秽,让他们避之不及的那种,不过他却没有一点儿嫌弃,坦然地接受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忍不住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下,在她仰头看过来时,又有点腼腆地移开脸。 郁龄看得好笑,也凑过脸去亲他,发现他身上的体温高了许多,不仅没满足,反而想要继续欺负他,搂着他亲个不停,想看看他这种时候能害羞到什么程度。 果然是个任性的。 ***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一行人终于下山。 到了山下的路口,俞荔便和他们分开。 “郁龄,什么时候回B市?”俞荔从车窗探出头看她,“要不将外婆接到B市去吧。” 郁龄摇头,“我阿婆的性子你知道的,过段时间再看看吧。” 俞荔知道她放下不郁外婆,只得点头道:“那好吧,我在B市等你,什么时候回去了通知我一声。” 郁龄朝她挥了挥手。 分手后,一个往市里行去,一个回县城。 终于回到家后,一进门紫蓝色的金刚鹦鹉就飞过来,张嘴就道:“美女,奚展王,欢迎回家,辛苦啦!”然后很勤快地飞进厨房,将外婆早上煮好的茶用双爪子提出来。 郁龄瘫在沙发上,看到这只忙来忙去的鸟妖,不免有几分笑意,问道:“你知道我们在山里遇到什么?” “鸟不知道。”金刚鹦鹉很诚实地说,扇了扇翅膀,“不过你们去了三天,那里一定有事情,不然不会逗留这么久,应该昨天就回来啦。对了,这次有哪个天师过去?” “云修然。”郁龄回答,奇怪地看它,“你怎么知道有天师过去?” “当然是……”金刚鹦鹉嘴快地接口,突然意识到什么,吱吱唔唔几声,最后道:“你们耽搁那么久,一定不只妖物作乱,应该还有鬼啦,捉鬼是天师的拿手本领,奚展王不在行,鸟说得对不对?” 金刚鹦鹉的分析,让人感觉到它其实有着和成年人差不多的智商了。郁龄笑了笑,也不好说要不是自己耽搁了一天,昨天他们就回来了。又问道:“我阿婆呢?” “老太太去郁六叔家啦,这两天老太太都去那儿玩,看起来精神不错,你们不用担心。”金刚鹦鹉尽职地报告,它留在家里不仅是看家的,还负责照看老太太。 和奚辞一起喝了杯茶,两人去郁六叔家接外婆。 没想到到了郁六叔家,并不见外婆,连六婶一家也不见,帮忙看店的是六婶娘家的一个亲戚。 “他们去挑喜糖喜饼了。”六婶的亲戚说道,“宋家过两天要来提亲,你六婶和你阿婆、官珊一起去新街那边买东西,等会就回来啦。” 县城这儿有提亲的习俗,自然比不得古时代的讲究,不过也颇为隆重,那天男方的家里人会带聘礼、聘金之类的东西上门,女方要杀鸡杀鸭整治一桌好菜接待,两家方才算是正式见面,等男方走后,再带走女方家准备的喜结良缘的果饼一类的东西,算是接受了对方的提亲。 郁龄听后,暂时不想回家,就和奚辞在老街附近逛了下,逛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再去六婶的店,果然见外婆她们都回来了,桌上堆着她们刚挑的喜糖喜饼一类的东西。 “哎哟,你们回来了。”六婶看到他们,热情地招呼着,说道:“奚辞,郁龄,来帮六婶挑喜饼喜糖,宋家提亲那天要用。” 在老街的大妈们心里,奚辞一直是个细致人,挑个喜糖喜饼完全不二话。 郁官珊见状,扭头闷笑了下,陪在一旁帮着挑,虽说这是她的终身大事,但是在这些礼俗方面,她没有长辈们懂得多。 奚辞笑盈盈地上前去帮忙挑,郁龄则坐到外婆身边,搂着她一边手臂,有点儿撒娇地问,“阿婆,你这几天在家里怎么样?头还晕么?明天我们带你去医院复检。” 外婆笑呵呵地道:“也就早上起床晕会儿,其他的不碍事,我还能帮你六婶看店呢,身体好着。你们这几天在山上玩得怎么样?好不好玩啊?” “挺好玩的。”郁龄暗忖,撇除山中惊魂和山上捉鬼的事情,其他的还不错,“可惜阿婆你没去,那里的温泉真的很不错,老人家也可以泡的。” 外婆没接她的话,转而问道:“过两天宋家来提亲后,官珊和宋家的婚礼很快就定了,你和奚辞呢?要不要也将婚礼一起办了?” 郁龄无所谓地道:“阿婆你如果想要热闹的话,就一起办呗。” “哪是我要热闹,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想办就办,别推到我一个老婆子身上。”说到这里,外婆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结婚的事情,告诉.江禹城了么?” “还没有。”郁龄在外婆开口之前道,“等我哪天去B市了,就告诉他。” 外婆听后,一时间觉得有点儿快意,又有点儿担心,最后拍拍她的手道:“那行,到时候如果他骂你,你跟我说,我打电话去骂他。”说到底,外婆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满意奚辞不代表江家的人满意,指不定到时候江家的人要说点什么混账话呢。 “好的,一定打给你。”郁龄眯起眼睛笑了。 爸爸一定不会骂她,而且爸爸特别地怕外婆,在外婆面前十足理亏,外婆说的话简直就是圣旨,所以她才能这么熊。 祖孙俩说完,那边奚辞已经帮六婶挑好喜糖喜饼了,又说起了其他的婚礼习俗。等说完这事情,他们被六婶热情地留晚饭,推辞不过,只好留下来。 郁六叔见奚辞在,又勾着奚辞一起喝酒吃肉,说道:“宋家来提亲那天,你们没事也一起过来凑凑热闹,给你表姐撑场面。” 男方来提亲,女方的家人是越多越好,也是向男方家表明咱们家人多势大,不是好欺负的,娶了咱们家女儿回去,就要好生对待。 奚辞一边不着痕迹地将面前的那盘鸡肉推开一边道:“六叔放心,我们那天一定过来凑热闹。”正说着,就见郁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盯着他手里的酒。 奚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尴尬了,只好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伸筷子去夹了片面前的鸡肉放到碗里,见她继续盯着,顿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真煎熬。 偏偏郁六叔一点也不懂这位郁家阿郎的纠结,一个劲地劝他喝酒吃肉,简直不能更虐。 一顿饭在奚辞的心塞中终于吃完了,郁龄和外婆的心情都不错,吃得也合胃口,只有奚辞这位郁家的阿郎,根本没吃多少,光是应付郁六叔的热情去了。 回到家,外婆歇了会儿,就回房休息了。 郁龄的大姨妈还没有走干净,也觉得挺累的,回房洗了个澡就准备窝床上玩游戏。 直到睡觉时,她突然扭头看奚辞,打量他的脸色。 “怎么了?”奚辞柔声问道。 郁龄慢吞吞地放好手机,将被子拉到胸前,说道:“你今天喝了多少酒?” 奚辞:“……” 见她一双眼睛盈盈地望来,实在是勾人,明明今天没有吃什么肉类食物,可他的身体就莫名地有点亢奋了,精气在血脉中流蹿,顿时有点脸红地调开视线,说道:“喝了点,没事的。” 郁龄又多瞅了他两眼,见他没有像那晚一样冲动亢奋地压上来,便安心了。她现在还在非常时期,可不想掉节操地来个碧血洗银枪什么的,那实在是……太掉下限了。 等她睡着后,奚辞还是起身了,去阳台打坐,散去积赞的精气,方才清心寡欲地回来搂着她继续睡。 从山庄回来的翌日,便是外婆回医院复检的日子。 一大早,奚辞便开车送两个女人一起去医院。 外婆不喜欢医院,就算是去复检,也是拉长着一张脸。 为了转移注意力,外婆问道:“对了,阿辞你的婚假休多久啊?” 奚辞顿了下,微笑着答道:“老板说随便我休,公司的老板和我爸是朋友,比较照顾我。” 外婆听了,放下心来。 倒是郁龄忍不住多瞅了他两眼,还记得那晚问的话,他好像没有告诉她,这个快递的工作到底是为了掩饰什么,难道是方便他捉鬼的职业? 到了医院,在外婆去检查时,两人站在门外等候,郁龄便问了。 奚辞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的,一些妖魔鬼怪其实很多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很多时候一不注意,就会有人遭殃。其实很多新闻报导的意外事故其实并不是不小心发生,而是鬼怪妖魔作乱。送快递这个工作可以走很多地方,在人类中比较好的掩饰,我觉得挺不错的。” 郁龄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可以,虽然有点儿牵强,但是看他微笑的样子,又不想质疑他了。接着问道:“就像这次花罗山的事情,如果你发现,需要及时通知天师过来处理么?” “嗯。” “如果不及时处理,真的会死人的么?” “会的,而且若是放着不管,花罗山会变成那些污秽的妖鬼的天堂,届时天地之气会受到污染,附近的人类会开始生病,然后死亡,徒增怨气,增加更多的秽气,渐渐波及其他地方,整个世界都会遭殃。” 听起来很恐怖的样子,郁龄顿时觉得,天师们的存在真是非常必要,而她家老公干这个虽然危险了点儿,但到底算是维护人间和平,值得表扬的。 郁龄自以为了解了,拉着他的手继续等外婆,不再问了。 奚辞看了她一眼,再一次忍住了对她坦白的冲动,安慰自己,没关系,他会对她继续好的,等他们他会对她继续好的,等他们感情更深后,他会和她坦白的,到时候她应该不会冲动地离婚吧? 第50章 复检的结果自然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医生又开了一些疗养的药,便让他们回去了。 外婆很高兴地说道:“你们看,我的身体好了吧?再过段日子,身体养得有生气了,也就好了,不会再头晕,省得你们天天都想将我送来医院。” “阿婆!”郁龄简直想叹气。 现在外婆的身体主要问题是早上或晚上某个时间段,时不时地头晕一下,据说是大脑不供血引起的症状,只要注意一点,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郁龄很不放心,又问了医生几次,反复确定了不用住院只要注意点就行了后,才拎着药扶外婆上车回家。 外婆就像打了场胜仗一样,高兴极了,回到家,都不休息一下,就兴致勃勃地往六婶家跑,帮着六婶一起准备明天宋家来提亲时需要用的喜糖喜饼和喜果等东西。 六婶也是知道她身体情况的,哪里敢让她帮忙,劝她回去休息,哪知外婆反而生气,只好由着她了。 “阿婆这样真的没事么?”郁龄有点担心地问。 奚辞笑道:“至少阿婆现在很高兴,而且我听人说,老人家是需要有事情忙碌的,特别是那些忙碌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如果让她什么事情都不干享清福反而享不住。” 外婆前半辈子一直住在山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侍弄着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确实不是个闲得下来的人,就算闲了,她也能找点事情来做。 郁龄叹了口气,也拉着奚辞一起去六婶家帮忙了。 虽然她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凑凑热闹也是可以的啦,而且这样的热闹,在城里也很少见了,唯有农村里的长辈们才会坚持这些热闹的习俗,倒是让她觉得有趣。 不仅她觉得有趣,现在打算多了解一下人类的奚辞也觉得有趣,夫妻俩的兴致都挺好的。 为了宋家提亲的事情,郁六叔家从前一天就开始忙碌准备了,买这买那,食材在前一天就准备了一堆,甚至请了几个专门整治席宴的厨师来家里做菜,可见对宋家提亲之事非常看重。 宋家来提亲的这一天,不管是县城的还是村里的亲朋好友都过来了,人一多,为此还特地借了郁六叔隔壁邻居家的院子摆桌子,反正大家都是十来年的邻居了,也不讲究这些。 郁龄和奚辞因为住得近,来得比较早,所以负责帮忙招呼客人。 “哎哟,这小伙子是谁家的?长得真好看,官珊啊,这是哪家的亲戚?”一个大婶看到奚辞,便笑着朝郁官珊问。 “大姨,这是表妹夫呢,我们七奶奶家的外阿郎。”郁官珊笑着回答。 那大婶一听原来已经结婚了的,虽然热情,但也不再关注了。 不过今儿来的很多长辈,但凡见到奚辞和郁龄的,都要问一问谁家的小伙子或小闺女、有没有结婚之类的话。没办法,老一辈的人一般对哪家有多少个小辈都能数得出来,每次见面闲聊时都能问哪家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结婚,要是没结婚,就帮介绍个对象之类的话。 郁龄和奚辞长得太好看了,而且那气质摆在这里,和现场格格不入,也不怨得大妈们第一时间看到,然后就开口问了。当然,如果结婚了的,就不用再费心思什么的,自然不会再多问。 总之,因为有一群大妈们七嘴八舌的问,场面很热闹。 乌莫村的人也来了,他们见到奚辞时,但凡以前和他接触过的,都纷纷热情地打招呼,心里却是有点奇怪奚辞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帮着主人招呼客人,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啊。 “郁龄姐。”郁官香高兴地跑过来,又对郁官珊道:“官珊姐,恭喜你啦,官苹姐他们回来了么?” 郁官珊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她没时间回来,不过等我婚礼时,她会回来的。” 这边三个女孩聊着,那边权婶也和六婶悄悄道,“你咋让奚小哥帮你招待客人?” 郁六婶听了,笑道:“哎,你还不知道吧?他现在可是官珊七奶奶的外孙女婿,也是咱们郁家的阿郎,怎么不能帮我招待客人了?” 权婶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她的目光在奚辞和郁龄身上转了转,虽然心里得承认,这两个年轻人单是外貌来看极相配的,但是他们的身份不相配啊。当年郁龄的妈妈去世时,就是他们夫妻俩一起送郁外婆去城里见郁敏敏最后一面的,可惜他们紧赶慢赶,依然没能见到郁敏敏最后一面。 当时在郁敏敏的葬礼上,她第一次见识到江家的派头,衬得他们这些乡下来的格格不入,也知道江家的财富和地位是他们这些乡下人几辈子拼搏都比不上的,听说在B市,能比得上江家的也少。 那时才明白,为什么郁敏敏和江禹城走到这一步,心里可惜之余,又忍不住叹气。 而郁龄作为江家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江家俩老不待见,但只要江禹城认她,她就是江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将来听说还能继承江家的财产的,怎么可能嫁一个县城里的普通人? 权婶压根儿没想过郁龄会随便嫁哪个穷小子,她应该就像电视里演的那些豪门千金小姐一样,嫁给富豪王子才对。也因为如此,得知郁龄和奚辞结婚后,权婶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你怎么了?”权叔正在叫老婆进去帮忙,见她恍惚的样子,奇怪地问道,“难不成你看官珊那孩子要结婚了,担心官香?” “哪里呢,官香还小,我要留她几年的。”权婶说着,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阿权,我和你说,郁龄竟然和奚辞结婚了,这……江家那边要是知道,不知道会怎么做呢,会不会拆散他们啊?我觉得一定会拆散的!这七婶子也真是的,怎么就答应这婚事了呢?要是最后离婚了,到头来还不是瞎折腾么?” 权叔听了也吃了一惊,想了想,说道:“应该没关系的,既然郁龄她阿婆都同意了,想来江禹城也不会不同意的。对了,我听说敏敏去了后,可是江禹城一人扛起江家,现在江家是他说了算,只要他认了奚辞这女婿,其他人也不算什么。” 权婶半信半疑,心里还是担心,觉得郁龄从小没了妈妈已经够可怜了,要是连嫁个喜欢的人都没办法,她阿婆岂不是要心疼死她。 真是作孽啊! 权叔拍拍她,让她别多想,便拉着她去帮忙了。 宋家人在午时到来,开了几辆车,来了十来个人提亲,现场更热闹了。 这种热闹一直持续到傍晚,将宋家的人和亲戚都送回去后,才渐渐歇下来。 外婆跟着忙里忙外,众人知道她身体不好,想让她歇歇,可是她却执意不肯,看她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家也就由着她了。 权婶一家没有跟着村人回村,打算在县城里过一晚,就住在六婶家。 权叔和郁六叔是亲兄弟,权叔他们一家要是来县城里办点什么事,大多时候也是住在六婶家,都已经成惯例了。 权婶借机拉着外婆坐在一起说话,笑道:“他七奶奶,看你身体好了我真高兴,先前也想去医院看你的,没想到地里却开始忙了,加上郁龄这孩子在电话里说让我们不用这么麻烦,所以也就厚着脸皮没去看你了。”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你们个个都将我当个动不了的老婆子,我才生气。” 两人笑呵呵地说了会儿,权婶才小声问道:“他七奶奶,郁龄和奚小哥结婚,郁龄她爸爸那边的人知道么?” “不知道。”说到这里,外婆就想叹气,因为外孙女结婚时,连她都不知道啊。孩子能熊成这样,一定是江家教不好,要知道她的敏敏一直以来都是很乖的,从来没这么任性过。 权婶有种不意外的感觉,问道:“要是以后江家反对,那可怎么办?” “到时候就看江禹城怎么做了,如果连他也反对,我这老婆子就去B市找他,问问他当年敏敏去世时和他说的话,他还记得么?”外婆一脸怒气冲冲,仿佛马上就要去B市找人算账一样。 权婶想起在郁敏敏的葬礼上江禹城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对外婆一如既往地敬重。要是敬重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了。 这事情一时半会担心也没用,只能放到一旁,权婶问起外婆以后决定住哪里,“你现在可是有外孙女婿的人了,我瞧着郁龄和奚小哥都是孝顺的孩子,你以后就和两个年轻人享福行了,应该不回村了吧?对了,奚小哥在市里和县城都有房子,你们以后要住哪里啊?还是和郁龄一起去B市住?” 外婆却摇头,叹气道:“我大半辈子都住村里了,习惯了那儿,可舍不得走。等我身体好些,我就回村,让他们两个年轻人去干自己的事情,可不能因为我这老婆子耽搁了他们。” 对外婆的决定,权婶其实也不奇怪,她向来是个固执的,又不想拖累人,所以这辈子才活得这么累。 等郁龄和奚辞一起来接外婆回家时,权婶看了看这两个年轻人,心里忍不住叹了声,心里仍是觉得他们以后可能会被江家拆散。 “权叔、权婶,你们不如在县城多玩几天,也来我们家坐坐。”郁龄说道。 权婶笑着应道:“哎,有空就去。” 等三人离开了,郁官香凑到她身边,问道:“妈,郁龄姐真的和奚先生结婚啦?” 权婶回头,看她一脸羡慕失落的样子,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还有假的么?你摆这模样做什么?” 郁官香摸摸脑袋,嘟嚷了句赶紧跑开了。 她原本觉得奚辞长得好看,心里也有点萌动的,谁知道转眼间就成了表姐夫,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果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 回到家,郁龄见外婆盯着自己叹气,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阿婆,你干嘛看着我叹气?我难道长得一副让人看到就想叹气的嘴脸?明明我长得挺像妈妈的。” 外婆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拍了她一下,“你这小闺女,胡说什么?我是被你这不知道像谁的性子给闹的,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怎么养成的……”然后心里补充一句,一定是江家没养好,都怪江禹城,一定是他不会养孩子。 郁龄耸耸肩膀,见时间还早,就去院子里逛了。 奚辞正在浇花。 一般他在家时,并且有时间的话,都是他亲自照顾这些花草,只有忙碌时,才交给金刚鹦鹉帮忙浇花,至于捉虫什么的,有奚展王在,哪里有虫子敢来啃这些花草? 金刚鹦鹉站在廊下的架子上,看到郁龄,开口道:“美女,今天提亲怎么样?成功么?热闹么?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提亲,让奚展王也去你家提亲。” 郁龄原本不想笑的,但总是被这只聒噪的鸟妖给逗笑了,“我们都结婚了,还提什么亲?” “有什么要紧?你们这叫先上车,后补票。”金刚鹦鹉说得头头是道,“补票也很讲究形式的,要是补票的方式不好看,还会被人嘲笑呢。不过你放心,奚展王财大气粗,绝逼能补一张非常感人热泪的票。” 郁龄:“……” “胡说什么?”奚辞走过来,拿水管朝金刚鹦鹉喷了下,喷得它嘎嘎乱飞后,才看向郁龄。 郁龄却笑得很开心。 不是平时那种冷淡沉默,也不是被鬼吓时的僵硬木然,更不是在人前端着模样的高冷,而是一种格外欢快的笑容,在夕阳中整张脸都明亮起来,让他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金刚鹦鹉拍拍翅膀上的水珠,继续聒噪,“奚展王,鸟可是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很久的,知道的比你多了,人类有很多劣根性——美女,鸟不是说你——而且他们非常讲究派头,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很多时候,钱却是能解决一切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努力赚钱,不仅要养家糊口,还要给你老婆撑场面。” “撑场面?”奚辞疑声问道。 “是的……”金刚鹦鹉更来劲了,决定给清高自傲、从来不关注人类习性的奚展王来一次别开生面的课堂,让他当一个尽职合格的好妖王。 郁龄靠着一根廊柱,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郁龄靠着一根廊柱,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觉得,好像妖也不是那么让人恐怖的,至少这只鸟妖就挺可爱的嘛。 第51章 宋家来提亲后,过了两天,第一次这样干扰郁龄的大姨妈走干净了,顿时觉得自己棒棒哒,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大概是太开心了,不小心给外婆看出了异样。 当外婆得知她这次经痛的经历,顿时又唠叨起来,说她不爱惜身体之类的,唠叨得郁龄捂住耳朵,索性跑去有间花店找花了。 自从奚辞在这里带走的那盆绿萝帮她赶走过噬阴鬼后,她就觉得这间花店特别地神奇,要不是无迹可寻,她还真的觉得这间花店其实不是普通人开的,说不定是什么能人异士所开,不然也解释不了花店里的花草和那些只固定销售给老顾客的水果的神奇。 反正,现在这间花店在她眼里已经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就算它很格格不入地还卖水果,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那盆绿萝,在外婆出院后,郁龄就将它带回奚辞家里养了,放在一堆奇花异草之间,这盆绿萝显得太过普通平凡,不过因为是郁龄带回来的,奚辞和金刚鹦鹉都没说什么。而且绿萝带回来后,现在长得越发的精神了,仿佛这个院子里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促使它长得越来越好。 反正,自从认识奚辞和米天师后,郁龄觉得遇到再奇怪的事情,也不用奇怪了,因为天师本身就是一种奇怪的群体嘛。 郁龄现在挺喜欢这间有间花店的,来得多了,也和看店的胖少年认识了。 胖少年名叫林次,听说是霞山村来的,算是奚辞的老乡,初中毕业后就不读书了,直接来有间花店当店员。 对了,有间花店的老板也是霞山村人,都是奚辞的老乡。 确定了这点后,郁龄觉得,这间花店一定不是正常人开的。 虽然认识奚辞并不久,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让她知道奚辞身边出现的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普通人,都是一些能人异士,甚至让她有种感觉,说不定霞山村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作不得准。 而奚辞也没有带她去霞山村的想法,毕竟他父母都不在了,听说霞山村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回不回都不要紧。 林次见她过来了,很热情地打招呼,“美女,你来啦,我今天给你留了一些樱桃和荔枝,刚摘的,很新鲜呢。樱桃营养价值高,老人家吃最好了。”这还是奚辞特地打招呼要的,林次谁都没给,都留着呢。 郁龄感觉到林次的善意,朝他微微笑了下,说了声谢谢。 “对了,奚老大呢?” “他回去工作了。”郁龄答道,在花店里悠转起来。 林次一边帮她装新鲜的荔枝和樱桃,一边好奇地看她,发现她身上的秽气已经干净了,顿时松了口气,觉得奚展王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找个伴,对象却是个每月都要排秽血的人类女性,如果找个同类,根本不会有这种烦恼啦。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和奚老大说,会被揍的。 奚老大做事从来都是不同凡响,不走正常路,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深意呢。 郁龄不知道林次少年此时心里的想法,在花店里悠转了一圈,呼吸了口让人喜爱的清新绿意的空气后,拂去了外面带来的炎热,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她发现,在奚辞家住久了,习惯了他家里的那种充盈着清新自然的空气,外面的空气浮躁得让人难以忍受,甚至让她觉得连山上的空气还没有奚辞家的好,这大概和那一院子的花草有关。 能及得上奚辞家的,也就是这间花店了,不过仍是稍有不足,这让她越发的觉得奚辞家神奇。 买了盆朱顶红,付了款后,郁龄拎着水果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就见外婆正在厨房里煮什么东西,探头看了看,闻到一股子的豆类和药味,不用说也知道,外婆这是要给她补身体了。 她的身体能养这么好,除了生活助理和安茹盯着外,还有外婆的功劳。从小外婆就告诉她,女孩子家的身体矜贵,需要好好保护,简直将她当成民国时期的那种千金小姐来养,也不怨得就算她小时候在农村待过一段时间,依然白白嫩嫩的,不比城里的小孩差。 郁龄洗了一盘樱桃,等外婆煮好后,叫她过来吃。 外婆端了一碗煮好的东西过来给她。 郁龄一脸生无可恋脸,慢吞吞地吃着,还要听外婆唠叨,“女人的身体矜贵,平时要注意保养爱护,不然月事来时,你就知道厉害了。这次疼惨了吧?叫你去淋雨,该!”嘴里骂得凶,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一口都不能剩。 金刚鹦鹉站在窗口前的架子上,好奇地看着,突然见奚辞下班回来了,飞过去嘎嘎地说:“奚展王,你老婆在吃药呢,她看起来好像很不喜欢的样子。” 奚辞快步进去,刚进门就闻到空气中的味道,略一分析就知道郁龄吃的是什么东西了,倒也没有太过紧张。 外婆听到声音,转头见奚辞拎着菜回来,笑道:“阿辞回来了,怎么去买菜了?” “今天下班比较早,顺便去买了。”奚辞笑着说。 奚辞今天开始回去工作了——实则是某些地方又出现妖物作乱他去处理了,事情处理得快,所以回来得比较早,顺便去买菜了。原本外婆觉得他工作辛苦了,自己在家也没事,便帮着分担家务的,可谁知奚辞太能干了,倒是衬得她们两个女的养尊处忧,啥都不用干。 相比之下,郁龄真的很坦然地等着人伺候。 奚辞进厨房放好菜,过来和她们一起坐,郁龄看了看他,去给他倒了杯茶,外婆暗暗点头,外孙女还是很体贴人的。 才坐着刚说了会儿话,手机便响了,奚辞看是米天师打来的电话,心中微动,起身去了院子里接电话。 “奚老大,最近怎么样?”米天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虚,不若平时那般中气十足,也不等奚辞回答,他自己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我最近可不好,原本是去东北探查游客神秘失踪事件的,哪里想到会遇到一只魔物!奚老大,真的是魔物啊,西方的魔物竟然越界了,就算只是一只低等的魔物,也不能忍……” 奚辞微微皱眉,听着米天师在那边谴责西方的教堂不干正事之类的后,方问道:“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游客失踪的事情虽然不是那只魔物干的,但和魔有关,异闻组的老大现在已经联系西方的教堂,正和他们扯皮呢。所以我就回来了,终于可以轻松地睡个好觉了……” “说重点。” “哦哦哦,对了,这次找你,是你上次让我查徐大师去乌莫村的事情有着落了,这事情是一个叫钱昆的人有关。” “钱昆?” “嗯,钱昆是Y市钱家的人……” 这件事情说来也挺狗血的,钱家在Y市确实算得上是个大家族,生意做得挺大的,在Y市可以排上前三名,是这里的地头蛇,偏偏钱家内部却是一团乱,从现在的掌权人钱父那制造私生子的速度就可以知道了。 钱父从年轻时开始,就是个风流的,第一任妻子怀着孩子呢,就是被他生生气死,最后只留了个儿子就去了。 钱昆是钱父第二任妻子生的孩子,能力平平,不过因为长得好,嘴巴又讨巧,倒是能得到钱父的几分喜欢,在一堆孩子里很是护着他,将他的心渐渐地养大了。可在钱老爷子眼里,除了大孙子外,不管是钱昆还是那些私生子,都是不堪大用的,钱家要是交到他们手里,离败落也不远了。 钱老爷子打算让大孙子当继承人,这个打算被钱昆和一干私生子知道后,所有人都炸了。就在这时候,钱昆结识了一个能人异士,也不知道对方和他说了什么,钱昆就派人去乌莫村借着看风水建别墅之名,实则是特地去探查乌莫村的情况。 那位徐大师,其实是钱昆派去打头阵的人,他知晓一点天师的皮毛,却没有什么手段,天师的术法也平平,仗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一双阴阳双磁球,倒是能唬住一些外行人。不过那次奚辞不仅夺了他的阴阳双磁球,还让他因为术法反噬伤了自己,将他吓跑了。 徐大师回去后,将乌莫村中有一个大妖的事情如实地告诉钱昆背后的那个能人异士,那人估计也是知道大妖不好对付,所以没有出手,不过最近那人好像又开始打乌莫村的主意了,这才让米天师揪出这人来。 钱昆认识的那个人算得上是个很厉害的天师,叫申涛,他所在的家族在百年前也是天师家族,可惜半个世纪前就没落了,申家当时没有可以修习天师术法的好苗子,就这么断了传承。现在的申家人根本不知道有天师这个群体,也俨然忘记了祖上曾经还是天师。 好像是几年前申涛从祖传的东西中得到了个什么法器认主后,就开始修习天师术法,成为一个野路子的天师。他的天赋不错,可惜心术不正,修的都是害人的法子,所奉行的天师准则和异闻组的截然不同。 申涛和钱昆是在一个纨绔子弟举办的聚会上认识的,他知道钱昆的身份,得知钱昆想要钱家的继承权,正好他也有所求,于是露了点手段让钱昆相信他是天师后,就顺水推舟地在钱昆的请求下帮他,接着就盯上乌莫村。 乌莫村虽然是一个闭塞的村子,但只要有点儿眼力的人,都能感觉到乌莫村一带的异样,一般的天师都不会想要跑来乌莫村来干点什么捉鬼收妖的事情,也只有那些野路子出身的天师不知晓内情,才会无知地跑来乌莫村。 申涛成为天师的时间太短了,加上没有长辈教导,都是自己摸索的,能用得上手的工具不多,按他的意思,他想要捕捉几个妖仆好办事,毕竟不管是鬼还是妖,想要害人的话,手法能层出不穷。 申涛是个谨慎的人,知道乌莫村中妖类极多,也怕会不会有他不能对付的大妖,他不可能自己亲自进去,所以才会让钱昆先用钱叫一个人过去探查情况,徐大师就是这个倒霉催的探路人。 原本的计划里,申涛是想要借钱昆开路,捕捉几个妖,然后帮钱昆将钱老爷子看好的继承人弄死了,可谁知徐大师这么没用,才一天罢了,就躺着出来了。 “奚老大,事情就是这样了,我听说申涛最近好像得到了什么厉害的法器,准备亲自去乌莫村一趟,你自己小心。”米天师叮嘱道。 奚辞嗯了一声,没有对这事评价什么。 米天师心头有点悬,忍不住道:“奚老大,这申涛其实也算是个人才,你到时候能不能不要弄死他,将他交给组织?哎,上头的人其实也不是为了保他,而是想要揪出他身后的人,你知道的,申涛虽然是得了祖传才成为天师,但他成为天师后所用的手段太过不寻常了,组织怀疑他身后还有个势力,想揪出这个势力。” “我不保证。”奚辞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温润柔和的,眉宇间却是一片凉薄淡漠,“你们人类都欺到我的地盘来了,还想让我放过?” 用那么温润的声音说出这么杀气腾腾的话,米天师都有点儿犯悚,最后只得道,“那好吧,如果能不弄死的话,尽量不弄死,要不要我过去一趟?” “随你。” 丢下这句话,奚辞就挂断电话了。 *** 米天师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然后疲惫地抹了把脸,转头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一个中年女人,叹了口气道:“何组长,你听到了吧?奚展王就是这样的态度,我在他面前能说的话不多,所以真不能保证什么。” 中年女人朝他微微地笑了下,她保养得很好,皮肤紧致细腻,风姿绰约,头发整整齐齐地绾成一个髻束在脑后,明明看起来并不如何的美丽,但身上却有一种岁月沉淀的味道,就像一本有故事的书,不由自主地吸引人去翻阅。 “妖一向自私凉薄,奸滑诡诈,没有什么道德是非观,这没什么。米天师,你这段时间既然没事做,就走一趟吧。”何组长很是温和地说,看米天师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孩子,充满了慈爱。 米天师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才从东北回来,累都累死了,正想休息一阵呢。” “嗯,就当去乌莫村休息吧,听说那里都是妖类,没有被开发过,空气清新,人也朴实,很适合渡假。” 这话听得米天师龇牙裂嘴的,有种反胃的感觉。不过他也不太敢反驳这女人,只得乖乖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保下申涛,不过别想指望我去查申涛背后的人,我可不想再掺和这种事情了,怪累的。” “我也不想你去掺和。”何局长笑得越发的温柔了,“你的性子大大咧咧的,这种细腻的活,一向不适合你。” 米天师又龇了龇牙,将任务报告一交,就准备走了。 没想到刚开门,却见一身白色唐装的云修然走过来,脸色变了变,哟了一声说道:“真巧啊,花罗山的厉鬼怎么样?” “还行,投胎去了。” 听他说得轻松,米天师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不过见到云修然敲门进去,哪里不明白何组长将不过见到云修然敲门进去,哪里不明白何组长将查申涛背后的人交给云修然来负责,他耸耸肩膀,对这事没啥好意外的。 第52章 吃完晚饭,见天色还早,外婆散步去六婶家,金刚鹦鹉一路跟着照顾,以防老太太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也去附近逛逛?”奚辞提议道。 郁龄回了声好,便和他一起手牵着手出门了。 此时天色还没有真正黑下来,天边还残留着灿烂的霞辉,不过老街这边的一些居民房的大门前的果树下已经有很多老头老太们拿着蒲扇坐在门前说话聊天,在这样将暮未暮的天色中,看起来十分悠闲。 六月初的县城白天时已经变得炎热了,不过到了傍晚时,会有凉风吹来,就算不吹风扇也十分凉爽,这种时候吃过晚饭的居民们一般会出门随意逛逛,或带孩子到街上玩,还有一些年轻人牵着宠物去遛哒。 郁龄和奚辞走在这样的人群中,依然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俊男美女的组合,一向很惹人眼球,看着就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何时这两人不管是从容貌还是气质上来看,总给人一种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觉。 一路上都有认识的人和他们打招呼,奚辞温温和和地回了,亲切随和,不管对谁都一样,很容易获得人们的好感。 郁龄则是认认真真地回,再多的就没有了,不过一路上依然有人闪闪躲躲地看着她。 奚辞见状,忍不住好笑,郁龄倒是坦然。 来到河堤时,他们沿着阶梯爬上河堤,这里的河风比较大,住在附近的人们傍晚时喜欢来这里散步或者是跑步。 看着蜿蜒的河流流向远方的山脉之间,迎着河风,奚辞忍不住侧首在她脸上亲了亲。 郁龄抬头看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盈盈的大眼睛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亲她。 奚辞又笑着亲了她一下,拉着她继续走,一边和她说起今天他去县城附近的一个镇里送快递时遇到的事情,“……是两只低级妖物作乱,这倒是没什么,不过那里我发现有一栋就要成形的阴宅,已经吸引了很多鬼魂过去,如果不处理,过阵日子,那些鬼魂互相吞噬后,会形成一只新的鬼将……” 郁龄:“……” 明明气氛那么好,为毛要说鬼的事情呢?可偏偏她的耳朵却犯贱地忍不住去听。 等奚辞说完后,她开口道:“感觉像养蛊一样。” “确实,一群鬼聚在阴宅中,争夺阴宅的阴气修炼,就必须吞噬其他和它抢夺阴气的鬼,不仅可以减少鬼的数量避免阴气的消耗,还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有一些人就干过这种事情,专门养出一个鬼王来作乱。”奚辞一脸赞同。 郁龄默默地看着他,然后被他笑着搂进怀里狠狠地抱了下,继续又亲了亲。 每次看她怕得要死,却一脸镇定的模样,然后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凑,甚至往他怀里挪的样子,他就觉得她特别地可爱。不知为何,体内被压仰的妖类的劣根性会忍不住冒头,想要继续吓她,就为了看她可爱的反应。 接下来,郁龄是直接挽着他一条手臂走。 虽然这样走着很热,可是比较有安全感。 奚辞笑眯眯地由着她,不着痕迹地带着她往光线较黑的地方走。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两人去六婶家接外婆回家。 晚上,郁龄准备上床睡觉时,身边的男人顺手将灯关了,只有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然后翻身覆在她身上。 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花香。 “郁龄……”他亲了她一口,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 灯光迷离,却没有昏暗到让她看不清他的样子,比起白天时的干净明晰,夜晚时的奚辞就像个勾人的妖精一样,眼睛格外地吸引人,微微上挑的模样,特别地妩媚多情,一个男人有这样一双眼睛,原本应该是格格不入的,但在他身上,好像却是适合不过。 于是她果断地伸手搂住他。 奚辞亲了亲她,将她按在怀里,等到她适应时,格外温柔地进入她,感受着那炙热的包围。明明最近一直没有碰什么含有精气的食物,可是只要碰到她,就自然而然地会产生这样的冲动,渴望和她结.合,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正常了,却又格外喜欢和她做这种事情,欲罢不能。 可能是隔了好些天没做了,这一晚奚辞的兴致很浓,再次将她当条鱼一样煎来煎去,那充满了男性力量的举动及性感,和他俊秀的外表一点也不符,体力好得惊人。 郁龄原本还忍着,直到觉得他太过份了,终于出声抗议,才制止了他想要继续做下去的行为。 她觉得这男人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的,甚至是个素食主义者,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实则一旦放飞自我,简直不懂克制。 意识有点昏沉,她又闻到一股好闻的花香,和他身上的气息很像,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的。她住在这里一个月了,可是好像却找不到花香的来源,甚至不是院子里的那些花草的味道。 真是奇怪。 她嘀咕着奇怪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奚辞搂着她柔软的身子,将脸埋进她的颈项间,克制不住身上的妖力,长长的头发如绸缎般陈铺在她身上。 过了会儿,奚辞坐了起来,亲亲她睡得红扑扑的脸,悄然起身出门。 金刚鹦鹉从笼子里探出脑袋,对上一双浓紫妖异的眼睛,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道:“奚展王,你要去哪里?” “去钱家的别墅探探,有好东西就搬回来。” 金刚鹦鹉:“……” 奚辞撩起头发随便扎起,唇角含笑,眉眼含春,妖精一般勾魂摄魄,在金刚鹦鹉露出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中出了门。等他消失后,金刚鹦鹉被奚展王勾得春心荡漾的心才平静下来,顿时一脑袋扎进笼子里的床上,嘎嘎叫了几声。 惨了,它一个笔直笔直的雄性鸟妖,每次都要被奚展王勾得不要不要的,以后还怎么找老婆? 天将亮,奚辞回来了。 头发已经收回去,变回了人类的模样,坐在床边看了会儿,伸手扯掉床上的人抱在怀里的抱枕,然后将自己挪过去,让她伸手抱着。 等到天亮,他起床时,又亲了她红扑扑的脸一下,神清气爽地起床去做早餐了。 天色大亮,郁龄爬起床时,奚辞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外婆正在看新闻重播,见她揉着眼睛顶着头乱发下来,忍不住又唠叨道:“人家阿辞八点就出门了,还给你做了早餐,你呢,睡得像只猪仔一样,要是在别人家,要被人嘲笑了。” 郁龄哦了一声,窝到外婆身边,脑袋一拱,继续眯着。 外婆拿她没可奈何,揉揉她的脑袋,由她去了。 吃过早餐,郁龄换了身休闲衣服,脖子上挂着个相机,就出门去逛了。沿途上只要她看得顺眼的风景,都拍下来,连两个光着屁股跑过去的孩子,都被她用相机诚实地将他们的小鸟给拍下来了。 一天就这这么过去了。 下午奚辞回来时,后头还跟了个人。 郁龄一见他,忍不住就问道:“难道是附近哪里闹鬼了?” 米天师满脸黑线,“难道一定要闹鬼我才能来么?我是来渡假的。” 郁龄嗯了一声,也不问他为什么来这边渡假,去厨房将中午时她亲手榨的果汁端出来。 米天师是个自来熟的,见到外婆还很热心地和外婆打招呼,说道:“郁婆婆,这次我不是来县城出差,而是来渡假的,前阵子刚出差完,领导见我辛苦了,所以就让我放几天假,正想着县城的环境不错,就过来了。” 外婆是个好客的,而且这是外孙女婿的好朋友,自然没有不欢迎,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就在这儿多住几天。”说着,又去拿水果招待他。 米天师看着果盘里果香浓郁的水果,忍不住视线往奚辞身上飘。 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这些水果是妖亲手载种的,也只有占据了那些没有被工业污染的大好山脉的妖能选一块灵气特别浓郁的地方来种蔬果,种出来的水果不仅灵气充沛,果香浓厚,对人类的身体更是有绝妙的好处,就算是妖吃了,也是好处极多。 而且,这些水果可是有价无市,有钱人都不一定能吃到。 可是现在,直接被两个普通人当成零食一样随便吃,如果被那些人看到,只怕要羡慕嫉妒恨了。 米天师毫不迟疑地伸爪子抓了颗樱桃塞嘴里,再次觉得,自己真是来对了。 米天师一边吃水果一边和外婆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乌莫村,“听说你们村子的环境特别地好,空气也清新,还靠着大山,人住在那里心情都舒畅,绝对能长命百岁,害得我都想去看看了。” 外婆不疑有他,笑着点头,“小伙子想去就去,不是我自夸,我们村绝对是好的,虽然路是有点不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好的,我就准备去你们村里住几天,到时候就打扰了。”米天师脸皮很厚地作了决定。 郁龄坐在一旁边啃水果边听,听到最后已经看出点什么来了。 等奚辞去厨房忙晚餐,米天师跑到廊下去逗金刚鹦鹉时,她走过去,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去乌莫村?那不成那里……也不太平?”说到可能会有鬼,她的身体又僵硬了下。 米天师觉得她已经是自己人了,说道:“乌莫村的环境好,风水好,难免会有一些人惦记它,也不知道会不会使什么鬼蜮伎俩,我正好有时间,就去看看,能防着点也是好的。” 郁龄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对方难道也是像你们一样的能人异士?” “对,像我们这样的天师其实很多,而且有些心术不正的天师,这才是可怕的,要是他们心血来潮,暗中指使个鬼或什么东西害人,防不胜防,被害了的人看起来就像意外死亡,警察根本查不出来,就算交给特殊部门处理,可是线索大概都已经断了,更是无迹可查。” 郁龄悚然而惊,顿时觉得自己以前想得太简单了。 她单知道妖魔鬼怪会害人,却忘记了不是每一个天师都是大公无私奉献自己维护人间和平的,也有自私自利的那种人。这个社会上,为了一已私利害人的人不少,天师也是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私欲。 深吸了口气,郁龄对米天师道:“谢谢你走一趟。” 米天师看着她诚恳的脸,心有些虚,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笑道:“这是应该的。” 等郁龄走开,米天师马上和金刚鹦鹉小声地道:“鹦鹦啊,你家奚展王还没有告诉她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吧?” “没有,美女还当奚展王是天师辅助师,你别去乱说,小心奚展王揍你!” 米天师奇怪地道:“奚展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怕自己的身份吓跑了人家美女?不过也有这个可能……” 妖封禁妖力变成人类时还好,一旦释放妖力后,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了,没有多少正常人能接受得了的,更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妖的事情。 吃过晚饭后,米天师借口有事将叫奚辞叫去书房,郁龄一见米天师拿出一个很眼熟的黑匣子,知道他们可能又要说一些妖妖鬼鬼的事情,纠结了下,决定去陪外婆看电视。 米天师这次过来,除了要去乌莫村防止奚辞一个不小心弄死了那申涛外,也带了点古物过来给他净化秽气的,“钱家那边,我托人查了下,那申涛是个奸滑的,根本让人查不到他的行踪,每次接触钱昆时都是挑一些隐秘的地方,想来他应该也怕被正统的天师发现吧,像只老鼠一样将自己藏得倒是好。” 这话奚辞认同,说道:“他身上应该有屏蔽他人探寻的法器,连我都找不到。” “啊?”米天师吃了一惊,“你去找过了?” “嗯,昨天晚上去了一趟。” 米天师见他竟然承认了,一时间都有点儿不敢置信,他认识这只妖很久了,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德行,人类的状态时再温和干净,骨子里其实清高自傲、不屑理会凡夫俗子,所以也让他有点儿不太识人间烟火,很多人类的常识他挺无知的。 可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关注除了妖以外的人类了,大概是从他结婚开始吧,原来爱情真的可以改变物种的习性,他现在相信了。 嗯,应该说,他又相信爱情了! 对于他的改变,米天师自然是高兴的,说道:“既然申涛身上有这东西,那我们得注意一些了。这次的事情,就麻烦你啦。” 奚辞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应了一声,打开他递过来的黑匣子,查看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 “上次在东北时得的,你瞧瞧,除了秽气外,是不是还有魔气?就是那些魔物留下的,你能清除么?”米天师眼巴巴地看着他。 虽然东方修炼得道的大妖不只奚展王一个,但要说这种净化的天赋,还真只有他是最厉害的,这也是组织对这也是组织对奚辞客客气气的原因,毕竟要倚仗他很多。 “可以。”奚辞并不将这点魔气放在眼里。 第53章 米天师来到县城的第二天,外婆就决定回村了。 不得不说,米天师想要鼓动一个人的决定时,那张嘴简直是舌灿莲花,甚比八婆,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外婆被他用充满向往的语气提了提乌莫村,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回去了,还没有哪次像这次生病一样,离村子这么久的,当下便萌生回去的想法。 这想法一起,怎么止也止不住,最后直接拍板今天就回。 “下午就回去吧。”外婆说道,“虽然有你权叔权婶帮忙照看地里的东西,我还是担心,今年三月时,我给你种了西瓜、香瓜,这些应该可以吃了。” 如果是昨天米天师没来时,郁龄自然不太愿意让外婆回去的,想让她在县城里生活,有个什么事情,去医院也方便。可如今得知有一些黑暗天师看上乌莫村,那里还有很多亲朋好友,郁龄也不能坐视不管,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外婆听了很高兴,马上去收拾东西,顺便也去和六叔他们说一声。 “他七奶奶,你真要回村啊?怎么不在县城里多住几天?”六婶问道,她心里也觉得老人家现在身体不好,要是再有个什么,在县城住着比较方便去医院。 “哪里住着不一样?村子离县城近,想来就了坐车上来,方便着呢。”外婆说道。 六婶也知道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在村里住了一辈子,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被子女们接到外面一起住,很少能适应的,所以一般老人家能不离开故土就不离开。 等奚辞下午回来时,奚辞便开车和他们一起回村。 “阿辞啊,你又请假的话,老板会不会有意见啊?”外婆挺担心地问,奚辞得知她想回村时,竟然又请了两天假,这让外婆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果然又耽搁了两个孩子。 听到这话,米天师差点喷笑,惹得郁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奚辞透过后视镜看到米天师的表情,微微眯了下眼睛,面上却十分和气地道:“没事的,如果不行,我就换个工作好了,反正这样的工作,随便找都有的。” 外婆想了想,好像也是,便不再问了。 车抵达进村的路口时,奚辞便将它停在附近一户农家的院子里,那里也是村子里出来的人建的房子,院子建得非常宽大,一般进村的车子都会停在这儿。 下了车,外婆去和房子的主人说话,这也是村里的老人了,都是和外婆一辈的,对方很是关心外婆的身体,问了许久。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二太爷从镇里回来,一行人便坐二太爷的驴车进村。 米天师坐城驴车上,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一边和两个老人家搭话,全程就只听到他的声音,给这安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热闹。 郁龄坐在奚辞身边,拿手机玩连连看,玩了一会儿,又转为植物大战僵尸。这个游戏明显吸引了奚辞,他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看到最后,他自己忍不住拿过郁龄的手机玩了起来,而且非常High的样子。 米天师抽空看了他们夫妻一眼,等看清楚了奚辞玩的游戏,差点又喷了,看他的眼神有点儿诡异。 郁龄恰好抬头,看到米天师的神情,微微挑了下眉。 米天师忙对她笑了下,转头继续热情地和两位老人家聊天。 凉爽的晚风拂过面颊,满山绿意拂去了白日的炎热喧嚣,整个世界变得安静。郁龄惬意地看着落到山的那边的夕阳,大概是身边的人太多了,她第一次觉得,进山的路是如此热闹,甚至山林里的那些妖妖鬼鬼都安静下来。 想到这里,她又转头看了看米天师和奚辞,觉得自己悟了。 身边有两个能捉鬼降妖的人士,那些妖妖鬼鬼自然不敢出来。 天色稍晚时,他们回到村子。 得知外婆回村了,村里的很多人都过来打招呼,看到奚辞和米天师时都愣了下,得知米天师是奚辞这位郁家阿郎的朋友过来游玩的,得到村民们热情而善意的笑脸,可比当初徐大师一行人的待遇要好多了。 米天师也就不客气地一路回以灿烂的笑容,那自然而起的男性魅力,一群年纪小的姑娘们脸都红了。 外婆拒绝了权叔权婶的晚饭邀请,回自己家忙活了。 在外婆淘米做饭时,奚辞和郁龄拎着菜篮子,打算去菜地里摘些自家种的菜,米天师兴致勃勃地跟过去,等看到外婆伺弄的那块菜地,他发出惊叹的声音。 “哎哟,这村子里的环境果然好,人杰地灵,连这些农作物都长得精神,看着挺有灵气的,怨不得这村里的老人身体都特别好,长寿的也多。”说着,他率先从田梗跳到菜地里,摘了几个农家小青椒,对奚辞道:“奚老大,我今晚想吃青椒炒腊肉,听说村里的老人家做的腊肉味道非常地道,外面的酒店可比不上。” 奚辞连看他一眼都懒。 倒是郁龄被他说得有点馋,转头对奚辞道:“奚辞,我也想吃。” 奚辞微笑着应下了。 米天师看了看他们俩,眼睛一亮,又一次Get到了攻略奚展王的方式,当下嘴巴动个不停,但凡是他见到的农作物,他都能说出好几种吃法,典型的吃货。而且语言生动,说得郁龄更想吃了。 最后,他们摘了满满一篮子的菜回去。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黑了。 米天师摸了摸撑得难受的肚子,赞美了一番这乡下的菜就是天然无污染之类的,然后对外婆道:“郁婆婆,我去附近散步消食。” 外婆叮嘱道:“这天黑了,千万别往山里跑,晚上山里危险。” “知道了,谢谢郁婆婆。” 米天师很潇洒地走了,郁龄盯着他的背影,转头看向奚辞,问道:“他不会要上山吧?” “没事,以他的本事,不会有什么事的。”奚辞很是淡定,帮外婆将碗洗了,然后去给院子里的那丛月季和高大的四季桂浇水。 经他浇水后,原本因为主人不在而有些发蔫的月季分外精神娇妍,四季桂的味道也更陈厚清雅,暗香浮动,一点也没有其他农村里的那种牲畜的异味,有点像理想中的桃源,这也是郁龄喜欢这里的原因。 不仅是外婆家,村子里很多户人家也是这样,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异味,仿佛大家都很爱干净一样,而且大家都爱在院子里种些花草果树,到了开花的时候,整个村子里花香四溢,人都格外地精神。 不是所有的农村都能像乌莫村这样干净优美的,很多乡下的环境其实非常糟糕,城里的人一定无法习惯。 吃完饭,外婆自个又忙碌起来,将房间门打开通风,接着去收拾出一间给米天师住的客房,这才坐下来吹吹夜风休息,和一群拿着蒲扇过来的老人们一起说话。 奚辞帮外婆收拾家务,又给大家倒了茶水,看得那些老人们频频发笑,直和外婆说这外孙女婿真是好得没话说了,让外婆高兴得紧,面上却一副矜持的样子。虽然乡下人纯朴,可再纯朴,那种骨子里的攀比之风还是有的,比哪家的孩子有出息之类的总不会少,比完孩子还比女婿孙子之类的。 奚辞含笑坐在一旁,由着这些村子里的长辈们打量。 先前宋家来提亲时,去参加的人都是村子里的青壮人,老人很少。等老人们听说七奶奶家有外孙女婿了,为她高兴的同时,有些没有见过奚辞的,也想仔细看看小伙子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个好的,所以这会儿他们一回来,大家也都过来说话了。 直到夜色沉了,老人们才慢吞吞地走了。 米天师终于消食回来了,郁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和出去一样,好像没有什么异样,没有再关注,回房准备洗澡休息。 等外婆和郁龄都回房了,米天师站在院子里,忙去扒着奚辞,和他道:“奚老大,这山头的小妖们真是凶猛,我刚才遇到一只黑野猪,可猛了,差点追着我下山来。我看这只野猪好像快要成精了,要是让它成精了,还真是……”以后就难驯服了。 “揍两下就听话了,没事。”奚辞云淡风轻地说。 米天师朝他比了一个大姆指,奚展王你强的! 郁龄洗完澡回房,就见奚辞窝在房里的一张小沙发上,继续用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他对这游戏玩上稳了,特别喜欢各种花式虐僵尸,让她看得也有些好笑,觉得他是不是将僵尸当成了鬼怪的一种,尽情地碾压。 郁龄一边擦头发,一边坐到他身边,问道:“奚辞,这年代应该没有僵尸了吧?” “说不准,有些年代久远的古墓都大多会有这种东西。古墓里有一些尸体保存得比较完好,而且没有腐烂的话,长年埋在地下,被地底堆积的秽气和阴气污染,最后大多数会尸变成僵尸……嗯,一般的盗墓人称它们为粽子……” 奚辞头也不抬地和她科普了一下这些常识,等科普完后,发现她久久没有出声,抬头看去,只见她双眼发直地看着自己,连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 不过见他看过来,她又恢复自然,继续擦头发,好像刚才只是听了一句类似于明天天气会很好的话一样。 奚辞暗暗笑了下,终于放下手机,帮她擦头发,然后找衣服去洗澡。 等奚辞一走,郁龄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一片黑魆魆的,远方暗影幢幢,仿佛一只凝望而来的鬼怪一般,只觉得这山里的夜晚说不出的阴冷,手指啰嗦了下,正准备爬上床裹被子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将她吓了一跳。 “谁?” “是我啦。”米天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基于礼貌,他并没有进来,隔着虚掩的门道:“美女,我渴了,你家烧水的东西是哪个?” “在厨房里有一个热水壶,我阿婆已经烧了一壶开水,你自个去倒就行了。”郁龄冷静地道。 “知道了,不打扰你们了。” 米天师走后,郁龄继续坐了会儿,拿手机接着玩奚辞刚才玩的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只是看着游戏里的僵尸,她忍不住又开始脑补那些古墓里的僵尸,然后…… 奚辞洗澡回来,擦干净头发,就见她坐在床上专心致志地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发现她能如此淡定,不禁挑了下眉。直到他躺到床上,她干脆利落地滚到他怀里紧紧趴着的行为让他知道,她其实还是怕的。 只是面上的伪装太好了,越来越让人难以看出来。 奚辞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拍拍她的背,见她乖巧得不行,心里又有些痒痒的,像有只奶猫的爪子一直在挠着,仿佛在质疑他还在克制什么? 于是,奚辞将她往怀里按着揉了下,开始亲她。 郁龄并不反对,世界太安静了,加上刚才又被他科普了下古墓僵尸什么的,脑补得不要不要的,简直难以成眠,不如做点会流汗的运动,好转移注意力。 有她的配合,这一夜格外地激情四溢,奚辞甚至无师自通地将她的腿架到肩膀上,来了一次更深入的肢体交流,直到她累得睡过去了,还能感觉到他在身体里没出来。 一觉睡到天亮,郁龄睁开眼睛,发现阳光从窗口斜斜照进来,眼皮被刺得有些不舒服。她窝在被子里,将脸埋在一只被她抱着的枕头中,闻到一种属于奚辞身上的花香的味道,发现自己将奚辞的枕头当成他来抱着了。 微微有点发窘,可是却不想放开,感觉那味道真好闻,比人工香水更奢华矜贵,一如他某些时候的样子。 懒了会儿床,最后还是奚辞进来叫她起床的。 奚辞见她犯懒,连人带被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怀里,亲亲她粉红色的脸蛋,笑道:“起来吧,今天没事的话,我们一起上山玩……”突然想到什么,他有些关心地问,“你能走吧?” 郁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笑道,“不要紧,到时我背你就行了。” 郁龄终于破功,凶狠地扑过去咬他,他笑着侧了侧脸,没想到她一口啃在了他的喉结上,那小奶猫一样的啃噬,不仅没有带来疼痛感,反而让他的身体蓦地紧绷起来,身下的东西顿时精神抖擞。 第一次经历这种仗势的奚展王僵硬了。 他满脸通红地僵坐着,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昨晚自己已经散去浑身精气了,现在竟然还会有这种反应……用人类的说法来说,这不科学。 郁龄也感觉到那顶在屁股上的东西,顿了下,抬头看向他通红的脸,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湿漉漉的,突然发现原来喉结是他的敏感点…… 这个发现让她既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鬼使神差的,凑过去轻轻地舔了一下。 然后,郁龄差点要再次错过早餐。 郁龄努力板着脸,出了房门,左右瞧了瞧,没有见到外婆也没有看到米天师,终于松了口气。 奚辞将温着的早餐端过来,说道:“阿婆和大米一起去菜地了。” 郁龄嗯了一声,拖着还有些酸软的身体坐下吃早餐。 吃完早餐,米天师和外婆都回来了,米天师朝奚辞挤眉弄眼的,郁龄不用猜就知道米天师可能又有什么想法了。 果然,等他们上山时,米天师悄声和郁龄道:“不知道那伙人什么时候进村,我们先到山里安排一下。” 郁龄心中微动,淡淡地点头。 郁官香也跟着他们上山,她打量米天师和奚辞一会儿,失望地发现,虽然米天师身上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魅力,是个难得一见的极品男人,可好像比奚辞差远了,小姑娘都爱俏,米天师那种独特的韵味明显吸引不了只会看脸的小女生。 “郁龄姐,你们今天是要上山去玩的么?如果玩的话,我觉得去西山那边比较好玩,那边的山势高,可以看得更远。”郁官香说道。 “官香美女说得挺不错的,我们就去哪里吧。”米天师附和道。 其他人没有意见,一行人提着零食和水,往西山行去。 第54章 西山是乌莫村附近村民能活动的山头中最高的一座山。 对于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村民来说,哪些山头能走哪些不能走,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听说如果有不懂事的年轻人越了界,幸运的最多只会受点小伤或中邪,不幸的话连命也能丢掉,久而久之,就连居住在村里的小孩子都知道什么山能爬,什么不能爬了。 绕过一条盘山路后,郁龄就有点走不动了,满脸大汗,而且双腿特别难受。 要知道,昨晚她才运动过度呢。 奚辞原本是拉着她的,见状便蹲下来,说道:“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郁龄抬头看了看山顶的方向,毫不迟疑地扑到他的背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趴得稳稳的。 米天师嗤的一声笑了下,也不知道是嘲笑什么。 倒是郁官香再次羡慕地看了郁龄一眼,心里叹息着果然有颜值有体力又体贴的男人难找,幸运的是她身边恰好就有一个,却偏偏已经是别人老公了,简直不能再虐。 接下来的路,郁龄就像个老佛爷一样被人背上山,简直不要太享受。 当然,她也是心疼奚辞的,隔个几分钟,就会趴到他耳边问他累不累,奚辞每次都会笑着说不累,郁龄不信,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上面的肌肤在山风的吹拂下,一片光洁柔润,细腻丝滑,连丁点汗渍都没有。 郁龄不信邪,转头再看米天师和郁官香。 米天师好歹是个要时常和妖魔鬼怪斗智斗勇的天师,可是练过身手的,郁官香从小满山遍野撒欢,时不时地上山采药,也是个耐力十足的,可是这么一路走来,两人虽不说是气喘吁吁,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中,也是满头大汗。 “我的力气比较大。”奚辞含蓄地答道。 “有多大?”郁龄知道他的力气大,但从来没有直接的认识。 “可以扛起一头牛吧。” 郁龄:“……” 所以她就是一头牛了? 终于到了山顶,站在一棵伸展四枝的茂盛松树下,一阵凉风吹来,整个人都是清爽的。 这里的视野果然非常好,不仅可以看到整个乌莫村,还能看到远处的山脉的形状,一个连着一个的山头,仿佛看不到尽头。 海有海的辽阔壮丽,山有山的深沉厚度,彼此各有各的风景,诉说着属于它们的故事。 郁官香喝了口水,指着远处一个更高的山头,说道:“郁龄姐,快看,那里就是鬼子岭,以这座山为界限,我爸说我们是不能过去的。” 郁龄眺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座比西山更高的山头。 米天师也望过去,然后默默地转头看向奚辞,朝他挤了挤眼。 虽然郁官香说得玄乎,不过他哪里没感觉到这乌莫村的风水连到那里就断了。鬼子岭过去就是妖的地盘,那里生活着大大小小的妖类无数,人类若是无意中闯进去,自然是要倒大霉的,遇到个心性不错的妖类还好,最多只是捉弄一下就将人放回来,但要是那些心性恶劣的妖,一言不合就揍人,没命是常事。 再看乌莫村,果然是一片风水宝地,应验了那句话:地善,苗茂盛;宅吉,人兴隆。 它本就是一片大善之地,又有大妖庇护,天地之气汇集鬼子岭时,虽只是甩了个尾巴经过,也能渡几口灵气过来,使得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心性纯良,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不在话下。 “奚展王,你的地盘果然好。”米天师悄悄地说了一声,“怨不得那些人想要跑来乌莫村捉几只妖。” 奚辞神色淡淡的,坐在树荫之下,不知道是不是投影的关系,神色看起来有点儿冷冽。 郁龄回头,正好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说话,奚辞的模样有点不同。 想了想,慢吞吞地踱步过去,待得近了,奚辞突然看过来,看她微微一笑,笑容风清水甜,人也格外地温润美好,让人几乎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是一个非常适合大自然的男人。 奚辞将保温瓶拧开,递给她。 里面是外婆一早煮的消暑凉茶,爬山爬了一身汗,喝一口对身体有无穷好处。 郁龄喝了几口,解决了渴意后,又跑去和米天师商量了,“你有什么打算?” 米天师从兜里掏出几枚玉饰,玉饰很小巧,看起来就像女人的首饰一样,在米天师手里灵活地转动着,瞬间玉饰仿佛有灵一般。 米天师朝她笑了下,“先布个阵吧,也省得到时候他们需什么阴邪手段将这山里的妖妖鬼鬼都召唤来。” 郁龄:“……嗯,你请便。” 她果断地挪到奚辞身边窝着了。 米天师去布置了,郁官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神神叨叨的。她看了看,跑到一旁的林子里,很快便摘了一些郁龄认不出的野果过来,其中有一种比姆指还小一点的野果,外表看起来像缩小版的黄梨的样子,可是吃下去时,先是有点涩,涩过后便是甘甘甜甜的,一直甜到胃里。 郁龄塞了两个进嘴里,然后又给奚辞塞了两个。 对于从小到大从来不缺吃的人来说,这种野果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但是在这山中,偶尔吃吃,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吃什么?我也要。”米天师忙得差不多了,见两人坐着树荫下吃东西吹凉风,别提有多惬意,直接滚过来当电灯泡,就算被这两只虐狗,也继续坚.挺地受虐。 郁龄手里抓了几颗,听到他的话,准备递给他时,奚辞已经抓着她的手腕将那手移到自己面前低头啊呜一口吃了,然后折了一串丢给他。 米天师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他一会儿,一边自己撸果子吃一边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奚展王!我算是认识了。” 在西山顶坐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就下山了。 下山的时候,郁龄虽然很想有骨气地不让奚辞背,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她依然没有骨气地趴到奚辞背上了,因为两条腿更酸软了,如果真靠自己走下去,走个几个小时她都走不下去。 一定是昨晚被他折腾的!!那种高难度的动作——想想就考验人的双腿承受力好么? 她面上很平静,趁着郁官香和米天师不注意的时候,恨恨地趴在他背上咬了他一口。 偏偏被她生气咬的人还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没事。”她格外平静地回答,见米天师他们看过来,一脸冷漠地回视。 米天师再次嗤了一声。 接着,郁官香因为还要去采山里长出来的菌菇,拎着放在半路中的背篓先走了,米天师对奚辞道:“我要去会会那只野猪,你们呢?” “野猪?”郁龄想起了上个月在山里对她流口水的那只野猪,迟疑了下,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她就不相信身边有这两个人,还有野猪敢对她流口水,到时候让奚辞揍它丫的! 奚辞自然是没意见的。 等终于见到那只从茂盛的树丛中扎出脑袋的黑色野猪时,郁龄一眼就认出它正是那头,因为没有哪只野猪有它那身油光水滑的毛皮,那高大健壮的身躯,简直超过了一般野猪的正常体态。 不会又是只没成精的妖吧? 一见到黑野猪,米天师就笑得像狼外婆一样招手,“哟,猪黑黑,过来,哥哥有话和你说。” 野猪:“……”你他娘的是谁的哥哥呢! 郁龄:“……” “猪黑黑,来呀,哥哥给你好东西。”米天师说着,手一扬,就见他手心里系着一根白绳,绳子下系着一颗青色的珠子。 野猪看到那颗珠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只是……它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奚辞,再看奚辞背上比青色珠子更美味可口的人类,决定为了小命,乖乖地窝着不动吧。 郁龄趴在奚辞背上,新仇旧恨涌上来,深沉地问:“我可以揍它么?”还不等他们回答,又问,“这只猪……还没成精吧?” 野猪一张狰狞彪悍的猪脸看着她。 奚辞说:“可以。” 野猪惊悚地看着他,四蹄往后退了退,奚展王这是又要揍它?就算它再皮粗肉厚,也不耐被只大妖这么揍! “对,就和鹦鹦一样,都是没成精的。”米天师很热情地为她科普,“这山里有很多像这种没有成精的小妖。” 米天师很快便去和小妖们交流了,奚辞见没什么事,背着郁龄下山。 郁龄靠在他温暖的背上,觉得安心无比,说道:“米天师不是专门捉鬼收妖驱魔的天师么?怎么看他好像和妖挺熟悉的,而且还和妖打交道,是不是有点……”太不务正业了?天师做到他这份上,想必他在异闻组里,一定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 奚辞的动作顿了下,说道:“大米的性格比较……外向,不管和什么非人类的生物都合得来。而且,妖也有好或者坏的,和人类一样。” 郁龄肯定了他的话,“这是自然啊,很多神话故事或者是古代的志怪故事中,也有赞美妖的,妖和人类一样,都是有好有坏。”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然后又听到她说:“可是我还是有点怕哎,大慨是小时候在不懂事的时候,就被那些妖啊鬼的吓多了,如果让我远远看着还行,但要是天天生活在一起,还是算了。” 说着,她又幸福地蹭蹭他,幸好这个男人能捉鬼收妖,根本不用怕那些妖鬼继续像小时候一样吓她。 奚辞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决定还是等他们感情深点再坦白吧。 至少,到那时,她能不害怕到离婚才行。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等到了晚上,郁龄趴在床上直哼哼。 明明今天她已经尽量让奚辞背了,可是为毛还是浑身酸疼,特别是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奚辞给她推拿,比起上次被妖物偷袭时撞到树上那种可怕的撞伤,这种运动过量的酸疼还真是小意思,不过看她趴在床上直哼哼,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不能拉着她排遣体内的精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十分乐衷于这种事情,只要一碰到她,身体里就会无端地精气十足,最后全都汇集在身下某处。 在奚辞的推拿中,郁龄终于睡着了。 只是睡到三更半夜,她被精力十足的男人给弄醒了,看他双眼都绿油油的,让她吓了一跳。意识朦胧中,也没有阻止,搂着他一边无意识地哼哼,一边承受着那深沉的惯穿,每一次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是她的了,想要躲开,已经有一只手牢牢地按着她的臂部不让她退。 他在她的身体里,深深地推进,盯着她嫣红迷离的脸,越发的欲罢不能。 然后她就在这种节奏中继续睡过去。 等第二天醒来,回想半梦半醒中的事情,差点想要以头抢地。 做这么多,难道他不肾虚么? 奚辞温温和和地看着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肾虚是什么?妖是不会肾虚的,只要他们想,身体里的精气就源源不断。 他们回到村子里,悠闲地过了两天,乌莫村终于迎来了客人。 “郁龄姐,村子今天来了几个外面的陌生人,听说和上个月来咱们村里看风水的徐大师是一伙的,是不是那个有钱人还是想在咱们村建别墅啊?”郁官香第一时间跑过来和她八卦。 郁龄心不在蔫地应了一声,忍不住看向山上,早上奚辞和米天师进山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现在还没到农忙时节,村子里留的年轻人其实不多,大多数不是在外面求学就是去打工,留下的都是一些老人和负责照顾老人的几个青壮,显得整个村子安静极了。 此时村长的家里,却是十分热闹。 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笑呵呵地对村长道:“郁村长,听说你们村的风水很好,今天来看才知道,确实好啊。这几天,就劳郁村长多多关照了,等我们办完事,自然是少不了村子里的好处,给你们修条路都行。” 进山里的那路,颠得他们都快要吐了。 村长郁志达抽了口旱烟,抬起被晒得黑黄的脸,慢悠悠地说:“钱先生客气了,村子里这些年都是这样,我们也不要什么好处,只希望钱先生别毁了村子里的风水就行了,其他的请自便。” 钱昆笑呵呵地应了。 又说了几句话,村长带他们到客房休息。 到了客房,钱昆让几个下属出去,和另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坐在一起说话。 那男人三十左右,一身长衫,面容英武,给人的感觉就像个正直的人,一见便能让人心生好感。只是眉眼间透着一股郁气,破坏了几分好面相,加上那身文质彬彬的长衫,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此时男人摸着手中一把玉骨扇,沉着脸不说话。 第55章 这是一把非常漂亮的玉骨扇,那玉质温润通透,仿佛被大善之人佩戴了一辈子,温养出了灵性,浑身上下散发一种莹润的光泽。 然而,扇柄之处,却隐约有几丝血色,悄然延展,渐渐消失在折起的扇脊之处,虽看着浑然天成,却无端地添了几分邪异之感,破坏了玉骨扇上的美好。 男人沉着脸,手中的玉骨扇一下一下地在掌心敲击着。 钱昆盯着这把玉骨扇,暗暗吞咽了口唾沫,他可是看过这把玉骨扇的威力,连厉鬼都可以轻易地在它一挥之下魂飞魄散,那弥漫的煞气,连他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普通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出来,不寒而栗。 不过,这人实力越强,对自己越是有用的,钱昆也不后悔和他一起干。 “申天师,我们几时动手?”钱昆问道。 申涛没有回答,而是沉着脸思索什么,直到钱昆又大起胆子问了一声,他才慢慢地道:“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 钱昆心里有些抓狂,他看重申涛的手段,最重要的是那种杀人不见血的灵异手段,想必就算出动FBI也不用担心查出来,可见有多神奇。等到时候他大哥一死,钱家就是他的了。要知道,老爷子知道他们那风流花心的父亲不顶用,打算在几天后的生日宴上就要公开大哥的继承权了。 在这之前,一定要将他弄死才行! 申涛瞥了他一眼,虽说是和钱昆合作,但他还真是看不上一个小小的钱家,要不是钱家是Y市的地头蛇,有些事情需要钱家帮忙掩护,根本不可能找上钱昆。 不过现在还要依靠钱家帮遮掩,当下说道:“白天人多眼杂,不好动手。” 谁知钱昆听了不以为然,“申天师你神通广大,用点术法迷惑那些无知的村民不就行了?要不然,到时候直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段。 也不怪钱昆会这么说,要知道前阵子申涛确实是在白天时杀了一个目击者,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对方焚尸了,根本找不出一点踪迹,最后那人被列为失踪人员,没有说是生是死。见识过申涛的手段后,他对他可是信心满满,觉得如果乌莫村的这些村民不听话,直接杀了便是了,反正到时候警察也看不出来他们的死因。 申涛听了,简直被这位少爷弄得无语。 这钱昆还真以为他们这些拥有术法的能人异士能随心所欲地杀人不成?杀人不仅会造业果,还后患无穷。杀了一两个人造成失踪现象还好,可要是杀得多了,不仅会引起异闻组的注意,还会留下痕迹。 既然有天师这样的职业,难道政府没有相应的督察部门么?那种被例为特殊部门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不然他们这些人也不会躲躲藏藏了,现在还要靠一个小小的钱家来掩蔽自己要做的事情。 “天师斗法,一般不殃及普通人。”申涛将百年前申家祖宗的训言拿出来敷衍,虽然他对这种话是不太信的,“而且夜晚阳气弱,阴气盛,比较方便行事。” 听他这么说,钱昆只好道:“好吧,那就等晚上吧。” 说了会儿话,钱昆正想离开时,就听申涛道,“按徐大师所说的,这村子里应该还有能人异士,你派人到一个叫郁婆婆的家里去看看。” 徐大师上回就是折在居住在郁婆婆家中的一个大妖手上,申涛也担心那大妖还在。 钱昆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挥手便派了两个人过去,而且这两人还是上个月跟着徐大师一起来的西装男和那位白领女人。 西装男站在栏栅前,看着院子里开得煌煌赫赫的月季,四季桂的陈香扑鼻而来,心里忍不住赞叹。原来钱家的祖坟以前是在这里的,真会选地方。 然后,西装男再一次看到站在月季旁的那位神色冷淡的美女,月季在她身后开得如火如荼,衬得她更是美丽如华,和这乡下地方实在是格格不入。 “你们找谁?” “不、不是……” 西装男的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白领女人笑眯眯地道:“这位郁小姐,打扰了,我们只是过来看看的。我们是跟着钱家少爷过来的人,听说钱家的祖坟以前在这边,钱少爷过来察看,果然乌莫村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 白领女人很会挑话说,开口就赞美乌莫村的环境,如果是住在这儿的乌莫村的村民听了止不住地高兴,对她的印象会变得很好。但是此时,任她怎么说,对方却只是用那双清浚浚的眼睛看着她,看得她心中无端生起几分怯意。 好像节奏不对啊。 等白领女人说完,郁龄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然后头一转,看向他们身后的路。 两人也转头望去,就见通往山上的那条蜿蜒曲折的路上,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朝这儿走来。 待他们走得近了,终于看清楚前面的男人穿着素色的休闲服,身材高挑颀长,有一副衣架子的好身材,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穿出一种矜贵的气质,再配上那张俊秀雅致的面容,活脱脱就像玛丽苏小说里的那种校园王子一样,同样是一个和这种乡下地方格格不入的人。 后面的是一个长相较为平凡的男人,同样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不过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在明媚的阳光下,身上有一种格外吸引人的气韵,不知不觉间便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看到最后竟已欲罢不能。 很快,两人就走到面前了,近看之下,发现两个男人都很高,虽然他们看起来都是一副正常人的样子,但白领女人可是见过那些能人异士的,心中无端地生出一种警惕之心。 比起她身边那个什么都不知情的蠢货,她可是知道钱昆这次来乌莫村另有隐情,不像是表面说的那样是过来察看钱家百年前先祖的祖坟的样子,什么察看祖坟,纵使真有祖坟,也不会这么简单。 “你们是谁?” 同样的话,由这个长相平凡却笑容灿烂的男人说出来,比刚才那个冷冷淡淡的女人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好多了。 丢下米天师去应付那两人,奚辞进了门,见郁龄捧着一把青豆站在那里,便笑问道:“哪来的青豆?” “官香刚才送过来的,今儿权婶家拔了点青豆回来。”郁龄和他一起转去厨房,将青豆丢在瓷碗里,给他装水洗手,问道:“今天进山还好吧?没有遇到什么事吧?” “还好。”奚辞自己洗了手,又抓着她的手一起洗,补充了一句:“山里的动物挺安份的。” 郁龄斜睨了他一眼,不是谁都能像她一样倒霉,每次进个山就招惹那么多动物跑出来弄出点动静来。接着她将村长家来人的事情告诉他,说道:“一共有十个人,一个是Y市钱家二少,一个是叫申涛的风水大师,剩下的都是过来帮忙挖坟的人。” 奚辞嗯了一声,看她定定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下,然后有些腼腆地红了脸。 郁龄:“……” 这男人白天时这么爱脸红,晚上却能那样掉节操,还真是…… 米天师恰好进来了,恰好看到这一幕,再次觉得自己被虐成狗了,直接挤过来,拿了水洗手,一边道:“申涛来了,钱家的意思是要来这里迁走钱家百年前留在这里没迁走的祖坟。骗谁呢,都一百年了,那坟早就成孤坟了,迁走了也不会保佑子孙后代。” 钱家百年前是附近山里头的山民,恰好那时时局动乱,钱家一个年轻人因缘巧合之下走出山里,经过半个世纪的经营,在外闯出一片天地,接着将钱家一干亲人都接走了,祖坟也迁走了几个,但还有一些年代久远的没有迁。 因为钱家的势起,在Y市发展,渐渐地遗忘了先祖的居住地,只有一些念古的老人才偶尔提起钱家曾经也是乌莫村附近的山民之一。 米天师先前和那两人搭话,不过几下子就将两人的底掏得一干二净,说道:“申涛的打算下面的人是不知道的,可能就在今晚了。” 奚辞嗯了声,反应很平淡。 郁龄心里抽了口凉气,瞬间提高了警惕。 吃过晚饭,天色稍稍有些暗了,村民们趁着这个时间段,走家串户地说话,一派悠闲。 郁龄看着混在一群老太中说话的米天师,视线忍不住往外飘啊飘的,实在很担心会不会从哪个角落里就蹦出一只鬼来,只是她看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去,村民们都各自回家休息了,世界还是很平静。 奚辞看她警惕的样子,暗暗地闷笑了下,拉着她回房,说道:“现在时间还早,他们不会动手的。” “那什么时候会动手?”郁龄一副好奇宝宝的口吻。 “一般在午夜时吧,那时天地阴气最盛之时,才方便行事。” 郁龄心里又抽了口气,面上平静地嗯了一声,僵硬地拿衣服准备去洗个澡压惊。 快洗好澡时,郁龄不经意抬头,突然看到窗口处一个像是黏在那里的奇怪黑影,抓着毛巾的手顿了下,她转头看看浴室,终于确定了周围没有什么能造成这样的投影的东西,抄起一个肥皂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那黑影像是受了惊,吓得缩成一团,然后飘走了。 黑影飘走了…… 郁龄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郁龄!” 浴室门被人推开,郁龄直条条地站在那儿,眼睛落到把手上,这种时候,她心里还有时间想着,明明门是锁着的,但这男人力气到底有多大啊,竟然连锁都能直接掰开,还没有弄坏它。嗯,或者是农村这种只作装饰性的锁太没用了? 奚辞推门进来,就见她直条条地站在那儿,在暧昧的光线中,不着寸褛,肌肤温润如玉,胸前挺立的樱桃娇嫩之极,纤细的腰肢,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双腿间…… 眼睛都有些发直,脸慢慢地红了,直到发现她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忙抓起一件睡袍裹到她身上,说道:“夜晚有点凉……” 郁龄嗯了一声,顺势窝到他怀里,伸爪子抱住他,暗暗吸了口气,说道:“刚才这里有一个奇怪的黑影。” 奚辞眼神微厉,他也是感觉到这里的气息不同寻常,然后听到动静才会这么直接闯进来。再看看怀里酥胸半掩的人,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将她的脑袋往怀里一按,不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狰狞可怖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了?”米天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接着,就见奚辞揽着穿着睡袍的人出来,顿时脑洞大开,以为奚辞已经从一个清心寡欲的妖进化成一个禽兽,和他老婆来个浴室羞耻PLAY什么的…… 奚辞揽着郁龄回房,经过他身边时,低声问道,“刚才的气息,你感觉到了?” 米天师马上甩掉那不靠谱的脑补,愕然地问,“什么气息?” 听到这话,奚辞懒得再理他,将郁龄送进房里,等她穿好衣服后,才将在蹲门外无聊得抛石头玩的米天师叫进来。 “奚老大,是什么气息?” “我也不知道,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隐藏得非常好,我差点没发现。”奚辞沉着脸说,只要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郁龄可能被看光了,就满心不高兴。 听到这话,米天师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对奚辞的能力无疑是非常信服的,如果连奚辞都难以察觉,可想而知申涛手上的法宝一定非常厉害,原本还以为这次来乌莫村,他只要在关键时拦着不让奚辞弄死申涛,哪知道事情比想像中的要复杂。 米天师想了想,说道:“那我来卜一卦吧。” 奚辞这次倒是没有拒绝。 米天师将一块有些陈旧的红布铺到桌上,红布边缘以金色滚边,四四方方的,看着就像古时代的那种新娘红盖头一般。米天师在红布上洒了点糯米,然后将手中的几枚铜钱一丢,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铜钱滚落在糯米上时,糯米仿佛有生命,开始蠕动起来,接着幻化出一副卦象。 郁龄看得目瞪口呆,再一次觉得天师们真是神奇,好不科学啊。 米天师看了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无解!” “嗯?”郁龄疑惑地看他,无解是毛意思? “难辩吉凶,要不是另有隐情,就是来者不善,咱们今晚注意一点吧。” 米天师留下这句话,马上去准备了。 郁龄看着他的背影,又瞅瞅奚辞,问道:“米天师的卜卦,一般准确率是多少?” 奚辞被她的话弄得愣了下,一时间跟不上她的思路,下意识地回答道:“他的卜卦难有人及得上,很多天师出任务时,喜欢来找他卜一卦。” 郁龄听得心头悬悬的,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那我要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奚辞摸摸她的头发,朝她笑了笑,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郁龄其实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可是让她这么坐着,又坐不下去,便起身去外婆房间里看看,陪她看了会儿电视,直到夜深了,便被要休息的外婆赶走了。 “那阿婆你好好休息,今晚风大,别开太大的窗啊。”郁龄叮嘱道。 “知道了,快去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快要跳到十二点时,整个天地之气瞬间风起云涌。 郁龄坐在窗口前玩手机里的游戏,听到天边一个响雷,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原本星光璀璨的天幕中,不知哪里飘来了一朵乌云,将星光掩去,整个世界更黑暗了。 她心里再次有种风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奚辞突然起身。 郁龄忙丢开手机,抓着他的手,跟他一起出了门。 出门时,一阵狂风吹来,吹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在狂风中飒飒作响,空气中沁着一股阴冷之气,给人的感觉就像台风来袭一样,走廊下特地开着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好像电路接触不良,无端地制造出一种更恐怖的气氛。 郁龄抹了把脸,她今晚可是看过天气预报,这会儿没台风呢。 奚辞挡在她面前,为她挡住了迎面吹来的阴风。 郁龄缩在他背后,揉了揉眼睛,等到舒服点了,正准备再探头时,就听到一道噼啦的古怪声音响起,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见到他们家门前,米天师正一脸警惕地和一个男人对峙。 郁龄吃了一惊,那男人穿得真是古怪,如果她没看错,他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那种古时代将军穿的战袍吧?手里还抓着一杆长.枪,远远望去,威风凛然,教人一望生畏。 奚辞微微眯起眼睛。 这时,和米天师对峙的人转过头看过来,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孔印入眼帘。 当看清楚这男人的模样时,郁龄脸色僵了僵,吃惊地看着他。 第56章 路灯一闪一闪的,灯光并不算明晰,周遭透着一种阴沉森然的鬼气,猛一接触,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就连门前的米天师和那男人的模样也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中,变幻不定。 可是郁龄依然看清楚了那男人的面容,僵硬地看着他,吃惊中透着一种不敢置信。 “郁龄?”奚辞拉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有点冰冷,以为她是看到鬼,所以有些难以克制身体的恐怖,不过很快地,奚辞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郁龄一脚踩下阶梯,就要过去。 “你们别过来!”米天师厉声喝道,双手掐诀,十指间夹了几枚折叠起来的黄符和玉珠,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或者是鬼,势待即发,飞快地道:“这是人间鬼王!” 被道出鬼王身份的男人夷然不惧,甚至没有将一个小小的天师放在眼里,手持长.枪,朝前一挥,一股青幽色的阴冷鬼气升腾,米天师还未出手,便被他一枪挥扫出去,整个人撞飞到旁边的栏栅上,接着被栏栅上徒然亮起的白光接住,卸去了五成的冲击。 虽是如此,但是他仍被这只鬼王的鬼气伤得难受,捂着胸口呻.吟了一声。 郁龄被奚辞抓住手臂,制止了她下意识过去的行为,但是却没有像平时害怕鬼那样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当他身上的一个挂件,而是紧紧地盯着院子前的鬼王,小心地唤了一声:“外公?” 外公?!!!! 米天师和奚辞都愕然地看着她。 这只鬼王是郁天竞? “你是外公吧?”郁龄像个小女孩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和外公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外婆那儿还有外公年轻时的照片。” 鬼王一双森寒的冷目看着她,手中的长.枪随时可能刺过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郁龄双眼依然紧紧盯着他,忍着鬼王身上那伤人的森森鬼气,继续道:“我是郁龄,听阿婆说我出生时,外公还去医院看过我呢。” 终于,鬼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多了几丝波动,不过仍是僵硬冰冷的,属于鬼的一种特性,他开口道:【原来你长这么大了,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吧……】米天师捂住胸口,喊了一声卧槽,还真是那个郁天竞! 只是,郁天竞怎么可能在死后变成一只鬼王?而且看起来还是被人为炼成鬼王的,难道是申涛背后的人干的? 一瞬间,米天师心里想了很多。 郁龄听到那属于鬼的那种空灵阴冷的声音,第一次没有那么害怕,走到栏栅前,隔着半人高的栏栅,尽量平稳地说道:“外公,真的是你,你是回来看阿婆的么?你……怎么变成这样子?” 她外公竟然死后恢复年轻时的样子,而且还变成一只鬼王,简直太突破她的脑洞了。 郁天竞不语,目光略过她,穿过院子,望向里面的一间房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知道那是外婆的房间。 昔年他们是男俊女貌,却无缘白首; 如今他是鬼王,她是人类,阴阳相隔; 他依然年轻俊朗,她却已红颜苍苍,垂垂老矣。 众人看不懂他脸上的神色,却知道他在很认真地看着生前发妻所居的房间,只隔着一个院子一扇门。 突然,郁天竞僵硬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手中的长.枪毫不迟疑地朝着郁龄的胸口刺去。奚辞将郁龄往身后一揽,徒手接住了那刺来的长.枪的枪口,瞬间白晳修长的手被长.枪上缭绕的寒气伤得鲜血淋漓,伤口又慢慢变得焦黑。 “奚辞!” “奚老大!” 郁龄和米天师惊叫起来。 奚辞一手握着长.枪,双眼盯着对面的鬼王,开口道:“郁天竞,你被谁炼成鬼王?” 郁天竞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困难地答道:【不知……你们小心……我现在受人控制,身不由已……我今晚过来的目的……便是斩杀你们……】“外公!”郁龄叫了一声,面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郁天竞看了她一眼,眼里有几分愧疚,然则持枪的手却抖动不停,显然是在和奚辞较量,努力想要脱离奚辞的手。 米天师不再旁观,一跃而起,一边念咒,一边双手拍合,一组黄符串连成一个北斗七星阵,一声“疾”后,往郁天竞身上疾飞而来,将他困在阵中。接着米天师又一翻手,七颗玉珠一飞冲天,幻化成七星困煞阵,罩在郁天竞头顶上。 这时,奚辞一抖手,松开了那支长.枪。 在奚辞松手时,黄符所化的北斗七星阵和七星困煞阵齐齐光芒大亮,符阵叠着灵玉阵,形成一个坚固的白色囚笼将郁天竞囚禁在其中,限制了他的行为。 阵生成,郁天竞收回了长.枪,不再做出攻击之举。 米天师擦了擦汗,有点脱力地走过来。 不管是北斗七星阵还是七星困煞阵,都需要极大的法力支持,如果没有奚辞率先制住鬼王,与他较量,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和一只鬼王相斗。由此可想而知,申涛背后的人有多可怕,竟然连鬼王都能炼制支使。 郁龄抓着奚辞那只皮开肉绽、已经变黑的手,心疼极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被鬼气所伤,能上医院么? 奚辞却好像没有痛感似的,还能笑得出来,安慰地拍了下她,转头对郁天竞道,“控制你的法器是什么?” 米天师也开口道:“对,我们现在就去将控制你的法器抢回来,还你自由。” 郁天竞站在阵法之中,并不挣扎,说道:【没用的,控制我的法器并不在申涛那儿,而是在一个神秘的地方,是一个宝匣,他日你们若是有幸找到,希望你们能毁去它,届时我也能脱离掌控。】“郁老先生。”米天师朝已经变成鬼王的郁天竞咧了咧嘴,“我祖爷爷是米承喆,他告诉过我,被炼制成人间鬼王,如若毁去控制他们的法器,鬼王也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由此可知,将郁天竞炼制成鬼王的人有多阴毒。 郁天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神色依然僵硬冰冷,默认了他的话。 郁龄却听得有些伤心,“外公,阿婆还说你会在奈何桥等她,她死后会去找你的。” 以前她不相信人死后有奈何桥上等三年一说,可自从认识了奚辞和米天师、云修然这些能人异士,见过黄泉路开启,她越来越相信人死后的盟约其实也可以再续的。 郁天竞沉默了下,方道:【我让她失望了!】“外公……” 突然,郁天竞抬头望向天空,对他们说道:【你们小心,我并非申涛所控制的鬼奴,不过是有人借我给他护卫,此行他们的目的是这乌莫村中一方风水印鉴,能掌阴阳之路,他手上还有其他厉害的法器,专门刑克天师的邪器。】刚说完,就听到天空中又一道闷雷响起,整个天空再次风云骤变。 晴天响雷,想必是有邪煞出世,一如先前郁天竞这鬼王现世时,也是晴天响雷,为不吉之兆。 米天师顿时明白今晚的卜卦为何无解了,原本是大凶,却多出了郁天竞这个意外,所以吉凶各半,端看各人手段。 此时再次狂风大起,米天师和奚辞皆动了。 米天师双手再一拍,一叠黄符朝天空处飞去,而奚辞则是叮嘱郁龄不要出来,便翻了出了栏栅,站在郁天竞面前,一双墨眸看向黑暗的天空。 漆黑的天空乌云涌动,阴风阵阵,挟裹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席卷而来,白日时山清水秀的平静小村庄此时宛如一个凶地,除了急风凄厉外,无一丝声响,虫鸣静止,狗吠压抑。 远处飘来一些游魂,它们是附近山中无主的孤魂,没有任何杀伤力,被这里聚集的阴气吸引,享受一般地吸收着这片土上乍然增多的阴气。只是它们还来不及将阴气纳入体内修炼,就被一道鬼哭狼嚎之声震开,接着被一道可怕的吸力吸进了一个徒然出现在半空中的黑色大洞。 游魂悉数被吸进去后,那黑色的不祥洞口里爬出来一只鬼婴。 鬼婴有三米高,胖乎乎的,就像一只放大版的巨婴,但是那张脸却不像普通的鹦儿那般幼.嫩可爱,而是一张完完全全的鬼脸,凶神恶煞、怒目金刚,双眼跳动着一缕青幽鬼火。 米天师倒抽了口气,惊声叫道:“这是臼婴?” 臼又通九,由九九八十一个枉死的婴灵炼制而成,是一种非常邪恶的炼鬼术法,向来为正统天师所恶。 据闻当年创造出这种邪恶炼鬼术法的天师是一个喜好钻研各种稀奇古怪术法的天师,他本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天师,可惜造化弄人,最后为了一已之私报复师门,创造了炼鬼之术,后来他虽然被正统天师所诛,但他所创的炼鬼之术记录的本子却下落不明,不知被谁拿去,正统天师寻了许久,依然没有寻到。 此时这只臼婴出现,米天师不得不怀疑,申涛背后的人,是不是那个天才天师的后人,或者是得了那本炼鬼之术的人。 臼婴爬出来时,手里还拽着一个游魂,胖乎乎的手将之揉巴揉巴成一团,就塞进嘴里,吃完后目光转到了奚辞等人身上,然后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朝他们咯咯地笑着,继续爬了过来。 臼婴所过之处,阴气丛生,万物枯萎,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奚辞翻手,手中多了一柄泛着寒光的青铜剑,错步上前,朝臼婴刺去。 米天师见奚辞出手,既高兴又纠结,好几次想说奚展王你快点释放妖力吧,免得人类的样子束手束脚的,但是想到奚辞的老婆还在一旁看着,奚辞也说过不准他透露他是妖的身份,只能闭上嘴巴。 不过很快的,米天师就没有时间纠结了,因为在奚辞对上那只臼婴时,旁边又出现了几只鬼物,且都是强大的鬼物,同样是被人为炼制而成的武器。 米天师甩了几张符过去,提起桃木剑,英武无比地上了。 郁龄紧张地看着他们,眼睛一会儿放在郁天竞身上,一会儿又落到奚辞和米天师身上,盯着奚辞那只依然焦黑的手,心里难受极了,一时间倒是产生些许自厌心情,为什么自己是个普通人,没办法帮他们呢? 突然听到一阵猪叫声,郁龄转头,就见一头皮毛发亮的野猪不知道从哪里奔了出来,朝着其中一只鬼物撞去。 郁龄认出这是被米天师用一颗青色珠子诱上门的野猪精,叫猪黑黑什么的。 奚辞和臼婴缠斗,与三米高的臼婴相比,他反而像个孩子一样。不过臼婴就算具有高大威猛的身躯,依然有着婴儿的本能,喜欢爬行,攻击时也是笨拙地抬手挥过去,每一次手掌砸在地面上,都能砸出一个不浅的坑。 奚辞手中的青铜剑寒光湛湛,每次剑刃划过臼婴的身体时,发出铮铮的金鸣声,显然那只臼的身体之坚硬,连这种开过光的古老青铜剑也奈它没辙,不过同样的地方攻击多了,那青铜剑终于在臼婴的手臂上割了一条血痕,黑色的血泊泊冒出来。 臼婴好像疼了,终于哇哇哭了起来。 那声音就像某种真正的鬼哭狼嚎,汇成一种声波,在人的脑海里响起,形成一种精神攻击,简直让人苦不堪言。 米天师一个受不住,差点忍不住捂住耳朵,手上的动作僵硬了下,便让一只鬼物越过他,朝着院子里的郁龄奔了过来。 一道淡淡的白光亮起,那只鬼物被反弹出去。 郁龄这才明白奚辞为什么让她待在院子里不出去,显然这两天,米天师所做的准备中,也有将房子连同院子里一同用阵法围了起来。 郁龄看得心惊胆颤,双唇紧紧地抿着。 【郁龄。】 郁龄反应慢了半拍,才将目光落在门前依然被阵法困着的鬼王身上,对上他布满鬼气的眼睛,乖乖地叫了一声外公。 郁天竞朝她微微笑了下,虽然依然给人一种很僵硬森然的感觉,但却能感觉到那种对后辈的慈爱之意。 他开口道:【郁龄,去你阿婆的房里,拿……】 第57章 院子外来自鬼魂的哭号之声不绝于耳,宛若修罗之地,但是却丝毫渗不进这栋农家小院。 郁龄回头看了一眼战场上的情况,臼婴被奚辞所伤后,虽然哭声具有强大的攻击性,不过这会儿看来,奚辞仍是游刃有余,没有显露出疲态。相比之下,米天师那边却是险象环生,若非有几只没成精的妖帮忙,只怕现在已经受伤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战场,伸手推开外婆房间的门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廊下的灯光从窗口和门口倾泄,驱除了几分黑暗,能隐看清楚房内的轮廓。 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昏暗后,郁龄走到床前,将蚊帐掀开,看着床上外婆安睡的样子,想了想,伸手轻轻地推着她,叫道:“阿婆,阿婆……” 外婆睡得很安稳,没有丝毫动静。 郁龄初时叫不醒外婆还有些担心,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只怕这是天师们的手段,怕惊扰了普通人,所以这个晚上,天师们让村子里的普通人都陷入沉眠中,不至于让他们中途醒来看到那些鬼物,以免被吓到。 郁龄心里有种可惜的感觉,她觉得外婆一定很想见到外公,即便他现在是一个鬼王,而外公虽然没有说,但她也能感觉到他一定也想见见外婆。二十年的生死相隔,并未消磨掉他们的感情,只是将之压得更深了,期待死后在奈何桥上再次相见。 然后她又摇头,外婆没有醒也是好的,如果她知道外公死后不仅没有进入黄泉路,反而被人强行留在人间并且炼制成鬼王,甚至受人控制,这样的下场,只怕会让她更伤心。 心里涌起一种淡淡的伤感。 她看着外婆安睡的面容,将蚊帐压好,走到靠墙的一个古老而陈旧的红漆柜子前。 这红漆柜子是上个世纪的老工匠的手艺,雕着各种栩栩如生的花鸟虫兽,边缘还有镂空的花纹,就连最细微之处,都处理得精美生动,如同一件具有极高价值的古老的手工艺品。听说是外公外婆结婚时置办的家具,那时代的老匠人们的传统手艺比现在那些批发生产的家具要好多了,打一件这样的家具甚至十分不容易。 打开柜子,拉开里面一个小抽屉,郁龄掀起一块盖得严实的红布,红布下面有一个小巧的鎏金镶百宝宝相花的首饰盒,虽然已经陈旧,但一看便知是古物。 这样的东西,小时候她没少见,每次外婆整理自己的嫁妆时,她就会好奇地猫在一旁观看,然后外婆会一边整理一边笑着和她介绍这些东西是什么,怎么来的,每一件都有其历史和来源,充满了属于外婆的回忆。 外婆当年嫁给外公时,家破人亡,孑然一身,这些所谓的嫁妆,是外公给她置办的,似乎他还亲自跑了一趟外婆的娘家,从那破败的家中挖出外婆的母亲特地给她藏起来的嫁妆,其中就有很多具有历史价值的古物,外婆一直小心地收藏着。 将首饰盒打开后,就见到里面放着一串色泽暗哑无光的银制女式手链,整体看起来古拙无华,上面有七颗打造精巧的小铃铛,每一颗铃铛镶嵌着猫眼石一样的圆润珠子,为它添了几分雅趣。 这是一串看起来已经过时的手链,连那镶嵌的猫眼石也有点像十几块钱就能买到的那种,实在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拿到外面去,会被人认为是十几块钱的货色。 不过外公让她找这东西,郁龄虽然不解,还是将它取出来。 关上柜子,郁龄转头看了一眼外婆,便掩门出去。 从离开到回来,也不过是几分钟时间,战局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米天师受了点伤。 郁天竞原本是看着奚辞的,见她过来,扭头看她,问道:“找到了?” 郁龄嗯了一声,说道:“阿婆收藏得很好,很多东西都放在老位置,和外公说的一样,没有变。” 外公听了面上有些怀念,“她一向是个细心的人。”只感概了一句,便对她道:“郁龄,你将它戴上,这算是……外公给你的嫁妆吧。” 郁龄惊讶地看着他,虽然有些懵懂,不过仍是在他的指示中将这串手链戴上。 手链很长,可以在手上绕个几圈的那种,幸好因为它轻巧,倒是不显得笨重。按外公的指示,她将一部分缠在姆指、食指、无名指上,每一个手骨节上县着一颗铃铛,随着手指晃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来,看着我的眼睛……” 外公的声音依然空灵阴冷,远远传来,郁龄的眼睛却慢慢地没有焦矩,嘴巴一张一合,念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晦涩语言,而且神奇的是,这种晦涩的语言却在念出来后,深深地刻入脑海里,明明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却能轻易地念出来。 一种有节奏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天地之间涌动的气息骤然一静。 米天师愕然地转头,就见到院子前一脸空茫的郁龄无意识地动着,手上缠着的一串铃铛发出一种极具节奏的声音,这声音蕴含着一种力量,能驱厄渡恶,原本因为臼婴出世而引发的天地阴煞之气突然凝滞起来,徘徊犹豫。 臼婴的号哭声化成的精神攻击,也在这铃声中压制一二,虽然依然干扰人的思绪,却没有了先前的威力。 米天师一眼就看出那串看起来古拙无华的女式手链其实是一个厉害的法器。 这是渡厄铃。 一个普通的家庭,怎么可能拿得出这样厉害的法器? 米天师的目光扫过正盯着郁龄传授她驱动渡厄铃法诀的郁天竞,终于明白当年郁天竞为何会找上他祖爷爷了,只怕这人根本不是个普通人。 也是,如果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江郁龄这种具有妖蛊之身的后代? 种种想法一闪而过,因为渡厄铃声的加入,不管是臼婴还是几只鬼物气势大跌。 趁此机会,奚辞一个后空翻,躲过臼婴嘴中喷来的一股黑煞气,身手极为灵活,一脚蹬着臼婴伸出来的手臂,凌空而起,手中的青铜剑毫不迟疑地往前一挥,刺进了臼婴的一只鬼眼中。 鬼眼被刺,臼婴大声号哭,一分为二,从三米高的巨婴变成了两个两米高的巨婴。 一分为二后,臼婴的气势却是大跌,甚至每一只巨婴都没有原本臼婴一半的实力,其中一个臼婴被青铜剑尖锐的剑光砍断了一条手臂,泊泊黑血流淌了一地,看起来非常可怜,然而却没有人心生怜悯。 臼婴是被人用九九八十一个婴灵强制炼成,婴灵本是一种因为母体发生意外没能出生的产物,没有沾染世俗,纯洁而美好,纵使成了婴灵,也只是下意识地去寻找能再次将它们生下来的母体,不会主动去害人。 然而当它们被强制炼成臼婴时,那是八十一个单独的个体强制融合,就像拿八十一个不同的人将他们的肉体重组一样,那种痛苦可想而知。炼制的过程中,也导致纯洁无瑕的婴灵终于生出怨怼之气,煞气丛生,待臼婴大成,便成为这等杀伤力巨大的鬼婴,刀剑难伤,煞气冲天,常人难以对付。 被炼制成的臼婴已经不是纯洁的婴灵,而是一种可怕的人间鬼煞,同情根本没有必要,只有将之超渡才是根本。 奚辞从半空中旋身落地,青铜剑拄在地上,给人一种轻盈优雅的感觉,虽然这种弹跳力比不上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但是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极为厉害了。 郁龄从驱使渡厄铃声中回过神时,就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产生了几分异样,总觉得奚辞厉害得不太像人类了。云修然也很厉害,身手十分灵活,听说从小修习云家的一种功,能益寿延年,身手灵活,使他一举一动都有几分灵性优雅,可依然比不上奚辞。 惊讶只是一下子,郁龄见一分为二的臼婴已经失去大势,不如先前难对付,连这种开过光的古老青铜剑都难伤一下,便也不再担心,而是看向手上的铃铛手链。 “外公,这是什么?” “渡厄铃,我们郁家祖传的法器之一。”郁天竞回答道,“原本我想等你大点再给你,以保你平安,谁知世事难料……” 郁龄明白他的未竟之意。 外公在她三岁的时候意外去世的,虽然那时候她年纪小,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却仍是记得在突然见不到外公的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非常压抑,不管是外婆还是妈妈,都非常伤心,外婆甚至几度崩溃,妈妈为了照顾外婆,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她,导致她没人看顾,有一次自己走丢了…… 走丢了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郁龄微微皱眉,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外公在她三岁去世,根本等不及她长大将这东西交给她,而他死后没有进入黄泉路,而是被人捉去炼成人间鬼王,二十余年才再次回到人间,却是被控制为恶杀人,所杀还是至亲,于他而言是一件痛苦之事。 就在她琢磨着外公的事情时,突然就见困住外公的阵法上的白光开始变得不稳定,郁天竞身上属于鬼王的霸道鬼气也开始翻腾不休,几次欲冲击囚禁他的阵,那张僵硬阴冷的脸上越发的森冷,森冷中又有几分克制的痛苦。 他的眼睛渐渐变成血红色,理智开始流失。 “郁……龄,别将我……的事……告诉你……阿婆……”郁天竞困难地开口,“我……将失去自我意识……到时,你们……攻击我……” “外公!” 然则已经由不得她再说什么,郁天竞手中的长.枪往幻化成白色囚笼的阵上一挥,光芒像水般荡漾起来,开始变得不稳定。在郁天竞的鬼王之气和长.枪的攻击下,北斗七星符阵和七星囚煞阵开始岌岌可危,光芒明灭不定…… “不好,他要破开阵了。”米天师一剑斩断一只鬼物的脑袋,随手甩了一张黄符让它灰飞烟灭后,忙赶过来,意图再用阵将他困住。 那边奚辞将臼婴一分为八,已经大大地削弱了臼婴的力量,也忙回身援助。 他们的速度仍是慢了一步,两个法阵呯然一声破灭,白光四溅,郁天竞一夕失去阵法束缚,煞气冲天,手中的长.枪一抖,便朝院前的郁龄再次刺去。 院子里的阵法并不能挡住鬼王级别的凶煞鬼物,那长.枪弥漫着属于鬼王的惊天煞气,凡人触之必亡。 郁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长.枪.刺来,下意识地双手举起挡在胸前。 她以为自己会被那长.枪.刺穿身体,然则长.枪却刺在了她手上的铃铛手链上,再也无法更进一步,悬在那儿,轻轻地颤动着。 接着手掌心开始发热发胀,一道炽亮的紫芒绽放,光芒如有意识一般汇集在手链上,那镶嵌在铃铛上的七颗猫眼石突然被激活了一般,发出一道更灿烂的青色亮光,不仅将这片天地的阴煞之气一扫而净,甚至连郁天竞身上的鬼王厉气也受到了影响。 郁天竞一双血红色的眼眸终于恢复了几分黑色,神智回归几分,错愕地看着她,克制着要避开那种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可怕洁净之光,双眼流出泊泊血泪,整个人变得更狰狞可怖,显然在这种能净化凶煞的光芒中,遭到了强烈的反噬。 “外公!”郁龄惊叫着。 郁天竞却朝她笑了笑,身后的空间扭曲,出现一个黑色不祥的洞口,快速地将他拽进去,消失在其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米天师和奚辞赶过来时,郁天竞已经被拽走了。 郁龄盯着消失的黑洞,回过神来,已经无声地泪流满面。 奚辞翻进栏栅,将她搂进怀里。 然而这一切仍未结束,米天师见奚辞为了老婆抛下院子外的臼婴和鬼物,只得再次任劳任怨地继续收拾它们。幸运的是,臼婴被奚辞破了其真身,分裂成八个,凶煞之气大打折扣,虽然对他这小天师而言仍是有点难应付,却也不会像刚出世时那般凶煞,危及性命。 米天师手一抚,星罗盘出现在手中,将它朝天空抛去。 此时恰好渡厄铃驱逐天地之间的阴煞之气,露出天空中的星子,星罗盘在星空之下,吸收星辰之力,化作漫天星河,疾飞向那八只小臼婴。 臼婴在星罗盘的星辰之光下发出凄厉的号叫,双眼流出黑色血泪,面上已经没有了狰狞的鬼面,而是出现一张稚嫩可爱的婴儿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米天师,仿佛在质问为什么他要如此狠心地伤害它们,明明它们那么乖。 米天师不为所动,继续驱使星罗盘困住它们,消减它们身上的恶煞之气。 突然他侧身滚到一旁,朝远处怒吼一声:“猪黑黑,快点和你的同伴将这些鬼物撕了,不然别想我给你们好处。” 黑色野猪身后,还有几只动物,黑颈长雉、金猫、狐狸,而且体积看起来都比正常的动物要大几倍,不必说也知道,这些是山里已经开了灵智但没有成精的妖类。 猪黑黑哼哼一声,四蹄一蹶,再次冲向一只鬼物,和小伙伴们一起围殴。 没有鬼物干扰,米天师继续对付臼婴。 郁龄的情绪失控只在一瞬间,很快便冷静下来,在他怀里蹭了蹭,蹭掉了泪痕,扭头继续看向院子外的情况,声音沙哑地问,“外公……走了,那边的人会不会还有后手?” “不会。”奚辞很冷静地说,“他们只来了申涛一人,他的法力不能驱使太多的凶煞鬼物,这些应该是他的极限了。”话落,眼里滑过一道深幽紫芒,望向村长家的方向。 郁龄半信半疑,看米天师围着那几只臼婴又跳又跑的样子,然后又问,“不需要帮米天师么?” “……不用,他能解决。”只是要花点时间。 郁龄不再问了。 这时,天空中悬浮着的星罗盘已经积赞够了星辰之力,星光再次涌动,仿佛落了一天幕的流星雨,美得如梦似幻,然则在这样的美丽中,给予臼婴的却是无穷的痛苦。 几只臼婴发现不管如何示弱,对方都不会放过它,顿时凶性再起,一张婴儿脸再次变成狰狞的鬼脸,张嘴尖啸出声,喷出一股股的煞气攻击那星罗盘。 星罗盘旋转着,煞气在星光下被消抵,再度降下一道洁净的星光,地上那八只小臼婴发出一阵尖叫,接着像消融的雪水一般,身体冒出一阵阵黑色雾气,很快黑气便遮掩了其中的情形。 “乾指东坤,疾!” 米天师双手掐诀,念了一声念了一声咒语,星罗盘将地上的黑雾悉数吸收后,回到他手中。 当臼婴消失的那一刻,村长家的一间客房里,一个中年男人噗地喷出一口血。 “申天师!”守在旁边的钱昆惊叫一声。 第58章 钱昆双眼紧紧地盯着盘腿坐在房间里特地布置出来的一个阵中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突然吐血,面如金纸,心里涌起一股不安感。 “臼婴……被诛了。”申涛喃喃地道,满脸不可思议,甚至不敢置信。 他不相信连续派出了鬼王和臼婴这样可怕的鬼煞,竟然被对方灭了,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钱昆有些惊悚地看着他,同样也是不敢置信。 申涛今晚打算出手时,钱昆也挺期待的,这种期待是建立在对申涛的实力的信任之上。他见识过申涛的厉害,那种玄之又玄的天师术法,简直是打破了普通人的正常三观,觉得只要他出手,没有谁是他的对手,就算乌莫村是个生活了很多妖类的地方,他们也不用怕。 所以午夜时分,申涛设坛做法时,他也兴致勃勃地留下来了。 刚开始做法时,虽然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那瞬间乌莫村天地气息的改变,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觉得出来,他为此非常兴奋,就等着申涛将守在这村子里的妖都制服了,然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说鬼王出世时,整个乌莫村瞬间如坠入阴冷的地狱的感觉让他有点惊惧,但在申涛说这鬼王是一只人间鬼王,有人借他为他们一行护卫的时,他便放心了。 鬼王是什么概念?就算只是一个人间鬼王,也是鬼煞中的最可怕的凶煞之物,就算再厉害的天师也奈鬼王没辙,根本没有能力诛除,只能困住,而且这只人间鬼王还是为他们所用,不管这乌莫村中还有什么庇护的大妖或其他,都是不怕的! 就在他信心满满时,谁知申涛说鬼王好像被厉害的阵法困住了,申涛只能派上他近年炼制的一只臼婴。 老实说,当看到那只臼婴出现时,钱昆差点就要吓尿了,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心理上的冲击,都非常可怕。 直到臼婴离开,往村东而去,屋子里依然是一股排遣不散的阴冷之气,连皮肤都发麻了。 可是,发现连续派了两个非常厉害的鬼煞过去,竟然仍是失败了,钱昆是不敢置信的,然后直觉地感觉到了一种危险。 钱昆还没有分清楚这种危险是什么,就见申涛又喷出一口血,手中捏着的玉骨扇出现了裂痕,骨脊中的那条血色若隐若现,看起来好像被抽取了灵性,突然变得非常虚弱的样子。 申涛的脸色更难看了,金中带青,仿佛随时都要咽气的样子。 正当钱昆看得头皮发麻,想着要不要去隔壁叫来助理将他赶紧送去医院时,申涛突然翻身而起,“不好,快离开这里!” 钱昆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申涛已经跑到门口,开门就要出去时,突然见几道黑色的蛇影伸了进来,将他卷了出去,接着外面传来了申涛短促的惨叫声,就像刚要叫出来,就被什么堵住,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那是什么? 钱昆惊恐地看着大开的门,门外黑漆漆一片,屋子里的灯光仿佛根本照不到一样,没有一丝光亮,使得他也看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申涛先前又是被什么东西卷出去的。这反常的一幕,不仅无形中放大了人们心中的恐怖,也让人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啊……” 又是一阵闷哼传来,钱昆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正在这时,一种什么东西爬过地面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这儿爬过来了。 然后,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就见条条黑色长影那从窗口和门口出现,它们像恶魔一样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在灯影中像条粗壮的蛇类一样妙曼狂舞。 “蛇……蛇蛇!!”钱昆惊喘地叫起来,“好、好多蛇……” 他想跑,但是根本站不起来,眼眶欲裂,宛若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接着,他眼睛一闭,就这么昏厥了过去,以至于没有看到那从窗口和门口挤进来的东西,张牙舞爪地拖起他的腿,将他拖出门外,直到脑袋狠狠地磕到那高高的门槛时,将他磕醒了。 醒来时,他还是晕晕乎乎的,特别是眼前一片漆黑,他根本看不清楚周围是哪里,直到又听到了一道闷痛声,接着,凭空亮起了一小团的火光。 是一张燃烧的符纸。 钱昆下意识地看去,就看到一个吊在半空中的满脸都是血的吊死鬼,差点又吓得魂飞魄散,身下突然一热,吓得失禁了。 他刚吓得失禁,一道怒喝响起,“蠢货!你竟然用你肮脏的尿液坏了我的阵!” 钱昆晕晕乎乎地看去,终于发现那吊在半空中满脸血的其实不是鬼,而是申涛。 他被吊在半空中,手上的符依然燃烧着,在这种半空中飘摇的火光中,看起来就像一个吊死鬼。 钱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申涛此时确实要被这猪队友给气炸了,他没想到今晚和他斗法的天师会这么厉害,甚至暗地里还有一个大妖帮助,导致他不仅输得一败涂地,现在还要被妖类折辱,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妖之本性自私凉薄,奸滑狡诈,从来不在意人类如何,惹着他们,杀人是常事。 原本他以为乌莫村附近的妖不会管人类的事情,哪知道这乌莫村却是特类,那只大妖竟然真的出手了。 勒着脖子的藤蔓起来越紧,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渐渐地流失,手中的黄符渐渐地熄灭,如同他的生命一般…… “住手,别弄死他,拜托了。” 意识模糊中,好像听到有谁说话,可惜下一刻,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钱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从远处跑来的一个……天师,他手中拎着一把桃木剑,用剑挑起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申涛,看得他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 米天师检查完地上申涛的情况,发现他虽然只剩下一口气但还算是活着,顿时松了口气,再仔细检查,发现他的魂魄有些不稳,想来是今晚连续受伤失了精血,快要支撑不住了,便拿出一张符贴在他身上,以保他的灵魂不离体。 接着又和那一丛张牙舞爪的妖藤交涉,“奚展王已经答应只要这个人不死,就交给我处理。今天麻烦你们啦,你们可以回去了。” 妖藤迎风飞舞,仿佛在估量他的话,直到得到了来自奚展王的指示,才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退去。 妖藤退去后,米天师暗暗擦了擦汗,目光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的男人,走得近了,能闻到一股子的尿骚味,顿时明白了什么,呵呵地笑道:“钱二少爷是吧?你想死还是想活?” 钱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嘴巴哆嗦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知道天师斗法是这么可怕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掺和,也不会想着借这些人的手来除掉他大哥。 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今晚的一切,都快要吓破他的胆了。 米天师看了他一眼,捏起一张驱鬼符,招来一只鬼奴。 当鬼奴出现时,钱昆哼也没哼一声,就这么软绵绵地倒下了。 米天师笑呵呵地踹了他一脚,就这米粒大的胆子,也敢生起这等谋财害命的念头,真是不知死活! *** 奚辞煮了一杯热腾腾的姜红糖水,端进屋子里,就见郁龄窝在沙发上,盯着手上那条手链。 经过今晚一战,手链虽然看起来仍是那副古拙无华的模样,但是铃铛上镶嵌的猫眼石却如同洗去了蒙尘的灰,看起来更漂亮了,从几块钱的地摊货进化成几十块的精品店货,不过依然看起来并不怎么高档的模样。 “郁龄,喝点红糖水暖暖身体。” 奚辞开口道,坐在她身边,将姜红糖水递给她。 女性属阴,虽然先前她没有直接参与到战斗,可是那天地阴煞之气太浓,她就站在旁边,对她的身体还是有点副作用,喝点姜红糖水,补充一下元气。 郁龄看着端到面前的红糖水,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顿了下,伸手接过,慢慢地喝起来。 奚辞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摸摸她的脑袋,清润的声音响起,“你别太伤心,外公应该是被那法器收回去了,他日我们找到控制他的法器,总会有办法恢复他的自由身,让他进黄泉路投胎。” 郁龄轻轻地嗯了一声,盯着他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奚辞笑着应了一声。 等她喝完一杯红糖水后,他接过杯子,见她又去研究那条手链,说道:“这渡厄铃是郁家祖传的东西,只有郁家人才能驱使,以后你随身带着,就算遇到妖邪,也有一战之力。” “能达到你们这样的程度么?”她问道。 奚辞失笑,如果可以,他宁愿守在她身边,将所有的伤害都为她挡住。“只要多练习,应该会的。不过这渡厄铃的作用多是辅助和防御,并不主攻击。” 郁龄想了想,也没啥失望,说道:“让我主动去和那些可怕的鬼怪战斗,我担心到时候我会脑袋一片空白,反而成了累赘,在一旁辅助也是很好的。”说着,她盯着它,犹豫了下,问道:“我记得米天师说,普通人是没办法修习术法,不能使用法器的,为什么我却可以呢?” “呃……”奚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郁龄盯着他,似乎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她又问。 奚辞斟酌了下,方才回答道:“因为,你是特别的……你身上有一种令众妖亲近的东西,它应该是从你出生伊始就伴随在你身上的东西……我们称它为妖蛊,拥有这种东西的人的体质,也可以称为妖蛊之身。”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她,生怕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所以从小到大,那些山里的妖都垂涎我,恨不得吃了我么?”郁龄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到山里,总能闹出大大小小的事件了。然后忍不住嘀咕一声,“怎么感觉就像唐僧肉一样?” “唐僧肉和你不一样。”奚辞辩解道。 “怎么不一样法?”她问,不是一样令那些妖觊觎么?她可是记得那只猪黑黑总想咬她一口的垂涎模样。 奚辞又被她问得哑然无声,觉得她的反应怎么这么怪呢?知道自己是妖蛊之身,她不应该先是害怕才对么?怎么这么平静地就接受了? 其实郁龄能这么平静,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让她见识到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法办接触的奇幻危险的世界,加上今晚见到已经去世二十年的外公,还有外公虽然没有说出来,却明显对她那种深刻的愧疚,都让她心有所感。 所以,现在听到他说自己是什么妖蛊之身后,她竟然一点也不奇怪,甚至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连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奚辞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好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应该是米天师回来了。 果然,他们出门,就见米天师穿过院子,对他们说道:“我已经通知异闻组,明天会有人过来将申涛带走。” 奚辞听了,有些冷淡地问:“没有死?” “还有一口气,我用符镇着他的魂,没让他离魂,接下来的事情丢给异闻组那边就行了。”米天师无事一身轻地说,不过等他扭头看到院子外那些坑坑洼洼的地面和被臼婴的阴煞之气破坏的植被,又有些郁闷。 这些还得他出手恢复,免得明天乌莫村的人发现什么异样。 想着,米天师捏了几张驱鬼符,将几个鬼奴叫出来,开始勤勤恳恳地修复现场环境。 听到申涛还吊着口气,奚辞便不怎么关心了。 郁龄却问道:“能从他那里找到控制我外公的法器么?” “我们会尽量的。”米天师保证道,“你放心,等回去后,我也会让人帮忙寻找,如果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就通知你。” 郁龄松了口气,朝他说了声谢谢。 米天师说了一声不客气,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去监工了,虽然很想叫奚辞来帮忙恢复地上的植被,但也知道如果他敢在这里开口,奚辞一定将他拍飞出去。 原本只是查一个来村里看风水的徐大师,没想到最后会扯出这么多事情,还牵扯出郁龄的外公郁天竞,想想米天师就有点头疼,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何组长那女人说呢,她可是非常重视申涛背后的势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揪出点什么来。 第59章 米天师苦逼地去监工了,郁龄虽然有心想看看米天师要怎么将现场复原,不过一看到那些鬼气森森的鬼奴,就忍不住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决定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她继续当个安静如鸡的旁观者。 被奚辞拉进房时,她突然想起什么,盯着他已经用白绷带包扎起来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 先前战斗结束时,米天师去村长家继续殂击申涛,而她则帮奚辞处理手上的伤。 当时看到他整个手不仅皮开肉绽,甚至上面还有一种像是被什么毒物灼伤的焦色痕迹,看起来狰狞恐怖,完全不复昔日那种刚钢琴家的白晳秀颀、暖如美玉,眼睛都差点刺疼了。 后来用从奚辞家带来的金疮药涂了一遍,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上次她被妖物袭击时的抓伤,不过涂了几天就好了,甚至连个疤痕都没留下,可见它的效果是很好的。可是这次奚辞手上的伤太严重了,覆盖了整个手,还有多处裂开的伤痕,郁龄有点担心是不是要去医院才行。 “没事的,其实并不疼。”他微笑着说。 郁龄抬头看他,严肃地说:“不用安慰我,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 奚辞也低头看她,半晌眉宇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些许克制的神色,温润的声音有些低,“好吧,确实有点疼,不过还能忍受。” 果然,她听到这话后,脸上露出了类似于心疼的神色,抿了抿嘴,转身又去找米天师了。 奚辞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明显愉悦的神色。 其实他确实不怎么疼,鬼王枪上的煞气阴冷可怖,杀伤力非常强大,只要运转几次妖力就能袪除上面残留的阴煞之气,很快能痊愈。只是……想到她前天在下山时说的那席话,他宁愿辛苦一点,也绝对不要在现在恢复成妖的模样将她吓跑,任何一点会让她起疑的迹象,他此时都不想透露。 听清楚了郁龄的问题,米天师目光诡异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正用一种温和到威胁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奚辞,肝颤了下,忙道:“其实这种被鬼王的煞气造成的伤,科学治疗是没用的,如果想要快点好,最好是用糯米来敷,用煮熟的糯米敷几个小时,上面的焦黑痕迹就会消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郁龄一听,马上拉着奚辞去厨房,然后翻箱倒柜地找糯米。 被她按坐在一旁的奚辞见状,微微笑了下,开口道:“糯米在第二个柜子里。” 郁龄顿了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打开第二个柜子,果然看到一小袋的糯米。 对于奚辞这个才来几天的人比自己这个生活了很久的主人还要熟悉自家厨房里的东西,郁龄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反正她不爱干这些嘛,外婆也没强迫过她,自然不会关心家里的米缸放在哪里了。 淘米下锅后,在等待糯米熟的时间里,郁龄拖了一张小凳子坐在奚辞面前,先用淘米水给他泡手,米天师说糯米的淘米水先泡着也有一定的效果。 绷带解开后,他手上的伤果然没有什么变化,郁龄看了两眼,忍不住又移开眼睛,总觉得再多看两眼,她也觉得疼了,心里一抽一抽的。 奚辞微笑着由她折腾,只在她问疼不疼时,适时地摆出一副忍耐的模样就行了,然后她就不会再问什么,反而很紧张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等糯米煮熟时,外面的几个鬼奴已经将现场恢复得差不多了,米天师又指挥它们去将田边挖一些草皮回来铺上,让几个鬼奴继续勤恳勤恳地工作,就甩手走了。 经过厨房,看到奚辞像个优雅如玉的贵公子一样微笑地坐在那儿,向来像个大小姐一样让人伺候的女人此时围着他团团转,那关怀备致的模样,是个男人都要酥了。 米天师忍不住朝奚辞比了个大姆指的手势,奚展王果然很牛,大小姐都被他圈养驯服了。 直到折腾到凌晨三点多,郁龄才爬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她克制住趴到奚辞怀里睡的举动,对他道:“我睡姿应该还算可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我不小心弄到你的伤,你记得叫醒我,一定不能忍着。” 奚辞温和地应了一声,眉眼弯弯,如灯下美人,越看越美。 郁龄虽然看得很心动,不过天快亮了,实在是熬不住,和他说了一声晚安,很快便呼吸平稳,渐渐地睡着了。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奚辞无声地笑了下,伸手直接将她搂到怀里,在她下意识地伸爪子搭到他身上将他抱住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就这样抱着她进入睡眠中。 *** 天色大亮,郁龄迷迷糊糊地醒来。 突然,她猛地睁眼,左右瞧了瞧,发现奚辞果然已经不在床上了,想也不想地掀开被子蹦下床,趿着室内拖鞋就开门出去。 屋外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乌莫村依然山明水秀,满山绿意,田间远远地传来人们的吆喝和狗吠的声音,一切显得如此宁静安然,岁月静好。 外婆坐在廊下晒红豆,布满老人斑的手在粒粒圆润的红豆上抚过去,挑出一些坏掉的。看到她毛毛躁躁地滚出来,笑骂道:“你这小闺女,都多少点了还不起?现在睡傻了吧?” 郁龄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没看到奚辞和米天师的身影,便问道:“阿婆,奚辞和米天师呢?” “村长家来了客人,村长叫他们过去了。”外婆随意地答道,对于村长家来人这事情,她老人家并不关心,反正总会有人来告诉她的。 郁龄顿了下,很快便想起昨晚米天师说的话,说已经通知异闻组的人过来领申涛了。 申涛原本是个野路子出身的天师,家族早在半个世纪前就没落了,没有长辈专门教导天师术法,就算自己照着书摸索个十几年,也不见得能比得上正统的天师,这就是有家族师门和野路子之间的区别。毕竟天师的术法是一种传承,没有传承,任你是天才,也摸索不出什么,也因为如此,使得天师们很讲究出身。 昨晚的事情看来,申涛手段显然比较酷烈,甚至还懂得那等邪恶的炼鬼之术,想必身后的支持他的势力定然不简单。 申涛原本如何郁龄也不关心的,只是昨晚见到被人为炼成鬼王的外公后,她心里也不平静起来,甚至恨不得异闻组的人赶紧将申涛背后的势力扯出来,好弄清楚外公身上是怎么回事。 她想救外公。 郁龄想着,看向坐在廊下捡坏掉的红豆丢掉的外婆,也不急着回房换衣服,窝坐在外婆身边的一个小木桩上,说道:“阿婆,我昨晚梦到外公了。” 外婆惊讶地抬头看她,然后笑道:“怎么突然梦到他了?他现在是个老头子了吧?” “不是,外公和相片里的一样年轻帅气,他还问我阿婆好不好呢。”郁龄半真半假地说,看外婆开心的样子,心里又有种闷闷难受的感觉。 外婆听了很高兴,老人家向来相信梦,特别是梦到死去的亲人时,觉得是他们特地回来看阳间的人。当下便说道,“我很久没有梦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明天就杀只鸡供给他,免得他在下面都没有肉吃……” 外婆絮絮叨叨地说着,模样很高兴。 郁龄坐在一旁,听着外婆的唠叨,阳光渐渐地变得炙热,晒得脸颊热热的,忍不住伸手挡在眉宇前。 外婆说了会儿,便将她赶回房去洗漱吃早餐。 她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很快就要吃午饭了,不过仍是得吃一些垫垫肚子。 “说到你外公,我就想起他以前说过留给你的嫁妆,原本我都收得好好的,准备你哪天要结婚了,就让你权叔他们送过去给你当压箱底的嫁妆,哪知道你这小闺女都没通知一声,就拉着人去结婚了,胆子也特大。”说到这里,外婆依然有气。 听到外婆的唠叨,郁龄先是闷不吭声,最后才问,“外公真的有留给我嫁妆啊?” “难不成还骗你?”外婆白了她一眼,决定等吃过午饭,就将房间里那些原本留给外孙女的嫁妆整理出来,等哪天她回县城,再让他们带回去。 吃过早餐,见奚辞他们还没回来,郁龄到底惦记着奚辞手上的伤,便抓了顶遮阳的帽子戴上,往村长家走去。 郁龄外婆家在村东,村长家在村北,走过去要十来分钟左右。 刚走到村长家门口,郁龄就和一群人遇上了。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身材壮硕,长相周正,一双眼睛非常犀利,一看就像那种特殊部队里的人。事实上,这人确实是部队出身的,因伤退伍后便转到了特殊部门,专门负责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特殊事件,像这次申涛的事情,还有他后面牵扯出来的人命问题,就是属于特殊部门负责的一种。 他身边除了几个同样穿迷彩服的人外,还有村长、米天师一行人,缩在最后的是那个西装男和白领女人等人,是钱昆带来的人,比起昨天的轻松,此时这些人看起来非常不安,神色也有几分憔悴。 郁龄又往周围看了看,没看到奚辞。 为首的男人看了郁龄一眼,眸色深沉,淡淡一瞥便收回目光,对村长和米天师说了几句话,便准备离开了。 随他们离开的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他被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女人押着,垂头丧气的,看起来很沮丧的样子。另一个好像在昏迷中,被人扛着,脑袋软软地垂下,看不清楚脸,不过想来应该是那个只剩一口气被符镇着魂的申涛。 然后,郁龄注意到,这些人离开后,现场还有两个眼生的人还在,从他们的气质打扮来看,像是异闻组的天师。 天师虽然平时也打扮得像正常人的样子,但可以从他们的一些行为举止及衣着打扮等地方看出他们的异样,给普通人的感觉就是很怪异,很超然的一群人,这也是他们的职业所影响的。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左右,身材高大,四肢修长,后脑勺留了一根老鼠尾巴似的头发,看起来挺潮的,但表情严肃,有点古板的样子。女的二十五左右,身材娇小玲珑,青春活沷,一头乌黑长发有一半扎在后脑勺,上面插了两根银亮的峨眉刺当发簪。 米天师走过来,朝郁龄笑了下,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江郁龄。郁龄,这是井宏博,这是娄悦。” 介绍很简单,除了说名字外,什么都没提,不过彼此都心知肚明,郁龄感觉到那一男一女看向自己的目光好像有什么深意,虽然并不算讨厌,可也不舒服。 她冷冷淡淡地朝他们颔首算是打招呼,便问道:“奚辞呢?” “奚老大啊……”米天师拖长了声音,看向山的方向,“刚才上山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郁龄嗯了一声,也没问他上山做什么。 米天师见她沉默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冷冷的,瞬间好像自己做错子什么似的,忍不住摸摸鼻子,对她道,“美女,你是这村子里长大的,这里你熟悉,不如带他们到村子里逛逛。” 郁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一男一女,慢吞吞地说:“其实我对村子也不熟悉,每年也只是假期时回来住段日子罢了,以前对村子也并不怎么关心。当然,还是懂一些的,你们想去看什么?” “风水宝鉴如何?”说话的人是娄悦,朝郁龄笑眯眯地说。 郁龄瞅了一眼米天师,米天师朝她摊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郁龄便道:“那是什么东西?如果是我们村里的东西,那是有主的,你们就别想了。” 娄悦噎了下,感觉这美女实在冷,不好打交道啊。 郁龄没找到奚辞,也不想带人去逛村子,矜持地说了一声“有事先走了”,就慢吞吞地离开了,让娄悦和井宏博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干瞪眼。没想到村子里还有这么有个性的美女,倒是让他们这些原本也挺有个性的天师都有点儿噎着了。 米天师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嘲笑,“看吧,你们赖着不走,让她误会了。这位可是个大小姐脾气,不喜欢的直接给你摆脸色看,你们也别以为她好欺负,她爸可是江禹城,她老公是奚展王!”而且她外公现在还是一个鬼王! 看,后台硬吧? 等听明白了他的话时,娄悦和井宏博再淡定也都抽了口气,看向已经走远的那人投以看奇迹的目光,这后台确实硬啊,怨不得这美女知道他们的身份时,一点也不悚。 不管是江禹城和奚展王,这两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 江禹城当年在B市世家中可是个让人头疼的纨绔子弟,后来他从一个让人摇头叹息的纨绔变成了江家说一不二的掌权者,仅仅也不过是用了十年时间。他能将江氏集团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可不是一个幸运可以概括的,手段非常了得,就算不怎么关注商业的人,也会多多少少听说江禹城名字。 至于奚展王,得,这位只要是异闻组的人没一个不知道的,更是不得了,这可是一个统领一方的大妖啊,而且还是妖类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异闻组的人遇到他,也得夹紧尾巴,别轻易地惹着了他。 听说他的脾气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坏,清高自傲,不屑与人类打交道,但本事了得,而且还有一干得力手下干将,混在人类世界中,所在的五花八门的行业都有,听说经营得还不错呢,还是让人类羡慕嫉妒恨的那种。 妖就算封禁妖力变成人类,本质上还是妖,想在人类世界混并不容易。但是从这一带走出来的妖却没这困难,因为有奚展王在他们身后,只要那些妖不危害人类,异闻组的人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了。 所以他们压根儿没想到,那个B市让人仰望的江禹城的女儿竟然会跑来这种山旮旯的村子里,而且明显还是这里的人。更没想到,奚展王竟然结婚了,话说人类的婚姻法对妖生效么? 娄悦和井宏博很快便明白米天师这是警告,让他们不管打什么主意,都趁早打消了。 井宏博抽出一把轻薄的铁扇,慢悠悠地摇着,对他说道:“来这里时,何组长告诉我们,乌莫村中有一方风水印鉴,我们也是好奇,想来瞧瞧罢了。” “对啊。”娄悦接口道,“风水印鉴可是玄门排第二的至宝,听说过它的名字,我们还没有亲眼见过呢,这次难得托你的福过来,不饱饱眼福怎么行?” 米天师呵呵两声,然后翻了个白眼,“得了,你们和我说也没用,我连风水印鉴在哪里都不知道,难不成要将这村子里都翻出来?” 两人明显不太相信他的话。 米天师摆出一副不信拉倒的模样,说道:“快到中午了,我要去吃午饭,你们自便。”说着,便晃悠着走了。 第60章 郁龄并没有往外婆家走,而是往上山的路行去。 站在山脚下的田梗边,她抬头往山上张望,一边寻找着奚辞的身影,一边思索着所谓的妖蛊之身。 昨晚,虽然很平静地接受了所谓的妖蛊之身,却不代表她对此不疑惑的。 她可以很肯定自己是个正常的人类,没有天师的体质,所以根本没办法修习天师的术法,只能当个普通人。但是那所谓的妖蛊之身,就像唐僧肉一样,不仅吸引妖怪,还能让她使用一些天师才能用的法器。 那么,问题来了,她一个正常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难道是人为放上去的?想到自己身上有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妖蛊,郁龄的鸡皮疙瘩又要出来了。 然后她觉得吧,或许,自己身上的妖蛊,应该和外公有关。 只可惜昨晚时间太紧促,加上一时间面对变成鬼王的外公太过震惊,压根儿没想到什么,加上能和外公说话的时间太紧迫了,让她没能多问他一些,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奚辞和米天师应该也知道她身上的异常的,不过他们什么都没说过,应该是想要当她当成正常人来保护她,难不成妖蛊之身除了以上的两点外,还有其他的隐患不成? 正思索间,就见下山的路上出现一道身影。 山风很大,郁龄压着头顶的帽子不让它被风吹掉,站在那儿看着从山上走下来的男人。 “郁龄。”奚辞目光落到她身上,明媚的阳光下,眉眼因为笑意而弯然,干净而温暖。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坐而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样能将她看得更清楚,笑问道:“刚醒来?吃过早餐了么?” 郁龄嗯了一声,目光落到他依然包着绷带的手上,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昨晚多亏你帮我敷糯米,上面的焦黑色已经退去了,只剩下一些皮肉伤,再过几天就能好。”奚辞说着,朝她举起自己包着白色绷带的手,没有拆开绷带,看不清上面的伤势如何。 郁龄抓过来瞧了瞧,说道:“等会儿吃完午饭,我帮你敷药,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奚辞笑着应了一声好,用没有受伤的手牵着她的手,两人吹着山风,慢慢地往外婆家走去。 路上,郁龄问他,“你今天怎么上山了?有什么事么?” “听说权叔家种在后山的几棵果树出了点问题,不知道被什么折腾了,我帮忙过去瞧瞧,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不懂事的小妖越界过来,我将它赶走了。” 听他说得自然,郁龄却有点儿不习惯。 昨晚的事,她也看到有几只山里没成精的妖帮忙驱赶那些狰狞的鬼物,这让她意识到其实那些总想咬她一口的妖类也不是那么讨厌的,至少这种时候能帮上忙,算得上是盟友。但不讨厌归不讨厌,依然没办法将它们当成生活中的一种常态。 奚辞仿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安静,继续道:“特殊部队的人走了么?” “走了,留了两个人在,一个叫井宏博,一个叫娄悦,他们应该都是天师。” “是娄家和井家的人,这两个家族和米家、云家一样,也是有名的天师家族,这两家是姻亲,关系一向很好。”奚辞为她解释了下,继续道:“他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风水印鉴,风水印鉴能掌阴阳之路,是玄门至宝,也不怪他们心动。” 郁龄眉头皱了起来,“那他们会动手抢么?” “不会,他们不会这么蠢。”奚辞微笑着说,“他们不会想落得申涛那样的下场,最多只是查看一下风水印鉴的存在是否属实,并且这东西为谁所用。如果是落到一些不法份子手上作恶,他们才会出手,异闻组的纪律还算是不错的,比一些没有束缚的自由风水师好多了。” 听到他这么说,郁龄便明白了自己先前的态度那么恶劣,为什么井宏博和娄悦都没有生气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外婆家院子的门扉前,就见米天师也回来了。 看到他们,米天师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说道:“奚老大,我肚子饿了,今天中午咱们吃些什么好?就吃客家的酿豆腐吧?隔壁权婶家今天有磨豆腐,刚才我去吃了一碗豆腐脑,味道非常棒,外面可找不到这种好味道,给你们带了些回来。” 奚辞还没开口,郁龄已经冷冷地道:“酿豆腐没有,白粥配咸瓜吃不吃?” 米天师:“……” 米天师受了很大的惊吓,要知道这位大小姐只要被人伺候好了,平时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窝在那儿,安静得像只猫,懒得搭理人的,说不上脾气很好,但也不算坏,相处起来算是不错的。 可这会儿,怎么像吃了火药一样? 正纠结着,就见奚辞朝他挑了下眉,然后举起自己手上的伤,笑得十分愉悦地走了。 米天师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小姐突然生气了,顿时觉得自己好冤。昨晚那点伤,以奚展王的本事,早就该好了,偏偏大小姐她不知道啊,以为奚辞仍是伤得很重,不宜沾水的那种,所以米天师这个吃货还敢当面点菜要他做,这不直接怒上了。 姑娘她现在也是很护着老公的。 米天师已经习惯了奚展王的强大厉害,这么点小伤压根儿不值一提,早就应该好了的,所以这会儿不就忘记某人还在装受伤嘛。 摸摸鼻子,米天师只能硬着头皮一起跟上。 午饭是外婆和郁龄一起做的,米天师打下手,奚辞什么都不用做,坐在廊下喝茶等吃饭就行了。 对于奚辞手上的伤,米天师是这样和外婆解释的——或者是忽悠,“奚老大今儿早上上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了皮,不过也不算严重,擦几天药就好了。” 郁龄也适时地道:“我会按时给他换药的。” 外婆见他们年轻人上心,觉得不用她唠叨了,便也没有再关注。 吃过午饭,趁外婆出去时,米天师对郁龄说道:“那两人你不用担心,他们其实留下来也是查明风水印鉴的真实性,我从他们那儿得到消息,其实申涛背后的人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乌莫村中有一方风水印鉴的事,所以才会有这次的事情,乌莫村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奚辞平静地道:“乌莫村的风水好,但和风水印鉴从来没有关系。” 米天师点头,“如果我没来乌莫村,我也觉得是风水印鉴的原因,来了后才知道这村子的风水是天然形成的,和什么法器没关系。所以,他们也要亲自过来瞧瞧才能确定,井博宏和娄悦就是两个过来察看的,看过了,他们自然会明白。” 解释到这里,已经不用说什么了。 郁龄其实对异闻组的人也没恶感,毕竟他们的职业她还是很欣赏的,比对申涛背后拿魂魄炼成鬼王的那些人的印象好多了。 见她脸色缓和许多,米天师放下心来,然后疑惑地问,“美女,我今天也在村子里察看了下,并没有找到风水印鉴,你对它有印象么?” 村子说大其实并不算大,百来户人都没到,但是风水印鉴这东西没有术法激活时,就是一个死物罢了,埋在土里都没人能发现得了。所以他其实挺好奇,或许这风水印鉴,是不是郁龄会知道。 这种想法,也是建立在昨晚郁天竞让郁龄去取的渡厄铃上。 郁家连渡厄铃都有,说不定也有风水印鉴呢? “风水印鉴什么的我不知道。”郁龄很干脆地说,反问道:“你觉得我一个普通人,以前连天师都不知道,会关注这种连自己都不会用的东西么?” 米天师噎了下。 郁龄慢悠悠地走了。 奚辞看米天师被噎得无话可说的模样,朝他笑了下,也跟着郁龄一起走了。 午后的太阳有些烈,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跟着懒洋洋的。 郁龄给奚辞手上的伤换了药后,就拿着那串渡厄铃去找外婆了,虽然外公说这是给她的嫁妆,但是一直是外婆收着的,自己拿了,得和外婆说声,省得她老人家以为失踪了,让她好找。 刚进外婆的房间,就见外婆将锁着的红漆柜子打开,搬出了几个很有古韵的方正大箱子,是属于外婆那一辈人用来装东西的大木箱子,十分笨重又占地方,但不管用来保存衣物或者书集、首饰之类的,却又很好用。 桌上堆了很多东西,一眼望过去,郁龄不禁疑了一声。 外婆正在整理东西,见外孙女和奚辞进来,朝他们招呼道:“你们来了正好!阿龄过来,你既然已经结婚了,阿婆就将以前你外公给你准备的嫁妆整理出来,等回县城时,你们就带回去。” 郁龄没想到早上才和外婆说了这事,她这会儿就开始整理了,看着有些拿出去都可以卖出天价的古董,郁龄有点儿头疼,说道:“阿婆,不忙这个,先放着吧。” “放着做什么?你嫁人了,我们可不能没有表示。这些年我没给你存下什么,钱也没有多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当年你外公置办给我的嫁妆和他留下的东西,给你就收着。” 郁龄扁了扁嘴,知道自己再拒绝的话,外婆就要生气了。 她凑过去,翻了几个陈旧的红漆描金月季花的匣子,见有些东西因为岁月的原因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光华,变得并不起眼,忍不住拿起一对丹凤朝阳衔珠钗和一串碧玺石的佛珠手链端详片刻,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凑近奚辞,趁外婆不注意时,小声地问他:“你觉得这些东西是法器么?” 奚辞瞥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说道:“不是。” 郁龄有些失望,又抓了一个古砚和一把白面描金川扇,继续问道:“这些呢?” “不是。” 连续拿了几样挺有古韵的东西给奚辞鉴定,发现都不是法器后,郁龄终于死心了,知道外公留下的东西并不是都是法器的,有一个渡厄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些充其量只算得上是有收藏价值的古董罢了。 乌莫村生活闭塞,不管外面怎么乱,也乱不到村里来,特别是当年的饥荒年代,听说那时代被毁去的古物古董不知多少,而外婆能保存得好这些,也托赖于乌莫村的与世隔绝,以及外婆对它们的珍视,都收着压箱底,没人见着。 见屋子里的东西堆得多,奚辞和郁龄帮着外婆一起整理,将要给郁龄的嫁妆堆到一旁。 郁龄看得叹为观止,“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给我留了这么多嫁妆。”其实这些嫁妆拿到外面去,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你外公年轻时是个山匪头子,悍得很,弄到的好东西多了,这些算什么?”外婆一脸不屑的样子,老人家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外面值钱,而是因为出身的原因,压根儿没想过用它们换钱什么的。 “山匪头子?”郁龄瞪大眼睛。 外婆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忙道:“其实他只是偶尔干点不正经的事情,却从来不会主动谋财害命,当年我就是这样被他救的。” 郁龄:“……”阿婆你不用说了,窝已经明白了。 奚辞忍不住暗笑,他也没想到郁天竞当年还有这样的英勇事迹,看他变成鬼王后如此彪悍,想来生前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终于将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时,郁龄从角落里扒出一个陈旧的荷包,掂了掂,有点沉,一边拆一边问道:“阿婆,还有这东西呢。” 外婆看了一眼,哎了一声,说道:“这是你外公送我玩的小印,还以为它丢了,没想到它塞在这里了。” 这时,郁龄已经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了。 是一个婴儿手巴掌大的印章,浑身上下黑漆漆的,很不讨喜的样子,以山水入印,下方刻了四个篆字。 第61章 这四个篆字是小篆。 郁龄辩认了会儿那四个篆字,有点儿不太能确定上面的字,很快便放弃了辩认,朝外婆问道:“阿婆,这四个篆字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外公送给外婆玩的小印,外婆自然知道它是什么,随口说道,“风水阴阳。” 郁龄哦了一声,将它塞回荷包里,递给外婆,说道:“呐,外公送你的。” 外婆接过后,直接将它放到整理出来给郁龄的那一堆嫁妆中的一个箱子里,说道:“这小印虽然不讨喜,不过它本身选用的材质不错,听用是用上好的玉石雕琢成的,给你当嫁妆吧。”接着对奚辞道:“阿辞,这些嫁妆你先搬到你们房里,到时候回县城时再带过去。” 奚辞笑着应了一声好,看了眼那装着小印的荷包,再看两个无知无觉的女性,脸上的笑意微深。 奚辞帮忙搬东西过去了,郁龄想到他手上还有伤,忙过去帮着一起搬,对他道:“你手上的伤还没好,不要用力,我来搬行了。” “不用。”奚辞在她反对之前,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松松地托起一个因为放了东西约莫有五十斤重的大木箱子,对她温和地笑道,“你知道的,我的力气很大。” 郁龄:“……” 想起他说可以扛起一头牛的力气,郁龄无语了下,见他面上没有任何勉强之色,就将这些重活交给他了——她想帮忙他也不给。 奚辞忙碌地搬东西时,郁龄腻在外婆身边,举着戴着那串渡厄铃的手,故作好奇地道,“阿婆,你看这条手链怎么样?外公从哪里得到的?它有什么来历么?” 外婆看了看,摇头道:“你外公当年从外面弄到的东西多了,我也忘记喽。” 好吧,郁龄觉得她对外公的印象要改一改了,外公可不只是相片里的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年轻时可能还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辉煌事迹,纵使现在变成了一个身不由已的鬼王,经历也是够奇特的,不管做人做鬼,外公好像都挺让人神奇的。 不过她倒是有点儿好奇外公年轻时那么悍,为什么会隐居在乌莫村中当一个平凡普通的村民呢?他们在村里活了大半辈子,直到妈妈长大后考上大学,在城里工作,他们依然没有想过要离开村子。 “阿婆,和我说说外公年轻时的事情吧。”郁龄腻着外婆道。 外婆起初并不肯,毕竟在她心里不管丈夫当年是干什么的,但是他救了自己,后来带她回乌莫村,然后他们结婚、一起生儿育女。他们在一起渡过了三十年的岁月,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感情深厚,纵使丈夫去后,他依然在她心里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希望在这些晚辈的心里,丈夫的形象是正面良好的,能起到一个榜样的作用。 所以从来没有和女儿、外孙女提过丈夫年轻时干过什么彪悍事,甚至所谓的救命之恩都被外婆美化过了,以至不管是女儿和外孙女,都以为郁天竞就是一个普通的乌莫村的村民罢了。 “阿婆,说嘛~~” 一向不撒娇的人撒娇起来,简直要人命。 奚辞搬了一轮过来,就看到腻到外婆身边撒娇的郁龄,一改往常懒散的样子,娇里娇气的,双眼氤氲着水汽,撅起红唇,在他眼里,简直可爱到爆,根本没办法移开目光。 于是奚辞也拖了张凳子过来,准备听外婆讲那过去的事情。 外婆看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的样子,压力有点儿大,只得简单地挑了点说,“你们知道的,咱们村子这一带当年可是山多人悍,就像那句话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山水不恶,可因为民风彪悍,那刁民也多,个个都是悍的。 没建国之前,这一带简直是土匪窝子,就算是建国后,因为这一带比较落后,道路又不通,国家很多政策都没能推行到这里,导致当时很多人做事仍是讲究什么江湖匪帮义气,一言不合抄家伙砍人的都有。” 然后外婆又举了几个例子,“像你权叔、阿光叔他们,别瞧着他们现在老了,在他们年轻时,有一次,隔壁村的人欺负咱们村的一个小闺女,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叫上村里的一众青年,抄起家伙就浩浩荡荡地过去打人,听说都吓到了隔壁村的村长,还以为是鬼子又进村来抢了,后来听说隔壁村有几个都进了医院。幸好当时交通闭塞,警察也管不到咱们这儿来……” “外公呢?年轻时是做什么的?”发现外婆就要将话带跑了,郁龄忙将歪掉的楼歪回来。 外婆白了她一眼,“他能如何?他年轻时就是个山匪头子,时常在外面浪荡,好些人都说他是个天生坏胚子,不干正经事,谁惹着他,下狠手可厉害着,这十里八乡的人怕他怕得要死,年纪大了,也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觉得他爱惹事又没本事养家,也担心闺女嫁了他后,要被他给连累了。恰巧那时我家出了事,他路过时将我救了,我当时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命一条,不跟着他能怎么办?后来他让我嫁他,就和他将婚事办了。” “结婚后,他倒是没有出去外面浪荡了,跟着村里的老人学手艺种田,偶尔会去县城里打点小工赚钱,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后来有了你妈妈后,他就不怎么出去了,一心一意供养敏敏读书……” 一个午休时间,郁龄和奚辞听了外婆说起很多长辈们的往事。自从五岁起,因为妈妈的去世后,因为种种原因,郁龄再也没有听过长辈曾经事情,这次倒是一次性地了解到了母亲和外公他们的很多事。 离开外婆的房间后,郁龄和奚辞回房。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对于没事干的年轻夫妻来说,在房里消耗一个下午其实也是一件很吸引人的事情,况且郁龄还要给奚辞的手上的伤换药,有点担心刚才搬东西时,是不是伤口又绷裂了。 检查了奚辞手上的伤,上面已经没有昨晚那种像是被火灼焦的痕迹,但是手掌心仍是有几条触目惊心的裂痕,可以看到里面的血肉,看得她心脏都抽了一下。 默默地给他敷药、包扎绷带后,郁龄抬头见他俊秀的脸庞除了温和柔软的笑容外,没有其他痛苦的神色,那副安静恬淡的模样,几乎让人忍不住心动。 然后她冲动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他的脸果然又开始红了,眼睛因为喜悦而有些润泽,揽过她的身体,同样给了她一个充满温情的吻。 温情脉脉片刻后,奚辞将堆放到角落里装郁龄嫁妆的一个大木箱子中拿出那个装小印的荷包,直接递给她。 郁龄一脸问号地看他。 “这是风水印鉴。” 郁龄:“……” 郁龄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一时间,脸色有些古怪,甚至是懵逼的。然后将那方黑色的小印倒出来摸了摸,摸来摸去都觉得它看起来就像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忍不住问,“真的?可是它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大上。” 从外公那儿得知申涛跑到乌莫村设计了这么多事是为了风水印鉴,甚至连异闻组的人都为了确认它的真实性而特地走一趟,导致风水印鉴在她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很高大上的玄门至宝。 至少不应该是这种被随随便便地塞在角落里发霉的外公送给外婆的玩物之一啊! 这真是太不高大上了,也太出人意料了。 这也是她先前没有怀疑它是风水印鉴的原因,还以为只是个普通小印呢,就算上面的四个篆字“风水阴阳”听着怪怪的,一时间也没有往那儿想。 奚辞忍不住笑了下,“这没什么,越是历史悠久的东西,越容易被做成法器。你看这串渡厄铃,它确实不起眼,但是它在玄门之人的眼里,可是无价之宝。” 不管是渡厄铃,还是风水印鉴,在玄门人眼里,它们都具有非常可怕力量的法器,若是落在一些不法之徒手里,他们能造成的破坏性堪比鬼王,天师在战斗中有它们加持,战斗力会上升几成。 在奚辞的解释中,郁龄不得不接受了他们家有渡厄铃和风水印鉴的事情,接着又有些疑惑地说:“外公为什么会有这两样东西,而且还懂得它的用处?难道外公也是玄门中人?” 至于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她除了能看到鬼怪外,压根儿感觉不到什么法器之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许可以去问问大米。”奚辞建议道,他虽然是个活了不短时间的大妖,但性格影响,以前很少关注人类社会,很多事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没办法给她答案。 郁龄觉得,自从见到了变成鬼王的外公后,生活中的迷团一个接着一个袭来,让她都有点应接不暇,偏偏因为外公已经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从哪里去找一个被人操控鬼王,很多答案都寻求不到。 不得已,两人只好去找米天师了,谁知却听说米天师吃过午饭时,带井宏博和娄悦去爬西山了。 “在西山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乌莫村的整体面貌和风水,大米应该是借这方式打消他们对风水印鉴与乌莫村风水的疑惑。”奚辞解释道。 郁龄听后,只得先作罢。 两人在屋子里耗到傍晚,直到外面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气温没有那么炎热时,才出窝去外面逛逛。 郁龄主动拎了一个菜篮子,和奚辞一起往自家的菜地走去。 经过一条小溪时,郁龄看到清澈的溪水里有鱼虾悠然游过,突然玩心大起,朝奚辞招招手,将菜篮子交给他,而她脱掉了脚上的平跟凉鞋,踩在溪中的一块石头上,然后将菜篮子浸入水中,开始捞鱼虾。 村子里有一条小河和两条溪,还有很多山涧,经过郁龄外婆家门前的这条小溪相对浅一些,水都是从山中流下来的,非常干净清澈,没有受到丝毫的污染,夏天天气炎热时,很多孩子都喜欢到河里溪边玩水。 夏天的时候,有很多孩子直接到溪里捕捉小鱼小虾,然后将这些东西变成餐桌上的一道荤菜,河虾炒韭菜是一道十分不错的农家小菜。 “小心别摔着了。”奚辞笑着叮嘱,站在岸边看着她玩,并不担心。 郁龄挥了挥手,一边捞虾一边自信地道:“我小时候经常和表哥表姐他们去河里捞鱼虾,不会摔的。” 确实如郁龄所说,小时候经常干这事,已经是纯熟的技术工了,不一会儿,就捞出了一大碗河虾来,都是一些小虾米的多。至于那些小鱼,她放生了,只留了一条一斤重的草鱼,这条倒霉的草鱼应该是鱼塘那边涨水时不小心游到溪里的,藏在水草中,被郁龄捡了个大便宜。 有鱼有虾,今晚的菜单已经出来了。 等奚辞将郁龄捞到的鱼虾送回家里,两人继续欢快地往菜地而去,一边走一边悠闲地说一些乡村里的趣事,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晚饭是奚辞掌厨、郁龄帮忙打下手,很快几道色香味全的农家小菜就出窝了,空气中弥散着一种米饭香和菜香混合的味道,不说味道,光是颜色就让人食指大动。 米天师就像闻到肉的狗,准时进门,看到桌上几道,刚炒好的农家小炒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很积极地帮忙端菜盛饭,又去请外婆上桌,积极得很。 吃过一顿丰富的晚饭后,天色稍晚,便有邻居家的老奶奶和大婶们拿着蒲扇过来纳凉闲聊了。 郁龄和奚辞他们坐在边上喝茶,米天师小声地和郁龄道:“井宏博他们傍晚时离开了,不过虽然他们相信了村里的风水和风水印鉴无关,但是风水印鉴一日没有下落,我担心还会有其他人继续来村里找,这年代想捡便宜的人可不少。” 听到这话,郁龄的神色又有些古怪,看了奚辞一眼,说道:“我找到它了。” “啥?什么?”米天师的声音瞬间拉高,让正在和几个老姐妹们说话的外婆看过来,他赶紧朝那群老人家露出无敌灿烂笑容,直到他们继续闲话家常后,才小声地道:“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我能看看么?” 最后一句话问得可怜巴巴的。 那可是传说中的玄门至宝,而且还有掌阴阳之路的功能,但凡是有眼力见的天师,都会心动的。 郁龄倒也没有小气地不给他看,回房拿出来,随便地丢给他。 米天师差点被这位大小姐随便的动作弄得心脏都跳出来。 这可是玄门至宝啊,姑娘你肿么能这么随便呢? 米天师谴责地看了一眼不识货的大小姐,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荷包,将风水印鉴拿出来,手托着那黑色的小印,摸着上面雕刻的山水,就差要拿放大镜来仔细观察了,那山水其实雕得很好,甚至连细节都栩栩如生。 将风水印鉴摸来摸去一会儿,米天师方才吁了口气,将它还回给郁龄,说道:“确实是风水印鉴,我能感觉到它上面的法器波动。” 郁龄接过后将荷包的带子系上,勾在手指间转了转,见米天师的眼睛随着荷包转来转去,一副小心肝都颤了的模样,便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它有什么功能呢。” 米天师很想说大小姐你别这么转了,万一不小心摔了,就算摔不坏也很考验人的承受力啊。嘴巴自动地解释道,“它能掌阴阳之路,换句话来说,不管是阴间阳间的路,它都能掌管,还能和阴差抢鬼魂呢,用途可大了。” 郁龄想了想,问道:“像云家的引魂灯一样?” 引魂灯是云家的法器之一,在渡鬼魂是特别方便,能自动打开一条通往黄泉的路,引那些因为执念而滞留在阳间的鬼魂进入黄泉路投胎。 “它可比引魂灯更厉害。”米天师一副她小瞧了风水印鉴的模样,不仅为她科普了一下风水印鉴在玄门的地位及用处,还贬了下云家的引魂灯,可见他依然对云家不待见。 郁龄淡淡地听着,手指一下一下地转着那方风水印鉴,半晌,终于下了个决定。 她看向米天师。 米天师的眼睛仍黏在那装着风水印鉴的荷包上,发现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以为她误会自己对它有企图,忙尴尬地笑了下,说道:“你放心,这是你的东西,我这人还算是有底线的,不会轻易抢夺他人宝物。不过这东西,我建议你好好收着,不到万不得已,别随便拿出来,你知道的,申涛背后的人还没有查明,就怕他们会为了抢它不择手段。” 说到这里,他看看了奚辞一眼,觉得有奚展王在,不长眼地跑过来抢的人估计也是讨不了好,不用担心的。 郁龄嗯了一声,看着他道:“米天师,我有个请求……” 第62章 米天师的注意力仍放在她手指头勾着的荷包上,听到她的话,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 这时,郁龄凑近他一些,声音压得极低,要不是米天师也是从小就修练,根本听不清楚她的声音,只是听清楚后,他几乎呆滞了。 “我想见我妈妈。” “……” 他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在天边昏暗暧昧的光线下,她的神色格外地认真,认真到他有点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什么?” “我想见我妈妈,她叫郁敏敏,十八年前去世的。”郁龄盯着他,“你可以帮我的吧?” 米天师被她的眼神弄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道,“美女,你要知道,伯母既然已经去世十八年了,这时间段太遥远了,可能已经去投胎了……” 郁龄仿佛没有听到他拒绝似的,继续道:“如果你答应,以后只要你有困难,需要用到风水印鉴或者渡厄铃,我可以免费借你使用,甚至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也可以帮你。你知道的,我外公昨晚传了我正确使用渡厄铃的方法,效果很明显,我可以辅助你们天师战斗。” 听到这话,奚辞忍不住看她,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郁龄有多害怕直接面对那些非人类生物,可是这会儿,能给出这样的保证,可见她心里有多担心她妈妈,担心她妈妈像外公一样,死后不得安生,所以想确认一下。 没有接触过,不会知道死亡其实是另一种生命的伊始,并不算生命的终止。 米天师双眼一亮,要知道天师虽然有术法有符箓,但是在遇到厉害的妖魔鬼怪时,如果有厉害的法器加持,胜算也大一些,安全性有保障。否则要是倒霉催地遇到一些自己对付不了的鬼煞妖魔,不说逃命了,小命都被折在那里,往年天师势弱,死于强大的妖魔鬼怪中的也不少。 “这个……美女,我不能保证伯母还在,她已经死了十几年,如果不是已经投胎了,就可能因为执念还留在阴间等待投胎的机会,除非还有什么意外。”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查查我妈妈现在的情况,我宁愿她已经平安去投胎了,可是……”郁龄认真地道,“外公的事情,给了我一个提醒。” 听到她的话,米天师马上严肃起来。 这时,奚辞也道:“大米,这事就交给你了。” 米天师可耻地被诱惑了,渡厄铃和风水印鉴的诱惑太大了,就算它已经有了主人,但只要主人答应帮忙,一切都好商量。加上奚辞都开口了,要知道这个大妖很少会有求人的时候,米天师自然要为兄弟两肋插刀了。 他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事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开坛做法,先招魂看看,如果没办法招到魂,证明伯母已经不在阳间,那就要找一个阴间的鬼差问下伯母的情况。首先,这得需要至亲的血。” 郁龄马上道,“用我的。” “其次,需要风水印鉴打开阴阳路,不然靠我一个人,我可没办法开启阴阳路找阴差。” “没问题。” “最后,先去杀只鸡.吧,鸡用来贿赂阴差,鸡血要保持新鲜。” 郁龄:“……” 直到那些老太太们离开了,趁着外婆洗完澡回房看电视时,郁龄和奚辞去隔壁权婶家借了一只鸡——由于外婆身体不好,他们家已经不养鸡了,然后进厨房将门关上,杀鸡放血,接着将鸡拔毛后直接煮了。 米天师也在屋子里准备今晚开坛做法事宜,连续画了好几张符,心里暗暗地庆幸着今天娄悦他们离开了,要不然让他们知道自己竟然要开阴阳路找阴差问魂,可要被罚的。生者不能干预死者的世界,这是天师的守则之一,所以才会有阴阳相隔之说,天师尤其要恪守这规则。 如果没有风水印鉴帮忙打开阳阴路,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打开阴阳路,要是强行打开,将会受到反噬,轻则受伤,重则离魂被迫锁留在阴间。 也是因为有风水印鉴,所以米天师才决定帮这个忙,这算是一种偷渡吧。 想到这里,米天师利落地画完一张符,忍不住叹了口气。 “郁龄啊,你们在厨房做什么?” 门外响起外婆的声音,不说米天师画符的手抖了下,奚辞也有种做坏事被长辈抓包的尴尬感,他还没有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然而,某位大小姐格外地淡定,打开厨房的门,见外婆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朝这儿看来,面色不变地说道:“阿婆,我们正在煮鸡呢,我想吃鸡。” 外婆被她的话弄得无语了,“晚饭没吃饱?”回想了下,晚饭外孙女好像确实没吃多少,反倒是米天师吃得很香。 “嗯,突然很想吃奚辞做的口水鸡,可好吃了。”郁龄脸皮很厚地说,“阿婆要不要吃?” 外婆好笑又好气,“都要睡觉了,哪里还能吃?你们自己吃吧,睡前别吃太饱,对身体不好。” “哎,知道了。” 外婆也没有过来,去洗漱了下,就回房睡觉了。 米天师从房里探出个头来,朝望过来的郁龄比了个大姆指,发现这美女脸皮真厚,忽悠起人来比自己还厉害。 开坛做法的时间选在午夜,因为午夜时分天地间的阴气最盛,招魂问鬼问路都很方便。 趁着时间还没到,郁龄先是去洗了个澡,打算如果今晚能见到妈妈,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印象。 洗澡的时候,她特地看了下窗口,没有什么黑影,想来昨晚那个黑影应该是申涛的法器用来偷窥之类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今天早上特殊部门的人将申涛押走后,好像也将申涛身上的法器带走了,米天师虽然想留下,但发现申涛的法器太过邪门,以他现在的能力,不足以驱除上面附着的恶灵,只好由他们带回组织去处理。 洗好澡后,郁龄穿了一条嫩绿色的连衣裙,腰间系着编织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当然,手上依然戴着那串渡厄铃,大概以后如果没事的话,她都会佩戴着它,毕竟它有防御、驱厄渡难的作用,戴着没坏处,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帮她呢。 快到午夜时,米天师又用了点手段屏蔽了周围的感知,接着在院子前的空地上开坛做法。 将煮熟的鸡摆上,中间放着一个香炉,点了两支香,还有两根绘上符纹的红烛,旁边一个暗红色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些糯米,一个空的白玉碗。 到了午夜时分,米天师手持桃木剑,开始做法。 郁龄和奚辞站在一旁观看。 周围漆黑一片,璀璨的星子突然没入乌云,整个世界十分安静,连虫鸣也蛰伏,虽然没有像昨晚那般风云骤变,天地失色,可是这样安静的夜里,这充满了玄幻色彩的一幕,依然让郁龄产生不小的压力,要不是想要确认一下妈妈的情况,她根本不会主动参与这种事情。 她怕妈妈和外公一样,死后都不得安宁,所以才会对米天师提出这个要求,想要确认一下。 突然一条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到熟悉的怀抱,驱散了夜间的凉意,也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暗暗地告诉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她身边还有他。 这时,米天师已经开始跳大神了——不,在边跳边念咒了,看起来挺像跳大神的。 他跳了儿会,甩出几张符,符纸在半空中燃起,他用桃木剑指向符纸,念道:“乌莫村郁敏敏,还不速速归来?” 风突然吹了下。 这诡异的风让郁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忍不住转头张望,什么都没有看到。 米天师又念了两次,依然是每次都有一股阴风吹过,但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符已经燃完了。 奚辞低头对郁龄道:“大米招魂三次,她都没有来,证明她应该不在阳间。”不过,几次阴风吹过,又有点不同寻常。 郁龄听了松了口气,不在阳间,证明就在阴间。 米天师见招魂不来,眉头微蹙,和奚辞一样,那阴风吹了三次,心知有异。接着拿着旁边那碗新鲜的鸡血洒在糯米上,桃木剑向前,戳起一张符,晃动了下符纸便燃了。 暗红色的托盘上的糯米被鸡血一淋,沾上了黏稠的鸡血,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起来,像有生命的水一样,最后凝成了两个手巴掌大的血糯米Q版人,还会挥动四肢,灵活灵现。 这一幕看起来实在很惊悚,郁龄忍不住又往奚辞身边凑了下。 血糯米人生成后,米天师继续念念有词,再次抛出几张符纸,用桃木剑刺穿的瞬间,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风水印鉴上,然后将之抛起来。 风水印鉴在半空中迅速变大,由一个黑色的不起眼的小印变成了一个脸盆大的山水大印,透过燃烧的符纸的光,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的山水变得灵动起来,黑色中透着一股邪异的血红色,却又不显恶意。 简直就像在看大片一样,郁龄目不转睛地看着,也想看看被玄门推崇的法宝——风水印鉴是怎么使用的。 山水印鉴在空中放大后,山水灵动,刮起了一道细细的风,那风很柔和,却在半空中撕开了一条比周围的夜色更黑的裂缝,在裂缝生成时,其中一只血糯米人飞了起来,直接投入了那裂缝之中。 米天师又念了道咒语。 裂缝中猛地刮起了一道阴风,吹得众人的衣服都往后贴去,浑身发寒,但是奇异的是,法坛上的红烛和袅袅腾升的香烟却是纹丝不动,十分诡异。 下一刻,一个穿着古怪的衣服的鬼出现在裂缝前,周身阴气缭绕,森然可怖。 这个应该就是阴间的阴差了。 那阴差先是看了一眼头顶强行开路的山水印鉴,眼中露出些许异样,接着看向在场的人,阴冷空灵的声音在众人脑海响起:【尔等何人,为何开阴阳路?速速招来,否则莫怪本使对尔等不客气。】阴阳素来不相干,阴间不管阳间事,阳间亦不得插手阴间事,界线分明,如果强行插手,守阴间的阴差会不客气。 米天师很有礼貌地作了一个揖,说道:“这位阴使,冒然打扰了,如今有信女得知亲人逝后不得安宁,想要确认一下亲人的安危,方才会以此之法冒然打开阴阳路,还望阴使见谅。”说着,米天师又奉上一只血糯米人。 血糯米人飞过去时,阴差伸手接住,便道:“这次就算了,你们要找哪个阴魂?” “乌莫村郁敏敏。”米天师说道,然后转头朝郁龄看了一眼。 郁龄忙上前来,用准备好的小刀戳破手指,将流出来的血滴在那空着的白玉碗上。 米天师端起白玉碗,倒了些干净的泉水上去,然后将那血水往前沷去。 阴差闭着眼睛一会儿,方才道:“阴间没有乌莫村郁敏敏。” “不可能!”郁龄脸色煞白地开口,“她在十八年前的五月三日去世。” 阴差的目光移向她,嘲讽地道:“你是在怀疑本使?一个和妖类混在一起的……” “阴使莫生气。”米天师满脸大汗地截断阴差的话,说道:“阴使,我们并非质疑你的话,而是乌莫村郁敏敏已死十八年,早应该进阴间投胎了,所以……” “十八年前乌莫村郁敏敏的魂,阴间所登记的过黄泉路的鬼魂中没有记录,应该还滞留在人间,被什么东西屏蔽了她的鬼魂,阴差虽然负责引魂进阴间,但往往有很多意外导致一些鬼魂没办法及时被阴差带走,以至于成为游魂。” 阴差解释道,接着又看了一眼上方的风水印鉴,眼里滑过些许异色,便转身离开了。 阴差离开后,那由风水印鉴撕开的阴阳路再次合起来,不一会儿,那种森然阴气也跟着消失,整个世界再次恢复平静。 第63章 夜深人静,郁龄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翻了会儿身,终于被一双手臂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那带着特殊花香的味道,清新怡人,不过会份浓烈也不会过于浅淡,恰到好处,俨然成为他身上的一种特色标志,非常好认。 默默地伸出爪搭在他身上,她趴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间,一直浮躁的心情终于安稳几分。 一只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她闷声道:“别乱摸,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呢。” “快好了。”他的声音蕴着轻浅的笑意,在寂静的夜色中,如流淌的山泉,干净清澈。 郁龄听后,便不吭声了。 奚辞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道:“你不用太担心,妈妈应该没事的。” “可是……” “招魂时,有三股阴风吹来,虽然没有看到她的鬼魂,但这表明她应该在阳间,却不是一个自由的游魂,想必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如果她也像外公一样被人捉去炼鬼,招魂时,阴风是不会起的。”奚辞慢慢地给她解释道。 郁龄抿了抿嘴,先前米天师的意思也是这样,可她觉得,这两个男人其实是想让她宽心罢了。只有一天没有找到妈妈的魂魄去处,她就不能安心。 “好了,乖乖睡觉,我们会帮你找她的,只要她还在阳间,总能找到的。” 郁龄嗯了一声,将脸又往他怀里贴了贴,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强迫自己入眠。 这一折腾,又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睡,早上起床时,自然又迟了。 她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爬起身,呆呆地坐了会儿,直到门被人打开,明亮的光线浸透进来,满室变得亮堂。她转头望去,就见穿着浅灰色休闲服的奚辞端着一杯水进来。 “还要再睡会儿么?”奚辞坐在床边,帮她将垂落到脸颊旁的头发勾到耳后,露出她漂亮白晳的脸蛋,因为睡眠不足,她的神色看起来有点憔悴,整个人都有点儿傻萌傻萌的。 连续两晚都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睡,对于向来生物钟准时又超级爱懒床的郁龄来说,实在是有点儿难受,她呆呆地嗯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又摇摇头,说道:“不睡了,睡多了阿婆会担心的。” 奚辞没说什么,将泡好的柠檬蜂蜜水端给她喝醒醒神。 酸甜适中的柠檬蜂蜜水很好地驱散了睡意,她伸了个懒腰,决定不再懒床,爬起身。 打理好自己后,她和奚辞一起去吃早餐。 已经九点多了,在习惯早起的村人来说,这个点是太阳晒屁股的时候,就算爱睡懒觉的孩子也不会起这么迟。所以外婆一看到她,再看看奚辞,就忍不住想叹气。 郁龄:“……阿婆你怎么又对着我叹气了?我没长一张让人看了想叹气的脸吧?” 外婆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红豆粥出来,白了她一眼说道:“幸亏你已经嫁人了,不然我真担心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哟。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谁像你这样的小闺女爱懒床的。” 那是因为她早上才睡,根本没睡几个钟头好不好? 郁龄直接扭头,不听外婆的唠叨。 吃过早餐,在外婆的眼皮子底下,郁龄也不好回去补眠,只好顶着有些抽痛昏沉的脑袋,跑到桂花树下的石椅上坐着吹风,看起来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 郁官香从地里回来,手里提着一串刚割下来的香蕉,还是青皮的,需要放些天才熟,不过能放得久。经过郁外婆家见到她,过来打了声招呼,将这串香蕉送给她,问道:“郁龄姐,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去镇里看看?今天是集市,大伙都要去赶集呢。” 郁龄转头看她,想了想,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十点钟就出发了,二太爷他们的车在村口里等着。” 距离乌莫村最近的是容镇,乌莫村的村民一般将山货拿出去卖,都会选择容镇,那里会有一些来自县城或市里的人过来收购。卖完山货后,村民会顺便在容镇中买点生活必须品回去。 容镇并不算大,每月逢三数是集市日,附近的几座山中的村民们都会在集市时去镇里交易买卖东西,整个镇里的几条街都会非常热闹,甚至有很多特色的小吃非常可口。 郁龄刚想着家里有些生活用品没有了不如趁这机会去买些回来,米天师就蹿出来了,对郁官香笑得很是亲切灿烂,“官香啊,容镇的集市好不好玩?有什么好吃的?” 郁官香已经知道这位有点儿神神叨叨的天师吃货的本性,笑道:“米大哥,容镇好吃的东西可多了,都是咱们这边的特色小吃,你去了绝对不亏。” “好,去了!”米天师直接拍板。 决定去镇里赶集,郁龄便振作了下精神,去和外婆说了,“家里有些生活用品没有了,我去买些回来。阿婆你去不去?” “老了,没那体力和人挤,你们去就好了。对了,帮我买些纳垫用的线头回来,已经用完了,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外婆说着,见米天师一副兴奋的样子,笑呵呵地道:“镇上罗老头家的炊粉一绝,还有黄记的牛腩粉,那牛腩的滋味可好吃了,阿龄的外公和她妈妈都喜欢吃,还有老街口的那家老面馄饨……” 米天师默默地抹了下快要流出来的口水,蹭到外婆身边,笑呵呵地道:“郁婆婆,你们这边果然是个宝地,连好吃的都这么多。” 外婆一副与有荣蔫的样子,半辈子生活在这里,已然将之当成自己的故土,虽然贫穷了点,可平安喜乐,没有什么不好的。 奚辞看了看米天师吃货的样子,忍不住撑了撑额头。 原本米天师决定今天离开乌莫村的,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只怕还想多赖几天,恰好躲过异闻组的那些烦心事。 准备好后,奚辞拎着一个编织的彩色袋子,和郁龄、米天师一起去了村口,然后坐上二太爷的驴车。 等在村口的驴车有三辆,其中两辆堆放着用箩筐装着的各种山货草药,一辆坐人。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年轻人是开着摩托车,车子上也放了箩筐。 等人差不多了,二太爷扬起手中的竹鞭子,吆喝道:“坐好了,出发喽。” 霎时间,牲畜的叫声、摩托车启动的声音、车轮辗过地面的声音交织汇成一片,阳光透过村口那棵高大的老柚树洒落到人们身上,凉爽的风吹过,整个世界充满了安静从容的生活气息,一种属于乡村特有的悠然步调。 郁龄照例是和奚辞坐在一起,米天师这回没有挤到车辕上和二太爷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奚辞的另一边,攀着车沿和其他人搭话。 奚辞拿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郁龄吹了会儿山风,将身上披着的薄外套拢紧,便靠着奚辞打盹。 原本只是想要打个盹补充精神的,谁知奚辞将她捞到怀里,给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脑袋晕晕沉沉的,伴随着周围人们谈笑的声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何时,奚辞收起手机,打开一把太阳伞给她遮挡阳光,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低头看着靠在怀里睡得香甜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温暖柔和的笑容。 其他人依然一边赶路一边说笑,看到两人的模样,笑了下,几个长辈心里也宽慰,觉得奚辞是个懂得疼人的。 米天师听了略有些诡异,摸摸心口,发现自己的心脏承受力真是越来越好了。他看了一眼垂头睡觉的人眼皮底下的青色,凑到奚辞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道:“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奚辞嗯了一声。 “喂,你不觉得,她平时很容易疲惫么?睡眠时间总比常人多一些。”米天师继续道。 自从这两人结婚后,他这个电灯泡也算是和他们相处了一段不少的时间了,发现这位大小姐每天都要懒床,起床时总是懒洋洋的,她外婆有事没事总要唠叨一下,却从来没有想过纠正她。 仿佛在老人家心里,她懒床的坏习惯虽然不好,却是理所当然一样,嘴里唠叨得凶,根本舍不得纠正她。 奚辞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神色变得冷冽几分。 米天师搓搓手上的寒意,继续道:“她这是在提前透支生命。” 奚辞的神色更冷了,轻轻地摸着怀里人的背,用一种不紧不慢的力道轻拍抚着。 米天师肝颤了下,觉得自己真是宇宙超级好基友了,哪里能找得到他这么好的基友,冒着生命危险地去撞冰山。 “奚老大,她是妖蛊之身,短命之相,这种命格很难改啊。” 奚辞神色有些变幻不定,半晌方道:“我知道。”从她三岁时遇到她,他就知道了。 米天师纠结了下,决定还是不去嘴贱了,免得到时候自己要倒霉。 他心里哀叹一声,自古以来人和妖的寿命向来不对等。人类的寿命太短暂了,撑死了也只有百年左右,妖则不同,只要不是遇到什么天罚和人祸,妖拥有漫长的寿命可以挥霍。想象一下,当人类已经垂垂老矣,而与他们结合的妖却依然年轻貌美,想想就悲剧好么?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人和妖结合向来也没什么好结果,不仅在寿命上,还有其他很多方式上。 奚展王找个人类结婚没关系,但也不要找个短命的啊? 奚辞没理会米天师的哀叹,他低首看着怀里的人,对自己道,没关系,他会想办法改变她的命格,解决她身上的隐患,让她尽量拥有足够的寿命陪他。 想到这里,他用力揽紧了怀里的人,直到她不舒服地唔了一声,方才放松手劲。 快到镇上时,郁龄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着奚辞的手喝了几口保温瓶里的苦茶后,终于清醒了,转头朝周围张望,看到很多同样去镇上赶集的其他村里的人,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镇上逛过了,自从上初中以后,她都待在城里的多,小镇倒成了记忆里一份美好的回忆。 车子一停下,郁龄等人谢过二太爷后,就一脑袋扎进了热闹的大街上。 恰好已经到了午时,米天师嚷嚷着肚子饿了,他们先去买了黄记粉店的牛腩,直接打包到罗老头店里,叫上三碗炊粉,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就着牛腩吃着又Q又香的炊粉,简直不能更棒。 郁龄和米天师都表现出了好胃口,炊粉正是适合炎炎夏天的一道美食,很容易让人有一个好胃口。 奚辞依然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只吃素的炊粉和配的青菜,压根儿没动牛腩这些东西,郁龄见状,给他夹了几块香喷喷的牛腩。 奚辞的筷子顿了下,面色不变地吃下。 米天师看了,不禁有些同情,他知道奚辞的身份,也知道这只妖是个素食主义者,虽然肉食不会让他们产生什么副作用,但是天性使然,并不爱食肉类,以免在他们体内造成过多的精气。 可是江大小姐不知道啊。 米天师觉得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奚展王还不如干脆地告诉人家姑娘他是只妖,也省得遇到什么情况总是束手束脚的没办法发挥。如果她想要离婚的话,那更简单了,赖着不就行了,赖到她心软为止,就不相信她一个人类,还能将只大妖赶走。 吃过午餐后,奚辞和郁龄去街上购买生活用品,米天师表示他对镇上的小吃非常感兴趣,打算一路吃过去,便和他们约好了集合的时间地点,欢快地一个人跑了。 “我很久没来镇上逛过了,好像变了很多,人也没以前的多了。”郁龄一边走一边和奚辞说道,“现在很多人都搬到县城住了,留在村子的人越来越少,不过小镇的味道一直没有变过。” 奚辞微笑着倾听,明白她所说的味道是街上那些小食的味道,还有镇上布满了历史的房子的味道。 逛了大概一个小时,将要买的东西都买齐后,奚辞见她神色淡淡的,显然还有点累,就带她到路边的一间凉茶店坐着喝茶休息,然后检查一遍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买的。 “还有香皂。”郁龄检查一遍后说道。 奚辞听后,笑道:“我刚才看了,前面就有。你在这里坐着,我过去买几块过来。” 郁龄嗯了一声,看着他出了凉茶店,没入人群中,看了会儿便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喝着面前的柠檬茶。 这时,一个人来到身边,投下一道阴影。 她以为是奚辞回来了,她抬头看去,却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朝她笑了笑,还没等她反应,蓦地伸手捏住她的后颈,用力一按,她的身体便软了下来,毫无反抗力地被她托了起来,然后以一种亲密揣扶的姿势扶出凉茶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周围的人甚至没有察觉,见她被人亲密地扶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郁龄的神智是清醒的,可身体却软绵绵地没有丁点力气,心知有异,不过她并没有挣扎,无力地抬头看了看人群,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没有见到什么熟悉的人。 离开凉茶店不远处的街边,女人将她推到了一辆摩托车上,坐在车上的是一个戴着安全头盔的男人,看不清面容,等女人扶着郁龄上车时,马上开车走了。 第64章 摩托车擦着街道旁边的围栏疾驰而去,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一会儿,很快便离开热闹的街道,往镇外而去。 郁龄软绵绵地伏在身后的女人怀里,几乎是贴在她高耸的胸脯上,嗯,真的非常有料。而且能闻到她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膻腥味,像某种动物特有的骚味,加上现在天气热,那味道更是薰人,让她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手指动了下,发现力气正在慢慢地恢复。 她不动声色地维持着软绵无力的样子,眼睛看向前面,发现车子正开在一条并不宽阔的水泥路上,两边都是青青水田,绿油油的稻禾迎风招展,偶尔可以看到插.在田里的稻草人。 摩托车穿过长长的稻田路后,往一个陡峭的斜坡开去。 远远地,郁龄就看到斜坡上的路边有一个放稻禾的草垛棚,用木头搭成,现在还没有到秋收时分,里面并没有放新鲜的稻禾,都是一些去年留的老稻禾,扎成了一个个金色的草垛堆在那里。 当摩托车即将开过去时,她突然手肘往后击出,快准狠地击在身后女人的腰腹上。那女人啊的叫了一声,一个坐不稳往后仰倒,跌了下去。接着,在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快速地勒住前面开车的男人的脖子,拖着他往旁扭去。 摩托车瞬间失控,男人被勒得根本控制不住车,车子往旁倒的瞬间,恰好撞到了那草垛的一根木桩上,瞬间两人都摔到了草垛里。 在跌落的瞬间,郁龄眼疾手快地抓住草垛上方垂落下来的一根陈旧的麻绳,下陷在柔软的干草中的身体稳住了些许,身体在吊住的瞬间,一脚朝旁边同样摔在草垛上的男人的下.胯狠狠踹去。 “啊啊啊——”凄厉的声音瞬间叫破天了。 郁龄成功将男人解决后,双手抓着麻绳,踩着干草脱离草垛,眼见先前被她撞下车的女人已经顽强地爬起奔过来,赶紧抓着麻绳蹬着旁边的木桩往上攀,在那女人来到面前时,身体晃了晃,借着力道飞出去,双腿朝她的胸口蹬去,将她踹得老远后,她方才松开麻绳,跳到地面上。 单膝着地,很好地卸了落地的冲击,她站起身,双手拍了拍。 嗯,完美! 发现自己懒散了这么久,身手还没有落下,不禁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走到那被她踹到地上的女人身边,在她要爬起来时,朝着那胸器一脚踩下去,将她踩得喘了口粗气后,脚移到她的腰上碾了碾,冷漠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女人双眼瞪得大大的,一脸惊悚地看着她。 郁龄微皱眉,觉得节奏有点不对啊,好像不是那种特地绑架她想要找她爸勒索钱的人…… 虽然有些不解,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一把扯掉女人身上穿的防晒衣,利落地将她的捆住,接着折回草垛那里,对上一双同样惊恐的眼睛,然后依样画葫芦地将男人的衣服脱了,将他捆了一个结实。 将两人都捆好后,她找了个阴凉地方蹲着,先是看了下双手被麻绳磨得有些红肿的地方,用嘴巴吹了吹,接着又用手扇了扇脸,扯了扯衣襟,这天气可真是太热了。 过了几分钟左右,便听到摩托车的车声从远处传来。 郁龄探头,看到骑着摩托车过来的人,又缩回荫凉处。 一会儿后,摩托车上的骑士连车都没停,就跳下车朝她扑过来,差点让坐在车后面的人连人带车一起栽倒,一边哎哟哎哟地叫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扶着摩托车。 郁龄蹲在荫凉处,看到满脸大汗跑过来的男人,朝他挥了下手,慢吞吞地嗨了一声。 奚辞上前将她抱住,紧张地问道:“没事吧?” “脖子有点酸。”她动了动仍是不怎么灵活的脖子,“那女人在我脖子上捏了一下,我就没力气了,真是邪门。” 奚辞听罢,神色变了变,有几分晦涩,将她的头发撩起,察看她后颈的地方,果然看到一点红色的纹痕,像某种动物的爪印,弥漫着淡淡的妖气,神色微冷,目光如电地扫向那被绑在一起排排蹲着的两人。 两人用更加惊恐的目光看着他,几乎无法承受那种来自大妖的恐怖压力,其中的女人终于受不住,屁股后面蹦出了一条灰黄色的大尾巴。 米天师将车子放好,恰好见到那风骚的毛尾巴颤颤地在女人屁股后抖着,眼角抽搐了下,想也不想地过去一踩住,低声喝道:“收起来!” 毛尾巴颤了颤,女人疼得脸都变形了,感觉到这个天师的气息也很可怕,只得将尾巴小心地收了起来。那男人原本脸上也多了几道隐忍不住的妖纹,快要绷不住了,可是面对这么可怕的大妖,还有这个厉害的天师,脸都憋红了,终于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米天师看着这两只看着就是成精不久的小妖,都要被他们气笑了。 就这点本事,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掳人的勾当?果然欠调.教! 等奚辞为她化开脖子上的那纹痕后,将她拉了起来,脸上依然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带着些许自责,柔声道:“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让你遇到这种事情。” “没什么。”郁龄一点也不在意,觉得脖子没有那种凝滞感了,感觉浑身都轻松起来,瞥了一眼那排排蹲着的绑架犯,很平淡地说道:“我以前遇到过比他们更高级的绑架犯,他们不算什么。” 如果不是先前没力气,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动手。 米天师听后,用瞻仰的眼神看着这位大小姐,觉得她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对她的认知。他一直觉得这位大小姐是娇滴滴的,需要人照顾的那种,哪知道比想像中的要凶残多了,看这两只小妖都被她吓到了。 有奚辞这个更厉害的在身边,郁龄顿时嚣张了。 她趾高气扬地走到两个绑架犯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们,发现女的长得还挺漂亮的,就是穿衣服没什么品味,瞬间让她看起来就像个没有品味和气质的乡下女人。男的嘛,留着油腻腻的老爷头,更是不伦不类的,一张脸长得像兔子一样,可无辜了。 “你们绑我做什么?”她纳闷地问。 两人没回答,直到米天师踹了他们一脚,才由那女人期期艾艾地答道:“想、想吃你……不,想和你借点东西。”知道米天师不让他们恢复成妖的样子,女人很识趣地将话转到正常上。 “谁派来的?” “没人派。”男人弱弱地答道。 郁龄又看了看他们,无趣地说道:“算了,送派出所吧。” 奚辞听罢,对米天师道:“你负责搞定他们。”说着,帮她将头上的枯草弄掉,就拉着她走了。 米天师眼睁睁地看着奚辞将那辆刚才借来的摩托车开走了,顿时心里有几分苦逼,不解气地再踹了一脚地上的两个小妖,怒道:“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竟然敢对奚展王的人下手,不想活了?我这就将你们打回原形!” 说着,双手一翻,祭出两张黄符。 两人一见那黄符,浑身发抖,马上求饶起来,“大师,我们不知道这里是奚展王的地盘,刚才在街上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突然觉得她闻起来好香,所以才会动了坏心思,如果我们知道她这么凶残……我们根本不敢动手啊!” 两只妖都快飙泪了,他们虽然封禁了妖力变成人类的样子,但是某种天赋还是在的,可却被一个人类弄成这样也很可怜啊,更可怜的是,现在竟然落到了天师的手下,那还有活路么? “香也不能吃,那是奚展王罩着的。”米天师语重心长地警告两只傻妖。 两只傻妖憋着气点头,他们明明给那女人施了点东西,保证她不会反抗地跟他们走,谁知她半途就恢复力气了,而且还这么凶猛,简直太可怕了,如果人类都这样,还有他们妖类生存的空间么? 米天师嗤笑一声,自然看得出这两只妖可能是刚成精,还单纯着,所以被妖蛊诱惑后直接掳人就走,根本没想过对方竟然有妖蛊之身,虽然吸引妖类但也同样能防御妖类的伤害攻击,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不管怎么样,你们刚成精,应该还没有登记,我就送你们去登记,到时候顺便和你们的一些前辈们学学怎么在人类社会中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妖。”说着,米天师鄙视地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衣着,用两张黄符将他们封在符里了。 将两只妖收了后,他看了看现场那辆已经散架的摩托车,顿时哀号一声,不会让他走回去吧? 另一边,郁龄和奚辞已经回到镇里的那间凉茶店了。 他们的东西还在那里,店员小妹还记得奚辞这个帅哥,很贴心地将它们放到一旁等待主人过来取。 奚辞感谢了店员小妹,顺便再买了几杯凉茶打包带走,然后一手提着塞满了东西的编织袋,一手牵着郁龄,往村民停车的地方走去。 “你刚才……”奚辞组织语言,“他们是你绑的?” 郁龄喝了一口凉茶,说道:“嗯,我以前跟着小叔学过。”又喝了一口凉茶,她说道:“小叔是部队里的人。” 奚辞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江家的人,一时间也有些好奇,“学绑人?”那两只妖被绑得挺结实的,如果不使点儿劲,根本挣脱不开。 “绑人、打架、逃命、躲避追踪……反正杂七杂八的都有,小叔有空就教我。”郁龄很无所谓地说,“小叔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惜我没韧性,总是没办法坚持下来,懒懒散散的,天才也变成庸才,让他很可惜。” 听到她的话,奚辞脸上温柔的神色宛若透过树稍洒下的阳光,多了几分阴翳。 懒散是因为她的生命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前透支,让她很难对其他事情提起精神和兴趣,所以对什么都不太热衷。 普通人有百年的寿命,漫长的一生中,能让普通人提前消耗寿命的意外不多,就算提前消耗,最多也是二三十年,至少也能活个六七十年。不像她,活了二十年,就提前消耗掉了五十年的寿命,剩下的三十年寿命,估计不用十年,很快就会消耗掉。 他心里有些难过,忍不住伸手将她圈到怀里。 郁龄捧着凉茶,眨了下眼睛,误会了他的意思,说道:“其实这些没什么,以前我被绑架过,才会和小叔学些防身的东西。长大后,就很少再经历这种事情了。” 奚辞轻轻地嗯了一声,一时情难自禁,低首在她脸上亲了亲,又亲了下她带着凉茶味的唇角,方才红着脸,拉着她继续前进。 郁龄再次喝了一大口凉茶,脸上冷淡的神色渐渐被笑容覆盖。 驴车停在一株老槐树下,树冠密布,投下一大片清凉的树荫。 二太爷坐在驴车上,一边呷着白烧酒,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革命老歌,见他们回来,咧开嘴笑道:“你们买好东西了?” “二太爷,我们买好了。”郁龄乖巧地答道,拉着奚辞上了车后,她从编织袋里拿出一瓶酒递给他,“我们也给二太爷买了你常喝的二锅头。” “小闺女有心了。”二太爷笑呵呵的,“你们家的阿郎也是好的。” 奚辞抿嘴笑着,斯文俊秀的模样,就算是坐在简陋的驴车上,不仅不损他的风姿,反而让人忍不住凝望。 两人坐在驴车上,一边吃着先前在街上买的小吃,一边聊天说话,偶尔也和二太爷说一下庄稼的事情,悠闲自在。 米天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吭哧吭哧地爬上驴车,正要开口时,郁龄已经递了一杯凉茶过去。他顿了下,接过直接灌进肚子里,将那股火也一并给灌进去了。 “辛苦你了。”郁龄又递了一杯过去。 米天师伸爪子接过,郁闷地看了一眼奚辞,突然觉得这位大小姐其实也是挺不错的。 等奚辞将一袋小镇特有的米花递过去给他后,米天师顿时眉开眼笑,奚展王其实也不错的。 “送去派出所了?”郁龄问道。 “送去了,放心吧。”米天师眼睛不眨地说着谎,作为天师,有时候为了工作问题要忽悠普通人让道,自然学会了说谎的本事,完全不用怕被人发现。 郁龄朝他点点头,没再关注这事。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村里的人再次集合,然后带着各自买的东西浩浩荡荡地回村。 回到村里,郁龄和奚辞将买的东西放好后,就提着一些给村中那些年纪大的长辈们买的礼物过去发送。都是一些不算值钱但需要的东西,每一次郁龄回村都会给长辈们送这个送那个,老人们也习惯了这孩子的孝心,如今看她和她老公一起来送,心里都颇为欣慰。 等他们回来时,外婆已经做好晚饭了,米天师帮忙打下手,脸上花得像黑猫一样,看着有些搞笑。 这一天,过得有惊无险,郁龄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就算被绑架一事,也当是人生中的一种意外,正如小时候几次被绑架时的意外一样。 只是奚辞的心情却有几分压抑,这种压抑恰好是因为她被绑架的事情引起的。 所以晚上难得没有其他的事情打扰时,奚辞终于精力充沛地将她压在床上,架起她的一条腿,深深地挺进那温暖的地方,看着她在身下神色迷离,越发的激烈,面上染薄薄的红晕,狂放性感,与白日斯文俊雅的模样完全不同。 郁龄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快软得没知觉了,身下某个地方更是开始发麻,实在搞不懂他今晚怎么兴致这么好,伸着爪子搂住他汗湿的背,终于忍不住张嘴朝着他的脖子咬了上去…… 第65章 米天师又在乌莫村多待了两天,要不是异闻组那儿有任务需要他不断地催他,只怕他都想要继续在乌莫村多赖段时间。 没办法,乌莫村虽然闭塞,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生活挺枯燥的,但是这里山清水秀,有它的特色饮食,还有奚辞这个会做菜的人在,满足了口腹之欲,闲时还能进山里找那些没成精的妖交流感情,或者寻龙点穴,不亦乐乎,哪里想要离开? 对于天师们而言,乌莫村一带确实危险的,但同样也是一个风水宝地,有无数让他们挖掘的东西。 可惜又有任务了,米天师想要赖也赖不下去,只能不情不愿地和外婆及乌莫村的村人告别,然后揣着众人送他的一些农家酱菜和特产走了,顺便也将赶集那天收的两只妖带走,丢到异闻组那儿登记。 奚辞知道他将那两只妖收了,不过因为两只妖不是自己地盘的,他便不怎么关心了。 当年建国之时,妖和人类政府私下达成协议,如果有成精的妖,需要到政府特殊部门备案,那里也有坐镇的妖类,负责的便是这一块,也省得一些刚成精的小妖没定性,做出一些伤害人命的事情。 米天师离开后,奚辞手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浅浅的疤痕,想必过段日子,痕迹就能消除了。这让郁龄再一次见识到奚辞家祖传金疮药的珍贵之处,也给外婆备了两瓶在身边。 他们在乌莫村过了几天平静日子,郁龄想着外婆要去复检,打算回县城。 “我这段日子已经不太晕了,能吃能睡,应该没什么事了,就不用去看了吧。”外婆说道,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都没怎么吃药,早晚时已经不会晕得太厉害,身体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那就去检查一下,看看医生怎么说,我才能放心。”郁龄说道,依然坚持要带外婆去复检。 外婆见她坚持,只好答应了。 翌日,依然是二太爷用驴车送他们出村,驴车上还有两个大木箱子,里面装的是外公给郁龄的嫁妆。郁龄只象征性地收了两箱子,其他的仍是留在村里,没打算带走。反正就算她嫁人了,对于她而言,外婆在的地方,依然是她的家,她的东西,放哪里不是一样。 外婆说不过她的歪理,心里对她的话也颇为受用,便由着她了。 到了那条黄泥路口,他们感谢了二太爷后,奚辞便去将车子开过来,载着她们回县城。 回到县城时,恰好是中午时分。 刚进门,就响起了金刚鹦鹉嘹亮的声音:“中午好,欢迎回家,老太太辛苦了,奚展王辛苦了,美女辛苦了!” 外婆笑呵呵地和它打了声招呼,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包东西,一边说道:“村里的人炒了点葵瓜子,我记得你喜欢吃,给你带了一包。” 老太太惦记着这只精怪的鹦鹉,见隔壁家炒瓜子花生之类的,便装了点。 金刚鹦鹉听了果然高兴,欢喜得双翅乱摆,边叫边跳着:“老太太果然是世界上最最心善的好人,谢谢老太太,鹦鹦真高兴。”然后殷勤地飞进客厅,落到茶几上,伸出爪子按下茶盘旁连着茶器的烧水的按钮。 因为刚从村子出来,没来得及买菜,所以午餐便简单地吃了点,外婆便回房休息了,郁龄则去整理那些嫁妆,将它们放好。 金刚鹦鹉趁着这机会和奚辞说道,“奚展王,你不在家的时候,县城里来了几只妖,从东北来的,是专门找你的。” “找我?”奚辞神色没什么变化。 “对,是罗魄王派他们来给你送信的,信在这里。”金刚鹦鹉说着,去柜子里叼出一封信。 这年代,人类的科学发展日新月异,甚至发明的一些杀伤性的巨大武器连妖鬼也难敌,要不是妖同样拥有变幻莫测的自保手段,方才能和人类政府签定一些和平共处协议,只怕以人类对环境的开发及破坏的程度,这世间根本没有妖魔鬼怪生存之地,更不用说妖修炼成精时需要的天地灵气了,只怕早早地不断破坏环境,灵气枯竭,渐渐地,妖类没有赖以修炼的灵气,无法修炼得道,也会跟着灭绝。 虽然知道人类已经不同往昔,就算是个普通人,只要手持杀伤性武器,就算是一只大妖,也拿他们莫可奈何。可是就算如此,对于妖类来说,依然难改本性,同时也学不会人类创造的速度。 例如人类的通讯发展至今,已经达成了全球通讯的目的,可是很多妖就算知道人类还有这种方便的东西,也不太热衷,甚至有些妖之间的联系,还是喜欢用一种妖术传讯,或者是用描绘着妖纹的特殊信件之类的,这种保密性更好。 说到底,妖其实是不相信人类罢了。 奚辞接过信,并不急着看,而是先打开电视机,收看晚间新闻重播,半晌才打开信件,一目十行地看完后,让鹦鹉拿去放好。 “奚展王,罗魄王给你写信做什么?”金刚鹦鹉好奇地问。 “老话重提罢了。”奚辞没太放在心上,“他今年打算邀请一些实力不错的大妖到他的地盘商议和人类的协议一事。” 金刚鹦鹉鸟头歪了歪,恰好此时新闻播到了M国总统对某某地区的政治态度,突然道:“哎哟,罗魄王如果有魄力,直接去占了M国北部那一带,听说那边地广人稀,灵气非常充足呢,和他的地盘隔海相望,其实挺近的,也省得他总是老话重提,盯着其他人的地盘叽叽歪歪的。” 奚辞:“……” 金刚鹦鹉越想越觉得这主意棒棒哒,不禁开始怂恿奚辞去忽悠罗魄王转移目标。 作为一只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很久的鸟妖,金刚鹦鹉自认是个比那些闭门造车的妖类有见识多了,它不仅盯着国内这一片大好河山,连国外的那些灵气充足、地广人稀的地方,照样野心勃勃。 只可惜,它现在是一只还没成精的鹦鹉,不然它一定帮奚展王开疆辟土,统一妖界。 “去打扫,厨房有些灰尘。”奚辞说道。 金刚鹦鹉很听话地用爪子抓着抹布,一边勤快地工作,一边畅想着未来的美好愿景,只恨不得自己快点成精。 奚辞无视了这只野心勃勃的秀逗鹦鹉,起身回房,去帮郁龄整理嫁妆。 第二天早上,奚辞和郁龄一起陪外婆去医院复检。 检查结果自然是好的,外婆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平时除了注意饮食和作息,已经不用再吃药。 外婆听了十分高兴,晚上还特地请郁六叔一家过来吃饭。 “您老人家身体好了,郁龄他们就放心了,你啊,以后就安心享福吧。”六婶高兴地说,接着又说到了郁官珊的婚事,“我们已经和宋家商量好了,国庆节时举办婚礼,那时候正好放假,不管有工作没工作的人都能过来,到时候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哎哟,到时候就热闹了。”外婆听了十分高兴,“现在已经是六月了,也就只有四个月,不算太远。” “是啊,他们还要去拍婚纱照,夏天正好,说是想去海边拍……” 一老一中的两个女人高兴地说着孩子们的婚事,郁龄也和表姐聊天,郁六叔很热情地找奚辞喝酒吃肉。 直到送走客人,外婆泡了壶茶,示意奚辞和郁龄坐下,对他们说道:“我身体好了,你们不用再时时陪着我一个老婆子,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你们几时回B市?” “阿婆……” 郁龄正要开口,被外婆打断了,“你既然和奚辞结婚了,不管怎么说,作女婿总要去拜见岳父的。” 虽然心里不待见江禹城,但是外婆很少会在外孙女面前数落他的不好,尽量地维持江禹城在孩子心目中作父亲的颜面,只有某些时候急了,才会说那么一两句,却已经极为克制了。 郁龄结婚这事情,外婆其实也不赞成她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熊得连她都想揍这孩子,如果不是知道江家的态度确实不好,外婆根本不会由着郁龄这么胡来,至于江禹城,谁叫他姓江呢? 郁龄转头看了奚辞一眼,见他朝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深吸了口气,说道:“好吧,听你的。” 外婆这才笑起来,“什么听我的?你们又不是见不得人,结婚了,自然要堂堂正正地带着自己选的男人到长辈面前,高高兴兴地告诉他们你们结婚了。”她看向奚辞,笑道:“阿辞这样好的小伙子,其实配你也不亏。” 奚辞面上有些赧然,抿着嘴,高兴地道:“阿婆你放心,我以后会对郁龄好的。” 外婆笑着拍拍他们,“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你们都好,我就高兴了。” 说定了这事后,外婆便问他们打算几时去B市,到时候有什么安排。心里其实是有点儿担心奚辞的工作,虽说小伙子年轻不愁挣不到钱养家,可是在那些江家人眼里,不管奚辞有多好,只怕都是看不上眼的。 外婆心知江家人到时候一定会说难听的话,一时间又怕两个孩子伤心,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几天再说。”郁龄很干脆地道,对回B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问道:“阿婆你呢?不如和我们一起去B市吧?我们也好就近照顾你。” 外婆摇头,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人天天看着,而且我一辈子住在村子里,已经习惯了村子的生活,到了城里反而不习惯。你们不用管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有空回来看我就行了。” “阿婆!”郁龄心里有些急,她以前也是以为自己有空回家看看外婆就行,可是这次外婆生病,真的将她吓到了。 “行了行了,你不用啰嗦,村子里那么多人,难道还照顾不了我一个老太婆么?” 外婆没有和她争辩,起身走了。 郁龄是放不下外婆的,自然不可能被她说两句就放弃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奚辞白天出门工作——既然要陪老婆去B市,自然是要将这边的一些事情安排好了,所以有些忙碌。 郁龄和外婆在家里,只要没事干,郁龄就会试图说服外婆和他们一起去B市,可是显然外婆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论她怎么说就是不肯松口,所以几天下来,郁龄根本没能劝到她老人家。 郁龄很郁闷。 明天就要离开了,郁龄依然没能说服外婆改变主意,郁闷得蹲到院子里揪着草坪的草。 奚辞刚进门就看到她蹲在那儿拔草,看起来有点幼稚,不由得笑了下,将刚买的菜交给金刚鹦鹉提去厨房后,来到她身边,将她拉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他在后头轻轻地推她。 “还在烦啊?” 郁龄双手抓着秋千,双腿在半空中轻轻地晃着,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 奚辞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阿婆留在这儿没什么不好,村子里的空气比城里的好,对她老人家的身体反而好一些。而且,我们有空回来就看她,又不是不回来,是不是?” 郁龄没吭声。 “对了,你以后还继续当演员么?”奚辞突然转移了话题。 “看情况吧。”郁龄兴趣缺缺地道,“看安姨那边怎么安排,有需要就去,反正我也不靠这个赚钱。” 奚辞听她说过安茹这个人,和郁敏敏是大学时的好友,一心想要捧郁龄当明星,可惜郁龄天生受妖蛊限制,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没啥活力,给人的感觉得过且过一般,更不像俞荔一样,立志要当影后之类的。 不过郁龄很感念安茹从小到大对她的照顾,如果安茹对她有什么安排,她也不会拒绝。 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没有生活目标一样。 他心里叹息,低头看着她瓷白漂亮的侧脸,唇边的笑容像天边的夕阳,美好而不炙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到最后,话题已经不知道扯到哪里了,直到被奚辞拉着进屋子,郁龄才猛然想起,心情好像舒畅了很多,自己好像没有先前那么纠结郁闷了。 这男人简直就是个天生会安抚人的,他的心灵鸡汤让人喝得心甘情愿。 “来,喝杯柠檬茶。”奚辞将刚泡好的柠檬茶递给她。 透明的玻璃杯里,柠檬片飘浮着,浅黄色的水澄澈漂亮,喝一口微酸的柠檬水,整个人都酸爽起来。 郁龄抬头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青年,无一不妥,忍不住伸手搂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最近她越来越喜欢和他亲近了,只要他这样浅浅地笑着,用那双墨玉般的漂亮眸子看着人时,风清水甜,整个世界都是怡人的。 她喜欢身边有他。 奚辞摸摸她的脑袋,在她脸上亲了下,见她眉眼舒展,不若这几天的郁色,心里也有些高兴。 吃过晚饭后,奚辞和郁龄提着一袋从有间花店买的水果陪外婆一起去六婶家。 看到他们过来,六婶十分高兴,拿出瓜果点心和茶水招待他们。 “六婶,我和奚辞明天要回B市了。”郁龄开门见山地说,“可是阿婆不想和我们一起去,所以我们不在的时候,阿婆就劳烦你们多照顾。” 六婶听了没什么奇怪的,外婆前几天私底下就她说过这事了,郁龄和奚辞结婚的事情,是他们两个孩子自己决定的,根本是一时冲动决定的,当时没一个长辈知道,当然,现在江家那边的人也还不知道呢。 不管怎么说,江禹城作为父亲,这些年对郁龄那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女儿结婚了,不和爸爸说一声,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你们放心吧,我们会帮着照看你阿婆的。倒是你们,到时候如果江家……”六婶欲言又止,说到底,仍是觉得江家的门第太高了,他们的眼光非常高,可能看不上奚辞。 奚辞坐在一旁给他们倒茶,仿佛没有听出六婶的言下之意。 “没事,他很好。”郁龄拉着奚辞的手,神色平静。 奚辞侧首朝她笑了笑,同样没有担心之色。 六婶心道这两个孩子的心态真好,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凑趣地和郁龄说一些家常,笑道:“你阿婆如果住县城里,和我也有个伴,我才高兴呢。他七奶奶,你呢?”说着,又问外婆。 外婆笑道:“奚辞他们不在,这县城里的家就空了,房子太久不住人可不好,我有空就会过来住段时间,不过我还是喜欢村子。” “那很好啊,你老人家要是来县城,我让郁龄她六叔去接你上来。” 聊了会儿后,郁龄他们方才告辞离开。 第二天,郁龄和奚辞乘坐飞机飞往B市。 第66章 机场人来人往,不断地有广播声提示音响起。 奚辞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虚扶着她的手臂,为她避开周围往来的人群,低声问道:“你还好吧?” 郁龄揉揉眼睛,含糊地道:“还好,没什么。” 奚辞看着仍是有点担心,递了一张巾纸给她擦脸,看她满脸疲惫的样子,眸色微黯。 “江郁龄!” 各种混合在一起的吵杂声音中,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郁龄擦了擦脸,慢吞吞地抬头,然后脸往侧转,看向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细跟高跟鞋,显得非常精明干练的年轻女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又继续低头边擦脸边揉眼睛,让自己尽量精神一些。 昨晚因为想着要回B市了,心里担心外婆以致于睡晚了,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导致她睡眠不足,刚才虽然在飞机上眯了会儿,但显然这一睡没能睡饱,更累了。 奚辞依然扶着她的手臂,也看了一眼那白色套装的女人,她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打扮干练的女秘书,两人显然也是刚下飞机。 白色套装的女人见郁龄的反应,脸色僵硬了下。 因为睡眠不足,此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导致郁龄的反应也比平时迟疑一些,加上偏淡的唇角,看人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无视之感,涵养再好的人,也要被她这种天生拉仇恨的反应弄得火气直冒。 白色套装女人心里暗暗窝着一股火,当下蹬着十公分的尖细高跟鞋走过来。 她长得明艳美丽,又因为一身贴身的职业套装看起来精明干练,给人一种冷艳御姐的感觉,气势逼人,使得周围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她来到郁龄面前,虽然穿着高跟鞋,但只堪堪和穿平跟鞋的郁龄齐平,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江郁龄,你今天才回B市?” 郁龄嗯了一声,用一双有些困盹的眼看她一会儿,说道:“叫姐。” “……姐。”江郁漪憋着气叫了一声,目光转到一旁的奚辞,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显然将他当成了助理一类的人,一双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继续道:“你今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爸爸很想你。” 郁龄虚应了一声,说道:“你可以回去告诉他了,再见。” 说着,拉着奚辞走了。 江郁漪僵着脸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两人消失在人群中,她绷着脸,神色也冷得吓人,让后头的女秘书有点儿胆战心惊的,根本不敢开口。 女秘书也是知道江郁龄这位隐形的江家大小姐的,虽然可能外界知道这位江家大小姐的人不多,但只要是江氏的高层,都知道这位被江氏掌权人当成眼珠子一样看待的大小姐。和她打过交道的都知道她很不好惹。 江郁漪每次对上她,明明那么精明干练的人,每每总会被她气得失控,可偏偏又拿她没辙。 “老板。”女秘书小声地提醒道,“来接您的车子已经到了。” 江郁漪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方才带着秘书离开机场。 上了车后,江郁漪拿出手机,犹豫了会儿,手指几次在“邵琛”这名字滑过,最后略了过去,拔响爸爸的手机,说道:“爸,姐回B市了……” *** 上了出租车后,郁龄报了个地址,脑袋往奚辞肩膀上一拱,闭上眼睛继续睡。 等到被奚辞叫醒时,车子已经抵达她在B市的住所的小区门口。 奚辞付了钱后,拖着行李箱,扶着她往公寓行去。 公寓在顶楼,是一栋装修精巧简约的小跃层,面积不大,胜在有一个漂亮的大阳台,阳台上种了一些好养活的花花草草。当然,这些绝逼不是郁龄自己种的,而是照顾她的佣人阿姨种的,就算郁龄不在,佣人依然坚持每天过来打扫卫生,给这些花草浇水,所以主人不在的这两个多月,它们依然长得很茂盛。 回到家,踢掉鞋子,郁龄趴在沙发上便不想动了。 奚辞扫了一眼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从一些摆设中可以看到属于她的气息。他放好行李箱,便蹲在沙发前,看她眼睛半眯要入睡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摸着她软软的脸蛋,柔声道:“已经中午了,你想吃点什么?” “想睡,不想吃……”她嘀咕着,眼睛快要闭上了。 奚辞无视了她的话,笑着亲亲她的脸,进房里拿了条薄被盖在她身上,便轻手轻脚地拖着行李箱进主卧室,将行李箱里的衣物一一摆放好,理所当然地将他自己的东西一起摆到了主卧室里。 整理好行李后,他在房里转了转,打开冰箱见里面除了一些保鲜的水果外没有其他东西,便拿了钥匙到小区里的超市买点粮面和食材。 直到郁龄睡饱醒来时,便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食物的香味,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撑着身体爬起来。 虽然仍有些困盹,但到底没有先前在路上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了。 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如果睡眠不足的话,脾气会很糟糕,对人爱搭不理的是常事,惹毛了直接动手都有。这种坏习惯只有很亲近的人才知道,其他人最多以为她只是爱睡懒觉、不太喜欢搭理人罢了。 一边扒着头发,一边回想了下,想起先前在机场遇到江郁漪了,看她那模样,应该是刚出差回来,好像又将她气着了。 想到这里,她很不负责地将之丢到一旁,光着脚落地,蹭到厨房门口,就看到不算空敞的厨房里正在搅拌着一锅汤的男人。细碎的刘海柔软地覆在那饱满的额头上,侧脸白晳美好,站在那儿,简直就像厨房里的诱惑一样。 他转过头,看到扒在厨房前的她,温和地笑道:“醒了,快去洗漱,可以吃饭了。” 郁龄呆呆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直到水扑到脸上,她才真正地清醒,忍不住又探头看了一眼餐厅的方向,就见俊秀的青年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食物的香气更浓了,不用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快速地洗漱完,她忙坐到餐桌前,奚辞笑着给她盛了碗汤。 汤是排骨山药汤,上面飘着几粒红枣,汤色澄黄喜人,山药白色粉粉的,也很好吃。 吃了一碗汤后,奚辞给她装了一碗米饭,看着低头努力地吃,脸上的笑意渐深。 吃饱喝足后,她终于有精神了,端着一杯消食茶窝在沙发上,一边和他搭话:“奚辞,你是第一次来B市么?” “不是,来过几次了,不过都没怎么停留。”奚辞一边做水果盘一边回答道。 事实上,他其实不太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别看他在县城时和老街的人很熟悉的样子,其实都是隔着一层,不过是仗着自己在老街那边有栋房子,那些人觉得是邻居,乡里乡亲的,所以才会待他热情一些,可他和他们相处的时间真的非常少。 郁龄抓了抓头发,“如果你不习惯……” “没事,总会习惯的。”他抬头朝她露出一个和缓恬淡的微笑。 郁龄嗯了一声,盯着他的手,那双手削水果的姿势非常纯熟,动作不紧不慢的,格外地赏心悦目,手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疤痕,完美得就像艺术品一样。 奚辞做了一个漂亮的水果盘,端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消食茶拿走了。 回到住了几年的房间,郁龄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太习惯,大概是这一个多月,她太过习惯县城那栋充满了古意和自然花香的老房子,这会儿看自己住过的地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自己都这样,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觉不太好。 说到底,如果她以后住在B市,他可能少不得也会跟着她住在这里。 一时间,郁龄心里滑过某种异样感,不知不觉话就多了起来,“阳台的花是照顾我的阿姨种的,因为我不会养,所以她种了一些比较好养的花,平时浇点水就行了。对了,你喜欢什么品种的植物,要不等会儿我们去花店找一些回来。” “那就去有间花店吧。”奚辞也不推辞,这阳台太空了,放着也是浪费。 郁龄惊讶地看他,“B市也有有间花店?” “有的,它是全国连锁,一个朋友开的,不过不太起眼,所以知道它的人不多。”奚辞微笑着说。 郁龄却觉得有点儿不太对,“花店里的水果很好吃,很多植物都不错,怎么会知道的人不多呢?”难道幕后老板其实是个不善经营的? “大概是老板并不靠它赚钱吧,花店里的水果不外卖,只用来赠人的,而且因为数量不多,每天都是限量的。”奚辞解释道,见她深思后并没有多想,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是失望呢,还是松口气。 说干就干,郁龄吃了几块水果后,便回房换了衣服,然后拿了把车钥匙,就和奚辞一起去找B市的有间花店。 两人都不知道路,所以是用导航过去的,直到车子穿过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郁龄将车停好后,看着那狭小的花店门口,除了一个和县城相同的招牌外,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间全国连锁的花店不为人知了。 这种僻静的地方,没有什么宣传,生意能好才有鬼了。 花店里的店员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见有人进来马上招呼,直到看清楚奚辞时,惊得眼睛都要瞪凸出来了,叫道:“奚……” 郁龄在花店里张望,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打量了一眼那店员少年,转头对奚辞道:“你们认识?” 奚辞瞥向那少年,笑道:“嗯,以前见过,林肆,长这么大了啊。” 叫林肆的少年赶紧闭上嘴巴,一脸紧张地说,“是、是的,奚老大,好久不见了。” 奚辞温和亲切地朝他点头,指明要过来找点盆栽回去,那少年一听,顿时喜形于色,很是勤快地帮着介绍,一边偷偷地窥着郁龄,猜测着奚辞王今天带着进门的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两人挑了好几盆花,奚辞顺便拎了一袋子花店送的弥猴桃,方才和郁龄回家。 两人忙着继续装饰他们的家时,郁龄的手机响了,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她一点也不意外,神色平静地接了。 “郁龄,爸爸听说你今天回B市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你累了吧?有好好休息么?别累坏身体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格外有磁性的男声,语气十分温柔。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来也一样。”郁龄一边给花浇水,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江禹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继续和气地问道:“你阿婆的身体没事了吧?” “没事了。” “怎么不带她老人家过来?B市的医疗体系比县城的好多了,她在这边,有什么事情也方便……” “阿婆说她住得不习惯,不想过来。” “……是么?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江禹城沉默了下,方才继续道:“郁龄,什么时候有空,和爸爸一起吃顿饭?” 郁龄看向阳台上忙碌的奚辞,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比起她这个闲人,她爸才是个大忙人。 江禹城没想到她这么爽快,说道:“什么时候都有空,今晚好么?” “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中午在山水居中怎么样?” “都好。” 郁龄嗯了一声,很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这时,奚辞将刚才搬回来的花盆都摆好了,洗了手过来,笑问道:“刚才是爸爸打来的?” “是的。”郁龄看着他,“我约了他明天中午吃饭,你也一起过去。” 奚辞的眼眸弯起,笑着说了声好,眼睛转了转,说道:“既然要见岳父,我需要买点见面礼。”说着,便拿起手机,给人发短信。 郁龄也没反对,反正明天她只是带奚辞去给她爸看看女婿,至于爸爸会不会生气——肯定会生气的,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嗯,姑娘她就是这么熊! 第67章 江郁漪疲惫地回到位于公司附近的一套小别墅,刚进门,就见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扮时尚漂亮的中年女人,不禁怔了下。 女人坐姿优雅得体,宛如一名出生良好的名缓淑女,身上剪裁合身的裙子没有一丝皱褶,从坐姿到穿着打扮,挑剔不出一丝不好之处,如同她追求完美的性格一般,完美中透着些许傲慢的矜持。 见门开了,她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过来,当看到江郁漪与江禹城相似的五官,不禁微微笑了下,只是当对上她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嘴角又耷拉了,垂下眼睑,用波澜不兴的声音道:“回来了。” 江郁漪嗯了一声,在玄关换上舒服的室内拖鞋,一边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自己的女儿也不行么?”赵馨梨不悦地问道。 江郁漪听到她这种带着质问的声音就头疼,并不想和她吵,忍耐地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吃晚饭了么?” “没有,等你回来一起吃。” 照顾江郁漪的佣人已经将晚饭煮好了,不过因为赵馨梨在,佣人不好留在客厅里,佯装在厨房忙碌,见到江郁漪回来,暗暗松了口气,忙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那就一起吃吧。”江郁漪没什么表情地说。 赵馨梨淡淡地嗯了一声,和女儿一起入坐,不过当看到桌上那简陋的四菜一汤,保养得紧致年轻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你平时就是吃这些?” 佣人给江郁漪盛了一碗汤,听到这话,头皮瞬间发麻,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妈,我一个人,这些已经够吃了。”江郁漪捏着调羹喝汤,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太累了,鲜美的汤喝到嘴里,感觉说不出的苦涩,只想回房蒙头大睡一场,什么也不想。 “胡说,这样的东西喂赵家的狗都不吃,你作为江家的小姐,怎么能吃这种?”赵馨梨不客气地批道,然后话音一转,温声道:“郁漪,听妈的,回江家祖宅住,你是江家的小姐,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住在那里了。” 江郁漪不为所动,说道:“这里离公司近,上下班方便,周六周末有空我会回祖宅的。” 赵馨梨有些恼怒,不过到底将情绪压下了,没滋没味地陪着女儿吃了一顿饭。 江郁漪同样也吃得没滋没味的,她今天刚出差回来,然后马上去公司了,片刻都没有休息,好不容易忙完公事的事情,回到家里已经华灯初上,整个人都疲惫不堪,这种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饭后,江郁漪正琢磨着怎么将母亲劝走时,就听到她说:“你爸最近有没有空?你和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了?有空的话,约他出来吃个饭吧。” 听到这话,江郁漪感觉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从心底蔓开,让她几乎累得不想说话。她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说道:“爸很忙,我也很忙,我没空和他吃饭,我们上个月在公司公议上见过了,也不算得多久。” 赵馨梨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道:“听到没有,约他出来吃个饭,我也想见见他。” “妈!”江郁漪头疼地叫了一声。 “怎么?难道我支使不动你?”赵馨梨不悦地问。 江郁漪只觉得脑袋一阵抽痛,明白地道:“爸不会想和你吃饭,也不想见你。妈,你们早就离婚了,不要缠着他了!” “闭嘴!”赵馨梨怒得站起来,指着她气道:“你就是这样和我说话的?天底下只有盼着父母好的,哪有像你这死孩子盼着父母分开的?你爸这些年一直没再娶,我还是有机会的。” 不,二十五年前,你就没机会了。 江郁漪看她在面前走来走去,一边生气地骂自己,身体累加上心累,让她几乎忍不住摔门而去,到底多年的忍耐,让她努力地克制下来了。 这时候,她突然很羡慕江郁龄,她虽然没有妈妈,江家大多数人也不待见她,但是爸爸非常疼她,对她有求必应,没有人总是逼着她上进,逼着她做自己不爱做的事情,所以她才能活得这么任性自在,无拘无束,连爷爷奶奶都拿她没办法。 赵馨梨骂了很久,见女儿木木地看着自己,她终于冷静下来,说道:“总之,不管怎么样,近日你一定要约到你爸,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说着,她冷笑一声,“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帮江家生了个女儿的,江禹城想不认也不行。” 江郁漪垂下眼睑,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直到房间安静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发现母亲已经走了。 “小姐……”佣人有些不安地过来。 江郁漪爬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将自己甩到床上,用手盖住眼睛。 **** 睡到自然醒,郁龄终于慢吞吞地爬起床,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 她趿着鞋下楼,恰好听到门铃响起,见奚辞原本在厨房里忙碌,便自动过去开门。 打开门时,发现门外的人是昨天有家花店里遇到的那个叫林肆的清秀少年,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装得很华丽的礼品盒。 看到郁龄,林肆朝她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江小姐,奚老大在么?他的快递来了。” 郁龄目光从少年的脸落到他手上拎着的礼盒上,恍然道:“你们还兼职送快递。”一双眼睛不禁探究地看着他。 林肆觉得这美女的眼神有点儿可怕,暗暗地抖了下,说道:“不是的,是别人寄过来放到我们店里,我负责帮奚老大送过来的。” 郁龄没说什么,将他请进来。 林肆有些紧张地跨进门,不过当看到从厨房里端出一笼灌汤包的奚辞时,又露出昨天刚见到他的那副样子,眼睛都瞪凸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她看了看奚辞,很正常啊。 看到林肆,奚辞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将灌汤包放到桌上,走过来接过礼品盒,皱眉道:“怎么只有一支?” 林肆脸皮抽搐了下,说道:“奚老大,这些东西生长期长,这是保存得最好的一支,还有很多没成熟呢,有一支都算不错了。”然后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想说点什么,碍于还有一个人类在场,到底不敢冒然开口。 奚辞也没为难他,收下东西后就让他走了。 林肆如蒙大赦,正要走时,见郁龄好心地给他倒了杯水,忙笑道:“谢谢江小姐,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端着那杯水走了。 郁龄见自己家的杯子被他端走了,倒也没有开口叫他回来,而是凑到奚辞面前,奇怪地问道:“他怎么好像很怕你?对了,他叫林肆,和县城里的有间花店的林次不会是兄弟吧?” “他们是堂兄弟。”奚辞拉着她去吃早餐,一边回答道:“可能是我以前比较严厉,加上他的胆子比较小。” 郁龄听罢,就没放在心上了。 她坐在餐桌前,接过奚辞递来的筷子,向刚热腾腾出炉的灌汤包进发。 美味的灌汤包吃得她差点不顾烫嘴的温度,恨不得一口就能咬掉一块。每次睡了饱饱的一觉醒来,她的肚子总是比平常时候更饿,好像睡觉比平时还消耗了更多的能量,加上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压根儿就淡定不下来。 “还烫着,别吃那么快。”奚辞笑着端了一杯放温的豆浆过来,听到她突然抽气的声音,板起她的脸,捏着她下巴,察看她沾着油汪汪汤汁的嘴唇,透过洁白的牙齿能看到半截红通通的舌头,果然烫到了。 他有些无可奈何,觉得一定是米天师那个吃货带坏她了,原本懒懒散散的一个人,对吃什么的都不挑剔,后来有米天师这个吃货和她抢食后,明显开始了护食的举动,吃东西的动作比以前凶猛多了。 他凑过去,含着她半开的嘴唇,用自己的舌头在她红红的小舌上舔了舔,察看它没有那么红后,方才将她放开,让她继续吃早餐。 郁龄呆了呆,抬头看着他自然的样子,有点怀疑他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只是为了给她降温罢了。舌头不由自主地在牙床上碰了下,发现刚才被烫到的地方好像不痛了,反而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不会是他的口水的作用吧…… 她木然了会儿,决定还是别想太多,继续解决早餐。 吃过早餐后,她将林肆送来的礼品盒打开,当看到里面摆放在那支不知道有多少年份的老参时,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支老参十分粗壮,年头一定不小,看起来就快要成精了。 “这是你要送给爸爸的见面礼?”郁龄问道,昨天就见他拿手机发短信,估计这就是他弄来的见面礼,真是——非常昂贵的见面礼。 奚辞笑着点头。 郁龄又看了会儿,方才将它合上,说道:“这东西很难弄到吧?”在江家也不是没见过年份大的老参,但是没有这支的年份长,外面基本买不到这种年份的东西,在外面可是有价无市的。 奚辞想说没什么,不过想到人类社会中这种年份大的老参确实很难弄到,一般代表了身份的一种,便含蓄地道:“还好吧,只要岳父高兴就好。” ——恐怕他不会怎么高兴,说不定到时候会直接将这东西拍到你脸上。 郁龄在心里暗忖,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丧气话打击他,将它重新包装起来。 奚辞想给即将要见面的岳父一个好印象,所以才会让人快马加鞭将这东西连夜送到B市来。虽然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示,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今天的见面能给岳父一个好印象,毕竟他是郁龄的父亲,既然爱她,自然也要尽量尊重她的亲人长辈。 两人在家里磨蹭着,直到快到午时了,方才出门。 奚辞负责开车,红灯时,他趁机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今天睡足了么?”知道她因为妖蛊之身,比平常人贪睡一些,所以早上起床,没什么事他一般不会吵她,由着她继续睡到自然醒。 他想,外婆将她从小看到大,应该也是发现她贪睡的习性,要是睡眠不足,便很没精神,所以纵使嘴里唠叨着睡懒觉是坏习惯,但是却从来没有在她睡懒觉时去吵她。 郁龄听得有点窘,怕他觉得自己也是个爱睡懒觉不上进的人——现在她有点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了,解释道:“我有点贫血,每天需要睡够九个小时,不然就会很没精神。” “原来是这样。”他笑着顺着她的话说,见她抿着嘴松了口气,眼里滑过笑意。 中午十二点,车子低达山水居。 山水居是附近有名的私房菜馆,菜色非常不错,环境也好,更重要的是,它的保密措施很到位,很多有钱人或者明星都喜欢来这里吃饭,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郁龄和奚辞刚进门,就看到江禹城的秘书李言已经等在那儿了。 看到她,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像个精英人士的李秘书忙过来,笑着道:“大小姐,江总已经在包厢里了,请随我来。” 郁龄朝他点头,挽着奚辞走了。 两人走了,没看到李秘书一脸惊悚地看着他们,目光落在郁龄挽着奚辞的那只手上,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看到这位江大小姐挽着个陌生男人过来参加江总的饭局。 他已经可以想象,等会儿江总的脸色有多难看。 李秘书突然有点不太敢进去。 没理会李秘书的纠结,郁龄已经挽着奚辞来到一个包厢前,站在包厢前的侍者见到他们,再看了一眼后头的李秘书,确认是这个包厢的客人,躬身将门打开,请他们进去。 江禹城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女儿离开B市将近三个月了,三个月不见,江禹城十分想念她,就算有电话联络,但是郁龄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不耐烦和人煲电话粥,多说两句就要挂,所以虽然挂心她,但这三个月内却和她的电话联系并不多。 好不容易她终于回B市了,回来第二天就答应和他吃顿饭,江禹城心里无疑是高兴的,觉得女儿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爸爸的。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江禹城马上坐直身,向来严肃深沉的脸上含着柔和的微笑,看着门打开,女儿挽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来…… 当看清楚女儿真的是挽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来,江禹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脸色开始发黑。 李秘书低头,不敢看老板从春天般的微笑瞬间变成了隆冬般的冷笑模样。 奚辞进门后,一眼便看到坐在包厢里的男人。 他今年其实已经四十五岁了,但看起来还没有到四十,比实际的年龄要年轻许多,平时应该有注重保养和煅练,一张非常英俊的脸庞,气质沉稳,不怒自威,身上有一种久居上位培养出来的气势,充满了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这是一个只需要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足以镇压全场,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男人。 同时也是一个非常难缠的男人。 当然,这是对于那些世家和商场上的人而言,江禹城.的名字永远代表了深沉和可怕。可对奚辞来说,他就是一个比起其他的人类而言比较优秀有气势的人类男性罢了,要不是这是郁龄的父亲,他平时压根儿不会多看一眼的存在。 奚辞礼貌性地朝他微笑,当作没有看到他发黑僵硬的脸色。 郁龄更干脆,挽着奚辞朝江禹城叫了一声爸,然后就拉着他坐下了,自在得很。 江禹城:“……” 李秘书:=口=!大小姐你这么淡定真的好么?话说这个野男人是谁? 江禹城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着平静一些,难得和女儿吃顿饭,并不想一开始就将气氛弄得太僵硬,问道:“郁龄,这位先生是?”心里勃然大怒,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勾引他女儿! 江禹城目光犀利地打量挨着他女儿坐的野小子,发现他一脸从容,保持着应有的礼貌仪度,甚至还能朝他微笑,并没有任何局促不安之态,看起来更像小白脸,心里更不悦了。 “爸,他叫奚辞。”郁龄一脸郑重,并不走什么曲线道路,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是我老公,我们结婚了。” 江禹城:“……” 李秘书:“……” 江禹城和李秘书果然被她扔的炸.弹炸得头晕眼花。 这种一言不合就结婚的行为算什么?大小姐你别这么熊啊! 第68章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江禹城的脸色犹为难看,气势骇人。小说 wWw.Lwxs520.cOm江禹城这些年掌管江氏集团,行事越发教人难以揣摩,深沉内敛,气势更是逼人。若是普通人,这会儿早就吃不消了,连时常与他接触的李秘书都暗暗叫苦,偏偏两个让他变脸的当事人一个比一个像个没事人,自在得很。 李秘书暗暗觑了奚辞一眼,觉得这位在BOSS面前依然从容淡定,绝逼是个能人。 也是,如果不是能人的话,怎么能闷不吭声的就将江家的大小姐给娶了,要知道邵家大少这些年追着她跑,费了多少心思,到现在依然没有追上,哪知离开了三个月,回来就宣布已经登记结婚了。 说实在的,对于江郁龄结婚一事,连他也是吃惊的,虽然以前就觉得这位大小姐任性起来很气人,可从来没想到她连终生大事都能如此轻率地决定,甚至瞒着家人将结婚证领了,然后再领个男人过来,告诉别人这是她老公,有这么任性的么?放眼整个B市,哪家的千金小姐像她这样的? 江大小姐再一次刷新了李秘书对她的印象。 只是,不知道这奚辞是哪里人……好像B市没有哪个豪门世家是姓奚的,至于其他省市,倒是不知道了。 一时间,李秘书脑子里将以往所有接触过的生意人和豪门世家的子弟都扒拉一遍,依然没找到姓奚的,心里有点儿怀疑,这位奚先生不会是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普通人吧?看他的模样,虽然生得好看,气质也不错,却很难将他定位。 李秘书乖觉地退到一旁不说话,省得自己被殃及池鱼。 半晌,江禹城才开口道:“郁龄,你说什么?” 郁龄很自然地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道:“这是你女婿,阿婆也很喜欢他。” 果然,抬出郁外婆后,江禹城纵使有再大的气也被噎着了。 他很快便将那股火气压下,沉着脸问道:“你和这小子……这位奚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突然结婚了?”说到这里,火气再次压不下来,狠狠地剜了对面的小白脸一眼。 在江禹城看来,奚辞看起来就像刚大学毕业生,脸嫩得很,气质也干净,可不像是在社会上历练过的。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男人看的可不只是脸,还要看能力,没有能力又长得好看的,都是些小白脸,能顶什么用? 他没想过要靠女儿和其他家族联姻,定要她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婚姻之事自然是由她自己高兴,可是却从来没想过女儿才二十三岁就结婚了,而且都没有告诉他这当爸爸的一声就这么冒然嫁了,心里又气又急,火冒三丈的同时,还有点伤心。 “我们在县城认识的,他是六婶的邻居,阿婆喜欢他,我也觉得他不错,就和他去结婚了。”郁龄平平淡淡地说道。 江禹城听了又一愣,没想到这人原来是县城人,可不就是个从小县城来的穷小子吗。一个穷小子也想拐了他女儿…… 江禹城心思转了转,眼睛微微眯起,很快将面上的怒色收起来,尽量和气地对女儿道:“郁龄,你还年轻,很多女孩子三十岁结婚也不迟……其实,你是为了让你阿婆放心才会和他结婚的吧?” 不得不说,江禹城还是了解自己女儿的,一下子便说到了重点。 郁龄默然。 江禹城嘴角微微勾了下,抬眼看向坐在女儿身边的青年,眸光微戾,很快又收敛起来,尽量和气地道:“奚先生是吧?” 奚辞迎向他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比他更和气地道:“初次见面,我是奚辞,岳父。” “岳父”两个字将江禹城和李秘书都给震住了。 李秘书用看烈士的眼神看他。 江禹城额角青筋微跳,压下心头的火气,说道:“现在叫岳父早了点,我……” “爸。”郁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拉着奚辞的手,对他说道:“虽然一开始是为了阿婆,不过……”她垂下眼睑,难得有些赧然地道:“我、我也是喜欢他的。” 这人不仅在生活上细致周到地照顾她,还能捉鬼收妖除魔,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她不受非人类生物的伤害,如春风细雨地浸入她的世界中,不过两个月时间,就让她觉得生活中有他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的人,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喜欢上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奚辞顿时惊喜地看着她,反手将她的手劳劳握住,轻喃了一声“郁龄”。 他高兴了,江禹城的脸色更青了,看着那抓着自己女儿满脸高兴的男人,差点控制不住将手边的杯子砸过去。 江禹城其实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如果他的脾气好,当年也不会为了娶郁敏敏和家人闹得几次不欢而散,连继承权都放弃了,后来更不会做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相反,年轻时他的脾气非常火爆,而且还是个有名的纨绔浪荡子,闯祸什么的不在话下。 直到掌管了江氏集团后,他才慢慢地磨平了一身菱角,变得圆融深沉,但是骨子里的东西依然是不变的,那些坏脾气,只是因为郁敏敏的死亡让他太过疼痛,慢慢地压抑在心底罢了。 “郁龄。”他压抑着声音道,“爸爸觉得,你还年轻,历事少,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他……”江禹城很想说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娶你?但他明白这种时候激烈地反对这桩已经成了的婚事或者是用言语羞辱对方都是一招劣棋,只会引得父女不睦,让女儿更对他失望罢了。 所以他克制住了,委婉地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么?并不是我对他有意见,而是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婚姻大事,可不是冲动就能过下去的,还是谨慎点好。是吧,奚先生。” 奚辞听了,抬头对上他严厉的目光,然后笑了笑,并不开口。 这种时候,他知道说什么都是错的,这男人只会更生气。虽然他不太懂人类的一些生活习性,可是也知道郁龄当初和他结婚时,确实是太冲动了。 事后他反复琢磨,便知道郁龄如此冲动,不过是因为他当初在外婆面前刷好感使外婆喜欢他,另一个原因是恰逢外婆生病,郁龄知道外婆担心她,所以才会就近选择了他。 他想,如果当时出现另一个模样品行不错的男人,郁龄同样可能会冲动地和对方结婚。至于结婚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她会看对方的选择,郁龄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也不是一个能任人欺负的,能冲动地结婚,也能冲动地离婚。 只能说,他们会结婚,一开始是冲动下的巧合,后来他们能变成真正的夫妻,也是他的努力促成的,而他并不接受离婚这个结果。 江禹城作为一位父亲,对郁龄的关心是无庸置疑的,所以对于这种一声不吭就拐走自己女儿、甚至连结婚都没有通知家长一声的男性,自然不会喜欢,甚至觉得是对方拐了自己女儿,担心对方对自己女儿不好。这个世道,男女之间的事情,女人总是比男人容易吃亏。 来这里之前,他已经有心理准备承受这人的怒气,不过他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克制,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果然,看到他笑,江禹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爸,他很好的。”郁龄反驳道,她虽然想告诉爸爸,奚辞有多好,可是关于那些非人类生物到底不好说,只能道:“我很庆幸能和他结婚,真的,爸,你要相信我。” 你这熊孩子,结婚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到底要怎么相信你? 江禹城窝着一肚子气,看她处处维护那小白脸,肝都要气炸了,脸色越发的冷硬,冷冷地道:“他哪里好?郁龄,结婚可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实需要考虑,你还年轻,不知道疼,以后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郁龄盯着他,像是有些疑惑,“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阿婆已经答应了啊,你为什么不答应?至于结婚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的,所以就先不说了。” 江禹城:“……” 你可以再诚实一点么? 江禹城被总是坑爹拆台的女儿气得肝疼,可是一看那小白脸面上惊异忍笑的模样,他又不想在这种时候破功,只能端着一副父亲的深沉模样,努力地想要将总是拆台的坑爹女儿给掰醒,别被个小白脸迷惑了。 是的,江爸爸现在觉得,女儿一定是被个小白脸的花言巧语给迷住了,才会这么维护他。 比起从小就在赵家长大、精明干练的江郁漪,大女儿江郁龄是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也知道她是什么德行,虽然平时是任性了点,但说真的,人还是很天真单纯的,被个男人哄骗了也不奇怪。 江禹城这会儿已经有点怀疑了,是不是有谁知道了郁龄的身份,知道自己对她的看重,想要攀上江氏才会接近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幸好他还没出手就被人搅了,倒省了他一番功夫。 可是这会儿不同,女儿是真的和对方扯了证的那种。虽然领了张证不算什么,可如果这人真的是哄骗女儿的,说出去总是不好。 “难道你现在说就不怕我生气?”江禹城忍住气问。 “那你生气了么?”郁龄问。 江禹城额角的青筋又蹦出一条,冷硬地道:“女儿结婚了,可当爸爸的最后一个知道,正常人都会生气的。” 郁龄哦了一声,点头道:“既然这样,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改天吧。” 江禹城:“……” 郁龄也真的拉着奚辞起身了,毫不在意李秘书那种看熊孩子的目光,将奚辞带来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说道:“爸,这是你女婿送你的见面礼,你要收好,很贵重的。” 江禹城在心里呵呵,一个县城来的穷小子,指不定是从哪里知道郁龄的身份,为了攀上江家才会哄了她结婚,这种卑鄙小人,能拿得出多贵重的东西? 奚辞朝江禹城微微笑了下,也没说什么,和郁龄一起出去。 两人出去后,装璜温馨的包厢里连呼吸都几不可闻,江禹城木木地坐在那里,肝火越烧越旺,却不知道要怎么发泄。生气之余,更伤心了,觉得原本对他不待见的女儿,因为一个小白脸,对他更不待见了,让他如何不伤心? 视线落到桌上的礼品盒上,江禹城气得伸手一抓,就要砸向门口时,谁知这时候门又开了,却见女儿探头进来,让那股就要喷发出来的气硬生生地止住了,忙将礼手丢到李秘书怀里,轻咳一声。 他摆出温和的表情,问道:“怎么了?”不待她开口,又道:“郁龄,爸爸很久没见你了,今天是将时间挤出来的,不管怎么样,还是陪爸爸吃顿饭吧。” 郁龄打量他,问道:“不生气了?” “……先吃完饭再说。”顿了下,他补充道:“叫那位奚先生也进来吧。” 郁龄点头,转头叫了一声,和奚辞一起进来,坐下时她还很诚实地道:“我刚才是想走了的,不过想到一件事情,才回来。爸,妈妈留下的东西你收到哪里了。” 江禹城再次被她气得肝疼,听到她最后的话,马上警惕起来,“怎么?” 郁龄慢吞吞地喝着李秘书倒的茶,决定还是不告诉他妈妈死后灵魂没有进阴间的真相,免得他承受不住像小时候一样发疯,随口扯了个谎,“没什么,就是想作个留念。” 江禹城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明白女儿这是有事瞒着他,这事可能还和敏敏有关。 大概是因为郁龄这个颇有杀伤力的熊孩子在,虽然江禹城很不待见奚辞,但这一顿饭依然吃得很平静,只是他没有给奚辞什么好脸色看。 奚辞也没在意,期间一直仔细地照顾郁龄吃饭,给她夹她喜欢的菜——江禹城点的都是郁龄平时喜欢吃的——他自己倒是没怎么吃,吃的都是一些素菜。 江禹城看在眼里,虽然对他的恶感依然不少,可也没有厌恶到恨不得弄死他了。 但是,仍是很不待见就是了。 吃过饭,郁龄也不啰嗦,直接和他道:“爸,过段时间有空,我去你那儿拿点妈妈生前用的东西。” 江禹城目光深沉地看她,说道:“看时间吧,你妈妈的东西,我留了一些在祖宅了。” “那行,我回祖宅拿吧。”郁龄很干脆地说。 江禹城终于意识到事情很不简单,心思电转,面上淡淡地应了一声。 第69章 吃完饭,见没什么事了,郁龄拉着奚辞走了,走得非常干脆。 江禹城倒是坐了会儿,方才沉着脸起身离开。 上了车,就见李秘书手里还拎着先前自己丢给他的礼品盒,脸色又是一冷。原本想让李秘书直接扔了的,但想到要是真扔了,郁龄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少不得要不高兴,只得不情不愿地道:“拿过来。” 李秘书忙递过去给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跟着江总已有十年时间,也知道这对父女是什么脾气,江总自觉亏欠大女儿,父女俩若是有分歧,最后的结果江总不意外是妥协的那个。所以在他看来,就算这次被孩子气得狠了,只怕最后为了让女儿高兴,依然会认了奚辞这女婿——过程可能会曲折一些。 要是奚先生的见面礼真给他这么扔了,事后江大小姐知道定然要不高兴,江总虽说不会真的迁怒他这当秘书的,可也会对他当时没有规劝或收起来而有所不满,觉得他不会办事。 哎,给人当下属的秘书就是这么悲催。 李秘书坐上驾驶坐,开车回公司。 江禹城沉着脸坐了会儿,方将那礼物拿过来,原本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当拆开包装,看清楚里面包的东西时,不由吃了一惊。 李秘书趁着红灯时,从后视镜中看到老板的神情有异,不由心里猜测,是不是奚辞这份见面礼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能让江氏集团的掌权人惊讶,估计是不简单的了。 回到公司后,李秘书才看清楚了礼品盒里的那株老参,终于明白江禹城那时候的神情为何如此了,连他也吃了一惊,虽然他不懂行,看不出这支老参有多少年份,可单看它的外形,只怕年份不低,世间罕见。 江禹城坐在办公桌前,盯着面前的那根老参半晌,说道:“你让人去查查。” 李秘书应了一声,明白他要查的人是奚辞。见到这份见面礼,他同样不认为作为个穷小子的奚辞能拿得出来,难道奚辞的身份另有隐情?那位大小姐果然不会随随便便地和个凡人结婚才对。 当下便当着他的面,打了一通电话。 听李秘书打了电话后,江禹城仍是浑身不得劲,皱眉问道:“你看那个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背景?”没有点背景的人,哪里能弄得到这种快要成精的老参? 江禹城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老参,可是实在是太少太少见了,根本没办法像这样随便拿出来当见面礼。 连您都看不透,我哪里看得透? 李秘书心里暗忖,嘴里说道:“江总,那位奚先生外表不俗,气质上佳,不过没怎么听他开口说话,谈吐不知道,我没办法看出什么。” 听到这话,江禹城想起当时话都由他女儿说了,那小子就摆着一张无辜的脸坐那儿由着郁龄和他顶嘴,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维护之意,心下不由得越发的厌恶。 当下江禹城不想不心烦,直接扎进公事中,不再去想了。 **** 离开风味居后,两人并没有回家,而是去商场买些生活用品和衣服之类的东西。 这次来B市,奚辞并没有带什么行李,要是打算长住的话,得添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才行。郁龄还没有陪男人去买过衣服,一时间感觉挺新鲜的,就扯着他去了。 去了商场的一家男士品牌专卖店,郁龄便对一位导购员道:“给他挑一些合适的衣服。” 导购员是个三十左右的女人,长相清秀,举止得体,能在这种品牌店上班的,一般眼光不错。听到郁龄的话,心知来了个大主顾了,马上笑盈盈地帮忙选衣服,她见两人虽然穿着打扮平常,可气质不俗,想来并不缺那点钱。 导购员的眼光果然不错,连续选了好几套应季的夏装,郁龄看了看,便点头让奚辞进去试穿看看效果。 等奚辞穿着一身卡其色的休闲服出来时,导购员就算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也被这迎面走出来像个雅致贵公子一样的青年给震了下。心里暗叹这人的外形之出色,七分的衣服,硬是让他穿出了十二分的味道,比那些模特儿也不逞多让。 奚辞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身材属于精瘦的那种,不过份强壮,却也十分有型,穿上衣服时修长高挑,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尤其惹眼,至于脱了衣服——咳,郁龄自己明白的,就不用多说了。 总之,奚辞的外形十分优秀,容貌上等,气质更是倾向于一种让人心悦欢喜的干净明晰,很难让人对他生起恶感,平时没有刻意打扮就已经很吸引人了,这会儿有衣服加持,简直苏得没法直视了。 郁龄双眼盯着他,然后朝导购员点头,“这套不错。” 接着,又拿了几套让奚辞去试。 奚辞对衣服什么不太挑,他的衣服都是没了就随手置办,不拘什么品牌,舒服就行了,所以他的衣服种类很杂,要不是有个衣架子身材,根本没法看。因为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他很少会来这种大商场买衣服,如果不是郁龄的眸光太亮,他也不会这么乖乖地试。 试了几套后,奚辞看她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有些赧然地道:“郁龄,真的不需要买这么多。” “可是很好看。”郁龄挨近他,看他的脸慢慢地有些红了,趁机凑过去亲了他下巴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还有两套,继续试。” 奚辞红着脸再进试衣间了。 郁龄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见那位导购员小姐惊诧地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时,导购员赶紧移开。 导购员小姐也不是没眼力,她的职业涵养不错,是个成功的导购员,只是一时间过于惊讶。没办法,谁让奚辞脸太嫩,气质又太干净,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大男孩,看到他们的相处形式,真的会让人想起女富豪“包养”大学生的模式。 作为一个女富豪,郁龄老神在在地坐着,直到奚辞换好了衣服,她大手一挥,将一张金卡抛出来,这会儿真是坐实了店员的猜测。 越来越像包养了肿么办? 郁龄给奚辞置办了全身的行头,连正式的西装三件套都没少,鞋子、袜子、领带等等,看着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转头看向奚辞俊秀雅致的脸庞,突然觉得此时他们两人,一个负责赚钱养家,一个负责貌美如花,真是挺相配的。 当然,负责赚钱养家的是她。 “想什么?这么高兴?”奚辞笑着问道,并不介意她为自己挥金如土的行为,也不觉得这是在包养伤男人自尊心什么的,奚展王压根儿就没有这种人类的概念,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被她包养,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穿那些衣服好看,我心里高兴。”郁龄挽着他,心情确实非常不错。 奚辞笑了笑,眼睛一转,便看到商场一楼的珠宝专柜,不由得顿了下。 “郁龄,我们好像还没有婚戒吧?”奚辞迟疑地问,就算有些无知,他也知道人类的男女结婚后,是要买婚戒的,以前在县城里,忙来忙去,倒是忘记了。 郁龄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便道:“今天正好有空,去买吧。” 当下两人兴致勃勃地往珠宝首饰行走去。 等买好婚戒,已经是下午了。 六月中旬的B市白天的气温非常炎热,特别是下午,整个世界被烘烤得像烤箱一样。奚辞见郁龄被热得没什么精神,便结束了这一趟商场之行,开车和她一起回家。 刚回到家,在商场买的东西也送过来了,奚辞签收了后,便去厨房将早上冰镇起来的果茶端出来给瘫在沙发上吹空调不想动的人解暑。 郁龄吹了会儿空调,又喝了半杯冰凉的果茶终于好一些了,看着他羡慕地道:“天气这么热,你一滴汗都没流,真好。” 奚辞顿了下,说道:“我的体质比较耐热。” 郁龄了解地点头,怨不得晚上那么热,他还喜欢黏着她睡,有时候她受不了,会直接踹他一脚,直到没那么热,又被他抱住。至于睡熟后,好像就没有那么热了。 两人随意地聊了会儿,聊到今天和江禹城见面的事情,郁龄说道:“爸爸一时间可能会无法接受我们结婚的事情,等他明白事情已成定局,他就会接受了,给他点时间。” 这话说得真是宽宏大量,只怕江禹城听了又要不高兴了。 奚辞知道她这是安慰自己,担心他因为今天江禹城的态度难受,面上笑着应了一声。 郁龄见他真的没在意,便也放下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冲动结婚的事情挺那啥的,可是做下了就不后悔。何况奚辞这么好,可不是什么富二代能比得上的,她还庆幸自己下手早了,才能找到这样的老公,那些富二代可不会捉鬼收妖驱魔,有什么用? 所以,姑娘她坚决不认为自己冲动是错的。 “奚辞,拿妈妈生前用的东西有用么?”郁龄又问道,有点儿担心。 前几天,米天师离开乌莫村之前,和她说过,虽然那次招魂不成功,但是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可以用点手段来寻找她妈妈的鬼魂踪迹,首先,这便得寻点妈妈生前所使用的东西,最好是她常年所用的一些手饰或衣物之类的。 人突然猝死时,只要不是什么方外洒脱之人,总会留点什么遗憾或执念的,这种遗憾和执念,能使他们变成鬼后在世间徘徊不去,直到阴差接引去阴间。有些鬼魂放不下执念不想离去,就会在他们生前所居的地方徘徊,他们生前所用的东西,会沾着他们的气息,最能感受到死者留下的念想。 为了能找到妈妈的鬼魂,就算回祖宅,郁龄觉得也没什么,只是,她担心爸爸会起疑。 五岁那年妈妈去世时,她已经有记忆了,犹记得因为妈妈的死亡,爸爸简直就像疯了一样,江家被他闹得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后来终于接受郁敏敏已经死亡的事情,江禹城性情大变,封锁了郁敏敏生前居住的地方,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扫什么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甚至连郁敏敏生前用的东西,也没让任何人碰,连郁龄这亲生女儿,也不允许。 现在事情已经过了十八年,但是她爸依然独霸着妈妈的东西,郁龄想要拿可能要费点功夫。虽然爸爸平时疼她,可要是和妈妈对上,她觉得自己可能又是被抛下的那个。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奚辞转头朝她笑道,摸摸她的脸,“不用太着急,距离中元节还有段时间,可以慢慢来。” 郁龄点头,决定就算去偷,也要在爸爸眼皮子底下将妈妈的遗物偷出来。 休息了会儿,她很快便恢复活力了,便主动给安茹打了个电话。 安茹显然正在忙,并没有接电话,郁龄知道她一向是个大忙人,打不通后,便放着了,等安茹忙完后,她自会打回来给她的。 直到吃完晚饭,两人手牵着手到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步时,安茹才打电话过来。 “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安茹的声音有些疲惫,透过电话,郁龄还能听到那边吵杂的人声,显然安茹现在应该是在某个酒会中。 “安姨,我回B市了。”郁龄乖巧地答道。 “什么?回来就好,你阿婆怎么样了?”安茹一边答道,走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方才和她说话。 “阿婆的身体好多了,现在看着还不错。” 安茹听后,不由得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对了,既然回来了,最近没有什么安排吧?如果没有,就回公司来,我看看最近有什么活动,你没事可以参加。” 郁龄嗯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转头看了一眼陪在身边的奚辞,声音很甜地道:“对了,安姨,我结婚了。” “……”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响起了安茹压低的咆哮声:“江郁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结婚?难道是江家……说吧,他们让你结婚的对象是哪个?邵家的?刘家的?赵家的……” “安姨,不是江家,是我自己选的啦,他是县城的人,送快递的。”一时间没办法定位奚辞的工作,郁龄只好将他上个工作的身份拎出来了。 安茹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用咬牙切齿地声音说:“我这边有点忙,明天再说,明天中午,一起去知味斋吃个饭,记得带你老公过来。” 郁龄自然知道安茹现在的气有多不顺,也不去捋虎须,乖巧地应道:“好的,安姨你去忙吧。” 挂断电话后,郁龄转头对身边的男人道:“安姨叫我们明天中午和她一起吃个饭。” 奚辞笑着点头,比起江爸爸,他其实更在意安茹对自己的印象,从郁龄对江爸爸和安茹不同的态度中可以知道,对比亲生的江爸爸,郁龄对安茹更亲近一些,也更依赖一些。当下问道:“不知道她有什么忌讳?” “安姨人很好的,你不用担心,她不喜欢那些吃喝嫖赌、不爱惜自己的人,其他的都好说……”和他说了一些安茹的性格习惯后,她想了想,如实和他说道:“妈妈去世时,爸爸差点疯了,没有时间管我,我在江家住得很不好,他们都不喜欢我。后来还是安姨看不过去,将我接到她家,我在安姨家住了一年,爸爸才来接我回去。后来只要没事,我就去安姨家住,安姨对我也像对亲生女儿一样,我很敬重她。”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曲折心酸,只有当事人才能懂。郁龄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对于小时候的经历也不喜欢拿来当可怜的谈资去博取他们的同情心。 奚辞看她在路灯下淡淡的眉眼,虽然她没说,可是仍是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将她揽进怀里。 怀里这个姑娘总是懒懒散散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是没精力去在意,将很多事情都埋在心里了。虽然他不知道她在B市时是如何的,可是从她对江家的态度也可以看出,她小时候在江家的经历一定非常不好。 这让他有些难过。 他在她三岁时遇到她,知道她有妖蛊之身,暗中保护她不受妖鬼侵犯伤害,可却并未时时陪在她身边,只有在感觉到她有危险时才会去看望一二,所以也不知道她在城里的生活如何。如果他知道,在她长大后,自己会爱上她,他一定会时时陪在她身边,伴她渡过那些一个人的岁月。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蛋,看她朝自己弯眸微笑,忍不住回了一个笑容。 幸好,他没有来得太迟。 第70章 第二天,郁龄刚起床准备吃早餐时,又一次收到了林肆送来的快递。 她看着林肆,突然觉得今天和昨天实在是太过相似了,一时间也好奇林肆送来的东西是什么,不会又是什么人送到他店里给奚辞的快递吧? “江小姐。”林肆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这是奚老大的快递。”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了一个用袋子装着的水杯过来,“昨天将你们家的杯子带走了,真不好意思。” 郁龄并不急着接过,而是问道:“你们怎么都叫奚辞作奚老大?” 米天师就算了,他干那行太过危险,总要叫奚辞救命,叫声“奚老大”是对他心服口服。可是有间花店的两个林氏兄弟,怎么也叫他奚老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混黑社会的呢。 “当然是因为奚老大是我们的……老板的朋友啦。”林肆硬生生地将话拐了拐,努力地让自己笑得自然,“他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而且为人很是仗义,所以我们兄弟几个都叫他奚老大,叫着也顺口。” 郁龄只是看着他,将他看得冷汗涔涔后,也没接东西,直接开门让他进来。 林肆暗暗擦了擦汗,觉得这人类挺可怕的,特别是用那双黑浚浚的眼睛看着人时,没有什么感情波动,实在是碜人,就算是妖也受不住。偏偏她身上又有一种特别好闻的气息,让妖又想亲近,要不是他们成精已久,都有自制力,可能都克制不住那种想要咬她一口的冲动。 林肆从前天第一次见面时,就发现这人类女性身上的气息非常吸引妖了,一般那些成精已久的妖类还好,要是一些刚成精或者是还没有成精的定力差一些,恐怕都忍不住对她出手了。 林肆进来,再看到奚展王像个贤夫良父一样从厨房端早餐什么的,已经没有像昨天那样目瞪口呆了,只是仍是不太习惯,没办法将昔日那个远离人群、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清高自傲的奚展王和这个贤夫良父混在一起。 可真是考验人的心脏,林次那家伙竟然不告诉他奚展王结婚了,还变成这样,真是太可恶了。 心里骂着林次,但对上奚辞时,仍是恭恭敬敬地问候,将东西放下便要离开。当然,这次得到郁龄招待的一杯水后,没有再将人家家里的杯子给带走了。 林肆离开后,郁龄打开察看,发现是一些冬虫夏草一类的药材和一支几百年份的老参,虽然比不得送江爸爸的贵重,可看着也是上等的药材,不禁笑问道:“给你寄这东西的朋友难不成是做药材生意的?” 奚辞很轻松地接道:“是啊,只要是药材,不管是什么同他们要就行了。”然后又道:“听说安姨的爱人是A大的教授,只是身体不太好……” 郁龄抿了抿嘴,心情有些低落,“嗯,因为安姨父身体不好,所以他们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倒是领养了一个,现在还在M国进修。” 奚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抱了抱她。 快到午时,两人便开车往知味斋而去。 比起昨天的山水居,知味斋看起来更平民化一些,当然,也是因为无论是郁龄还是安茹都不算是什么公众人物,在人前露面的少,大家也不认识,才能这么自在地选这种公众场合见面。 他们到时,安茹已经来到了。 安茹今年已经四十了,长得十分漂亮,同样保养得不错,让她显得很年轻。她身上穿着一身条纹的修身套裙,头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板着脸的时候,给人一种严厉冷漠的女强人之感。 他们到时,她正在打电话,表情实在不好,显然电话那头的人做了什么错事,她压抑着脾气,冷冷地说了一声“你好自为之”,便挂了电话。 看到郁龄和奚辞过来,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先是用一种严厉的审视目光看了一眼奚辞,方道:“坐吧。” 郁龄亲热地坐到她身边,挨着她问道:“安姨,谁惹你生气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安茹显然不想谈这种扫兴的东西,摸摸她的脸,见她脸色红润、精神饱满,满意地道:“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脸色很好。” 郁龄一脸骄傲地说,“都是奚辞的功劳,他会做很多好吃的,都将我养胖了。” 安茹闻言又捏了捏她的腰和屁股,说道:“还好,没有胖到不能见人,就算胖成肉粽子,我也有信心将你捧红,不过想像俞荔那样当女神就不可能了。” 郁龄笑了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方才起身,坐到奚辞身边,一脸高兴地道:“安姨,这是奚辞,我老公。我们虽然结婚仓促了点,不过他很好的,阿婆也很喜欢他。” 安茹用挑剔的目光将面露微笑的青年打量了一遍,不得不承认,光是外形而言,这青年真的很不错,至于人品,既然是郁外婆也喜欢的,估计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其他的还待日后观察。 心里大约有数后,她也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对奚辞道:“郁龄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我和她妈妈是好友,以前也养过她一段时间,我心里是将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的。” 奚辞笑着道:“安姨放心,我对郁龄是真心的,虽然我们结婚是快了点,但我会对她好的,你不用担心。” 安茹嗯了一声,看看和奚辞拉着手,脸上难得多了些阳光笑容的郁龄,在心里叹了一声。 她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她小时候的遭遇自不必说,要不是她看不过将她从江家抢去养,恐怕在那样的情况下,江家只会养出一个自闭儿童,甚至根本没人在意的那种。反正那时候江家也不在意一个女孩子,这也是她能如此轻易地从江家将郁龄带走的原因。 也是因为如此,她对江禹城非常不谅解,郁敏敏突然没了,大家都伤心,可再伤心也不能忽略了孩子,让孩子天天都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差点没养出问题来。 郁龄生性懒散,对什么都不在意,脸上也很难看到什么笑容,看起来没有年轻女孩子该有的朝气。她觉得这一定是敏敏死的那一年在江家祖宅被人苛待后变成这样子的,对江家恼恨万分,要不是后来她老公劝了,她都想要给郁龄请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后来也是她老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郁龄恢复点孩子该有的朝气。 可这会儿,看她挨着那长相俊秀的年轻人,一脸笑意盎然、生动活沷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触动,看向奚辞的目光也有几分缓和。 不过,只是缓和罢了,作为一个家长,孩子结婚了,告都不告诉一声,安茹心里也是有气的。 所以当下她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问道:“你爸知道了?” “知道啦,昨天中午我们在山水居吃饭,我带奚辞过去和他见了。”郁龄很随意地说,“不管怎么样,丑女婿总要见岳父的,所以我就第一时间和他见了。” 安茹:“……” 安茹哪里不知道这孩子任性起来简直让人想撸起袖子抽她,说她是熊孩子也不为过,一时间倒是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她老公将这孩子教成这样的。 绝对不是,一定是江禹城遗传的,看他当年追郁敏敏时的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连女生宿舍的墙都敢爬,被狗撵了几条街仍是不改吃.屎的样子,可想而知这种任性冲动的熊劲一定是江禹城遗传的。 如今他生个熊闺女来气他,真是报应。 安茹心里畅快,面上却道:“你也别将他气狠了,到底是你爸。” 郁龄很乖巧地应了一声,朝她甜甜地道,“我听安姨的。对了,安姨,我姨父呢?他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他这几天去S市参加一个学术交流,过两天才会回来。等他回来,你带这位奚先生去看看他,你一走就是三个月,他也惦记着你。”说到丈夫,安茹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聊了会儿,等侍者上菜时,安茹便和奚辞聊了起来,问他的家庭情况,他的工作,还有以后想要做什么之类的。 奚辞从进门时就观察她,发现这位安姨虽然是个女强人,事业心比较重,但对郁龄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正和她自己说的那样,将郁龄当女儿一样地养,便也打从心里尊敬她,对她的话一一回答了,说到自己那份快递员的工作,并没有什么羞赧之色,很是平淡。 安茹见他从容淡定,不卑不亢,知道郁龄是江氏集团的大小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觉得这人要不是个蠢的,就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奚辞自然不是蠢,那便是不放在心上了,这倒是让她有点儿好奇这种不放在心上是出于什么原因。 很少有人会对江氏集团的大小姐的身份不在意的,知道江禹城对郁龄这女儿的看重后,都明白只要娶了她,少奋斗三十年不成问题,甚至能一夕之间平步青云,很多人曾经还暗地里想过要勾引她,虽然最后没有成功,可见郁龄也是很吃香的。 所以,奚辞的态度便让她有点儿摸不透了。 中途,安茹借口和郁龄去了一趟洗手间,怀疑地问道:“那位奚先生多大了?不会还没大学毕业吧?” 郁龄有些哭笑不得,“安姨,他只是长得嫩了点,其实已经二十八岁了,我没有让嫩牛啃老草的意思啦。” 安茹听了便放心了,然后又有点儿惊讶地说,“没想到他已经二十八了,我还以为才二十左右呢。他的外形真不错,比最近很火的一个什么乐队组合的年轻人都要好看,他现在没工作,要不要来娱乐圈发展?” 郁龄摇头,奚辞可是天师辅助师,专职捉鬼收妖除魔的,怎么可能会去娱乐圈发展? “是么?那真是可惜。”安茹是干一行爱一行,但不代表她对娱乐圈的一些规则什么的不清楚,甚至嗤之以鼻,所以奚辞不来也没什么,只是见他外形这么好,有点可惜罢了,这纯粹是职业病发作。 安茹又问了点私密话,得知奚辞对她的照顾后,真的惊讶了,惊讶过后,又有点不意外。如果奚辞不是这么温柔细心地照顾郁龄,郁龄又怎么会现在对他如此喜欢呢?喜欢到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虽然心里仍是对他们结婚都不通知一声的事情有些微词,安茹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顿饭下来,安茹对奚辞的感官好了许多,知道奚辞是为了郁龄才来B市的,便问道:“奚先生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 男人没自己的事业让女人养什么的,安茹一般瞧不起这样的男人,就算是给人打工一个月拿点最低薪水也好,也算是肯上进,好过在家里吃老婆的用老婆的那种窝囊废,这样的婚姻一般是无法长久的。 安茹不想让郁龄在婚姻上跌跤,自然是想看她好的。 “安姨叫我奚辞就好。”奚辞温和地说,“我刚来B市,打算先看看再说。”他现在并不缺钱,并不急着找工作,不过在对长辈时,自然要谦虚一些。 安茹微微皱了下眉头,也不知道这青年是不是真蠢还是听不懂她的话,再看郁龄,一脸无辜地回视,突然有点无力,说道:“好吧,奚辞,如果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安茹自认为在娱乐圈也是有几分面子的,如果奚辞不想随随便便地给人打工,她也能给他安排个工作。当然,安排工作虽然是走后门,却只是提供个平台给他罢了,并不代表什么,现在这个社会,这种塞人的举动已经不算什么了,好过到时候江禹城插手。 奚辞微笑着谢了她。 安茹也是个大忙人,吃过饭就要回公司了。 奚辞和郁龄送她出门,安茹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去知味斋的停车场时,对郁龄道:“你刚回来,好好地休息几天,觉得无聊就去公司看看,你还是我名下的艺人,我虽然不靠着你赚钱,但也想让你当大明星。” 虽然现在仍有一些自持身份的人认为明星是戏子什么的,可安茹在这一行,并不这么认为,现在还有很多豪门子弟也在混娱乐圈,混得好的不少数,不过是一种个人兴趣爱好罢了。 郁龄自己选择这条路,安茹也想帮她铺好路,可惜这姑娘还是懒懒散散的。 “安姨你放心吧,再休息几天,我就去公司啦,我会给你给涨脸的!”郁龄一脸认真地说。 “别这么说,省得江家的人又来骂我带坏你。”安茹敬谢不敏,这位姑奶奶只要高兴就好,随便她玩。 说了几句话,安茹和他们道别,正要上车时,突然从旁边冲来一个人,直接朝她身上扑来…… 第71章 来人的速度非常快,像头蛮牛一样,眼看就要往安茹身上撞去,距离安茹最近的郁龄一把拉过她,一个漂亮的旋身,一脚往那人肚子踹去。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踢出的一脚非常有力,撞过来人的瞬间被踹飞了,狠狠地摔到地上。 奚辞总算是明白了在容镇时,她被两只妖带走后,是怎么折腾那两只妖的了,当下也有些好笑。突然,他目光微转,望向停车场的某个角落,正常人无法看到的几道黑影顺着墙根的阴影处,正朝这边掠过来。 郁龄将那人解决后,并没有放松,将安茹扶正,就见那人又爬了起来,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满脸狰狞地扑了过来。 等那人冲到跟前,她自然是不客气地攥起拳头挥过去,揍了他一个满脸花,再一拳击在他的腹部上,那人咳嗽了一声,终于软绵绵地跪倒在地上。 安茹开始有些惊魂未定,很快便被郁龄彪悍的行为弄懵了,目光游移了下,定在跪在地上的人,突然道:“葛滨,是你?” 那跪着的人抬头看过来,仍是一脸狰狞之色,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耷拉在额前,面色潮红,眼睛布满血丝,眼珠子微凸,看起来差实吓人。不仅如此,先前被郁龄对着门面招呼了一拳,又摔到地上,脸上瞬间变得青青紫紫的,倒是有些可怜。 他一双仿佛瞪得欲裂的眼睛盯着安茹,嘶吼道:“为什么要撤了我的代言和角色?要不是你这女人……” “这不是我决定的,是公司决定的。”安茹冷冷地道,“公司不需要品行不端的艺人,从签约时就和你们三申五令地说明了,可你呢……”看他实在是可怜,安茹叹了口气,“公司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抓住。” “我是被人设计的!”葛滨大叫道,双眼更红了,那血丝宛若会流动的红线虫一样,只是因为他现在情绪激动,没有太过明显,却仍是将和他正面相对的郁龄吓了一跳,直觉这人很古怪。 他怨毒地盯着她们,“要不是你们要捧欧洋上位,我怎么会落到这下场?都是你们的错!对,都是你们的错!” 说着,他又挣扎着要撞了上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郁龄虽然不知道这叫葛滨身上发生什么事,但她相信安茹,就算其中有什么苦衷,看他现在这种情绪不稳定要找个人垫背的样子,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当下也不客气地上前扭了他的胳膊,在他膝盖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对安茹道:“安姨,叫人过来。” 安茹沉着脸点头,叫来停车场的人员将葛滨制住。 停车场的人并不多,也是用完餐后过来取车的,发现这里的变故时,纷纷围拢过来,恰好看到了郁龄制服葛滨的样子,不禁愣了下,已有手快的人将刚才那一幕拍下来了。 制住葛滨后,安茹这才发现少了一人,正要问“奚辞呢”,就见奚辞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机,他身后跟着一个人,看模样是记者。 安茹的脸沉了沉,自然明白葛滨今天会在这里堵她,恐怕是算计好的。 葛滨虽然被人制住了,但仍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此时扭曲变形,一双眼睛红得吓人,显然是喝酒过度了。 周围的人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皱眉,特别是有人认出这人是上半年出演一部青春偶像剧有了点名气的葛滨后,不禁有些厌恶。 一个月前葛滨参加一个群P宴会,丑态恰好被人拍到放到网上,虽然被删得及时,可看到的人依然很多,被人挖出来后,不仅是对他的名声甚至对他所在的公司的影响都非常大。 安茹看了眼那记者,接过奚辞手上的相机,将里面的东西毁了方才还给那记者,接着对郁龄他们道:“我先去处理些事情,咱们改天有空再聚。” 今天原本是想和郁龄见个面的,谁知道最后发生这些事情,安茹心里非常不高兴。 安茹很快离开了,连同葛滨一起被人带走。 至于那记者,捧着被毁了胶卷的相机看着停车场门口,一脸可惜。他明明藏得挺好的,也不知道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是怎么发现他的,竟然将他揪出来,还毁了他拍的东西。 车子离开知味斋后,奚辞边开车边和郁龄道:“刚才那男人,应该是中邪了。” “中邪?”郁龄吃惊地看他,“不是喝酒么?”然后又有些惊悚,怨不得她从一开始就觉得那男人不对劲,根本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刚才她还离那男人这么近,不会染上什么邪气吧? 呸呸呸,她身边有个天师辅助师呢,才不怕! 奚辞摇头,“应该是喝了点酒,所以他看起来像是发酒疯,其实是中邪了。他的印堂发黑,应该是最近遇到小人作祟,一个不小心害了自己,然后又中邪,管不住自己的言行和脾气,方才会过来寻安姨的麻烦。” 郁龄沉下脸,回想先前葛滨针对安茹的行为,有些担心地问,“那安姨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放心吧。”奚辞安慰道。 虽然有奚辞作保证,但郁龄仍是不放心,毕竟被一个中邪的人盯上,安茹也是很危险的,这种非人类生物防不胜防,正常人哪里是对手。 路上便给安茹打了通电话,得知葛滨已经被安茹派人强行送回他住的地方了,而安茹也平安回到公司,终于松了口气。 “安姨,你最近有和谁结仇么?”郁龄问道,一般中邪的人,死死地盯上一个人,挺让人怀疑的。 “应该没有。”安茹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叹了口气,说道:“葛滨是公司一年前签的新人,算得上是个有潜力的好苗子,可惜他的性格有点缺陷,冲动易怒,嘴巴不饶人,方才这么容易让人算计了。” 说着,她又冷笑一声,“不管是被人算计的,还是他自甘坠落,被记者拍到了丑态,还公布到网上,算他倒霉。公司在第一时间帮他周旋过,可惜他自己不争气,在记者发布会上,被人一激就昏了头,语言污蔑记者,今天还做出这种事情来,能怎么办?公司又不是做慈善机构的,还有其他的艺人要维护,哪里能继续由着他败坏公司名声。” 安茹虽然是景安传媒的经纪人,其实也算是景安的股东之一,所持的股份虽然不多,但一些公司的决议她也是能参与的,自然知道葛滨的事情有点儿不同寻常,葛滨平时是挺不饶人,嘴巴也坏,可在记者会上,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蠢到那地步,直接攻击记者,自取灭亡。 只是,就算大家心里都觉得葛滨行事奇怪,但事情已经成定局了,不管外界怎么说,葛滨算是毁了。 葛滨出事后,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在人前露脸了,没想到今天会直接跑去堵她。安茹还真是纳闷,自己只是个经纪人,和葛滨的经纪人并不熟悉,可葛滨的广告和角色被撒,难不成是她自己一个人决定的? 郁龄了解了葛滨之事的前因后果后,又问那欧洋的事情。 “欧洋是前几个月公司刚签的新人,外形比葛滨要优秀一些,人也机灵,没有什么不良习惯,而且他和葛滨是走不同的路,两人压根儿是没法比的。” 所以葛滨说公司是为了捧欧洋而放弃他,其实也不对,哪家娱乐公司签艺人不是希望艺人越出名越好,这样给公司带来的利益也多,自然希望自家艺人越来越好,特别是全面发展才好,怎么可能对一个名声正在上升的艺人打压? 葛滨的事情,给景安传媒公司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大,安茹这一个月来一直忙着这事情,方才没有空去理会郁龄的事情,才让她跑去结婚了。说到这里,还让安茹挺呕的。 没问出什么来后,郁龄虽然有些担心安茹,也不敢说太多那些不科学的事情,毕竟听着还是挺悚人的,只道:“安姨你最近小心一些,出门最好带个助理,别一个人到处跑。” 有个中邪的人盯上她了,想想郁龄就担心。 “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安茹那边又有事情了,急急地应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接着,郁龄用手机查了下这两个月的娱乐圈的消息,果然看到关于葛滨的报到,将整件事情看完后,除了他被拍到的丑态外,接下来的事情,看起来好像就是他自己自作自受,管不住自己的嘴贱,怨不得别人,所以实在是没办法猜测背后设计他的人是谁,而那人是不是意在安茹。 回到家后,郁龄坐在空调前一边让自己凉爽一些,一边询问奚辞关于中邪是怎么回事。 “中邪分两种,一种是邪气入身,一种是鬼上身。一般中邪的人会行为失常,思觉失调,会做出一些不像自己行为的事情。要看一个人是不是邪气入身,只要看他的额头中间有没有黑线,或者身体上有没有奇怪的於痕就可以了,有的话,驱邪就可以了!至于鬼上身,晚上自会揭晓。” 奚辞解释道,就见她僵着脸默默退离开空调冷气之处,往自己身边挪来,差点喷笑,勉强忍住了。 原本蹲在空调前吹冷气很凉爽,可是一听他说那些非人类生物,便觉得那空调呼出来的冷气都成了一股股森森阴气了。 郁龄缩到他身边,问道:“那意思是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葛滨是邪气入体还是鬼上身了?”说到这里,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葛滨当时摔得满脸青青紫紫的,还被她揍了一拳,那张脸根本看不出什么。而且那时候,奚辞也不能去脱了他的衣服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奇怪的於痕吧? 然后她叹了口气,“要是米天师在就好了。”米天师可是专业人士,他一定有办法当场分辩出来的。 奚辞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其实今天在停车场,我发现停车场的阴影处,还有一些低级的鬼怪跟着葛滨来的。” 郁龄又往他身边凑了凑,问道:“那些鬼怪呢?” “白天阳气旺,它们自然是不能作恶,只能藏在阴暗处伺机行动。我想,它们跟着葛滨,最多只是激发葛滨心中的不甘和恶念,放大他心中所有的恶意。”奚辞一边将已经快要黏在他肩膀的人拉到怀里抱着,拍拍她的背,继续说自己的猜测。 窝在到怀里,郁龄很快便原地满血复活了,也不再怕讨论这事情,继续追问。 “我想,这些低级的鬼怪只怕是人为招来的,特地放在葛滨身边,就是为了毁了他。葛滨不知道有这些阴暗的东西时时刺激他,让他行为失常,做出很多和初衷不符的事情。低级的鬼怪一般有地盘意识,不轻易离开,我想,能将这些低级鬼怪带到葛滨身边,应该是时常和他接触的人,让那些鬼怪习惯了葛滨的气息,才能追着他而来。” 那这便好办了,可以让人去查查和葛滨平时交好的人有哪些。 郁龄马上给很久没有联系的生活助理打了个电话,对他道:“阮助理,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希望能尽快得到准确的消息。” “……知道了,江小姐请放心。”全能助理木木地回道,心里觉得这位大小姐离开三个月,一回来就查个艺人,难道她对那人有什么想法不成? 打完电话后,她见奚辞看过来,乖乖地和他报备,“阮助理是爸爸给我聘请的生活助理之一,能力不错,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找他行了。还有另一个陈助理,是个女的,负责照顾我的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佣人阿姨,不过因为奚辞不喜欢不认识的人进自己的地盘,所以回到B市后,郁龄便没有让佣人阿姨过来,反正有奚辞这样全能的男人照顾她,没有佣人也不要紧。 比起佣人阿姨的厨艺,奚辞的厨艺简直不能更棒,所以她也没让佣人阿姨过来了。 奚辞听完后,心里不禁琢磨着所谓的生活助理是干什么的,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好了解,可是看先前郁龄要查个人都打电话找生活助理,又觉得有点像全能型的人才。 当然,奚展王才不会承认,自己的老婆自己照顾,生活助理什么的,都靠边站吧。 阮助理的能力不愧是一流的,到傍晚时,就将查到的东西发过来给郁龄了。 郁龄看着打印出来的A4纸上的资料,目光落到葛滨的经纪人于安身上,皱眉道:“这于安的嫌疑很大,葛滨的脾气不好,不会说话,进娱乐圈后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自从签约后,住在公司的宿舍,平时只有经纪人找他,没有和谁往来。” 奚辞点头,“他的嫌疑最大,不过仍是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郁龄马上抬头看他,默了会儿,问道:“真的要亲自去看啊?”不过想到安茹,她马上道:“那就去吧。” 最好早点解决,省得安茹遭殃。 奚辞自然看得出她心里害怕,但为了安茹又能勇于面对,这小模样可比平时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可爱多了,忍不住将她揽到怀里,和她贴贴脸,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郁龄木了一下,他们不是在讨论鬼怪的事情么?怎么扯到吃上来了? 抬头对上他漂亮的眼睛,鬼迷心窍一样地凑过去啃了下他的嘴唇,方才道:“都可以,你看着办。” 奚辞抱了她一会儿,方才起身去看看冰箱还剩什么材料,先给她切了个苹果,便进厨房忙碌了。 吃过晚饭后,郁龄接到了俞荔的电话。 俞荔现在正在欧洲参加一个时装展,然后辗转欧洲古堡拍戏,可能还有一个月才会回来,听说她已经回B市了,心里既羡慕又遗憾。 “你老公呢?也一起来B市了?” “在呢。” “等我回B市,你们要请我去你们家作客,也不用怎么招待,叫你老公做一桌菜款待就行了。”俞荔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此时简直恨不得就直接飞机回来。 “等你回来再说吧,别吃成胖姐就行了,省得到时候你的经纪人要骂我。”郁龄笑着说。 两人扯了会儿,方才挂了电话。 郁龄转头找奚辞,见他正在厨房收拾卫生,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懒,深深地反省了一下,便蹭去厨房门口,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结果自然没有的,问道:“奚辞,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九点再出门。”奚辞一边清洗琉璃台,一边回头朝她笑道,“晚上阴气重,什么魑魅魍魉都会跑出来,到时候想问也问得清楚一些。” 郁龄:“……”难道这人还打算捉鬼问路? 说来B市也算得上是华国的古都之一,古往今来,在这古都中发生的事情不少,是一座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都算是上非常有故事的城市。 当然,因为它的人气旺,加上异闻组的总部镇守在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在这地方作怪,一般都会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像在花罗山那样的厉鬼横行,在这里几乎看不到。 晚上九点钟,郁龄和奚辞一起出门。 第72章 葛滨自从半个月前被景安解约后,就搬离了景安的公司宿舍,现在居住在城南的一个旧小区的出租房里,从郁龄家开车到葛滨现在住的小区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来到目的地,奚辞找地方停车后,两人下车往小区走去。 今晚出门前,郁龄也是有一番准备的。 她手上戴着那串渡厄铃,这渡厄铃非常奇特,如果不用术法或口诀激活时,根本不发出丁点声音,就像哑铃一样,缠戴在手腕上,平时活动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叮叮当当的声音提醒旁人它的存在,这倒是方便她随身携带,就是款式看起来比较陈旧,特意戴着反而引人注目。 此时快到晚上十点了,小区下面没有什么人活动,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小区的路灯只有几盏,光线微弱,看着像是为了省电一样,周围还有很多角落是路灯照不到的,光线更是昏暗,那些黑魆魆的角落,安静幽深,让人打从心里发悚。 小区里的房子看起来很陈旧了,听说这小区有三十年的历史,经历风吹雨打,墙跟处青苔痕迹斑斑,沧桑而阴翳。 穿过小区的草坪,来到一栋单元房前,奚辞抬头看向六楼。 葛滨租的房就在六楼一间。 郁龄被奚辞拉住手,虽然周围昏暗一片,那些灯光浸不透的角落里仿佛随时会蹦出一只吓人的鬼怪,但因为他手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知道有这个人在,倒让她没有怎么害怕。 “现在上去?”郁龄问道。 奚辞朝她笑着点头,轻轻松松地和她一起上楼。 两人来到六楼葛滨居住的一间小公寓前,奚辞直接伸手按下门铃。 郁龄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懵逼了下,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直接按门铃,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门铃响了很久后,才有人来开门。 门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节能灯,光线同样不明亮,仿佛刻意调成这样一般。开门的人背对着灯光,整个人陷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模样,唯有一双隐隐赤红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可怕,根本不像正常人的眼睛。 “你们是谁?没事就滚!”对方嘶哑而粗暴地说道,声音尖锐。 “当然有事,我们找你。”奚辞温润柔和地说道,面上的神色却极为凉薄冷淡,与他的声音形成强烈的对比,让门内的人怔了下。 奚辞不理会他的反应,直接伸手将他往里一推,那男人不由自主地后退,接着就见门外的男人拉着另一个女人进门,同时反手将门关上了。 一气喝成! 不仅郁龄被奚辞迅猛的行动力弄得懵逼,连门内的人也被他弄得懵逼了下,然后勃然大怒,嘶吼着扑过来,伸手就要揪起他的衣领,将他丢出去。 奚辞伸手格挡住他的手,轻轻松松地将他用力往墙上掷去,不待他爬起身,抬脚踩在他的腰腹上,一只手按在他的眉间上,神色变得漠测,喝道:“滚出来!” 葛滨一双眼睛更红了,红得让人心惊,根本不像正常人的眼睛。 他用力地挣扎,嘴里发出不像人类的嘶鸣声,尖厉地道:“你是谁,要做什么?放开我!” 葛滨挣扎得厉害,甚至不小心将玄关处镶嵌在墙上的鞋柜给砸烂了,木屑乱飞,可见力道非比寻常。可不管他如何挣扎,却挣不开奚辞按在他眉间的手上,顿时气得大吼一声,就被奚辞拍了一巴掌后,整个人倒飞在地上。 奚辞施施然地收手,轻轻拍了下手,仿佛拍去什么肮脏的东西。 郁龄跟在他身边,从进门伊始,便开始观察葛滨住的地方,这是一间两房一厅的小公寓,客厅不算大,连着一个阳台,家具什么的很少,唯一的一张沙上坐着几个……鬼,天花板上还飘着几个吊死鬼,角落里是一群丑陋的鬼怪。 她倒抽了口气,这简直就像一栋鬼屋。 那些鬼原本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见有人来了也没能引起它们的注意力,直到葛滨被甩到地上,奚辞施施然地走进来,那些鬼终于惊住了。 能聚在这里的鬼都是一些有道行的,脸上鬼气森然,吸食过多的阴气,凶戾非常,颇为恐怖狰狞。可是在奚辞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来时,它们鬼气森森的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神色,特别是在奚辞逼近时,它们越是害怕,忍不住想要逃。 能让它们害怕自然是这只大妖身上那种可怕的妖力波动,虽然妖鬼两道互不侵犯,但是一些修炼得道的大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光是他们身上的妖力,就足以碾压鬼魂,见之则远远避开,以免被对方误伤到。 这只大妖因为封禁妖力变成普通人类的样子,所以他来到门前它们都没有发现,直到现在与他正面相对,才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可怕的妖力。 以妖自私凉薄的本性,他们从来不会主动参与到这种事情来,也不屑参与。可今晚这只妖违背本性的举动,已经让这群凶鬼要吓破鬼胆了。 奚辞扫了一眼这屋子里的鬼,心里已经了然,牵着郁龄的手进去,因为嫌弃那被鬼沾过的沙发,也没有过去坐,而是直接站在客厅中央,冷眼看着地上蠕动着的葛滨。 郁龄也不想去坐被鬼沾过的沙发,觉得上面阴气森森的,太可怕了。 葛滨蠕动了一会儿,终于不动了。 这时,他身上浮现几缕黑气,很快便见那黑气成形,变成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飘在半空中,嘶吼着朝他们扑来。 叮! 一声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清脆铃声响起,那扑来的鬼怪身形顿了下,然后变得迟钝起来。 郁龄紧紧地盯着它,嘴角翕动,有节奏地晃动着手上的渡厄铃,一道道清脆的铃声响起,不仅那鬼怪变得迟钝,屋子里的其他的鬼同样变得迟钝呆滞起来,游魂一般朝着他们走来,在距离他们几米处停下。 郁龄一边驱动渡厄铃,一边顶着压力数了数这屋子里的鬼,竟然有三十个,简直不可思议。 “这里有一个聚阴阵。”奚辞附耳轻声说,含笑看着她驱动渡厄铃,并不阻止,这也算是一种锻炼。 郁龄得了渡厄铃和风水印鉴后,奚辞也想着让她锻炼使用这两种东西,也许以后能派上用场,以她的命格,有运中带煞一说,以后怕是时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今天的事,倒是一个良好的契机,所以干脆就站在一旁看着,由她熟悉渡厄铃。 有聚阴阵,附近的阴气汇集此处,怨不得能吸引这么多鬼过来,恰好可以给她练手。 奚辞发现那只从葛滨身上逼出来的鬼怪,看也不看一眼,原是想伸手将它拖过来捏死,但想到郁龄害怕这些东西,自己这种随便捏死的行为过于冷血,便决定放过它。 在渡厄铃的铃声下,那些鬼魂身上的戾气慢慢地消失,身上虽然依然鬼气森森,到底没有前先那般让人不舒服了。准确地说,它们一下子从S级危险变成了D级危险的小绵羊一样,非常乖顺,甚至看向郁龄的目光颇为缓和。 鬼魂靠吸食阴气修炼,修炼等级越高,身上的戾气越重,便需要及时将戾气排除,省得以后修成鬼将之身时,反被戾气反噬变成厉鬼,倒是枉费了一番修行。 一般天师若是施恩于鬼魂,便可以以驱鬼符作媒介和一些有道行的鬼签定协议,帮天师做事,甚至想要托庇于天师时,成为天师的鬼奴,如此可以避免被其他厉害的鬼欺负或被天师消灭。 郁龄现在用渡厄铃驱除它们身上的戾气,也算是施恩的一种。 可是被一群鬼用这么专注的目光看着,她压力山大啊,根本不想要它们的感激,只要它们不出现在面前就行了。 奚辞自然知道她的心情,将她往怀里揽拍了拍,招了一只鬼过来问道:“这里的聚阴阵是怎么回事?” 被奚辞叫过来的是这屋子里的鬼中道行最高的一个,是个非常漂亮的中年女鬼,只是脖子好像总是要掉不掉的,看着就寒碜人。一般人死后变成鬼时,都会维持在它们死时那一刻的样子,这鬼的情况来看,它生前应该是被人割断了脖子死的。 女鬼扶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忐忑地道:“这位大人,聚阴阵是一个月前出现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画在这里,因为这里的阴气比较盛,所以我们这段时间的晚上都喜欢来这里吸食阴气。” “这人呢?”郁龄一边搂着奚辞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一边指着地上不知道是昏了还是其他的葛滨。 “这人是半个月前搬过来的,他搬过来后,我们发现跟着他过来的还有一群低级的鬼物,至于他身上那只附身的鬼魇,在他搬来这里之前就附在他身上了,具体原因我们也不知道。”女鬼说完后,有些忐忑地看着他,担心这只大妖一个不高兴将他们全部都拍得魂飞魄散。 郁龄好奇地问:“鬼魇是什么?” 女鬼听了,不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位天师大人,鬼魇是一种来自阴间的鬼怪,喜食低阶鬼怪和人类的恶梦,一旦附身,很难将它从人类身上驱离,直到被它附身的人在精神失常,无梦可做为止。” 一个被逼疯的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便不会再做恶梦了。 被鬼魇附身,也算是中邪的一种。 郁龄听得悚然,觉得这些非人类生物果然太危险了,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一个不慎就会中招,就像这葛滨一样,倒霉之极,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幸好,她身边有奚辞。 郁龄再次庆幸自己冲动找的老公,一时间安心了,便又询问道:“他搬来的这半个月,你见过有谁来这里找他?将你们知道的都说了。” 女鬼将郁龄当成了天师,先前又得她施恩,自然不会隐瞒,说道:“有一个男人,叫于安的,说是他的经纪人。那于安身上有驱鬼符,只要他来,我们就没办法接近,不过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于安一直告诉这人,他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什么景安公司的人害的,特别是一个叫安茹的人……” 直到女鬼说完,郁龄已经能确认这于安便是害葛滨变成这样的人之一,于安的目的果然是安茹,至于他为什么要害安茹,先待定。 郁龄了解后,便去查看地上的葛滨,发现鬼魇离开他的身体后,他脸上那种狰狞可怖的郁气消散不少,安静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帅气。 “奚辞,他怎么样?”一般鬼上身很伤身体,说是元气大伤也不为过,就好像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不太好。”奚辞看了一眼便能确定他的情况,“鬼魇也属于鬼类的一种,阴气极重,这段日子一直腐蚀他的精力,加上他又是住在这种阴气重的屋子里,周围养着一群鬼,现在还没有疯,算他幸运了。” 郁龄想了想,问道:“能弄醒他么?” 奚辞看她一会儿,方伸手按放在他的眉宇间,渡了点妖气给他,净化他体内驳杂的阴气。他的妖力有驱除净化污秽的功效,要驱除一个鬼魇留下的浑浊阴气自不在话下。要不是郁龄想要弄明白这件事情,他根本不会浪费自己的妖力干这种事,要是被其他的妖王知道,定会嘲笑。 旁人的死活和妖有什么干系呢?妖便是这样的凉薄本性。 郁龄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对葛滨是死是活完全不在意,也是她想要查明白这事情,才让葛滨捡回了一条命。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虽然不太懂奚辞在做什么,但在她心里,奚辞是天师辅助师,有点手段也是应该的。 葛滨的脸色从青白色恢复些许血色时,他的眼皮子颤动了了,显然要醒过来了。 奚辞收回手,接着又在他眼皮上抹了下,给他暂时开阴阳眼,好让他能看清楚自己屋子里的情况。 葛滨头痛欲裂地醒来,先是呆了下,等看清楚自己的房子变成了鬼屋时,果然吓得大叫出声,整个人都要疯了。 第73章 只要是正常人,突然昏迷醒来,然后发现自己不仅能看到鬼了,还发现自己住了半个月的房子原来是一间鬼屋,自己竟然和这种非人类生物住了那么久,都要疯的。 葛滨没有疯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奚辞的妖力不仅救了他一命,更是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清醒地记得自己这一个月来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不由得一阵阵绝望从心里涌起。 他从小就有个明星梦,和景安签约开始,一直努力地想要演好戏,将来出人投地。虽然脾气天生的,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害人,努力地做好自己,演好戏。可他还是太天真了,这个圈子哪有表面那么简单,最后自己反而被人害成这样。 毁了他的名声不够,还要让他自绝星途,连一丝自我挽救的可能都没了。 现实太残酷,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屋子里的鬼,就这么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那一刻,他宁愿自己依然过得浑浑噩噩,不用清醒才好,这样就不用知道现实是如何的残酷。 一群鬼围着他,好像都在好奇他为什么哭一样,张张鬼气森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事实上,郁龄和奚辞这两个大活人还在呢,它们哪里敢走,只好猫在这里陪着,顺便围观终于清醒的人类是如何后悔大哭,对于鬼来说,其实也是一件挺可乐的事情。 都变成鬼了,修炼得道后,经历的事情也多,人间惨剧它们看得多了,哪里还有什么同情心可言?鬼的世界比人类的世界更残酷,能活着就不错了,自绝星途什么的,一屋子的鬼都觉得那真不是什么大事。 郁龄看一个大男人哭得伤心欲绝,默然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了,正想伸腿去踢踢他,提醒他这里除了一屋子的鬼外还有人。可惜她的腿才伸出来,就被奚辞拉住了,不禁奇怪地抬头看他,突然听到葛滨哎哟了一声。 转头看去,就见刚才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的葛滨一脑袋磕到地上,看样子是被人踹的。 这一磕,将他磕得头昏眼花,同时也让他终于回归现实,倒是没有再哭了。 他含泪望去,终于发现除了这一屋子让人害怕的鬼外,还有两个大活人,简直就是黑暗中的救世主啊。 “你们……”他突然想起先前这两人突然来到他家以及之后的事情,顿时明白自己现在能摆脱中邪时那种浑噩状态清醒,全托赖这两人,马上感激地道:“谢谢你们。” 郁龄没废话,开口问道:“你的经纪人于安和公司里的安茹有什么过节?” 葛滨愣了下,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知道!自从我被……这些日子只有于哥来看我。我这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做出很多不像自己的事情,是于哥告诉我,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公司要捧欧洋而打压我。安姐是公司的高层之一,听说是她亲自签下欧洋,全力要捧他,所以……” 被鬼魇附身时,他理智逻辑全无,情绪也比较激动,旁人挑衅一句就能让他失控,现在理智归位了,自然发现很多可疑之处。 先不说被记者拍到的丑态的相片,他确实是被人设计的,至于设计的人,他不知道是谁,这个暂且不说。但是事后公司特地为他开的记者会,因为自己行为失常,就像中邪一样,然后是经纪人一直在他耳边暗示,才会让他不知不觉就将自己会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都赖在公司和安茹身上。 事实上,公司放弃他确实让他悲愤,但细究起来,也是自己作的,甚至根本不关安茹的事。安茹签下欧洋,确实是想要捧欧洋,但也不能说明安茹为了欧洋而打压自己,会这么认为,同样是被人暗示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事实上今天中午去找安姐的事情,我……”他咬了咬牙,记得今天在知味斋的停车场,是这女人将自己揍了一顿,现在想想都觉得疼。 “因为你中邪了。”郁龄同情地道,被鬼魇上身,想想就寒毛直竖。 民间称鬼怪为不干净的东西,想想也是挺正确的,因为它们附身后,身体受到的损害一言难尽,重则没命也正常。 葛滨原本在努力地忽视周围的那些鬼,被她一提醒,寒毛又竖了起来,差点吓尿,一脸崩溃地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不对,我怎么会突然看得到鬼?明明这是科学的世界不是么!!!牛顿都证明了这是科学的啊啊啊!!!” 最后已经抱着脑袋拒绝接受现实了,一夕之间,科学世界观的小船说翻就翻,这个世界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好么? 奚辞好心地给他解答:“我刚才救你时,顺便给你开眼了。” 葛滨僵硬地转头看他,看到这么温柔俊秀的帅哥,简直就像这污浊世界里的一缕清风,一道白月光,崩溃的心灵突然被治愈了,一脸期盼地问,“这位大师,你能让我闭眼么?我不想看到这些……阿飘,我会做恶梦的。” “让你做恶梦的东西在这里,它靠食人类的恶梦为生。”郁龄心情非常舒畅地指着那只被困在屋子里的鬼魇,看到一个比她更怕鬼的人,实在是太高兴了,同病相连什么的,姑娘她才没那默契和他同病相连。 葛滨僵硬地转头看去,正好对上鬼魇那张狰狞的脸,真的要吓出屎了。 比起周围那些看起来鬼气森森的鬼,鬼魇这种从阴间召唤而来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也有点灵长类的样子,但是面目狰狞,外表比鬼魂更恐怖,乍然一看,简直不要更吓人好么? “你以为开阴阳眼很容易么?”奚辞的声音很温和,但却给人一种冷艳高傲的感觉,“它只能持续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就会消失。” 要不是为了让这人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什么样的,好对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更具说服力,奚辞根本不会浪费妖力给他开眼。能得一个大妖开眼,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看这蠢小子一脸崩溃的样子,他其实有点不太高兴。 郁龄隐约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转头看他,见他依然是一脸温和恬淡的模样,整个人干净明晰,好像没什么不同。想了想,她顺从自己的直觉,伸手拉住他的手,朝他笑了笑。 奚辞眉眼柔和,浑身凛冽的气息软化,回了一个笑容。 葛滨听到奚辞的话,终于松了口气,可是看到这一屋子的鬼,他又觉得不说一个小时,就算是一分钟,都很可怕好么?当下他不敢再看,双眼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说道:“两位大师,你们一定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要你们能救我,多少报酬我都愿意出。” 因为奚辞将他身上的鬼魇驱逐,他已经自动将这两人当成了那种能捉鬼收妖的大师了。 郁龄和奚辞都没理他,奚辞转头对周围的鬼道:“你们都离开。”然后他翻手,手中多了一张黄符,向那只鬼魇拍去。 鬼魇因为渡厄铃干扰的缘故,战斗力大打折扣,发现遇到硬茬了,虽然想逃,可是它本就是被人从阴间召唤而来,又在葛滨身体里寄居了那么久,没有完全吞噬完他的恶梦之前,根本没办法离开。 可以说,鬼魇这东西虽然让人防不胜防,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吞噬完宿主的恶梦,就没办法离开他。 所以葛滨于它而言,就像束缚了它的某种东西一样,使它变成了一种另类的地缚灵,根本逃不开。 黄符疾飞而去,鬼魇挣扎着被收进去了。 黄符自然是米天师友情赠送的,奚辞不想暴露自己,暂时拿来用了,效果还算不错。 其他的鬼和葛滨见到这一幕,都被吓了一跳,那些鬼生怕自己被收了,也不再留恋这屋子里的聚阴阵,纷纷穿墙走了。葛滨再次看得眼睛发直,三观受到了严重的破坏,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一屋子的鬼走得干干净净后,阴气也随之散去,屋子里没有先前那般阴冷阴冷的,连灯光也显得柔和明亮。 奚辞拖来两张椅子,用餐巾纸仔细擦了擦,拉着郁龄坐下,开始询问。 可能是一屋子的鬼都走了,葛滨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加上先前哭了一场,将这一个月来所遭遇的闷气绝望都发泄出来,此时他还算平静。 葛滨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凭着还算不错的外形,北漂到B市,一年前和景安传媒公司签约,演了几部偶象剧的配角,上半年演了个不错的角色,终于在网上火了起来,有点儿名气。只是星途刚展开,就遭遇了那些事情,直到半个月前和景安解约。 “……我的脾气确实不好,所以没有什么朋友,来到B市发展后,和我接触比较多的,就是于哥了。”说到这里,葛滨神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实在是不想怀疑于安,毕竟于安这位经纪人做得很到位,对他也算好。可是回想于安这一个月来的种种行为,让他不得不怀疑,甚至可能他遭遇的这些,和于安有关。 郁龄思索了下,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于安是不是让鬼魇附在你身上的那个人,就算不是,可能也是间接造成的,这个可能得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葛滨神色一僵,结结巴巴地道:“你们是大师,难道不能帮我么?” “谁告诉你我们是大师了?我也是个普通人,可不是那种专职捉鬼收妖的天师,别叫什么大师。”郁龄很干脆地道。 一瞬间,葛滨的神色如丧考妣,简直不能更绝望。 那些妖魔鬼怪这么厉害,他一个普通人怎么斗得过?说不定再次被鬼附身自己都不知道。 “你放心,我们认识两个很厉害的天师,如果真有危险,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维护人间和平是天师们的职责。”郁龄没什么诚意地忽悠道。 葛滨的世界观刚才重组,所以对她的话竟然也没有怀疑,想到自己这一个月的遭遇,还有已经希望破灭的星途,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江小姐,你们让我怎么做,我做就是了。” 和葛滨商议了一番后,郁龄和奚辞便告辞离开了。 葛滨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环视了一眼房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咬了咬牙,一把抓起钱包和一些证件,冲到门口,见他们看过来,咬着牙说:“这房……我、我现在不敢再住了,我今晚先去宾馆窝一个晚上,明天就搬家。” “这可不行,没有弄明白这件事之前,你不能让于安怀疑。”郁龄虽然觉得这屋子有聚阴阵,人住多了对身体不好,可他们还要引出于安身后的人,哪里能让他不按剧本走。 “放心,于哥一般会在下班后才来找我,到时候只要我待在家里等他就行了。”葛滨舔了舔干躁的嘴唇,一股夜风吹来,明明是六月中旬的天气,愣是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人在小区门口分手,葛滨哆嗦着往小区不远处的一个宾馆跑去。只是此时阴阳眼还没有失去效果,当看到街道上那些游魂,更是吓得腿软,恨不得直接扒着个路人让他将自己送去宾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生活的世界竟然有这么多的阿飘,真是太可怕了,求失忆! 另一边,郁龄和奚辞也回到了放车的地方,刚要上车时,就被鬼拦了路。 郁龄第一时间捉住奚辞的手臂,紧紧地黏着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脖子快要掉下来的女鬼,表情还算镇定。 奚辞将她揽到怀里,看向那女鬼,眸光冰冷,“有事?” 这拦路的女鬼便是刚才在葛滨家的那个回答问题的中年女鬼。 女鬼被他冰冷的眼神镇住,吓得脖子差点又掉了,不过仍是大胆地道:【两位大人,我有个不情之情!】奚辞不耐烦应付它,正想要将它驱离,郁龄已经探头又害怕又好奇地问:“什么不情之情?不会想要我们养你吧?” 谁知女鬼顿时大喜,【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我随时可以由两位大人驱使。】郁龄:“……”她才不想养鬼,想想就可怕好么? 奚辞不容质疑地拒绝了,“我们不是天师,并没有养鬼的意思,如果你想要依附天师,可以自己去找一个。这次的事情,我们并不打算追究,只要你们不害人,那间屋子里的聚阴阵随你们使用。” 聚阴阵是有时效的,奚辞刚才查看了一下,最多几天,聚阴阵的力量就会削弱,再过半个月左右,完全消失。想来画这个阵的人也算好了鬼魇对葛滨的侵蚀程度,等到葛滨受不了鬼魇和被聚阴阵吸引而来的鬼身上的阴气双重压力发疯或死亡时,聚阴阵也会随之消失了,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特殊部门的人过来也查不出什么。 由此可见,设计葛滨的人用心有多恶毒。 女鬼很失望,它比其他的鬼的道行高深,如何不知道那聚阴阵是怎么回事,也清楚地知道有人将聚阴阵画在那里,其实是用来害人的,只是对于他们这种孤魂野鬼,能找一个有实力的天师庇护,时不时地帮忙驱除身上的戾气保持神智,比什么都强。 她看上的不是奚辞这大妖,而是他身边那个人类女性。 女鬼不死心地道:【我知道两位有意想要查清楚这事情,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可以帮两位监视于安的行踪。】郁龄听得心中一动,哎哟,这可是比私家侦探还要厉害的隐形监视器啊,有什么比无影无形的鬼更能窥探人类的一切而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奚辞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了,当下道:“我们虽然不能养你,不过可以和你合作。”说着,他拿出一张黄符,“这是驱鬼符。” 女鬼一阵欣喜,将自己的一缕鬼气输入驱鬼符中,只要对方使用驱鬼符,就能随时召唤她。 解决了女鬼的事情,两人这才开车回家。 第74章 回到家里,郁龄看着干净整洁的房子,明亮的灯光下,阳台上郁郁葱葱的植物,还有比室外还要清新的空气,终于元气复活了。 对比葛滨那栋阴森森的鬼屋,再看看自己的房子,简直圆满。 她窝到阳台上的一张藤椅上,看着阳台上错落有致的盆栽,在夜色中焕发勃勃生机,突然发现在这个小区住了近两年,就数这几天的空气最为清新,虽然比不上乌莫村和县城的房子,可也比B市其他地方的好多了。 或许这是因为这些花草的原因吧。 她觉得奚辞是个神奇的人,只要经过他手的植物,都会焕发一种别样的生命力。 奚辞给她煮了一杯红糖水驱寒——这是每次到一些阴气盛的地方后,奚辞都要给她煮一杯红糖水,好像已经变成惯例了。 等她喝完后,就推催她去洗漱睡觉。 窝到床上,她一时间还没有睡意,便拿出那串渡厄铃端详。 今天算是她第二次使用渡厄铃,虽然有点儿不太熟悉,不过那群鬼身上的戾气并不重,所以驱使渡厄铃时并不算困难,配上口诀很快便过去了。 看了会儿,她挪着身体趴到奚辞胸膛上,举着那串渡厄铃道:“奚辞,你看,上面的猫眼石是不是又亮一点了?” 奚辞靠坐在床头,将她的身体一揽,接过那串渡厄铃看了看,说道:“确实亮了一些,这上面镶嵌的并不是猫眼石。” 郁龄咦了一声,仔细看了看,明明就是猫眼石嘛。 “是一种魂石,原本只是普通的玉石,不过是因为猫妖死后,它们的灵魂附在上面,经过天地之气的洗炼,变成了一种纯洁的灵。大概是因为许久不用,这渡厄铃上的魂石显得黯淡如凡物,如同明珠蒙尘,实则是魂石里的灵没有能量供给,陷入沉眠中,渡厄铃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郁龄理解地点头,原来是猫妖附上去,所以比较像猫眼石。 修长白晳的手指拨动着上面的铃铛,铃铛和链子相撞间发出清脆的声音,“以后你每使用一次,魂石里的灵就会得到更多的能量,魂石越明亮,说明里面的灵越是活跃,当魂石里的灵完全复活后,渡厄铃方才能发挥它最好的作用。” 郁龄抬头看他,“还有更厉害的时候?有多厉害?”她还以为渡厄铃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呢。 奚辞想了想,说道:“到时候它与你心意相通,可以驱除任何妖邪鬼祟,所指之处,阴邪难侵。”说到这里,他的眸光微黯。 郁龄似懂非懂,没有亲身体验过,对他的话不太能体会。 玩了会儿渡厄铃,直到奚辞觉得她再不睡明天就没办法按时起来吃早餐,强制押着她睡下。 不知怎么的,郁龄却动来动去,不太.安份,奚辞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盯着她的眼睛,“你明天的早餐可能会泡汤。” “醒来直接吃中午饭也一样。”她慢吞吞地说,瞅着他的脸。 他的脸有些红,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然后将她摁到怀里揉了揉,吻一路下滑…… 到底担心她睡眠不足,纵使憋得有点儿难受,依然只做了一次就结束了。郁龄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腻在他怀里,他在她的身体里还没有出来,能感觉到属于他的力度、他的气息,他的存在。 她撑着不肯闭眼睛睡觉,半眯着眼胡乱地亲了亲他汗湿的脖子,亲到他的喉结时,甚至咬了一下,含糊地道:“你最近为什么总是将我当成玻璃水晶一样?我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一点也不脆弱。”顿了下,她又补充道,“还能打人捉鬼,可厉害了!”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炫耀着。 奚辞被她折腾得身体紧绷,大脑都有些空白,再次体会到那种身体不由自主的感觉,差点忍不住继续再将她弄到哭的冲动。 半晌才消化完她的话里的意思,深吸了口气,就要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没想到被她快速地将双腿盘在腰肢上,紧紧地黏着他,两人肢体缠绵,亲密得教人脸红。 他倒抽了口气,脸红得厉害,再也克制不住用力压回她身上。 好一会儿后才就着身体相连的姿势翻身,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带点惩罚地捏着她的腰臀,声音清润而温柔,“别想太多,你累了,睡吧。” 郁龄还想说什么,但是她也有点儿撑不住了,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声,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奚辞躺了会儿,才将手覆在她光滑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抚着,神色晦涩。 半晌,他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并不是玻璃水晶人,也不脆弱,可是每一次感觉到她的生命力疯狂地流失,那种掬手无法挽留的无力感,就忍不住想将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挽留她的生命力。 轻轻地搂着她香软的身体,抚着她熟睡的容颜,他睁着眼睛到天亮。 *** 郁龄果然错过了早餐,醒来时已经快要吃午餐了。 对于自己懒床的行为,她一点也不害臊,甚至看到那男人害羞的样子,还能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他忙碌一边刷着微博。 很快她就被微博的一条热搜“老子万万没想到”给吸引了注意力。 奚辞将煲好的汤端出来,正要叫她喝汤,见她看得认真,问道:“看什么呢?” 郁龄的视线从手机移到他脸上,眨了下眼睛,说道:“奚辞,这条微博中的视频里的地点应该是知味斋的停车场吧。” “老子万万没想到”是一个叫“暗搓搓地真相的好人”的博主发的微博,下面附着一个短视频,视频是今天早上六点钟发的,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微博热搜。 “暗搓搓地真相的好人”这位博主的粉丝很多,众所周知,这位博主喜欢专门揭露娱乐圈背后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偏偏每次都能让他挖出很多有料的东西,久而久之便吸引了一堆粉丝。 每次他的微博有什么动静,都能在第一时间变成话题。这次也不例外,他发的这个视频,配上那句“老子万万没想到”,自然也吸引了一堆人,下面的评论区有很多人在嗷嗷地叫着。 视频其实并不长,也就两分钟左右,但是因为拍摄的人掌握的角度很好,能清楚地将现场还原。 一堆人看完后,下面已经炸了。 美爆了V:“视频里的美女有一双又美又直的大长腿,鉴定完毕!” 花痴其实不是痴货:“美腿舔舔舔!简直不要太美!那一撩腿的风情,简直骚到心里!” 纯情老男人:“妈妈问我为什么去厕所流鼻血,我能说被一双美腿给撩的么?” 二货不二:“同跑厕所,难兄难弟!” 23333:“我敢肯定,这美女一定有一米七,简直美美哒,如果不是就直播吃键盘!” 爱爱爱V:“+10086!绝逼是!” Peter:“求视频美女的资料,窝被她圈粉了,愿意为她粉身碎骨!” AAAA:“同求!” …… 路人甲V:“对了,兄弟姐妹们,你们不觉得视频里那个恶毒地要撞人的男人很眼熟吗?” 路人乙:“鉴定完毕,是葛滨!” WPW:“确定了,是参加群P的葛滨,真是太恶心了,人品低劣,双商不在线,也只有这种恶心的人能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来!” 路人趴:“被葛滨攻击的是景安的经纪人安茹,我见过她。” 我是正义他叔:“上面的,你们真是够了,难道重点不应该是里面攻击人的葛滨么?葛滨看样子是想要攻击景安的经纪人安茹吧?” 八卦小货:“博主果然牛,连这种事情都让你遇到了!葛滨双商不在线,落得这下场也是自己作的,活该!” 不作不死:“葛滨自己不作不死,没想到到现在还在作!” 葛滨滚出娱乐圈:“葛滨真是坨屎,都这地步了,还纠缠不休,不是说已经和景安解约了么?难道他后悔了?” 葛滨死吧死吧:“幸好当时还有一个身怀绝技的美女在,才没有让景安的经纪人出事。” …… 银者见银:“这美女哪里冒出来的?你们发现了没有,她的动作超帅呢,将人往怀里一揽,再旋身一脚……不行了,我要被她掰弯了!” 百合大法好:“没事,我也要被她掰弯了!这女人简直不能再帅,弯了也幸福!” 天下大同淫:“而且不仅功夫帅,脸也美,简直就是女神啊!” VVV:“为这个视频美女,我才忍着看完了葛滨这恶心的人,看完后,不虚此行!” Apyr:“专业人士鉴定,这美女一定是练过的!” 阿卡:“美女揍得好,应该将这恶心人的玩意揍得个生活不能自理才对!” …… 评论区乱糟糟的,说什么都有,不过最后渐渐地变成了对里面制服葛滨的美女的研究,甚至有好事者将视频截图,一张一张地排出来,下面直言要舔屏的人渐渐地变多了。 视频拍得确实不错,不仅重点突出了葛滨中邪时撞人的狰狞嘴脸,惹人厌恶,同时也将郁龄保护安茹、制服人的过程也仔细地拍出来了。 郁龄跟着重看一遍,发现没有看到奚辞,想起奚辞后来拿着一个记者的相机过来,觉得他那时候应该是去查看阴影里的那些鬼怪才对。 奚辞看完后,对她道:“虽然光线有点暗,不过拍得挺好的。”他只看了视频,没有看下面的评论,不然就不会这么理智淡然了。 郁龄抿嘴笑道,“看来我的手头功夫并没有落下,小叔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两人笑着说了会儿,并没有将这事情放在心上,自然也不知道因为这份视频,郁龄在网上的名气一下子飙升了,甚至有好事者已经摸到了她的微博去蹲着了,然后发现她原来也是娱乐圈的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甚至是景安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艺人。 这下子网上炸了。 两人都没理会网上的事情,双至于不知道网络的走向。中午吃完饭后,郁龄心系葛滨的事情,便打电话问葛滨现在的情况。 “江小姐,我还在宾馆,等下午再回去。你放心吧,我会等于安过来的,好歹我也是个演员,演一个中邪的人还是做得到的,毕竟我最近也真是中邪了,更是深有体会。” 葛滨乖乖地报告自己的行踪,最后纠结地问:“江小姐,你看到今天的微博热搜了么?昨天在停车场的事情果然被人拍下来了,现在那些人都将我骂个臭头了,相反,你要红了。” 他也是看了微博的一些评论,才知道郁龄原来也是景安的艺人,只是不知这美女怎么想的,明明有那么好的资源,还有安茹力捧,竟然一直在打酱油。 郁龄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葛滨心情复杂,这一个月来做的蠢事已经够多了,多这一件也没什么。不过在发现这次的事情反而火了郁龄后,他也挺心塞的,好像用自己的切肤之痛来换得她的出名一样,根本高兴不起来。 主要是每看一次那视频,就觉得被她揍的地方痛一次,太TMD难受了。 在家里吃吃喝喝待到傍晚时,葛滨又打电话过来,这次声音格外地兴奋。 “江小姐,奚先生在么?于哥刚才来了,我趁他不注意将他敲晕了,将他身上的东西都扒了,确实找到了一张符。现在我已经将他绑起来了,就等你们过来啦。” 郁龄没想到他的行动力这么强,或者是于安笃定他已经中邪,根本不防备他,想来是这一个月的经历让葛滨气愤难当,才能化悲愤为行动力。当下马上道:“你等会儿,我们现在就过去。记得看好他,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什么鬼啊妖啊的将他救走了。” 葛滨兴奋的声音马上冷却了,弱弱地道:“江小姐……如果来了个什么鬼或妖什么的,我一个普通人扛不过啊。” “反正你看着办吧。” 郁龄挂上电话,将葛滨那边的情况告诉奚辞,和他一起出门。 四十分钟后,他们来到葛滨家。 白天的小区虽然看着依然痕迹斑斑,但好歹没有夜晚时的可怕,沐浴在夕阳中,显得有几分苍凉的暖色。 两人爬到六楼,刚按门铃,门马上开了,露出葛滨的脸。 葛滨看到他们是又惊又喜,甚至松了口气。郁龄心里了然,这人肯定是对这间被画了聚阴阵的屋子产生了抵触心情,就算现在是大白天,而且他也已经看不到鬼了,可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依然压力山大。 同样是怕鬼人士,郁龄十分了解他。 “于安呢?”进门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奚辞问道。 “在房间里呢,我怕被人看到,就将拖到房间里了。”葛滨说着,带他们往其中一间房走去。 当看清楚于安现在的模样时,奚辞顿了下,第一时间伸手挡在郁龄的眼睛前,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危险,“你为什么将他弄成这样?” 葛滨一脸茫然,什么样?这不是挺好的么? 第75章 虽然奚辞第一时间掩住郁龄的眼睛,不过进门时惊鸿一瞥,她其实已经看清楚于安的模样,还真像葛滨说的那样,将他扒光了,连一条遮羞的内裤都没给他留。 这些还好说,不过她觉得,于安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身上似乎太白腻了,白花花的一坨肥肉挺不正常的,连一点汗毛都没有…… 不会是被剃了吧? 此时于安的形象是这样的:全身上下被脱得精光,被撕成条并泡过盐水的床单十分有技巧地捆成一条白花花的五花肉,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嘴巴被堵住呼吸不顺,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颇为可怜。 于安见奚辞他们进来,还以为救星来了,等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中邪的人今天突然攻击他,并将他折腾成这样,他还奇怪葛滨怎么会突然恢复正常了,可惜先前他被葛滨敲晕后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捆住了,连嘴巴也堵住,根本没办法询问清楚,葛滨摆明着不想听他说,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让他以为他依然中邪中,甚至连他都认不清了。 可现在再看葛滨将这两人带过来,自然明白葛滨其实已经恢复正常,而且能恢复正常,估计是和这两人有关。 将这事想明白后,于安又惊又怒地看着他们,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叫着。 葛滨见奚辞变脸,顿时两股战战,明明这人看起来温和干净得像个在校大学生,根本没有什么威严可言。 可是不知怎么的,当他冷下脸来,却又让人打从心里涌起一种森寒,忙解释道:“你们不是说他身上有那什么符之类的东西吗?我、我怕他逃了,所以将他的衣服都脱了,也不怕他藏什么。” 说着,他指着旁边的桌子上摆的东西,说道:“这些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郁龄拉下奚辞的手,往葛滨指的地方看去,看到那一字排开的东西,一个手机,一个钱夹,一块手表,一串佛珠,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符,一根红线。 看完后,又想扭头去看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于安,谁知奚辞适时地遮住了她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气馁地道:“我就看看。” 她看男人的裸体可多了,不过都是看图片的,还没有在天光化日之下看真人版的呢——奚辞的不算。 葛滨虽然双商不在线,但这么明显的事情,哪里还不明白,此时更是明白这两人怕是情侣之类的了,人家男人不愿意自己女人看别的男人的裸.体也是天经地义的。 赶紧拖了条被单盖在于安身上,遮住了他身上辣瞎人的重点部位。 奚辞厌恶地撇开眼,从没有一刻觉得人类雄性脱了衣服的样子是如此丑陋伤眼,哪里肯给郁龄看到,虽然遮住了重点,可看起来仍是难看得紧,到底放开了手。 眼睛得到自由时,郁龄开始打量于安。 于安是个外表看起来四十左右的男人,中等身材,并且发富,面相敦厚老实,给人一种好人的印象。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长得再敦厚老实,做起害人的事情来却是毫不手软。 看了一眼后,郁龄突然发现他的头发贴着耳朵的地方有些古怪,问葛滨:“你对他做了什么?” 葛滨还要仰仗两人救命,自然不隐瞒,说道:“我怕他身上还藏了什么东西,所以在等你们过来时,有点儿没事干,就将他上的毛都剃了,正要剃掉头发,你们就来了……” 郁龄:“……”所以连他小弟弟上的毛也剃了?怪不得这人看起来白腻腻的一坨肉。 奚辞也默了下。 郁龄发现,这葛滨其实挺有想法的,连这种事情都能想到,能怕鬼怕到这地步,也算是人才了。她同样怕鬼,但要是让她待在鬼屋里折腾人,只会打晕了后直接泼狗血,才不会将人家身上的毛都剃了,就因为害怕对方身上还藏什么东西。 话说藏东西能藏到某些毛里面吗?逻辑呢? 好吧,不能要求一个中邪了月余的人讲究逻辑,指不定现在依然还有什么后遗症呢。 看葛滨一脸正直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怕呢,还是纯粹要报复,郁龄也没管那么多,让葛滨将堵着于安嘴的破布拿开,开始问话。 嘴巴一得到自由,于安率先就叫了起来,“葛滨,你是什么意思?我自认对你不错,自从你出事开始,也是我忙着帮你周旋奔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早知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管你。” 葛滨出事后,他这做经纪人的自然是帮着忙上忙下,可惜架不住葛滨中邪后理智全无自己作死,得罪了一干小心眼的八卦记者,被笔诛口伐,往死里黑他,现在名声已经臭不可闻。 葛滨冷笑道:“于哥,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信了你,才将自己弄成这样。于哥,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害我?” 于安眼睛微闪,一脸惊讶地问:“你说什么?我几时害你了?你被人拍了丑照的事我也是不知情的,要是早知道,那天根本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扑约。你变成这样,我也很难过……” 话还没说完,就被抽了一个嘴巴子,半边脸瞬间肿了。 葛滨甩了下发麻的手,怒气也随着这一巴掌而消了许多,他盯着于安,一句一字地问,“于哥,我身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我中邪的事情怎么说?” 于安一听,果然脸色有些变了,目光微微游移,看到不远处摆放着的自己的东西,脸色又是一变,此时如何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 “于哥,我也不想怀疑你,可是自从我和景安签约后,和我接触得最多的是你,你弄来那些低级的鬼怪让它们时时地刺激我,又让我搬来这间鬼屋,让我越来越活得不像个人,最后几次做出自取灭亡的蠢事……于哥,我哪里对不起你了?”葛滨越说越愤怒,攥紧了拳头。 于安不吭声,一副“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的表情。 葛滨又说了一些,都是于安平时怎么照顾他,絮絮叨叨的,前言不搭后语,有点儿神经质的感觉,然后话题一转,又道:“于哥,这次的事情,你从两个月前就策划了吧?怨不得那时候你每次和我接触时,神色都有点不对,于哥你说吧,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害我?甚至连翻身的余地都不给我,要让我发疯致死?” 他越说越悲愤,悲愤中又有点后怕,如果没有郁龄他们横插一杆,想必再过一段日子,他就会被身上的鬼魇和这一屋子的鬼及鬼怪给弄死了,就算警察来查,想必也查不出什么,这也死得特冤了。 “于哥,你说啊?”葛滨气得又扇了他一巴掌。 于安咬牙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葛滨再问了几次,不管他问什么于安都是那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死不肯松口,到最后,葛滨又气又怒,却没辙了。他只是个演员,中邪后还有点神经质的后遗憾,可不是警察深谙问话,问来问去问不出什么后,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他只好求救地看向郁龄他们。 郁龄双腿交叠着坐在那儿看着他们没说话,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倒是奚辞看了眼桌上摆的那堆东西,说道:“那张驱鬼符,是哪个天师画给你的?这屋子里的聚阴阵,应该也是给你符的人画的吧?” 此话一出,比葛滨那一堆废话有用多了,果然见于安的脸色变了。 不过于安依然咬紧关牙,不肯开口,他知道这事如果自己开口肯认,肯定讨不了好,原本以为天师的手段玄之又玄,想要发现不容易,哪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能人异士不少,还没成功,就让人发现不对劲了。 “那串佛珠,看着有些年代了,你不说我就毁了它。”奚辞再次说道。 这下子,于安终于急了,开口道:“别,我说就是了。” 葛滨纳闷了,瞅了一眼那串没什么光泽的佛珠,明明就是一串很普通的佛珠嘛,夜市摊上几十块就能买的那种,就是比较陈旧,像是被人戴了很久,都有些历史了,除此之外,实在是看不出于安为什么这么宝贝它。 对了,以前和于安接触时,也常看到他戴着这串佛珠,一副很珍视的样子。 于安生怕奚辞真的毁了那串佛珠,当下也不再隐瞒,开口道:“其实这事情,我也只是收钱帮人办事的,对方的目标是安茹。安茹就是景安的经纪人,对方的意思,想要安茹离开景安,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两个月前,突然有个人和于安接触,言明出高价让于安做一些针对安茹的事情,最好能将她赶出娱乐圈,让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于安初时是不理会的,安茹在景安的地位他也是知道的,作为一个出色的金牌经纪人,捧出过影帝影后,想要动她可不容易。可是对方开的价很高,于安心动之下终于答应了,可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神鬼莫测,竟然没有明着挖坑算计安茹,而是将葛滨推出去,用葛滨来间接对付安茹。 按照计划,葛滨中邪后,没有理智逻辑,他在一旁稍加挑唆暗示,葛滨自然会很上道地去针对安茹,就像一个疯狗一样,会紧咬着安茹和景安不放,然后等时机成熟后,再放出一些证据,到时候还愁不能往安茹身上沷脏水么? 于安没想到对方的手段这般歹毒,可是后悔已经无济于事。特别是每次看到葛滨中邪后狰狞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害怕起来,害怕对方也这么对他,自然不敢说不干了,只好咬着头皮继续干。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起初让我天天去葛滨住的地方,拿了他的头发和指甲、血液这些东西,后来葛滨就出事了。我只是听他们的话行事,我连葛滨是怎么中邪的都不知道。”于安一脸颓丧地说。 “和你联系的人是谁?”郁龄问。 “我不认识,根本没见过他,对方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我手机里有他的联络号码,不过这号码也查不出什么。他们给我支付的定金是国外的银行转账的,同样也查不清楚。” 发现事态严重后,他也是努力地想查清楚,可谁知什么也查不出来。 又问了几句,发现于安原来知道的东西也不多,甚至因为见识过葛滨中邪后的样子被吓破了胆了,更不敢去探查是谁让他这么做的,而对方藏得也深,根本没留什么痕迹。特别是那种神鬼之事,一个普通人也搞不明白。 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后,于安便继续颓丧地躺在那儿了。 奚辞突然问道:“你那串佛珠是怎么来的?” “是我过世的妈妈留给我的,听说是外婆给她的,能保平安。”于安没隐瞒什么,“我爸死得早,我妈一个人将我拉扯大,她也死得早,死后留了这串佛珠给我。”所以他才会这么珍惜。 葛滨虽然很是很愤怒于安为了钱设计他的行为,想要揍死他。但在世界观重组过后,对这种妖魔鬼怪的事情也有几分了解了,知道奚辞不会无的放矢,忙问道:“奚先生,这串佛珠有什么不对么?” 奚辞嗯了一声,见郁龄也看过来,解释道:“它沾过人血,已经失了佛性,甚至因为一些因素,变成了一种带有凶煞气息的东西,人要是长久佩戴,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影响气运不说,甚至可能会间接因它丧命。”说着,他突然笑道:“想必那人找上你,也是因为这佛珠的原因了。” 葛滨和于安都悚然一惊。 于安后怕了一阵,然后又忙巴巴地问,“奚先生,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这……” 他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懂,葛滨依然气愤于安为了钱将自己害得这么惨,可这事情说来玄幻,交给警察可能警察还不受理呢,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反正,他是不想放过于安的。 奚辞没理他们,而是将那枚黄符拿起来,端详了会儿,手指一碾,那黄符就碾成了碎沫。 于安和葛滨看得眼睛都瞪凸了,这人其实是小说中的武林高手吧?徒手将纸碾成碎沫什么的…… “天师画符,一般会将自己的法力注入上去,现在我用一个反噬的术毁了这张符,画符的人应该也会受到点创伤。”奚辞微笑着说,接着又拿了那串佛珠,看向于安。 于安忙不迭地道:“您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就算是妈妈的遗物什么的,但是要命的东西,他哪里还敢留? “我可不喜欢这种东西,这般害人的凶煞之物,还是交给天师处理吧,也省得以后酿成大祸。”奚辞说道,用一张干净的餐巾纸将它包起来。 三人正在说话间,郁龄接了个电话,然后抬头对奚辞道:“和于安接触的人已经查出来了。” 于安和葛滨一脸蠢相地看着她,吃惊不已。 奚辞倒是没有奇怪,事实上,从昨天知道于安有嫌疑开始,郁龄就让人去查于安平时接触的人了,这会儿才有消息,也是因为对方藏得太深之故。 看完了阮助理发来的资料后,郁龄皱起眉头,说道:“是龚曼莹。” 听到这名字,葛滨一脸茫然,于安却震惊地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葛滨皱眉问道。 看他一脸茫然,于安叹了口气说道:“龚曼莹是康氏娱乐的经理,我听说她和安茹以前是好友,不过在二十年前不知怎么地两人闹崩了,不过交情还在的。后来龚曼莹进康氏后,还曾几次将安茹叫过去帮忙,但安茹回绝了,一直待在景安。虽然现在两人在不同的公司,可是听说她们的交情还是不错的,龚曼莹没理由要害安茹。” 作为景安的经纪人,于安对这些小道消息比艺人们更清楚一些。 “她确实不是要害安姨,而是想给安姨添点麻烦罢了。”郁龄眉头皱了皱,“袭曼莹喜欢我姨父。” 三个男人顿时木然。 为了抢男人,女人之间的战争真可怕! 郁龄将资料看完后,支着脸道:“龚曼莹一直看安姨不顺眼,以前也不是没给安姨找过麻烦,但这次有些过火了。”一个不小心,甚至会牵扯出人命来,不像龚曼莹会做的事情。 或许龚曼莹自己也是不知道让天师出手后,会有这样的后果呢?毕竟一个没有接触过这种不科学事情的普通人,是没办法想像其中的凶险的,倒是那天师很可疑。 想了会儿,郁龄转头看向奚辞,说道:“奚辞,我想知道能召唤鬼魇的天师是谁。” 瞬间,奚辞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76章 自从上次在乌莫村见过被炼成鬼王的外公后,郁龄心里一直搁着事,后来发现死去的妈妈竟然没有进阴间投胎后,她心里便觉得两人可能都被害了。 申涛谋夺风水印鉴一事,郁龄也从米天师那儿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始末,知道这世间有正统的天师,他们遵守天师行事守则,自有一番规章制度约束言行,不轻易害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非正统的天师,行事无度,没有约束力,善恶一念之间,不知有多少普通人死于他们的下作手段中。 这些非正统的天师还有一个特点,皆是出身野路子,身份非常可疑,并且因为行事过于残忍,违反了天师行事守则,犯下很多案子,连异闻组的人也在追查他们的下落。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确定将外公炼成鬼王的便是那些非正统的天师势力的人所为,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可单这种禁忌的炼鬼之术,就不是正统天师会干的。 由葛滨中邪一事可知,这幕后的人手段恶毒凶狠,非正统天师所为。 虽然不知道这个天师是不是那个势力的,但是郁龄依然想要查一查。 奚辞自然知道郁龄的想法,当下沉吟了会儿,转头问于安,“对方还有什么安排?” 于安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老实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啊,对了,那人让我过几天就将那根红绳系到葛滨身上。”想到这事,他赶紧说道。 葛滨马上扭头看桌子上的那根团在一起的红绳,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又惊又怒,扑过去掐住于安的脖子,怒叫道:“你们是不是想要我死?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要被你们害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死……” 于安被掐得直翻白眼,困难地道:“对……不起……放开……” “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我再重回娱乐圈么?能让我受创的心灵恢复么?能让全世界的人忘记这一切么?我的世界观都被你们毁了!”葛滨悲愤地道。 最后还是奚辞踹了葛滨一脚,才让于安免于被掐死的命运。 于安拼命地咳嗽着,半晌说道:“我比你……更倒霉,要不是……你……是这种脾气,他们会将你当成目标么?我只是你的经纪人……就被盯上了,说到底,人家先盯上的人是你,后来才找上我,我也是受你连累的……” 于安的口才也算不错,至少比中邪太深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的葛滨聪明多了,懂得给自己找借口。 葛滨安静了下,木然良久,终于反就过来了,怒道:“明明就是你的烂佛珠吸引了那些人关注你,关我什么事?就是你害的,你害我成这样,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说着,怨毒地看着他,到底没有再伸手掐他了。 两人在那边对掐,奚辞则和郁龄商量怎么将幕后设计葛滨的天师引出来。 “要不要叫米天师帮忙?”郁龄问道,如果到时候又要天师斗法,米天师在的话也能帮衬一二。不是她不信任奚辞,她老公自然棒棒哒,妖鬼都不怕,而是对付鬼怪之类的,作为天师比较在行。 “大米不在B市,听说现在在海岛捉水鬼,那里的某个海域发生水鬼患。”奚辞说道。 郁龄:“……”原来天师是这么忙的么? 水鬼患听着挺可怕的,郁龄头皮微微发麻,赶紧挥去这东西,眼巴巴地看着奚辞,问道:“那怎么办?” “设陷阱引他出来吧。”奚辞思索着道,拿起那条红绳。 明明害怕,郁龄又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它用来干什么的?” 看这根红绳,和云修然专门用来捉鬼的那根红绳不同,这根的颜色偏暗红,好像用什么浓稠的液体染上去的一样,看着就不祥。 葛滨和于安也好奇这根红绳的用处,同时扭头看过来。 奚辞看她,唇角微勾,用非常清润柔和的声音说:“这是用四十九个冤死的人的心头血浸染而成的红绳,上面缠绕着极凶煞的戾气,身体虚弱的人一旦被它束缚住,马上暴毙而亡,死后不得超生。” 明明是清泉一般温润的声音,但是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脸惊恐地看着那根在他们眼里平平无奇的红绳。 郁龄忍不住往他身边挪挪,想要远离它。 葛滨更是夸张,直接跳到了奚辞身后,一副要抱大腿的模样。只有于安因为还被五花大绑着,就算快要吓尿了,也没办法动弹逃离它。 奚辞拍了下郁龄的肩膀,继续道:“这东西虽然凶煞无比,不过上面附了天师的术法,到时候可以用这东西迷惑他,将那人引出来。” “那那那……要要要……怎、怎、怎么引?”葛滨打着哆嗦问。 奚辞微笑道:“晚上自会揭晓。” 另外三人都不吭声,看着他俊秀的脸,一时间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典型的不作不死。 说完这些,奚辞拉着郁龄起身,说道:“已经到晚餐时间了,我们要先去解决晚饭,吃饱了晚上才好工作。” 葛滨马上抓起桌上的钱包,一脸壕气地道:“你们想吃什么,我请。” 奚辞没理他,拉着郁龄一起出去了,葛滨像跟屁虫一样厚着脸皮跟上,于安继续苦逼地被捆绑着丢在屋子里。 三人到小区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葛滨几乎恨不得化身小丫头伺候两人用餐,将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好帮他将谋害他的那什么邪恶天师揪出来。 倒是奚辞嫌弃他碍手碍脚的,将他踢到一旁,皱着眉道:“坐好,别妨碍我们吃饭。”说着,便给郁龄盛了一碗汤。 葛滨不敢惹怒他,委委屈屈地坐在角落里,一双眼睛却盯着两人,只要他们有什么需要,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鞍前马后。不过看久了,突然觉得这两人挺那啥的,特别是知道他们可能是情侣后,简直被糊了一脸狗粮。 等吃得差不多时,葛滨才小心地开口试探道:“江小姐,原来你也是景安的艺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因为我不常去公司,一直是边缘人。”郁龄随口道。 骗人!昨天还看到安茹和她一起吃饭,她们一定是认识的。谁不知道安茹作为景安的金牌经纪人,手头的资源多,想要捧红一个人简直不要太简单,特别是江郁龄的外形条件非常好,今天还成了一个网红,哪愁不出名? 虽然心里不解,可是看她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 葛滨纠结了下,决定还是不给于安带晚饭了,于安以前虽然比较照顾他,可是这次将他害这么惨,生啃了他的念头都有,饿他一两餐不算什么。 三人回到葛滨的家时,发现葛滨家又被鬼占了。 太阳下山后,天地间最后一点光线消失,被积压了一天的阴气会重新凝聚在地面,特别是葛滨家还有一个聚阴阵,太阳一下山,这里的阴气聚集得最快,也最吸引鬼怪。 今天来的鬼除了昨天被郁龄收下当小弟的女鬼外,其他几个是新来的,昨天来的那些因为奚辞的原因,已经吓跑了,而这些新来的不知道这里有只大妖,自然循着阴气来了。 打开门后,当看到屋子里的鬼,郁龄眼前发黑。 倒是葛滨现在没有开眼,并没有看到鬼,表现得比较淡定,就是觉得太阳落山后,家里突然变得比较阴冷,让他心里有些毛毛的,一边害怕地张望,一边安慰自己,这个世界是科学的,他什么也没看到! 女鬼飘到奚辞他们面前,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以示尊重,开口道:“两位大人,昨晚我已经将这附近的地方都探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白天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过来。” 奚辞嗯了一声,对她道:“今晚我要将画这聚阴阵的天师引诱过来,你且在附近示警,到时候有什么情况,及时过来。” 女鬼欣喜地应了一声,便穿墙出去了。 在它走后,那屋子里的另外几个新鬼感觉到奚辞身上可怕的气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赶紧穿墙走了。 葛滨听到他突然开口,并且不知道是对谁说话,顿时头皮发麻,小心地问道:“奚先生,你是和谁说话?” “当然是鬼了。”郁龄好心地提醒,看他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僵硬,顿时平衡了。 大家都是怕鬼人士,没道理只要她一个人害怕。 接下来,奚辞去作准备了,并且招来了几个鬼。 葛滨回房去看于安,郁龄纠结了一下,瞅了瞅那几个被奚辞招来的凶鬼,果断地跟着葛滨进去看于安,看葛滨折腾于安可比看那些鬼容易多了。 郁龄果断地走了,却不知道奚辞看到她进去后,也松了口气,原本还有些清俊温和的眉目瞬间冷淡下来,看向那几只鬼的神色不带一丝温度,冷冷地道:“我招你们来,是要你们帮个忙,如若不愿意,可以走。” 几只凶鬼内牛:你丫的挥挥手就可以碾死他们的大妖,他们敢走么?敢走么?敢走么? 妖类从来都是自私凉薄,无视生死,几只鬼只得自认倒霉,谁让他们贪图这屋子里的阴气,没想到一下子撞到了一只大妖的地盘来了。 真倒霉。 屋子里的于安此时也和几只凶鬼一样的心情,真是倒霉透了。 于安傍晚时过来找葛滨,然后被他敲晕绑住,可以说有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现在饿得厉害,可是这几个人没有给他带吃食的想法不说,于安这个中邪太深现在还是神经病的家伙依然惦记着要给他剃毛,不是一个苦逼了得。 看他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正给他剃毛的葛滨一巴掌拍了过去,“我被你害成这样,剃你的毛又怎么了?我偏要剃,以后你长出一根就剃一根,连你XX的毛都要剃干净!” 说着,继续剃毛。 于安:“……” 于安求救的视线落到郁龄身上。 郁龄喝了口热奶茶,神色平静地看着葛滨剃毛,对于一个还没有恢复正常的人,她懒得费心。 于是神经质的葛滨将于安身上所有的毛都剃干净了,灯光下,一颗大光头尤其铮亮。而且那张脸由于没有眉毛,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原来中邪后的人行为失常不是说笑的,郁龄顿时明白了。 将葛滨剃得身上一根毛都没有后,奚辞也弄得差不多了,进来时看到郁龄捧着一杯热奶茶坐在那里观看,脸黑了下,将她拉到怀里揉了揉,又亲了亲,说道:“别看太久,伤眼。” 郁龄乖乖地应了一声,将奶茶递给他喝一口。 于安和葛滨再次被糊了一脸狗粮。 夜色越来越深,月入乌云,小区变得安静清冷起来。 大厅中央,暗红色的绳子绑着一只巴掌大的草人,一阵阴风吹过,那草人突然动了起来,手脚困难地支起身,拼命扯着身上的红绳,却因为扯不开,只能在地上挣扎着。 这一幕实在是让人惊悚,躲在房间里透过门缝偷看的郁龄和葛滨都被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当然,比起看不出其中玄虚的葛滨来说,郁龄因为看得清楚,所以更是被吓得不要不要的。 那只草人之所以能动,是因为那里附了一只凶鬼,凶鬼被困在草人身体里,身上绑着红绳,既难受,又享受,这红绳对于人而言是害人的凶器,但对于鬼而言,却是大补之物,只是补过头了。 奚辞好笑地将她拉到怀里揉了下,说道:“既然害怕,就不要看了。” 郁龄蹭蹭他温暖的胸膛,说道:“可是我又好奇。”既害怕,又想看,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同样没救的还有葛滨。 奚辞觉得她这样子挺可爱的,便也不劝了,由着她一边害怕着看,一边又怕得往自己身边缩。 直到夜半,四下一片寂静的时候,阴风再起,然后门被轻轻敲响了。 第77章 这夜深无人之际,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将屋子里几个等得快要睡着的人吓醒了。 葛滨的反应尤其激烈,差点一个倒栽葱跌地上。 郁龄其实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不过她此时窝在奚辞怀里,只是打了个哆嗦,往他怀里挪了挪,很快便安心了。 她老公在呢,怕什么。 敲门声还在持续着,阴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窗帘飘来荡去,客厅中央的那只草人动得更厉害了。其实这些并不算得太可怕,可是这营造出来的气氛,会无形中添了几分心里暗示的压力,比直面鬼还要让人害怕。 葛滨用力地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吓得叫出来坏了奚辞的计划,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外面,好似在问要不要应一样。 依然被绑着的于安原本快要睡着了,不知是不是感觉到空气突然变冷还是气氛不对,一个机灵便清醒了,醒来看到众人的神色,特别是葛滨的样子,不知怎么地,也跟着害怕起来。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可是能听到那一下一下的敲门声,在这样的夜晚中,特别地碜人。 奚辞没理他,甚至并没有动,而是老神在在地坐着,一边轻轻地拍着郁龄的背,仿佛给她舒缓压力一样。 敲门声响了很久,可是没有人理会。 终于,郁龄也觉得这敲门声是不是久了点,伸手扯扯奚辞的手。 “这是鬼敲门,不用理。”奚辞开口道。 还真是半夜鬼敲门啊啊啊!!!! 郁龄和葛滨、于安三人头皮发麻,可看奚辞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好压下了,等着他的指示。 房间里的门半开着,透过门可以看到客厅,还有连着客厅的玄关及大门。 敲门声响了很久,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吧,可能门外的鬼也不耐烦了,终于不敲门了,而是穿门进来。 当看到一个满脸血的鬼头穿进来,郁龄差点叫出声,被奚辞轻轻地捂住嘴巴。 葛滨眼睛都快瞪裂了,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他又能看到鬼了?妈妈啊!他难道也有什么阴阳眼不成?!!!求让这世界恢复成科学的世界吧!!! 那只鬼进来后,就在房间里飘荡,奇怪的是,它好像看不到客厅中央的那只草人,茫然无措地在客厅里飘了飘,几次经过半开的门口,却也仿佛看不到一样。 鬼在屋子里悠转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就要离开时,突然窗口又探出一个女鬼,突然飞了进来,掐住了那只在屋子里悠转的鬼。 郁龄发现这后头进来的鬼是他们新收的小弟,虽然鬼打架什么的让人压力山大,看起来也让人恶梦连连,可到底是自己收的小弟,总得看看谁更道高一丈。 女鬼道行比那只鬼高深一些,很快便将它揉巴揉巴成一团,然后张嘴吃掉了,吃完后还打了个饱嗝,显然这只被天师畜养的鬼奴非常美味,道行比一些孤魂野鬼更高深,吞噬了它对自己有好处。 女鬼吞噬完那只鬼后,身上的鬼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阴森了。她用殷红的舌头舔了舔嘴,飘过来,对奚辞他们道:“两位大人,楼下有一个穿黑色长衫的天师在作法,这只鬼就是他驭驶过来探路的。” 奚辞朝它高冷地嗯了一声,说道:“你继续看着。” 女鬼高兴地飘出去继续监视了。 楼下的天师也算是有点本事的,自然发现这只监视他的女鬼,以为楼上其实也有一个天师,这只女鬼是对方的眼线。倒也不奇怪,天师斗法,千里之外依然可以对招,所以他也没急着上来,再次派出了两只鬼。 两只鬼飘上来时,奚辞已经将客厅中央的障眼法撤下了,那只被绑了红绳的草人站起来,两只鬼刚进来,就被草人英勇无比地掐死了。 真的是掐死了,郁龄和葛滨都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原来草人这么厉害,连鬼也能被只草人掐死。难不成是草人身上的红绳起的作用? 正猜测着,奚辞已经站了起来,对郁龄道:“我下去将那人拎上来,你们在这里看着。” 葛滨和郁龄一听,两人双双脸色大变。 不过郁龄好歹对奚辞有信心,朝他点头,对他说了声小心,便又坐回去。 葛滨伸出手,想叫一声“英雄别走啊!”,可奚辞已经走了,生怕这屋子里还有什么鬼进来,他紧紧地黏在郁龄身边,要不是男女有别,又怕奚辞看到揍他,他都忍不住想搂着郁龄了。 “害怕就去抱他。”郁龄看不过眼,朝于安的方向指了指。 葛滨一听,脸就拉下来了,哆嗦着道:“我才不抱一个白花花一坨的老男人,真恶心。” 于安内流满面,他会变成白花花一坨,还不是这神经病害的?身上现在一根毛都没有了,他自己也很苦逼好不好?可到底是自己害他变成个神经病的,在他还没有从中邪的阴影中走出来之前,于安很明智地不去惹他。 三人安静地等奚辞去将楼下的天师提溜上来,一边盯着客厅里的那只草人。 此时草人身上拖着那根红绳,像个骑士一样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抓着一支长柄汤匙当武器,还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又有鬼进来,当看到草人凭空飞了起来,手中的那支长柄汤匙像挥舞长棍一样舞得虎虎生风,用它来劈鬼时,郁龄都忍不住要竖大姆指了。 “这只草人真厉害……”葛滨喃喃地道,对奚辞充满了信心。 有这只草人坐镇,根本没有鬼能进来,一时间三人觉得他们挺安全的。 下一刻,郁龄就站了起来了,觉得这屋子一点也不安全。 这时,阳台上响起一阵异动,然后就见一个从隔壁阳台翻过来的人,客厅的灯光虽然阴森森的,但也让人能看清从阳台上翻过来的确实是个人。 “哎……” 葛滨刚开口,就见郁龄已经冲了出去,和那翻阳台进来的人交上手了。 来的是一个男人,身手还算不错,背后插着一柄桃木剑,被郁龄长腿扫过来踹中腿肚时,疼得嘶叫一声,退了几步便抽出了背后的桃木剑,一把黄符祭了出来,念了一声“疾”,黄符无风自燃,朝郁龄的门面飞去。 草人忙回身相救,帮郁龄挡住了直扑她脸的一张符,一只手被烧掉了。 郁龄真枪实弹地对付人类还可以,但是这种天师的符就让她有点儿左支右绌了,天师的符对人类的伤害其实不大,可是这种燃烧中的符飞过来,会给人一点心里压力,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以免被烫着了。 郁龄忙着闪躲时,就听到葛滨一声呼喝,只见他抄起了一把椅子,朝着那驭符的人砸去。 那人自然不会被他这种拙劣的举动伤到,轻易地避开了,只是没想到刚避开,就被一支斜里刺来的撑衣杆刺中了下三路的地方,顿时嗷的叫了一声,捂着那疼痛难耐的东西,手中的桃木剑都掉了。 葛滨菊花一紧,夹紧双腿,赶紧滚到一旁。 郁龄将手中的撑衣杆再次拍出,朝那男人的头和背拍去,兜头就打,打得他嗷嗷叫着,蜷缩在地上。直到打得浑身舒畅了,她才松手,对木在一旁的葛滨道,“还不去拿绳子绑起来?” “好的,女侠!”葛滨忙不迭地点头,去将今天绑于安时剩下的床单条拿出来绑人。 他已经被这女人彪悍阴狠的样子给吓到了,现在让他跪下叫女王都行。 郁龄没有丢开手中的撑衣杆,而是拿它在地上碾了碾,又不解气地敲了那男人两下,冷冷地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容貌很重要的么?下次敢对我的脸放火,我切了你!”说着,又用撑衣杆捅了捅那人的下三路的地方。 葛滨:“……”女王你放心,以后窝一定好好做男人,不会朝女人的脸做什么文章。 房间里的于安透过大开的门也看到客厅的一幕,同样夹紧双腿,觉得葛滨虽然神经病一点,将他那里的毛给剃了,但是没有伤害它一分,还算是对他不错的。 将人绑好后,郁龄这才打量闯进来的人,看着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尖嘴猴腮的,看着就是坏人的标配。此时他躬着身体躺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直到那只被烧了一只手的草人走过来,眼睛才亮了亮。 “这是妖……” 他的话还没有出口,门口就响起了开门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就见下楼去捉人的奚辞进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女人,那女人手里攥着一个人。 郁龄看那女人一眼,面容秀美,娇小玲珑,头上插着两根峨眉刺,身上穿着独具民族特色的改良式旗袍,瞬间便想起这女人的身份,曾在乌莫村有一面之缘的娄悦。 娄悦拖着人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微微挑了下眉,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和郁龄打招呼:“江小姐,又见面了。” 郁龄嗯了一声,目光落到她手里攥着的那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然后落到奚辞身上。 奚辞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高兴与否,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手上的撑衣杆,又看了一眼被捆着的男人,目光微凝。 葛滨不知道娄悦的身份,见到奚辞回来可高兴了,对比了郁龄的凶残后,没有见识过奚辞的凶残的他觉得此时奚辞看起来就美好得像圣人一样,忙蹭过去,说道:“奚先生,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已经解决了吧?先前这人从隔壁翻阳台进来,差点将我们吓到了,幸好有江小姐在……” 然后一阵吧啦吧啦地将刚才的事情悉数交待了个遍。 奚辞听到地上的人竟然用黄符要烧郁龄,神色变得十分可怕,一双墨色的眸子像含冰一样,就要动手将这人杀了时,娄悦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奚展王,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这些人是重要的线索,不能出意外。” 奚辞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到郁龄身上,对上她明亮的目光中,顿了下,慢慢收起差点要破开封禁的妖力。 郁龄将撑衣杆丢给葛滨,上前一步搂住奚辞的手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直觉觉得最好这么做,然后看向娄悦,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娄悦敏锐地发现奚展王浑身杀意消了大半,瞬间化为了绕指柔,暗暗朝郁龄比了个大姆指,笑道:“我前几天晚上工作时,恰好经过这里,发现这小区里的阴气有些不太正常,所以今晚过来瞧瞧,没想到在楼下就看到奚先生和这人交手……” 娄悦简单地说了一遍,因为现场还有两个普通人,不好说太多,说完后又道:“今晚的事情要谢谢你们两位了。” “没什么谢不谢的。”郁龄平淡地道,“这人要害我安姨,所以我们才会来看看。”接着,便将葛滨中邪的事情说了。 娄悦眉头拧起,看了一眼葛滨和屋子里的于安,将手中同样被绑起来的中年男人掷在地上,先对郁龄道:“江小姐放心,这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明的,不会让这些不法份子伤害普通人。” 接着她走上前去查看葛滨的情况,说道:“这位先生先前中邪,现在还有些后遗症,喝点符水驱邪就没事了。”说着,便去拿了一个纸杯,装了半杯纯净水,将一张燃烧的符融进去摇了摇,递给葛滨。 葛滨一脸蠢相地看着她,然后又看向郁龄和奚辞。 虽然娄悦将符晃了晃就燃了,看着挺神奇的,但是这喝符水什么的,给他的感觉好像是神棍,挺不靠谱的。可见两人都没什么表示,只得苦逼地捧着那杯符水,一点一点地抿了。 解决了葛滨的事情后,娄悦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多亏两位出手,才没有让他们跑了。最近很多城市都发生了这种特殊的害人案子,特殊部门也在追查,可一直没查到什么,惨死的普通人不少,我们虽然有心查,可是……” 说着,娄悦叹了口气。 郁龄若有所悟,有点明白异闻组的工作了,应该是在捉鬼除妖之类的业务中,还配合特殊部分处理一些非正常的悬疑案件。特殊部门的人空有查案、缉拿犯人的能力,却没有天师的手段,所以在查一些悬疑的案件时,需要两者配合起来。 既然已经捉到人了,趁着特殊部门的人过来押解犯人走之前,郁龄便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害安茹?” 见两人都不吭声,娄悦帮忙踹了他们两脚,“快点回答江小姐。” 年轻的那个看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哼了一声,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安茹,只是拿钱办事罢了。” “拿钱办事?拿谁的钱办事?” 这次,中年男人不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了。 郁龄倒也不急,慢悠悠地坐到奚辞身边,等到特殊部门的人过来将两人押回去后,留了一个人陪娄悦一起处理这后续的事情。 所谓后续的事情指的便是葛滨和于安两人,毕竟异闻组中的规矩,普通人参与进这种事情,会按照他们的意愿抹去记忆,也相当于催眠一样。 奚辞不参与这事,见夜深了,和郁龄回家。离开前对娄悦道:“我们等你们查明,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娄悦忙不迭地保证,查明后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的,甚至和郁龄交换了电话号码。 娄悦同样看得出这位江小姐的命格挺清奇的,先不说那妖蛊之身,就是这运中带煞的命格,普通人罕见。有这样的命格,就算她自己不想,很多事情也会往她身上撞,迫得她不得不接受,以后可能少不得还要和她打交道呢。 两人离开后,留下来的一个特殊部门的人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娄小姐,他们是谁,你为什么对他们这般客气?” “他们是……”娄悦顿了下,说道:“反正,这两人不好惹,你们以后要是遇到他们,客气一点就是了,特别是那个叫奚辞的,一定不要惹到他。”不然妖王真的会杀人的。 第78章 离开葛滨家时,已经很晚了。 郁龄窝在车里,止不住哈欠连天,一会儿后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夜晚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颜色变幻不定,却影响不到她,睡得十分安稳。 奚辞坐在驾驶位上,趁着红灯停车时,将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身上。 车子开进小区,奚辞将车停好后,见她睡得香甜,笑着亲了亲她温软的脸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用一种很稳定的动作将她抱回家。被人抱起时她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他后,又心安理得地闭眼睡过去。 奚辞发现她的举动,心口甜甜软软的,低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 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家门口前蹲着一个人。 奚辞微微眯起眼睛,很快便看清楚了蹲在那里的人是谁,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不过仍是礼貌性地轻唤了一声:“爸爸。” 江禹城站起身来,不算昏暗的路灯中,能看到他的脸色非常糟糕,看向奚辞的眼神就像个带坏了自己乖女儿的坏小子一样,压不住火气,连那声“爸爸”都忘记反驳了,压着气道:“这么晚了,你们……” “郁龄睡着了,别吵醒她。”奚辞低柔的声音放得非常轻,如同这夜间絮语。 江禹城一股气堵在嗓子眼里,发泄不出来。 奚辞怀里还抱着郁龄,随手将钥匙丢给他,让他帮开门。 江禹城阴沉着脸,看了看他怀里睡得格外安恬的女儿,到底舍不得吵醒她,忍着气将门打开。 奚辞也没管他,进门后就直接抱着郁龄上楼,回到房里,轻手轻脚地为她换了睡衣,然后又打了一盆水过来,绞了条湿毛巾给她擦身子。直到将她打理干净了,方才将她放到被窝里,然后将空调打开,调了睡眠模式,方才下楼。 江禹城阴着脸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点儿孤单可怜。他身上穿着西装,衬衫有些皱巴巴的,看样子是下班后就直接从公司过来了。 江禹城没有这间公寓的钥匙,主要是这房子是郁龄自己的私人地盘,除了照顾她的佣人外,没有人有第二把钥匙,江禹城尊重女儿,自然也不会冒然过来。 今晚难得来看看女儿,没想到女儿跑去捉鬼捉到半夜,因为电话打不通——恰巧没电了,所以他也蹲到现在。 见奚辞下楼,他哼了一声。 奚辞朝他笑了笑,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到他对面。 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彼此都不开口,一个冷着脸,一个神色温和,只是眼里却没有多少温度,没有郁龄在身边,这人即便面上温和,像个面嫩腼腆的青年,可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这人对所有的人都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味道。 江禹城见状,不禁冷笑,这人果然就是个表里不一的。 想到让秘书查的事情,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上看下看,仍是觉得看不顺眼,特别是想到女儿和他才见了三次面,就轻率地和他结婚,虽然是熊孩子自己冲动决定的,可是心里仍是觉得这人就是趁人之危,一定是早早地觊觎他女儿了,才会趁机接近她,一提结婚,就直接答应了。 居心叵测! 奚辞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不说话,自己也没开口。 他自来不爱和人类打交道,面上的温和好说话不过是一种过于俊秀的外表营造出来的错觉罢了,除了必要的人,极少会和人接触。虽然江禹城是郁龄的爸爸,该有的礼数不会少,但要他主动讨好他,那便算了。 自古翁婿极少有相得的时候,奚辞最近恶补了很多人类的基本常识,大概也有点儿明白江禹城的心态,他也觉得如果以后他和郁龄有女儿,女儿被哪只雄性拐走了,他的态度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明白后,倒也挺体谅岳父的心情。 最后还是江禹城耐不住,问道:“她睡着了?” “嗯。” 听罢,江禹城微微皱了下眉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转而道:“你是天师?” 奚辞惊讶地看他,江禹城会查他并不奇怪,但能查出这些,证明他的人脉还算是不错的,当下也没否认,说道:“也不算是天师,不过是在异闻组那儿挂个名字罢了。” 江禹城哼了一声,“我虽然不知道这个政府部门的详细信息,但是隐约听说干这行十分危险。”顿了下,他又道:“你最好别将郁龄扯进那些事情中,她从小就是个胆小的孩子,经不起吓。” 到了江禹城这地位,很多普通人不能知道的事情,他多多少少能知道几分,只是因为不在同一个行业,知道个大概罢了,详细的就不得而知了。他原本以为查奚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人隐藏了这么多。 这次为了查奚辞,他动用了另一批人脉,方才查到他的另一重身份,得知奚辞和异闻组的关系后,他心里对奚辞能拿出那支老参这事情也没有太过惊讶了。想必这些人神神秘秘的,做出什么惊人事迹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他脸色突然变了下,问道:“你们今晚去哪里了?我家郁龄可是个好孩子,时间一点到了,就会准时上床睡觉,可不像其他家的那些孩子一样,到处放纵不自爱。” 说到这里,他心里有几分骄傲,世家中的女孩子确实少有像郁龄这么乖巧听话的——其实是懒散,连玩也不提不起劲儿去玩,这是他最放心的一点,觉得郁龄像她妈妈,都是好的。 奚辞笑了笑,说道:“昨天我们和安姨吃饭,遇到了一个中邪的人,那人好像特地针对安姨,郁龄不放心,所以我们这两天都在查这事情。今晚……”看了他一眼,继续将今晚的事情一并告诉他。 既然自己这位岳父知道异闻组的事情,奚辞觉得也不用瞒得太紧。 江禹城听完后,神色几翻变幻,很快便敛去,沉声道:“龚曼莹和安茹一直不对付,这次的事情,想必是龚曼莹找人想给安茹找点麻烦,估计她没想到自己找上的是天师,天师出手和普通人出手可不一样。” 听到他的话,奚辞有点意外,没想到江禹城不过是听了个过程,就能猜到谁的手笔,而且猜得还十分精准,想来能在短短十几年间掌管了江氏,并将江氏集团扩大到现在的程度,这男人也不简单。 江禹城喝了半杯水后,就起身离开了,省得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婿,他克制不住脾气想要往那张小白脸揍上去。哦,对了,知道他和那个神秘的异闻组有关后,知道他并不是靠着女人吃饭的小白脸了,可是一看到这张秀秀气气的脸,就忍不住生气。 离开之前,他对奚辞道:“你告诉郁龄,她安姨的事情让她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盯着的。” 奚辞笑着应了一声。 等江禹城离开后,奚辞靠着客厅里的酒柜站了会儿,方才哂然一笑。 江禹城心机手段都不差,想必已经怀疑什么了,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只有郁龄喜欢他,不会和他离婚,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 第二天,郁龄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自然错过了早餐。 不过直接吃午餐也是不错的。 郁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游魂一样赤着脚下楼,看到奚辞在厨房忙碌,凑过去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奚辞笑着由她像无尾熊一样黏在自己背上,拿着勺子慢悠悠地搅着锅里的鱼肉粥,说道:“先去洗漱,很快就能吃饭了。” 郁龄嗯了一声,但是没动。 “昨晚回家时,岳父过来了。” 郁龄嗯了一声,问道:“他来做什么?” “应该是来看看你吧,他衣服都没换,想来是下班后就过来了,等了很久。” 郁龄哦了一声,显然对于将爸爸晾在那里并没有什么愧疚感。 见粥煮好了,奚辞将火关掉,然后回身,捧着她的脸亲了下,便搂着她将她送到卫生间去洗漱。 吃过午餐后,郁龄窝在阳台上吹着风,接到了娄悦打来的电话,昨晚审讯那两人有结果了。 “他们两个是野路子出身的天师,为了赚一些黑心钱,在网上开了一个天师事务所,什么生意都做。两个多月前接了一桩生意,对方要点名要害安茹,所以他们便谋划了这次的事情。” 郁龄听了,没有什么奇怪的。 事实上,在得知和于安接触的人是龚曼莹后,她便明白这事情龚曼莹扯不开了,虽然不知道龚曼莹是怎么找上那两个天师开的事务所的,但她一定不知道天师的手段层出不穷,一个不小心就会害死人的,只以为付了钱等待消息就行了。 郁龄在心里转了转,又问道:“那两人还有什么可疑的么?” “倒是没有了。”娄悦琢磨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继续道:“这两人的实力并不怎么样,身上有几件厉害的邪器,倒是不成气候。最近有一个非法天师犯罪团伙,做了好几桩大案子,目前还没从这两人身上审问出点什么,如果江小姐你遇到和那犯罪团伙有关的事情,也请麻烦你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在查他们。” 郁龄嗯了一声,发现问不出什么,便挂了电话。 奚辞坐在一旁,等她挂断电话,看她的神色有些淡,自然知道她心里是失望的,说道:“没关系,总会找出来的。” 郁龄转头看他,然后点点头,“我不知道将外公害成这样的是谁,不过应该也是天师,总有一天会找出来的。到于妈妈……”她轻声说,“我希望妈妈不是被人害了。” 不是被人害了,便是灵魂被什么困住了,宁愿相信是后者,至少比做了鬼还被人害了好。 奚辞拍拍她,见天气不错,拉她去有间花店再淘些植物回来,阳台的空间很大,还可以放一些花草之类的,最好将这里打造成城市中空气最清新的地方。作为一个不喜欢拘束的妖类,奚辞其实不太能忍受大城市污浊的空气,自己住的地方,当然要弄得好一点。 匆匆一天又过去,晚上郁龄和奚辞靠在一起看电视时,安茹打电话过来。 “明天你姨父从S市回来了,晚上你们过来吃个饭。” 郁龄一听,顿时高兴地说:“好啊,我们会过去的,顺便给你们带些花草过去,让姨父养,身体会好的。”她一边瞄着自家阳台的盆栽,一边笑着说。 安茹撇了下嘴,“你就哄我吧,你姨父这些年修身养性,身体也就那样了。算了,不说这个,网上的事你知道了吧?丫头,你火了,赶紧趁着这把东风,快去露个脸,好让观众记住你。对了,钟导那里是怎么回来?今天我接到钟导的电话了,他有部新电影的角色,指明着想要你去演,你几时在他那里刷脸了?” 郁龄瞅了一眼旁边的正在玩植物大战僵尸的奚辞,抿嘴一笑,说道:“安姨,我没特地在钟导那儿刷脸,人家是看在奚辞在面子上才指明要我的。” 这下安茹真的吃惊了,奚辞不就是个县城里送快递的,几时在钟导那儿能说上话?“你可别唬我!” 郁龄嘿嘿了声,也不去反驳她。 两人聊了会儿后,终于挂断电话。 郁龄关了手机,见奚辞依然玩得很专注,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喜欢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不过看他一副网瘾少年的样子挺有趣的,挨着他道:“姨父回来了,安姨叫我们明天晚上去她家吃饭。” “那就一起去。”奚辞嘴里应着。 郁龄看他忙碌的样子,不再打扰他,拿遥控器转台,转到一个综艺节目看起来。 第二天下午,郁龄站在阳台上,看着阳台上错落有致的盆栽,一时间不知道挑哪盆好。 奚辞装好准备带去送给安姨父的礼物,转头见她蹲在阳台前,便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一脸苦恼的样子。” “这些盆栽的植物都很好,不知道送哪盆给姨父。”选择太多了,倒是有些犯难。 这些盆栽除了最初几盆佣人阿姨养的外,其他的都是这几天她和奚辞去有闻花店里搬回来的,一下子便占去了半个阳台,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在这大热天,心情都凉快了许多。 奚辞比她干脆多了,过去搬了两盆过来,一盆是墨兰,一盆是石竹,皆已经开花。这两盆是他们回B市的第一天就去有间花店里搬回来的,经他手照顾了几天,生机勃勃,送人最恰当。 郁龄见他挑好了,瞅着这两盆花十分喜人,便也没有反对。 带着两盆花和一些见面礼,两人一起出门。 第79章 安茹住的地方距离郁龄所在的小区并不算太远,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到了安茹家,刚按下门铃,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清瘦俊美的男人,几乎看不出年龄的那种俊美。 他看起来有些瘦,身形单薄,穿着一身休闲的居家服,仍是显得空荡荡的,但是一张脸尤其俊美,给人的感觉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古代翰林院学士,那样的气质及韵味,格外地吸引人,有些苍白病态的肌肤又为他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远远看着,宛若一副清淡的水墨画。 奚辞看到他,明白这应该就是安茹的丈夫聂雍和。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人类的男性中还有外形如此出色的人,那份容貌和气质,几乎超越了性别的界限,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龚曼莹会对他念念不忘,甚至为了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从阮助理发来的资料和郁龄的话中可以知道,当年安茹、郁敏敏、龚曼莹、聂雍和等人都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不过专业并不同,郁敏敏和聂雍和是考古系的学生,龚曼莹和安茹是新闻系。 郁敏敏和聂雍和因为在同一个系,又同样优秀,经常一起讨论研究,所以很快便成为朋友。 郁敏敏和安茹、龚曼莹三人虽然是不同系,却因为学校宿舍调整,三人成为同宿舍的好友,当时经郁敏敏介绍,两人和聂雍和认识。 安茹和龚曼莹都喜欢上聂雍和这位考古系的才子,然而临近毕业时,聂雍和却和安茹交往,甚至毕业后不久两人就结婚了。龚曼莹失魂落魄,心里一直认为是安茹不顾朋友义气,抢了她喜欢的人,这些年来一直对此非常介怀,气恨在心时不时地给安茹添点麻烦。 三人的纠葛便是由此而来。 聂雍和身体不好,听说是先天不足,小时候家里穷,营养没有跟上,身体没有得到好的照顾和调养,错失了养好身体的机会,以至于长大后身体的抵抗力并不好,时不时地就会小病一场,看起来人也清瘦。 看到他们,聂雍和笑起来,说道:“你们来了,快进来。”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忧郁而脆弱,让人几乎不敢轻易打扰,生怕不小心就让他更加忧郁,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显得颇为豁达乐观,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姨父!”郁龄跨进门,一把搂住他的手臂摇了摇,瞅着他的脸,“我很想你。” 聂雍和摸摸她的脑袋,但笑不语,一双眼睛却望向奚辞。 奚辞礼貌性地笑了笑,和郁龄一样唤了一声“姨父”。 聂雍和微微笑了下,“你是叫奚辞吧?安茹都和我说了,先进来坐下说话。”说着,牵着郁龄的手进门。 奚辞在后头拎着礼物,看了眼郁龄被他拉着的手,自然看得出来聂雍和和安茹一样,都是将郁龄当自己女儿看的,可是心里却多少有些别扭。 所以坐下来后,他将郁龄拉到自己身边坐,然后将一盆花放到她怀里。 郁龄顺势接过,将放搁在桌子上,笑盈盈地说:“姨父,我们给你带了两盆花,奚辞将它们照顾得很好,这花和外面卖的不一样,摆在家里,空气都比外面清新几分。” 可不是,当两盆花放到桌子上,凑得太近,聂雍和便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确实清新许多,让他颇感惊奇。他自幼身体不好,工作后有了条件,更是养尊处忧,对很多东西挑剔得紧,平时养些花花草草修身养性,对花草也格外挑剔,自然很快便看出这两盆花的不凡之处。 “确实照顾得不错,你们有心了。”聂雍和微笑着道。 郁龄有点儿讨好地说:“姨父,这些花是我和奚辞去有间花店里淘回来的,有间花店的植物都很不错,比外面花店的要精神,姨父你以后想要种什么,就去那里找行了,你家里的花房不错,多种点花空气也好。” 聂雍和微笑着点头,问明白了有间花店的地址,说日后会去看看。 这时,安茹从厨房端着茶出来,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道:“你就不用这么谄媚了,你做的好事你姨父都知道了。”这熊孩子,她治不了她老公还治不了么? 郁龄默默地往奚辞身边缩了缩,一脸无辜地看着聂雍和。 安茹看得有些好笑,看了奚辞一眼,又进厨房查看正在煲的汤,留下老公来对付那熊孩子。 聂雍和是个内敛的人,很少会和人生气,就算旁人做得过份了,最多不说话,日后咱们走着瞧。听说郁龄冲动结婚的事情,他哪里不知道这孩子之所以不告诉长辈,是怕被骂,等到拖得不能再拖,将人领过来时,也先讨好再看。 当下他也没有什么表示,笑得云淡风清,多的话并不说。但也是这样的态度,让郁龄心头悬悬的。 郁龄确实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劲儿,可是却挺怕聂雍和生气的,这是因为小时候被安茹接到这里生活的那一年,被聂雍和教导过的原因,让她知道这位姨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可比女强人的安茹厉害多了,整起人来,让人心都是苦的。 当下她很勇敢地承担错误,“姨父,你生我的气啦?”她依着奚辞,抿着嘴,可怜巴巴地说,“那时候阿婆身体不好,又不放心我,所以我才会……奚辞很好很好的,我也喜欢他,不后悔和他结婚。而且……”她垂下眼,小声地说,“奚辞可以解决我身上的麻烦。” 聂雍和心中微动,这才正眼看向奚辞,惊讶地问,“真的?” “嗯!”郁龄搂着奚辞的一条手臂,说道:“奚辞是天师辅助师,那些鬼怪都怕他,有他在,一般的鬼怪都不敢来吓我了。” 这下子,聂雍和吃惊了几分,看向奚辞的眼神也有些不同。 如果他先前确实是有几分生气这孩子结婚了都不告诉他们,瞒到现在,那么听说奚辞的厉害之处后,又有点明白郁龄的选择了。 当然,郁龄冲动地选择和奚辞结婚时,她还不知道奚辞有这样的本事,纯粹是冲动了,不管不顾地先做了再说。至于这种事情,就不用明说了,用来当借口也挺好的。 “那你现在还怕那些么?”聂雍和问道。 郁龄:“……”姨父你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她这憋屈的样子,聂雍和哪里不明白,当下对奚辞笑道,“郁龄从小有点儿特别,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小时候经常被吓得睡不着,便落下了这胆小的毛病,以后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郁龄哼了一声,她才不是胆小,怕鬼不代表胆小。 奚辞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一些,说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知道奚辞另一个身份后,聂雍和自然好奇地询问关于天师和鬼怪之类的事情。 他是个心思细腻的,比妻子安茹仔细多了,郁龄被接到他们家的那一年,很快便从孩子的反应中看出她的异样,后来反复印证后,发现郁龄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时候确实让他非常吃惊。 虽说这是个科学的世界,可是如果自己的孩子能看到那些东西,甚至被吓成那样,纵使不相信也要相信几分。后来他又大胆地查询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东西,还曾去拜访过一些得道高僧,终于相信这世界还有妖魔鬼怪之类的存在,倒也谨慎了许多。 可以说,郁龄有妖蛊之身,容易吸引妖魔鬼怪的亲近,在她最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除了奚辞的暗中保护,还有聂雍和的庇护,方才能让她平平安安长这么大。 奚辞从聂雍和的话中隐约猜到这点时,对聂雍和多了几分敬重。 郁龄听她姨父和奚辞讨论那些非人类的事情,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终于坐不住,对他们说了一声“你们慢慢聊,我去帮安姨”就跑了。 聂雍和有些失笑,直到她进了厨房后,看向奚辞的目光又有几分变化,笑容不变地道:“奚先生,你们这样厉害的人,应该能看得出郁龄身上的异常吧?” 奚辞不动声色地看着,不承认也不否认,说道:“我会保护她的。” 聂雍和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知道清苦大师么?我和清苦大师也算是有些缘份,当年他告诉我,郁龄的命格不太好,运中带煞,非常奇特,既有大气运,却又时时伴随着杀机,怕是不长命。”说到这里,他有点伤感。 虽然郁龄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可是他和郁敏敏是大学时的好友,后来又照顾了她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孩子了,所以他们夫妻俩心里是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得知她有这样的命运,恐怕比自己这本该短命之人还要早逝,心里如何不焦急难过? 就是知道这孩子的命格太奇特,所以他在照顾她的同时,也时时警惕着,用了更多的心思教导她,引她往好的一方面学习,又忍不住想给她最好的,怕她来不及享受。 可这些都没有用,她看着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的,却在某些细节处表现出异常,特别是睡眠不足时,精神总是不太好。 “如果能给她改命,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可是清苦大师说,人的命数从生下来就是注定了的,只有老天爷才能改。” 奚辞微垂的眼睫轻轻地颤动着,没有说话。 厨房里,安茹正在切菜,见郁龄挤进来,瞥了她一眼,嘲笑道:“怎么跑过来了?是不是被你姨父骂了?你这么丢下你老公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雍和好么?”她也知道自己老公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憋坏着,要对付一个人,那人一定会非常倒霉。 郁龄帮着打下手,小声说道:“他们正在说一些妖魔鬼怪的事情,我听了害怕,不如过来帮你。” 安茹听了喷笑,嗔怪道:“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怕这种东西啊?” “安姨,怕鬼是正常的好不好?这没什么丢脸的。” 听她嘟嚷了会儿,安茹疑惑地道:“你姨父怎么会突然和奚辞说这个?” “谁知道,可能姨父最近对这方面感兴趣吧,奚辞也懂一些,所以两个人就谈开了。你看,我根本不用担心,姨父和奚辞不是相处得挺好的么?”郁龄神色正常地说。 安茹没有怀疑,笑过了便继续忙碌。 安茹和郁龄将食材收拾好,便退出去等吃了,由男人来掌厨。 安茹工作忙,虽然也想贤惠一些,可她没有作大学教授的聂雍和清闲,时常忙来忙去,所以一般夫妻俩在家的时候,保姆没过来,都是聂雍和掌勺,她则帮打下手处理食材。聂雍和的厨艺虽然不算太好,但比只会简单煲个汤、煮个面的安茹好多了。 最后在聂雍和炒了一个菜后,还是奚辞接过了这掌厨的大任。 闻到厨房飘来的一阵阵菜香,安茹朝郁龄笑道:“你这丫头平时有口福了。” 郁龄努力地摆出一副平静脸,但双眼亮晶晶的,已经出卖了她心中的小骄傲。 安茹和聂雍和都忍不住摇头失笑。 吃过晚餐,四人坐在一起说话聊天,气氛还算是容洽。 郁龄吃着一块哈密瓜,瞅瞅安茹,又看看聂雍和,眉头微微蹙着,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要不要将龚曼莹的事情说了。单独告诉姨父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安姨一直不知道,以后对龚曼莹依然是这样没有防备,不知她什么时候又要栽跟头。 “有什么事就说吧。”聂雍和突然开口道,“如果是你安姨的事情,也让她知道。” 安茹愕然地看着她,又看看丈夫,疑惑地道:“什么事我不能知道?” 郁龄又瞅瞅奚辞,见他朝自己微笑,终于道:“确实是和安姨有关……” 当下便将这几天他们如何和葛滨接触及遇到的事情说了,说完后,瞅瞅对面的夫妻俩,见聂雍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禁竖起姆指,姨父的接受能力果然棒棒哒。而安茹却是满脸惊愕,惊愕过后既是生气又是难过,一时间因这龚曼莹的行为而忽略了那些非人类的事情。 “曼莹她……”安茹深吸了口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我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她前阵子还和我说,已经找到一个男朋友,准备结婚了,没想到……” 他们几人都是大学的好友,关系非常好,当初她和聂雍和决定交往时,自觉有些对不起龚曼莹,毕竟龚曼莹对聂雍和的心意,很多人都知道。作为好友,她一边纠结着聂雍和的心意,一边又不知道怎么和龚曼莹解释,也是因为这样,让龚曼莹这些年一直以为是自己耍了手段才和聂雍和交往的。 最后,自然是感情破裂,就算事后龚曼莹说不在意了,可友谊也无法再修补,龚曼莹年近四十还没有结婚,其实心里还是爱着聂雍和的。 安茹这辈子有两个好友,一个是郁敏敏,一个是龚曼莹。郁敏敏的去世太过突然,让她明白生命无常,对龚曼莹这朋友更是珍惜,虽然知道她们已经回不到过去那般亲密,依然对她退让几分,以为时间过去,总会淡忘的。 可谁知龚曼莹其实依然是恨自己的。 聂雍和见她伤心得眼眶都红了,将她揽到怀里,拍拍她的背说道:“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以后就别和她往来了,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个教训吧。” 安茹低着头,哽咽地嗯了一声。 奚辞和郁龄瞅着他们,看聂雍和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嘴里虽然说着安慰的话,眼神却冷森森的,心里便明白聂雍和对龚曼莹根本没有在意过,不然当初也不会明知道安茹和龚曼莹是好友,依然选择和安茹在一起了。 这次的事情,也让安茹清楚地认识到龚曼莹这朋友的嘴脸,能尽早分开更好。 安茹伤心了下,到底恢复过来了,然后便惊讶地道:“原来葛滨那时是中邪,怪不得会这么作死。”说着,对葛滨也有几分同情,同情过后,又纠结了,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郁龄举起手,乖乖地说:“安姨,这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怪,我不骗你的,以前是你不相信我。”说到这里,她就有点委屈了。 小时候她被那些鬼怪吓得晚上都不敢睡,安茹以为她是想多了,根本不相信。后来聂雍和也不想让安茹知道太多,怕吓着她,所以让她也没说什么。 安茹僵硬了下,脸皮抽了抽,干巴巴地道:“我现在相信了,呵呵。” 郁龄:“……”原来安姨和她一样怕鬼,心里平衡了! 第80章 等安茹的心情恢复得差不多后,聂雍和对郁龄说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小心一点,记住还有我们,别一个人逞强。” 想到这孩子的命格,纵使是聂雍和这样不信命的人,心里也忍不住难受。 郁龄以为姨父是担心自己遇到什么危险,笑道:“姨父放心吧,有奚辞在呢,而且我也很厉害的。”说着,她又伸手晃了晃,“我还有外公给我的渡厄铃呢。” “渡厄铃?”聂雍和夫妻好奇地看着她手上那串东西。 聂雍和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睛了,问道:“郁龄,能给我瞧瞧么?” 郁龄知道聂雍和是考古系的教授,养成一些习惯,自然不在意,将渡厄铃解下递给他,顺便也将这次回乌莫村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和他们说了一下,自然隐去了遇到死去的外公和外公被炼成鬼王的那一段。 会告诉聂雍和,自然是因为聂雍和在她小时候第一个发现她异样的人,后来也是聂雍和到处托关系找一些什么开过光的符箓、佛珠、玉牌、石敢当之类的东西给她佩戴保佑她,虽然作用并不大,但也起到点作用。 在她心里,如果这种事情连聂雍和都不能说,那就没有其他人能说了。 之所以不告诉外婆和俞荔、爸爸他们,是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看不到那些东西,何必给他们徒增烦恼,特别是她爸,如果让他知道人死后不代表真正的死亡,真的要担心他又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要不是这次安茹差点被害了,她也不会将这些事情主动告诉安茹的,毕竟普通人要接受这些,真的有一定的难度,也会让他们担惊受怕,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聂雍和就不一样了,不仅他的接受能力是一流的,甚至他因为考古的原因,还几次去过古墓考古,他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比普通人多得多,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告诉他无所谓。 安茹果然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觉得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玄幻了,就是她疯了。科学的世界观说崩就崩,简直考验人的心脏承受能力,她呆滞地瞅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心里呵呵一声,明明这个世界还是很科学的啊,瞧晚上的电灯多明亮? 聂雍和一边听一边打量手中的渡厄铃,直到郁龄简单地将她这三个月的经历说完了,将渡厄铃还给她,说道:“这东西我看不出是什么年份的,它的工艺有点奇怪,特别是上面的石头,看着像猫眼石,又有点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同。” 奚辞听到他的话,倒是有点意外地看着他,没有一定的眼力,很多人都看不出其中的区别,聂雍和果然不简单。 “是魂石。”郁龄又将奚辞曾经和她说的渡厄铃的作用及上面的魂石说了一遍。 安茹听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忍不住往她老公身边蹭。 奚辞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动作分外眼熟,再看看依在自己身边无知无觉的郁龄,顿时哑然失笑。果然郁龄和这对夫妻比较亲近,不知不觉间也有点模仿这对夫妻的日常举动。 听完郁龄的话,聂雍和俊美的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说道:“既然有你外公留给你的法器,以后好好使用保护自己,这样我也安心了。”说着,又看了奚辞一眼,眼里滑过几许幽光。 安茹也高兴地说,“你外公真是了不起,以后有奚辞保护你,我们也安心了。” 听郁龄说了这三个月遇到的事情,安茹觉得奚辞简直就是郁龄的保护.伞,这下子倒也没有再为这熊孩子瞒着他们冲动结婚的不悦,反而有些高兴,只要孩子好,其他的都好说。 将事情说开了,郁龄心里没了挂念,也十分高兴,看着姨父在灯光下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忍不住道:“姨父,有间花店的植物真的很不错,是奚辞朋友开的店,那里的植物比其他植物净化空气的效果好,你们有空也可以去买一些回来,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说着,她扭头看向奚辞,问道:“奚辞,是这样的吧?” 奚辞笑着点头。 得到他点头,郁龄更高兴了,看着安茹夫妻俩,一副“我老公说的是对的”样子,看得安茹有点儿牙疼。 哪里想到不过短短三个月,原本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的女儿突然结婚了不说,还能为了对方露出这样活泼生动的神色,让他们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听说是对丈夫身体好的,安茹马上拍板说道:“既然如此,有空我们就去买一些回来养。”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郁龄和奚辞才告辞离开。 安茹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郁龄道:“对了,还有钟导的电影,你想不想接?你想接的话,我马上帮你回复,省得钟导那边等。” 郁龄想了想,问:“是什么剧本?角色好的话就接了。” “我看过剧本了,钟导要新拍的电影是一部武侠题材,他的电影向来有深度,选的演员都是有一定实力的老牌演员。钟导预留给你的角色是一个女三,出场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很讨喜,是个武功高强的侠女,专门面无表情地做着一些卖萌卖蠢的事情,往往将主角们的险局化险为夷,演得好的话,非常吸粉。” 郁龄面无表情地看她,笃定地道:“钟导预留出的这个角色其实是他自己专门为我添上去的吧?”虽然这么说有点脸大,可是这角色分明就是让她本色演出就行了。 安茹点头,今天之前她还不太明白钟导怎么会给郁龄预留这么讨巧的角色,刚才听说了他们的事情,便明白了。钟导这是透过郁龄来讨好奚辞,或者可以说是还奚辞的人情。 在娱乐圈混的,多少都会成为人精,安茹回想钟导打电话联系她时的语气,便明白钟导可能是受过奚辞的帮助,或者是有求助奚辞的地方,反正不管如何,钟导的电影可遇不可求,现在钟导给郁龄这么一个讨巧的角色,不要白不要。 想着,安茹揉揉郁龄的脑袋,感慨道:“你这丫头运气真好!” “那就接了吧,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郁龄无所谓地说道,她现在是有老公的人了,要努力赚钱养家呢,得了钱后,再和奚辞去买买买!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奚辞和聂雍和听了,两人面上挂着笑意,心里却明白这是郁龄的命格,她的运气是不错的,常人不管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她不用努力就有了,可是接踵而来的是各种危机。那倒不如不要这种唾手可得的运气,也希望她能活得如正常人一般久一些。 将两人送走后,安茹转头看向聂雍和,奇道:“雍和,你心情不好啊?怎么了?” 聂雍和心里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什么事?”安茹奇怪地问,然后皱起眉,“曼莹的事情,我从来没怪过你。当年我们都喜欢你,也说过要堂堂正正地竞争,我自认和你交往之前,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们交往时,是聂雍和主动和她告白的,她纠结了好几天,最后在郁敏敏的劝说下才接受他。 聂雍和自然不是为这事情心情不好,不过听到她的话,心里嗤了一声,只有这傻姑娘才会真的堂堂正正,以为别人也会这样和她堂堂正正,傻得可爱。 龚曼莹当年为了接近他,用的手段多了,连郁敏敏都曾被她利用过,他一开始便看不上,并不喜欢这种心眼太多的女孩子,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心眼极多的人,自然不会喜欢同类,比较喜欢像安茹这种开朗爽快的傻姑娘。 原本是想结婚后,让她们两人渐渐地疏离的,后来要不是见郁敏敏去世后安茹心情实在不好,变得非常珍惜龚曼莹这唯一剩下的朋友,不想让她伤心,才没有做什么。 哪知这种心慈手软,却变成人家眼里对她的愧疚。笑话,他聂雍和像是会愧疚的人么?况且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应该愧疚的事情。 心里千回百转,他面上也顺着她的猜测嗯了一声。 另一边,郁龄坐在车上,好奇地问道:“你先前和我姨父说什么?脸色好像不太好。” 奚辞认真开车,嘴里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我进厨房帮安姨打下手的时候。” “没什么,就是说了那些事情,你要听么?”他抽空看了她一眼,面上笑盈盈的,一双墨玉色的眼睛如同漂亮的夜空。 郁龄老实地摇头,说那些妖魔鬼怪的事情就算了。然后她又笑道:“我姨父人很好吧?我小时候有点自闭症,还是他慢慢开导我的。” 奚辞点头,“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聂雍和非常敏锐,看事情的洞察力非常强,要不是他的身体不好,精力有限,想必成就会更大。 *** 过了两天,郁龄就去了公司。 既然决定接下钟导的电影,自然要去公司露个脸,然后去签合同。虽然她这个艺人挺不合格的,不过谁让安茹罩着她,当初签下她时就有协议我,自然是随便她,工作时随便混水摸鱼。 这样的特权,自然是挺招恨的,可惜姑娘她从来没在意过。 奚辞开车送她到公司,问道:“什么时候回家?需要我来接你么?” “不用,天气那么热,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郁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晚上我想吃红烧排骨和三杯鸡。” 奚辞被她亲得有些赧然,虽然有车窗挡着,依然觉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她脸上愉悦的神色,又忍不住心动地吻了吻她。 郁龄在公司附近下了车,戴着墨镜、撑着太阳伞往公司而去。 安茹见她来了,也不啰嗦,亲自带她去了签约的地方。 签约的地方是在一个五星级的酒店,而且也是钟岛新电影试镜的地方,除了已经内定的男女主角外,其他的角色都要试镜。钟导的电影向来是极受追棒的,就算是一个小角色,试镜的人依然非常多。 安茹带着郁龄直接去了酒店一间房,钟导的助理开门见到她们,认出郁龄后,高兴地道:“安姐和江小姐来了,快进来。” 这名助理也是在花罗山时跟着钟导的一个,还吃过奚辞做的鱼,吃人嘴软,加上钟导的态度暧昧,所以对郁龄那是非常客气的。 安茹不动声色地看着,面上笑得客气,只是看郁龄一副高冷的模样,心里有些无奈,只好努力帮兜着,等看到钟导的态度也是很亲切随和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家郁龄的运气真是好,嫁了一个有帮妻运的好老公,连钟导这么龟毛的导演都被他征服了。 “江小姐,剧本你看过了么?”江导一边让助理拿合同,一边问道。 郁龄点头,难得认真地道:“已经看过了,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的。” 钟导心里满意了几分,他的要求向来严格,就算是要卖人情,也要看对方的演技。他看了一些郁龄拍的电视,虽然只有三部,而且演的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出场次数并不多,但也有可取之处。 当然,这几天郁龄在网上爆红的事情,也让钟导更满意了一些。 当下便将合同签了。 合同签了,安茹的心终于落下,笑容也真诚了几分,对钟导道:“钟导,以后这孩子就麻烦你了,你放心,她很有天赋的,就是人懒散了点儿,只要你要求严格一点,她也会努力地达成你的要求,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房间里的两名助理听得嘴角抽了抽,有这么夸自己人的么?明明安茹不是这样的人啊? 钟导听了安茹的话,却是更满意了,他对安茹这位景安的经纪人还是有自信的,她一般不说大话,也不会真的这么不要脸地夸一个人,那么说明江郁龄确实有可取之处。 “有安小姐这话我就放心了。” 签好合同后,安茹心满意足地带着合同和郁龄一起回了公司,笑着说道:“这下子你想不红也不成了,看江家的人怎么说。” 郁龄想了想,说道:“爷爷一定会气炸的,其他人也会说我不检点、自甘坠落。” “放屁!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短视!”安茹骂道,“到时候他们敢这么骂你,你就让江禹城去骂他们。” 郁龄乖巧地点头,反正到时候放爸爸就是了。 回到公司,郁龄跟着安茹进她的办公室,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第81章 那人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着一本娱乐杂志,从他心不在蔫的举动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不太平静。 听到开门声,那人赶紧站起来,等看清楚进来的人时,马上惊喜地道:“江小姐今天也来公司啊。” 郁龄看到他也挺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这儿的人是葛滨,自从和景安解约后,他就不属于景安的艺人,自然没理由再来公司了,这会儿在这里见到他,郁龄也挺纳闷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他是因为中邪缘故身不由已,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公诸于世,没办法得到世人的体谅,葛滨的星途算是毁了。 葛滨这会儿倒是高兴,全然没有中邪时的那种神经病之感,整个人看起来开朗又灿烂,一张俊脸像放光似的,非常讨喜。葛滨的外形并不算多优秀,但也称得上是帅哥俊男,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单纯阳光的感觉,观众也吃他这一套,演了个对味的好角色,怨不得之前会小火了一把。 他欣喜地说道:“是安姐叫我来重新签约的。”见她平静的神色中有几分疑惑,同样忆起以前的事情,勉强笑了下,说道:“江小姐这两天没有关注网上的消息吧?” 郁龄点头,这两天她都在研究剧本,没空上网。加上奚辞已经成为一个游戏迷,成天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更不会关注意网上有什么了。 事实上,奚辞显得有点儿落伍,平时除了看看电视和新闻报纸外,根本不上网,沉迷上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还是她带坏的,最近只要有时间都消磨在这游戏上了,好像玩不腻味一样。 葛滨瞅了一眼安茹,含糊地道:“之前的事情,我确实是被人陷害的,那些人好心地将我被人陷害的视频发到网上,算是洗清了我的丑闻。”他舔了舔嘴唇,又低声道:“不过后来的记者会,我的态度恶劣,将那些记者都得罪了,网上那些键盘侠和黑子可不管证据不证据的,对我一路黑,托他们的福,我现在在网上也算是个黑红了,名气比以前大多了。” 说完,他自嘲一笑。 郁龄愣了下,了然地道:“你还记得那些事啊?”她还以为像葛滨这种怕鬼的人会巴不得让人赶紧将自己的记忆删除了,重新做个无知的普通人呢。 “自然记得。”葛滨阳光灿烂的脸马上变阴了,“娄小姐确实想要将我那段的记忆消除了,但是我不想,就算……我也想记得自己曾经因为什么跌过一跤。视频的事情,就是他们为了补尝我去找的。” 郁龄明白了,心里对异闻组的感观又好了不少,说来葛滨在这件事情中最是冤枉,可除了那两个设计害他的天师和于安,也没人欠他,但是异闻组能做到这程度,还算是挺有人情味的。 安茹在旁边听了会儿,开口道:“这事说来也是因为我,所以我打算和他重新签约,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靠你自己了。”她转头对葛滨说。 比起一个月前的丑闻,后来葛滨中邪后惹怒记者的行为倒不算什么了,现在他在网上也算是更火了,就算是黑红的一种,也算是红,只要有机会,黑红也会变成大红,就看他怎么抓住这机会洗白自己了。 安茹从郁龄这儿听说了事情的始末,明白葛滨算是被自己连累的,加上昨天网络上的风云,终于决定给葛滨一个机会。所以才有今日葛滨来她办公室的事情。 说完了这事,葛滨一脸感激地对郁龄说:“江小姐,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和奚先生,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二话不说,全都听你们的。”拍着胸脯,一副要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神情。 郁龄想到这人中邪后的诡异行为,有点怀疑是不是他的神经质还没有完全去除,问道:“于安呢?” 葛滨的脸色又阴了,转头看向安茹。 “昨天他就呈上辞职函了。”安茹说道,于安这样的人,公司也不想留他,自己走了也好。 了解了这些,郁龄点点头,见没什么事,便离开公司。 顶着六月下旬的炎热天气回到家,郁龄先窝到空调前凉了会儿,喝了一杯冰爽的柠檬水,方和奚辞将葛滨的事情说了,最后总结道:“异闻组的人做事还挺有人情味的,他们以往行事都是这样么?还有售后服务。” 奚辞哑然失笑,将玩了一半的游戏放下,将她拉到身边,帮她将头发拢起,含笑道:“一般遇到像葛滨这样的受害者,他们大多会给点补尝,当然这视情况而定。葛滨的事并不算大,弄份视频洗清他的罪名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很容易的。” 郁龄点头,大约明白了。 等浑身都清爽了,郁龄打了个哈欠,靠到他大腿上,说道:“今天已经签合同了,可能过段时间剧组开机就要开始工作,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住到剧组里……趁这段时间有空,我要去爸爸那里拿点妈妈的遗物……” 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 奚辞低头,就见她已经闭上眼睛,开始昏昏欲睡。 今儿在外奔波了大半天,这天气又热,倒是让她有点夏眠的症状。 奚辞也不吵她,低头亲亲她的脸,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 晚上,郁龄吃过晚饭,打电话给江禹城,“爸,明天我去你那儿找点妈妈的遗物,你住的地方应该有吧?” 江禹城:“……明天我不在家,我要加班。” “没关系,我去你公司拿钥匙,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哎,刚才李秘书说明天要出差,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没关系,你去吧,我带保镖过去开门就行了,到时候如果那边的保镖不长眼睛,就让他们打一架,谁赢了就凭对方作主。”郁龄颇为体谅地说。 江禹城心中顿时被心塞刷满了屏,明白这女儿一定是要去了,只好不情不愿地道:“那好吧,明天下午我带你过去。” 郁龄嗯了一声,问道:“你不用出差和加班了?” “不用了,你们母女俩比较重要。”江禹城淡淡地说。 郁龄呵呵一声,挂断电话。 奚辞坐在一旁完全将这父女俩交锋的话听个一清二楚,看她眉头都没动一下,顿时明白外婆和安茹私底下总在唠叨她是熊孩子的心情了,果然是挺任性的。 简单粗暴地PK了江爸爸后,郁龄高兴地对奚辞道:“爸爸同意了,我们明天先去他那里瞧瞧,如果不行,就去妈妈以前住的地方,最后再回祖宅。”总之,就算掘地三尺,她也要将她妈妈的鬼魂挖出来。 奚辞温和地笑道:“嗯,这样也行。” 郁龄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次日下午,就和奚辞开车去了江氏集团的公司,到时候和江禹城一起过去。 虽然她和奚辞可以先过去,但是郁龄觉得还是给爸爸一点甜头,先当个乖女儿吧。 到了江氏集团的公司总部,奚辞抬头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大厦,和郁龄一起进了公司一楼大厅。 前台接待小妹见有人进来,正想问他们找谁,有没有预约时,就见通往总裁办公室的专用电梯开了,李秘书匆忙地走过来,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礼貌亲切的笑容,然后客气地和他们说了两句,带他们走向总裁专用的电梯。 见李秘书殷勤地亲自过来接人,这种规格一般只有和公司有合作关系的一些重要客户,一时间让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猜测被李秘书亲自下来接的人是谁,看着他们的年龄,应该不是公司的客户。 电梯里,李秘书笑着对郁龄道:“大小姐怎么过来了?江总知道你们过来时,非常高兴。他正在开会,让我过来接大小姐和奚先生。” 虽然江禹城不太乐意承认奚辞这女婿,可是拿女儿没辙,只好这么爱搭不理地拖着,但又舍不得给女儿没脸,所以得知他们过来,高兴的同时,又万分纠结,依然让李秘书亲自下去接。 郁龄对江氏集团没兴趣,很少来公司,所以公司里认识她的人几乎没几个,大多是一些得江禹城信任的高层。倒是江郁漪在江氏集团工作,久而久之,公司里的人只知道江郁漪这位江家小姐,却不知道江郁漪之上还有一个江家大小姐。 郁龄淡淡地道:“很久没见他了,过来看看他。” 李秘书瞄了一眼奚辞,见他面上含笑,心里不禁嘀咕着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等会儿这对父女要做点什么,她这是先来露个脸给江总点甜头不成? 不得不说,李秘书的猜测是十分正确的,等事后发现这对父女的官司时,差点想要以头抢地。 那对父女俩一样的德行,对上时他们没事,但是旁人总要被殃及池鱼,心塞无比。 李秘书将他们带到江禹城的办公司,亲自给他们沏茶,陪着他们一起坐等。 约莫过了十分钟,江禹城方才回来,进门看到郁龄时,心里十分熨帖,可看到奚辞时,又恢复了冷漠脸,朝他们淡淡地点头,说道:“你们来了,先坐会儿。” 郁龄喝了口茶,说道:“没关系,爸爸你忙,我们今天有时间。” 江禹城听得心塞,深吸了口气,决定无视她的话,处理完了今天的工作,便和他们一起离开。 李秘书负责开车,发现是回江禹城在公司附近的别墅时,心里有些疑惑,问道:“江总,是回景山路的别墅?” 江禹城淡淡地嗯了一声,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心里不断地反复琢磨着女儿这举动的意义。如果说前几天他还有点儿怀疑,查到奚辞的另一个身份后,这会儿倒是肯定了几分,心跳不禁有些快,甚至想着奚辞既然是那个神秘的政府部门的人,和鬼神打交道,是不是…… 用力掐紧了手掌,直到手掌鲜血淋漓,他才平静下来。 等到了家时,江禹城恢复平时的模样,面对女儿时神色柔和,面对奚辞依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虽不是满脸厌憎,可也看不出什么喜色。 奚辞倒也没在意,等走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目光若有似无地滑过他虚握起来的手。 江禹城发现他的目光,心里暗讶。 四人开门进去,在别墅里伺候的江家佣人听到声音出来,见是男主人带着大小姐回来了,赶紧给他们泡茶,不禁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们,生怕这对父女难得见面,大小姐又不给老板面子。 江禹城让他们坐下喝茶,慢吞吞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郁龄一点也不给面子地道:“爸,你自个坐,我和奚辞去找就行了。” 江禹城:“……” 江禹城挤出笑,从容起身,“你妈妈的东西,我一直好好收藏着,我比你清楚,还是我带你去看吧。” 郁龄倒也没有介意,跟着起身。 李秘书知道这事不是他能参与的,赶紧告辞离开。 父女翁婿三人一起到了江禹城居住的主卧室,主卧室的装修风格非常简约温馨,却没有江禹城个人的风格,而是充满了另一个人的痕迹。郁龄目光落到床头上的一张陈旧的双人照片上,如何不明白这卧室的另一个人的痕迹是谁了。 双人照里的两人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都是青春少年时,男俊女貌,两人倚在一起笑得神彩飞扬,幸福快乐,可见当时拍这张相片时,他们正处于热恋中,感情非常好。 她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依然不太能明白爸爸对妈妈的那种感情,连死亡都让他记忆深刻到不能忘怀,做出一些让人觉得十分神经病的行为,没少被人在后头骂。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玩得十分嗨。 江禹城打开保险柜,拿了一盒首饰出来,说道:“这些是你妈妈先前用过的东西,你随便挑。”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盯着奚辞。 奚辞发现他的目光,朝他微微笑了下。 郁龄瞅了两眼,转头看向奚辞。 这举动让江禹城目光黯了黯,紧紧地盯着他们。 奚辞将卧室看了一遍,指着床头柜的那张相片说道:“这张相片不错。” “这东西你们不能拿走。”江禹城不高兴地说,这相片是他和敏敏相恋的第一个月的纪念照片,后来他们离婚后,敏敏依然保存着这张照片,这是他从敏敏的遗物中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我就要它。”郁龄也不退让,突然暴起,翻上床抄起那张相片。 江禹城要阻止时,已经被奚辞按住肩膀,那巨大的力气,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顿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没想到这男人斯斯文文的样子,力气大得惊人。 这下子,江禹城又多了一条讨厌女婿的理由。 郁龄小心地抱着相片,见爸爸不开心的样子,便宽慰道:“爸,这相片给我,过段时间会还你的,你放心吧。” 江禹城神色有些阴沉,甩开奚辞的禁锢,看了她一会儿,说道:“算了,你们要就拿去,到时候一定要原样归还,别弄坏了。”然后又叹了口气,“我晚上要看着它睡觉,没它陪着睡不着。” 这习惯真是够神经病的。 “知道了。”拿到了东西,郁龄十分高兴,眉眼飞扬的样子,让江禹城看得有些恍惚。 他的两个女儿,郁龄长得像她妈妈,郁漪像他,可他最疼的还是郁龄,除了因为她的长相外,更因为这孩子是他盼来的。可这孩子小时候在江家的经历不太好,让她差点患上自闭症,后来就算好了,却没有孩子该有的活泼,说不后悔是骗人的,可那时敏敏没了,他差点崩溃,根本不想活了,以至于忽略了她。 等他终于被人打醒时,看到女儿的样子,后悔莫及,只能加倍地疼她宠她。 拿到东西后,深怕爸爸后悔,郁龄没有多停留,拒绝了江禹城的留饭,和奚辞赶紧跑了。 江禹城站在铁栏栅前,淡淡地看着车子离开,神色莫测。 第82章 回到家,天色已经晚了。 奚辞见郁龄小心地抱着那张相片,放柔了声音问道:“郁龄,晚饭想吃什么?” 郁龄茫然地抬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我不饿,不想吃。” 哪里可能不饿?不过是心情不好,以至于影响限胃口,所以感觉不到饥饿罢了。奚辞可不不想放任她,让她以后得胃病,继续道:“那吃面吧,恰好中午熬的鸡汤已经入味,再配点爽口的菜。” 郁龄抬头看着他,不想辜负他的心意,只好点头。 奚辞见状,面上多了些笑意,只觉得她怎么能这么乖这么讨喜呢,摸摸她的脑袋又亲了她一下,才满足地进厨房为她忙碌。 郁龄坐了会儿,又拿起相片来端详。 虽然有相框小心地保护,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相片依然看起来变得旧了,加上那时代的照相技术没有现在的好,相片里的人并不是那么清晰,却又清楚地记录了那时候的年轻情侣特别的幸福味道。 年轻时的爸爸妈妈,看起来真的很幸福。 如果当年妈妈没有死,他们应该会很快就复婚,当时爸爸来找妈妈时,已经有了资本和底气,可以和赵馨梨结束那段被强加上的婚姻了。可谁知还来不及行动,妈妈就为了救爸爸死了。 郁龄揉揉太阳穴,将相片放下,然后走到厨房,看到厨房里忙碌的男人,一时间心有感触,那种失落难受的心情瞬间被他填得满满的,忍不住过去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到他背上。 奚辞笑了下,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说道:“厨房很热,你到外面等我好么?” “不好。”就算热,她仍是喜欢抱着他。 奚辞被她孩子气的举动弄得有些无奈,只好随她。 天气热,加上心情不太好,知道她没什么胃口,所以奚辞伴了点凉面配上爽口的小菜,看着她吃下半碗面就停下了后,眉头拧了拧,到底没再说什么。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暗了。 郁龄拿着相片过来,坐到他身边,问道:“奚辞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这相片里有什么特别的?”先前在路上,她问奚辞,奚辞只说回家后再说,让她的心七上八下,担心妈妈像外公一样,死后都不能安生。 奚辞搂着她,看向摆在桌上的相片,相片里已经退色的男女笑脸灿烂飞扬,其中的女人眉眼弯弯,五官和郁龄有八分相似,不过她看起来身上有一种属于少女特有的明媚和甜蜜,很吸引男人的一种特征。 “岳母有一魂附在上面,你看她的眼睛。” 如果是平时,奚辞说这种话,郁龄一定会毛骨悚然,害怕得不行,可这涉及到她的妈妈,自然不会害怕。迫不及待地仔细看,相片里年轻的妈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但眼形依然漂亮,半眯的眼睛黑亮有神,如同自然光线折射。 郁龄有点儿不太确定是不是自然的光线折射,但是奚辞既然这么说,那应该就是了。 “人有三魂七魄,失了一点也不行,便不是完整的灵魂。”奚辞给她解释,“人死后之所以能变成鬼,就是因为有完整的灵魂,通过吞噬阴气修炼,力量渐渐凝实,才能变成鬼不消散。鬼若是没有阴气的蕴养补充,或者是失了魂或魄,渐渐地变得不完整,最后变成没有意识的游魂,直到游魂中的能量完全消失,随之也消散在天地之间,没有投胎和轮回。” 郁龄惊了下,“那我妈妈……” 虽然人死如灯灭,但既然知道人死后还能进阴间投胎转世,她自然希望自己的亲人死后有一个好结果。 奚辞拍拍她,让她别担心,继续道:“岳母的一魂既然附在这相片里,证明她死后,三魂七魄被分裂了,估计几个魂依附在不同的物体上,如果能将三魂七魄都聚集起来,找天师给她弄个聚阴阵蕴养她的魂魄,很快就恢复的。” 这也是为什么米天师当时招魂时,招不回来。郁敏敏既然三魂七魄被分开,依附在不同的物体上,便不算鬼了,而分裂后的三魂七魄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自然招不过来。 听到这里,郁龄终于安心了,妈妈只是三魂七魄分裂,附在不同的物什上,总比像外公一样被人捉去修炼成鬼王好。 这时,奚辞又道:“不过岳母依附在相片上的一魂有点虚弱,看来是时间过长,消耗了不少能量,必须要尽快将她的魂魄收集齐全,早点用阴气蕴养才行。” 郁龄急了,“那我们赶紧找。” 奚辞知道她心急,倒也没有拒绝,安抚地亲亲她,说道:“我现在手头没有合适安放魂体的法器,得找米天师要才行。” 郁龄忙不迭点头,马上给米天师打电话。 和米天师认识这么久了,算得上是朋友,郁龄的手机里存有米天师的电话号码。其实米天师给郁龄他的电话号码时,也是存了私心的,省得他哪天要找奚辞时,这位奚展王又将手机关了。 米天师此时还蹲在海岛忙碌,接到郁龄的电话时,十分惊讶,“美女,找我有事嘛?尽管说。” 米天师这种豪爽的态度果然让人舒心,怨不得能和那些非人类生物交上朋友,再难缠的人遇到他都能和他成为朋友,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人格魅力。 “是有事找你……”郁龄先将她妈妈的事情和米天师说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时招魂招不到。”米天师终于解了心中的疑惑,马上明白郁龄找他有什么事情了,“你们是需要保存魂体的法器吧?我这儿有一个玉饰可以养魂,马上给你们寄过去。” 他现在还没有忙完水鬼患的任务,必须得在这边蹲点,所以只能将东西寄回去了。 郁龄知道他有任务在身,虽然急,倒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那真是谢谢你了。”说到这里,她又问道:“对了,米天师,我妈妈这种魂魄分离的情况,是什么原因?” 米天师沉吟了下,说道:“很难说,会造成这样的情况,有很多方面,我也不清楚,只能等阿姨的魂魄凝聚了,才能询问她死后遇到了什么事情。” 郁龄原本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听到这话,倒也没意外。 和米天师结束了通话后,郁龄看向奚辞,和他商量起妈妈剩余的二魂七魄会附在什么地方,奚辞例出几个可能性:一是郁敏敏生前所用的一些东西,二是郁敏敏生前居住的地方,二是郁敏敏死后的地方。 人死后变成鬼魂,如果对什么东西留恋的话,就算没有意识,魂魄依然会徘徊不去。例如这张相片,这一魂能附在这里,应该就是对它有极大的感情,所以才会选择附在上面,日日陪伴着江禹城。 奚辞虽然不知道当年江禹城和郁敏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极为浓烈深厚的,想必其中有一些不得已,不然如果郁敏敏真的怨恨江禹城的话,这一魂不会选择距离江禹城这么近的地方。 奚辞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郁龄。 郁龄沉默了下,方道:“我听说,妈妈怀着我五个月的时候,就和爸爸离婚了,然后爸爸在江家的要求下娶了赵馨梨,就是江郁漪的妈妈。后来在我五岁时,爸爸当时已经进江氏集团了,在江氏有了些资本,就打算和赵馨梨离婚,谁知这时候发生了意外,妈妈就为了救爸爸死了……” 说到这里,她的心情又变得低落。 五岁时她已经记事了,甚至能清楚地记得妈妈死后她被接回江家的生活,爸爸那时候为了妈妈的死完全疯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不想活了,根本记不起还有她这女儿。她在江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来探望她的安茹接走。 过了一年多,爸爸才从妈妈的死亡恢复过来,接着和赵馨梨离婚,然后将她接到自己住的地方。 奚辞听得有些奇怪,看来岳父和岳母的感情是很好的,看江禹城那样子,让他去碰不喜欢的女人,简直要他的命,那江郁漪是怎么来的? 郁龄抿了抿嘴,说道:“爸爸说,江郁漪是赵馨梨偷了他的精子生的,就是人工授精。”至于是怎么偷的,她就不知道了。 奚辞愣了下,原谅一个以前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妖,不太关注人类科技发展技术,他们妖类素来崇尚自然法则,天生天养,自然不知道原来造人也可以这么造,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简单地说了这些事后,郁龄说道:“奚辞,我们现在就去找吧,先去妈妈生前住的地方,然后去墓园……我还是不放心。”所以现在她根本坐不住。 现在已经晚上了,晚上阴气重,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这也是郁龄从小到大乖巧地不在晚上出去鬼混的原因,生怕不小心就遇到这些东西。可这会儿,为了找妈妈的魂魄,再害怕也要出去。 奚辞虽然不太能明白她迫切的心情,但也没有劝她,和她一起出门。 “妈妈和爸爸离婚后,妈妈挺着大肚子搬出江家,在外租了个小公寓,我出生后妈妈就用外公给她的钱将那小公寓买下来,直到我五岁之前,我们都住那儿。”郁龄坐在副驾驶上,给奚辞说了地点。 经过十几年,当年的小区已经变成得有些陈旧,不过所处的地段不错,现在依然是一个热闹的区域。 将车停好后,他们进了小区。 这小区的环境比葛滨租的地方好多了,路灯也明亮,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还有很多人在小区里活动,很多夫妻带着孩子在小区里玩耍,跳广场舞的大妈随着音乐也扭得非常开心。 人多阳气旺,鬼祟也少,至少郁龄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鬼怪。 来到一栋单元楼前,郁龄指着上面,说道:“就在十楼,自从妈妈去后,爸爸就将这房子过户到他自己名下,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准进,我有十几年没回来过了,爸爸也不让我进去。” 那时,她也怕触景生情,伤心难过,所以这些年经过这里,却一直没有进来看过。 两人上了十楼,来到房子前。 “怎么办?”郁龄看着锁上的门,还加了安全门,上面的锁甚至用了密码指纹的,可见她爸爸的决心有多强,根本不容许任何人踏进这儿。“要不要我找开锁的人过来?” 奚辞看了看,摇头道:“算了,还是找岳父要钥匙吧,反正我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岳父要是知道,不会反对的。” 郁龄眨了下眼睛,猛地回过味来,说道:“爸爸已经怀疑我了?” 奚辞叹了口气,“看样子是的,岳父不是蠢人,他查到我和异闻组的身份后,加上你坚持要岳母的遗物,他应该明白了。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爽快地将相片给你带回来。”那男人指不定也希望郁龄能将折腾点什么,就算是郁敏敏的鬼魂,只怕到时候他也忍不住过来夺了。 既然爸爸已经知道了,郁龄皱了皱眉,便放弃了叫保镖来暴力将门拆了的事,说道:“那好吧,我们明天再过来,先去墓园。” 两人离开小区,开车往墓园而去。 到了墓园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墓园周围没有什么房子,空荡荒凉,到了这个点,已经没有人了,四下一片荒凉,只有幽暗的路灯,还有前方同样漆黑一片的墓园。 郁龄刚下车,便打了个哆嗦,双眼发直地盯着前面墓园的大门,忍不住一点一点地往奚辞身边挪去,直到奚辞握住她的手,她又打了个哆嗦,紧紧地靠着他,伸爪子搂住他。 奚辞看她的样子,暗暗好笑,果然是怕了。 前面不远处是墓园大门口,门口两边有两只鬼就蹲在那儿像守门的门卫一样,一脸阴森的神色,鬼气森然,看着道行挺高的,比他们收的小弟道行高了许多。 除此之外,墓园里一片黑暗,而且阴气森森,一阵一阵阴冷的气息从里头飘来,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鬼只多不少。 郁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两只鬼,那两只鬼发现有人类过来,同样将视线移了过来。 奚辞将她搂到怀里,发现她的指尖都僵硬了,在她脸上亲了亲,柔声道:“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你身上有渡厄铃和风水印鉴,并不用惧怕这些鬼怪。” 郁龄顿了下,尽量平静地道:“我知道,只是看到那么多鬼,有点不太适应。”哪里不适应,简直要吓尿了好么? 要不是晚上阴气重,鬼魂才会出来,她哪里选择这种时候来墓园? 一时间,郁龄有点可惜米天师为毛不在B市,找他来掠阵都好啊,有个擅长捉鬼的天师在,心里也有几分底气。 第83章 奚辞搂着她,并不急着进墓园,而是等她僵硬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才放开她。 有他的安抚,郁龄终于平静了许多。 虽然经历过噬鬼作伥和花罗山的历鬼,还有臼婴等东西,可是这些都是单个来算的,危险也有限度。不像墓园,这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那汇集的阴气冲天而起,不知道有多少徘徊不去的鬼魂滞留在这里,隐藏的危机一点也不少。 郁龄深吸了口气,跟着奚辞一起准备好一些工具,在奚辞拉着她的手时,她用力地握了回去,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终于好了许多。 “进去吧。”她一边说,一边抚了抚手腕上的渡厄铃。 纵使前面再危险,为了能让妈妈的灵魂凝聚安息,她也要勇往直前。 墓园周围的路灯幽幽地亮着,路灯中奚辞的面容有些朦胧,他微微笑了下,抬眼看向墓园,面容平静,墨玉的眸子一片清冷,幽暗深邃。 郁龄专注地盯着前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青年神色的变化,来到墓园的大门前,就见那两只像门卫一样的鬼僵硬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转身就跑了,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 郁龄木了下,扭头看向奚辞。 奚辞伸手将墓园虚掩的门推开,铁门发出一阵牙酸似的摩擦声,在这安静得无一丝声音的夜里,那声音非常刺耳,仿佛连空气都因这声音而颤动了下。 进门后,奚辞先将手臂上挂着的一件长风衣披在她身上,说道:“这里阴气重,气温较低,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郁龄看他,明白他的意思。女性属阴,比不得男人阳气旺,容易招鬼上身,就算不是,在这种地方,阴气太重,对身体也不好。 给她披好衣服后,又塞了个手电筒给她,才继续前行。 两人的手交握着,一人手中拿着一个照明的手电筒,墓园里虽然也有灯,但只有主干道才有,周围还是一片黑漆漆的,特别是那林立的墓地,在一片黑暗中安静地伫立着,那样的漆黑压在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郁龄浑身发毛,不过她好歹忍住了,抬头往四处看了看。 白天的墓园和晚上的墓园有很大的区别,不过她对这里却很熟悉,因为她妈妈在这里安眠,每年她都会来这儿几次祭拜,不过都是白日天气好、人多的时候来,那时候正午阳气旺、人气也旺,就算是墓园,并不用担心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晚上来倒是第一次来。 “往这边走。”郁龄用手电筒朝前面晃了下。 奚辞笑着应一声。 手电筒的光线有限,肉眼看不到其他黑暗的地方,不过郁龄依然觉得,从进入墓园起,周围就好像有千万只眼睛盯着他们,那种冰冷滑腻的感觉,阴森恐怖,没有一点温度。明明是六月下旬的炎热天气,可是进入墓园后,就像走进了春天一样。 身上披着一件薄外套,其实并不觉得有多冷,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倒是被冻得有点哆嗦。 两人的速度不算慢,但也没有多快,在墓园里穿行。 郁龄没有四处张望,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手电筒的光线有限,倒是没有再让她看到什么鬼怪一类的。虽然知道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鬼正盯着他们,不过肉眼看不到,压力自然也没有太大。 算是一种阿Q式的自我安慰吧。 而且她知道奚辞天生就有种吓唬低级鬼怪的作用,只要不是厉鬼级别的,其他的鬼怪倒是不敢近身。 所以郁龄心情又轻松几分。 奚辞也是目不斜视,随着他的到来,墓园确实有几分躁动,特别是他所经之处,那些低阶的鬼怪纷纷惊吓着逃走,远远地避开他。不过暗地里窥探的视线依然不少,奚辞虽然心里不悦,到底懒得搭理它们。 走了会儿,终于来到目的地。 “我妈妈在这里。”郁龄来到妈妈的墓前,手电筒的光线照在墓碑上,恰好能看到上面有些退色的相片,看着妈妈年轻的容貌,她心头发酸,轻轻地说:“妈,我带你女婿过来看你了。” 奚辞将系在包上的一束郁敏敏生前最喜欢的玫瑰花放到墓碑前,摆上了一些瓜果点心之类的东西,清润的声音说道:“初次见面,我是奚辞,抱歉这么晚才来看您。” 相片里的郁敏敏好像笑了一下。 郁龄一直盯着相片,看到这一幕,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紧紧地抓着奚辞的手,被他轻轻地拍了下手,方才放松下来,声音也轻快了许多,继续道:“妈,这是你女婿奚辞,我虽然和他结婚有点仓促,不过阿婆很喜欢他,你一定会喜欢他的。阿婆最近生病了,幸好没什么大问题,当时要不是奚辞,我一个人根本照顾不好阿婆,所以妈妈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我说对了吧?” “爸爸不喜欢他,不过没关系,爸爸不喜欢也只能咬牙接受,安姨和姨父接受得很快,他们也觉得奚辞很好,你就不用担心啦。我虽然冲动任性了一点,但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很少会做过错误的选择,相信他会对我好的……” 安静的墓园里,只有她絮絮叨叨的声音。 奚辞看着墓碑上郁敏敏的相片,已经能确定这墓里有郁敏敏的一魂两魄,所以才能保持一点记忆,至少知道今晚前来探望的人是她女儿,不过记忆应该不多,能维持的是她对生前的一些最美好的回忆。 郁龄絮叨了一会儿,将话说得差不多了,又看向奚辞。 “郁龄,我们将妈妈的魂魄收集起来吧,这里有一魂两魄。”他开口道,“你注意一下周围。” 郁龄心中一凛,高兴的同时又满心警惕。高兴这里果然有妈妈的魂魄,警惕于周围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毕竟这种地方,这大半夜的,真的很恐怖啊,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一点也不奇怪。 这时,奚辞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三支香,随意一晃便点燃了,将它插在墓碑前的香炉里,青烟袅袅腾升,往墓碑飘去。然后又拿出一个提前编好的小草人搁放在一旁,咬破手指,滴出一滴血抹在草人身上。 当草人抹上他的血时,墓园的阴气为之一凝,然后整个天地都风雨骤变。 即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化,郁龄站在奚辞身边,警惕地四下张望,等看到那些已经进入视线范围内的鬼时,倒抽了口气,仔细一看,终于发现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鬼啊,不论是天上飘的,还是地上走的,或者是蹲在周围墓碑上的,简直是鬼山鬼海啊。 这些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他们包围了。 这一幕不要太可怕,简直考验人的心脏承受力。 鬼聚到一起,阴气更重了,郁龄感觉到皮肤都冷得僵硬起来,好像瞬间进入了冬天一样。而且,她明显感觉到这些鬼对他们有着明显的恶意,甚至觊觎着那只草人。它们距离他们只有三米的距离,形成一个包围圈,之所以没有再进来,显然是有什么顾忌。 这个顾忌,可能是奚辞,也可能是她手上的渡厄铃。 “郁龄,渡厄铃。”奚辞头也不抬地道。 郁龄僵硬的手指动了下,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驱动手上的渡厄铃。 清脆悠远的铃声以他们为中心,远远地荡开,铃声所过之处,周围的鬼呆滞了下,它们原本就安静,这会儿更安静了,甚至连身上蠢蠢欲动的鬼气都安静下来,被渡厄铃声安抚。 渡厄铃能驱恶渡难,防御保护,是对付妖魔鬼怪的一大利器,郁龄现在是第三次使用,比前两次熟练了不少,一边念着晦涩的咒语,一边驱动渡厄铃,看到周围的鬼安静下来,心弦松了几分。 然则,就在这时,一声叮的声音响起,一道翻滚的鲜红色鬼气扑了过来。 郁龄下意识地要避开时,腰已经被一只手揽住,接着是一声清叱:“滚!” 那红色鬼气翻腾了下,悬在半空中。 周围的那些鬼已经从渡厄铃声中清醒,发现现场的情况,已然顾不上觊觎那只抹上大妖之血的草人,作惊弓之鸟状退了。 红色的鬼气翻腾中,露出一张白惨惨的男性的鬼脸,那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施恩一般地开口道:【只要你们奉上草人,可以自行离开。】郁龄紧紧地挨着奚辞,身体紧绷,抚着手上的渡厄铃,心中千回百转。 从这鲜红如血的鬼气中,能判断这只厉鬼的道行极高深,甚至比花罗山那厉鬼还可怕。至少花罗山的厉鬼刚出世,道行还浅,没有这只的鬼气那般血红。否则这只厉鬼也不会挣脱渡厄铃的防御冲上来,说到底,还是她太弱了,没能发挥渡厄铃的全部实力。 奚辞却被这只厉鬼高傲的语气弄得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鬼敢在他面前这般大放阙词,嗤声道:“如尔等厉鬼,能信?可笑!” 厉鬼不悦地道:【再不能信,也比你们……】话还没说完,奚辞已经出手了,他将郁龄用力往身后揽去,另一只手挥了出去,几只姆指大的三只草人疾飞到半空中,迅速地变大,手握桃木剑,朝厉鬼斩去。 厉鬼尖啸一声,发现这三只草人手上的桃木剑,吓得赶紧转身避开,桃木克邪,厉鬼自然不敢正面对上。直到发现被三只草人包围着,避不开后,神色凶戾地伸出长长的利甲朝它们挥去。 郁龄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恰好看到三只变成幼童高的草人与厉鬼缠斗,草人仗着手中的桃木剑,劈、砍、斩、刺,厉鬼十指的指甲变成了十根长长的利甲,约有半米长,鲜红如血,轻易地便抓下一只草人的半个身体。 草人只是草编成的,没有痛觉,根本不惧此伤害,悍不畏惧地冲上前,桃木剑与厉鬼的鬼爪相击,每斩断厉鬼一根长指甲,厉鬼就会痛嚎一声,显然那指甲关系到它的道行及能量,被斩断后,也让它的气息虚弱了几分。 郁龄见状,趁机驱动渡厄铃在旁掠阵。虽然她现在能力弱,但渡厄铃好歹也能干预一下厉鬼,每让它停顿一下,便能让草人有可趁之机。 奚辞见她还能理智地对付,微微笑了下,也没再将她护到身后,而是继续先前的动作,双手掐诀,将藏在墓里的郁敏敏的一魂两魄唤出来。 幽幽青烟乍然而起,三支香烟上的白烟仿佛有意识一般,没入到墓碑之中。 接着,青烟悬浮在墓碑之上,然后是一道飘忽不定的透明影子出现,轻轻地坐在墓碑上,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墓碑前的青年,接着目光移到一旁正专心对付厉鬼的郁龄身上时,神色多了几分激动,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奚辞双手合并,上下交错,打了一个手诀,念了一声“起”。 抹了血的草人飞了起来,奚辞开口道:“妈,现在没有养魂的法器,只好委屈你进入草人的身体里,好让我们带回去。” 虚影朝奚辞点点头,留恋地看了一眼郁龄,再次化作一阵青烟,进入草人身体里。 奚辞伸手,接住疾飞过来的草人,然后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刻着阵法的木盒子,将草人放进去。 草人被收起来后,那吸引鬼魂的能量波动也随之消失,周围的鬼还有几分迷茫,那半空中的厉鬼已经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啸,怒喝一声,张牙舞爪地朝郁龄扑去。 奚辞眼神一厉,一跃上前,护住郁龄的同时,挥手抛出几枚圆润的珠子,那珠子在半空中化作几团紫芒,形成一个天罗地网,网住那厉鬼。 厉鬼惨叫一声,终于明白面前的大妖不好惹,并不是作为厉鬼的它能惹的,更不应该消想这只妖的血液。此时想逃已经迟了,只能让那紫芒化为的天罗地网阵将它千刀万刮,直到魂飞魄散,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奚辞神色冷淡地看着它消失,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动容及悲悯之色。 周围的鬼被这一幕吓得哆嗦起来,同样也从先前那草人的诱惑中清醒了,惊恐地看着他,甚至连逃也不敢,只能僵直地站在那儿。 这时,郁龄从他怀里抬头,问道:“结束了?” “嗯。”奚辞的眸色瞬间变得温软清澈,柔声道:“已经结束了,这厉鬼先前一直藏在墓园里,想必是吸收了不少的鬼魂,才能有这般高的道行。”方能不自量力地来抢他的东西。 妖王的东西是这般好抢的么?他先前不出手不过是本性使然,懒得搭理,但是这只厉鬼抢不到东西,敢一再伤他心爱的人,下场便是魂飞魄散。 刚才险象环生,郁龄的精神高度集中,现在一安全了,又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周围还有一群鬼包围着,猛地打了个哆嗦,问道:“那厉鬼呢?” “魂飞魄散了。”奚辞轻描淡写地道。 那意思是说,连轮回也没办法了。 奚辞拍拍她的背,温声道:“这只厉鬼应该是一直潜伏在这里,靠吞噬周围的鬼魂修炼,方才会变成一只厉鬼。等它道行再深一些,鬼魂没办法满足它的需要后,就会对来这里的人类出手。” 郁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也没为厉鬼的下场纠结,庆幸地说:“幸好妈妈的魂魄不齐全,才没有被其他的鬼吞噬了。” 鬼要吞噬同类进化,也是选择对象的,那些虚弱的鬼魂,厉害一些的鬼根本环屑吞噬。 奚辞笑了笑,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边和她道:“其实也不全是这样,是因为修这墓的人花了很大的功夫,还请高僧在这里加持了一个保护阵法,所以妈妈的一魂两魄才能在这里栖身。” 郁龄默然了下,说道:“应该是爸爸的意思。” 虽然妈妈没了,但是爸爸想给妈妈最好的,不管是选择的墓地风水、修墓的材料,甚至墓碑的刻纹都十分讲究,也幸好有这些讲究,才能在郁敏敏魂魄分裂后,让她脆弱的魂魄有栖身之地,并没有因此而消耗了太多的能量。 第84章 收拾好东西后,两人离开墓园,欢送他们的是一群数不清的鬼,简直是夹道欢送。 能送走这两位,这群鬼也是十分欢喜的,毕竟原本这墓园就是那只厉鬼的地盘,欺压得这群鬼喘不过气来,担心哪天就被吞噬了,可纵使如此,那厉鬼也算是他们的同类,同类比异类更能接受。 可谁知今晚突然来了一只厉害大妖,都没出手呢,就吓得它们逃蹿了,结果连厉鬼都不是对手,它们这种小兵丁更是不可能了。 这只大妖太危险了,他多待一分钟,就让它们多担惊受怕,走了才好。 这样欢送的规格比之国家领导也不过份了,毕竟这里的鬼的数量几万都有了,可郁龄一点也不觉得荣幸,反而吓得扒着奚辞不放,双眼不敢乱瞄,埋头直走,直到离开墓园,坐到车里,才松了口气。 奚辞摸摸她的脸,在她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上亲了亲,方才开车离开。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 郁龄瘫坐到沙发上,喝完奚辞煮的一杯红糖水,整个人才恢复过来,不由得有些困盹。到这种时候了,她一般会变得很没精神,虽然这段时间的生物钟被打得有点乱,可依然没有变多少。 她撑着没睡,问道:“我妈妈呢?” 奚辞从挎包里拿那只木盒子,说道:“这是刻了阵法的楠木做成的盒子,暂时将她放在这里比较好。”’ 郁龄点头,摸摸那盒子,朝奚辞抬头一笑,说道:“我相信你。” 奚辞将那张相片和盒子一起放好,拉着她回房,说道:“太晚了,先去洗一下睡吧。” 郁龄揉了揉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游魂一样被他推进浴室。 奚辞帮她准备好睡衣,来到浴室前,听到里面没有声音,顿了下,将门打开,果然见到应该沐浴的人此时却是坐在浴缸里睡着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脱完呢。 他有些无奈,心里又涌起一种酸酸涩涩的古怪感觉,让他一时间无法说清楚那是什么,大抵是一种怜惜和害怕吧,怜惜她受妖蛊之身所累,背负着不属于她的重担,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害怕自己来不及救她,她的生命就走到尽头,然后离开他。 没认识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也会为了一个人类这样心乱如麻,无法克制。 沉默了下,他挽起袖子,走到浴缸前,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帮她将身上剩余的衣服退去,然后给她清洗身子。看着水里莹白无瑕的身躯,挺立的双峰及上面的红樱,纤细的腰肢,和双腿间神秘的地方,都让他有点脸红,却又忍不住想要一看再看,好看得清楚一些。 雄性和雌性的区别,在肉体上犹为明显。 终于将她放到床上时,奚辞松了口气,捏了捏鼻子。 刚才流鼻血了,可能是最近天气热,体内躁气比较多吧。 等他也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将她搂到怀里,闭上眼睛,终于结束了这一天。 *** 翌日郁龄醒来时,再次错过了早餐,此时已经到午餐时间了。 她在床上赖了会儿床,直到奚辞进来,看到他坐到床边,她懒洋洋地滚到他怀里,将脑袋枕在他的双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整个世界都变得让她安心。 奚辞搂着她,弯身和她的脸蹭了蹭,笑道:“还不起床?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公司找爸爸拿钥匙么?” 郁龄亲了他一下,嘟嚷道:“再赖五分钟。” 过了五分钟,奚辞将她拉了起来,推进卫生间洗漱,接着拉着她下楼吃东西。 刚坐到餐桌前,门铃就响了。 奚辞去开门,门外的人是林肆。 “奚老大,有你的快递。”林肆开口说道,然后和跟着奚辞出来的郁龄打了一声招呼,“江小姐,你好。” 郁龄朝他点头,问道:“是哪里寄来的快递?你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林肆正要拒绝,然后看到奚辞的眼神,马上道:“那就谢谢江小姐了。” 进门后,林肆接过郁龄递来的水,方道:“是海岛那边的快递。” 听到是海岛那边的快递,郁龄第一时间想到是米天师寄来的东西到了。不过昨天晚上才提,今天中午快递就到了,这是不是太快了?感觉这快递公司真是敬业。不,或者是米天师真是够朋友。 郁龄心里有几分高兴,继续问:“对了,我姨父他们有去你们店里买花么?我姨父叫聂雍和,他爱人是安茹。我觉得你们店里的植物很不错,就介绍他们去了。” 林肆听后,恍然道:“是聂先生他们,昨天傍晚他们有来,说是有人介绍的,原来是江小姐,谢谢江小姐光顾店里的生意。”这下子,林肆朝郁龄笑得更讨喜了,觉得这位不遗余力地帮花店拉生意,真是个好人。 郁龄高冷地点头,询问了安茹他们挑了什么植物后,才让林肆离开。 等林肆离开后,郁龄叼着一块水果,蹲在一旁看奚辞拆开快递的包装,就见里面是用盒子装起来的一把双玉锁,这玉看着并不算太通透,上面的花纹雕琢得非常精美,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是一件养魂法器,里面有一个聚天然阴阵,用来养魂最合适。”奚辞点评道,心里非常满意米天师的识相。 郁龄听后,自然非常高兴,端详了一下,自然看不出什么,将它交给专业人士,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将妈妈的魂魄放进来?” “晚上吧。” 还是那句话,白天阳气盛,最好不要轻易将魂魄随便移动,省得伤了原本就有些虚弱的魂魄。 郁龄对他的决定自然没有意见,如今已经找到了妈妈的两魂两魄,其他的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这让她十分有动力,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口气收集完,到时候就能再见到妈妈了,就算是已经成为鬼的妈妈也没关系。 她虽然怕鬼,可是对于家人,不管变成什么,却是不害怕的。 可惜她的情绪再亢奋,在奚辞看来,这些都比不得她按时吃饭、保重身体重要,将她押回餐桌前继续刚才的午饭。 夹了一块椒盐排骨放到碗里,郁龄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道:“昨晚才打电话,今天中午东西就到了,米天师从哪里找的快递公司,这速度也太快了。” 奚辞面色不变地道:“米天师干这一行,打交道的人物很多,三教九流的都有,非人类的也有,这种事情不算什么。” 郁龄和奚辞结婚后,奚辞的态度太明显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不会敢轻视郁龄的存在。米天师自觉和奚辞是好基友,而且以后有什么麻烦事还要找奚辞呢,哪里敢对郁龄的事情待慢,只要姑娘她开口,就算下海捞月,米天师也二话不说,凡盼着以后她能帮劝一劝奚辞,让奚展王别太任性。 郁龄觉得他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倒也不再奇怪,指不定人家快递公司也有什么专门为天师服务的快捷渠道呢。 吃过午饭,郁龄休息了会儿,就换上衣服,和奚辞一起开车去江氏集团的公司总部。 前台接待的小姐依然是昨天那位,一看到他们,眼睛就瞪了下,根本不用他们开口,她笑容可掏地道:“两位请稍等,我马上通知李秘书。” 郁龄脸上戴着墨镜,冷淡地点头。 奚辞站在她身边,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那俊秀雅致的模样,得到了过往的人的注目,毕竟长得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是焦点,加上李秘书这个招牌,让人忍不住猜测他们的身份。 不过李秘书还没下来,就见一位穿着白色女式套装的女人从电梯里出来了,原本她正低头和身边的秘书说话,谁知抬头就看到大厅里的两人,顿时愣了下。 “老板……”女秘书见老板突然没了声音,正奇怪时,就见她脚步一转,朝着大厅中的两个存在感非常强烈的男女走去了。 当看清楚其中戴墨镜的女人是谁时,女秘书暗暗叫苦。 江郁漪走到郁龄面前,无视周围人的视线,问道:“你怎么来了?” 郁龄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江郁漪神色僵硬了下,想说点什么,这时接到通知的李秘书已经过来了。 见到那姐妹俩站在一起,李秘书顿时觉得有点儿糟糕,赶紧走过去。幸好,江郁漪看起来还算平静,应该是那位大小姐这时还没有做出惹得二小姐暴怒的事情。 李秘书过来后,低声道:“大小姐,奚先生,请随我来。”然后又朝江郁漪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郁龄嗯了一声,看也没看江郁漪一眼,带着奚辞和李秘书走了。 接待大厅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江郁漪,并且在心里疯狂地猜测着先前那戴墨镜的女人的身份。能让江郁漪这么巴巴地过来,却又不鸟她,那女人真是够叼的,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江郁漪没理周围人的目光,转头看向关上门的电梯,神色有些晦涩,迟疑了下,到底没有跟去。 对比江郁龄,她知道爸爸对她的态度更多的是像上司对下属,没有一丝父女该有的样子。或许十八岁之前她还会因此而怨恨,凭什么都是女儿,区别这么大呢?而且让她又恨又委屈的是,爸爸对她甚至还隐约有一种厌憎情绪,仿佛她这个女儿的存在让他恨极,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抱过她一次,也没有被他问过一声。 直到后来明白自己是怎么被生出来后,她的世界终塌了。 江郁漪呼吸粗重了几分,发现自己其实对这些事情仍是介意的后,心里苦笑一声,对一旁小心地看着自己的秘书道:“走吧,去天河。” 女秘书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她。 ** 总裁办公室里,郁龄挨着奚辞而坐,捧着一杯红茶慢慢地喝着。 奚辞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了,他一向不太喜欢喝这些加工过的茶水饮料,更喜欢的是白开水。 郁龄见状,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对他说道:“不喜欢就别勉强。” 奚辞微微笑了下,眸色温软。 嘶啦一声响起,钢笔划过纸的摩擦声非常刺耳,李秘书几乎想要借口躲出去,心里暗暗叫苦,这位大小姐明知道BOSS很不喜欢奚辞这女婿,还在这里秀恩爱,不是让人心塞么? 果然,就见原本借口处理公事的江禹城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道:“郁龄,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郁龄抬头看他,问道:“爸爸,你忙完了么?” “没有,不过你的事情比较重要。”江禹城面不改色地说,这话得到李秘书一个隐晦的眼神。 郁龄点点头,也不和他兜圈子,开口道:“我想去宏景小区看看,给我那里的钥匙。” 江禹城皱了下眉头,“又找你妈妈的遗物?那里的东西并不多。” “不是,就只是去看看。” 江禹城看着她,过了会儿说道:“行,我和你们一起去。” 李秘书一听这话,马上道:“江总,下午还有个会议。” “推到明天。”江禹城不容质疑地说。 李秘书心里叹气,他就知道会这样。他跟在江总身边有十年了,也算是公司的老人,时常帮江总处理私事,看得最多的就是江总不论多忙,只要是这位大小姐的事情,其他的全部都推后。 相比之下,那位一直努力地想要取得爸爸认同的江二小姐就可怜多了,就算年纪轻轻的就进了公司,去年甚至做出一份还算漂亮的成绩,可江总对她仍是公事公办,甚至当成下属看待,没有什么感情。当爸爸的能做到这么偏心眼的程度,真是挺渣的,不过没人敢指责他。 “爸爸要去就一起去吧。”郁龄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江禹城交待秘书一些事情后,就和他们一起离开公司。 江禹城没有带秘书,直接挤到女儿的车上,并且霸占了副驾驶位,明显是不遗余力地要当电灯泡。他一副心安理得的神色,垂着眼对奚辞道:“还不开车?” 奚辞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头的郁龄,见她不以为意地撇嘴,不由得失笑,便也没在意岳父的心情,开车走了。 到了宏景小区后,一行人到了十楼,然后就见江禹城拿出钥匙开门,并且输入自己的指纹。这小区住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偏偏在这种地方,有一间被改造得小偷都没办法下手的房子,可见有多违和。 郁龄以前就觉得她爸挺神经病的,这会儿看到这被改造后的房子,越发地觉得他神经病了。现在,这个神经病已经猜到她要干的事情,她有点担心她爸到时候会不会来和她抢妈妈的鬼魂。 第85章 刷的一声,窗帘被拉开,霎时有些昏暗的屋子变得亮堂,窗外阳光走过,属于夏日的炎热气息也随之飘拂进来。 郁龄站在干净的客厅里,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家具摆设,还有斑驳的墙上的乱七八糟的涂鸦,记忆如流水般倒灌,瞬间仿佛回到了五岁之前,她和妈妈在这里生活的日子。 她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孩子,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精力旺盛地折腾,几乎不太爱在外面玩。每天从幼儿园回来后,妈妈在厨房里做菜,她没事干时,就拿着彩笔在雪白的墙上画。妈妈探头看到,会笑着骂一声,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恼意,而她从来是不怕的,可着劲儿地在家里乱画。 那时,妈妈说,等她将家里的墙都画花了,就叫人来重新刮一遍腻子盖过去。 可谁知,她还没有将家里的所有墙都涂完鸦,妈妈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人再说要重新找工人刮腻子盖过去,然后她也没有再回来过。 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虽然江禹城尽量地保护着这里,让它维持着郁敏敏生前时的样子,只挪走了一些容易坏的私人物品罢了,可是没有翻修过,这小公寓看起来依然显得很旧了,不仅是家具,还有墙角一些地方,透着一种无人居住的清冷。 江禹城从拉开窗帘伊始,同样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他站在靠墙的一面酒柜前,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桌面上,抚摸着一个装饰的水晶台球摆设,神色有些迷离怀念,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父女俩都因为回到熟悉的地方而有所感触,只有奚辞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过他也是好奇的。他知道这是郁龄小时候住的地方,她从出生时就住在这里了,直到她五岁。 五岁之前的郁龄是什么模样的呢? 他见过她三岁时的样子,那时候她就是个话唠,能自个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说她的爸爸,说她的妈妈,说她的外公外婆,说她的阿姨姨父,还有一些平时一起玩的小朋友,这些都是充斥在她生活中的一切。 如此可以推测,那时她被郁敏敏照顾得很好,就算郁敏敏和江禹城离婚了,她依然是个很幸福的孩子,江禹城并没有在她童年中缺失,做到了身为父亲的责任。 那么三岁以后呢? 想到这里,奚辞心里叹了口气。 她三岁时遇到他,他那时因为一场劫难受了重伤,刚恢复灵识,伤势过重,犹不能控制自己的妖性。后来因为她的血,他勉强克制自己体内的妖性,恢复了些清明。等将她平安地送回家后,却又因为要养伤,好几年没有离开深山,以至于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错过了什么。 看着墙上的涂鸦,乱无章法,可见当时她有多淘气,眼里不禁多了几分笑意。目光往屋子里掠过,最后停在其中一间房间。 郁龄只怀念了会儿,就缓过来了。虽然时隔十多年再次回来,这里勾起了她很多关于幼年时的记忆,不过她还记得自己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抬头看奚辞,见他看向其中一间房,便拉着他过去。 门推开后,迎面而来的是一股久不通风的窒闷燥气,郁龄用手掩住鼻子,和他一起进来。 将房里的空调打开后,她瓮声瓮气地道:“这间是主卧室,我小时候就和妈妈睡这里。我五岁之前都是和妈妈一起睡的,妈妈怕我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所以一直陪着我,打算等我上小学后才让我一个人睡……”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低落,纵使已经过了十多年,妈妈的死亡依然让她难过。 奚辞一边听着她说,一边打量这间主卧,除了大型的家具外,压根儿不见什么摆设,非常简洁,显然是被江禹城给收走了,不过床上铺着的席子和被子等都是干干净净的,显然偶尔时会有人来这里休息。 奚辞看了一圈,走到飘窗前,那里摆着一本当代作家的散文集。他拿起来,略一翻就翻到了里面夹着的一枚书签,书签是自制的,上面写了一行优美的诗词,下面有署名——郁敏敏,字体娟秀,想来是郁敏敏生前经常翻阅的。 郁龄跟在他身边,一边回忆着小时候,一边问道:“怎么样?” 奚辞看了看,低声道:“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应该晚上来的。” 郁龄哦了一声,看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顿时明白了,面上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笑容来,说道:“那行,我们待到晚上。” 奚辞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门口。 郁龄转头望去,就见她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站在那儿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他们,这模样显得特别地神经病,要是胆子小点的,一定会被他吓到。 幸好郁龄虽然怕鬼,但是胆子却不小的,看到她爸这样子,除了觉得他有点不正常外,倒也没有害怕,只是心里有点儿不得劲,总觉得她爸好像随时准备和她抢东西,真想将他丢出去。 奚辞微笑以对,对于岳父,虽然不会自动去讨他欢心,但也不会故意气他之类的。 见两人出来,江禹城盯着他们,开口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郁龄不吭声,不想回答他的话。 奚辞也笑着看他,同样没开口。 江禹城见状,抿了抿嘴,返回客厅,从酒柜中拿出一瓶酒,然后翻出三个酒杯,倒了三杯酒,将其中两杯推到一旁,便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一副他今天很有空,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爸,我不喝酒。”郁龄对酒有点心里压力,“奚辞也不喝酒。” 奚辞见她盯着自己,想起在县城时的经历,虽然知道她现在还在误会着,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朝岳父点点头。 江禹城啧了一声,显然觉得男人不喝酒还是男人么?不过看闺女护着他,倒是没有说出来。 郁龄去倒了两杯纯净水,一杯给奚辞,问道:“爸,现在晚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江禹城不为所动地嗯了一声,说道:“我今晚在这里休息。”这里有他的换洗衣物,他偶尔没事也会来这里休息。 这是要亲眼看看他们做什么了? 郁龄转头看向奚辞,奚辞朝她微笑。 郁龄顿时有了底气,说道:“行,你喜欢就住吧。”然后对奚辞道:“奚辞,我们来打扫卫生。” 奚辞将水喝了,笑着说一声好,就挽袖子和她一起搞卫生。 其实屋子里很干净,江禹城不让人踏足这地方,也不想弄脏这里,自己有定时打扫,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而且从小养尊处忧,哪里干过这种事情,加上工作忙,有些地方就打扫得不到位。 江禹城见两人干得热火朝天,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顿时一股火气又压不下来。这哪里是搞卫生,分明是在他这家长面前秀恩受,看着一个臭小子在他闺女面前各种献殷勤各种体贴,真是不爽。 一口喝干净杯里的酒,他眼不见不净,直接进了主卧室,将门关了。 郁龄朝关起来的门扮了个鬼脸,朝奚辞道:“不用理他,他更年期到了,看谁都不顺眼。” 不,只是看作为女婿的他不顺眼罢了。 奚辞心里明白,面上笑眯眯地应一声,压根儿没将岳父的心情放在眼里。反正和他过日子的是郁龄,又不是难缠的岳父,他心里不爽,让他摆下脸色也没什么。 打扫好房子后,郁龄和奚辞到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买菜,打算今晚在这里开火。虽然房子很久没住人了,可江禹城为了维持它原有的样子,厨房里却是什么都不缺的。 奚辞在厨房忙碌时,郁龄没事干,就进了主卧,见她爸坐在飘窗上,面前还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然在处理公司的事情。此时他的神色冷峻,看着就是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让人压力山大。 看到她进来,江禹城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笑道:“过来一起坐,你很久没回来了,对这里有什么感觉?” “我那时候还小,隔了这么久,对这里的印象不多啦。”郁龄坐到他身边,见笔记本电脑里开着视频对话,视频对面的人是李秘书,忍不住道:“你还是这么忙啊?”在她记忆里,好像她爸就没有不忙的时候,整天为了江氏集团忙来忙去,从来没有给自己放过假。 江禹城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说道:“除了忙这个,我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了。”说着,他在键盘上敲了一行字,漫不经心地道:“我给江氏卖命了二十年,江氏就是我的底气,这人只要有底气,不管你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人敢反对,甚至没人敢逼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是不是?” 郁龄回忆这十几年她爸的生活,心里头有点儿发堵,说道:“那你得好好保重身体了,以后我生个漂亮的孩子给你抱,以我和奚辞的基因,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讨喜的。” 江禹城先是一喜,然后撇着嘴说,“算了,别说这种我不爱听的话,我还没承认那小子呢。”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被臭小子叼走了,还不告诉家长一声,他恨都要恨死那臭小子了,别想他给好脸色。 哼!他有的是钱,养自己闺女一辈子都没问题,闺女不嫁人也没什么。 “你就别折腾了,我和他证都领了,你不承认也没用。”郁龄很无所谓地道,“如果你不承认,等会儿你女婿煮的饭和菜,你千万别吃啊。” 这时,江禹城也闻到了从厨房飘来的菜香味儿,是香辣虾的味道。那味道真是香,光是闻着,口水就开始泛滥,十分刺激人的食欲。 然后他就听到他闺女说,“我们刚才去买菜时,给你买了一袋无糖黑麦面包,就当你的晚餐吧。做人要有骨气,爸爸,我看好你!” 这不孝女! 江禹城差点被熊孩子给气着了,见她施施然地起身离开,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自己气着。 奚辞炒好菜后,郁龄端着炒好的菜到餐桌,见她爸从房里出来,转头对奚辞道:“奚辞,饭好了么?” “好了。” 郁龄欢快地应了一声,好歹没有真的让江禹城去啃没味道的无糖黑麦面包,拉着他入坐,算是给足了他面子,省得他在奚辞面前抹不开脸,真的气得将自己锁到房里啃面包。 江禹城见闺女亲自拉着他入座,整颗心都软软的,觉得闺女还是爱他这爸爸的。 吃过晚饭后,郁龄和江禹城父女俩坐在沙发上泡茶,奚辞勤快地收拾餐桌和碗筷,厨房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江禹城眉头微挑,转头看着惬意地窝在沙发上喝茶的闺女,突然觉得奚辞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虽然闺女是自家的好,就算懒成猪,当爸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反正他养得起,也没人敢说他女儿的不是。可对比了下当初他和敏敏结婚时的幸福甜蜜,敏敏家事一把罩,可勤快可爱,再对比闺女这副懒散样子,将心比心,觉得男人摊上一个懒得不成样的老婆,也有点儿那啥。 等奚辞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盘出来,江禹城清了清嗓子,说道:“过来一起坐吧。” 奚辞没想到对他一向采取无视政策的岳父会主动开口,微挑了下眉,倒也没有拒绝,坐到郁龄身边。 然后又见神色难得有些缓和的江禹城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这情绪变化也特快了。他心里好笑,自然看得出江禹城情绪变化的原因,不过那又怎么样?依然安安稳稳地和自己老婆坐一起秀恩爱。 夜渐渐地深了,直到郁龄快要打起磕睡时,奚辞拍了拍她,说道:“郁龄,回家了。” 郁龄打了哈欠,揉了揉眼角,带着困盹的声音问道:“可以回去了?” “嗯。”奚辞一边笑着应道,一边扶着她靠过来的身体,朝对面坐着的江禹城道:“爸,我和郁龄先回去了。” 江禹城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脖子,淡淡地应了一声。 郁龄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拉平嘴角的弧度,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 出来就见她爸依然坐在那里盯着他们,都盯了一个晚上了,依然不错眼,这股韧劲让郁龄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心里认定她爸确实在她妈妈死后,真的变成了个神经病了,不知道妈妈见到他,会不会骂他。 “爸,我们走啦,下次再来。”郁龄挽着奚辞的手,朝她爸挥挥手。 见两人真的就这么走了,江禹城皱起眉头,站在窗口,看着楼下车库开出来的一辆车,突然又有点儿不确定起来,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直到车子离开小区,他转头看向这套自己住了很长时间的房子,抿了抿嘴唇,不管是不是想错了,依然不能动摇他的决定。 他太渴望见到她了,不管她是人是鬼,他都想见到她! *** 坐到车子里,郁龄打了个哈欠,吁了口气说道:“爸爸刚才的脸色真差,我都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 发现盯了一个晚上,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让他希望落空,那种落差感,自然会生气。江禹城最后虽然没有表现出生气,但那突然乍现的气势,也让郁龄压力有点儿大。 奚辞笑道:“你放心,他现在不会挑明的。” 郁龄想了想,认同他的话,“爸爸行事喜欢剑走偏锋,不过他对妈妈的事情很慎重,没有万全和准备和肯定,他确实不敢冒然挑明。”说完,问道:“对了,那儿有妈妈的魂魄么?” “有,有两魄。”奚辞肯定地说。 郁龄一脸惊喜,“收起来了?” “嗯,收到养魂器里了。”奚辞微笑着说。 听到这里,郁龄忍不住笑起来。亏她爸今晚一直盯着他们,想看看他们要做会考,如果没有米天师寄来的养魂法器,奚辞想要将她妈妈分裂的魂魄收集起来,确实要像昨晚那样,用个什么媒介移进去,但是有了养魂法器后,残魂残魄会受到吸引,自动进去,根本不用人特地作法。 所以,既管江禹城盯了他们一个晚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虽然爸爸可能已经猜出他们在干的事情,但郁龄暂时仍是不太想挑明,不是信不过爸爸,而是觉得不管是外公的遭遇还是妈妈,都透着一种古怪,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也算是一种保护吧。而且,看她爸在妈妈死后的所作所为,她真的怕到时候爸爸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第86章 天色大亮,郁龄从被窝里爬起身,将枕头垫在身后,就这么懒洋洋地窝着。《乐〈文《小说 www.lwXs520.coM她喜欢赖床,不管是醒得多晚,醒来后,只要没事干,都会在床上赖会儿,静静地想着事情。 这两天,已经收集到妈妈的二魂四魄,还剩下一魂三魄。从这两天所收集的情况来看,剩下要去的地方有祖宅和妈妈当初死亡的地点,估计那剩下的一魂三魄都滞留在那儿——当然,不排除有什么意外。 一边想着事情,她一边伸手将床头的剧本拿过来翻看,昨晚收到短信,因为电影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有一些,所以大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剧组就要开机了,到时候她这个女三也要露一露脸的,接着就要进组。 “想什么?”清润柔和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只温暖的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郁龄的目光从剧本转到坐在床边的男人身上,刚起床时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柔软,说道:“在想拍戏的事情,到时候如果忙的话,可能要住到影视城那边了。” “很辛苦么?”奚辞有些担心地问,就怕她太辛苦了。 郁龄想了想,说出一句让很多演员都很想揍她的话,“其实还好吧,只要争取一次过就行了,我很在行的。”然后她又道:“其实我还是想红的,红了以后,身价会上涨,收入也会增多,到时候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自从上次去了一次商场给他买买买后,郁龄突然觉得自己赚钱养家挺好的,就是喜欢豪爽地给他买买买,特别是看他那既高兴又脸红的模样,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女富豪喜欢给自己包养的小白脸买买买了,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爽,是特别爽。 当然,奚辞不是小白脸,但是她就是喜欢看他高兴的模样。 奚辞听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赧然,说道:“辛苦你了。” 奚展王完全不觉得自己老婆给他买买买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这是她爱自己的表现,可高兴了,这就是文化的差异。 等吃完早餐,郁龄窝到阳台看剧本时,收到了奚辞递给她的银.行.卡。 “这是我存了十几年的积畜,我平时也不用买什么东西,给你收着,你有什么喜欢的尽管买。” 郁龄瞅着他,这算是上交工资卡给老婆么?虽然她不相信什么男人有钱就学坏,如果一个人想变心,没钱也能学坏。不过他这种上交工资卡的行为,证明他挺有自觉性的,心里自然也高兴。 “这里有多少?”她随意地问了一句,琢磨着给他换一张卡,反正她有钱。 等听到奚辞说了一个金额,郁龄顿了下,扭头看他。 奚辞与她对视,面上依然是那样温煦和悦的笑容,山清水甜一般,在这炎热的夏季,分外地清爽,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格外干净明晰的气息。 郁龄纠结了下,决定还是收下了,问道:“你们这一行原来这么赚钱的啊?”可是米天师看起来好像挺穷的样子,能开一辆上百万的车子已经高兴极了,而那车还是公费的。 奚辞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不太熟悉,米天师他们只要有什么麻烦事就会找我,每次都会付酬劳,还有古物净化之类的,时常找我。久而久之,就这么多了。”他一副不太确定的样子。 这男人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或者是视金钱如粪土?不屑黄白之物? 郁龄心里感叹,突然发现奚辞根本算不得穷小子,所以爸爸说他一定是看上她的钱什么的,根本就不准确啦。 果然他是喜欢她,才会和她结婚的,压根儿不是看她的身份。 虽然早就知道,现在明白了更高兴了,于是郁龄丢下手中的剧本,朝他欢快地扑过去,将他压到了阳台上的懒人椅上,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更欢快了,啊呜一口就低头咬上他漂亮的唇。 这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秀气漂亮的感觉,不管是五官还是肌肤,甚至是修长高挑的身材,特别是白天明亮的光线下,发现他的肌肤竟然漂亮得没有丁点瑕疵,晓是郁龄自己的肤色很好,还是稍稍地羡慕了下。 又是啊呜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 奚辞微微蹙眉,终于翻身起来,将怀里像只小兽一样折腾人的家伙搂住,一把扛起离开阳台。这光天化日之下,在阳台上亲密,周围都是住户,就算可能没人看到,他也会有些不好意思。 将她扛回房里,奚辞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盯着她因为笑闹红扑扑的脸蛋,有些口干舌躁,再也忍不住,俯身压了上去,一路摸索着,最后热情而迫切地闯进那温暖紧.窒的地方,将她揽到怀里,亲着她汗湿的脸,柔声道:“是你刚才先撩我的。” 所以他以为她想要,就将她扛回来了么? 郁龄捶了他一下,呼吸变得急促,突然发现他身上有一处地方根本不漂亮,那狰狞的形状和长度,撑得她有些难受,嘟哝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最近事多,回家都是倒头就睡,很久没和他亲热,只是想蹭蹭他,一点也没有白日宣那啥的意思啊。 奚辞低笑了下,眼尾处泛着瑰丽的色泽,使他的眼睛变得妩媚多情,格外地漂亮,郁龄看得有点移不开眼睛,只能傻傻地看着他,直到被他摆弄成羞耻的姿势也没有反应过来。 折腾了几回,郁龄精神终于不济,还没结束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奚辞将她抱起身,等她洗漱后,去将煮好的香菇鸡丝粥配小菜端进来,让她就在房里解决。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便凶猛地开始解决这一顿不知道是午餐还是晚餐,连续喝了三碗粥,她才搁筷子,显然是饿惨了。 吃过晚饭,她又继续看剧本,奚辞坐在她身边,把玩着那枚养魂法器。 昨晚他已经将收集到的二魂四魄都移进来了,可以感知到双玉锁里变得凝实的那二魂四魄。可惜因为魂魄皆不齐全,就算将郁敏敏召唤出来,也不能说话,最多只是记起郁龄是她女儿,其他的记忆和丢失的魂魄一起,没能全部补齐。 “过几天我们回祖宅一趟。”郁龄一边揣摩剧本一边和他聊天。 奚辞应了一声,问道:“江家祖宅现在住了什么人?” “就我爷爷奶奶,没有其他人了。”郁龄给他科谱江家的成员,“奶奶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爸、三姑、小叔是奶奶生的,二叔、四叔是外面的女人给爷爷生的,除了小叔在部队里还没有结婚外,其他人都结婚了。二叔和四叔有两个孩子,私生子女不知道有几个,不过因为二叔和四叔是私生子,奶奶一直不待见……” 听完郁龄的科谱后,奚辞说道:“你爷爷真不检点。” 郁龄:“……” 奚辞看她,见她神色木然,心知自己好像说了不符合人类的话,轻咳一声,说道:“现在法律是一夫一妻制,不是妻子生的孩子都是不合法的,你爷爷竟然还弄出两个私生子,这真是……” 郁龄噗地笑起来,点头道:“就是,爷爷做得挺不地道的,真是又渣又缺德。”说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说道:“爸爸很不喜欢二叔和四叔,连三姑也不喜欢,以后如果遇到他们,你不用理会。” 奚辞点头,要无视人挺容易的,奚展王还容不得其他人来挑衅。 说了江家的事情,郁龄又说起妈妈当年出事的地方,“妈妈是为了救爸爸死的,当时妈妈去S市参加一个交流会,爸爸也在S市出差。后来交流会结束后,妈妈被同事邀请去一个新建成的农家乐玩,爸爸恰好也去那里视察,没想到那时下了大雨,路旁正在建的房子的一个钢架倒下来,妈妈当时及时推开了爸爸,但是妈妈她……” 说到这里,她鼻子又开始发酸。 当时她就在安姨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她被接回江家,接着是妈妈的葬礼,记忆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单调的衰乐,没有一丝色彩。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知道她妈妈不见了,她再也没有看到妈妈,直到长大一些,才明白死亡代表什么。 奚辞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说道:“过几天,我们去S市一趟。” 郁龄嗯了一声。 奚辞不想她想这些伤心事,便转移了话题,说道:“等到时候收集完妈妈的魂魄后,让她在养魂法器里滋养一下,等她的灵魂凝实了,就可以和你见面了。到时候,你想让她留在阳间陪你,或者是送她进阴间投胎都可以。” “真的?”郁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妈妈能留在阳间么?” “当然可以,只要避开阴差就行了。”奚辞笑道,“你看墓园里的那么多鬼,其实都是因为在人间还有执念,所以没办法进阴间投胎,阴差只维持阴间的秩序,每次来阳间引魂时,引的都是那些心愿已了,愿意进阴间投胎的鬼魂。” 郁龄点头,大概有些明白了。 怨不得说阳间不管阴间事,阴间亦然,阴阳两路,算是两个平行线,一般只有阴差能打开阴阳路来阳间引魂,而阳间之人却不得强行打开阴阳路进阴间,否则魂魄将会以生魂的形式留在阴间,在阳间的肉体没了魂魄,便会停止呼吸,造成死亡现象。 奚辞继续和她说了一点非人类生物,果然见她既害怕又好奇,不禁暗笑,觉得她这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让他忍不住就想要多说点,然后看她一下一下地挪过来,扒着他不放,简直不要太可爱。 晚上睡觉时,因为她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想到白天时的夫妻情.事,心头不禁有些火热,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的惊呼中,吻住了她。 郁龄最后很没骨气地搂着他,看着他因为情.欲而变得妩媚的眼神,整颗心都要酥软了,觉得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妖呢?就像个小妖精一样,迷得人不要不要的,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进得卧房、打得流氓,不要太给力。 被美色.诱惑得不要不要的,最后累得睡着后,还能感觉到他龙精虎猛的,在她体内充满力量地律动着…… 第二天,郁龄不意外又起迟了。 刚起床,她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月底了,回祖宅吃个饭。”江禹城顿了下,又道:“记得将那小子一起带回家。” 郁龄刚起来,脑子还不灵光,听到他爸爸的话,开口就道:“爸爸你是想让我带奚辞回家去气爷爷奶奶他们么?没问题的,包你满意。” “……胡说,我是那种人么?别乱说话。”江禹城一本正经地斥道,“你都结婚了,不管是香的臭的,总得将人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放心,奚辞很香的,我能保证!”郁龄实话实说。 可惜江爸爸不知道奚辞很香,而且他也不想知道,直接挂了电话。 郁龄过了会儿才清醒过来,默了会儿,不负责任地将手机丢到一旁。 等奚辞进来叫她起床吃早餐时,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和他说:“江家每个月月底有家庭聚会,除非抽不出时间,不然都要回去,后天就是六月份的家庭聚会,咱们一起回去。” 奚辞拿梳子给她梳头,笑着应道:“好啊,我会准备见面礼。” 郁龄嗯了一声,等他帮她梳好头发后,她摸摸从侧颈垂到胸前的两条小辫子,不用看也能感觉到他将自己的头发弄得非常地有特色,感觉就像个古代的闺阁小姐梳的发型一样,就算是比较简洁版的,但看起来依然很美。 奚辞显然有一双巧手。 “要不头发剪了吧?”她盯镜子里的他说,“太长了,麻烦。” “不麻烦,这样好看。”奚辞喜欢她留长发,他对长发情有独衷。 郁龄朝镜子里的他勾了勾嘴角,决定剪头发什么的缓一缓。 第87章 门铃响起后,奚辞打开门,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打扮简洁得体的女人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你是……” 那女人看到开门的人时也诧异了下,不过仍是礼貌性地颔首致意,说道:“你好,我姓陈,是江小姐的助理,江小姐在家么?给她送东西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不过能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这里,显然是那位大小姐允许的,陈助理礼貌性地问候一声。 奚辞听郁龄说过这位助理小姐,看了她一眼,便侧身让她进来。 郁龄此时坐在阳台的荫凉处揣摩剧本角色。 阳台上种着大半的花花草草,放眼望去一片生机勃勃,花香清雅怡人,而且这里的空气也是整个房里最为清新的,人坐在其中,连身体都轻盈几分。所以平时只要看剧本什么的,郁龄都喜欢窝在这儿,这会让她的思路更清晰。 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去,见是陈助理来了,倒也没有奇怪。 陈助理拎着东西进来,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比外面清新了许多,透着一种自然的凉意,整个人都舒服了。现在六月底,B市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不管白天晚上,都显得躁热难受,人在外面,可不是一身大汗,难受得紧。 自从郁龄四月中旬回乌莫村后,陈助理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过来了,一眼便看到阳台上那生机勃勃的植物,心里也有些惊讶。她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性子,根本不管这些事,照顾她的佣人也没有这种艺术细胞,随便种点就不错了,那么这阳台的植物,应该就是那位奚先生所为了。 陈助理将东西放下,隐晦地打量奚辞一眼,说道:“夏天到了,恰好公司那边给江小姐订制的新款夏装已经好了,我就带过来,还有一些应季的首饰。” 江家在二十多年前,只算得上是B市豪门世家排名中等的家族,没有太扎眼,也没有因为进入新世纪而坠入末流,可以说是稳扎稳打,并不怎么起眼。然而这些年在江禹城的发展下,江家发展迅头非常猛,一跃跻身为B市一流的家族,江禹城这名字也在B市中有举重若轻的地位。 江氏旗下的产业涉及了很多方面,包涵甚广,有珠宝首饰、电子产品、房地产、餐饮娱乐、服饰、药业等,郁龄的衣服首饰等都是自家公司专门定制的,每一个季度都有其讲究。因为明天就是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陈助理也趁机将这一季的衣服首饰等送过来。 郁龄随意地应了一声,问道:“陈助理这段时间忙不忙?” 奚辞给陈助理倒了杯水,自然地坐到郁龄身边。 陈助理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看到奚辞那自然的举动,眼皮跳了下,方才坐到郁龄面前的一张藤椅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也没有什么忙的,有阮助理帮着,很多事情只要按部就班就行了。” 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事包中拿出一些文件和资料,开始汇报。 她和阮助理帮忙打理这位江家大小姐的私人产业,都是江禹城私下为她设立的基金会或者一些赚钱的产业,两人算得上是她的心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她报告一下公司里的账务和事情,让她心里有个数。 郁龄漫不经心地听着,等陈助理说完了,对她道:“辛苦你们了。”然后挽着奚辞的手,用一种亲密而愉悦的声音说道:“忘记介绍了,这是奚辞,我老公。” 陈助理眼皮又跳了下,非常恭敬地喊了一声“奚先生”。 让她认过人后,郁龄见没什么事,就让她离开了。 陈助理刚出门,便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拿一张纸巾擦了擦汗,再次确认了郁龄家就像个天然的森林一样,就算不开空调,那也是清凉无比的,不禁有些稀奇。 坐到车里后,她打了个电话给阮助理,和他支会一声某位大小姐突然多出一个老公的事情,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虽然不是卖命给江郁龄,但江郁龄也算是给他们饭吃的老板,怎么着也得清楚一点老板的事情。 总觉得这位大小姐结婚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一点风声也没透露,真是古怪。 也不知道江总要是知道是什么反应,不过能确定的是,不管这位江大小姐捅多大的娄子,江禹城也会为她兜着,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好了,这宠孩子真是宠得没边了,有这么一个爸爸,江郁龄真是幸福,只需要坐着,就有几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阮助理听完她的话后,声音很平静,“我前几天就知道了。对了,江小姐让我去查S市一个农家乐,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也去过那里。” 陈助理想了想,恍然道:“你是说在S市郊区的那个?那农家乐办了很多年,近几年已经不景气了,平时去的人非常少,那次我去时,压根儿没体验到什么,反而觉得浑身不舒服,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就是这个,你帮查一查。” “行。” *** 陈助理的衣服首饰送来及时,回江家祖宅的这天,郁龄也特地打扮了一番。 “奶奶是李家的大小姐,李家在半个世纪前还算是不错,进入新世纪后就出现颓势,开始败落了。奶奶出身大家族,可讲究了,每次家族聚会,谁要是打扮不得体,会被她骂的。” 郁龄坐在那里让奚辞帮她弄头发,一边说着江家的人的忌讳,“李家现在比不得当年,需要仰仗江家,奶奶一直想让小叔娶个李家旁支的小姐,好让江家提携一下李家。不过小叔是个有主意的,一直当作没听到奶奶的话,怕奶奶催婚,这些年一直窝在部队里,平时难回来一趟……” “爷爷是个老古板,私底下又是个老不修,非常注重规矩,不管私底下怎么败都行,只要别被他知道,面上的规矩过得去,他就不会说什么了。三姑是奶奶生的,嫁到郑家,姑父是郑鹏,郑家的长子,平时没事就喜欢回娘家,三姑和姑父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听说姑父在外头还有一个私生子,不过三姑还不知道……” 奚辞帮她盘了一个端庄中又透着些许明媚俏丽的公主髻,一束发垂在左侧,用一个珍珠发卡别着。帮她盘好头发后,心里已经大概地了解了江家人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嘴角微微勾起,心里哂笑。 等两人打理好后,郁龄看着一身雅痞的休闲服的奚辞,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公子,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自有仪度,比之那些豪门世家的子弟都不差。 郁龄心里对奚辞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是有点儿疑惑的,不过奚辞本来就不是平凡人,那神鬼莫测的手法,连天师也要敬他几分,便当作这是他的资本。况且这是她老公,两人已经结婚了,而且他们彼此喜欢对方,就算有什么秘密,总有一天,大家会彼此坦诚的。 所以,她并不急。 只要知道,这个男人喜欢她就行了。 想着,她笑眯眯地挽着他,和他一起出了门。 *** 车子开进一扇雕花大门,道路两旁是修整得非常整齐的植物,等车子终于停下时,便有一个管家样子的五旬男人豪华别墅迎过来。 这位是老宅的管家,见车窗滑下后,忙上来躬身道:“大小姐。”眼睛不由得往驾驶坐上的奚辞瞄去,心里琢磨着这俊秀的年轻人是谁。 管家自然知道几位少爷小姐身边的助理和秘书,这个年轻人不管是穿着打扮或气质,显然不是大小姐的助理或秘书,这让管家不禁有些好奇他的身份,和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郁龄下车后,朝管家唤了一声“刘伯”,然后挽着奚辞的手说道:“这是奚辞。” 奚辞朝管家颔首,面上的微笑恰好到处,让人看了心里不由得生起几分亲切之感。 然后刘伯却有点儿头皮发麻,见大小姐用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盯着自己,呵呵地唤了一声“奚先生”,便躬身请他们进别墅。 郁龄他们进来时,就见一楼的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郁龄他们显然是回来得最迟的。 当然,其实也不算迟了,现在才下午三点多,晚饭时间在六点左右,郁龄还算是提前了三个小时。但是架不住其他人中午就回来了,倒是显得她比较大牌。 看到郁龄挽着个男人进来,原本还有些笑声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郁龄仿佛没有看到其他人的眼神一样,带着奚辞走过去,然后对坐在沙发正中央的一对六十多的夫妻喊了一声“爷爷奶奶”,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这是奚辞,我老公,爸爸说不管是香的臭的,总得带回来给你们见见,所以我今天就带他回来啦。” “……” 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她。 在坐的人除了江老爷子夫妻外,还有郁龄的二叔江禹池夫妻、三姑江禹雅夫妻、四叔江禹河夫妻,及江家的下一辈,年轻人也算不少。 江禹城并不在。 江郁漪是江禹城的女儿,素来得江老夫人喜欢,就坐在老夫人身边,而江禹雅的两个女儿也坐在江老爷子身边,江禹河和江禹池是私生子,不受江老夫人待见,坐到他们对面,几个年轻人坐到另一边。 郁龄他们进来时,那几个年轻人正聚在一起玩牌说话,这会儿手里的牌散了也没有注意到,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大小姐,吃惊极了,等明白了她的话,差点没呛着。 而这群人中,就数江郁漪最为吃惊。 这一个月,她遇到郁龄两次,两次都看到奚辞和她在一起,当时没太过注意,毕竟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姐姐的性格脾气,压根儿没想过她会有什么恋爱神经,而且人又宅又懒散,不像其他豪门千金一般爱玩,加上爸爸对她爱护非常,又盯得紧,觉得她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谈恋爱的。 可谁知她连恋爱都跳过了,直接找个人结婚,这真是…… 江郁漪想着,悄悄地看了一眼楼上的地方,琢磨着爸爸对这事的态度。 半晌,还是江老爷子反应过来,气得拍了下沙发道:“你浑说什么?” 江老夫人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郁龄,说道:“你这孩子,婚姻是大事,怎么能一声不吭……”突然想到什么,她猛地闭了嘴,神色委实不太好。 听到江老夫人的话,在场年纪大的人都明白江老夫人这是想起了当年江禹城干的事情,也是这样瞒着家人和郁敏敏领了证,方才带回家里宣布他们结婚的事情,当时差点将两老气个半死。 江郁龄不愧是江禹城的女儿,父女俩的性格还真是像了个十足,结婚都是这么出人意表,领了证后,才将人带回来,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宣布了。 江老爷子显然也想到了当年的事情,顿时更气了,沉着脸道:“你真是胡闹,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 “爷爷。”郁龄打断他的话,说道:“爸爸说过,只要我喜欢,随便我选择,我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 江老爷子的脸色更难看了,目光锐利地看着奚辞,虽然气得狠了。他向来注重规矩,这孙女简直是明晃晃地不敬他,如何不气?但也是知道这孙女就和长子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加上长子还在楼上,决定先将火气压一压。 他打量奚辞一番后,心中微动,神色缓和了许多,问道:“这位奚先生是哪里人?” “他是县城里的人。”郁龄很老实地回答道,至于奚辞在异闻组的另一个身份,郁龄觉得没必要说。 听到这话,江老爷子却有些狐疑,毕竟今天奚辞来见人时,也是特地打扮过的,应验了那句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的话,原本就长得颇为出色,这稍稍一打扮,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家世良好的世家子弟,那身气质可骗不了人。 不仅是江老爷子这么想,其他人也这么认为。如果奚辞真的是个小县城来的,那只能说他真是得天独厚了。 不过,该有的表态还是有的,江老爷子道:“你是江家的姑娘,这婚姻是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却不提其他,显然是要确认了奚辞的身份配不配得上江家的大小姐再作表态。 江老夫人抿了抿嘴,倒是婉转了一些,说道:“你年纪还小,迟几年再结婚也没事,别忘记了,你是江家的大小姐。” 虽然这话比较婉转,但是和江老爷子一个意思。 如果奚辞的身份配不上江家大小姐,那他们也是不承认的,就如同当年郁敏敏一样,压根儿没承认过。 郁龄哦了一声,神色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 江老爷子和江老夫人脸色还没缓呢,就听这熊孩子道:“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法律已经承认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情,如果你们不喜欢他,我以后不带他回来就是了。” 压根儿没给两老面子。 江老夫人和江老爷子的脸色变了变,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不是她带不带人回来,而是她的婚事他们自有打算,哪里容得她这么随便地找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子结婚?还学她爸,没通知家里一声,就私底下跑去登记领证了。 有时候,就算领了证也不代表什么,要是江家不承认,也就那样,别想江家会给她什么好处。 第88章 两老被郁龄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大厅里静悄悄的。 佣人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管家刘伯站在门口进退两难,连江禹雅现在处于中二期的儿子——郑旭阳都有点被吓到,窝在表哥们身边,默默地摸着牌。 虽然他现在进入中二期,但是他以前熊的时候,可是被江郁龄修理过,对这个大表姐真是又敬又怕的,只要有这个大魔王的地方,他就自动从中二少年变成萌萌哒的乖孩子,努力不引起她的注意。 相比之下,他的两个姐姐总是挨打不记数的。 江老爷子是个古板讲究的人,江家也算得上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他所受的教育是旧时代的大家族教育,最是讲究所谓的规矩,却维持着大家长的颜面,说一不二。虽然这种规矩到新时代时已经显得有些可笑,并不是那么开明,但一干小辈很少敢如此忤逆他,对他都是敬着的。 此时被晚辈这么落面子,老爷子哪里能接受,脸色阴沉得厉害。 最后还是江禹雅打破了沉默,她皱着修剪得漂亮好看的眉,不悦地道:“郁龄,你怎么能这样和长辈说话?你爸就是这样教你的?” 郁龄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道:“三姑,我爸教我的可多了,你不懂。” 江禹雅被她的话弄得有些生气,什么叫她不懂?她就是太懂了好么?气道:“难道长辈还说不得你了?你好歹也是咱们江家的大小姐,怎么能轻率地结婚了?而且哪有结婚却没通知长辈一声的?” “我通知了啊。”郁龄说道:“我阿婆当天就知道了。”然后看了看在场的人,慢吞吞地说:“刚才我不是说了么,我爸以前就说过了,只要我喜欢,我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 所以,她想结婚就直接结婚,根本不用通知这些人,让这些人开个研讨会讨论她能不能和对方结婚。 江禹雅噎了下,心说一个乡下老婆子,知道有什么用?等最听到她最的话,然后心里更恼了,觉得大哥这些年依然是这么不靠谱,所以教出这个女儿也不靠谱。 江禹雅被噎着了,其他人同样不敢开口。 郑鹏虽然是姑爷,也算是外人,这种事情他不好掺和。 江禹池和河禹河是老爷子的私生子,能被接回江家已经算是不错了,加上这些年他们那好大哥江禹城把持着江氏,在江氏说一不二,连老爷子都只能放权给他,变相地在家里颐养天年,手段厉害着,压得他们连野心都不敢起,哪里敢得罪他?连带的,也不敢得罪江禹城最宠的女儿,要是江郁漪,他们还敢说一声,江郁龄的话,还是算了。 其他的都是晚辈,而且依附着江家过日子,哪里敢在这种时候不识相地开口? 所以见江禹雅同样气得说不出话来后,一时间又安静了。 江老爷子见除了女儿外,其他都缩起来了,顿时更气了,拍着沙发道:“总之,这婚事我不承认。” “就是,郁龄表姐,你这事做得可不地道。”一道娇俏的声音附和道。 众人转头,见是坐在江老爷子身边的郑可可开口,她依着江老爷子,撤娇地道:“姥爷,大表姐结婚都不告诉家里人一声,这也太任性了,也就是大舅宠她,才让她这么自在。” 其他人不敢说什么,她郑可可却是不怕的。 江禹雅和郑鹏一共育有两儿一女,长女郑可可今年二十岁,次女郑丽丽今年十八,小儿子郑旭阳十二岁。因为江禹雅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就算出嫁后,也是极得父母宠爱的,她的三个孩子同样极得江老爷子和老太太喜欢,时常回江家祖宅玩耍,和自己家一样自在。 郑可可和郑丽丽姐妹俩长相都随了江禹雅,自然是漂亮可人的女孩子,就是被长辈们宠得太过,有点大小姐脾气。特别是外公外婆都宠爱她们,在江家的地位俨然和江郁漪差不多,可谓是顺心如意的。 可偏偏江家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就是江郁龄。 因为郁敏敏的原因,江郁龄在江家并不得宠,但是没关系,有江禹城宠她就够了。作为江氏的掌权者,江禹城在江家说一不二,甚至因为他脾气古怪,没人敢触他霉头,连郑家三姐弟这种被宠坏了的孩子在他面前都有点发悚。 而江郁龄就是被宠坏了的郑家三姐弟面前挡着的那座大山,怎么也跨不过去,让他们非常嫉妒,不明白总是摆着一张死人脸的江郁龄为什么这么得大舅的宠爱,连爷爷奶奶这些年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微妙。 姐妹俩小时候没少联合着江郁漪一起欺负江郁龄这身份尴尬的大小姐,不过最后总被不走寻常路的江大小姐简单粗暴地直接揍回来,表姐妹几个的仇就是这么结下来了。甚至有一次姐妹俩和郁龄起冲突时,被郁龄揍得门牙都掉了,没少被小伙伴们嘲笑,姐妹俩更是恨都恨死郁龄了。 所以从小到大能给江郁龄找麻烦的事情,姐妹俩从来不会放弃,不知道在长辈面前上了多少眼药。 虽然现在长大了,懂事了不少,也明白江郁龄的亲生母亲虽然是个乡下女人,但只要江禹城疼她,就没人能越得过她,甚至只有巴结她的份儿,不宜交恶。可是每次一看到这位大小姐,姐妹俩想起小时候被她揍的心理阴影,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就忍不住给她找点麻烦。 打不过没关系,咱们来玩阴的。 可惜,上的眼药再多,也架不住江禹城护着,加上江禹城撑控江氏,不管是郑家还是江禹雅都不敢得罪他,所以对这种事情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两个女儿被江郁龄欺负,她也只能口头上说说,最后不了了之。 这会儿,郑可可和郑丽丽见这位大小姐竟然搞出结婚这事情,还瞒着长辈,可开心了,决定这次一定要让她跌个跟头。先前她们就暗暗地打量了一遍奚辞,发现这男人外形长相真不错,可惜却是个穷小子,江郁龄真是没眼光,邵家大少那样的高富帅不要,和她爸一样没眼光。 “就是嘛,谁让大舅一向疼大表姐呢。”郑丽丽跟着附和,然后转头看江郁漪,为她打抱不平,“大舅也真是的,明明郁漪表姐也是女儿,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江郁漪微微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听到姐妹俩的话,江老爷子沉着脸,淡淡地道:“和她爸一个样。” 江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可不是,也就是你想骂就骂,不用憋着。” 江老爷子噎了下,恼怒地道:“合着我就不能说她了?她一个晚辈,哪里那么大的脸?”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江老夫人有些烦,看向郁龄和奚辞,说道:“郁龄,你知道的,邵家……” “关我什么事?”郁龄一脸疑惑,“邵夫人以前不是说想要郁漪当儿媳妇么?是吧?郁漪?”她转头看向江郁漪江郁漪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奚辞,心里琢磨着她的意思,开口道:“姐,这是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提它做什么?” 江老爷子听到这话,更气了,明摆着道:“邵家已经同意这桩婚事了,只要你点头,随时可以和邵琛订婚。” 郁龄冷下脸,面无表情地说道:“爷爷,这是不可能的,我和邵琛没关系。”说着,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奚辞,见他垂下眼睑,挽着他的手紧了紧,心里也烦了,直接道:“反正,我现在和奚辞结婚了,奚辞就是你们孙女婿,你们不承认就算了,反正我没损失。” 江老爷子气得抄起面前的青花瓷茶杯砸过去,“你这是要气死我么?和你爸一个样,给我滚出去。” 郁龄微微偏首就躲开了,盯着他一会儿,拉着奚辞转身就走。 奚辞由她拉着,从此至终都没有开口,看她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这么维护自己,一颗心真是又甜又软,突然有点明白金刚鹦鹉以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确实应该给她撑场面。 “等等!”江老夫人急忙起身,怕她这么走了,等会儿长子知道还不和他们急,忙叫道:“走什么走?都回来,别听你爷爷乱说。” 郑可可忙拉住江老夫人,撅着嘴道:“姥姥,她想走就让她走吧,姥爷都让她滚了。” “就是。”郑丽丽也挨过去在另一边拉住江老夫人,巴不得江郁龄走掉才好,看到她就讨厌。 “闭嘴!”郑鹏终于看不过去,朝两个女儿喝了一声,这两个丫头真是被宠得没眼色。 姐妹俩可不怕郑鹏,就要开口反驳时,突然楼上一道声音传来:“爸,你让谁滚呢?要滚的话,也是某些外姓人滚!谁敢让我闺女滚?” 江禹雅听到这话可不依,委屈地朝楼梯口怒叫道:“大哥,我是你妹,他们是你妹夫和外甥外甥女!哪里有什么外姓人?” 众人抬头,就见江禹城从楼上走下来,面上的神色冷冷的,每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特别是江禹池、江禹河等只围观不开口的人,恨不得马上和他表衷心,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干啊,也没有让他闺女滚的意思。 郑可可姐妹俩见到他,也有点害怕,不过仗着外公外婆在,又理直气壮起来。 江禹城没理会其他人,看了看奚辞,虽然不乐意看到这小子,但是女儿的面子要顾,他走过去揽住女儿的肩膀,硬生生将她和奚辞分开,然后扬着下巴对江老爷子道:“爸,郁龄和这小子结婚了,以后就别提邵家什么的了,邵琛那小子想娶我女儿还嫩了点。” 江老爷子阴着脸,不悦地道:“邵家哪里不好?女儿早晚要嫁出去的,你也别太宠她。就是你宠坏了她,让她什么都敢做敢说,想要气死我这老头子不成?” “这不是没气死么?”江禹城不以为意地道。 听到这话,江老爷子气得直咳嗽,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江禹雅急忙给老爷子顺气,其他人纷纷叫“爸爸”或“爷爷”之类的,郑家姐妹俩也关心地叫着“姥爷”,却没人敢指责江禹城什么。 江禹城不理他,扭头对同样沉着脸的江老夫人道:“妈,这事你怎么看?” 江老夫人看着他,见长子揽着孙女的肩上,一副轻佻的模样,虽然看起来很气人,但她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想起以前的事情,心里叹了口气,说道:“算了,随你们吧。” 江禹城呵呵笑了下,对已经停止咳嗽的江老爷子道,“爸,你现在老了,就别操心太多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好好享福才是,我巴不得你再活个百来年的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江老爷子当下又咳嗽起来。 江禹城见状,叹了一声,走过去给老爷子拍背,一副孝顺的样子,嘴里却道:“爸,保重身体啊,现在江家已经发展成这样,难道你不想看它再进一步壮大?我还想将它壮大一点,以后都搭给你孙女当嫁妆呢!” “放屁,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了!”江老爷子气得暴跳如雷,就知道这小子有私心。 江禹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刺激老人家的话,转头对站在那儿像局外人一样的女儿和奚辞,说道:“还不过来见见长辈?” 郁龄乖乖地拉着奚辞上前,给他介绍自己家的长辈。 奚辞面上含着笑,在众人瞪视的目光下,从容不迫地上前,一边叫人一边将准备的见面礼递过去,然后对着江老爷子道:“爷爷,你最近和水犯冲,最好避开有水的地方,喝水时小心一点。” 江老爷子被他一秒变神棍的话弄得错愕不已。 奚辞没有理他,继续对江老夫人道:“奶奶,你最近不小心冲撞了野神,晚上睡觉时,最好在床头放一尊开过光的佛象,否则会恶梦不得眠。” 江老夫人同样错愕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她最近晚上睡不安稳,总是作恶梦? 其他人也被他一秒从温润贵公子变神棍的模式弄得囧囧有神,倒是江禹城挑了下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见已经认过人了,就带着女儿和不承认的女婿上楼。 他们一走,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说实在的,他们有点被震住了,因为在郁龄他们回来之前,江老夫人还和女儿说她最近总是多梦难眠,江禹雅和郑鹏还关心是不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觉轻,哪天去医院检查一下的。 半晌,江禹雅有些困难地开口道:“爸,妈,你别听那小子乱说,现在科学世界,子不语怪力乱神,那小子一定是信口开河。”然后又气道,“大哥也真是的,将孩子宠成这样,看她找了个什么样的对象,哪里能这样和长辈说话……”心里已经认定奚辞是个神棍了。 江老夫人仍是愣愣的。 江老爷子皱着眉,下意识地端起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茶,谁知刚喝了一口就被呛着了,咳得惊天动地。 “爸!” “爷爷!” “姥爷!” 一群人担心地叫道。 江老爷子咳了很久才缓过一口气,等外孙女端水过来给他润喉时,他一时间竟然有点迟疑要不要喝,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先前奚辞说话时的神色,明明脸上笑容那般干净明晰,十分温和,一双眼睛却透着一种琉璃色,怪异得紧。 第89章 江禹城带着两人到了楼上的书房,他往靠窗的沙发上一坐,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坐姿并不怎么端正,甚至有点儿随意,微微靠着沙发背,双目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并不说话。 佣人进来给三人上了茶后,正准备出去时,就听到大小姐突然开口道:“不要茶,送白开水过来就可以了。” 佣人抬头看她一眼,应了一声是,很快便改送了两杯白开水过来。 等佣人离开后,郁龄慢慢地喝水,她的神色冷淡,仿佛丝毫不受刚才的事情影响。 那些事情根本没在她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也无法动摇她的心弦一丝一毫。 江禹城看了她一会儿,手指轻轻地敲着沙发扶手,并没有说什么,转而看着奚辞,说道:“你刚才和老头子他们说的话是真的?” 郁龄听后,也转头看奚辞,心里有点儿惊奇。 她不知道奚辞原来还会看相之类的,以为这只是天师才会呢。不过奚辞说得那么确定,应该是真的,郁龄再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真不科学,不仅她自己遇到的人事不科学,现在身边也有人跟着一起不科学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来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奚辞从容而闲适地端着水喝了口,然后将杯子放下,看向对面的江禹城,声音不紧不慢,清润如泉,“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不管你信不信,它就是发生了,只不过没有人留意罢了,以为只是身体不好之类的。 江禹城心里已经相信了,毕竟和那个神秘的政府部门扯上关系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点本事,这种看相观气的本事,听说很多天师都是会的,只是准确率高低罢了。想到奚辞刚才话里的意思,他不禁嗤笑一声,眉峰微微上扬,那张英俊的脸上多了些冷冽的味道。 “有化解的办法?”江禹城又问。 奚辞不答反问,“你是想要我出手化解?” 谁知江禹城却摇头,很不负责任地说:“人不会无缘无故撞邪,定是有什么因果,先看看吧,两老的身体硬朗着,受点小苦其实没什么,只要不伤身体就行。” 奚辞微微笑道:“确实不伤身体。”不过是沾了一点衰运罢了,过了就好。 不过,若是放着不管,老人家身体抵抗力比不得年轻人,挨不过去也会出事的,就看两老有没有将他这个初见面的孙女婿的话放在心上了。 翁婿俩算是达成某种不可言说的协议,两人面上都露出微笑,一个温润优雅,一个冰冷不屑。 郁龄看了会儿,伸爪子拉住奚辞,朝江禹城道:“爸,你先忙,我带奚辞去逛逛。” 江禹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去吧,他第一次来,应该带他转转,谁要是不给你面子,在你面前叽叽歪歪的,你直接揍,爸爸给你撑腰。”虽然他懒得搭理晚辈,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孩子之间的不友好,所以他非常纵容女儿去折腾人。 反正,就算她捅破天了,他也能为她收拾善后。 “知道啦。”郁龄说着,拉起奚辞走了。 出了书房,郁龄想了想,说道:“先去爸爸的房间。” 奚辞自然没意见的,他由着她挽着,走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往江禹城在祖宅的卧室走去。 这是江家祖宅,江家的嫡系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儿,现在虽然只有江老爷子夫妻俩住在这儿,但是别墅的面积依然非常大,而且别墅旁还有几栋小洋楼,附带着一个小树林。从楼上可以将别墅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甚至可以完全看到它的风水。 奚辞站在窗前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微微笑了下,和郁龄一起进了江禹城的卧室。 卧室的面积非常大,风格偏向单一的灰色调,给人一种沉重冰冷的感觉,没有什么生气,和江禹城在公司附近的那栋小别墅的房子有着天差地别。 可想而知,江禹城平时应该不常在这里住,甚至可能当年郁敏敏和他结婚时,也没有怎么回这里住过。作为江家的长子,结婚后带着老婆住在外面,在当时的情况看来,确实有点儿离经叛道。 在主卧转了下,奚辞朝她摇头,“没有。” 郁龄一点也不意外,肯定地道:“妈妈不喜欢这里,而且这个房间……那个女人以前住过,妈妈就算死,也不会回来的。” 奚辞点头,虽然不知道当年江禹城为什么会在郁敏敏怀着身孕时与她离婚,但从江郁漪只比郁龄小了三个月的年纪、还有江禹城对江家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可以知道,想必当年的事情还有内.幕,而且那些事情让他一直无法释怀,直到现在还带着恨意,连对父母都有点儿漫不经心的。 那么可以确定,当年的事情,只怕和江老爷子夫妻有直接关系。 作父母的不喜欢出身低微的媳妇说得过去,郁敏敏虽然优秀,但确实是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女人,确实不是这种大家族能接受的媳妇人选。 郁龄接着拉他到自己在祖宅的房间,边打开门进去边道:“妈妈去世时,我被接回江家,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后来就没怎么住过了,就算是逢年过节的,都只是回来吃个饭,然后爸爸就带我走了。” 所以这间房其实不过是摆设罢了。 江禹城住的那间可能也是如此。 奚辞看了一眼,叹道:“怪不得,这里也没有。” 郁龄听了,心里有点儿复杂,想了想,问道:“你说,人死后,因为对生前的世界留恋,就算没有意识,也会徘徊不去。妈妈为什么从来没有找我呢?”妈妈的残魂愿意附在相片上陪着爸爸,却没有留一点陪着她。 她自幼能看到鬼神,如果真的能看到妈妈,就算是鬼,她也会开心,小时候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奚辞不知道怎么说,看她垂下眼睑,有些难过的样子,只得涩然地道:“因为你的妖蛊之身,容易吸引妖魔鬼怪。岳母死后魂魄分裂,不如完整的魂魄凝实,每一魂每一魄都非常脆弱,如果靠你太近,可能会和其他的鬼怪遇到,会消耗她的魂魄里的力量,提早消散,所以就算她很爱你,也不能离你太近。” 郁龄皱眉,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妖蛊之身了,依然对它懵懵懂懂的,问道:“我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应该不是天生的吧?”如果是天生的,那她现在就不是普通人了。 “不是。”奚辞叹气,“你的身体是妖蛊的容器,它与你休戚相关,随着你成长,也让它的能量渐渐地壮大。”所以她的生命力会消耗得太大,就是因为妖蛊在壮大,提前消耗她的生命力。 郁龄惊了下,正要问,又听他说:“如果你体内没有它,你可能无法平安出生。” 所以,赋予了她妖蛊之身,虽然提前消耗她的生命力,却比无法出生要好。这就是当初将妖蛊放到她身上的人的想法吧。 这是他近期才琢磨透的事情,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提前消耗,所以这段日子私底下也在琢磨着这东西,虽然依然没有什么眉目,却可以通过和她接触时,一点一点地探索这个传说中的东西。 郁龄拧起眉头,大约有点明白了,心情有些复杂,然后又摇摇头,拉着他走了,边走边道:“算了,我们去逛逛,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奚辞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微笑着应了一声。 两人在别墅里逛了一圈,自然没什么收获,便离开别墅。 别墅前有一个种满了鲜花的小花园和喷泉,不远处还有秋千、藤椅,然后是小树林,远远看去,面积非常大。 郁龄和奚辞走过喷泉时,突然听到一阵疯狂的狗吠声由远及近,转身就见一条威风凛凛的哈士奇像条疯狗一样朝他们跑来,凶猛地汪汪叫着,胆小点的人,都要被它吓到。 然而郁龄和奚辞都只是看着,没有逃的意思。 等那哈士奇快要到来时,郁龄习惯性地抬脚就要踹时,谁知那只哈士奇两条前腿猛地刹车,两条后腿惯性地前扑,于是一屁股着地,抬起狗头朝着他们嗷呜了一声,两只耳朵可怜巴巴地折下来。 郁龄有些诧异,要知道每次她回来,见到她时,这条狗都要凶猛地朝她叫个不停,追着她跑,想要咬她。被一条狗这么嚣张地朝她吠,她自然不客气。 修理了它几次后,所以这只哈士奇其实挺怕她的,但却是个挨打不记数的,每次她回来时都要奔过来想要咬她一下,和郑家的姐妹俩一个样,标准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谁的狗?”奚辞问道,并且伸手在那狗头上拍了拍,朝它微微笑了下。 哈士奇耳朵抖了抖,朝他嗷呜一声,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许讨好,简直就不像条狗。 “算是郑可可姐妹俩养的吧,他们姐弟三人时常过来玩,带了这条狗过来,就将它养在祖宅里了,由佣人帮着照顾。”郁龄说道,她知道奶奶疼三姑家的姐弟几个,郑可可他们俨然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养条狗在这里也没什么。 郑家姐弟几个养的宠物多了,放在不同的地方养着,这些宠物都是他们的狗腿子。 奚辞明白了,想到先前回来时,其中有一对姐妹专门针对郁龄,哪里不知道这几个表姐妹之间的关系不太和睦,现在再看这只蠢狗先前嚣张地朝郁龄狂吠的模样,有些不开心。 “蠢货!”他看着蹲在地上的蠢狗,朝它笑了笑。 长得威风凛凛的哈士奇被他笑得浑身的毛都抖了抖,尾巴都差点崩直了,低低地嗷呜着,仿佛在辩解什么,奚辞用力地按了按它的脑袋,面上的笑容却格外地温柔:“明白怎么做了?” 哈士奇嗷呜了一声,抖了抖毛,站起身来,朝他们叫了一声,就往回跑去。 奚辞一脸嫌弃地去净了手,方才和郁龄继续在江家祖宅踩点,一边走一边和郁龄说道:“江家的祖宅选得不错,这里的风水很好,能兴旺好几代人,不过再好的风水,也经不住人来败,特别是人为地改了风水。” “改风水?”郁龄不解地道。 奚辞应了一声,指着位于小树林前的那栋小洋楼道,“这里原来应该是一个池塘吧?” 郁龄愣了下,说道:“是的,我记得小时候这里是有个池塘的,后来爷爷让人将它填了,建了一栋小洋楼。” 奚辞点头,大约已经明白江老爷子和老夫人近来为什么会有点小衰运了,这风水被改了,容易造成气运不通,人在这里住久了,加上年纪大了身体比不得年轻时,可不就容易沾上了点衰运了?当然,只要不动摇江家祖上传下来的气脉,倒也不足为虑。 于是奚辞很不负责任地将之抛开了,和郁龄一起进入树林。 进入小树林时,仿佛世界一下子就阴下来了。 郁龄对某些非科学的事情最为敏感,看了一眼树林外明媚的阳光,忍不住往奚辞身边挪了挪,小声问道:“奚辞,这里是不是……” “对。”奚辞放眼望去,忍不住笑了,“找到了,这儿有一魄。” 郁龄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来她妈妈现在依然不喜欢江家祖宅,所以没有在江家别墅里,而是跑到这外面来。 “还要晚上才能来么?”郁龄又问道,现在虽然是下午,但是阳光很大,阳气还旺着。 奚辞却摇头,“不用的,这小树林里,有一个五行阵。” “啊?”郁龄又懵逼了下,五行阵听着明白,但是江家怎么会弄这种东西? “应该是江家的先人在建宅时,请过一位厉害的风水师帮忙看风水,而这小树林里的五行阵,应该就是祖宅建成时,请那位风水师布置的。”奚辞一边说一边拉着她走往小树林深处。 越往里头走,越是荫凉,仿佛有一个天然的空调调节一般,郁龄仍记得小时候生活在祖宅里的人每天早晚都会来这小树林里散步,身体都健康许多。特别是夏天太过炎热时,大伙也喜欢跑到这儿来玩。 小树林其实并不大,花了十分钟左右,就走了三分之一了。 奚辞停下来,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去摘了一些略长的草叶子开始编草人。 “这五行阵中五行生生不息地循环,莫说人类,就是鬼魂在这里休养,也十分适宜,是一个最温和的阵法。所以就算是大白天,将岳母的一魄叫出来移到养魂器里也没关系的。”奚辞朝她解释。 这就是所谓的地利了。 郁龄听了点点头,蹲在一旁看他编草人,她也想帮忙,但是拿着几根草,弄来弄去,草梗都被她扯断了,仍是没办法像奚辞那样,双手翻飞,纤长的草刃在他手中穿来穿去,很快一只姆指大的草人就编成了。 这算是一种民间手艺吧。 不过奚辞编的草人可不是拿来欣赏的,而是赋予了它另一种生命。 编好几个草人后,奚辞将它们撒出去,然后双手掐诀。 郁龄只觉得一阵微微的风拂过时,就见奚辞摊开手,手掌心躺着那枚双玉锁,另一只手食指和中食竖起,捏了一个诀,指向手心的双玉锁。 微微徐徐而过,很快便消失了。 郁龄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等奚辞合上手,握住那枚双玉锁,含笑地偏首看着自己时,便明白已经成了。 郁龄高兴地笑起来,忍不住接过双玉锁摸了摸,这里已经有妈妈的二魂五魄,还有一魂两魄就收集完了。她高兴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奚辞,双眼亮晶晶的,慎重地道:“奚辞,谢谢你。” 明明奚辞并不需要这么尽心尽力的,但只要她想,他就会不遗余力地帮她,她不是没有心的人,怎么不知道他对她的好? 奚辞伸手将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脸,声音格外地温柔:“谢什么?我们是夫妻,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好。” 你若开心,世界安好。 郁龄朝他抿嘴一笑,小心地将双玉锁收好,方才和他手牵着手离开树林,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刚出了小树林,就听到一阵尖叫声,尖叫声夹杂着一阵汪汪的犬吠,听着十分热闹。 第90章 江郁漪站在台阶前,看到哈士奇追着郑家姐妹跑,姐妹俩的尖叫声都快要破天了,眉头拧了拧。 这只哈士奇的主人严格说来是郑旭阳,他们奶奶疼外孙,对郑旭阳那是宠得没话说,郑旭阳抱来一只哈士奇要养在祖宅里,江老夫人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让佣人好生照顾着。 “萨达,快过来!”郑旭阳气急败坏地呼喝着,拉扯着狗绳,想将它拉开。 哈士奇没有理会主人,追着郑家姐妹俩跑,时不时地往她们身上扑,泰山压顶一般压在她们身上。 哈士奇被江家佣人照顾得非常好,一身毛皮油光水滑,彪肥体壮的,两个纤纤弱质的女孩子哪里受得住它的一扑,每次都被它扑得摔到地上,这摔来摔去的,也很疼啊。 特别是它总朝她们的脸张大嘴一副要咬的样子,那犬牙就在眼前,吓都吓死了,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滚开,蠢狗!”郑可可又惊又怕地叫着。 “啊——脏死了!!”郑丽丽被舔了一脸的口水,也尖叫着。 郑旭阳担心萨达真的咬了姐姐们,努力地扯着它脖子上的绳子,想将它拉开,一时间现场十分热闹。 “二姐,这是怎么了?”一道声音响起。 江郁漪转头,就见是二叔家的长子江郁杰,四叔家的江郁华、江郁彤姐弟俩都过来了,随口道:“不知道,刚才我们正在说话,萨达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冲过来了,尽往可可她们身上扑。” 江郁杰三人听后有些担心,并不是担心郑家姐弟三人的安危,而是担心他们要是有个什么,老爷子和奶奶可都不高兴,他们可能会被迁怒。不过他们看了看,发现哈士奇并没有真的咬人,更多的好像在和他们玩一样,一个劲地往姐妹俩身上扑,倒是安下心来。 江郁漪也是发现这点,所以才没有太过担心,但是郑家姐妹俩这样被哈士奇扑着摔来摔去,身上一定受伤了。 “萨达是可可表姐他们养的狗,最是听话了,可能在和她们玩吧。”江郁彤一脸笑容地说,她长得娇俏可人,笑起来时非常甜美,朝看过来的江郁漪笑呵呵地说:“郁漪姐,不用担心啦。” 江郁漪没说话,见郑旭阳快要拉不住哈士奇了,对江郁杰两人道:“你们去帮旭阳拉住它,小心别让它伤到人。” 江郁杰和江郁华刚应了一声,还没有动呢,就见哈士奇突然放弃往郑家姐妹身上扑的举动,蹿了出去。郑旭阳再也抓不住,手中的狗绳脱落,然后就见那只哈士奇欢快地朝着花园外的人扑了过去。 “坐下。”清润柔和的声音响起。 哈士奇急刹车,乖乖坐下,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女,朝他们嗷呜嗷呜地叫着,非常谄媚。 江郁漪等人见到这一幕都愣住了,萨达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十分亲近主人,特别亲近郑家三姐弟,每次姐弟几个过来都得到它热烈的欢迎,只有郑家姐弟几个才能使唤得了它。可今天它不知怎么地,突然像发疯一样往主人身上扑,这会儿还听一个陌生人的话乖乖坐下,简直不可思议。 郁龄看了一眼郑家姐妹可怜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那模样说不出的拉仇恨。 然后她走上前,抬脚就在那狗背上踩了踩,虽然没有用力,但是哈士奇却不敢有意见,还微微伏下身体嗷呜嗷呜地叫着,好像在配合她的蹂.躏一样,非常谄媚。 郑旭阳脸都绿了,“萨达!”你作为哈士奇的骨气呢? 哈士奇没理会他,一心一意地在郁龄面前卖萌,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在期盼着她继续蹂.躏它。 郁龄忍不住又踹了它一下,面无表情地收回脚。 奚辞也抬脚踹了下它,这狗真是没眼色。 被两人踹的哈士奇不敢有意见,反正它皮厚也不疼,恨不得直接黏着他们。 郁龄又看了一眼那几人,挽着奚辞走了,一副清高冷傲的模样,仿佛不屑和他们为伍。 哈士奇一见他们走了,马上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压根儿没想起前主人是谁。 “萨达!”郑旭阳又气又怒,还有点小委屈,但也只能对只蠢狗生气,对着江郁龄这大魔王,他是不敢的。 他不敢,但他的两个记吃不记打的姐姐倒是敢,郑可可怒吼道:“郑旭阳,看你养的狗,我一定要宰了它!” “对,这种背主的狗要它干嘛?一定是江郁龄让它来咬我们的!”郑丽丽和姐姐同仇敌忾。 郑旭阳原本正委屈着呢,听到这话当即骂道:“郑可可!郑丽丽!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萨达怎么会这样?我讨厌你们!”他才不怕这两个蠢姐姐,她们又任性又爱作怪,没有哪个女生比她们更讨厌了。 郑丽丽气了,“郑旭阳,你这个臭小子!” 姐妹俩刚才被萨达那一扑一压,身上的衣服都脏了,头发也乱了,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有多处擦伤,看着委实可怜。但是郑旭阳一点也不同情她们,要不是先前她们让哈士奇去找江郁龄的麻烦,哈士奇怎么会转眼就回来扑腾他们? 他觉得,江郁龄其实就挺邪门的,每次都能将萨达修理得宛若丧家之犬,这会儿萨达反过来去扑两个姐姐,他莫名地就觉得一定是江郁龄指使的,反正这女人指使条狗也不奇怪。 姐弟三个眼看就要吵起来了,江郁漪上前,一把拍了下郑旭阳,说道:“别吵了,可可和丽丽应该都摔伤了,先回去看看。”然后又叫江郁杰、江郁华两人过来帮忙扶姐妹俩。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回了别墅,江郁彤走在最后,面上笑得甜甜的,不过等进了屋子里,笑容马上收了起来,低眉顺眼,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缩在后头像个影子。 果然屋子里的人看到郑可可姐妹俩的样子都惊住了,等听说是江郁龄叫萨达干的,除了江禹雅外,其他人根本不信。 因为萨达明明和郑家三个孩子亲,只听他们的话,怎么可能会听江郁龄这个不常回祖宅的人的话?连江老夫人都觉得可能是郑可可姐妹俩误会了,毕竟表姐妹几个一向不和,他们也是知道的。 江禹雅一边给两个女儿查看伤,一边气得骂人,骂的自然是江郁龄。 江老爷子虽然心疼外孙女,可是听着女儿骂长孙女,不免想到楼上的长子,想到他的德行,不由得头疼,怕女儿再骂下去最后吃亏的是她自己,说道:“行了,先带孩子下去换衣服上药。” 说着,也不管这里,转身往花房那边走去。 其他人见老爷子走了,也不留在这儿,特别是江禹河等人,知道老太太不待见他们,便也找了个地方窝着,等待晚餐时间后再过来。 离了两老跟前,江郁彤又抬起头。 等到了他们家住的地方,她便和父母说了刚才的事情,然后捂着嘴笑:“养只狗都养不熟,真是可怜!咱们那大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说着,不由得有些羡慕。 虽然郑家姐弟吵吵闹闹的,还有两老宠上天,可是和江郁龄一比,他们就像地上的泥,谁让人家江郁龄有一个好爸爸呢,郑鹏虽也是郑家的长子,郑家的继承人,可和江禹城一比,那根本是没法比的。 可以说,在这B市,能和江禹城比的人真的很少。 江禹河夫妻听了赞同地点头,“你们大伯最是疼郁龄,哪里能让他们欺负。” 江禹华嘟嚷道:“大伯确实很疼大姐,都偏心得没边了。”多少觉得江郁漪有点可怜。 江禹河一巴掌拍向小儿子的脑袋,“你懂什么?” 江禹彤赶紧拉了拉弟弟,“别那么实诚行不行?你可怜郁漪姐?她哪需要你可怜,她身后还有赵家呢,现在又进公司了,听说在公司里可风光了,江家哪个都比不上她。” 江禹河夫妻点头赞同女儿的话,觉得儿子就是太实诚了,看不清现实,最不需要可怜的是江郁漪才对。 说了会儿,江禹河的妻子白沙沙对女儿道:“你三姑几个女儿看着风光,其实都比不过郁龄一个手指头,你可要好好和她处着,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以前也是我们蠢,觉得她妈上不得台面,老夫人不喜欢,根本不必理她,哪知道……” 哪知道这世界变得太快,江禹城被逼得和郁敏敏离婚,让他明白了自己如果离了江家什么都不是。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以前吃喝玩乐,聪明劲都放在其他地方,直到摔了个大跟头,终于正视自己身为江家长子的身份,之后娶了赵馨梨,跟着进入江氏,一步步地掌控住江氏集团,发展壮大江氏,最后连老爷子都被他逼得提前退休在家。 那时,他们都以为有赵家支持,江郁漪才是江家的公主,哪知江禹城却是个心狠的,压根儿没正眼看过这女儿,反而一心一意地疼着前妻生的女儿,赵馨梨为此闹过几回,最后都不了了之。 现在江禹城才是江家说一不二的人,他疼哪个,哪个就得益,他疼着江郁龄,江郁龄就是江家的公主。反观江郁漪,就算她背后有赵家支持,但赵家现在哪里还敢像二十多年前一样和江禹城叫板?江禹城说不想见到赵馨梨出现在面前,赵家还不是赶紧让人看住她,省得她跑去碍江禹城的眼? 人就是这么现实! 江郁彤见父母都是一脸后悔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爸,我突然想起我以前是叫江怀彤的吧?前阵子我听奶奶说咱们这一辈应该是怀字辈的,怎么会变成郁字辈了?” 江郁华一脸愕然,“有这事?” 江郁彤却很肯定,“是真的,我记得挺清楚的。”不过那时候她年纪还小,都不太记得为什么要改名字了,而且也没有放在心上,前阵子听老夫人唠叨时,才猛地想起。 “还不是让你们大伯给改的。”江禹河撇着嘴道,“你们大伯对第一个老婆可真是痴情得没话说,郁龄是你们这一辈第一个出生的,你们大伯就直接给她取名郁龄,这郁就是郁敏敏的郁,郁敏敏是郁龄妈妈的名字。” 白沙沙一脸羡慕地道:“大哥对郁敏敏确实痴心,只可惜郁敏敏死得早,当然要不是她当时救了大哥,大哥也不会将她记到现在,原本他们就在感情最浓时被拆散了,后来郁敏敏又为了救大哥死去,男人哪里不惦记着?郁敏敏死后的第五年,你们大伯差不多已经撑控了江氏,接着就直接逼你们爷爷将家里孩子的名字都改了,怀字辈改成了郁字辈。” “啊?!”江郁彤姐弟俩眼睛都瞪凸了,没想到以前改名还有这样的内.幕。 以前他们就觉得这大伯挺厉害的,就是私底下好像有点儿那啥,常常将爷爷气得暴跳如雷,奶奶也拿他没辙,好像几乎没人能管得了他。 而且他长得好,还是江氏的掌权者,标准的黄金单身汉,霸道总裁的典型,不知道多少女人被他身上的光环迷得不要不要的,都想嫁给他,压根儿不介意他还有过两次婚姻,甚至连老夫人也弄过几次相亲宴,结果自然是江家两老被他气得半死,相亲宴成了结仇宴。 “不、不可能吧?”江郁华结结巴巴地道。 “怎么不可能了?当时老爷子都被他气得进医院,但是他就是不松口,一定要改成郁字辈,还威胁说如果不改,以后他就将江氏打包给郁龄作嫁妆,让江氏改成郁氏。”白沙沙继续羡慕地道,这当老公和当人爸爸的,简直是没话说。 当然,这是对郁敏敏和江郁龄而言,赵馨梨和江郁漪就悲催了。 “不可能!”江郁彤纠结地开口道,“大伯就算再任性,也不能自己作主将江氏送人就送人,江氏里还有其他的江家人呢。”江氏虽然是江禹城管着,可也有很多股东呢,哪里是他一家之言。 谁知江禹河却嗤笑一声,“你现在才知道他任性?真惹毛了他,他就能将江氏折腾得四分五裂,让世界上没有江氏。你以为他舍不得江氏么?他完全舍得!他就是个狠的,所以老爷子这些年再气他,也不敢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将他逼得狠了。” 江郁彤姐弟俩到底还是太嫩了,看事情没有父母的透,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觉得对那位英明神武的大伯幻灭了。 第91章 刘伯推门进来,书房的门打开时,江禹城恰好听到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眉头皱了下。 “下面在吵什么?”江禹城丢下手中的笔,一脸不高兴。 这位大少爷工作时是经不得吵的,对这点要求非常高,否则会克制不住脾气,生起气来可让人够呛,根本不敢惹他。 刘伯端着茶进来,放到桌上,简单地将先前的事情说了。 他只陈述事情,其他的一概不说,没有带个人的偏见,但江禹城却笑了出来,嗤道:“就算是郁龄叫狗去咬的又怎么样?我的郁龄是个好孩子,最是不喜生事的人,酱油瓶倒了也不会扶,哪里会主动去生事?” 所以一定是有人惹着了她,才会让她出手。 当然,江禹城更倾向于这是奚辞干的。 那男人看着一副温润贵公子的模样,给人一种好好先生的感觉,干净明晰,就像个刚出社会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心机坏心眼。可江禹城却觉得,那不过是表相罢了,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天生就有一副好皮相,就算干坏事也会让人觉得他不是故意的,奚辞显然就是这样的类型。 他的长相和气质,真是非常有欺骗性。 奚辞的手段他现在还看不出来,但远非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甚至性格可能和温柔单纯之类的不着边。 几次见面,他隐约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隐藏得极深的违和之感,仿佛更多的是一种视生命如无物的冷漠,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是受什么教育长大的。难道这也是他能成为异闻组成员的理由? 异闻组这个政府部门向来神秘莫测,里面的成员的手段更是难以用科学来形容,指使一只狗行事之类的,想来对他们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甚至所不能控制的。 所以,这也是江禹城不太想认这个女婿的原因。郁龄看着不太好亲近的样子,实则性子太简单了,很容易相信要,要是奚辞存了什么坏心眼,郁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见过几次面就结婚,虽然是郁龄提出来的,但奚辞答应得也太快了。江禹城压根儿不相信奚辞这样的人会对女儿一见钟情,只怕其中还有什么原因。现在他依然看不清奚辞的底细,可看着他对女儿那种无微不致的照顾,好像又像是爱极了她。 江禹城对奚辞这人保留意见,反正就算他反对这桩婚事,女儿也是不听的,又舍不得让她难过委屈,当爸爸的能如何?只能自己多留点心盯着了。 刘伯听到他的话,都有些无语了,酱油瓶倒了也不扶,只能说这姑娘懒,和她生不生事没关系吧? 还是说她都懒成这样了,怎么会勤快地去生事?有这么判断自己女儿的么? “行了,这事不用理会,也不用特地来告诉我,我忙得很。”江禹城喝了口茶,继续埋头工作。 刘伯见状,不敢打扰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刘伯走后,江禹城并没有工作,而是盯着面前的文件发呆,脑子里转着很多事,最后手指轻轻地按在一份文件的签名上,神色有些阴沉不定。 **** 郁龄和奚辞一起坐在飘窗上,时不时地抬脚踩那只哈士奇的狗头。 哈士奇以为她在和自己玩,高兴得越发地将自己的狗头送过去,两条前腿搭到郁龄的大腿上,一个劲儿地去蹭她。 郁龄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没阻止它,等它凑过来时,伸手揉它身上的毛。 奚辞喝了口水,目光淡淡地掠过那只蠢狗,见郁龄面上带笑,问道:“你喜欢它?” “不喜欢!”郁龄回答得很快,“谁会喜欢一只每次见面都要咬我的狗?它被训练得不错,最听主人的话了,主人让它来咬我,它就真的来咬。我当然不客气了,每次都修理它一顿。” 她生性懒散,连自己都懒得照顾自己,何况是养花养宠物什么的,所以对宠物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看到了也能伸手摸摸交流下感情。但要是别人专门养只狗来咬她,就算这只狗是无辜的,她也不客气。 所以她也没觉得自己虐待宠物什么的,蠢狗都要咬她了,难道还站着给它咬不成?她和这只蠢狗可是有着很多曾经呢。 不过这会儿见这只蠢狗好像挺怕奚辞的样子,而且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卖萌求蹂.躏,她自然也不客气地搓揉一番,算是报以前的仇了。 听到这话,奚辞看向那只哈士奇的目光变得冷冽。 哈士奇赶紧夹紧了尾巴,呜呜地叫着,一副无辜的样子。 奚辞听着她说以前怎么修理这只蠢狗的事情,漫不经心地揪着蠢狗的尾巴。这只蠢狗会这么听话,也有一个原因,它遇到点机缘,快要开智了,智高比一般的狗要高一点,自然懂得讨好主人,主人让它做什么就干,这股聪明劲儿,自然讨人喜欢。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伸手敲了那狗脑袋一下。 就算要开智了,也是蠢狗一条! 看她玩得开心,奚辞目光幽幽的,突然开口问道:“邵琛是谁?” 郁龄突然一个用力,不小心揪着哈士奇一小撮毛,哈士奇嗷地叫了一声,那张凶猛的狗脸转了过来,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奚辞一巴掌将狗脸拍到一边,双目盯着郁龄,面上依然是一副很温柔可亲的模样。 郁龄瞅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邵琛就是天河集团的大少爷,邵琛的母亲和江郁漪的妈妈是闺密,以前说过要让江郁漪当邵家的媳妇,和我可没关系。” “真的?”奚辞盯着她。 “真的。”她一脸认真,然后又垂下眼睛,小声坦诚道:“其实……我们高中时有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才牵了个手,就分了。” 奚辞的眸色越发的深了,声音却格外地柔和,“为什么分了?” “当然是江郁漪喜欢邵琛,当时她很讨厌,破坏力太强了,像打不死的小强总来撩人,我觉得没意思,就分了。”郁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弦却绷得有点紧,总觉得如果自己表现出点对邵琛有什么异样的感情,会很倒霉。 话说,这种和老公讨论前男友什么的,真的可以么?奚辞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吃醋的人吧? 奚辞看了她一会儿,笑容深了几分,说道:“原来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郁龄继续低头调教凑过来的哈士奇,将它各种玩.弄。 哈士奇尾巴夹得更紧了,总觉得身边这个让它又害怕又想亲近的男人身上的气息更可怕了,它宁愿凑过去给另一个同样让它想亲近的女人折腾。 奚辞慢慢地喝着水,心思千回百转,差不多大概能拼凑以前的一事情了。 郁龄是个非常懒散的家伙,因为妖蛊之身,她根本没办法将过多的精力分散在其他地方。 如果当时她对邵琛没感情,是不可能会和他交往。所以,当时这姑娘是喜欢过邵琛的,后来之所以分手,则是江郁漪可能做了什么让她烦不胜烦的事情,而那个叫邵琛的人可能也处理不好,消磨掉了她的喜欢,干脆就分了。 先前从江老爷子夫妻的话里可以知道,只要她点头,随时可以和邵琛订婚,邵家也是同意了的,这里面透露的信息可多了。 一是郁龄和邵琛交往时,邵家当时是反对的,江郁漪那时候也喜欢邵琛,在邵家的支持下理直气壮地破坏他们。可以确定,当时的江郁漪没有现在的安份,只怕那时没少招惹郁龄,是个讨嫌的存在。 二是邵家这些年已经认识到郁龄在江家的身份不比江郁漪差,甚至可能更好,单就江禹城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娶了郁龄,好处只多不少。所以邵家一改过去的态度,希望郁龄能成为邵家的儿媳妇。 三是那个邵琛可能到现在依然喜欢郁龄,他的态度也影响了邵家的决定,让喜欢江郁漪的邵母只能改选郁龄当儿媳妇。 四是江郁漪虽然不知道是否还喜欢邵琛,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和郁龄抢了,可能她已经明白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以及明白自己母亲赵馨梨当初做的事情,这不仅让她感觉到羞耻,甚至伤了她的自尊,没脸见人,对郁龄也一改过去针对的态度。 推测出这些,奚辞明净的双眸染上几分阴翳,心头有把莫名的火慢慢地烧了起来。 他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不舒服什么,可却觉得那把火已经烧起来了,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地能灭掉。 暂时没能弄明白的奚展王面上依然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只是心里已经劳劳地记住“邵琛”这名字了。 当江郁漪过来时,就看到那两个坐在落地窗前靠着的男女,他们身后是夕阳喧天的庭院,风景如画,暖色的余辉让靠在一起的两人看起来温馨幸福。 一只狗趴在他们中间,努力地想要将自己挤进去,然后被笑容明晰干净的青年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它仍是蠢蠢地努力地往两人边身凑。 郁龄正看得可乐呢,瞥见江郁漪的身影,问道:“有事?” “晚餐时间到了,奶奶让我过来叫你们。”江郁漪平淡地答道,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奚辞。 直到现在,她仍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个大小姐竟然随便找了个人结婚了,竟然不是邵琛。先前她确实以为这是她用来气人的招数,结婚如此仓促,只怕和这男的没什么感情。 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尽然。 郁龄伸了个懒腰,搭着奚辞的手起身,说道:“我们去吃饭,吃了就走,窝在这里真没意思。”并不掩饰自己对老宅的厌恶。 奚辞顺着她的话笑着答了声好。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姿势亲密。 江郁漪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时不时地凑在一起说话,抿了抿嘴。 傍晚六点整,江家祖宅的晚餐时间。 所有人都已入座,郑可可姐妹俩已经换了衣服,手臂处贴着止血贴,看着有点可怜,江禹雅则用愤怒的目光盯着郁龄,要不是郑鹏私底下拉着,可能就要开火炮轰了。 等江禹城落坐时,江禹雅就道:“大哥,不是我说,郁龄这性子得改改了,哪有女孩子对自家姐妹这么不依不饶的?外面人怎么看她?虽然现在的年代已经变了,可是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女孩子的名声还是要看重的,以后不是让人嘲笑她么?” 江禹城就着佣人端来的水洗手,盯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道:“郁龄怎么了?她这样不是挺好的么?谁敢笑她?嗯?” 这“嗯”的一声响起时,他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围的人。 所有人被他目光一扫,忙不迭地低头,连郑可可姐妹俩也不敢在这个大舅面前说什么。 江禹雅气得眼眶发红,委屈地道:“大哥,你是不是不待见我这妹妹?” “你现在才知道?”江禹城一脸惊讶,“我以前就说过,最不喜欢嘴碎的人,难道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江禹雅被他这副看蠢货的失望神色弄得差点要哭了,转头朝江老爷子叫了一声,“爸,你看大哥他……” “行了,吃饭吧!”江老夫人打断女儿的告状,不高兴地道:“难得今儿大家都在,稍停一些不行么?”说到这里,她看向江禹城,问道:“对了,禹城,禹彬什么时候回来?” 江禹彬是江家最小的儿子,也是老夫人的老来子,在江家一向受宠,可惜他早早地离家进了部队,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 “不知道,部队的事情我哪里能清楚?你想他就打电话给他叫他回来。” 江老夫人听得也有些气,要是能叫得动,早就叫了,哪里会通过大儿子? 说来江老夫人生的三个孩子,那真是没一个让她顺心的,长子聪明却任性,不好掌控,甚至因为当年的事情怨恨上她,这些年母子俩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处着;女儿又蠢又不识相,常要人给她收拾烂摊子;小儿子一年到头不着家,那脾气也是一言难尽,和他大哥最亲,想要见他一面都难。 至于那两个私生子,年轻时确实是为这事情闹过气过,后来因为江老爷子的让步而接受了,但直到现在仍是不待见的,直接无视他们。反正只要她儿子管着江氏,老头子也不敢再给她没脸,那两个私生子不过是玩意儿,倒也不再意了。 江老夫人还要再问,突然一声咳嗽响起,转头一看,正在喝汤的江老爷子又呛到了,吓得佣人急忙过来顺气的顺气,递纸巾的递纸巾,几个儿子也忙过去关心地叫着。 等老爷子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晚餐继续。 不过接下来,老爷子不再碰一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地拿眼睛看着奚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他人也被老爷子几次被水呛到的事情给吓住了,看向奚辞的目光有点儿不同,特别是江禹雅,先前她还安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老爷子几次喝水都呛着,倒让她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多了几分忐忑。 有这插曲,这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没人敢再说什么。 吃过饭后,佣人刚沏了茶、摆上水果,江禹城已经叫人去拿了他的公文包,准备走了。他从来不在祖宅过夜,这样的习惯已经维持了二十多年了。 郁龄和奚辞自然跟着他一起。 江老爷子见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拉不下脸。 他拉不下脸,江禹池等人却拉得下,毕竟他们是私生子,要不是老爷子承认,也没办法进江家,自然是希望老爷子活得长长久久的。还有老夫人,卖她一个面子自然也是好的。 “奚先生。”江禹池凑过来,笑得极为亲切,姿态也摆得很低,说道:“你下午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奚辞笑眯眯地说。 他笑起来时,就像一个没有出社会的青年,干干净净,俊秀的模样,让人根本生不起丝毫的反感恶意。饶是郑可可姐妹几个讨厌江郁龄,都被他的笑容勾得心痒痒的,觉得如果以后要找老公,找这样模样的男人也不错,至少看得非常赏心悦目,如果他是哪个家族的更好了,真可惜。 江禹河也凑过来,笑道:“那奚先生先前说的话可作数?” 因为老爷子还没有承认这孙女婿,他们又不敢得罪江禹城,所以其实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奚辞,只好客气地唤一声“奚先生”了。 “当然。” 这时,江禹城开口道:“行了,我们走吧。” 江禹城是个大忙人,他要走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就算是江老爷子夫妻也只能看着。老夫人虽然心疼长子这些年为江家卖命,成天忙忙碌碌一刻不得闲,可也说不出让他留在祖宅陪她的话,看他们这么离开,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就要上车时,突然一阵嗷呜声响起,就见一只哈士奇从角落里蹿出来,咬住郁龄的裙摆。 “萨达!”郑旭阳叫了一声,想让蠢狗别去惹大魔王。 可哈士奇一心想跟着他们离开,哪里能听话,趁着车门开着,赶紧蹿上车的后座。 看到这一幕,众人如何不知道这只哈士奇是想要跟郁龄他们走了,郑家姐弟几个气得要死,郑可可低咒着养不熟之类的。 奚辞看了一眼那只缩在车里不肯下车的哈士奇,问郁龄,“要带它走么?” 郁龄无所谓地道:“你喜欢就带。”这只狗很听奚辞的话,她觉得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带走也没什么。 她转头看向郑旭阳,问道“小阳,这只狗送给表姐行么?” 郑旭阳心里舍不得萨达,萨达可是他养的所有宠物中最通人性的,这也是他为什么特地送到江家祖宅来的原因,为的不过是讨好外婆和外公。 可是萨达都要跟人家走了,能如何,他根本不敢拦,也拦不了。 只能委屈地道:“表姐喜欢就带走吧,这种不忠心的狗我才不要呢,送给表姐养了。”嘴里是这么说,但是看着车里的萨达,仍是很伤心不舍。 他再次确定了,江郁龄就是个邪门的,萨达被她修理了那么多次,还能巴着她不放,除了它贱外,也只有江郁龄的邪门了。 第92章 因为晚餐时间比较早,所以回到家时没有多晚。@乐@文@小说 wwW.lWXs520.Com威风凛凛的哈士奇跟在两人身后,昂首挺胸,摇着尾巴欢快地走着,那彪肥体壮的模样,让经过的人倒是被它吓了一跳,等看到它一心跟着主人走,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惊吓。 打开门,哈士奇从两人身后探出脑袋瞅了瞅,然后猛地蹿了进来,进门就好奇地四处张望自己以后的新家,当看到阳台上那郁郁葱葱的植物盆栽时,眼睛一亮,撒欢一样地扑了过去。 郁龄开始还有些担心这只明显就不安份的蠢狗会到处撒野拱了那些盆栽,没想到它倒是会享受,跑到阳台转了转,东嗅嗅西嗅嗅,然后挑了一个地方趴着不动了,尾巴在地上懒洋洋地摆动着,活脱脱的一只懒狗。 那位置确实很享受,是阳台这边空气最好的地方。 奚辞没管它,进厨房倒了两杯水,拉着她一起坐下说话,说的自然是关于郁敏敏的残魂殊魄问题。 “现在已经收集到岳母的两魂五魄,还剩下一魂两魄,可能是在当初她出事的地方。”奚辞手里拿着那把双玉锁,看向郁龄,“你找算几时过去?” “当然是越快越好。”郁龄巴不得早早地将妈妈的魂魄收集全了。她掰着手道,“距离剧组开机还有十几天,这段时间应该够用的,不如我们先准备一下,过两天就去S市?” 奚辞自然没意见,他现在并不忙,有时间陪着她。 当然,就算异闻组那儿有什么事情,这种时候他也会推掉,一心一意地陪她。 两人正讨论着,那只哈士奇不知什么时候又跑过来了,蹭到两人脚边,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挤进来,抬着一张狗脸蠢蠢地看着他们。 奚辞拍了它的脑袋一下,对郁龄道:“这只狗应该是有什么奇遇,快要开智了,比普通的狗要聪明一些,养着也不错。”就和县城里的金刚鹦鹉差不多,可以看家,等它开智后,用处更多了。 郁龄终于明白奚辞为什么对这只狗的态度不一样了,动物若是能开智,代表它已经进化成为一只低级的妖类,这种低级的妖类虽然还修炼成精,杀伤力有限,可却比一般的动物要聪明许多,本能地懂得了如何修炼,就和乌莫村的那只黑野猪一样。 虽然对那些妖魔鬼怪的存在有点儿发悚,可郁龄左看右看,这只哈士奇只用那双小黑眼看着自己,再联想以前将它修理得嗷嗷叫,觉得就是一条普通的狗罢了,根本不足为虑。 当下倒也没意见,撸了下狗头上的毛,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给它取个新名字吧。” 听到取名字,哈士奇抖了抖耳朵,眼巴巴地看着她,看起来有点蠢蠢的,又有点萌萌的。 “那就取吧。”奚辞笑道,他心里觉得郑旭阳取的“萨达”这名字挺怪。 “二哈好了。”郁龄说道,“听说哈士奇这种类型的狗挺二的。” 奚辞不知道这“二”还有其他的含意,觉得这名字取得怪怪的,可因为是郁龄取的,便点头同意了,她高兴就好。 于是,家里新成员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奚辞进书房忙碌了,郁龄坐在沙发上,打算对这只狗来一个约法三章,当下说道:“二哈,坐好。” 哈士奇马上坐好,用一双黑乎乎的眼睛看着她,尾巴摇得非常欢快。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家,咱们先要约法三章,如果你做不到,那很抱歉,你只能滚出去当一只流浪狗了,听清楚了么?”郁龄见它歪着脑袋,一脸不明白的蠢样子,她也没拿它当普通的狗对待,继续道:“你知道流浪狗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么?不知道没关系,我给你看一些素材,你就会明白你现在有多幸福。” 接着,郁龄将电视打开,转到一个专门呼吁关爱流浪动物的频道,拍了拍那只狗头,然后起身走了。 她回房洗了一个澡,擦着头发转到书房,见奚辞坐在靠窗的原木书桌前,桌上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木盒子,双手拿着一些特制的工具干活,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也没有打扰他,轻轻地离开转到楼下。 客厅里,电视依然在继续着,但是哈士奇不见了。 郁龄找了会儿,终于找到躲在阳台上放盆栽的架子下的蠢狗,那架子距离地面的缝隙很小,以这只彪肥体壮的狗的身形根本挤不进去,但它偏偏就挤进去了,然后挤到半途时卡住了,大半的身体还在外面,两条后腿用力地蹬着,想要将卡住的身体拔.出来。 郁龄沉默了下,伸脚踢了下它的肥屁股。 “嗷呜嗷呜~~”哈士奇可怜巴巴地叫着。 郁龄不知道原来这只狗可以蠢成这样,只得撸袖子将架子上的盆栽搬下来,然后将没那么重的架子挪开,终于将那只蠢狗救出来。 看它呼呼呼地吐舌头喘气,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后退,郁龄心里有点儿纳闷,觉得这只狗其实并没有开智吧,因为它蠢得根本没法和乌莫村的那些小妖比,更没法和那只紫蓝金刚鹦鹉比,难道是奚辞看错了。 “二哈,过来。”郁龄开口道。 哈士奇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夹着尾巴走过来,只是每一步都十分小心,而且在瞄见还没有关的电视机时,吓得夹着尾巴后退,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双眼湿漉漉的,仿佛在祈求她不要让它变成流浪狗。 郁龄将电视关了。 哈士奇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蹭过来,继续用一双黑豆豆眼睛瞅着她,可着劲地卖萌装可怜。 郁龄很满意它听话的样子,虽然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将这只蠢狗吓了一回,可能达到效果挺好的。 于是她开始和这只二哈约法三章,务必要让它有作为宠物的认识和规矩,就算是只刚开智的小妖,那也是必须守宠物相关规矩的,就像县城老家的紫蓝金刚鹦鹉一样,那只金刚鹦鹉做得就很好。 郁龄忍不住想,奚辞是不是和妖有缘的,不然他怎么会总想捡妖回来当宠物呢? 等奚辞忙完后,郁龄挨坐在他身边,给他倒了杯水,先是说完了刚才哈士奇干的蠢事后,便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奚辞身形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下,还没等她察觉,他就道:“嗯,我和妖类确实有缘,能识别出它们的不同。” “原来是这样。”郁龄若有所思,然后一副理解地道:“其实想想,养只小妖当宠物也挺带感的,比养普通的宠物好多了,至少有时候忘记它们时,也不用担心饿死它们,它们应该会自己去找吃的。” 奚辞:“……” 姑娘你到底有多懒得养宠物啊?养了宠物还要宠物自己会去觅食。 “家里的那只金刚鹦鹉不就挺好的,听说它还懂得到街口的早餐店里买早餐呢。”郁龄举例道,越发的觉得这样的宠物真是让人放心。 奚辞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都没有怎么解释,她就自己自圆其说了,让他心里有点淡淡的惆怅,感觉又错过了一个告诉她自己身份的时机。至少,她没有察觉什么时,他还真是没把握说出来后,她不会冲动地去离婚。 他们准备睡觉时,郁龄接了一个电话。 “邵琛?”郁龄一脸惊讶地问,“这种时候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我准备要睡觉了。” 奚辞正准备将她搂到怀里,听到“邵琛”这名字,面上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得没有那么的温和自然,眸心深处滑过紫芒。 “听说你结婚了?”手机那边响起一道有些冰冷的声音。 “你听谁说的?”郁龄不答反问。 那边沉默了下,开口道:“是郑可可姐妹。郁龄,这是真的?” “当然了!那两个八婆,真是多事,看来她们和你处得挺好的。”郁龄打了个哈欠,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是她正常上床睡觉的时间,便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要挂了,别来吵我,我要睡觉。” “等——” 郁龄已经挂断了,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丢到一旁,然后缩回被窝里,又打了个哈欠。 这时,奚辞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叫邵琛的人?” 郁龄嗯了一声,两人靠得很近,她略略转头,就能将脸靠在他的颈窝间了,而他身上的气息也填充了她的世界,闻着香香的,一点也不讨厌,反而忍不住往香气来源挪去。而她也真的挪了过去,很自然地滚到他怀里,扒着他不放。 自从他们结婚后,两人从来没有分床睡过,加上她每次一被鬼吓,晚上就像八爪章鱼一样黏着他,都已经习惯了晚上一定要扒着他睡,已然想不起以前一个人睡时的情景了。 人果然很容易对朝夕陪伴的人产生柔软的依赖性,无论多独立的人,都无法免俗。 窝在他怀里,郁龄慢慢地就要睡着时,突然感觉到一只手从她的睡衣下摆滑进去,最后握住她胸前的丰盈,轻轻地揉捻着。 她打了个哈欠,虽然有点困了,但并没有真的困到一沾床就睡死的程度,以为他今晚想做这个,于是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吻落到他漂亮柔软的嘴唇上,正想进一步时,他的脑袋一偏,却躲开了。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他低头轻轻地吮住她的锁骨,在上面轻轻地噬.咬着,然后一把将她身上的衣服脱掉了,埋首在她身上啃来啃去,啃得她都有点儿懵,不明白他今晚怎么有点儿像狗,难道是因为他们养了一只哈士奇,所以给他什么灵感了? 接下来,郁龄才发现,这人压根儿不是狗,而是向禽.兽靠拢,将她压着折腾了很久,每一次都磨得她快要崩溃,让她承受不住几乎想要逃,结果自然被他轻松了按住,换了几个姿势不停地深入。 郁龄再一次确认这人的力气非常大,大到让她开始自暴自弃。 最后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感觉到那埋在体内深处没有一点要退离的东西,忍不住搂着他讨好地亲着他汗湿的脸,软软地道:“奚辞……睡觉了好不好?” 他嗯了一声,伸手将她脸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拂开,吮去她眼角的湿润,温柔地将她搂到怀里,但是身下进击的力度一点也没有放松,阵阵的快.感让她尖叫出声,声音都有些破碎。 “郁龄……” “……嗯?” “你以前喜欢邵琛?” “……以前?”她有些糊里糊涂的,身体累加上那磨人的东西,让她脑子此时很不灵光,下意识地道:“可能吧……哎,等等。”她喘了口气,感觉到那突然贯穿的深沉力度,身体都轻颤起来,急忙道:“我、我现在的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真的。” 她努力睁大眼睛,让他看清楚自己眼里现在只有他。 此时再迟钝也明白这人可能受刺激了,一定是睡前那通电话给惹的,或者是今天在祖宅时被爷爷奶奶他们的话刺激的? 所以,他这是吃醋了么?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低低地笑着,与她额头相抵,他们的身体亲密地交缠在一起,彼此肌肤相亲,身体之间没有任何的缝隙,那相连的地方紧密无隙,宛若一体。 “你现在还和他联系?”他继续问,声音是一种格外有男人味的诱.惑.性的沙哑。 “……没有啊,因为江家和邵家有点儿渊源,所以你懂的……” “这样啊……” “……” 直到郁龄昏睡过去之前,她一脸认真地对他说,“你放心,我醒来后就将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然后也没看还在恶劣地欺负她的男人是什么表情,放纵自己进入黑甜乡,决定睡个天昏地暗,醒来后将邵琛永远拉进黑名单。 第93章 朝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灿烂的朝霞刺得人眼睛几乎发疼,随着清晨的温度高深,空气中带来了夏日特有的炎热。 小区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闪亮的黑色法拉利,早起赶去公司的上班族路过瞄见,忍不住羡慕嫉妒了下,等看到下滑的车窗里坐在驾驶位上沉默地抽烟的英俊男人时,女人心思浮动联翩,男人则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高富帅什么的,果然是一种让男人羡慕嫉妒恨、女人心动喜欢的存在。 英俊的男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夹着香烟,深邃的双眸望着小区门口,神色冷漠。 直到从小区里走出一个穿着米白色休闲服的青年,他坐直了身体。 那青年容貌俊秀,气质干净明晰,笑脸相迎时,让人倍感亲切,在这样躁热的夏日里,仿佛连空气都因为他而清爽了几分,这是一个让人一眼便能心生好感的男人。 青年轻快地和门卫打了声招呼,便往小区附近的菜市场走去,准备去买一些新鲜的食材。 虽然有冰箱可以保鲜,但比不得市场上的食材新鲜,只要没事,他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段去菜市场买菜,小区的门卫和一些早起的老人大多对他比较熟悉。 车里的男人直直地看着他,神色微冷。 突然青年转头看过来,一双油润乌黑的墨眸里没有丝毫的笑意,看似温润实则冷漠,只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继续走了。 邵琛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处,方才将手中的烟稔灭,往后一靠,用手揉了揉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平静的面容下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焦灼及冰冷,仿佛整个人被剖成了两半,一半让他难以抑制心里的疼痛难过,一半却冷眼旁观。 他想起高一那年,他提出交往时,她站在开得如火如荼的山茶花下的笑脸,那是她第一次笑得如此灿烂明媚。当时他心里还得意地想着,只有他能看到这样的她,不仅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也成为他青春岁月里一道永远不退色的风景。 可现在,他却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可怜巴巴地蹲在车里,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整个人就像一只被囚在牢笼里的野兽,挣脱不出来。 半晌,他深吸了口气,克制住心中的冲动,终究仍是没有进去。 *** 早上九点半,李秘书拎着公文包来到老板的别墅前,按了会儿门铃,门很快就开了。 “刘婶。”李秘书朝开门的中年女人点头,一边进来一边问道:“江总在家么?” “在的。”刘婶叹了口气,说道:“昨晚他喝了大半夜的酒,现在还没起呢。” 李秘书听后见怪不怪,江禹城这老板的能力不必说,看江氏集团这些年的发展就知道了,可和他出色的能力相伴的是同样让人诟病的缺点,更是难伺候,李秘书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摸清楚了江禹城这老板的脾气,方才能待到现在,不然早就像前几任的秘书一样,不是被炒了,就是自己受不了直接辞职。 江禹城除了是个工作狂外,平时没事时总喜欢将自己灌醉,不过他在外头从来不会喝醉,免得让人有可趁之机,一般都是在自己家里,自虐一般地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每次醒来都会受罪。 对于他的私生活,江老爷子夫妻管不了他,只能随他自个高兴,那位大小姐说的话江禹城倒是会听,可架不住这父女俩不住在一起,没有人叨念,江禹城就可着劲儿地作,要不是他这秘书盯得紧,恐怕这人已经作到进医院了。 李秘书觉得自己很苦逼,跟了这么一个任性的老板,不仅要当下属,还要当保姆,就算薪水很可观,也挺累人的。 李秘书用钥匙打开卧室的门,开门就闻到一股还没散去的酒气,往房里看了看,没在床上看到人,便转到阳台,就见躺在阳台的懒人椅上睡得不安稳的人,忍不住叹气。 冰冷的毛巾贴在脸上,江禹城便醒过来了。他抓下毛巾,见到秘书站在一旁,僵硬的身体才放松几分,捂着头爬了起来。 头发随便耷拉在额前,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依然是昨晚穿的那套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颓废的中年大叔,虽然底子好,可也架不住这么糟蹋。 江禹城难受地皱着眉,昨晚喝了半宿的酒,这会儿后遗症便出现了,头痛欲裂,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别墅里有佣人,但佣人知道他的脾气,就算他窝在屋子里发臭,也不敢随便进来的。李秘书能进来,也是因为他不仅是江禹城信得过的心腹,还是个男的,才有这种荣幸。 不过李秘书觉得,自己宁愿不要这种荣幸。 江禹城揉着额头,进卫生间随便洗了个澡,方才顶着一副宿醉的憔悴模样下楼。 佣人已经将醒酒茶和早餐准备好了。 江禹城精神不太好,一边喝醒酒茶一边问道:“吃早餐了?” “吃了。”李秘书答道。 “那就陪我一起吃吧。”江禹城随意地说。 李秘书:“……”这人一定还没醒,所以才听不懂人话。 幸好他早餐只吃了个半饱,不然现在哪里吃得下。 李秘书陪着吃了点东西,便搁筷子了,接着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行程。 “这几天有什么安排?”江禹城突然问道。 李秘书愣了下,翻了翻未来几天的工作行程,将之一一汇报了,然后就听他那任性的老板说:“过两天我要去S市一趟,其他事情先放一放。” 李秘书嘴角抽了下,只能认命地更改行程,反正他跟着江禹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很习惯他突然其来的任性,作为一个优秀合格的秘书,分分钟就能帮老板解决麻烦任何事情,简直就是秘书界的楷模。 修改完行程后,李秘书问道:“老板,怎么突然要去S市?” “陪女儿女婿去渡假。”他一副好爸爸的嘴脸。 李秘书:“……”呵呵,信你才有鬼! 吃过早餐,江禹城精神好了许多,换了上佣人准备好的衣服,从一个颓废的中年大叔马上变身为英俊霸道总裁,带着狗腿子的秘书出门了。 刚到公司,还没坐下,就接到了祖宅那边的电话,老爷子病了,老夫人今儿一早就让人去寺里求一尊开过光的佛像。 “病了?怎么病了?”江禹城一边看文件一边问道,声音里带着特有的漫不经心。 打电话过来的是江禹池,虽然听出江禹城的漫不经心,却也不敢有意见,说道:“听佣人说,是昨晚半夜时爸起床,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断了腿,有点感冒的症状,幸好发现得早……” 虽然只是摔了腿,可是人老了,骨头也脆,这伤筋动骨的,可不好受。 江禹城挑了下眉,“怎么会摔了腿?”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他去了什么有水的地方了?” 江禹池呃了一声,心里有点发悚,同样想起了奚辞昨天说的话,不知为何头皮有点发麻,仍是道:“是的,爸昨晚半夜突然起床去卫生间,哪知道地上有一滩水,可不就滑倒了。” “我知道了。”江禹城神色有些莫测,“既然这样,你们好好照顾老头子,让他别碰水,喝水时小心一些,还有最好别洗澡了,忍个几天,去去衰运再说。” 江禹池听得满脸古怪,只能应下。 现在江氏集团是江禹城说了算,他们这两个私生子就算得到老爷子承认进江家,可是根本摸不到江氏一点权利,算是江氏集团养着的闲人,平时没什么事情,过得也像那些富二代一样,清闲得紧。 或许以前他们还有点野心,想着同样是老爷子的儿子,没道理什么都得不到。当时他们也想进公司,手里有权有钱才是个人,可在见识过江禹城的手段后,也被他搓磨过,终于死心了,不敢有什么意见,安安心心地当起闲人。 所以老爷子现在摔了腿,便是他们这些闲人去表孝心的时候,还要将老爷子伺候好了,省得江禹城一个不高兴,将他们这些闲人的资金给冻结了,那时候连富二代都不是才苦逼。 听到江禹城的话,不仅是江禹池听得古怪,李秘书也听得古怪,他忍不住看了老板一眼,见他面上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悚,好像有什么正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 太阳渐渐地升至半空中,骄阳似火,整个城市都变得炎热不堪。 奚辞轻轻地推开门,窗帘将窗外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昏暗。他走到床边,见半张脸都埋在被窝里的人睡得香甜,并没有叫醒她,由着她继续睡。 他微微倾身,将脸凑到她面前,墨玉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容,神色有些莫测,又有些懊悔恼怒。 早上醒来后,看到怀里安静沉睡的她,心里既是满足又有些不自在,为自己昨晚不能克制的莫名怒气。虽然知道她现在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可想到那个叫邵琛的男人,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特别是早上出门买菜时,那道视线的主人,不必说也知道是谁了。 昨晚打了电话来,今天一大早地就守在小区前,不是邵琛是谁? 邵琛现在依然喜欢她。 虽然他不知道邵琛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出手,心里庆幸着邵琛没有出手的同时,也有些担心。 邵琛是郁龄的初恋无疑,电视剧里不是说人类的初恋都是美好的,就算最后没有结果,可也在心里留着一个难以磨灭的痕迹么? 鬼扯的痕迹,他就是不爽!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他们没有分手,而邵琛坚持一点,再用点手段,怀里的这姑娘就不是他的,而是成为别人的老婆。然后每天和她朝夕相处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会很爱她,她也会爱那个男人,会和他每天手牵着手散步,会对他微笑,会…… 越想越是火大,奚辞猛地站直身,呼吸粗重了几分,心里再一次后悔自己没有真正出现在她面前陪着她一起长大。如果他知道自己会爱上她,当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守着她长大,杜绝任何人类男性出现在她身边,而他会成为她的初恋…… 明明他守了她二十年,没想到却被个人类的兔崽子给捷足先登了。 原来她读高中时,突然和一个人类男性亲密地黏了一段日子,一起读书一起玩,他还有点莫名其妙,觉得小姑娘长大了,终于喜欢交朋友了,却没想到他们原来竟然是在交往! “……奚辞?” 郁龄揉了揉眼睛,模糊中看到床前模糊的人影,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她也不知道现在多少点了,伸出手摸索着要拿手机时,就被人连人带被地抱住。 “奚辞?”她脑子还不清醒,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被一个温暖的吻堵住了要出口的话。 等她清醒时,发现自己被他紧紧地搂着,还有那深埋在体内的东西,不容忽视的存在,顿时木了下,然后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泄愤,又像是撒娇,但是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心弦又被撩得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搂紧了他,双腿盘在他的腰上。 等她从失神中回到现实,发现自己趴在他怀里,两人身上都是汗,明显地感觉到他还埋在体内,仍是有些撑得难受,让她的脸更红了。 奚辞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用一种格外温柔的力道轻轻地拍着。 虽然身体有些累,可却又没有多大难受的感觉,回想着昨晚和刚才的事情,郁龄忍不住捂脸,她不知道其他男女之间的事情是怎么样的,但是她和奚辞……总觉得挺激情四溢的,而且奚辞十分温暖,这种事情舒服多过难受。 奚辞喜欢这种夫妻间的情.事,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亲密的时候了,也有一种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踏实感。 抱着她温存了会儿,到底担心她饿着肚子,方才抱着她一起进浴室洗漱,算是在大白天的洗了一个鸳鸯浴什么的。 整个过程中,郁龄都是懒洋洋的,压根儿没有什么害羞的样子。 不是她不想害羞,而是身边的男人脸红的样子真是秀色可餐,让她忍不住盯着他一看再看,看得他脸更红时,凑过去吧唧一口亲了下,见他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恼意喜欢,心里就忍不住想笑。 好吧,昨晚和刚才都是激情四溢,不过那是在床上,光线也很暗,而现在光线很明亮,这男人突然又像个纯情的小处男一样害羞起来,让她无语的同时,忍不住又想看看他能脸红到什么时候。 她大概已经有些懂得这男人的行事风格了,私底下有放纵的一面,而且非常有男子汉气概,略显强势。可要是大白天时,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点亲密的举动,就能让他脸红上好半天,纯情得很。 “我已经不喜欢邵琛了。”哗啦啦的水声中,郁龄这样说。 奚辞给她洗头发,听到这话嗯了一声。 郁龄以为说清楚了,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继续懒洋洋地趴在那儿由他帮自己洗头发。 半个小时后,郁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二哈趴在她脚边,时不时地用尾巴扫过她的腿肚,奚辞在厨房里忙碌,很快便将早餐端上来。 吃过早餐后,郁龄接到阮助理发来的资料,资料上的东西自然是关于S市郊的那个农家乐,农家乐的名字叫莫庄农家乐。 看过资料后,郁龄忍不住问道:“这个农家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奚辞嗯了一声,指着其中一张相片道:“这张相片,应该是在白天时候照的,当时的阳光很好,可是拍出来的东西却有点暗淡。” 这张相片拍的是农家乐里的一角,那里有一个非常有特色的木制屋子,后头靠着低矮的山壁,周围种了很多果树,此时阳光正好,从树缝间筛落的光点跳落到地上,周围还有片片树荫,荫外是大片草地,阳光直射而下,整个世界都是明媚的。 可是这样的明媚之中,整张相片的格调又显得有些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相机的像素并不高一样。 “可能是拍照时没注意调了光线吧。”郁龄不确定地道。 奚辞其实对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依然是一知半解的,听后也没反驳,说道:“等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郁龄应了一声,将关于莫庄农家乐的资料反复看了几遍,直到都记下了,方才将它丢开。 虽然她现在恨不得将妈妈的魂魄都收集齐全,好让她能进阴间投胎,可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只得按捺下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94章 在家里混了两天后,他们终于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就是他们家的新成员,一只叫“二哈”的狗。 二哈来到他们家已经有两天了,它对这里适应非常良好,虽然空间没有江家祖宅大,没办法让它到处撒欢,不过有得就有失嘛,阳台上那一片地方可不是江家祖宅比得上的。虽然还没有开智,但它本能地明白,靠近这些植物,对它有极大的好处。 所以每天除了在屋子里撒欢探险外,其他时间它都会趴在阳台上,连它的狗窝都拖到这里,晚上恨不得就睡在放置盆栽的架子下面。 二哈的表现,也让郁龄清楚地认识到有间花店里的植物确实不平凡。 听说他们要出门,二哈蹿了过来,用身体蹭着郁龄的腿,不过被奚辞一瞪后,赶紧呜呜地叫着退开,但是依然咬着她的裤脚,表示要跟着一起出门的意思。 就算它再二,它也是明白主人这是要出远门了,出门去玩怎么能少了它呢? “坐好!”郁龄抽了抽腿,发现它咬得很严实,抽不开,不禁瞪了它一下。 二哈马上一屁股坐下,蹲在郁龄面前,抬起一张凶猛的狗脸,蠢蠢地看着她,时不时地伸舌头,然后嗷呜一声。 “别卖蠢!”郁龄一巴掌拍到它脑袋上,和它说道:“我们要出门几天,你在家里看家,给你准备几天份量的高级狗粮,如果你不喜欢吃狗粮也没关系,我会让阿姨每天过来给你煮饭,你看这样行不行?” 郁龄说的阿姨是以前照顾她的佣人,是江家的老人了,郁龄自己一个人搬到这儿后,江禹城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特地将自己信得过的佣人派过来。 二哈看着她,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郁龄想了想,拿来一盆塑料骨头玩具,随便拿了几根,然后分别摆了三堆,第一堆放一根骨头,第二堆放两根骨头,第三次放三根骨头。“给你三个选择,一是吃狗粮,二是佣人阿姨过来给你煮饭,三是去我姨父家,你选哪个?” 二哈看了看地上散发着肉香的塑料骨头,然后伸出爪子按在她的脚背上,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表示一个它都不选,要跟主人出门去撒欢。 郁龄挑眉,“你就这么想和我们一起出门?很危险的哦。”她故意吓唬它。 二哈马上嗷呜嗷呜地叫着,反正,主人要出门玩,它不管怎么样都要跟着去的。 郁龄这会儿又觉得这条哈士奇挺聪明的了,至少它能听得懂他们的话,也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郁龄转头看奚辞,问道:“怎么办?” 奚辞看了一眼那只蠢狗,说道:“既然它想去,那就一起带去吧。”对于妖类,他向来是比较宽容的。 郁龄支着下巴想了想,突然道:“听说狗血能破邪,是么?” 奚辞:“……” 奚辞被她神来一笔弄得无语,不过狗血确实有时候能破灾驱邪,特别是黑狗血,用处更大。 于是二哈不用留在家里,和他们一起出门。 阮助理得知郁龄要出门渡假,亲自开车送他们去机场。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相中等,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 看郁龄带着一条狗出门,阮助理有些纳闷地问:“江小姐要带它去渡假?” “是的,多条狗路上也热闹。”郁龄一脸云淡风清。 二哈一脸深沉地蹲在副驾驶位上,狗脸上架着一副墨镜,听到说话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阮助理。阮助理被它这么一看,忍不住扭头,原本应该是威风凛凛的哈士奇,但不知怎么地,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好像有点蠢。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怎么突然养起宠物,不过阮助也只当是她结婚了,家里多了个人,所以也有爱心养起宠物来。 票提前订好了,而二哈作为行李托运,一起上了飞机。 郁龄眯着眼睛睡了一觉,飞机便降落了。 下了飞机,他们去接二哈时,便看到一只吓得瑟瑟发抖的狗,浑身的毛都炸了。 二哈从飞机下来,好像四条腿都软绵了,高一下低一下地踩在地上,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看得周围的人都有点儿想笑。当等看到郁龄他们,二哈赶紧奔过来,可怜地低呜着,然后转头看向飞机的眼神透着无尽的惊恐。 “既然是你自己选择作死,跪着也要作下去。”奚辞凉凉地说,等回去时还要坐飞机,这只狗有得受呢。 二哈听明白了他的话,差点飙泪,飞机好可怕,天空好可怕,它真的好害怕啊啊啊!! 所以说,这是一只恐高恐飞机的狗,生平第一次坐飞机,就将它吓到了。 郁龄忍不住噗的一声笑起来,果然蠢。 到了S市,他们直接从机场坐车往莫庄农家乐而去,花了约莫三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莫庄农家乐虽然说是在S市,其实距离S市还很远,整整两个小时的车程才到。 虽然是建在乡下地方,不过当初投资商规划农家乐的时候,可是往高水准的规格来建的,走的是高端上档次的路线,集生态、休闲、娱乐、养生等等,它的占地面积非常广,依山而建,有生态农场、果园、温泉、池塘等,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偶尔可以看到一些非常有特色的木屋从林中探出一角。 车子到达莫庄农家乐门口后停下,奚辞拎着行李下车,郁龄跟在他身后,二哈也从车里蹿出来,迈着步子昂首挺胸地走到郁龄身边,一同看向农家乐的门口,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自有服务人员过来,笑容可掬地问候,引他们进去。 当年建这农家乐时,听说投资很大,建成后也宣传了一番,来此渡假的人络绎不绝。可惜不知从何时开始,生意却慢慢地淡下来了,加上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来此渡假的人越来越少,农家乐有些维持不下去,现在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着运营。 郁龄抬眼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很多设施确实很陈旧了,可能是资金不到位,维护得不好,给人一种很旧的感觉。 他们刚登记好,领了房卡时,就见又有服务人员领着三个明显也是来这里渡假的人过来。 只看了一眼,郁龄便在心里咦了一声。 那三人原本有些漫不经心地跟着服务人员进来,当看到站在登记柜台前准备离开的郁龄两人时,神色同时变了下,直勾勾地看向奚辞,脸色不如先前那般轻松。他们的目光落到奚辞身上时,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们忌惮的人一样,浑身警惕,没有理会服务人员的话。 一时间,周围静悄悄的。 这三人是两男一女,最前头的是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长相说不出难看,但也因为过于削瘦,说不上好看;一个是唇红齿白的年轻男人,非常漂亮;剩下的女人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妹子,和那年轻男人显然是一对情侣,两人看起来非常亲密。 他们虽然穿着很普通的休闲服,可是郁龄还是敏感地从他们身上的一些装饰及散发出来的气息中看出他们的不平凡,就是那种明晃晃地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和米天师、云修然、娄悦他们给人的感觉差不多,一种特立独行的味道。 郁龄心里确定了,他们大概是天师。 天师怎么突然跑这种地方来了?难不成也是渡假的? 比起那三人,奚辞的反应却很平淡,看了他们一眼,便揽着郁龄离开了。 二哈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还好奇地东张西望着,对陌生的地方一点也不发悚。 等两人离开后,那三人对视一眼,神色沉凝了几分,在农家乐的服务员的提醒下登记,然后拎着行李去了他们的房间。 将门关上后,三人中最年长的中年男人沉声道:“刚才那个男的应该是妖。” “那女的气息也很奇怪。”年轻男人说道。 “他们来干什么?”年轻女人皱着漂亮的眉说道,“左叔,不会是……” “不是。”叫左叔的中年男人肯定地道,“那些妖一向自视甚高,不喜欢多管闲事,只要不犯到他们,他们一向不会出世。” “左叔,你这话不对啦,东北的罗魄王可是一直不满意和咱们人类政府的协议,认为人类占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山林,还要限制他们妖类的活动空间,一直想要将人类赶走呢。”年轻男人说道,突然兴奋起来,“左叔,我刚才看了下他们登记的名字,那男的姓奚,会不会就是南方一带的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奚展王?” 年轻女人吃了一惊,“奚展王?听说这只妖一向清高自傲、目下无尘,怎么会和个人类走在一起?” 左叔脸色沉了下,说道:“他们出现在这里也太巧合了,你们两个小心一点。”沉吟了下,又道:“幸好组织和妖有和平协议,奚展王也是在异闻组中挂了个名字的,相信奚展王应该不会主动插手这事情,到时候看着办吧。” 两人朝他点头,面上却透露着不一样的神色。 *** 另一边,郁龄和奚辞也去了他们订的房间。 农家乐的住宿非常有特色,外表看着就像一栋栋独立的木屋,约模三层高,每一层有一套公寓式酒店房,还配着厨房之类的,完全可以满足客人们自己开火的需要。当然,如果不想开火,也可以去餐厅里吃饭。 进了门后,二哈就欢快地在房间里撒欢了,奚辞则是将行李放好,然后去烧了一壶开水。 现在恰好是下午两点,不早不晚的,郁龄的肚子有点饿了,撕开一包零食,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说:“那三个人是天师么?” 奚辞点头,神色淡淡的。 “他们是来渡假的么?”郁龄继续问。 奚辞摇头,虽然不关心他们来这儿干什么,不过仍是道:“只要和我们此行的目的不犯冲,不必理他们。”他注意到那三人身上有闻异组的标志,不过就算是异闻组,很多成员之间却是不相识的,特别是人类与妖之间,很多都没见过。 郁龄点头,她来这儿只是想要收集妈妈最后的残魂,大家彼此不相干最好,如果目的相冲,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郁龄随手按下接听键,却听到那边传来江禹城的声音:“郁龄,你在哪里?” 郁龄抓了一把蚕豆啃着,含糊地道:“我们现在在S市,来这里渡假。” “真巧,爸爸也在S市的分公司,今天一早就过来了。”江禹城的声音满是笑意。 郁龄顿了下,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你们在哪里渡假?”江禹城又问。 郁龄觉得她爸的声音怎么那么虚伪呢,明明就明白他们去了哪里,偏偏还装作不知道。不过这里是妈妈当年出事的地方,郁龄也明白爸爸的心情,所以也没有故意和他唱反调,说道:“我们在莫庄,你要过来么?” “当然,已经在路上了。” 挂断电话后,郁龄和正在喝水的奚辞道:“爸爸今天早上到S市出差,现在正往这里来了。” 奚辞听后笑了笑,并不奇怪,说道:“我们最近做的事情,他心里有数,想必他也特地查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才能推测我们这次应该会来S市的莫庄。其他的地方还好,这里是岳母当初出事的地方,无论如何,他都会过来的。” 不仅是旧地重游,恐怕也是怕郁龄在这边出什么事吧,毕竟当年郁敏敏在这儿出意外,在他心里一定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甚至让他对这里有着一种排遣不掉的阴影。 奚辞虽然不知道江禹城对这次的事情知道多少,看他的表现,想必也有自己的主张。 第95章 江禹城来莫庄,只带了李秘书一人,选的房间正好在郁龄他们楼下。 李秘书至今仍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江禹城这是要闹哪样,说是陪女儿女婿来渡假,可又特地跑了一趟S市的分公司,然后才拐道过来,好像压根儿没有和女儿女婿商量,就自己厚着脸皮来了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将行李放好后,李秘书跟着老板到楼上,他小心地看了一眼老板平静的神色,以他对老板的理解,总觉得这一趟颇有深意,应该不是来渡假的,而是另有所图才对。 门铃响后不久开了,开门的是郁龄,一只哈士奇从她身后探出脑袋看他们。 看到她,江禹城脸上露出笑影,说道:“你们几时来到的?累么?” 郁龄侧身让他进来,一边答道,“是有点累,不过难得来一次,累点也没什么。” 听到这话,江禹城可心疼了,他知道女儿从小就是个安静乖巧到惹人怜爱的孩子,没有一般孩子的精力旺盛,向来比较贪睡,要是一天没睡够九个小时,精神会很不好。所以长这么大,她一向乖巧又宅,压根儿没有什么精力去玩,安安份份的,连朋友都少,和那些爱玩的女孩子不同。 以前就担心她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可是专门去检查,却检查不出什么,身体指标一切正常,显然非常健康。检查不出问题来,江禹城虽然心里仍是担心,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平时让生活助理和保姆多注意一些。 房间里,奚辞正在做果盘,水果是莫庄农家乐里的生态果园产出的,有西瓜、香瓜、火龙果、芒果等,味道还算不错,奚辞将几样水果摆成了一副山水画的模样,光看着就十分漂亮,让人不忍心破坏。 他端着果盘出来,见到江禹城他们,微笑道:“爸,你来了。” 江禹城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不太想理他,转头和郁龄说话。 李秘书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啃水果,数着果盘上的几朵花,觉得奚辞雕的几朵花真是漂亮,有点怀疑他可能是个厨师,这刀工真是好。 可惜郁龄也不太想理她爸,坐了会儿,就有点犯困了,外面的太阳正大,她这是有点夏眠,打着哈欠说:“我有点困了,先去睡个觉,等傍晚起来咱们再一起去吃饭。”这话是对江禹城说的。 江禹城摸摸她的头发,笑得很慈祥,“去吧,好好休息。” 郁龄和奚辞、李秘书打了一声招呼,便进房去休息了,二哈见状,也跟着蹿进门去。 江禹城坐了会儿,觉得和这女婿没什么可说的,说多了更堵心,便带李秘书回房。 郁龄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傍晚了,夕阳喧天,天边晚霞灿烂,整个世界沐浴在一片金色余辉中,农家乐所在的山林多了几分临近傍晚的寂静。 郁龄睁开眼睛,就见奚辞坐在床边拿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哈士奇趴在他腿边,玩着一只塑料球,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爪子拨弄着。 她一时间还不想起,就直接将脑袋拱到他腿上,静静地眯着。 奚辞摸摸她的脑袋,继续玩游戏,直到她赖了十几分钟,方说道:“肚子饿了么?晚餐想吃什么?” 郁龄嘀咕道:“没什么胃口,去看看这边的餐厅有什么,随便吃点吧。”说着,沉默了下,又道:“很快就到晚上了。” 奚辞明白她的意思,进入晚上,阴气重,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跑出来,如果这莫庄农家乐真有问题,只怕到时候就精彩了。更何况这里突然跑来三个天师,让人不得不怀疑。 “那三人是异闻组的人,年纪大的那个叫左逸,是左家的人,听说左家眼通阴阳,本事很了不起。剩下的两人,男的是尹昱棠,女的是娄情,尹家和娄家的人。”奚辞低声说道,趁着她午睡的时间,他已经从其他渠道弄清楚这三人的来历。 玄门有九门,九门又有九大姓及若干旁姓,其中米、云、左、娄、井是玄门九大姓中最显赫的五个家族,每个家族有自己的拿手本领及法器,如米家的星罗盘、云家的引魂灯、左家眼通阴阳、娄家素手点乾坤、井家破妄言。 郁龄听完后,想了会儿,问道:“这娄情和娄悦是姐妹么?” “是堂姐妹。” 郁龄听后唔了一声,怨不得那娄情和娄悦有几分相像,都是一种甜美可人类型的女孩子,皮相很讨人喜欢的那种。而且娄家和其他天师家族不一样,据说是女人当家,在娄家,只有女孩子是金贵的,素质也好,继承天师之责,男人只负责传宗接待,本事不如女孩的大。 娄家素手点乾坤,虽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可也能从这“素手”二字中知道,比喻的是女孩子,应该是一种只有女孩子才能修习的术法。 “他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郁龄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异闻组的任务吧。”奚辞漫不经心地道,“这个还没问清楚。” 郁龄哦了一声,没有坚持再问。 两人说了会儿话,见时间差不多了,郁龄终于爬起来,准备去农家乐里的特色餐厅吃晚饭。 他们打理好的时候,李秘书恰好过来。 “爸爸呢?”郁龄问道。 “老板还在忙。”李秘书答道。 郁龄听后也不奇怪,她爸是个大忙人,有一个大公司要管理,行程都是安排好的,只怕都安排到一个月后了。这突然跑过来,一定是强行将行程给改了,所以人是过来了,但仍是忙得紧,手头的工作还是很多。 楼上楼下的房间是一样的,郁龄他们进去,就见江禹城坐在书桌前,不知正和谁说话,神色冷冷的,直到见到郁龄,脸色方才缓和一些,说了几句话,便挂断电话。 “爸,去吃饭了。”郁龄叫道。 江禹城笑着就了一声,随手将笔记本电脑关了。 其实如果不想出门,可以打电话去订餐,自有服务人员送餐上门,不过郁龄想逛逛莫庄,自然不想窝在房间里吃饭。 于是四人一狗一起出门准备去餐厅吃晚饭。 刚出门,便感觉到一股热浪伴着山风扑面而来,比城市里好多了,倒也不算太难受,估计等到天色暗下来后,这山里的温度会变得更适宜。 农家乐里的游客还算不少的,虽说它快要经营不下去,但也有好些慕名而来的人,等真正来这里体验过,第二次就不愿意来了。这是郁龄从阮助理发来的资料中得知的,听说陈助理以前就来过,不知为什么,在这里待得不舒服,不想再来第二次,至于为什么不舒服,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打从心底里不想再来。 这有点儿像被人下了什么心理暗示一样,听着很怪异。不过郁龄连阴差、鬼王之类的都见过了,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太过大惊小怪。 到了餐厅时,郁龄一行人和左逸那三个异闻组的天师遇到了。 那三人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选了一个位置,叫来服务人员开始点餐。 江禹城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三人,以他的观察力,自然能发现那三人有点儿与众不同,和周围那些来这里渡假的普通人显得格格不入。 郁龄当作没看到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开始点餐。 在这里,估计只有李秘书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的,虽然总觉得老板莫名地跑这儿来挺奇怪,在猜测不出来后,便当作是跟老板来体验一次农家乐了,倒是挺能给自己找乐子。 这里的菜色还算不错,吃着就是那个味道,对于江禹城和郁龄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吃完晚饭后,几人就在农家乐里逛起来,从山脚往半山腰逛,还到半山腰的池塘转了转。 夕阳一点一点地落到山的那边,天边的晚霞也渐渐地消失,路边的灯很快便亮了起来。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摇滚乐,那里霓虹灯闪烁,是农家乐里的娱乐场所,有驻唱歌首在那里唱歌。 江禹城等人都没有过去,眼见天黑了,各自回房。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很快整个世界都被夜色笼罩,除了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外,世界变得非常安静。 李秘书整理好一些文件,看了眼坐在阳台上的男人,不知道那儿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老板没有休息,他自然得陪着,觉得自己越发的像保姆了,出来渡个假,也得贴身伺候老板,回去得让老板涨薪水才行。 正想着,突然见江禹城站了起来。 “老板?” 江禹城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在房里待着。” 李秘书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跟着老板出去吧,反正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无聊。 江禹城对他要跟过来的行为不置可否,扯唇笑了一下,便出门了。 四人一狗再次在楼梯口集合。 李秘书眨了下眼睛,看着那明显要外出的男女,又瞅瞅老板,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怪异。 “这么晚了,你们去哪里?”江禹城盯着他们,淡淡地问道。 郁龄挽着奚辞的手,随意地道:“睡不着,去逛逛。” 骗人!这个大小姐晚上最是准时睡觉的,现在都十一点了,是她上床休息的时间,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去夜游? 李秘书腹诽着,然后就听到江禹城说:“那行,一起吧。” 郁龄和奚辞没意见,几人便下楼出去了。 李秘书走在后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真是说不上来。 路灯并不算明亮,只有一些主干道中有路灯,其他地方黑漆漆一片。夜晚的农庄不若白天时的山清水秀,绿意盎然,而是一种宁静无声的沉默,仿佛天地之间都陷入了一种孤独的沉默之中,让行走在其中的人无端地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寂寞,心里喘不过气来。 郁龄忍不住挽紧了奚辞的手,特别是偶尔看到一些游荡过去的游魂时,更是黏紧了奚辞。 当初农家乐选址时,自然是请过风水师来看风水的,规划过一番,建成后还请了开过光的佛像镇在这里,该走的程序一点也不少,毕竟这山中有灵,就算不信这个邪,也要走个程序安心。 所以这山里的游魂并不多,大多是一些无害的,对人体产生不了什么副作用,不过郁龄仍是有点头皮发麻,反正只要是这些鬼怪,她心里都是毛毛的。 奚辞拍拍她的手,让她不必害怕。 哈士奇完全不受影响,一路走走停停,一脸好奇的样子,时不时地朝着黑暗的地方嗷呜两声,有时候看到农家乐里巡逻的工作人员,它还会躬着身体叫上几声,将人吓得一个哆嗦,看起来非常地皮实。 江禹城转头恰好看到女儿乖乖地挽着个臭小子,顿时心头不爽,眼不见为净地转头,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前面是一个小型的室内娱乐场,当初它恰好正在建的时候……敏敏就是在那里出事。” 他这声音非常轻,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郁龄和奚辞抬头望过去。 李秘书听得头皮发麻,一脸惊悚,突然觉得前面的路好像有个吃人的怪兽一般。 作为一个坚持科学唯物主义观长大的大男人,一个人走夜路他也没什么感觉,压根儿不相信这世界有鬼神之类的,可是在这种夜晚的时候,突然说什么地方死了什么人,这种话题给人的心里压力挺大的。 还有,“敏敏”不是老板第一任老婆、江大小姐的妈妈的名字么?原来郁敏敏当初是在这儿出的事…… 那么,这三人突然跑到这里来渡假,到底是几个意思? 李秘书突然觉得,世界变化太快,他有点跟不上节奏的感觉,而且他有一种直觉,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乐意看到的,好想扭头回房啊!! 后悔跟着老板出来了…… 在李秘书的纠结中,就见那三个傻大胆已经到目的地了。 确实是一个很小型的室内娱乐场所,从外面看并不大,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娱乐场已经关门了,门前亮着一盏路灯,周围漆黑一片。 现在来渡假的客人少,所以娱乐场不像白日那般,过了晚上十点便关门了。 江禹城站在娱乐场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过郁龄和李秘书都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仿佛只要一个契机,他就能爆发,神色尤其骇人。 “进去吧。”奚辞开口道。 郁龄深吸了口气,也没理她爸,推门进去。 哈士奇跟在两个主人身后,依然是一脸好奇的模样,丝毫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进门便是一片漆黑,奚辞在墙上摸索了下,很快便将灯开了。 啪的一声,灯光大亮,也让他们看清楚进门的入口,他们站在一楼的入口处,一楼是各种体育娱乐场所,二楼是儿童乐园,三楼是小型影视城,四楼是电子游戏城。 “去哪楼?”郁龄问道。 奚辞正要开口时,突然灯光闪了起来,仿佛电路接触不良,也让一行人吓了一跳。 郁龄赶紧抓住奚辞的手,心知有异,左右一看,便看到角落里一个穿着红衣服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 发现她看过来,红衣服小女孩那张鬼气森森的脸上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 第96章 红衣服的小女孩看起来约莫七八岁,就像那种刚上小学时的萌萝莉,长得很可爱,笑起来也很可爱,但是不管怎么可爱,那张脸鬼气森森的,依然让人心里发悚啊。 郁龄脸皮僵硬,指尖动了下,下意识地摸上手腕。 奚辞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角落里的小女孩,他的目光落到小女孩怀里抱着的那只洋娃娃身上,对上洋娃娃那双半睁半瞌的眼睛,眉头微微一跳。 这是一只鬼娃娃。 一个人间鬼将,带着一只鬼娃娃,却不动声色地躲在这儿,要说这地方没有猫腻,谁都不相信。 小女孩见自己被人发现,咯咯地笑着,一点也不怕他们,甚至能一脸好奇地开口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呀?现在是晚上,百鬼将夜行,可不是人类来的地方哟~~】奚辞朝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自然是来找一个非阴阳之人。” 江禹城和李秘书正看着头顶上突然一闪一闪的灯,思考着是不是电路接触不良之类的科学问题,突然听到奚辞的声音,这莫名其妙的话让两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他看去。这一看,他们便发现不仅是奚辞,甚至连郁龄,都朝着一个地方看去,甚至郁龄一副戒备的模样,看得他们莫名其妙。 突然想到什么,两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仔细再看去,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李秘书头皮都炸了,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有点冷,那一闪一闪的灯光,更是添了几分诡异的恐怖气氛。 江禹城虽然也有些僵硬,不过他自从知道奚辞是异闻组的人,早已有心里准备,自然不会太过惊惧,甚至双目灼灼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角落,仿佛想要看出点什么。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哈士奇在那小女孩出现后,开始变得烦躁起来,虽然它可能看不到,却明显地感觉到危险,紧紧地黏着他们,时不时地低低在咆哮着。 这反常的举动,自然又让江禹城和李秘书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 李秘书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奚辞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反应,还有老板诡异的行为,都让他的世界观严重地受到了影响,开始摇摇欲坠,仿佛就要发生点什么事情打碎他的三观。 【非阴阳之人?】小女孩听后,一脸同情地说,【那真可惜了,这里除了人类外,就只有恶鬼,可没有非阴阳之人。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小花。】说着,她举起怀里的洋娃娃。 这时,洋娃娃一直半瞌半睁的眼睛完全睁开了,那眼珠子黑得碜人,但是一张嘴却红得似血,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开口用阴冷的声音道:【生死路,寄生死,魂魄入修罗,生死有命。】奚辞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好一个生死有命,可惜我向来不信命。”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鬼娃娃的红唇突然裂到耳后,嘴巴大张,变成一个血盆大口,那嘴里却是一种像动物一样的森森利齿,伸长脖子狰狞地咬过来。 这一幕太突然了,突然到郁龄根本反应不过来,然后就被奚辞推到身后,接着就见奚辞伸手掐住了那鬼娃娃伸过来的脑袋,咯啦一声,那脑袋出现裂痕。 红衣服的小女孩顿时大急,扑了过来。 郁龄头皮都炸了,手一抖,一把颜色浅红的短剑握在手中,快准狠地挥了过去。 【啊——】 小女孩尖叫出声,那短剑是一把浸过符水的桃木剑,对鬼祟的杀伤力非常大,她的手变成一种焦黑色,可爱的脸蛋瞬间狰狞起来,怨毒地看着他们,眼睛流下血泪,丢下了怀里的鬼娃娃,一边哭号着扑过来,一边说:【你们是坏人,我讨厌你们!】她的速度非常快,瞬息之间已经来到郁龄面前,五指化为利爪,朝她脸上抓去,郁龄挥剑斩过去,小女孩却诡异地笑了下,忽地一下退开,借此机会扭身朝着后头的江禹城扑去。 “汪汪汪汪!!!” 一阵凄厉的狗吠声响起,二哈威风凛凛地蹿过来,鼓起双眼瞪着扑过来的小女孩。 小女孩迟疑了下,就这迟疑的空档,奚辞已经掐住鬼娃娃的脑袋甩到一旁,接着随手甩了一把桃木针在地上,桃木针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化为了一道屏障,挡在了那小女孩面前,让她无法再上前一步。 小女孩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对江禹城他们出手,小心地退回了角落里。鬼娃娃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模样,跳回了小女孩怀里,一双眼睛又变回了半瞌半睁,只是脸庞多了几道蛛丝一样的裂纹。 这一次交手,连一分钟时间都没到,却已是惊险万分,郁龄反手握住短剑,满头大汗,及时退到江禹城两人身边,两人都是普通人,不得不防着。 她看了一眼地上摆放凌乱的桃木针,一时间庆幸着奚辞早有准备。 李秘书已经风中凌乱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一部莫名其妙的哑剧,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江禹城依然很镇定,只从他有些发颤的手指可以看出,他此时心绪并不平。 “你们没事吧?”郁龄一边警惕着周遭,一边小声地问身后的爸爸。 江禹城淡淡地道:“没事。” “……我也没事。”李秘书木木地道。 对方不出手,奚辞自然也不会费那心思,他恢复了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声音温温和和的,“你们说吧,说了我就不为难你们。” 小女孩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们,一边呼着自己被桃木剑所伤的手,可爱的脸上是一行血泪泊泊而下,一边说道:【你问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奚辞一脸可惜,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只好……” 【这位大人,你要找的是谁?】一道空灵阴冷的声音响起。 郁龄抬头看去,就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一个身穿血红色旗袍、撑着一把红伞的女鬼不知何时站在那儿。她长得却异常的美丽,肤色惨白,红唇鲜艳夺目,一眼看过去,会让人以为是一个格外美丽的女人,可再仔细看,发现她并非人类。 这女人和那小女孩子一样,虽然身上并没有什么鬼气翻腾,却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这样的鬼才是最可怕的,已经非厉鬼可言了。厉鬼虽然可怕,可到底被怨气影响,神智不清,没有太多的思考能力,全凭本能行事,比较好对付,不像这两只鬼,道行非常高深,倒是有点儿像鬼将。 修炼成人间鬼将的鬼,比厉鬼更让人忌惮。 郁龄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要找的是十八年前死在这里的一个女人。” 那撑伞的女鬼看了一眼郁龄,然后又转头看向郁龄身后的江禹城,突然沉默了。 看到这一幕,奚辞眸光微闪,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当年郁敏敏的死亡,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说话!”郁龄喝了一声,神色冰冷,充满了戾气。 她这模样不仅让奚辞担心地看着她,也吓了李秘书一跳。 只有江禹城,神色冷酷,紧紧地看着前方,突然开口道:“奚辞,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奚辞转头看他,想了想,说了一声可以,伸手在他眼皮上一抹,同时也在李秘书眼皮一抹,并没有厚此薄彼。 李秘书只觉得眼皮一凉,等奚辞的手移开,再一睁眼,仿佛世界突然变了。 当看清楚面前突然多出的两个人时,差点没吓尿。 李秘书并不是笨蛋,相反他十分聪明。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他现在已经意识,这突然能看到的两人可不是人,而是鬼——啊啊啊啊!!!话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这是科学的世界吧?那面前这两只是什么啊啊啊!!! 不对,他现在还在人间么? 比起李秘书的吓尿,江禹城镇定得仿佛面前这两个非人类只是他的公司下属,他格外地镇定,甚至能谈判一样的理智冷静的声音说:“十八年前的五月,这栋楼还没有建成,我们恰好经过这里,当时正在下雨,外墙的钢架突然倒塌……其实那时的意外,是你们这些鬼干的吧?” 撑红伞的女鬼看了奚辞一眼,心里十分忌惮他,想了想,如实地道:【这里是修罗墓,很久以前就是了,是你们倒霉……】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奚辞,继续道:【那个女人,有人要她死!就算她逃过这一劫,以后也逃不开,她命中注定是要死的。】“是谁?”郁龄厉声问道。 【我不能说!】女鬼答道,【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能说!】江禹城突然闭了闭眼,眼前仿佛还是那个下雨的天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敏敏只来得及将他推开,就被压在钢架下,她的胸口被钢管穿透,当场死亡,血流了一地。 每个午夜梦回,他总梦到这一幕,常常让他忍不住痛哭出声,然后整夜整夜睡不着,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 那是他一生的恶梦,让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让他痛失了生命中最爱的女人,他甚至一度想要追随着她一起死,不想留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里痛苦。 可是到现在,他才知道,当初敏敏的死,却并非他的错,甚至不是一个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奚辞听后,目光转向角落里的红衣小女孩。 小女孩惊恐地看着他,尖叫一声就要穿墙逃走时,一排桃木针将她困住,每次她想要冲出去,就会被桃木针组成的阵弄得遍体鳞伤,只能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求救地看向撑红伞的女鬼。 女鬼脸色大变,叫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为难她!】奚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敛容道:“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们,我们要郁敏敏的残魂,她的一魂两魄,必须完完整整的。” 女鬼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道:【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保证不能对我们出手。】其他的人类他们不怕,就怕这只看不出深浅的妖。 妖一向避世而居,不管人类闲事,妖鬼两道更是各不相干。可是现在这只妖却和人类混在一起不说,更是帮着人类对付鬼,让他们十分无奈。如果今晚不是这只妖出手,他们根本不惧怕这几个人类。 阴阳殊途,变成鬼后已经是另一个开始,修炼到他们这个级别,根本不必惧怕其他,就算是天师来了,他们也是不怕的。 可妖不同,妖天生就有克制鬼的本事,要不是妖鬼两道互不相干,他们鬼类根本没办法如此轻松地修炼就要被其逼得进阴间,无法停留在人间,导致人间根本没有鬼生存之地。 奚辞微笑道:“可以。” 郁龄和江禹城都沉着脸,这一刻,父女俩的神色非常相似,他们心里同样火烧火灼一般,却没有开口干涉奚辞的决定。 【不过今晚不能给你们……】 女鬼的话刚开口,就见其中的人类女人已经上前,桃木剑直指着她的心口,她的手腕露出来,也让她看清楚了那皓白的手腕上的东西,顿时大惊失色。 【镀厄铃?郁天竞是你什么人?】她惊声尖叫。 郁龄朝她微微一笑,声音冷冽,“他是我外公。” 女鬼听后,神色有些复杂,终于不再隐瞒,说道:【郁敏敏死后,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她的魂魄分裂,无法成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魂魄损耗严重,留在这里的一魂两魄被镇在修罗墓里。】“修罗墓?”郁龄凝眉。 【对,修罗墓,在你们脚下。】 郁龄和江禹城都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脚下,不过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又看向那女鬼。 【我不能说再多了,两天后,你们可以自己去寻她的一魂两魄。】女鬼说道,然后不理在场的众人,撑着红伞飘了过去,红伞刮起一阵邪风,破开了那桃木阵,一把抓起小女孩,穿墙走了。 等两只鬼消失后,一直忽闪忽闪的灯顿时恢复正常,灯光明亮,整个入口纤毫毕现,没有先前的阴冷恐怖,就仿佛寻常不过的一个娱乐场所。不过可能是刚经历了先前的事情,众人看着一楼门后漆黑的地方,压根儿没有进去的欲望。 女鬼一走,李秘书便撑不住跌坐到地上。 这丢脸的一幕让他满脸通红,不过发现没人注意到,便直接坐着不起了,他现在还腿软呢,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正常人能接受的范畴。 郁龄眼睁睁地看着女鬼跑了,不仅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神经绷紧,扭头问奚辞:“她们会不会跑了?” “不会。”奚辞过去扶她,“修罗墓在这下面,跑不掉的。” 郁龄还是担心,“会不会骗我们的?” “不会,她不敢!” 是的,那女鬼不敢,鬼可以骗人类骗天师,但是不敢骗一只大妖,因为妖类有得是手段逼得他们无所遁形,上天入地,魂飞魄散。 所以只要是聪明的,自然不敢在一只大妖面前说谎。 郁龄点头,心弦一松,身体都有点发软,她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站在那里的爸爸,却见他低着头,泪流满面,哭得不能抑制,顿时木然。 爸爸,你是霸道总裁,别哭成这样好么? 第97章 不仅郁龄看到了江禹城哭得不能自抑的样子,奚辞和李秘书都看到了,两人顿时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他们这一个是女婿,一个是给人打工的下属,看到岳父(老板)哭成这样子,知道这种事情给人看到了,挺丢男人面子的,担心他事后反应过来后,都要给他们排头吃。 最好的做法是装作看不到。 于是一个继续瘫在地上装作心有余悸爬不起来,一个扶好他老婆后,则往前走几步,一脚踩在地上散落的桃木针上,微微地碾了下,等他抬脚时,就见那些桃木针变成了一堆木屑。 李秘书正在乱瞄着,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出来了,此时再看奚辞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 奚辞以前给他的印象就和江禹城差不多,一个小白脸之类的,也不知道那个大小姐怎么就突然冲动地和他结婚了,大小姐到底看上他哪一点?真是让人纳闷。 直到经过刚才的事情,终于发现这位可不是什么小白脸,而是能通鬼神的大师呢,活生生的!这还没感叹完呢,又发现这人又给了他一个有力的视觉冲击,看到这么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一脚就将桃木针碾成木屑,十分违和又惊悚啊。 惊悚之余,李秘书看着面前还有几根桃木针——这是先前奚辞为了挡住那个红衣服的小女鬼丢过来的。李秘书很冷静地拿了一根桃木针,用力一掰,发现它比正常的牙签还硬一些,根本不可能用脚就碾碎,顿时看向奚辞的眼神有些敬畏。 大小姐她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结婚啊?这简直不像人啊啊啊!! 算了,这世界都有鬼了,大小姐找个不是人的男人结婚好像也没什么吧? 那边的大小姐已经来到江禹城面前,拿纸巾给他擦脸,说道:“爸,你别哭了。” 江禹城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抽泣声,拿过纸巾盖住脸,肩膀有点耸动,嘶哑地道:“郁龄,一定要将你妈妈的魂魄都找回来。” “这是当然。” “找回来后,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安息。” “这是当然。” “到时候,就算她变成鬼,我也会一直陪着她,大不了和她做一对鬼夫妻。” “……还是算了吧。”郁龄说着,踮脚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发软,说道:“爸,别哭了,你是江氏的总裁,被人知道你这么爱哭后,会笑话你的。” 江禹城顿了下,抬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怒道:“你这孩子真不会说话,从小就这样。” “那是因为你以前总是三更半夜醒来搂着我哭。”郁龄一点也不给她爸面子。 虽然妈妈去世那年她过得不太好,后来爸爸终于恢复过来,将她接回去,父女俩住在一起后,倒是有点相依为命的味道。那时候父女俩因为郁敏敏的原因,晚上都睡得不太好,特别是江禹城,每天晚上几乎都要被恶梦惊醒,然后就会抱着她哭,将她哭醒了。 等她长大一点后,她爸终于知道在孩子面前要点面子,晚上惊醒再哭后,都是一个人躲到卫生间里偷偷地哭。 以前并不知道男人哭成这样很丢脸的,长大后才知道,不过为了她爸的面子,她自然也不好让外人知道。所以,这些也算是她记忆中深刻的印象之一,她爸不管在外面怎么精明干炼,其实就是个爱哭鬼,以前这种爱哭的德行只有她知道,现在连外人也知道了。 李秘书惊悚地表示,他什么都没听到,江氏的总裁其实是个爱哭鬼什么的,他真不知道。 江总还是继续维持着霸道总裁该有的样子吧。 江禹城只尴尬了一下,马上就抛开了,压根儿不觉得自己这么哭有什么丢脸的,他擦去眼泪,很快便控制住情绪,不过一开口就是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老婆为了救我死了,死后还不得安生,我就不能难过一下么?” 郁龄哦了一声,又拍拍她爸,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爸爸,不嫌弃。 江禹城看着闺女平淡的面容,不禁有些心酸,忍不住抱住她,低声道:“郁龄,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她妈妈,反而最后被她一个女人保护了。 虽然郁敏敏可能命中注定有死劫,就算躲过这一次,还有其他的死劫,但她依然在他面前死了,甚至为了不连累他及时将他推开。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变得冷冽。 郁龄又拍拍她爸的背,沉默了下,说道:“没关系,以后会讨回来的。”不管是被炼成鬼王的外公,还是差点被害得魂飞魄散的妈妈,幕后的那些指使者,她都会一个一个地讨回来的。 这时,一声咳嗽声响起来。 江禹城转头,就看到奚辞脸色不太好地看着自己。他也是男人,瞬间便明白这人的意思,顿时脸色同样也有点不好了。 这是他闺女,他抱一下又怎么了?他可是将她从一个刚出生的粉团团抱到十岁,小时候没少给她洗白白,喂她吃饭,陪她睡觉呢。 臭小子就这么将他的闺女给娶走了,甚至不告诉家长一声,还不允许他生气? 不过没给他开口刺激人,郁龄已经推开他了,转头看向奚辞,问道:“还要进去么?” 刚到门口,就遇到两只鬼将级别的鬼,郁龄心里头也有点悬的,觉得里面可能会更可怕。 “没必要进去了。”奚辞摇头,看了一眼那半开的门,神色温和中透着一种淡漠,“我们走吧,回去再说。” 江禹城等人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楼通往尽头的那半扇开的门,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如果是平常时倒是不会让人多想,可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这个地方已经让在场的人都产生一种心里阴影,压力非常大。 比起江禹城父女俩,李秘书的心理压力是最大的,他明明就是个大公司的高级秘书,每年领着普通人羡慕的高薪,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可在经济上比很多人都过得潇洒,可为毛生活画风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古怪呢? 直到跟着他们一起退出娱乐场后,李秘书还有点浑浑噩噩的,直到一股不知哪里吹来的夜风刮过,整个人都打了个机灵,再定睛一看,却见到不远处几道飘飘忽忽的身影,顿时又僵硬了。 这这这……这是鬼吧吧吧吧?!!!! 李秘书心里有点崩溃,崩溃过后又觉得作为一个循规蹈矩了几十年的普通人,突然知道世界上其实还有鬼的,而且他还幸运地见识到鬼之类的,想想挺带感的吧…… “汪汪!”哈士奇龇着牙,凶狠地吠了一声。 郁龄下意识地往奚辞身边靠去,江禹城只挑了下眉头。 不过几秒钟时间,那几道飘忽的身影就来到他们面前不远处,周围的灯光不知不觉变得朦胧暗淡,一行人落到地上的影子也变得朦胧,只有那几道身影却是没有影子的,他们有男有女,肤色惨白僵硬,鬼气森森。 空气又变得阴冷起来,这七月份的天气,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炎热,反而冷得打了个哆嗦。 几个鬼见到奚辞等人时,明显地瑟缩了下,看向那娱乐场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敬畏,挤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奚辞冷淡地看了这几只鬼一样,拉着郁龄离开。 江禹城和李秘书跟上,没有开口。 【这位大人。】其中一只鬼鼓起勇气开口,【我们左天师、尹天师的鬼奴,你们是从那边出来的?】奚辞依然没开口。 几只鬼奴瑟缩地挤在一起,见那只大妖没有理它们,既是高兴又忐忑,直到奚辞等人离开,几只鬼奴又敬畏地看了一眼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室内娱乐场,不敢冒然进去,商量了下,便回去复命了。 “他们进去了?”尹昱棠惊讶地问,“然后不到十分钟就毫发无伤地出来了?” 鬼奴点头,从那一行人进去后,它们就听令负责在外头监视了,可谁知他们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这速度太快了,十分钟能进里面做什么? “十分钟时间,估计他们连一楼都没仔细看,能做什么?”娄情思索了下,伸出纤细白晳的手指轻轻地点着铺在桌前的地图上。 这是一份关于莫庄农家乐的地图,仔细看后,会发现莫庄农家乐只不过是其中一角,这份地图攘括的范围很大,附近还有几个山头、村子等都标出来了,所有的地形面貌在这里一清二楚。 “可能是刚进去就遇到什么情况了吧,有两种可能。”尹昱棠分析道,“一是当时情况很棘手,他们应付不来,只好先撤了;二是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没必要进去和那里守墓的东西死磕。不过对方既然是奚展王,应该是第二种可能。” 尹昱这分析非常符合逻辑,左逸和娄情都赞同,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其他人,他们可能会将事情想得复杂一些,但是那掺和了一只妖,就不必想太复杂。 妖虽然比人类更诡诈奸滑,但也有自己恪守的准则,从不插手鬼的事情,这也是人妖鬼三方能在这片神洲大地中和平共处的基础,彼此互相制约,维持着一种平衡。 “也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会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了。”左逸皱眉猜测道,然后问尹昱棠,“你查清楚了和奚展王在一起的几个人类了么?” 尹昱比了个手势,“当然,不过可能要等到明天才会有消息过来。”和一只大妖混在一起的人类,可不能小觑,所以下午时他就打电话让人去查了。 可惜对方的身份好像不太一般,暂时那边没有消息过来。 不知怎么地,左逸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这次的任务可能会不太顺利,不顺利也没什么,最多费点心思,就怕到时候处理不好,祸及无辜。除此之外,他还要防着暗地里的那些作乱的非正道天师,就怕他们到时候也会出手。 这时,娄情开口道:“左叔,我觉得,这鬼墓应该是在这山庄之下,只是暂时还找不到入口,鬼墓的守墓者实力一定非常强。” 左逸点头,对两人道:“我们明天再去找找,总能找出来的,你们也让鬼奴注意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那些非正道的天师混进来。” “知道了。” 娄情和尹昱棠同时应声道。 **** 另一边,郁龄一行人终于回到房里,都聚在郁龄他们的房中。 来回半个多小时,加上路上又耽搁了一些,所以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整个天地阴气越发的浓郁。这种时候,普通人只觉得夜间温度凉一些,正是好梦时期,而今晚饶幸能开眼的李秘书和江禹城却能清楚地看到外面那些游荡的魂魄。 江禹城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静得仿佛外面游荡的那些都是人类一样。 这也是个大胆的。 李秘书僵着有些发青的脸,他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又是一个能干的秘书,跟着老板的节奏走,只是心里缓不过,脸色僵硬一些。 见到江禹城如此淡定,李秘书俨然已经忘记刚才老板哭得不能自抑的样子,只觉得老板果然是要上天的节奏,心里承受力非一般人能比,一下子就恢复过来了,真是让人羡慕。 李秘书主动去烧水,正准备给他们泡茶时,就见奚辞从行李中拿出一包红糖,将红糖倒进壶里,然后一人一杯红糖水。 又不是女人,喝什么红糖水。 李秘书正想着,就听奚辞开口道:“刚才那两个鬼的实力已经是鬼将,你们虽然没受伤,但那里阴气重,对身体有些损害,红糖水可以补充一些元气。” 于是李秘书和江禹城都乖乖地喝了。 不过听到奚辞说刚才那两个同样穿着红衣服的鬼原来是“鬼将”时,李秘书头皮一麻,又有点儿发毛。 江禹城挑起眉,有点惊讶的模样。 只有郁龄是最平静的,她连鬼王都见过了,两个鬼将罢了,没事。 等众人都喝了红糖水后,奚辞才开口道:“这山庄地下应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墓,刚才那两个鬼将算是守墓‘人’一类的。” 哪有用鬼来当守墓人的?众人直觉这墓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就有一个鬼墓什么的,三个人类同时看他。 奚辞像是知道他们的心声一样,继续道:“这非人间之墓,是一座鬼墓,详细的我也说不清,我虽然知道有这种东西,但是也是第一次遇到。”说到这里,他目光微凝。 郁龄现在对他的情绪已经有些了解,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只怕这所谓的鬼墓非常棘手,虽然心里同样发悚,可又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禁问道:“鬼墓是什么?” 江禹城也一脸好奇。 李秘书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他不想听这种东西,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画风转变太快了,他不太能适应。 哈士奇趴在奚辞腿边,爪子按着一根塑料骨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非常悠闲。 “人死后入土为安,修冢而眠,有多重意义,这些便是人墓,人墓从古到今的历史演变很多,什么样的身份有什么样的墓,这些不必多说。而鬼墓和人墓是一样的道理,不过鬼墓区别于人墓的是,并非一定是鬼死后的墓地,可能也有其他原因形成的鬼墓。”奚辞说着,朝他们有些抱歉地道:“其实对于这方面,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得问大米才行。” 米天师才是这方面的行家,要一只妖去琢磨这种鬼的事情,也特为难了。 郁龄不知道其中的区别,只以为奚辞只是天师辅助师,并不精通这些,便点点头,说道:“那明天有空就问问米天师吧。” 奚辞微笑点头。 这时,江禹城插嘴道:“米天师是谁?也是那个政府部门的人?”说着,看了看奚辞,从今天晚上的事情看来,这个女婿好像挺厉害的,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他一个外行人虽然看不出来,可也能从郁龄紧张的神态中得知一二。 还有离开时遇到的那几只鬼,它们走路都是飘的,双腿不着地,一看就让人能区别出是鬼,比那红衣服的女人和小孩都逊色多了,至少她们给人的第一感觉比较接近正常人类,就是看着一脸阴森的样子比较碜人。 “对,他的能力不错。”郁龄道,这种时候了,倒也不必再瞒她爸。 江禹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又问,“郁龄,你怎么能看到那些东西?” 在查到奚辞在异闻组的身份后,得知郁龄在干的事情,他只以为这孩子想念妈妈,才会让奚辞帮忙,他心里也是想再见到敏敏的,就算是鬼也没关系。可是经过今晚的事情才知道,压根儿不像自己想的那样,郁龄她自己天生就能看到那些鬼神之物。 江禹城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地觉得,是不是有谁对他闺女做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第98章 江禹城的洞察力十分敏锐,虽然当时的情况发生得非常突然,并且很危险,但他从头到尾都看着,并没有忽略什么。 这会儿想明白女儿身上的疑点,他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恼怒中带着一种戾色,下意识地看向奚辞。 奚辞既然是异闻组的成员,证明他可能对郁龄的情况知道一清二楚的,不然他们怎么会就这么巧地在Y市的医院遇到了呢,甚至勾得郁龄冲动地和他结婚,要是没有他特地制造机会接近,郁龄怎么可能认识他这个人? 奚辞平静地坐在那里,垂下眼睑,并不说话。 “这没什么。”郁龄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爸爸,我这是天生的,其实我从小就能看到那些非人类的生物了。” 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不仅吓到了江禹城,也吓到了李秘书,李秘书这一刻甚至还能天马行空地想着,莫不是这位大小姐从小就有阴阳眼什么的? 很多小说里不是说,阴阳眼可以看到鬼怪之类的么? 江禹城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怎么会?” 如果自己孩子能看到那些东西,作家长的怎么可能没发现?从郁龄出生伊始,他可是从来没有缺席过她的童年,她就是他的小公主。在她五岁之前,他和敏敏一直都很细心地照顾她,小孩子是最藏不住话的,如果那时候她看到什么,一定会和爸爸妈妈说,不可能隐瞒得住。 “那是因为你们将我保护得很好,让我没有机会见到那些鬼怪之类的。”郁龄耸耸肩膀,“我以前也不知道我能看到那些东西,后来妈妈不在后,没有人一直陪着我,我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很多不属于人间的东西,而你们都看不到。” 鬼怪出没的地方,一般是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它们厌恶人类的生气,厌恶阳气,对这些地方避之不及。郁敏敏当初选房子时,就选了一个非常繁华的地段,人气兴旺,连鬼怪也避之,她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压根儿没有看过那些鬼怪。 而且妈妈在的时候,确实将她照顾得很好,从来不会让她一个人落单,去哪里都要带着她,就算她忙得没时间,也会将她安排好,有人照顾她。加上她还是小孩子,一到点了就上床睡觉,晚上也不会太晚出门,平平安安地活到五岁,根本不知道自己能看到那些非人类的生物。 直到妈妈突然不在了,爸爸差点疯了,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多可怕。 江禹城听到这话,自然也猜得出,眼眶一红,差点又忍不住飙泪。 “郁龄,对不起,都是爸爸不好……” 江禹城心里又后悔又难过,敏敏就这样死在他面前,而且是为了救他,他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几欲崩溃,当时差点不想活了,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每天过得像行尸走肉,感觉不到生存的意义,整天整天将自己锁到房里,甚至忘记了基本的生存本能,有一次严重到被家人送去医院。 那时,要不是江老夫人时时派人盯着他,生怕他做傻事,可能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后来弟弟江禹彬从部队回来,看不过去,亲自将他打醒,也让他发现他还有敏敏留给他的女儿要照顾。 去安茹家接女儿时,看到她的样子,他差点承受不住,才知道当自己放纵痛苦的时候错过了什么,而他的郁龄差点患上自闭症,变得沉默内向,不爱说话。 郁龄是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信念。他一直想着,等郁龄长大了,安排好她的终身,给郁龄最好的一切、确保她一生可以平安顺遂后,他就自杀去地下找敏敏。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年是在补偿她,也很努力地补偿了,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当初的行为,带给她的伤害有多大。敏敏一直说,既然决定将孩子生出来,孩子就是他们的责任,一生的负担,可是他那时候到底干了什么? 郁龄见他眼眶又红了,好像随时可能哭的样子,如果让那些曾经在商场上被他逼得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看到,一定会十分惊悚。可私底下,她爸确实是这副德行,直到妈妈死了,他才会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心里叹气,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腾出另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算了,爸,说这个没意思。”过去的事情,她一向不爱提它。 江禹城抿了抿嘴唇,深吸了口气,说道:“等见到你妈妈……我就给她陪罪。” 郁龄:“……算了,你继续后悔补偿我吧。” 这时,奚辞探手过来,将郁龄被江禹城拉着的手拉开,微笑道:“岳父,已经很晚了,郁龄需要休息,你们也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可以么?” 江禹城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到底看在郁龄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带着便秘脸一样的李秘书走了。 李秘书下意识地就听令行事,等跟着老板走到门口时,脸色就有点那啥了。 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想问的,毕竟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考验人的三观了,但既然老板已经走人了,只得跟上。作为一个优秀的秘书,老板的要求要第一时间满足——虽然这老板已经无情地打破了他的科学世界观,可仍得以老板的事为第一考虑。 只是,他觉得,如果生活画风以后都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辞职之类的了。再优秀的秘书,也架不住这样吓。 江禹城不知道他的秘书因为今晚不科学的事情犹豫着要不要辞职,带着满腹心思回到楼下的房间,他心里还是抑郁不乐,想了想,对李秘书道:“你让人查一查这莫庄农家乐的资料,从它建成之前开始查,还有它的投资商有哪些。” 说到这里,他又皱了下眉头。 今晚发生的事情虽多,但缓过劲来后,心里已经大致地理出了一个头绪了。反正,那些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他是奈何不了,但还奈何不了人么?要是让他知道这农家乐建成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弄都弄死他们。 李秘书应了一声,忍不住又看向窗外,恰好和一个贴在落地窗玻璃上的小鬼的脸对了个正着,眉头跳了跳,突然道:“老板,要不要问问奚先生,咱们这眼睛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这么老是看到鬼,真是太吓人了,他宁愿当个无知的普通人。 江禹城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神色淡然地道:“其实这样挺好的。” 李秘书:T—T一点也不好!老板一定是想要看到他变成鬼的前妻,所以才会觉得挺好。 *** 郁龄确实已经很累了,但窝到被窝里后,却没有睡着。 她趴到奚辞怀里,整个人几乎都扒拉着他,要不是室内开着空调,按她这种扒法,两个人要热个半死不可。 闻到他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花香后,她的心才安定下来,问道:“奚辞,如果这一带的地下真有那什么……鬼墓,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而且这里还建了农家乐,附近的村子好像也没什么异样。” 一般如果有什么邪祟作乱,人类作为生活在这片大地的生灵,首当其冲会遭殃,就如同几个月前在盘山公路发生的筮鬼作伥事件一样,死了好些人,连天师都惊动了。然而这里却是个农家乐,虽然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可人气也是足够的,除了她妈妈那个意外,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意外发生。 可要是这地底真有个鬼墓,鬼墓比人墓更可怕,想必这一带都会受到影响吧? “我也觉得很奇怪。”奚辞搂着她,手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背,轻声说道:“按理说,鬼墓这东西积累的秽气更多,普通人染上一点都要遭灾生病,可却没有听过这里出什么事,最多只会让来过这里的人感觉到心里不舒服,不想来第二次。” 还有异闻组的那三个天师,一下子派了三个人过来,现在奚辞已经能确定他们可能也是奔着这鬼墓来的。只是他们是怎么知道这地下还隐藏了一个鬼墓的?那两个守墓的鬼将应该不会随便说出去。 这些都是令人不得其解的地方,要不是当初郁敏敏的死劫发生在这里,一魂两魄还被拉进了鬼墓之中,哪里会想到这些? 从那两个鬼将的话中可以理解,这里的鬼墓又称修罗墓,那只鬼娃娃的话中另有隐喻,听着可不好相与。 在他沉思间,郁龄已经撑不住慢慢地睡着了,奚辞低头看她,清亮的眸色变得柔和。 直到她的呼吸更平稳时,奚辞在她眉心吻了吻,抽了一个抱枕放到她怀里,轻轻地起身。 感觉到他的动静,趴在床边的哈士奇突然抬起头,轻轻地呜了一声。 奚辞拍拍它的脑袋,轻声吩咐道:“守着,不准离开半步,知道么?” 哈士奇低低地嗷呜了一声。 奚辞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走到落地窗前,轻轻地拉开窗,悄无声息地从阳台跳下去,几个起跃就平安落到地上,避开路边的灯光,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 郁龄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就见到她爸坐在床边,一时间懵了下。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起床时就看到奚辞那张俊秀如玉的脸,这会儿看到爸爸的老脸,有点不习惯啊。 “醒了?起来吃早餐。”江禹城朝她微笑道,笑容英俊迷人,一身搭配讲究的休闲服,更是衬得他优雅贵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有钱有貌的豪门大少爷、高富帅、不务正业的霸道总裁。 这个豪门大少爷、高富帅、不务正业的霸道总裁昨晚可是哭得很惨呢。 所以说,她爸白天时就是个衣冠楚楚的神经病。 “爸,你怎么在这里?奚辞呢?”郁龄赖着床,一边嘟嚷道。 “听说他有朋友过来渡假,发生了点事,亲自去接了。”江禹城随意地道,摸摸女儿的头发,说道:“快点起来,等会儿咱们去摘水果。” 郁龄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赖了会儿床后,终于爬起身了。 洗漱好后,她披散着头发出去,就见一脸憔悴的李秘书将农家乐提供的早餐端过来了。 早餐还挺丰富的,而且是专门订做的,可见这农家乐的服务不错,怨不得这里的消费那么贵,能来这儿消费的,一般没有点底气的人,还真是舍不得。所以来这里消耗享受的,还真是有闲钱的人多。 郁龄坐下后,夹了一块金灿灿的鸡蛋葱油饼,一边吃一边看着李秘书,问道:“李秘书,你的脸色很不好,昨晚没睡好么?” 李秘书睁着一双熊猫眼看她,面对这位直脾气的大小姐,索性也不说违心的话了,苦笑道:“昨晚的事情……挺考验人的三观的,回想起来时仍是有点怕,根本不敢睡。” 其实李秘书现在恨不得直接就这样走了,省得还要面对那些不科学的事情,实在是太考验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可老板还在这里,作为一个尽职的秘书,只好继续陪着。 郁龄理解地点头,说道:“没事,三观碎了拼回来就没事了。” 李秘书苦笑。 “不过,这也没什么。”郁龄一边吃早餐,一边不在意地说道:“你别看这些事情很可怕,但是如果能清楚其中的门道,能防着以后被人算计呢。” 接着,她将葛滨的事情和他说了,最后总结道:“葛滨可是个超级怕鬼的,李秘书你比他强多了,至少你现在还挺淡定理智的,果然不愧是爸爸的秘书,超级厉害!” 说着,她朝他比了一个大姆指。 李秘书一点也不觉得被这位大小姐安慰了,反而有点哭笑不得。 那是他的作为秘书的职业素养,作为一个完美的秘书,就算怕到吓尿,也要在第一时间镇定下来,然后帮忙解决老板的第一需要——妈蛋!老板一定是知道他有这样的尿性,这次才会特地带他过来的吧? 更想辞职了肿么破? 第99章 吃过早饭,郁龄就被她爸拉出门往农家乐中的生态果园走去。 二哈见能出门,自然非常高兴,它得了奚辞的话,可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主人,守着她,不能让她遇到什么危险。摇着尾巴跟他们出门后,二哈不改跳脱的性子,一路跑前跑后的,尾巴甩得非常欢快。 李秘书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淡定自若,身上穿着浅色系的休闲服,脸上戴着细框眼镜,给人一种非常有内涵的淡定哥的感觉。 他抬头往远处看去,天空是一种很明净的尉蓝色,阳光明媚到刺眼,远处是环绕的山脉,阻挡了视线,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游人,远处正在举办什么农家乐的游戏,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喧哗之声,整个世界是明媚灿烂的,充满了生气,也是熟悉的,仿佛昨晚那些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不过是幻想罢了,心头蓦然一松。 默默地转过头,看着那对父女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搭话——都是江禹城说,大小姐可有可无地应着,给人的感觉很冷淡的样子,十分不好亲近,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会以为他们父女俩不合。 不过李秘书知道,这位大小姐就是这种脾气,对谁都这样,好像天生就是少根筋一样。 他们落榻的木屋建在山脚的平地上,两边种了很多观赏性的果树,在这炎炎夏季中投下一片树荫,山风吹过,说不出的舒爽,比城市里凉爽多了,确实是一个适合避暑渡假的地方。 直到走出主干道,没有树荫后,李秘书将准备好的太阳伞递给郁龄。 郁龄撑着太阳伞,遮住头顶的阳光,转头看李秘书,问道:“你要不要回去睡个觉?” 江禹城还算有良心,手下的得力干将这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便道:“你回去好好睡个觉,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地玩。难得出来一次,就当作给自己放个假,放松一下。” 李秘书想呵呵他,什么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地玩?谁他妈的渡假跑到这种危险的鬼地方?如果昨晚没有见到那么多鬼,他其实觉得来这里渡个假没错。 “不用了,回去我也睡不着。”李秘书拒绝了,决定还是跟着这对傻大胆的父女俩吧。 他现在对这家农家乐有心里阴影,再高级的享受也没法安心享受,一个人待着发毛,还不如跟着他们。 江禹城见状,也没有坚持,颇为大方地说:“回去就给你涨薪。” 李秘书:“……谢谢老板。”你以为涨薪水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你的恶劣本性了么? 跟着这种任性的老板,还是好想辞职啊! 到了农家乐的生态果园,自有工作人员带他们进去体验。这个季节,刚好是西瓜、荔枝、火龙果、芒果、桃子等收获的季节,生态果园里种植的水果种类多,划分出几个区域,一条特地修的水泥路通往各个区域,想去哪里,自有游览车送去。 他们先是去了西瓜地,祸害了好些西瓜后,便又转去隔壁的荔枝园,又祸害了很多荔枝。 江禹城其实是个十分爱玩的,年轻时在B市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就因为这人喜欢玩,爱享受,玩起来花样很多,又是富二代,没有经济上的负担,整天游手好闲的,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久而久之,这纨绔之名就这么传出去了。 郁龄撑着伞站在一个由木头搭成的草棚下,喝着工作人员提供的凉茶,往果园看去,就见她爸穿着一身名牌像只猴子一般在果园里蹦跶,李秘书像个跟班一样跟着,二哈跟在他们身边,跑前跑后,跑了会儿,想起主人的吩咐,又赶紧跑过来守着她。 不过二哈是个定不住的欢脱狗,守了会儿,见郁龄坐在这儿根本不动,又定不住了,伸出狗爪子按了按她的鞋子。 郁龄喝了口凉茶,低头看它。 二哈朝她嗷呜了一声。 郁龄想了想,将系在包上的墨镜拿出来,架到二哈的脸上,说道:“行了,你去玩吧,不用守着我。还有,别走远了。” 二哈是快要开智的狗,根本不用担心它,所以郁龄很放心地让它去玩。 二哈得了墨镜,高兴得不行,自从昨天去机场,郁龄给它戴了一次墨镜后,它就喜欢上这个人类的东西,特别是在太阳大的时候,戴着更有趣,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对于一个喜欢冒险的狗来说,自然新奇。 于是二哈戴着墨镜跟着江禹城去蹦跶了。 李秘书看到二哈那狗脸上的墨镜,差点身体一歪摔了。 江禹城看得哈哈大笑,拍拍二哈的脑袋,说道:“不错,怪不得郁龄将你带回去,蠢得讨人喜欢。” 二哈甩了甩尾巴,不想鸟他。 它哪里蠢了?它可是威风凛凛的哈士奇,而且电视里演的那些什么港片黑道大哥不就是这样戴墨镜的么?它可是一条有追求的狗,以后要当狗老大的! 看二哈骄傲地抬头挺胸走了,李秘书嘴角抽搐,越发觉得这条狗又二又蠢,一点也不威风凛凛。还有,戴墨镜的不一定是黑道大哥,也许可能是一条蠢狗。 郁龄看了一会儿果园那里的动静,然后继续拿手机和奚辞发短信。 奚辞去接朋友了,而这个朋友自然是米天师。 郁龄发现奚辞的朋友不多,平时比她更不爱和人联系,能和他频繁地联系的,也只有米天师一个人。 从奚辞这儿,她知道米天师昨天也来到S市了,是坐船从沿海过来的,在路上磨蹭了很久,自然不是为了享受,而是工作。 至于米天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需要奚辞亲自过去接应,奚辞没有明说,郁龄也没问,天师遇到的麻烦事大抵不过是那些,她觉得还是别问的好,省得自己到时候忍不住脑补,然后自己吓自己。 刚发了一条短信,抬头就见她爸站在树荫下,手里拿着一串刚摘的荔枝,正和一个女人说话。 那女人戴着一顶漂亮的编织遮阳帽,身上穿着香奈儿的夏款裙子,外面罩着一件防晒纱衣,远远看去身段窈窕动人,气质优雅,染得微浅的头发编成一根辫子垂到胸前,为她添了一种夏日的明媚俏丽风情。 郁龄将手机收好,撑着伞慢吞吞地走过去,就听到那女人用一种矜持而喜悦的声音道:“没想到江总也来这里渡假,听说这地方确实不错,当初成建投资的时候,搞出来的声势挺大的。天气热了,我和几个玩得好的朋友过来渡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江总,可真是缘份,江总如若是不介意,就让我们作个东如何?” 江禹城神色疏离又不失客气,说话时嘴角会微微翘起,为他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魅力,反而心生几分亲切之感,会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的冷淡。 特别是他相貌英俊,身材修长挺拔,看起来还未到四十,加上事业有成,正是男人意气风发的时候,不管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还是商场的女强人,只要见过他,少有不被他吸引的。 “周小姐客气了,我也是听说这里不错,陪着人过来的。”江禹城声音不变,不过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的宠溺。 周小姐目光微闪,正要再接再厉时,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走过来,就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已经走到江禹城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靠着他,一双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地看过来。 周小姐看在眼里,觉得这是一种女人的主权宣告一样。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江禹城,发现他并没有拒绝那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孩的靠近,而且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心中一突,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女孩。 二十出头,自然是年轻漂亮的,就是看起来有些冷淡,气质偏冷,可以称一声冷美人也不为过。 她见过江禹城的女儿江郁漪,和江禹城长得很像,很多业内的人都见过。而这女孩……和江郁漪同龄吧? 江禹城曾经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自从和赵家的赵馨梨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保持着单身。后来江氏在他手中蒸蒸日上,他的身价越来越高,很多女人不免都对他动心,可惜这些年来,听说他是个工作狂,行事非常低调,压根儿没和哪个女人传出过绯闻。 一个长相英俊、事业有成的男人,是非常吸引人的。 周小姐今年三十二岁了,一直没有对象,不是她不想结婚,而是看不上那些想要借她往上爬的男人。她是S市周氏的独生女,以后会继承周氏集团,去年江氏和周氏有一个项目合作,见过一次这男人后,她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这次被朋友邀请来莫庄渡假放松一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江禹城,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觉得这是一种缘份。可才高兴一会儿,就被打回现实。 “你怎么过来了?想要什么水果和我说,太阳大,别晒伤了。”江禹城一脸慈爱地说。 “我饿了。”郁龄声音平淡。 江禹城一听,自然不再待了,对面前的周小姐客气礼貌地道:“周小姐,你们继续玩,我们先走了。” 周小姐脸色僵硬了下,见他根本没有和她介绍他身边那小姐的意思,便明白这男人压根儿对自己没意思,心里有些可惜,只好撑着完美大方的笑容和他们道别,看着江禹城接过那把女式的太阳伞,殷勤地给她遮伞,便知道这女人对江禹城是与众不同的。 回到草棚那儿,郁龄说道:“爸爸的艳福真不浅。” 江禹城皱眉,唬着脸道:“别胡说,那是公司合作的客户,爸爸是当工作上的同性来看的。” 对于工作时遇到各种行行色.色的人,江禹城将他们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合作的,一种是不可以合作的,可以合作的对象,在他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压根儿是当同性来对待,一视同仁。 郁龄大概有点懂,不由笑道:“小心那位周小姐听到了要和江氏拆伙。” “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江禹城笑着说。 李秘书端了凉茶过来,在心里默默地说:我听到了! 他老板优点没有多少,缺点却是一大堆,简直是令人发指,要不是他将江氏经营得太过出色,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作为江禹城身边最得力的秘书,又是当下属又是当保姆的,老板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吗?要不是老板当年的知遇和栽培之恩,李秘书觉得自己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江禹城喝了凉茶,让人将他先前摘的水果送到他们住的木屋,一行人坐车下山,去餐厅吃饭。 “下午我们去划船,在水上也凉一些。”江禹城说道。 郁龄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李秘书压根儿不吭声。 二哈不甘示弱地汪了一声,好像在赞同。 三人同时看了它一眼,二哈脸上还架着墨镜,很淡定地蹲坐在郁龄身边,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淡定样,不仅看得江禹城和李秘书有点那啥,路边的人心里也有点那啥。 吃完饭后,因为肚子还饱着,所以三人散步回去当作消食。 江禹城看到什么都和女儿说一说,不同于在公司的不苟言笑,也不同于面对江家人时的轻佻恶劣,一路上都是笑着的,笑容英俊迷人,一身到处散发的男性荷尔蒙,周围经过的一些农家乐游玩的人,只要是女的,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李秘书已经习惯了老板的魅力,扶了扶眼镜,一脸淡定。 郁龄瞅了一眼她爸,说道:“爸,你别笑了,淡定点。” 江禹城僵硬了下,抿了抿嘴唇,说道:“听你的。” 郁龄见他眉宇间有几分阴郁,知道他虽然在玩,其实心情并不平静,不过是在借机宣泄心里的情绪,于是拍拍他的手臂,说道:“你不用折腾了,好好待着,等消息就行。” 江禹城心中微动,伸手揽着闺女的肩膀,小声地道:“郁龄啊,到时候,能不能将你妈妈给我?” “你又看不到鬼,给你做什么?”郁龄毫不客气地指明一个事实。 这话格外地犀利,江禹城憋了下,不放弃地说道:“不是有奚辞吗……” 奚辞昨晚在他眼皮上一抹,他就能看到那些鬼了,虽然一个小时后就看不到,可也证明奚辞的本事不错的。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对未来充满了期盼,整颗心都活泛了,心情一下子亢奋一下子又沉寂,根本平静不下来。 “你不是不认奚辞这女婿么?”郁龄十分不给面子地吐槽。 江禹城噎了下,沉着脸不说话了。 郁龄也不理他,由着他使性子,反正最后他爸也使不过她,熊孩子就是辣么的自信! 刚回到木屋前,就见奚辞带着一个人同样刚到楼下。 “奚辞!”郁龄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等看清楚和奚辞站在一起的人,笑着打招呼,“米天师,好久不见了。” 米天师穿着一身很普通的休闲服,背着一个旅行包,头发长长了一些,直接绑成一个马尾束在脑后,虽然看起来有点儿那啥,但也不算太奇特。 “哟,美女,好久不见。”米天师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十分自来熟地和江禹城、李秘书都打了声招呼,仿佛他们是认识很久的人,并不是初见面。见到那只哈士奇后,他惊讶地说:“美女,这是你们养的狗?你家的狗挺有个性的。” 二哈觉得这是在称赞它呢,抬头挺胸地走过去,特别有款地嗷呜了一声。 郁龄:“……这是哈士奇,你知道的,它们都有一种又蠢又二又萌的属性。” 江禹城和李秘书看着米天师,昨晚就听郁龄说过他,是一个天师。这会见到时,不免打量他,发现这人给人的感觉非常地奇特,虽然长得并不算得帅气英俊,可却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魅力,就算放到人群中,也没办法忽略的那种。 天师嘛,和普通人自然是不同。 两人很快便移开目光,觉得这人给人的感觉特别也是理所当然的。 见到奚辞,郁龄便不给她爸揽着了,跑过去抓住他的手,笑意满满地问道:“你们吃午餐了么?” 奚辞还没开口,米天师这吃货便抢着道:“没呢,一早就忙到现在,刚才才到这里,真是饿惨了。美女,有什么吃的?” 郁龄见现在已经是正午,太阳炎热,不想奚辞走去餐厅受罪,说道:“先上楼去,打电话叫人送餐过来就行了,这农家乐里的菜色还算不错的。” 不用她吩咐,李秘书自然贴心又迅速地打电话订餐了,简直是个合格的完美秘书。 第100章 炎炎夏日,虽有山风时不时地吹来,气温依然十分炎热。 房间里开着空调,角落里摆放着绿色的盆栽,桌上放着冰镇着的水果及鲜榨的果汁,为这炎炎夏日带来几分凉意。 郁龄捧着一杯西瓜汁慢慢地喝着,江禹城和李秘书坐在旁边,二哈啃着奚辞给它的肉骨头,压根儿忘记了它作为狗老大的矜持。 米天师忍不住伸手揉揉它的狗头,不过是短短半个小时,就察觉到了这只狗聪明得有些不正常,甚至能听懂很多话,再看看奚辞,便知道这只狗应该快要开智成妖了,不然奚辞哪里会带着它。 等奚辞和米天师已经吃完了午餐,李秘书叫服务人过来将餐盘收走,清理了桌面,摆上一盘切好的水果。 米天师喝了一杯西瓜汁,整个人都活泛了,对郁龄道:“这家农家乐的服务还算不错,食物也可以,这里的生态果园产出的水果味道很不错,消费挺贵的吧?”要是他,可舍不得来这里渡假,那是有钱人才消耗得起的。 郁龄喝着西瓜汁,“还好吧,你们天师不是有几个也在这里么?就住在不远处的那栋房里。” 米天师看了眼江禹城和李秘书,见她没顾忌两人,便知道这两人是知情者,便也不隐瞒,说道:“我们任务在身,回去可以报消的。” 郁龄点头,直接问道:“米天师,这里是怎么回事?你也是和那三个天师一样,接了任务过来的?” “对,我是昨天接到组长打的电话,就直接赶这儿来了,谁知路上出了点麻烦,没办法,只好找奚辞过去帮我了。” 说到这里,米天师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也没有说遇到什么麻烦,正色地和他们道:“老实和你们说吧,十年前,异闻组就派人盯着这里了,只是一直没有查清楚情况,所以我们能确定这里的异常。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环境其实不错的,也没有闹出什么灵异事件,所以我们也作不得准。” 江禹城和李秘书不像郁龄亲自参与过天师的任务,所以他们插不上嘴,坐在那里旁听。 江禹城还好,他心系着郁敏敏,所以想要迫切地搞明白这一切。但李秘书可没有,他木着脸,心里发毛,真想直接起身出去,但是看了一眼老板,苦逼地忍住了。 反正,他是上了老板贼船了,想下船可不容易。 郁龄点头赞同米天师的话,要不是昨晚遇到了那两只鬼将,看到这样祥和一片的农家乐,感觉不到一丝阴气,确实让人无法想象这里还隐藏着什么危险。 天师们作为一个异于正常人的特殊群体,不管是异闻组还是天师们自然有自己探测这些事情的法子,从十年前伊始,就察觉到这里的异常,可惜异闻组特地派天师过来,依然查不到什么,直到最近,才得到点眉目,方才及时派人过来。 “这里确实藏着一个鬼墓。”米天师神色有些凝重,“我们也是近日才确定了这东西的存在,这鬼墓之所以没有对这一带产生不好的影响,是因为镇在此处的一尊古佛。” “古佛?”郁龄好奇地问道:“我看过这里的资料,可没有看到什么古佛,这山上更没有什么寺庙之类的。” 李秘书扶了扶眼镜,点头附和郁龄,中午吃饭时,他收到下面发来的资料,对这莫庄也多了几分了解。 米天师笑了笑,“这古佛埋在地下,根本没有出世,你们哪里能看得到?” 因为有一尊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古佛镇着,所以纵使这里藏着一个凶煞非常的鬼墓,对地面上生活的生灵却没有什么影响的。可不管如何,这鬼墓不知道是什么属性的存在,异闻组的人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派了人过来查看,如有必要,能将它彻底封印或者毁了才好。 自来阴阳相隔,就像两条平衡线,彼此不相干,如果有一天,当阳间和阴间不再是两条平衡线,而是开始交错,整个世界都会乱套。 鬼墓本应该是阴间的东西,可是偏偏它却出现在阳间,如果有一天,那古佛失去了佛性,让这座鬼墓没了阻挡,这一片土地上的生灵将要面对不可预计的危险,那是人们所想象不到的。 所以,这也是异闻组不得不派人盯着这里的原因。 江禹城等人终于明白了这鬼墓是什么东西,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些天师如此重视,心情有几分沉重和纠结。 怎么好像他们一下子进入了救世主解救苍生的节奏中了呢? 李秘书纠结地想着,他果然应该辞职的吧? 然后,他就听到他那任性的老板说:“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找到敏敏的残魂!就算是鬼墓,我也要去。” 如果人死后,不是终止而是另一个开始,他不能让她死后不得善终,连轮回也没有。没有完整的魂魄,就算余下的几魂几魄被送进阴间,也是不能投胎的,剩余的残魂会渐渐地消散在天地间,化作虚无。 江禹城只要想到这些,就心如刀绞。 李秘书看了他一眼,顿时默了,扶了扶眼镜,继续当背景墙。 米天师看向江禹城,这位可是江氏集团的总裁,是高富帅中的战斗机,手里头漏一点就够普通人躺着享受了,可不容人忽视。 这个面子还是要卖的,于是米天师道:“江先生请放心,我和江小姐、奚辞是朋友,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江禹城嗯了一声,突然道:“这农家乐是在二十年前成建集团的老总投资建的,这一片山林都攘括在其中。它落成后,我受邀请来过这里,后来敏敏她……我觉得,成建的老板身后应该还有个人特地促成这个农家乐的项目,或许你们那个特殊部门的人可以查查这事。” 米天师愣了下,忍不住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他穿着低调的名牌休闲服,却遮不住那通身的气派,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虽然一脸阴沉,可仍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手壮大了江氏,能力自然不必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他会提这些,应该也是有依据的,米天师并不怀疑他的判断,朝他道:“这件事我会通知组织的,谢谢江总的提醒。” 江禹城矜持地点头,还是那句话,他对付不了那些鬼神,还对付不了人类么?辛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某些时候金钱能为他们带来的方便,有钱可使鬼推磨,人亦然,否则他早就将江氏给折腾没了,哪会这么辛苦地给江氏卖命这么多年。 虽然江氏给他带来很多痛苦,甚至因为它毁了他大半辈子,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世界,人都是现实的,没有钱没有身份是万万不能的,为了郁龄,他总得给她留些东西。所以这些年他把持着江氏,将江氏发展壮大,将江氏变成他的底气。 米天师谢过了江禹城的提醒,又和他们聊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他要去找左逸他们。 江禹城见没什么事情,也同样起身离开,对郁龄说道:“你先睡个午觉,下午我们去划船。” 还惦记着这事呢。 郁龄可有可无地点头。 江禹城和李秘书离开后,郁龄马上去扒奚辞,盯着他看,问道:“你没事吧?” 奚辞笑着看她,依然温润柔和,“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今天起床有点早,先去睡个午觉?”说着,拉着她起身回房。 郁龄回扣住他温暖干躁的手,要他陪着一起休息的意思。 两人换了身衣服,洗漱后一起躺在床上,窗帘拉上后,整个房间的光线变得昏暗。 “那个鬼墓,会不会很危险?”从米天师这儿清楚了鬼墓其实是属于阴间的存在后,郁龄心里一直不得劲,“你说,鬼墓这东西是怎么突破了阴阳两界的阻隔,跑到阳间来的呢?” 先前米天师虽然仔细提了异闻组对鬼墓的重视,可郁龄觉得他好像还瞒了什么东西,当时爸爸他们在,她也不好提,以免破了什么规矩。当然,对着奚辞就没这顾忌啦,这个世界上,能让她随心所欲、不用顾忌的人除了爸爸外,就是奚辞了。 “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天地之间出现什么契机,导致阴阳界线被模糊,乱了阴阳;一个是被人为强行召唤到阳间。你还记得那只附在葛滨身上的鬼魇吧?这也是从阴间强行召唤来的。”奚辞解释道,“虽然阴阳的界线难以打破,可并非不能打破,可以借助其他的法器或术法之类的,像风水印鉴就是其中一种打破阴阳的存在。” 郁龄大抵有些明白了,觉得这鬼墓的出现果然不太正常,可能是人为召唤来的。 想起爸爸提醒的事情,她心里头越发的不安,低声道:“奚辞,外公还没有着落,会不会那幕后的人和将外公炼成鬼王的人是一伙的?” “可能吧。”奚辞拍拍她,不愿意她为此耗费心神,她的体质特殊,过份耗费心神对她没好处,反而会加据她的生命力的流失,“你放心,这事我会查的。” 郁龄窝在他怀里,用力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不由得感觉到安心。 其实自从见到变成鬼王的外公后,她的心就不太平,加上她莫名其妙的妖蛊之身,还有妈妈的魂魄被分裂,总觉得幕后好像有什么人盯上他们一家,就算人死后也不得安生。 或许,如果没有奚辞,说不定哪一天她就步上了外公和妈妈的后尘,怎么死也不知道,甚至死后也没有好结果。 感觉到她的不安,奚辞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渐渐地睡着了,终于松了口气。 他以前不太接触人类,对人类世界其实并不感兴趣,所以对这个人类世界还是有些陌生的,也因为如此,所以现在想要调查这些事情,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的。 幸好不是所有的妖和他一样,还有一些混在人类世界中的妖可以驱使,不过这事情太复杂了,幕后的人藏得太深,连异闻组都没有查出头绪来,他们想要查也需要花些时间。 想到这里,奚辞不禁叹息。 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她爸又带着李秘书过来找他们去划船。 接着郁龄发现,去划船的成员变得有些多,除了他们四个人和一条狗外,异闻组的人也凑过来了。 “我知道你。”娄情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向那一大片的池塘,朝她笑得甜美可人,“我今早和娄悦打电话,她说和你见过几次。” 郁龄嗯了一声,神色冷淡。 娄情撅起嘴,她在娄家也是属于娇娇女的类型,家人都疼着捧着,而且天师阳盛阴衰,对于女天师向来比较忍让,所以她不太受得住别人的冷落。不过这个是江氏集团总裁的女儿,她也不好得罪她。 “先前我们认出奚辞先生了,不过那时候不好和你们认识,因为奚辞有些……”娄情斟酌着用词,“不太好相处。” “不好相处?”郁龄转头看她,将她上下打量,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娄情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觉得这种豪门大小姐真是有问题,一声不吭就扭头走人,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鼓着脸走到水上长廊的一头,见尹昱棠倚着栏杆看鱼,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尹昱棠转脸看她,笑道:“这是怎么了?” 尹昱棠长得很漂亮,是一种属于男人的漂亮,面部轮廓柔和中透着一股英气,宛然如画,周围路过的不少行人都忍不住看他,其中男男女女都有。 娄情将先前和江郁龄搭话的事说了,然后抱怨地道:“我还是不太喜欢应付这些豪门的大小姐,真不知道她怎么喜欢动不动就发脾气。” 尹昱棠好笑地说道:“那是因为你说奚展王不好相处,她自然要不高兴了。”见她惊讶地看自己,尹昱棠无奈地道:“难道你没有发现,那位江小姐和奚展王是情侣么?” 女人是最不可理喻的动物,爱一个人,会像护犊子一样地护着。 娄情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那是妖啊,妖怎么可以和人类在一起?那是违背了自然法则的。 第101章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池塘中的莲叶亭亭,或粉或白或黄的荷花从绿影中探出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碧影连天,清风拂来,绿波层层荡漾而去,显现一片别样的夏日风情。 莫庄农家乐的占地面积非常广,从山脚一直往山顶上蔓延,错落有致。 距离大门不远的山脚下有一大片的池塘,种着满池塘的荷花,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游人坐着小船或小竹排在池塘中穿行,传来一阵阵欢笑声,采莲歌远远飘来。 池塘边上建着一排别有趣味的木廊,环合延伸到水面之上。此时郁龄一行人坐在这水上的长廊中休息赏荷,当然,休息的是那一群天师,江禹城带着李秘书、二哈上一条小竹排进了池塘。 奚辞和米天师坐在一处视野开阔的休息椅上说话。 “今晚我们要再去探查鬼墓的情况。”米天师掰着一朵莲蓬啃着里面的莲子米,压低的声音有些含糊,“这鬼墓看情况挺危险的,这次行动的把握不大,心里有些没底,卜卦的卦象是无解。奚老大,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你们天师不是一直派人盯着这里么?这次来的人应该很多吧?少我一个也没关系。”奚辞面上挂着柔和的笑容,语气却清凉如泉。 “奚老大,别这么说嘛,你们不是要去收集郁敏敏的残魂吗?你老婆一定会跟着去的,我知道你能护着她,可要是真镇不住这鬼墓,一旦脱离了束缚,不仅是人类遭殃,连这片山林生活中的生灵也要遭殃。”米天师苦口婆心地劝道,就怕他到时候真的袖手旁观。 奚辞点头,赞同了他的语,话题一转,便道:“我刚才收到消息,有一些人正要来这里,你们这两天小心一点。” 米天师神色微凛,和他对视一些,很快便恢复自然,笑呵呵地道:“放心,我们也不是那么不济的。” 奚辞所说的消息他自然是相信的,虽然奚展王不太搭理人类的事情,可是他手下还有很多混到人类中生活的妖,其中不泛在一些行业中的佼佼者,想要探查消息其实挺简单的。 “对了,这鬼墓的属性是修罗墓。”奚辞提点道。 米天师惊了下,脑袋一转,便明白地问道:“是守墓的鬼将告诉你们的?” “对,那两个守墓的鬼将中的一个小鬼带着一只鬼娃娃,鬼娃娃当时说过一句话,生死路,寄生死,魂魄入修罗,生死有命,听起来像一段歌谣。” 奚辞将那天遇到的两只鬼将和事情简单地提了下,妖虽然不太爱多管闲事,可既然和人类政府达成了协议,要真有什么危害众生的事情发生,自然不会冷眼旁观,特别是这种关系到众生安危的时候。 妖也是众生中的一种生灵。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人类的世界,也是妖生存的世界,没有谁能剥夺对方生存的权利。 米天师听得心都沉了,面上却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察觉到左逸的目光,还转头对他痞痞地笑了下。他心里琢磨着那鬼娃娃的歌谣,越发的觉得这鬼墓危险,只怕靠着他们几个天师真的镇不住。 这时,郁龄走过来,拿着一个莲蓬坐到奚辞身边,将莲蓬递给他。 奚辞看了看莲蓬,朝她微微一笑,柔声问道:“要吃莲子么?”见她可有可无地点头,便低头专心给她剥莲子。 一瞬间,他又从那个带着些许凉薄气息的奚展王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又美好的人类青年。 米天师看得有点抽,心里忍不住叹气,奚展王对这姑娘绝逼是真爱! 郁龄没理会米天师,垂眸看着奚辞的手。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不用怎么保养,仿佛天生便像玉雕的一样。郁龄的视线从他的手移到他脸上,那俊秀和雅的样子,连唇边的笑容都格外地柔和温润,明明就是个让人极有好感的青年,哪里难相处了? “美女,你怎么过来了?”米天师笑问道,刚才不是还和娄情一起聊天吗? 郁龄摇头,有些不以为意地问道:“你们天师都是这么直脾气的么?在别人面前说她老公的坏话。” “冤枉啊,我很委婉的!”米天师先是喊了声冤枉,然后摸着下巴看她,觉得要说脾气直的话,只怕娄情根本比不上这个大小姐的。当下笑嘻嘻地问道:“难道娄情说了奚老大什么了?美女你对奚老大真好。” 郁龄虽然没有吭声,不过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在说“对自己老公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奚辞微微笑起来,将剥好的莲子递给她。 “我们天师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多了,偶尔会忘记和人类正常交往,你不必放在心上啦,反正要说有底气,可没人比得上你。我们天师也是很尊重一些有身份有钱的人,你爸的身份就算是异闻组,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郁龄哦了一声,吃了两个莲子,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吃了一个莲蓬的莲子后,郁龄就着奚辞递来的茶喝了口,就听到她爸叫她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一条小竹排破开重重莲叶而来,英俊痞雅的男人撑着杆,朝她笑得格外灿烂,周围的少女心都要被他勾走了。 李秘书坐在竹排中的一张小竹凳上,扶了扶眼镜,脚边是几朵摘下来的莲花、莲蓬。他身边是一只哈士奇,正伸着爪子去勾挠旁边的莲叶,一副不安份的样子。 “郁龄,要不要和爸爸一起玩。”江禹城叫道,顺便暗暗瞪了一眼女婿。 郁龄应了一声,拉着奚辞一起上了小竹排。 他们一走,左逸走过来,沉声问道:“这鬼墓的事,奚展王怎么说?他这次会协助我们私通?” 米天师把玩着手中的莲蓬,目光一转,见尹昱棠和娄情都过来了,笑呵呵地道:“鬼墓的事情,我中午时已经说了,凭我们几个,可能对付不了。奚老大说,这鬼墓是一座修罗墓。” “修罗墓?”左逸几人惊异万分。 昨天晚上他们就派了鬼奴去探查了,可惜除了跟踪奚辞几人的鬼奴外,其他的鬼奴都在半山腰处的那栋室内娱乐场中失踪了,而且鬼奴的气息完全断绝,如果不是魂飞魄散,就是被更强大的鬼锁住了。 这莫庄农家乐里,就数那栋室内娱乐场给人的感觉分外违和,今天早上,娱乐场开门后,他们都进去看过,和普通的宅子一样,没有丝毫的异样,可当晚上关门后,它便露出了狰狞的一面,守在那里的鬼将太厉害了,他们根本没办法深入。 比起妖类,鬼对于天师的憎恨本能更强烈。 没想到奚辞竟然能从那两个鬼将中得到这些消息,左逸心里有点复杂,明白这大概便是政府为什么和妖类签定协议的原因吧。 “原来是一座修罗墓,确实比较棘手。”尹昱棠沉着脸说道,“修罗有恶神之称,属于争强好斗的鬼神,只怕那里面的煞气污秽应该不少,我们得做好准备。” 尹昱棠是个细心的,很快便推测出他们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忍不住看了一眼米天师。 这人在天师中是个异类,现在连一向不理事的妖都肯出手帮他,还给他提供这么重要的消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可是我们连入口在哪里都没找到。”娄情有些丧气地道。 左逸也有些无奈,明知道危险就在脚下,可那是鬼墓,不属于人间的东西,可不是在地上挖个入口就能进去的那种墓地。 尹昱棠看向米天师,问道:“那两个鬼将还和奚展王说了什么?” “那两个鬼将可是守墓的,怎么可能透露太多?”米天师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翘起腿来,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就算有,奚老大也不会告诉我。” 几人听了有点丧气,心里越发的觉得妖果然是妖,强求不得,人还是得要靠自己的。 于是,米天师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又被他们撇开了。 “左叔,何组长那边有什么安排?”娄情问道。 左逸摇头,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边的通知。”然后对几人道,“今晚我们继续去查,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左逸是这次任务的队长,比这些人都年长,经验也丰富,需要负责起他们的安全。 划船回来,已经傍晚了。 奚辞觉得农家乐餐厅的菜不太合胃口,决定自己开伙。 他们去农家乐的生态园买了一些疏菜水果和肉类,又买了米和面,然后一起扛回房去做晚饭。郁龄和米天师举双手赞成,比起农家乐餐厅的菜,他们还是喜欢奚辞做的。 晚餐是奚辞掌厨,米天师和李秘书帮忙打下手。 郁龄和她爸坐在电脑前一起玩游戏,每次郁龄都要通关了,就被她爸轻易地KO掉,于是怒而摔掉游戏柄,不想再玩了,却架不住她爸在一旁可怜兮兮地央求她相陪,双人的游戏比较好玩。 李秘书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看到老板的样子,有种不忍睹目之感。 “叫李秘书陪你。”郁龄将缠着她一起玩游戏的爸爸推开。 江禹城瞥了李秘书一眼,说道:“他很忙,没空。” “忙什么?”郁龄纳闷地道:“你不是说让他来这里渡假的么?”既然都是渡假了,还这么压榨秘书真的大丈夫么? “还有很多工作他要负责。”江禹城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郁龄不搭理他,转头看向李秘书,说道:“李秘书,你辛苦了,今晚多吃点,奚辞的厨艺很不错的。” 李秘书扶了扶眼镜,朝她点头,说道:“我已经习惯了。” 说着,又转身进了厨房。 吃过晚饭后,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米天师吃完了一杯果汁,然后占着茶几,开始画符。 除了奚辞外,其他三人都好奇地围在旁边看他画符。 李秘书这个一直坚持科学世界观的人看着那笔走龙蛇的黄符,目光发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默默地想着,这么一张鬼画符,真的有用么? 米天师画了好几张符,将其中两张折叠起来,分别递给江禹城和李秘书,说道:“最近不太平,给你们辟邪。” 李秘书:“……”能不能别提这种不科学的事情? 江禹城很自然地收下了,问道:“米天师,如果普通人想要开眼,有什么方法?” 听到这话,郁龄和奚辞都忍不住看他。 米天师也诧异了下,明明有个大妖级别的厉害女婿,想开眼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过看看江禹城,再看看奚辞,琢磨了下,便明白了。 这不就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憎恶么?江禹城摆明着不太待见这女婿,有着天底下所有岳父共有的心态,对拐走了闺女的臭小子从来是没好感的,不管对方有怎么样的身份,就是不爽。 所以,就算奚辞手段通天,能帮江禹城开眼,但江禹城就是别扭地不想找他,所以寻到米天师这儿来了,反正他有钱。 江禹城没有理他们,十分壕地道:“如果你能让我开眼看到鬼,价钱不是问题。” 米天师马上笑呵呵地道:“只要江总有需要,绝对没问题。” 江禹城顿时高兴了,得意地看了一眼女儿和女婿,矜持地道:“好说。” 然后,两个男人便凑在一起商量着普通人如何开眼见鬼的事情,米天师的服务态度不错,而且也明白江禹城想要开眼的目的,非常贴心地和他聊了一些关于遇鬼、养鬼、驭鬼等事情。 李秘书木着脸听了一会儿,又想辞职不干了。 郁龄看她爸的样子,嘴角微抽,转头对奚辞道:“不用理他,反正他是个傻大胆。”为了她妈妈,她爸果然更加神经病了。 奚辞好脾气地笑了下,压根儿没将岳父那小性子看在眼里,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突然道:“大米,有人来了。” 米天师目光微转,便明白奚辞这个有人来的意思,当下便将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笑道:“我有事先走了,江总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递了一张名片过去。 天师也要吃饭的。 天师因为职业的原因,来钱快、花钱也快,手里根本留不住钱,特别是法器这东西的制造,所用的材料就算是在普通人眼里都是非常昂贵的,想要买个法器,一下子手中的钱就光了。 所以天师也希望和这些有钱人打好交道,特别是像江禹城这种有钱有身份有人脉的,更是命好的,特别要打好交道。 米天师很快离开了,众人从窗口往下看,还能看到他在路灯下奔跑的身影。 “要不要去看看?”郁龄问道。 奚辞摇头,“不用,这是他们天师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在坐的人都不是天师,便也没有跟去。 夜渐渐地深时,郁龄打了个哈欠,对赖着还不走的爸爸道:“爸,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 江禹城并不困,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和昨晚不同,除了灯光、行人、飞蛾外,看不到那些在山林里游荡的鬼魂。他并不怕那些东西,甚至因为郁敏敏的原因,很乐意与这些非人类接触,就算让他住到鬼屋他也乐意。 突然,他站了起来,说道:“郁龄,奚辞,你们看外面,他们看起来好奇怪。” 几人同时走到落地窗前,当看到江禹城所说的奇怪的东西时,李秘书和郁龄这两个怕鬼人士都惊了下。 只见楼下的水泥路上,有一群穿着睡衣或休闲服的人,他们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一点声音,仿佛在梦游一样。 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么多人在夜间行走,怎么样也会发出点声音吧,至少会说个话,或者玩手机之类的,可是那些人却是双手垂下,机械地走动着,感觉非常地诡异。 “这些是人吧?”李秘书很克制地问。 “真不是鬼么?”江禹城一脸感兴趣。 “那些是人类。”奚辞耐心地回答岳父的话,望向不远处的黑暗,目光微凝,转头对郁龄道:“你们在这里待着别乱跑,我过去看看。” 郁龄还没回答呢,就听到她爸开口道:“一起吧,我也好见识一下。” 郁龄:“……” 李秘书:“……” 爸爸(老板)的神经病好像更严重了肿么破? 第102章 这时,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铃声,两短一长,叮铃铃地响着,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人们的心头,在这样的节奏声中,让人忍不住睡死过去。 “有铃声?”江禹城的神色越发的惊奇了。 此时已经入夜,虽然在城市里可能夜生活才开始,可是在这农家乐中,游玩了一天的人已经困极入眠,少有在外活动的,整个世界都变得十分安静。 所以当这两短一长的铃声突然响起时,显得十分的突兀。 和楼下那些梦游的人一样奇怪。 就算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也知道这一幕有多诡异。 李秘书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楼下的情况,路灯的光线清清楚楚将这一幕展现在人前,看清楚那些人游魂一般的样子,肝都颤了。 “他们怎么了?”郁龄习惯性地拉住奚辞,感觉到他的气息,倒是安定了许多。 奚辞皱着眉道,“是生人驱梦的一种邪恶的术法,利用梦游的人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见三张好奇的脸同时看着自己,只能道,“一时说不清,我要过去看看。” 他已经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还有山林里的那些妖开始蠢蠢欲动,还有很多潜藏在污浊中的妖物准备倾巢而出。 “那我们走吧。”江禹城整了整衣服。 李秘书:▼-▼老板,那不是人干事,求表冲动! “爸,你在这里待着!”郁龄开口道,“我和奚辞去就行了。” 好歹她的身手不错,比她爸这个总是坐镇公司的宅男好多了,又经历过几次这种诡异的灵异事件,虽然心里会惯性地害怕,可习惯了这种节奏,让她待着什么都不做,又有点儿不得劲。 “不行!”江禹城反对,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能让闺女去冒险?一个大男人躲着像什么话? 奚辞开口道:“岳父,外面有点危险。” “所以爸爸要待着!”郁龄不容质疑地道,然后朝她爸板了板手关节,发出一阵咯啦声,“不然就敲晕你。” 江禹城:“……等我醒来还是会去的。” 李秘书:“……大小姐,我看不住他。” 看李秘书苦逼的模样,郁龄体谅地道:“那算了,我留着吧。” 李秘书:▼-▼求大小姐你跟着去,让窝留下吧! 最后还是奚辞发话了,“一起去。” 父女俩同时应了一声,并不反对这样的安排,外面还有很多天师,足够了。 李秘书:“……” 听到他们要出去,哈士奇马上精神抖擞,嗷呜了一声。 郁龄便对它道:“二哈也一起去,关键时候记得放血。” 二哈:“……” 四人一狗简单地准备了下,便离开了房间。 下楼的时候,奚辞想到什么,对江禹城两人道:“大米给你们的符,一定要随身佩戴好。” 江禹城和李秘书下意识地捏了下那折叠起来后被他们随便塞进口袋里的符,看他认真的模样,自然点头。 江禹城一脸好奇地问,“这符真能辟邪?除了辟邪外还有其他作用么?像昨晚遇到的那两个鬼,这种符能对付么?” 李秘书推推眼镜,一脸期盼地看着奚辞。 “这是简单的辟邪符,不要夸大了它的用处。”奚辞一边拉着郁龄下楼,一边提点道,“外面的铃声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如果没有大米的符,你们现在应该也像那些人一样,在睡梦中被召唤出去了。” 两个大男人顿时被震了下,赶紧将口袋里的符捏住。 特别是出了门后,看到路上那些穿着各种衣服——大多数是睡衣的人,还有农家乐的服务人员、保安等——闭着眼睛前行时,这一幕看起来真是无比的碜人,自然不敢将符丢掉,想到如果作他们也成为这群人中的一员,心里压力简直无限放大…… 不由得感激米天师的先见之明,提前将符给他们。 奚辞拉着郁龄往前走,时不时地避开那些梦游的人。 江禹城和李秘书下意识地跟着他,学着他避开那些人。就算再傻大胆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估计也不敢随便碰吧。 李秘书虽然克制着自己乱看,奈何作为一个秘书,记忆力太好了,随便瞄了一眼,就瞄到了几张熟面孔,小声地道:“老板,是周小姐和她的朋友。” 早上他们去摘水果时,在水果园巧遇到周小姐和她的一群朋友,这些人都是S市的豪门权贵,除了合作过的外,还有一些是在其他的场合里见过的,可以说很多都是和江氏合作过的人。 江禹城顺着他的指示看去,恰好看到穿着睡袍、长发披散的周小姐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走过,在灯光下真是甚比女鬼,微微眯了下眼睛,转过头走了。 接着他又看向前面拉着他女儿淡定前行的奚辞,江禹城心里有几分狐疑,郁龄怎么好像并不受铃声的影响?难道是她身上早就佩戴着符箓,还是和她从小就能看到鬼神有关? 这时,奚辞的声音传来:“他们现在的情况和梦游差不多,你们千万别叫醒他们,要是叫醒了,他们会瞬间毙命。” 江禹城和李秘书听后赶紧又避开一点,可不想自己一个错失,害死了人。 现在是七月份,正是北半球的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所以来这里消暑渡假的人还是挺多的,他们走了很久,才避开这群梦游的人。 当和这群梦游的人错开,奚辞吩咐二哈一声,突然拉着郁龄往前跑。 江禹城和李秘书、二哈赶紧追上,只是就算奚辞已经很控制速度了,江禹城和李秘书仍是很快地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累得直喘气,看着那只哈士奇像条疯狗一样紧追而上,李秘书不禁羡慕四条腿的动物,就是跑得比两条腿快。 路灯惨淡,江禹城和李秘书跑了一会儿就追不上了,两人气喘吁吁,只得停下。 喘了会儿气后,江禹城看了看前方的路,一片漆黑,不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周围除了暗淡的路灯外,没有一个人,也看不到一只鬼,只有风吹过树稍的沙沙声,安静得可怕。 幸好除了他们外,还有一只威风凛凛的哈士奇跟着,二哈被奚辞命令要跟在江禹城身边,所以虽然蹦跶得很欢,但也没有离开他们身边。 突然,二哈龇起牙,朝黑暗处狂吠起来,躬着身体,一副要攻击的模样。 江禹城和李秘书迅速地站好,警惕地看着黑暗之处。 很快地,二哈的身体绷成一张弓箭,朝前疾扑了过去,身体进了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之中,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凶狠的声音。 李秘书和江禹城完全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两个大男人只能干瞪眼睛,手里捏着黄符,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幸好他们手里捏着那张符,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妖物方才不敢上前。 另一边,奚辞和郁龄大概已经穿过了半个农家乐的地盘,来到半山腰的一栋木屋前。 这里同样没有路灯,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斗的声音。 “奚老大!”一道声音响起。 紧接着,郁龄感觉到不远处来了一个人,虽然看得不甚清晰,不过听那声音就知道是米天师。 奚辞也不废话,劈头就道:“山上的妖物被惊动了?” “是的!我们失策了”米天师低咒一声,苦笑道:“奚老大,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出手了,一共来了五个人,他们召唤了一些讨厌的东西,左逸先前和他们斗法被人暗算受伤了,他们的目标应该也是鬼墓。我们现在尽量地拖住他们。奚老大,那些妖物就拜托你了。” 奚辞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接着米天师又跑了,很快就带着一个人过来。 手电筒的光线晃了下,发现被米天师带来的人是娄情。 娄情一过来,就道:“奚展王,你放心,这里交给我们。”然后她看了一眼郁龄,又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奚辞突然朝她伸手晃了下,就听到娄情发出一道有点痛苦的喘息声。奚辞说道:“希望娄小姐说到做到,我先走了。” 郁龄忙抓住他,“奚辞!” 奚辞抱了抱她,温润的声音如夜中絮语,清悦迷人,“郁龄,我去一下子就回来,没事的。” 郁龄感觉到手上被他塞了一只姆指大的草人,心里头略略安心。 奚辞很快和米天师走了,娄情手里拿着手电筒,站在一旁看她,黑暗中,她的眼睛非常明亮,如一缕星辉。 “走吧。”郁龄说道,同样没有废话。 娄情清脆地应了一声,和她往灯光处走,一边说道:“江小姐先前应该看到路上的情况了吧?那是生人驱梦,一种很不好的手段,有一个隐在暗处的老鼠操纵这一切,我现在要去处理它。” 说着,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不够用,所以不得不求助奚展王。为此,她只能承诺保护好身边这位大小姐,心里不禁有点儿不太高兴。 郁龄淡淡地说道:“娄小姐尽管忙,我不会拖后腿的。” 娄情并不怎么相信,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和郁龄一起走了。 有灯光的地方比没有灯光的地方安全多了,那些被人召唤来的妖物和鬼物本能地排斥光线,自然不会往有亮光的地方来。郁龄好几次看到从黑暗中探出大半身体的狰狞的妖物,不过很快便又退回了黑暗之中。 对这些缩起来的妖物,娄情并不理会,龙行虎步地走在前头,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她身边的人对妖魔鬼怪的吸引力。 突然,娄情叫了一声小心,随手甩了一张黄符出去,黄符和一只成年猫大小的妖物擦过,那妖物直取郁龄的门面。 “江小姐,闪开——” 郁龄脚步微错,抓起桃木短剑,狠狠地往前一划,那妖物的身体被桃木短剑划过,发出一道凄厉的叫声,摔在地上,已然失去了战斗力。 解决完这只妖物,她矮身躲过左侧扑来的另一只稍大的妖物,同样快准狠地回剑挥过,同时借着跃起的瞬间,将前方扑来的妖物踹飞。 这些只发生在瞬息间,娄情反应本能虽然快,却也差点顾不上,等她拍出的符将那些妖物都消灭后,看向郁龄的目光不禁带了点惊奇,不再是先前那种看废物大小姐的样子。 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豪门娇滴滴的大小姐,一个普通人,没想到深藏不漏,杀妖物像割韭菜一样,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可不会面对这些妖物这么淡定的。也对啦,能让一只大妖爱上的女人,想来也是不普通的。 接下来,娄情发现郁龄不仅没有成为她的拖累,反而一路帮着对付那些层出不穷的妖物时,完完全全地对她改观了。 跑了一路,来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周围更是无数的妖物对着她们虎视耽耽。 两人对这种情况都很淡定。 “江小姐,麻烦帮我掩护一下。”娄情说着,将腰间一条腰带抽了出来。 那腰带通体红色的,点缀着一些细碎的玉石,五公分宽,长达一米。娄情朝前一挥,红色的腰带悠悠悬挂在半空中,渐渐地化为一条红色匹练,所过之处,整个世界变成了鲜红色,遮掩住了天空,幻化出一副玄奥乾坤。 “乾、坤、元、阵,诛破!”娄情轻喝一声,素手一指,手点乾坤。 这是娄家的素手点乾坤之法。 郁龄一边击杀周围的妖物,一边抽空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看完,但那素手点向乾坤时,看了个真确,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美妙不可言,仿佛整个天地乾坤,在那根美如玉的手指下,皆化作虚无。 这是天师的玄奥奇妙之法,只有天师才有。 然而,世界只在瞬间就恢复正常了,红布化成腰带飘回来。 周围的妖物在这一击下,纷纷化为一种恶心的腐烂血肉,浸入泥土中,再过半个小时后,会化为虚无,不再留一丝痕迹。 娄情一边收起腰带,一边对郁龄高兴地道,“找到了,作法之人在那里。” 高兴之下,她拉着郁龄就跑,已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同伴。 第103章 郁龄被她拉着跑了一路,虽然她的体力还算不错,可到底养尊处忧惯了,和娄情这种时常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天师比不了,渐渐地体力有些跟不上,呼吸粗重了几分。 娄情突然停下来时,郁龄一个刹不住,一头撞了过去。 娄情啊地叫了一声,朝前一个趔趄,恰好颊边一道腥风飘过,下意识地往旁一扭,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吼声,旋身避过时,身上一重,被人狠狠地压在地上,可以闻到身上的人那种不可言说的花香。 这香味…… “你们没事吧?”一道声音焦急地问道。 娄情喘了口气,转头看去,首先便看到不远处那只猿猴般大的妖物,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疙瘩,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狰狞地看着她们。它的身上有一条四十公分的伤口,发出滋滋的腐蚀的声音,一看就是桃木剑所伤。 一个人上前,利落地朝那还没死透的妖物补了一剑,那妖物彻底地气绝。 娄情爬起身,看到那位大小姐蹲在一旁喘着粗气,手里还拿着滴血的桃木剑,便知刚才这只妖物出其不意地袭击是她扑过来救了自己,心下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别扭,作为一个降妖除魔的天师,却被个普通人给救了,心情真复杂。 郁龄甩去剑上的妖血,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看向给那妖物补了一刀的漂亮男人,是娄情的男朋友尹昱棠。 “昱棠,你怎么来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娄情欣喜地问道,不待他回答又道:“对了,我找到做法的人了,正准备过去呢。” 尹昱棠漂亮的脸庞在路灯下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有点儿不真实,他笑着道:“何组长让云修然过来了,那边还顶得住。我担心你,所以过来了,没想到江小姐也在,谢谢江小姐刚才救了情情。” 现在异闻组的成员大多数都知道奚展王和个人类在一起的事情,而且这个人类还是个普通人。不过因为奚辞和异闻组的关系,加上他的实力太强,没人敢得罪他,所以众人对此都是晦莫如深,最多在背后唠叨上一两句,对于那些普通人,他们不会主动挑明奚辞的身份,这是一种天师间约定成俗的规矩。 所以他们虽然不知道江家的人和江郁龄对奚辞妖类的身份知道多少,却没一个人会去提这种。 只是经过今晚的事情,郁龄这个普通人不免让他们另眼相待几分。 特别是她明明不是天师,可是那斩杀妖物的干脆利落的手段,还真是教人佩服,忍不住想着会不会是奚辞教她的。 听说云修然来了,娄情松了口气,云修然可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在异闻组里完成任务率是最高的,他们都比不上他,有他帮忙,自然轻松多了。 当下也不啰嗦,便道:“我们快点过去,作法的人就在水车那边,省得那些普通人要遭殃。” 娄家的素手点乾坤之法有无穷奥妙,不仅能捉鬼降妖,还能引动周围天地之气勘破天机。通过刚才那一手,娄情已经确定了周围的情况,加之她这些天都在研究莫庄农家乐的地图,瞬间便确定了对方的行踪。 尹昱棠点头,当下三人又往前跑。 农家乐那一片池塘的水其实引自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流,在一个宽阔的地势中有一个十分有特色的水车,水车周围摆了很多应季的盆栽花卉,一派田园风光,白天时他们去划船时,远远看到,自然知道在哪里。 很快便到了池塘附近,那铃声一长两短,越发的清晰。 远远地,便看到那些被铃声驱使着梦游的人机械地往这儿来,还有几百米,就要走到水车那里了。 水车前的空地上,有一个穿着杏黄色长裙的女人正在那里作法,她的身材高挑丰满,长相较为妩媚,此时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大铃铛,有节奏地摇着。 铃声一长两短,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娄情见状,从背包中抽出一双峨眉刺,直接冲了上去。 “情情!”尹昱棠叫得万分无奈,也只得跟着女朋友冲上去。 郁龄喘了口气,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左右看了看,见附近还有一些弱小的鬼魂畏惧地在那里徘徊,顿时安心了。 天师是鬼的克星,遇到天师,一般的孤魂野鬼都不敢靠得太近,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天师给收了,或魂飞魄散。除非是那些道行高深的鬼,能和天师拼上一拼,才有这胆子过来找茬。 郁龄虽然怕鬼,不过只要鬼不凑到她面前来,她也能装得若无其事,直接当作没看到。 娄情一上去,就召出几只鬼奴和周围的鬼奴打到一起,而她一脚踹了那女人面前的法坛。 “王八蛋!你想害死这些人么?缺德么?”娄情一边骂一边拿一双峨眉刺刺过去。 那女天师见她冲过来就捣乱,铃声顿时乱了,避开那刺过来的峨眉刺,眼中戾气浮现,反手甩去一叠黄符,黄符遇火则燃,朝娄情身上疾飞而去。 尹昱棠见状忙挡下那燃烧的黄符,有他在身后掠阵,娄情压根儿不用理会什么攻击,只需要专心对付这女人就好。 因为娄情的阻止,那铃声的节奏变了,没有了这铃声的驱使,那些梦游的人终于不再上前,身体一软,纷纷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便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 郁龄见到这一幕,不由想着,等会儿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她只想了一下,突然转头,就见一狗两人远远地朝这儿奔来了。 哈士奇看到她,兴奋地扑了过来,嗷呜嗷呜地叫个不停,仿佛在邀功似的。 江禹城和李秘书也是气喘吁吁的,两人看到郁龄都很高兴,不过当看到附近躺了一地的人还有水车前那缠斗在一起的三人及那些没有影子的鬼奴后,李秘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秘书暗暗吞咽了口唾沫,他发现自己好像又能看到鬼了,这是鬼打架吧? 原本已经碎成渣的三观又碎了一地。 “郁龄,没事吧?”江禹城紧张地拉着女儿,上下查看,见她没有受伤,终于安心了。 比起郁龄来,江禹城和李秘书看起来狼狈多了,好像从泥堆里滚出来的一样,郁龄任由她爸拉着自己查看,她也上下打量他们,问道:“爸爸,李秘书,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路上有一些长得很奇怪的动物攻击我们,幸好有二哈陪着,倒是没什么事。”江禹城云淡风清地说。 李秘书见老板根本不当一回事,顿时默默地泪流,哪里没事,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长得超级的恶心好么?幸好有二哈陪着,他们还有米天师给的符,才没什么事。 “那些是一种妖物。”郁龄和他们简单地解释了下关于妖物这种不科学的存在,确认他们没什么事情后,继续道:“那边天师斗法,我们别离得太近。” “天师斗法?” 江禹城和李秘书忍不住往水车那儿看去,只见那边两个人攻击一个人,被攻击的女人身手非常厉害,能和那两人打成平手。周围时不时地有燃烧的黄符碰撞,还有突然骤起的阴风,以及那一地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可怖。 两人虽然看不到那些被召来的鬼怪之类的东西,可是光看这情景也足够打破人的三观了,那阴风一吹,一身的热汗都干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郁龄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就见那长相妖艳的女人被娄情二人联合夹击,不由得万分恼怒,咬破手指将血抹在一张符上,念了一句咒语,只见地面突然腾升起一阵诡异的黑雾,然后是一群长相丑陋的鬼怪从地底爬出来。 有几只鬼怪看到他们,嘴里发出一种呼喝的怪声,兴奋地朝他们奔了过来——不,应该说是朝她奔来。 郁龄知道自己从小就招这些妖魔鬼怪待见,不过她如今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被一些噬阴鬼欺负都不知道怎么反抗的弱者,见这些鬼怪不知死活地跑过来,当即毫不客气地挥起手中的桃木剑,每一只被桃木剑伤到的鬼怪都发出了尖叫声,钻回了地里。 江禹城和李秘书看不到那些鬼怪,发现周围的温度突然低了,冷得像三月份的天气,再看郁龄朝空气挥剑,自然明白周围可能是有什么他们看不到的鬼怪之类的。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真的挺那啥的。 堕落的妖物到底还是人间的东西,虽然躲在黑暗之中,但普通人还可以感觉到,而这些来自阴间的东西,却是感觉不到的,只能从周围的温度、身体的不适中判断这些东西的存在。 这边郁龄对付鬼怪,那边的战局也发生了变化。 “天降玄兵,鬼蜮开启,阴鬼呼来!” “住手!” “你疯了!”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郁龄一剑将一只鬼怪斩了,往那儿看去,只见那妖艳的女人笑得非常张狂,娄情和尹昱棠神色大变。 一阵阴风刮来,整个天地之气骤然大变,晴空一声闷雷炸响。 “要下雨了?”李秘书喃喃说了一声,然后马上闭上嘴巴,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天气预报可是说了,这几天都是高温多云的天气,哪里会下雨? 既然不是下雨,但这突然晴空响雷,给人一种要放大招的感觉,作为一个普通人,而且坚持了几十年科学唯物主义教育的普通人,李秘书和江禹城哪里见过这等仗势,都有点儿木然,木然中又有点儿期待。 这种超出正常人想像的事情,虽然让人挺害怕的,可也算是大开眼界不是。 “晴天响雷,凶煞之兆,应该是有可怕的鬼煞出世。”郁龄沉声给他们解释。 李秘书看了她一眼,见这位大小姐依然冷静从容,不禁有点儿郁闷,一个小姑娘都比他这大男人镇定,夷然不惧,李秘书突然有点儿羞愧自卑。 郁龄不知道李秘书的自卑,她紧张地看着天空,手指头都有点儿僵硬,一边无法控制地好奇那女人招来的鬼煞会是什么,一边又害怕得想要扭头躲起来,奚辞这靠山不在,她很没底气哎。 天地风云骤变,一夕之间,阴风阵阵,路灯突闪突闪的,鬼煞还没来呢,这气氛已经让人吃不消了。 突然,天空像裂开了一条缝隙,如同睁开了一只黑色的眼睛。 江禹城和李秘书都瞪大了眼睛,这异相挺让人惊悚的。 娄情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一手,气得一巴掌朝那女人脸上扇去,将腰带一扯,抛了上去。 尹昱棠趁机扭住那女人的手,不让她再作怪。 红色的腰带幻化为匹练,悠悠蔓延而去,仿佛要堵住那只黑色的眼睛。 “乾指东坤,破!” 一方星罗盘飞了上去,迅速变大,与红色匹练相呼应,红芒和星光交织。 紧接着是一条红绳化为的星网,漫天红光大炽。 郁龄等人扭头看去,就见不知何时赶来的米天师和云修然跟着出手,两人的神色都有点儿凝重,控制着他们的法宝想要将那开启的天空之眼合上。 江禹城和李秘书都看得目不转睛,觉得好像在看玄幻大片,比电影要真实刺激多了。 三人齐力,半天空的黑色裂缝被堵了大半,不过还有一条缝隙,而那缝隙中探出了一只巨大的鬼爪,不断地往外挤压,想要挤出来。 周围的阴风吹得更激烈了,甚至让人有些站不稳。 “美女,渡厄铃。”米天师满头大汗地朝郁龄叫道。 听到这话,瞬间所有人都看过来,神色有些奇特,特别是被尹昱棠压制着的女人一脸不敢置信,死死地瞪着郁龄。 郁龄没有理会他们,心知米天师这是顶不住才会叫自己的,自然也不矫情。在狂风中免强站定,将环在手臂中的渡厄铃撸到手腕上,张嘴一吟,渡厄铃颤动起来,镶嵌在铃铛上的魂石越发的通透,清脆的铃声在风中响起,悠悠荡荡飘过,天地之气为之凝滞。 那只巨大的鬼爪同样僵了下,慢慢地收了起来。 红色匹练、星罗盘、红绳网大放光芒,牵引周围的气息,将那裂缝硬生生地封印起来。 天地骤变的气息渐渐地恢复平静。 突然,一声痛呼声响起,只见尹昱棠被一只鬼抓住肩膀掀到一旁,那鬼掀开他后,一把将地上的女人扛起就跑。 云修然见状,迅速地收起红绳,带着几个鬼奴追上去。 娄情接住腰带系回腰间,忙跑过去查看尹昱棠的伤,见他的肩膀血淋淋的,那伤口透着一股不祥的黑色,气得俏脸发黑,忙从包里拿出一团煮熟的糯米压上去。 鬼在人体上造成的伤往往会沾上一些瘴毒,人类的药物对这种瘴毒可不凑效,一般只有用煮熟的糯米才能化解。 米天师收起星罗盘,走过去看了看,见伤势并不严重,便道:“尹昱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按理说,尹昱棠的实力可没这么不济。 尹昱棠漂亮的脸上露出苦笑,“那只突然出现的鬼可是鬼将,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天师养鬼为奴,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将自己的鬼奴喂养成鬼将,想不到那女人年纪轻轻的,就养出了一只鬼将,先前没见她召唤出来,所以他们压根儿没有防备,尹昱棠才中招。 他们虽然是天师,可是修行不够的,对上鬼将级别的鬼,还是有点勉强的。 “难道是炼鬼法?”米天师猜测道,感觉那女人就和当初跑去乌莫村的申涛的手法差不多。 “炼鬼法?”娄情和尹昱棠惊讶地看他。 米天师点头,“对,不久前我就遇到过被人为炼成的鬼煞,已经上报组织了,这事还在核查,所以没有公布。” 想想先前那女人的手段,差点将一只可怕的鬼煞召唤而来,娄情两人倒也没有太过奇怪。幸好米天师和云修然及时赶来,不然让那只鬼煞出世,那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娄情和尹昱棠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几人,目光落到郁龄手上,渡厄铃这种东西,可是玄门法宝,很让人稀罕,没想到却在一个普通人手里,而且这普通人还懂得驱使。 真是奇怪。 米天师没再理他们,走到郁龄几人面前,见他们都没有受伤,便笑道:“美女,刚才多谢授手。江总,你们没事吧?” 江禹城终于从这玄幻的一幕回过神来,脸色有点不太好,还算平静地说道:“没事。” 郁龄同样不太在意,问道:““奚辞呢?” “奚老大在山上,一会儿就会过来。” 听到奚辞没事,郁龄便不关心其他了,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 第104章 等娄情简单地帮尹昱棠处理好肩膀上的伤后,三人便开始清理现场。 鬼神之事向来晦莫如深,为了不引起普通人类的恐慌,所以对这些事情向来也是避之不谈的,天师们每次出任务时,不管怎么样都要负责善后,尽量将现场恢复,省得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这种事情只要是出过任务的天师都懂得怎么做,当下将一批鬼奴召出来。 当看到一群鬼奴突然出现时,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冷,李秘书和郁龄都有志一同地后退了一步。 江禹城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女儿和李秘书身上转了转,不由得笑了。 虽然他闺女一脸平静淡定,看着好像对这种事情不以为然,但当爸爸的哪里看不出她在死死撑着,要是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至于李秘书,虽然也是一脸镇定,可是脸色瞬间白惨惨的,额头汗珠密密麻麻,一眼便让人看出他正在害怕。 发现闺女伪装比李秘书还要好,江禹城心里不由得有点得意,他的女儿果然厉害,连伪装都没人发现。 得意过后又有些心疼后悔,要不是当初他的忽略,哪里会让她小小年纪的就变成这样,不由得将闺女揽到身边,摸摸头,拍拍背,发现她紧绷的身体渐渐地放松,心头越发的不好受。 尹昱棠先去将农家乐里储存在电脑里的客人登记资料调出来,将它们交给鬼奴,让鬼奴按照这些人的身份信息将他们送回去各自的住处,至于某些人明天早上起床后会不会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倒也不用太过在意。 等鬼奴终于将所有的人都送走后,左逸从山上下来了。 左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非常削瘦的中年男人,麻杆似的,这会儿再看,郁龄几人发现他好像更瘦了。让他们惊讶的是,他的一只眼睛用一个眼罩罩着,眼罩下面隐隐有血渍流下来,让人几乎以为他的眼睛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江禹城和李秘书都忍不住看他,下午时知道左逸他们是天师后,江禹城终于明白昨天在餐厅见到这几人时,为什么感觉这些人奇怪了,这些人身上的气息与普通人完全不同,只要仔细观察,都能区别他们。 娄情见状,马上关心地问道:“左叔,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尹昱棠和米天师也担心地看着他。 左逸摇头,并没将眼睛的伤放在心上,“没事,休养个把月就能好。” 娄情和尹昱棠听了都有些皱眉,连米天师也有些不赞同。 左家的天赋技能是眼通阴阳,它的用处非常大,能勘破阴阳,但副作用也大,每使用一次,极为消耗精神和元气,不管是对眼睛还是身体都有害处,这次他的眼睛受伤,如果不好好休养,以后眼睛可是要废的,连带的也影响寿命。 今晚的事情,他们都没想到对方出手会这么狠辣,第一时间对付的就是左逸,从中可见他们应该是十分忌惮左逸的眼睛。 左逸先是看了一眼郁龄等人,便询问这里的情况,得知云修然去追那女人了,顿时松了口气,可想到那女人身边还有一个鬼将,不由得有些担心云修然,说道:“既然对方有鬼将,修然不应该追过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家的人都是这么较真。”米天师不以为意地道,语气有点儿嘲讽。 娄情和尹昱忍不住笑了下,不好开口说什么,云家和米家向来不对付,玄门的人大多数是知道的。 左逸笑了笑,继续道:“这次他们来了五个人,有两个人死了,逃了两个人,只捉住了一个,不过那人的伤很重,需要治疗,等天亮后让特殊部门的人押回去。” 娄情和尹昱棠听后,不由得皱眉。 正说着,突然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就见穿着米白色休闲运动装的男人从远处款款走来,周围的灯光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使他看起来无限美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感叹有些妖类生得就是好看,外形得天独厚。 等到走近时,他的目光往周围一看,落到郁龄身上,朝她微微一笑。 “奚老大,你回来啦。”米天师看到他,高兴地道。 江禹城和李秘书看到他平安回来,也松了口气。刚才没有见到他,问了郁龄,只说他上山了,虽然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可是今晚的事情好像挺危险的,不由得有点儿担心。 二哈见到他更是高兴,摇着尾巴跑过去,在他身边转着。 左逸等人也朝他打了声招呼,态度不冷不热,很客气的一种。 虽然人类和妖鉴定了协议,又同在异闻组工作,可总归是非我异类,很难处到一块,态度也有些微妙,不是谁都能像米天师这二货一样无视种族交友满天下的。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如果不是奚辞出手安抚山上的那些妖,可能他们顶不住,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感谢他出手。 虽然他们知道,这只妖能出手管这闲事,不过是为了江郁龄罢了。 郁龄和她爸、李秘书一起坐在路旁的休息椅上,见到奚辞回来,马上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问道:“没事吧?” 奚辞神色越发的柔和温润,微笑道:“没事。” 郁龄看了看他的神色,确认他真的没事后,忍不住也朝他露出笑容,拉着他到休息椅上坐下,一副他工作辛苦了的样子。 从奚辞回来后,左逸等人忍不住一直看着他,自然发现他面对江郁龄时神色间的变化,不由都啧啧称奇,知道这只妖可能真的是陷进去了,竟然真的是爱上一个人类,真是稀奇。 看了一眼,他们便不好再关注了,继续讨论今晚的事情。 奚辞坐在郁龄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望向江禹城,问道:“你们没事吧?” 李秘书很想说有事,可又憋不出来,只好扶着眼镜,淡定地说了一声没事。 江禹城同样说了声没事,瞥了一眼左逸等人,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今晚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奚辞想了想,简单地说道:“有一群和异闻组不对付的天师对这里的鬼墓很感兴趣,所以也过来探查,就和异闻组的人对上了。他们想要绊住大米他们,所以做了些手段。” 江禹城若有所思,问道:“那群人……是什么身份?” “不清楚,应该是一个由天师组成的非政府组织。” 这时,米天师走过来说道:“那群天师手段残忍,不折手段,政府一直在追查他们,可惜他们藏得太深,得到的资料不多,今晚遇到的这几个,倒是有点用处。”说着,他看了一眼江禹城。 江禹城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他是江氏的总裁,有钱有人脉,想要知道一些普通人不不知道的事情很容易,所以米天师也没瞒他。加上米天师心里明白,郁天竞和郁敏敏的事情非比寻常,江禹城是不可能不管的,告诉他也无妨。 听到他的话,江禹城脸上没有半分笑影,看起来显得冷峻非常,说道:“当初害了敏敏的,应该和这群天师有关吧?” “可能吧,还不能确定。”米天师耸耸肩膀。 江禹城抿了抿嘴。 从昨天晚上得知郁敏敏的死其实是被谋害的开始,江禹城表面上虽然没有表露什么,其实心里却非常痛苦,同时也在琢磨这事情。他昨天晚上几乎整晚都没睡,翻来覆去的想着当年的事情,还有这农家乐幕后的投资人和策划者,倒是让他查到了点东西。 今晚又遇到这些事情,江禹城大概已经能肯定一些事情了。只是,他不明白那些人害敏敏的目的是什么,他还需要再进一步去查。 想着,江禹城的目光落到异闻组的几人身上。 郁龄一直盯着她爸,见她爸用晦涩的神色看着异闻组的人,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坐了会儿,见云修然还没有回来,奚辞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这话是对郁龄和江禹城说的。 江禹城这一天虽然活蹦乱跳的,看着就是个没事人一样,其实不过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着不想让人知道罢了,身体却疲惫得有些吃不消,奚辞和郁龄都看得出他在强逞着,只是知道他的脾气,不好说什么。 当下郁龄就道:“奚辞说得对,爸,我们回去吧。” 江禹城虽然想弄清楚郁敏敏当年被害的事情,不过也知道这事不同寻常,急也没用。 等奚辞一行人离开后,左逸突然说道:“米天师,奚展王这次的目的也是鬼墓?” 娄情挨着尹昱棠,两人忍不住看过来。 “当然。”米天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说道:“左叔你放心吧,奚老大去鬼墓是找郁敏敏的残魂,他对鬼墓没有兴趣。” 左逸微皱眉,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奚展王没兴趣,其他的妖却有兴趣的。刚才在山上,你们走后,我遇到一只妖,是罗魄王特地派过来找奚展王的。” “那个罗魄王?”娄情插嘴道:“他又想干什么了?鬼墓可没有妖喜欢的东西。” 尹昱棠却说道:“不一定,罗魄王和奚展王的性格不同,他向来有野心,指不定看中了鬼墓什么东西呢。毕竟这鬼墓是阴间的东西,千年难得一遇,这座还是修罗墓,哪里能不心动。” 左逸点头,说道:“你们看吧,明天会有更多的人过来。” 这鬼墓的事情一天没有解决,就会有更多的有心“人”过来,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如何。 左逸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娄情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悄悄和男朋友道:“昱棠,我先前摔倒时,在江郁龄身上闻到一种不同寻常的香味,是妖的气息,人类身上能沾到这种气息一定是和那只妖发生过关系,而且次数一定很多。” 尹昱棠眉头一挑,有些惊讶地道:“你确定?” “当然。”娄情很确定,然后可惜地道:“其实江郁龄这人挺不错,今晚她帮了我很大的忙,家里有钱有势,可是个白富美中的战斗机,偏偏和一只妖在一起……” 今晚的事情,江郁龄的表现出乎他们的意料,比特殊部门的那些人还要优秀几分,这种不拖后腿又能打的女人,娄情向来欣赏,不由得有些明白堂姐娄悦为什么只见过她两次,就对她的印象不错了。 比起娄情比较女人的思维,尹昱棠却想得比较多。 比如江禹城父女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奚展王为什么会和一个人关在一起,还有江郁龄所持有的渡厄铃,这些都不同寻常。可惜米天师这人太油滑,透露的东西不多,根本无从猜起。 几人又等了一个小时,终于见云修然回来了。 云修然手上托着一盏引魂灯,宛若黑暗中的光明使者一般,周围的一些孤魂野鬼忍不住追着他,期盼他能开启黄泉路,让它们好进黄泉路,省得在这人间无意识地徘徊。 左逸等人赶紧站起身迎过去。 等走近时,就见云修然身后不仅有一个扛着女人的鬼奴,还有一个长相清秀、通身却给人一种媚到骨子的女人。 只需要一眼,几个天师便能看出这女人是个成精的妖。 见云修然将那女人捉回来了,几人都松了口气,又有些惊讶。 左逸先是朝云修然说一声辛苦了,然后转向那只妖,问道:“这位是……” “我是罗恋,几位天师大人,打扰了。”妖媚的女人朝他们开口道,声音娇滴滴的。 娄情打了个哆嗦,这娇里娇气的声音,真是让人受不了。 左逸略一想便想起这女人的资料,只要是成精的妖,异闻组里都有记录,清瘦的脸上没什么笑意地道:“罗小姐不用客气,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云修然让鬼奴将那被五花大绑的女人放下,冷冰冰地说道:“刚才多亏罗小姐帮忙才捉住她。” 几人看他神色冰冷,又瞅了一眼那叫罗恋的女人,哪里不知道云家对妖类的态度,这会儿被一只妖帮着捉人,心情可能不会太美妙。 第105章 漆黑的山林中,几盏便捷式照明灯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将黑暗中潜伏的妖魔鬼怪镇住。 十几个人蹲在一片空地上,交流着信息,脸色都有些凝沉。 “黑老大,荀九他们死了,冯山受了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天,孟蓓半途被人捉走了,捉她的人手持云家的引魂灯,应该是云家的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说道,他就是先前从莫庄农家乐里成功逃出来的人。 原本他们一共有五人过去,除了他之外,两死一伤一被捉。 “云家的人?是云修然吧?听说他是云家年轻一辈的高手,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开口,一对精芒四射的眼睛锁着面前的人,“孟蓓身边可是有一个鬼将保护,云修然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鬼将可是上头炼出来的一只鬼将,不知有多少人眼热,因为孟蓓做了不错的贡献,才将鬼将赏给她。 “当时恰好有一只妖出手偷袭,使得保护孟蓓的鬼将受了重伤,被云修然用引魂灯开启黄泉路送进阴间了。” 那人叹了口气,“那些妖好像对鬼墓也感兴趣,今晚原本可以驱使山里的妖物作乱的,没想到莫庄里潜伏着一只大妖,那大妖将山上作乱的妖物镇压了,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们才会失手。”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人几脸色越发的难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会儿,那叫黑老大的人对那受伤的人道:“先让鬼奴帮你将身上的伤处理一下,没事吧?怎么会弄成这样?”看他那沾着血渍的衣服,看起来好像挺严重。 那人咧了咧嘴,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让坐在他身边的鬼奴给他处理伤口,一边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皮的!这次失策了,原本以为毁了左逸的眼睛其他的不足为虑,没想到异闻组还派了一只妖过来帮忙,要不是那只妖,我根本不会伤这么重。” 当时因为他们偷袭,加上他们不像异闻组的那些天师顾忌太多,行事随心所欲,倒是占了上风,可哪知道却因为一只妖失手了。 要是普通的小妖,妖力弱小,分分钟就能将之收了,可那只妖分明不同。 “那只妖是谁?”黑老大问。 “没看清楚,应该是一只实力不错的大妖,当时我不管逃到哪里,都有妖藤拦着抽我,抽得可疼了,你们看我身上这些伤,就是被那妖藤抽出来的,他娘的,可真疼,以为在抽变态呢……” 众人看过去,确实像是被什么藤条抽出来的,横七竖八的,烙格子一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有那什么SM的爱好呢。 黑老大眉头跳了跳,又询问了几句,琢磨了会儿,大概已经确定了,“今晚那只出手的大妖可能和奚展王有关,也可能是其他的妖类,不过确实有些棘手。” “黑老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去救孟蓓他们么?”一个人问。 黑老大沉默会儿,然后摇头,“如果这事已经有妖掺和进来了,我们最好不要去救,省得再折人手进去,得不偿失。先看看情况吧,明天……” 他顿了下,继续道:“明天应该会有政府特殊部门的人过来将孟蓓他们押走,到时候最好在半路动手劫人,能救出来最好,如果救不出来,就杀了孟蓓他们吧。”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顿时沉默了,没人开口。 他们都知道,如果救不出来,孟蓓他们不仅是死,甚至连他们的三魂七魄也要在离体时及时毁去,不能给他们做鬼的机会,省得被异闻组的人做手脚。对于他们来说,只有连鬼都做不成,才能守口如瓶。 虽然知道,可是心里仍是有点难过。 黑老大神色莫测地看着他们,声音没什么感情地道:“赵海,这事交给你办。” “知道了,黑老大你放心吧。”赵海保证道。 等鬼奴将身上的伤都抹了药后,那逃出来的人低声问道::“黑老大,我们明天晚上还去么?” “为什么不去?”黑老大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冷戾,“根据上头给的消息,鬼墓应该会在这几天内阴气最盛的时候开启,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众人知道这事情定下了,商量了会儿,便下了山,到山下村子里的一家民房里休息。 *** 郁龄打了个哈欠,醒来就看到靠在床头用手机玩游戏的男人,真是说不出的悠闲。 感觉到她的动静,奚辞低眸看她,唇角挂着一抹温润美好的笑意,在阳光下如有匪君子,那通身的气度,干净明晰,在这浮躁的现代社会中极为难得,教人不忍向往,进而欣赏。 当然,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先下手为强就是这个道理。 “郁龄,醒了?”奚辞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饿了么,要不要起来吃早餐?” 她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睡了会儿,才开口道:“几点了?” “九点多了。” 郁龄打了个哈欠,靠着他拱了会儿被窝后,才爬起身。 等她打理好自己,奚辞给她梳头发,从左侧抓了几绺头发编了条小辫子顺着发根绕到右侧,将所有的头发都拢到一起,然后编成了一根大辫子盘起来,用一个珍珠发卡别到右侧耳后,两颊边留了几缕黑发,看着清爽又俏丽。 郁龄照着镜子,看到小辫子上点缀的珍珠,忍不住朝他一笑。 明媚的夏日阳光中,她的笑脸盈盈生辉,比那珍珠的光泽更莹润耀眼。 奚辞喜欢看她高兴微笑的模样,那会让她看起来非常有生气,连世界都变得明媚起来。 忍不住将双手撑在梳妆台前,倾身吻她,发现她很顺从地搂着自己的腰,探手就将她的身体托了起来,将她按到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正吻得难舍难分时,门铃声响了。 郁龄被他吻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听到铃声时,终于清醒过来。清醒后便发现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特别是被他紧紧地箍着腰,两人的身体密密地契合,甚至让她感觉到那抵在腿间的坚.硬.炙热,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奚辞被那那突然响起的铃声弄得有些不爽,虽然他并不决定在这早上做点什么,可是被这么打扰了,也不高兴。 “是不是爸爸来了?” 郁龄扭头问道,拿眼睛去觑他,发现他的脸庞染上薄晕,真是秀色可餐。这人的肌肤细腻美好,简直就像PS后打过柔光的一样,偏偏脸皮又薄,容易脸红,那浅浅的红晕映衬,美若玉面,教人看了心头发热。 奚辞深吸了口气,忍住那种让他并不怎么想克制的生理冲动,又亲了亲她的唇角,将那挂在唇边的羞人银丝温存地吮去,方才将她放下。 郁龄赶紧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瞥了一眼镜子,发现此时的唇色殷红饱满,如涂了上好的唇蜜,有种诱人的芬芳之感,添了几分暖色,不如平时的那种偏冷的模样。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那啥,她努力地板起脸,和奚辞一起出了房门。 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门外的人一点也没有打扰了别人的自知之明,按得非常欢。 二哈被铃声吵得没办法再玩塑料骨头,站在门前瞪着,仿佛如果来了个不怀好意之人,它马上扑上去。 见桌上摆着一杯温牛奶,郁龄坐在桌前端起喝,将二哈叫过来。 奚辞则去开门。 门外并不是江禹城和李秘书,而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身材挺拔,五官俊朗,站在那儿,如松如柏,傲骨峥峥,俨然一个合格的军人。他看着不过三十左右,腰板挺得笔直,但举手投足间又多了一种矜贵的气息,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见到奚辞时,他毫不掩饰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翻,有点儿嫌弃地问道:“郁龄在么?” 只一眼,奚辞便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了,毕竟他在郁龄的相册中见过郁龄和这人的合照,而且这张脸和江禹城也有几分相似,相当地有辩识度。 当下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你是小叔吧,郁龄在里面呢。” 说着,侧身让他进去。 江禹彬微微挑了下眉,迈腿进去。 郁龄喝了半杯牛奶,原本以为是爸爸他们过来了,抬头看到进来的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忙站了起来,“小叔!” 江禹彬看到她,有些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伸出长臂将她捞到怀里抱了抱,笑着拍拍她的背,“才半年多不见,就长出息了,没胖多少就喘上来了,竟然敢偷偷去结婚却不告诉家长,你傻不傻啊?女孩子结婚哪能这么轻易?会被一些臭小子不珍惜的,咱们应该矜持一些。” 说着,又侧首看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男人,心头老大不高兴。 虽然他只比郁龄大了十岁,是长辈,可这侄女也是他手把手教大的,说是侄女,其实就和养妹妹差不多。 所以,作为一个正常的兄长,自家妹妹瞒着家里突然被个臭小子勾搭走了,做兄长的都会生气的,江禹彬自认自己没有大哥的神经病,可也觉得这股气忍不住。 他憋着气撇开神经病的大哥,跑过来就是想要寻晦气的。 郁龄被他拍得差点吐奶,觉得半年不见,小叔的力气又大了,还拍得这么用力,可见他心里挺不爽的。她拍开他的手,不高兴地说:“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我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怎么就不能结婚了?” “你这家伙!”江禹彬又将她捉回来,捏着她脸上的肉,咬牙切齿地道:“好的不学,偏偏学你爸的熊样,真是讨打!” “放手……”郁龄伸爪子去挠他。 江禹彬是谁,怎么可能给她挠到,他从五岁就开始摔摔打打长大,可不是那宅男大哥能比的,郁龄的身手还是他教的呢,当下轻易地化解了她的攻击不说,还将她的一只手臂扭着,锁到怀里,坏笑道:“服不服?” 二哈看到这一幕,以为他要欺负主人,朝他低低地咆叫着。 江禹彬看了它一眼,认出这是外甥郑旭阳养的狗,不由得奇怪。 郁龄扁嘴,“打赢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能打赢奚辞,我就服你!” 江禹彬锁着她,转头看向一旁依然从容淡定、但眼神已经很冷的男人,哼了一声:“就他?” 不是他看不起奚辞,是这小子看着就一副没有吃过苦头的奶油小生样子,五官俊秀,气质俊雅中透着干净如玉,宛若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那种小白脸,可不符合江禹彬的侄女婿标准,看了就想揍这种专门勾搭女孩子的小白脸。 “那你打了再说啊!”郁龄怂恿道,转头对奚辞说:“别客气,只要不打坏小叔就行了。” 江禹彬:“……熊孩子,哪能这么说话?” 奚辞笑眯眯地说了一声好,终于决定不再忍耐,伸手过去按住江禹彬的手。 江禹彬只觉得手上一麻,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锁着的人,然后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怀里的人就被他捞过去了,干脆利落。这漂亮的一手让他眼睛微亮,终于收回了几分轻视,知道这人可能不若表面那么简单,也许也是练过的。 当下他兴致勃勃地道:“行,我们来较量一下。” “等会儿。”奚辞笑眯眯地拒绝了,“等郁龄先吃完早餐再说,省得她肚子饿。” 江禹彬::“……” 奚辞摸摸怀里姑娘的脑袋,忍住将江禹彬暴揍的冲动,觉得怀里的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招人呢?有个霸道总裁的爸爸不够,还来一个将侄女当成妹妹养的特种部队的小叔,光这两个长辈就够呛了。 奚辞进厨房将一早就做好的早餐端出来。 江禹彬有些傻眼,进门时那种冷峻的气息消失殆尽,看看懒洋洋地坐到餐桌前等吃的侄女,再看看贤惠地给她端早餐、拿碗筷的男人,有种逆了夫妻相的感觉。 “小叔吃了么?没吃就坐下来一起吃。”郁龄招呼小叔。 江禹彬看向桌上的早餐,有一锅荷叶粥、两笼灌汤包、一碟晶莹剔透的粉肠、一碟蒜蓉茄子、一碟蓑衣黄瓜、一盘水果…… 看着非常丰富,而且也刺激人的食欲,当下不客气地坐下来,矜持地说道:“早上赶过来时只吃了两个肉包子,恰好饿了。” 奚辞给他递了一份碗筷,然后先给郁龄装了一碗荷叶粥,又夹了一个灌汤包到小盘子给她。 郁龄边吃早餐边好奇地问道:“小叔,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高兴?”江禹彬一边大朵快颐一边问道,吃了一口荷叶粥后,味蕾战胜了一切,马上放开膀子吃。 “当然高兴啦,但你出现在这里也太奇怪了,难道是来执行任务的?”郁龄咬着筷子看他。 江禹彬突然冷笑一声,“要我不过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卷进这次的事情里了,你爸那神经病我已经放弃治疗他了,你呢?难道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么?昨晚这里可是死了两个人的。” 郁龄故作一脸茫然,“什么危险?我不知道?我们就是来渡假的。” “别装了,我前年就转到特殊部门里,知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江禹彬不给她装傻,他既然来这里了,自然也知道大哥和侄女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简直让他气得不行,“那些事情不是普通人能掺和的,你们别掺和进去。” 说着,他瞥了奚辞一眼,“奚先生是吧?听说你是异闻组的人?” 奚辞点头,淡定地将米天师以前扯的谎话抛出来:“我是天师辅助师。” 江禹彬狐疑地看他,“天师辅助师?我怎么不知道?” 他现在是特殊部门的人,和异闻组有合作,在外面的人看来,特殊部门的人也可以称之为天师辅助师之类的,反正有时候定位也说不清,他们除了负责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案件外,也辅助天师捉鬼办案。 “外编的。”奚辞淡定地说。 江禹彬眸色微冷,面上却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没见过你。” 奚辞一副淡定的模样,给郁龄又夹了一筷子蒜蓉茄子。 郁龄边吃边道,“原来小叔你转到那个特殊部门了,和那些非人类打交道,这个部门很危险吧,小叔你要小心一些。我也是最近才接触这些事情的,以前可不知道呢。” 终于明白她小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郁龄倒也不奇怪他这种态度,小叔既然转到那个特殊组的部门,应该知道普通人和鬼神打交道的危险性,也不怪他会生气他们出现在这里。想到这里,郁龄微微皱眉,也不知道小叔是怎么会转到特殊部门的。 江禹彬云淡风情地道:“有一次执行任务,遇到天师捉鬼,觉得挺有趣的,不想被他们消除这方面的记忆,所以就转过来了。” 第106章 江禹彬自从调入特殊部门的战队开始,比以前更忙了,除了逢年过节的,很少回家。 这次莫庄农家乐的事情上头十分重视,昨晚左逸打电话给异闻组报告情况后,三更半夜的,特殊部门的战队人员就接到了一条命令,他们马上行动起来,天还没有亮就抵达这里了。 江禹彬是这次任务的领队队长,他参加过很多次这种灵异的任务了,大概他的运气很不错吧,任务完成度很高,在很多场面十分镇得住,上头对他十分看好,所以这次便由他领队过来。 原本以为这次任务只需要配合那些天师就行了,可谁知来了这里后江禹彬才知道其中有多凶险,单是昨晚天师斗法,就直接死了两人,而且那死状之恐怖,心理承受能力弱点的人可受不住。 而且最让他生气的是,他那个从郁敏敏死后就一直放弃治疗的神经病大哥竟然跑来这里不说,还带着大侄女一起掺和进来,简直让人想要爆揍他一顿。 江禹彬和天师合作过,在异闻组中也有那么一两个交情不错的,有些天师也是卖他面子的,很快便了解了莫庄农家乐的任务情况。等他从左逸那里知道自家大哥不仅带着侄女跑这儿来浪了,并且还参加了昨晚天师斗法的事,真是又惊又怒。 等他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抽了个空就直接杀过来了。 他是先去找江禹城,可惜当时他还没有找大哥谈谈人生呢,就从他那里知道一直当成妹妹养大的侄女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扯了个不知哪里来的臭小子一起去登记结婚了,简直气得火冒三丈,直接给了大哥一拳后,就跑上来找侄女和侄女婿了——正确地说,是来寻侄女婿的晦气来了。 听到这里,郁龄忍不住问:“我爸没事吧?” “没事,神经病一般不会死得太快的。”江禹彬毫不在意地说。 “……” 一顿早餐过后,叔侄俩基本上已经叙旧完了,该知道的事情也知道后,江禹彬的脸色更冷峻了。 郁龄习惯性地无视他的脸色,问道:“小叔,到时候如果他们要入鬼墓,你们这些特殊部门的战队人员是不是要跟也下去?” “看情况吧。”江禹彬没将话说得太死,“我们虽然没有天师的术法,但也特训过的,有时候需要支援他们,所以要看情况是怎么样的。还有你们……” 郁龄见他一双眼睛格外犀利地扫过来,马上端起手中的山楂茶举高一点,一副无辜的样子。 江禹彬拿她没辙,目光转到奚辞身上。 比起生活在普通人中的江禹城,作为特殊部门战队的一员,他对这些不可方说的事情更清楚,见到奚辞到现在,他总觉得这奚辞有点儿违和,一时间又不知道是哪里违和。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是这种直觉在一次次危险的任务中让他活了下来。 “小叔有话就说。”奚辞一副很包容的样子,不急不徐,淡然宁静,如一缕山风清泉,将这炎炎夏日都涤净了一般。 “你们也打算进鬼墓?”江禹彬开门见山地问。 奚辞笑了笑,点头道:“是的,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郁龄的。” 都敢带他侄女进鬼墓,不保护好她看他不揍死这臭小子。 江禹彬冷哼一声,“太危险了,郁龄,就算你想要将你妈妈剩下的残魂收集起来,也没必要亲自去,可以委托那些天师。” 郁龄想到米天师,但一想到米天师每次出事就会直接找奚辞喊救命,价格好商量的模样,就不太有自信,云修然倒是看着靠谱一些,可云修然好像不太喜欢奚辞的样子,她也不想让奚辞委屈。 说到底,她心里最相信的人还是奚辞和自己,就算再危险,她也想去试试。 江禹彬见她死倔死倔的不肯放弃,知道她的脾气,正准备再劝说,手机响了。 听到那边又有新的事情,他只好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转头看向奚辞,“对了,我还要找你较量,等会儿我再过来找你。” 奚辞依然笑得不温不火的,“随时奉陪。”他会保证不打死他! 江禹彬哼了一声,雷厉风行地离开了。 送走江禹彬隔了几分钟,门铃又响了。 奚辞打开门一看,却见是米天师过来了。 “有事?”奚辞问道。 声音虽然温温和和的,但米天师听得出这人好像很不欢迎自己。 他也没进去,探头往房里看了看,发现站在阳台上吹着晨风的人,自以为悟了,当下也不哆嗦,直接道:“这次特殊部门带队的人是江美女的小叔,早上我和他见过了。” 奚辞嗯了一声,“他刚才才走。” 米天师盯着他的脸,“他没打你吧?” “打我做什么?”奚辞笑问道。 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显然江禹彬这小叔给他排头吃了,米天师顿时有些同情,任奚展王再狂拽酷霸叼,但娶了个白富美的老婆,老婆上头还有厉害的长辈,还不是得敬着,真可怜。 米天师心里可怜他,面上却没什么异常,他这会儿过来是给他打小报告的,当下压低声音道:“我没想到江美女的小叔原来也是特殊部门的人,听说他是去年才调过来的,以前没和他一起合作过。哎,你还瞒着江美女关于你的真实身份吧?” 奚辞嗯了一声,盯着他警告道:“你别大嘴巴。” “当然,我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自己去和她说。”米天师赶紧表明态度,不想掺和这种夫妻间的事情,特别是关于跨种族婚姻的问题,接着道:“江禹彬现在是特殊部门的人,他看起来挺关心侄女的,我觉得他迟早会知道你的身份,到时候可不好说。” 自从妖和人类签定了协议后,成精的妖都在异闻组里注册了身份证明,这份身份证明只有异闻组里的成员才知道,特殊部门的人是不清楚的,倒不用担心江禹彬知道他的身份。 当然奚辞是统领一方的大妖,还有尊称的那种,身份和其他妖类不同,在异闻组里的资料是属于加秘的,除了一些人,少有天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也架不住有人认识,说不定哪天江禹彬就能从其他认识奚辞的天师那里知道他非人类的身份了。 作为一个疼爱侄女的叔叔,特别是明白这些非人类德行的人,估计不会太乐意让侄女和一只妖在一起。 “到时候再说。”奚辞思考了会儿,觉得可能那时候郁龄都知道了,只要她不离婚,一切好说。 米天师来给他做了个心理建设后,和屋子里的郁龄打了声招呼,又走了。 “他来做什么的?”郁龄纳闷地问。 “闲着没事干。”奚辞面不改色地道。 听罢,郁龄没放在心上,她惦记着被小叔揍了一拳的爸爸,和奚辞一起下楼,顺便拎了一份奚辞做的早餐。 奚辞的厨艺那是没话说的,就算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依然会为他的厨艺惊艳,刚才江禹彬就是被厨艺征服的人之一,吃人嘴软,所以吃完人家的早餐后也没有立刻要打架的意思,要不是他走时想起来,都要这么混过去了。 按响门铃后,是李秘书来开门。 李秘书的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见他们拎着食盒过来,眼睛微亮,“大小姐,奚先生。” 郁龄和奚辞进来,左右看了看,问道:“爸爸呢?” “在房里休息呢。”李秘书扶扶眼镜,“老板说他白天要多睡点养足精神,晚上继续去浪。” 郁龄哦了一声,啥都不问,直接推门进去。 房里的窗帘拉上,室内有些暗,郁龄先将窗帘拉开,然后才走到床前,就见她爸将脸埋在枕头里,一只眼睛的眼底有些青色,看着不太像睡眠不足——她爸天生丽质,一晚没睡也不会有明显的黑眼圈这种不华丽的东西,不知道让多少女人羡慕。 郁龄看了一会儿,就明白小叔给了她爸一拳,是直接朝着这眼窝揍的,所以这眼睛都青了。 “爸爸,你疼不疼,我给你拿药涂吧。”说着,也不等江禹城回答,郁龄走出去,见奚辞坐在客厅里和李秘书说话,直接走过去将先前奚辞特地带下来的药拿过来。 知道岳父被小叔揍了,奚辞很明智地没有进去讨嫌,而是从李秘书这里了解情况。 江禹城掀开被子,问道:“你小叔走了?” “刚才有人找他,说等会儿忙完会过来。”郁龄用手指掏了点药膏给她爸涂眼眶周围的青黑,一边道:“小叔说这次的事情很危险,让爸爸你不要去掺和呢。爸,你今晚和李秘书留在这里吧,我们过去就行了,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将妈妈的残魂带回来的。” 江禹城仰起脸方便女儿帮忙涂药,嘴里说道:“那是我老婆,我孩子她妈,我怎么可能不亲自去找她?就算要下地狱,我也要去。” 郁龄懒得和他费口舌,涂完药后,说道:“我带了早餐,奚辞做的,你吃不吃?” 江禹城犹豫了会儿,还是爬起身去吃早餐,吃饱了才有精力继续睡。 李秘书见老板顶着一只发青的眼睛出来,暗忖还是大小姐能奈得住老板,瞧这不是乖乖地起了么? 郁龄和奚辞坐在旁边,和吃早餐的江禹城聊江禹彬。 李秘书边吃边听,等听到大小姐和老板他弟刚才差点打起来时,几乎给跪了,特别是知道老板他弟原来是那什么特殊部门战队的人,李秘书顿时又有种想要辞职的冲动。 他只想做一个科技文明世界的普通人,不想做玄幻世界的普通人,因为玄幻世界的普通人那是分分钟死人的节奏啊! 昨晚不就死了两个人了么? 吃完早餐,江禹城拿巾纸擦嘴,对女儿道:“你小叔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想要忽悠他很简单,不用理他。” 所以刚才小叔憋着一股气跑上去寻晦气也是被她爸给忽悠上去的吧?不然让小叔待着,就不只是揍青一只眼睛这么简单。她爸分明还是对奚辞不待见,宁愿被揍青一只眼睛,也想看小叔上去寻晦气。 “爸,你有点活该。”她很诚实地说。 江禹城拉下脸,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能这么诚实呢?爸爸很伤心。” 郁龄不想理他,觉得没事了,说道:“你继续休息,我和奚辞去外面看看。” 两人离开房子,手牵着手走在林荫道上。 阳光依然明媚,从树稍洒落到地上,光点跳跃,偶有山风吹来,带来几分凉爽。 郁龄转头看了看,发现今天活动的人好像少了,难不成昨晚那梦游对人体造成有什么影响,大家都在休息? 她问奚辞,就听他道:“昨晚你们阻止得及时,没有酿成什么后果,相对而言,这种梦游对身体没什么伤害,最多他们会觉得身体有些累,以为是运动过度。今天一早就有一批人退房离开了,你知道的,鬼墓可能在今晚出现什么异常,无形中会影响一些人。那些人大多数是运气不错的,那种不好的直觉会让他们产生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想再住下去,会直接退房离开,也算是一种幸运。” 郁龄听得有些半懂又不懂,她虽然能驱动渡厄铃和风水印鉴,不过是借着外公传给她的口诀和那什么所谓的妖蛊之身,算是取巧吧,压根儿没有一点天师的天赋,所以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运道之说,她压根儿不了解。 两人走了会儿,然后就见到越来越多的游客退房离开了,一些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反倒是显得两人很悠闲。 这时,奚辞的手机响了,奚辞接听后,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头对郁龄道:“上头有什么指令下来,特殊部门的人让莫庄工作人员正挨个通知这里的客人离开。” 为了预防牵连到无辜,上头直接下了命令,让特殊部门的人来这里清场,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莫庄的工作人员协助着将客人们都送走。虽然农家乐是开门做生意,但奈何这次的事件牵扯太大,危险不可预计,老板也只好自认倒霉地配合。 原本工作人员也直接去房里通知他们的,不过奚辞和郁龄不在,就直接打电话了。 两人在附近逛了下,看着那些离开的人,见太阳渐渐大了,奚辞拉她回木屋。 刚走到木屋前,就见门前站着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 见到奚辞他们,那女人勾起红唇笑了,柔声道:“奚展王,好久不见了。” 第107章 七月份的阳光明媚得刺眼,木屋翘起的屋檐投下浅浅一弯荫影。 那站在屋前半掩的阳光下的女人看着并不算特别地漂亮,肌肤白晳,有一双非常妩媚的大眼睛和丰润饱满的红唇,色泽艳红明亮,衬着白晳的皮肤,烈焰红唇,艳丽之极。 她穿着极显身材的玫红色无袖皮上衣、皮短裤,胸前的丰满仿佛要从皮衣中爆出来似的,腰间系着一条银亮色的皮带,衬得那腰细如折柳,一双美腿修长匀称,皮肤莹白细腻,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媚骨之姿,勾人之极。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勾得人心头都酥麻了,声音更是娇腻缠绵,穿透耳膜,耳软骨都要苏了大半。 这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女人,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那浸透骨子的天然媚骨之姿,堪称尤物,简直就像个专门勾引男人的小妖精。 郁龄忍不住多看了这小妖精两眼,见她一双勾魂妩媚的眼睛柔情四溢地看着奚辞,不由得想起了夜里在床上拥抱她的奚辞,动情之时,眼尾染上瑰丽的色泽,专注地看着她的样子,比这女人还要勾魂。 这么一想,就觉得眼前的女人也就那样了。 所以等那女人朝她看过来后,郁龄很淡定地收回了目光,连奚辞都比不上的女人,她没什么兴趣。 奚辞的反应很冷淡,拉着郁龄到屋檐下的荫凉处,漫不经心地道:“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么?”女人笑眯眯地说,声音娇滴滴的,“好歹是老朋友了,知道你也在这里,过来瞧瞧。真是难得,你竟然会和人结伴,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是?”她看着郁龄,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她叫江郁龄。”奚辞简单地说,对郁龄道:“郁龄,她是罗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算是认识的吧。” 罗恋的表情有些僵硬,然后很无奈地笑了下,“什么叫算是认识的人?奚展王,你别这么无情,好歹以前我们还在一起过。”说着,她眼波流转,朝郁龄笑道:“江小姐,初次见面,我叫罗恋。” 郁龄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语言里的暗示,转头对奚辞道:“要不要上去聊?” “不用了,在这里吧。”奚辞摸摸她有些汗湿的脸,让她先上楼去休息。 郁龄也没拒绝,接过他手中的太阳伞,神色平淡地越过罗恋走了,自始自终都没看罗恋一眼。 直到她上楼后,罗恋有点儿不解地道:“她怎么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我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奚展王,难道你喜欢的是这种迟钝的女人?你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那么主动了。”说到最后,她神色幽怨。 听到这话,奚辞忍不住认真地看她,恍然道:“原来你是母的啊。” 罗恋气绝,这只妖真讨厌,眼睛长在头顶上,总是一副清高的嘴脸,连面前出现的生物是男是女是公是母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这要有多有眼无珠啊?那么多的大妖,就数他最难搞了。 心里飙了几句脏话后,罗恋抚了抚鬓边的头发,没好声气地道:“真高兴你终于知道我的性别了。算了,我也不废话,鬼墓的事情,罗魄王对它很感兴趣,他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处可不能少了我们。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要不要合作?” “就你?没兴趣。”奚辞漫不经心地道。 罗恋早就知道这只妖比其他的妖都与世无争,对人类世界没兴趣。错了,他压根儿不是无世无争,而是觉得对自己没用,看不上眼那些东西,所以懒得理会,一直宅在他的地盘里,极少会跑到人类的世界去。 可要是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觉得好的东西,可没人能抢得过他,让人对他又爱又恨的。 “既然你没兴趣,到时候可不要和我们抢。”罗恋说道,先讨要个承诺再说。 可惜奚展王从来不会给人承诺,直接道:“看情况,有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罗恋的脸扭曲了下,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别气,继续道:“雪山的姬冷王听说对鬼墓也很感兴趣,可能今晚会派下面的妖过来。” 奚辞依然是反应淡淡的,他的眉眼俊秀柔和,给人一种干净温柔的感觉,就连冷淡的模样,依然不会让人感觉到难受。不过同是妖,罗恋比人类更懂得妖的德行,被他的反应弄得很不高兴,很想翻脸暴揍他一顿。 可惜打不过他——真特么的憋屈! 罗恋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话说到这里,知道没有和这讨厌的家伙继续谈话的必要了,便道:“那我不打扰了,奚展王,今晚见,到时候各凭本事。” 说着,扭腰摆臀、风情万种地走了。 路过的人见到她,不管男女,视线都忍不住往她身上飘,暗暗吞口水。 奚辞上楼,开门进去就见岳父大人也在,和郁龄挤在沙发上玩游戏PK。 见他进来,江禹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说:“那女人在楼下等了你半个小时了,可真是有情有意啊。” 作岳父的,虽然不想承认叼走自家闺女的臭小子,可看到女婿背着闺女招蜂引蝶时,又忍不住火大,想暴揍他。先前那女人上楼来找奚辞,因为奚辞不在,还找到他们那儿,江禹城一听说是来找奚辞的,也不休息了,马上从被窝里爬起来,蹲在阳台上守着。 奚辞笑了笑,好脾气地说:“爸,她是一个朋友的下属,为了鬼墓的事情来找我的。”这话也是说给郁龄听的。 虽然郁龄看起来好像不太在意,甚至压根儿没有想歪——这是她的优点,比起第一次见面的人,自然要相信自己老公。不过想到先前罗恋的暗示,奚辞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 江禹城酸溜溜地道:“找你打电话不就行了?干嘛要亲自找过来?这种事情我可是见多了,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家郁龄,小心我揍你。” 奚辞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压根儿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很多妖其实不太喜欢人类的科技,奚辞以前也是差不多,能了解的也是一些惯常用的家电之类的东西,毕竟这些东西用着很方便。但要说一些电子产品类的东西,他根本不了解。罗恋会找过来是因为她没有奚辞的手机号码,没办法,只好亲自过来寻人了。 郁龄见他回来,不想和爸爸玩游戏了,叫李秘书来接替她,就拉着奚辞回房说话。 “今晚是不是很危险?”郁龄窝在坐在阳台前的一组沙发上,偏着脑袋看他。 “应该吧,我没进过鬼墓,只是听说过它的存在,所以不能确定。”奚辞有信心能护着她,加上那两只鬼将引路,到时候收集完郁敏敏的残魂就离开,估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那还是别让爸爸掺和了,省得小叔生气揍人。”郁龄想起她爸一定不会乖乖听话的,又道:“要不晚上我们打晕他,将他绑起来,让李秘书看着他。” 奚辞忍着笑答应了。 “混账,我听到了!”江禹城在门口气愤地说,明显是在偷听他们说话。 郁龄连眉头都没挑一下,起身过去,当着她爸气愤的脸,将房门给关了。 没有江禹城捣乱,郁龄又询问了些鬼墓的事情,虽然奚辞知道的也不多,可也能从中推测出它的危险性,心里不是没有害怕的,可害怕也得去。 说完这事后,奚辞迟疑了下,和她道:“我和罗恋没什么的,以前和她见过几次,没和她在一起过,我认识她时,她已经有情人了。” “啊?”郁龄眨了眨眼睛。 奚辞想了想,尽量用人类能接受的话说道,“罗恋的情人是罗魄王,不过她只是罗魄王的情人之一,她要是喜欢其他男人也可以和他们在一起。因为罗魄王的原因,我见过她几次,不过没有怎么和她相处过,没想到她竟然会说这种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事实上,妖类之间的男女关系比人类要奔放多了,特别是一些食肉类的妖,喜欢追求对身体的肉.欲享受,极少会清心寡欲,看对眼了就来一发,不拘对象是谁。作为一个实力不错的大妖,罗恋虽然和罗魄王维持着炮.友的关系,但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找情人。 郁龄听了没太大的感觉,只要和她男人没有过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关系,她是不在意的,当时罗恋那种暗示性的话,她听得莫名其妙,直觉是挑拨离间的一种。倒是对“罗魄王”这称呼有点兴趣。 摸着下巴,她瞅着他,问道:“罗魄王这名字和奚展王差不多,难道也是个山大王?” 奚辞差点咳嗽起来,心里想要将胡说八道的金刚鹦鹉暴揍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含糊地道:“他本名叫罗汩,罗魄王是其他人对他的敬称。” “这敬称真是挺有趣的。”郁龄看着他说。 奚辞有些赧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郁龄没有为难他,转而问道:“也是异闻组的人?” “是的,都是外编的,在异闻组中注册过。” 郁龄虽然觉得这敬称怪怪的,但想到这几个月遇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个称呼罢了,也许真的是管着某个山头的山大王什么的,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心里隐约知道奚辞可能还有其他的身份,从那些天师对奚辞的忌惮中琢磨点出来。他不说,她也不主动问,反正只要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就行了。 奚辞很好,自从他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的生活变得更加顺心如意,他将她保护得很好,将她照顾无微不至,没有男人比他做得更好了,甚至是将她捧在手心里一样地爱护着,他就如一缕清风,一汪春水,润物细无声地浸透她的世界,让她忍不住喜欢上他。 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多给他一些信任?所以她不用问,只要知道奚辞是奚辞就行了。 中午吃过午饭后,郁龄陪着爸爸玩了会儿游戏,就去睡午觉了。 今晚可能要忙得很晚,她要补充精神。 睡了个午觉醒来,已经傍晚了,夕阳落到山的那边。 她爬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空气闷热,迎着那股热风,并不怎么舒服。 她向远处眺望,发现农家乐变得安静极了,那些来这里渡假的客人都已经离去,通向各处的路上看不到什么人,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而这安静中,又仿佛多了种什么,在这炎炎夏日里,竟然透着几分莫名的凝滞紧张。 郁龄又看了看,恰好看到莫庄大门通向远处的路上开来了几辆车。 奚辞推门进来,见她趴在窗前,笑道:“你醒啦,小叔刚才过来了,见你在睡,就走了。” 郁龄看到他,忍不住直接扑到他怀里搂着他,吸了一口他身上清冽的花香,精神振作了几分,问道:“小叔过来做什么?不会是找你打架吧?” 奚辞顺势抱住她,“没有,他今天很忙,要安排人和天师一起将莫庄附近的地方都布置符阵,现在还有一些没有布完。” 下午的时候,又来了一批天师,从附近调过来的,除了左逸他们外,现在莫庄里的天师整整有二十来个,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毕竟天师并非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是家族传承,数量一向是有限的。 除了天师外,同样来了很多妖,这些妖都是在异闻组注册过的,不过妖也是分地域性,算是各地妖王手下的代表,只有南方那边没有妖过来,因为奚辞本人已经在这里了。 郁龄不了解这其中的内.幕,吃过晚饭后,她就凑到奚辞身边看他开始准备东西。 奚辞在编草人,十指像弹钢琴一样,飞快地翻飞,看着就赏心悦目。 江禹城和李秘书都盯着他编的草人,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郁龄想起墓园那时的几个对付厉鬼的草人,回答道:“捉鬼除妖。” 江禹城和李秘书明显有点儿惊奇,江禹城仗着岳父的身份,厚着脸皮要了一只草人。 夜幕很快降临,整个莫庄的灯亮了起来,甚至有些原本没有路灯的地方也安装了照明灯,明显是今天白天安装上来的,整个莫庄灯火通明,驱逐了黑暗。 李秘书却越看心头越悬,他回头看了一眼挨坐在一起的大小姐和奚辞,又看看把玩着草人一副不安份的老板,眼前顿时发黑。 他到底是辞职好呢,还是舍命陪老板一起去探险好? 没等李秘书纠结出什么,米天师过来了。 他笑呵呵地拿出一叠符给李秘书,说道:“今晚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你将这符贴在房间里,每一米贴一张,特别是窗口门口都要贴。” 李秘书忍不住好奇地问,“贴上去有什么用?” “能驱逐妖魔鬼怪!今晚你们可以安心地待在房里,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李秘书放心了。 让李秘书去贴符后,米天师转头对奚辞道:“奚老大,你怎么安排?和我们一起?” 江禹城眯着眼睛看他们,手里把玩着一只草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和你们一起行动,只要找到岳母的残魂,我们就会离开。”奚辞回答道。 米天师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什么,说道:“那行吧,你们小心一点,我们今天虽然尽可能地布置过了,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而且到时候估计会有昨晚偷袭的那些人过来,场面会很乱。” 奚辞无所谓地说,“只要不犯上来,一切好说。” 米天师心悬了起来,“奚老大,你别错杀好人啊。” 奚辞只是笑着看他,并不说话。 米天师有些心塞,看了看郁龄,掏了几张符给她,说道:“美女,今晚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这符有驱邪破灾的作用,你随身带好。”有只妖王在,两人只要不分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米天师给符也是个表示。 郁龄收下了,朝他说了一声谢谢。 米天师同样也给了江禹城这财神爷几张符,就离开了。 米天师离开后,江禹城防备地看着他们,说道:“不管怎么样,今晚我都是要去的!郁龄,那是我老婆,让我坐在这里等算什么?我是男人,当年敏敏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走一趟,我是不会安心的,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话说得太大义凛然了,郁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算了,随你吧。” 江禹城又看向奚辞。 奚辞微笑道:“我听郁龄的。” 江爸爸终于放心了。 夜色渐渐深沉,夜空中星子闪烁,夜风徐徐地吹着,夏虫声声鸣叫,编织一副乡村夜色之景。 见时间差不多,奚辞、郁龄、江禹城一起出发,李秘书和二哈被留下来。 第108章 出了门后,能看到整个莫庄农家乐每一个角落都被照亮了,如同白日。 路上虽然没有什么人,但却比前天晚上感觉要好一些,大概是这路灯太亮了,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让人心里也跟着亮堂几分。 入了夜后,山里有几分凉爽,不同白天的闷热。 三人往半山腰的那间室内娱乐场走去,路上遇到一些巡逻的特殊部门的人。 他们看了一眼三人,倒也没有拦他们。到了傍晚时,这农家乐里连工作人员都撤走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知情人,加上有米天师和江禹彬打过招呼了,所以就算看到他们,也不会有人过来拦他们。 大概是这里聚集了太多的天师,一路过来郁龄都没有见到游魂和野鬼,这是十分难得的。可纵使是如此,依然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冥冥中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江禹城同样有这种感觉,他神色冷静,却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 奚辞低声说道:“这座鬼墓是修罗墓,是所有鬼墓中较为凶煞的存在,容易影响人的情绪,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影响,将负面情绪无限拉大。如果你们感觉不舒服,记得要告诉周围的人。” 父女俩朝他应了一声,他们没有奚辞懂的多,自然听他的。 走了会儿,还没到半山腰就遇到一群人。 那群男男女女共有十来个,看着都是俊男美女,不过江禹城和郁龄都明显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有点儿异常,看着不像是普通人,不禁琢磨着他们是不是天师之类的。 那些人见到他们,纷纷停了下来,十几双眼睛嗖嗖嗖地盯着奚辞和郁龄看。特别是看到奚辞拉着郁龄的手时,眼睛都瞪大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倒是江禹城落到后头,因为是个普通人,没有人注意他。 “奚展王。”罗恋走过来,笑盈盈地问道:“就你们三个人么?” 奚辞扫了他们一眼,认出这些都是已经成精的妖,看来来得不少呢。他的声音极为清润,“已经够了。” 罗恋仍是不放弃游说他,忍不住再次问道:“真的不和我们一起?” 她身后的那些妖听到罗恋的话,也忍不住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都想和他一起行动的。他们可是知道奚展王的本事,有一项天赋技能是净化秽气,鬼墓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到时候如果遇到那些千年不化的污浊秽气,有奚展王在,根本不用担心会被秽气入体。 一般年代久远的古墓沉眠在地下久了,都会产生一种污浊的不祥秽气,不管是对人或妖都有极大的影响,不仅容易让他们产生负面的情绪,甚至身体要是被秽气污染,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非常地邪恶恶心。 而鬼墓这种阴间的存在,自然比人墓的危险更大,里面积压的秽气也更多,这些秽气无孔不入,就算戴了防毒面具之类的,效果却是不大的。 这也是罗恋巴巴地跑过去蹲守,极力想要邀请奚辞一起行动的原因。都是妖嘛,不抱团难道要便宜了人类? 可看奚展王的样子,确实是想要便宜了人类,肿么办? 奚辞自然是拒绝了,“我不参与你们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和你们抢的。”说完这句,他还附送了一个非常柔和的笑容,笑得那些妖齐齐肝颤。 谁担心他抢了?如果能有这位护航,宁愿让他抢点东西。 奚辞拒绝后,就带着郁龄和江禹城走了。 其他妖走在后头,距离他们有一段路。 有一只妖纳闷地小声道:“奚展王一向眼高于顶,很少会参与这些俗世,想要找他护航很难。倒是他身边的那两个普通人,他怎么会愿意带他们进去?” “就是,这位主可是所有的妖王中最难搞的一位,油盐不进,连罗魄王他们都拿他没辙。罗恋,你说他怎么会来这里?就这么巧?难道真的不是想独吞吗?” 罗恋有些不甘愿地回答,“还能什么?人家在讨好小情人呢,要带小情人进去。” 她死也不承认自己的魅力在奚展王面前失效,每次见面都努力在他面前晃,可他压根儿连她是公是母的竟然都没有看清楚,着实气人! “小情人?” 所有的妖都有些惊悚了,忍不住看去,见奚展王依然拉着一个人类女人的手不放。 很多妖在男女关系上都是没节操的货色,有些妖也会找人类谈个恋爱什么的,只要不害人,那些天师也不管的。 可是他们都以为奚展王的眼光太高了,连美貌的妖都看不上,能看得上长相不如妖的人类?刚才那人类女人确实挺漂亮的,可他们妖也不差啊,很多妖女拉出来绝逼比她要漂亮呢,也没见那位搞过什么。 当然,他们也了解奚展王本性原因,一向清心寡欲,轻易不会动欲,压根儿没有那方面的需要,就想着他一直这么单下去吧,哪知这会儿,这位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竟然找了个人类当情人。 这消息一定要广而告之。 在场的妖都如此决定。 到了半山腰,远远地就见一群手持武器的兵哥哥守在那里,将那间并不算大的室内娱乐场团团包围着。除此之外,还守着很多天师,天师们坐在不远处的地势开阔的地方,那里放了一把太阳伞,下面摆了很多张休息椅。 三人刚走近,江禹彬就过来了。 那群坐着休息的天师纷纷看过来,特别是看到罗恋带来的那群妖时,天师们眉头跳了下。 虽然彼此是合作的关系,天师专职捉鬼收妖降魔,对这种非我族类,很难心无芥蒂地接受,唯一对他们没有芥蒂的,可能只有米天师了。 当下左逸便踢了米天师去和罗恋交涉。 “大哥、郁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真是胡闹。”江禹彬见面就斥道,一点也不给兄长面子。 江禹城斜睨着他,“我自然是来找我老婆的。” 郁龄搂着奚辞的一条手臂,也开口道:“我来找我妈妈的。” 江禹彬:“……都滚!” 父女俩用如同一辙的眼神瞅着他,都来到这里了,怎么可能滚? 江禹彬冷笑一声,突然探手过去。 江禹城早有防备,见他发难,忙不迭后退一步就退开了他的擒拿,却不想旁边突然蹿来两个身手灵活的士兵,三两下就将他给制服住了。 另一边,也同样有几个士兵朝奚辞扑过来,不过都被奚辞轻易地挡掉。 奚辞看到扑过的都是穿迷彩服的士兵,不用想就明白他们的用意,出手也有分寸,没有伤他们,一一将他们甩开了,只是他的力气大,那些士兵被他一捉一甩,倒飞得老远,除了几个身手灵敏的能勉强站住,其他的都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群兵哥哥们看着奚辞那小白脸的样子,都有些懵逼,不太能相信他们被个小白脸轻易地甩出去了。 “喂,快来救我。”被两个士兵压制着的江禹城满头大汗叫道,“奚辞,你可是我女婿,敢不救我,我就不将郁龄嫁给你了!” 还没等奚辞回答,江禹彬就走过去一个手刀劈在他脖子上。 江禹城的脑袋软软地垂下,两名抓着他的士兵托着他的身体,将他扶坐到一张休息椅上。 解决了不听话的神经病兄长后,江禹彬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被奚辞甩出去的士兵,然后转头看向奚辞,神色有些不好,“身手不错。” “谢谢小叔的夸奖!就是力气比较大。”奚辞笑着说。 郁龄躲在他身后,探头看脸色有些发黑的小叔。 不远处围观的天师和妖听到这话,嘴角抽了下,谁不知道妖的力气向来比普通人要大一些?更何况是这位主了。 江禹彬心说我没夸你,见侄女探着个脑袋,火气又冒出来,“你没事和你爸瞎折腾什么?那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么?乖乖地和我待在这里!” 郁龄摇头,“不要,我要和奚辞一起,奚辞会保护我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这家伙懂不懂?”江禹彬道。 郁龄还是摇头,指着她爸道:“我就知道小叔你会阻止爸爸的,所以爸爸就交给你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情的啦,倒是小叔要小心。” 江禹彬神色冷峻,已经气得懒得理她了。 见江禹彬走开,奚辞也拉着郁龄到一旁坐下,旁边就是已经被劈晕的江禹城。 郁龄担心他这样坐着不舒服,让奚辞将他平放在一张长条的休息椅上,带着点高兴的声音说道:“我爸的脾气很固执,发起病来软硬都不吃,我们要是不带他来,他一定会想法子自己跑过来的,不如让小叔来当这恶人,反正爸一向打不过小叔。” 奚辞被她小小的维护弄得心头软软的,恨不得将她按到怀里。 坐了会儿,就见从有三个天师从山顶走下来,郁龄看了一眼,然后见有几个天师站起来,开始绕着那室内娱乐场的外围洒泡了黑狗血的糯米,仔细看去,旁边还有横七竖八的红线,红线上系着小铃铛,以室内娱乐场为轴心,向周围辐散。 快到午夜十二点了,郁龄突然觉得有点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奚辞将她搂到怀里,抬头看向夜空。 不仅是他,还有很多天师都看向夜空。 此时夜空中已不见先前的星子闪烁,只余几点零散的寒星,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可以清晰地看到天空中云骤云散,一夕之间整个世界风云骤变,一股不祥之感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天地之气正在剧烈地变化着。 奚辞倏地起身,拉着郁龄走向江禹彬,塞了一袋东西给他,说道:“小叔,我和郁龄先进去了,你在外面小心一些,如果遇到什么异常之事,用这袋子里的东西,岳父那边,你仔细照看着,别让他冻着了。” 江禹彬没看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不过见奚辞如此郑重,点点头。他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侄女,虽然心里想要暴揍这熊孩子,却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只得叮嘱他们小心一些,便转身大步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奚辞和郁龄第一个进了那间室内娱乐场。 其他的天师和妖都盯着他们,罗恋眼神闪烁了下,决定还是跟着奚展王去捡便宜吧,于是带着一群妖跟上去了。 这群妖一动,那些天师哪里忍得住,自然也跟着起身了。 那些特殊部门的兵哥哥们有些懵逼,时间不对啊,不是说要等到午夜整的么?现在还差十几分钟呢。 这是郁龄第二次来了,进门时就见灯光忽闪忽闪的,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依然会让人头皮发麻。 就见那个抱着鬼娃娃的红衣服小女孩已经等到那里了,看到他们,咧嘴一笑,甜蜜天真,又鬼气森森。 【你们来了!】小女孩咯咯笑着,天真稚气,【还带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来,是陪我玩的么?】郁龄转过头,看到那群天师时,便明白小女孩说的有趣的东西是这群人了。 奚辞柔声道:“我们如约来了,带路吧。” 红衣服的小女孩欢快地说:【好的啊,我给大人带路,大人可不能杀我哦~】说着,用欢快的脚步,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后面的人都清楚地听到了那红衣服小女孩的话,不管是天师还是妖,心情都有点儿复杂,他们这几天还在探着这里的秘密,没想到别人已经摸清楚情况了,还让鬼墓的守墓者帮他们带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妖比妖更气。 只有奚辞清楚,这两只鬼墓的守墓者固然被他威胁而屈服,不过那只会让那撑伞的女鬼透露修罗墓的信息罢了,会让这小鬼带路进去,却是因为郁天竞的关系。 郁龄挨着奚辞,和他一起迈步上楼,看着忽闪的灯光打在墙壁上,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特别是刚走到二楼时,突然发现前面的空间开始扭曲时,不禁吓了一跳。 这时,那只鬼娃娃突然唱了起来:【生死路,寄生死,魂魄入修罗,生死有命……生死路,寄生死,魂魄入修罗……】鬼娃娃的声音又尖又利,穿透耳膜,所有人和妖都被吓了一跳。 前天郁龄他们过来时,鬼娃娃也说过这一段话,那是说出来的,和这种唱出来的不一样。那特殊的调子唱出来时,感觉多了一种什么,刺得众人的脑仁十分不舒服。 当他们理解了这句话里的意思时,不管是天师还是妖都脸色大变。 他们突然意识到,修罗的可怕,那是所有鬼神中最凶煞的存在。 第109章 随着鬼娃娃那诡异的歌谣飘荡,抵达二楼的楼梯口处已经看不见那扇通向儿童乐园的门,好像鬼打墙一样,周围的空间凭空扭曲,再也找不到出口。 啪的一声,头顶上忽闪忽闪的照明灯终于灭了。 气温突然急速下降,在场的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有些发麻,加上周围漆黑一片,鬼娃娃那飘忽的诡异歌谣,伸手不见五指,无形中引起人心头的恐惧感。 不过在场的天师和妖都是经历过事的,倒也没有形成太大的恐慌,十分镇定。 突然一缕光线亮起,后头的天师已经将早就准备好的便捷式照明灯打开,就着这束光线,看到二楼的楼梯口前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阴风从入口处飘来,如同一只狰狞的怪兽朝他们张大的血盆大口。 鬼娃娃的歌谣终于停了。 红衣服的小女孩抱着鬼娃娃站在入口前,咯咯地笑着说:【这是修罗墓的入口,进此门后,你们将要走过生死路,小心喽~~小心喽~~】这话仿佛是一个贪玩的小女孩和大人笑闹一样,可那属于鬼类的阴冷空灵的声音穿过耳膜,让很多天师和妖都齐齐变了脸色。虽说这阴间的鬼墓不乏机遇,可伴随着机遇的往往是说不出的凶险,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地涉足这种地方。 鬼墓属于阴间的东西,在场的人和妖皆属于阳间的生者,这生者要入阴间,自然是凶险非常。 奚辞牵着郁龄的手,从容地迈步走进去。 后头的人就见两人进入那黑暗的入口中,忽地一下便没了踪影,赶紧跟上去。 站在入口处的红衣服小女孩并不阻止他们,脸上依然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却又显得非常诡异阴森,特别是那只鬼娃娃,殷红的嘴巴朝两边裂开,仿佛随时可能会露出凶利的獠牙扑过来咬人一口。 所有人都警惕万分,这里的天师大多数只从一些古老的手札中知道鬼墓的存在,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地探过鬼墓,对里面有什么东西只能从它的名字中凭空猜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经验,如果能从鬼墓中平安而返,自然是大有裨益。 而且,鬼墓对人间有害无益,天师们也负责在关键时候要将之镇压。 当他们迈进那入口后,不禁愣住了。 在照明灯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一条同弯曲的通道,宽四米高三米,两侧是光滑的方块石壁,通道是一条往下延伸的阶梯,不知道通向何处。阴冷的空气从那通道中飘来,光线过处,可以看到那方块石壁仿佛凝了一层霜一般。 阶梯很长,蜿蜒而下,已经看不到奚辞他们的踪影。 众人心头都打了个突,他们不过是比奚辞两人迟了一步进来,按理说奚辞不可能走得这么快,难道是凭空消失了? 众人看了看,不知道这修罗墓中有多少危险,只能小心地迈步拾级而下。 周围很安静,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直到走了一会儿,远远地传来一种似哭非哭的声音,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墓中,显得非常的碜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左逸是这次任务的队长,也是探鬼墓的天师负责人之一。他的一只眼睛依然罩着眼罩,抬头看向蜿蜒而下的阶梯,摸着戴着眼罩的眼睛,小声地对身边的人叮嘱道:“你们见机行事,不管怎么样,先保住性命要紧。” 众人点头。 罗恋也看了看远处,就听到她身边的一个妖说:“罗老大,奚展王好像不见了。” “不是好像,是进来时他们就不见了。”罗恋脸色有些凝重,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低声道:“看那守墓的鬼将的态度,显然是和奚展王有交情的,估计他们进来时,就有鬼给他们带路了。” 这座修罗墓有守墓的鬼将,证明这鬼墓并非是那种无主的鬼墓,说不定此间主人还有意识。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虽然不知道奚展王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可有个鬼将给他带路,总比他们自己胡乱摸索来得好多了。只可惜奚展王是个不合群的,想跟在他身后捡便宜,哪有那么简单。 其他的妖听到这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种敬佩之色,“果然不愧是奚展王,看着不动声色的,却比谁都精明,怨不得罗魄王在他面前一向憋屈。” “听说姬冰王也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亏。” “谁没在他手里吃过亏?别看他那副样子,他比所有的妖都要奸滑。” “幸好他还是有点节操的,不像罗魄王那样爱折腾,不然咱们也要受罪,奚展王还是继续保持着这种与世无争的清高吧,别来凑热闹就好了。” 这话一出,其他妖都默默地点头。 罗恋听得有点儿不是滋味,为什么那只妖就这么难搞呢?如果能搞到奚展王,那可是赚大发了。 阶梯弯弯曲曲的,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走到尽头。 那里有一扇石门,石门一左一右有两个狰狞的鬼头浮雕,虽然鬼眼是闭着的,但光是那散发的煞气,已然让人有些受不住。 不管是天师还是妖都默默地给自己身上加持了些保护手段,以防被那煞气伤到。 他们并没有冒然打开门,左逸和罗恋等人上前查看这扇门,看了会儿,左逸沉吟地道:“这扇门上的鬼头似乎是鬼门中的一种守门者。罗小姐,你觉得呢?” 罗恋给他抛了一个媚眼,“我头发长见识短,哪里知道是不是?不过这两个鬼头的煞气太重,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其他天师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妖一向自私狡诈,就算发现点什么,如果没有十足的好处,根本不会轻易下定论。这罗恋代表罗魄王过来,是在场所有妖中实力最强的,也是个狡猾的。 左逸沉吟了下,转头看向云修然和米天师,说道:“修然,天师,你们怎么看?” 云修然手持着引魂灯,一身白色唐装,神色冷然,气质出尘,引得罗恋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就听他淡淡地道:“上面的两个鬼头确实像记载中的鬼门守护者,不过还是慎重方好。” 米天师的声音倒是有些轻快,丝毫不被周围的气氛影响:“管他是不是鬼门,我们都是生者,既然来了,就好好探一探。” 这两人的答案也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处事态度,可以窥出米家和云家的入世准则。 “刚才那鬼将不是说什么生死路么?难不成这条就是通向鬼门的生死路?”娄情插嘴道,“左叔,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进去看看吧。” 左逸看了罗恋一眼,询问他们的意见。 罗恋转头和那些妖商量了下,都同意开这鬼门。 商量好后,由在场实力最强的左逸和罗恋一起,将这石门推开。 石门比普通的门重了不只一丁半点,两人合力才能将它慢慢地推开。当这门开启时,一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前方依然是一片黑暗,黑暗中又有一种有节奏的声音,咚咚咚地响着,如在耳侧。 一盏探照灯朝前扫去,只见前面是一条非常宽阔的通道,长有十余米,高达百米,两排分别站着石像,左边是丑陋万分的男石像,那脸狰狞如恶鬼;右边是貌美的女石像,美若天仙。虽说是石像,不过那五官长相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看过来一样。 探照灯扫过去,乍然看到这极丑极美的石像,众人心头忍不住跳了下,在场的天师和妖经历的事情多,虽然不至于吓得后退,可看到这些两极化的石像,也忍不住有些发虚。 “这些是修罗像,修罗是凶猛好斗的鬼神,男的极丑,女的极美。”一道声音轻轻地响起。 娄情转头看向突然出声的男友,就见他双目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那两排石像人,眼里闪烁着她不懂的东西,不知怎么地,心头有点儿发慌,忍不住拉了拉他。 尹昱棠转头看她,以为她害怕,往她身边移了移,只要有什么意外,他能第一时间护着。 突然,罗恋开口道:“快走,有东西过来了,不要停留了。”说着,也不理周围的人,朝前跑去,一下子就穿过其中一尊石像。 其他的妖自然跟着他。 不用她提醒,天师们也感觉到异常,特别是米天师,手中的星罗盘不断地颤动着,显然前方有邪祟现世,甚至渐渐地逼近了。云修然手中的引魂灯也忽闪着,其他天师手中的法宝也同样发出警示。 “走!”左逸喝了一声,厉声道:“不管遇到什么,你们只要记得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随着这话落下,那咚咚咚的声音已然清晰在耳畔,没有人顾得上回答,忙跟着他往一个方向逃。 随着众人的逃离,他们身后走来一个戴着极丑的恶鬼面具的高大鬼尸,浑身散发着一种恶臭,黑色的鬼爪上拎着一个锤子,一边敲一边朝他们扑来。 鬼尸好比僵尸,是鬼墓中的特产,而且比僵尸难对付多了。 **** 撑着红伞的女人容貌秀美,身段玲珑,风姿绰约,宛若民国时期款款走来的贵族小姐,雍容华贵,却又阴冷森然。 【你们来了。】她开口道,声音阴冷空灵。 郁龄看她,越发的觉得她其实很不像鬼,看起来太漂亮了,身上的鬼气收敛起来,乍然一见,还以为是个极美的女人。当然,再美的女人,在这样的地方撑着一把红伞,连恶鬼都避之不及,可见也不是个善茬。 奚辞拉着郁龄走过去,微笑地问道:“不知小姐贵姓?” 女鬼神色一怔,然后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惆怅,【已经很久没有人问我的名字了,我记得生前有个名字,叫薇娘。】奚辞点头,“名字不错。” 女鬼的惆怅只有一瞬间,很快便恢复正常,看着他道:【大人不必再试探了,我只是这鬼墓的一个守墓者罢了,能告诉你们的不多。你们只要一直往前走,就会见到郁敏敏的残魂。】“小姐不陪我们一起去么?”奚辞依然温温和和地问。 女人抚了抚鬓角,声音阴冷淡然,【抱歉,我只是一个守墓的鬼,可能帮不上忙。】奚辞听了,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说道:“谢谢了。” 郁龄也跟着说了一声谢谢。 那叫薇娘的女鬼忍不住看她,朝她点点头,撑着红伞退到一旁。 郁龄跟着奚辞往前走,四周很黑,只有手电筒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 从他们进入鬼墓的入口后,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入口处是一条由四四方方的石块砌成的通道,高三米宽两米,地上铺着朴拙的方块石头,像是汉白玉石,光可鉴人,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就见到一扇不知通知哪里的门,那撑红伞的女鬼就站在门前,仿佛在刻意地等他们。 虽然是鬼,但郁龄感觉到她的善意。 郁龄心中千回百转,仍是搞不清楚一个守着鬼墓的鬼怎么会对他们有善意,难道是因为外公?外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感觉不管是人类还是鬼,对他都晦莫如深的样子。 正思索着,突然发现已经到尽头了。 四周都是墙壁,前面更是一堵石墙,好像走入死胡同了。 郁龄正惊讶间,就见奚辞脚步不停地拉着她朝前走去,甚至直直地朝墙撞去。 她差点叫出声,撞到墙的那一刻,忍不住闭上眼睛。 然而走了好几步,依然没有肉体与墙壁碰撞的感觉,郁龄睁开眼睛,发现他们依然是走在一条笔直的通道上,不由得有些懵逼。 难道是鬼打墙,还是幻觉? 等第二次遇到阻碍,奚辞依然是脚步不停地往前走无视那些阻碍时,郁龄终于想起了先前那红伞女鬼的话,让他们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她妈妈的鬼魂。 这时,奚辞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郁龄心头微顿,忍下开口的欲望,用力回握他。 发现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奚辞微微笑了下,紧紧地拉着她,朝前走去。 这条路非常漫长,长得郁龄已经在心里默默地从一数到一千,来回数了十次后,终于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青色的莹光漫天飞舞,像萤火虫轻盈地飘浮着,看不到尽头。 郁龄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们好像无意中闯进了另一个天地,这里莹光点点,多如繁星,看不到尽头,美丽得如梦似幻。 郁龄忍不住想要上前,奚辞突然将她往怀里一带,身体在原地跃起,几个起落。 如同打破了魔障一般,周围美丽的莹光依旧,可是脚下却是一片修罗场所。 就着那淡淡的莹光,郁龄发现他们此时站在一个像古代皇家祭台的高台上,前面是百级阶梯往下延伸,下面是一群如同身在炼狱中的恶鬼修罗。 它们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张着嘴无声地哀嚎着,伸着被剥了皮的血淋淋的手努力地往通向祭台的阶梯上爬,有的爬了几级就滑下,有的爬了十级,有的爬了几十级,但没有一个能爬上来,在最后一级时就仿佛已经失去了力量,从阶梯上骨碌碌地滑下,重回修罗地狱,在原地痛苦地打滚挣扎。 郁龄只在书面文字上看过所谓的修罗地狱,缺少了想像力,哪里能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脸皮都绷紧了。 “这是修罗地狱,下面都是恶鬼修罗。”奚辞柔声为她解释,“这些修罗是修罗中实力最低级的存在,他们爬不上这个祭台的,不用害怕。” 郁龄吞了吞唾沫,声音有些干涩,“这些青色的光点呢?” “是人的魂魄。”奚辞的声音不急不徐,轻柔而飘渺,“人死后,如果魂魄误闯进此地,魂魄不得超生,只能在此间徘徊,直到消耗完所有的力量,慢慢地消散。” 郁龄听得心里又涩又痛,“那我妈妈……” “放心,应该还在,我们现在就将她找出来带走。”奚辞柔声安慰她,依然不急不徐的。 接着,他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一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其中就有十几只草人,随手往前一抛,那姆指大的草人在半空中迅速地变大,变成了七.八岁大的孩子的身高,轻盈地跳跃到地上,每只草人手持着一把桃木剑,分散在四周。 第110章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祭台的中间,草人分散四周,形成一种守护之势,守着四方。 郁龄打量四周,他们携带的照明灯就放在一旁,照明灯的光线有限,能照的地方并不远,那些由魂魄变成的青色莹光在周围点点飘散,隐约可见祭台的轮廓。 但也仅止于肉眼所能看到的地方,再远一点就看不到了,除了让人感觉到好像整个世界都是那青色的光点外,其他地方仿佛被更深沉的黑暗浸染,肉眼看不到尽头,无穷无尽的黑暗像一只狰狞的鬼怪,滋生人类心里的恶鬼,将恐惧无限拉大。 从郁龄的角度,可以看到前面那些沿着阶梯往上爬的恶鬼修罗,它们形似人类,又有鬼怪的特征,就像一具被吸食了血肉的干尸,甚至是被剥了皮的干尸,四肢细长、肤色乌黑,一张脸形同恶鬼,大多数是被剥了皮的恶鬼,努力地往上爬,仿佛爬上来后,就能免去它们在炼狱中受苦。 每一张狰狞的鬼脸上都是无法言喻的痛苦,那痛苦甚至能让人看得分明。 郁龄直勾勾地看了会儿,才机械地扭过头,看向正在忙碌的奚辞,心里头方才好受一些。 奚辞用掺了血的朱砂在地上绘画,郁龄帮他端着装朱砂血的碗,忍不住问道:“你画的是什么?” “一个保护阵。”他朝她笑了下,“这种东西我只会最简单的,等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先准备着,估计是顶不久的,不过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郁龄想到他既然是天师辅助师,会这种也没什么,忍不住担心地问:“会很危险么?” “可能吧。”奚辞顿了下,并没有轻描淡写地将它带过去,详细地解释道:“我不确定这祭台是做什么的,不过这下面是一个修罗炼狱,仿照的是六道众中的修罗一道中的情况,还有周围的那些不得超生的魂魄,想来这里必定是一个凶险之地,而这祭台应该是用来镇压那些在修罗炼狱里的恶鬼修罗的。” 他边快速地绘画着边道:“岳母的一魂两魄是十八年前被镇在这里的,过了这么多年,又被镇在这样凶煞的地方,她的魂魄里的气息微弱不少,没有天师在这里,没办法轻易找出来。” “所以等会儿我要用你的血画一他招魂阵将她的魂魄招过来,这招魂阵不知会不会破坏这祭台,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保护阵能挡一挡也好。你看这炼狱里的恶鬼修罗和这些还没有消散的魂魄,数量可不少,如果祭台失去了镇压它们的作用,将它们放出去,将会祸及人间。” 要是到那时候,他们反而是罪人了。 郁龄听得心头发紧,如果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未免太可怕了。 想着,忍不住又往阶梯那边看去,正好和一只爬到百级的恶鬼的正脸对个正着,那恶鬼龇着尖锐的獠牙,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朝她伸出乌黑的鬼爪,好像在向她求救,瞬间又被什么挡住了,滚回炼狱之中。 妈呀,肝都要吓颤了,太可怕了。 郁龄忙不迭地又看向奚辞洗洗眼睛,摸了摸手上戴着的那条渡厄铃,风水印鉴也好好地用一根质地非常坚硬的红绳绑着挂在脖子上,如果要用也方便,更不用担心会不小心丢了。 这两样东西是外公留给她的,万万不能离身的,有它们在,她的底气也足一些。 奚辞绘好了保护阵后,又在中央处画了一个招魂阵,同样是非常简单的阵。他不是天师,招鬼魂这种手段并不在行,而且妖也不会主动去学这种东西,会这些完全是和米天师学的,画了个大概罢了。 绘画好后,他拿出一个姆指大的草人,让郁龄将她的血滴上去,然后将草人放在招魂阵的中央,又拿出三支招魂香一晃,三支香便点燃了,将它摆放在招魂阵前。 青烟袅袅腾升,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极为安静。 当那滴了血的草人放到中央后,开始时周围风平浪静,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左右,终于地感觉到一道柔和的阴风徐徐吹来。郁龄站在奚辞身边,一边警惕一边观看,当看到一团青幽色的光点朝这儿飘来,顿时有些激动。 那光点飘过来后,在保护阵外围游移了下,方才钻进来,飞快地进入草人中。 郁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见奚辞依然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过了会儿,就见从那草人中飘出来了一道青烟,紧接着便见一个近乎透明的白影从草人中浮现。那道白影近乎透明,只堪堪能看得清楚上半身,而且上半身有一个非常狰狞的血窟窿,斑斑血渍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麻衣。 “妈……”郁龄看到那白影胸口处的可怕的伤,哽咽地叫了一声。 那白影显然有些迷糊,迷茫地在草人上方飘了会儿,终于将目光落在奚辞和郁龄身上,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声音的。 奚辞对那白影道:“我们来寻乌莫村郁敏敏,以血亲之血相迎,请不要拒绝。” 白影迷茫地看着郁龄,迟钝地晃了晃身体,似是答应,然后重新化作一缕青烟,钻回了草人的身体中。 得到同意,奚辞伸手,念了一声“疾”,那草人腾空而起。 就在草人腾空而起的瞬间,原本平静的空间如同一滴水掉入了沸腾的油锅中,有什么壁垒轰然倒塌,周围飘荡的那些青色光点突然幻化成了一个个面容狰狞的鬼魂,朝着祭台扑来,炼狱中的恶鬼修罗更是嚎叫着,纷纷挤压着往阶梯爬。 当看到一只爬到百阶的修罗恶鬼不仅没有滚落下去,反而整个身体都探出阶梯,终于爬上来时,郁龄脸色大变。 她想起奚辞的猜测,因为他们的干预,或者是其他的原因,这祭台已经镇压不住这里的恶鬼修罗和魂魄了,如果被它们逃出去……可以想像人间会变成什么样,这也是异闻组为什么这么重视这鬼墓的原因,宁愿毁了它或封印了它,也不能让人将它打开。 这时,奚辞开口道:“郁龄,别怕,用风水印鉴开阴阳路,送它们一程。” 既然猜测到这祭台的作用,奚辞依然选择在这里招魂,自然也考虑到后果及如何处理。而他们恰好有一方掌阴阳之路的风水印鉴,想要处理这些恶鬼修罗和不得超生的魂魄,反而比其他人容易。 郁天竞给郁龄留了两种最适合的法宝。 奚辞的声音依然是清润柔和,不紧不慢的,让郁龄镇定下来。 当下她将脖子上挂着的风水印鉴拿下来,直接咬破手指将血抹上去,然后抛到半空中,开始吟唱晦涩的咒语。 此时那些魂魄已经化为厉鬼撞上来,保护阵亮起一道红光,将之挡住了。 修罗炼狱之中,也有源源不断的恶鬼和修罗爬上来,伸着发黑的爪子朝祭台爬过来,大多数被守在四方的草人挡下了,草人手中的桃木剑诛杀了不少的修罗恶鬼,可惜架不住这炼狱中的恶鬼修罗太多了,草人很快便被一哄而上的那些恶鬼给撕了。 这简直是群殴,犯规的! 奚辞对此并不意外,草人被恶鬼们解决后,那些修罗恶鬼再次前朝着祭台中央前进,又被挡在保护阵外,它们依然不怕死地伸爪子攻击保护阵。这个保护阵是掺了妖血的诛砂绘制的,拥有奚辞本身的净化威力,这些恶鬼修罗本身就属于污秽的一种存在,自然是触之必伤,很多修罗恶鬼当场就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纵使如此,那些不断地扑上前的恶鬼和修罗依然没有放弃,被那带着血光的净化之气所伤,皮肉皆发出一种滋啦的声音,如同最厉害的业火中焚烧一样,使它们痛苦非常,那些濒临死亡的修罗恶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声音直刺耳膜。 阴阳路还没开,郁龄就被那声音震得双耳剧痛,扫了一眼过来,就发现随着那些恶鬼修罗的不断上前攻击保护阵,纵使保护阵挡住了它们,对它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可同时也削弱了保护阵的威力,那亮起的血光比先前稍微弱了一些。 简直不要太拼。 她看着都有些无奈了。 却不知这祭台镇着这群恶鬼修罗,使它们在修罗炼狱中受苦,永不得超生,那样的痛苦是无法想像的,现在祭台明显因为他们在此招魂破坏了什么使它失去了镇压的作用。这群恶鬼修罗看到摆脱修罗炼狱的机会,如何能放弃? 风水印鉴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地变大,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山水之景变得灵动起来,仿佛一瞬间被激活了,赋予了它的生命力。 随着最后一句咒语落成,郁龄双手一击,念了一句“开”! 祭台中间,出现一个空间裂缝,从空间裂缝中飘来阴森的气息,阴气横生。 这是一条通往阴间的路,无数的鬼魂和修罗感觉到那吸引人的气息,扑了进去。 这时,保护阵最后的血光消失,保护阵终于失去了它的作用。 奚辞将那只草人抓在手里,迅速从挎包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将草人放进去。 郁龄主持着风水印鉴开启的阴阳路,无法分心,双目紧紧地盯着那开启的阴间路,神色沉凝。 奚辞忍不住看她,发现不知不觉间,原本怕鬼怕到连低级的噬阴鬼都吓得睡不着的姑娘竟然能独当一面,将一场欲将形成的人间劫难就这么轻易地化解了,一时间既是骄傲,又是感慨。 当最后一只恶鬼修罗被送入阴间后,郁龄已经浑身虚脱,汗水弄湿了衣服。 阴阳路渐渐闭合,风水印鉴恢复原样,飞回了她手上。 奚辞走到她身后,接住她软倒的身体,见她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含笑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说着,忍不住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她的脸色惨白,刚才消耗了不少的力气,感觉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直接赖到他怀里。 阴阳路闭合后,周围已经恢复了宁静,不仅没有那些飘荡的青色光点,下面的修罗炼狱中也没有了那些受尽苦难的恶鬼修罗,整个世界都是安静而孤寂的,这种安静的孤寂却无法打扰到两人。 奚辞给她擦汗,忍不住又多亲了两口,知道她这次消耗了太多力气,便抱着她让她先休息会儿,柔声问道:“渴了么?”说着,拿出一瓶水喂她。 郁龄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瓶水,终于摇头。 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郁龄终于恢复了些力气,从他怀里爬起来。 她先前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衣服还有些潮湿,在这阴冷的鬼墓中,不由得感觉有些冷,奚辞要脱衣服给她披上,被她拒绝了。 “没事,吹一会儿就干了,先这样吧。”郁龄站起身来蹦了蹦,想起已经找到妈妈最后的残魂后,感觉到一身轻松,转头问道:“我们怎么出去?” 既然已经将妈妈的残魂找到了,她并不想再待在这种鬼地方。她还是怕鬼,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好。 奚辞往四周看了看,先前他们进来时,由于有守墓的鬼将指路,压根儿没有走岔路,是一路通到底的。可也因为如此,在进到这里时,那路就消失了,摆明了回去的路只能他们自己找。 这里既然是个鬼墓,那些路自然是曲曲折折的,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迷路了。 奚辞查看了会儿,正思索着出去的路,突然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异动。 他凝神静听会儿,顿时脸色大变,一把将没有反应过来的郁龄抱住,不管不顾地朝着祭台的另一侧黑暗奔去。 郁龄有些懵,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稳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勉强抓住照明灯,照明灯的灯光打在周围,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直到那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整个世界都在震动,不禁愕然起来。 难道墓要塌了? 这想法刚起,就感觉到奚辞抱着她一起摔了下去,他们的身体急速下降,风从口鼻耳朵灌进去,连眼睛都受到了影响忍不住闭上眼睛,脸皮一阵生疼生疼的。 在这样可怕的下降速度中,她的五感都有几分缺失,隐约感觉到奚辞将她紧紧地护到怀里,可纵使如此,在这样的下降的压力下,人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脑袋一阵阵窒息,整个人都有些浑沌起来…… 第111章 世界是一片碧翠流云般的浓绿,她心里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一片密林之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这样的地方来。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生病了么?” 她开口问道,声音是孩童特有的软糯,说得急了,还有些含糊不清。 她既是害怕,又忍不住好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半躺在一片密密麻麻地交错着的藤蔓之上的人。那漫天的翠绿,如同绿色的汪洋,一朵朵如同紫水晶般美丽的花点缀其中,就像绿色的天空中点缀的星子一般,非常地漂亮,让她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揪上一朵来玩。 如同每次却田边玩耍时,看到开得漂亮的野菊花,她总会揪上两朵。 她的手才伸出去,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蹿来的一根小藤拍开了。 那小藤条又细又韬,拍在手上格外地疼,带着肉涡涡的小手瞬间就出现一道红痕,慢慢地肿了,隐有血丝渗出来,在柔嫩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藤蔓会打她,心里有些委屈,捧着自己泛疼的小胖手,要哭不哭的,眼睛迅速地凝聚了眼泪,眼看着就要滚下来。 可是没有人心疼她,外公不见了,阿婆不见了,爸爸妈妈也不见了……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爸爸妈妈在,她不敢哭,忍不住又看向躺在密集的藤蔓上的人。 他应该是个男人,因为他的胸前是平坦的,妈妈教过她,胸前平平的是叔叔。可是他的头发很长很长,像丝绸一般光滑柔顺地铺到那些碧翠的藤叶上,因为他半躺的姿势,那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另外半张脸却显得有些古怪。 那半边脸的轮廓非常漂亮,昳丽之极,皮肤白晳得没有一点瑕疵,甚至连细碎的绒毛都看不到,如一块软玉般无瑕细腻,也因为如此的细腻,才显得那眼尾处横生的紫色纹路是如此的古怪,它们就像从皮肤里长出来的一般,勾绕成一种图腾,说不出的邪恶。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眉长非常地细长,斜飞入鬓,唇色殷红得仿佛沾了血一般,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邪恶而可怕的。 她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软糯糯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外公不见了……他们说外公死了,什么是死?死了以后,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外公了么……外公死了,阿婆和妈妈都哭了,没人陪我玩,我找小兔兔玩,可小兔兔咬我……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你知道我爸爸在哪里么?我想爸爸……爸爸明明说会送我去幼儿园的,爸爸真坏……” 说到最后,她开始哽咽起来,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抓着那人垂落在地上的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很怪,长长的,滑滑的,天气那么热,他还穿那么多…… 在她抓上那片衣料时,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终于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浓艳的紫色,有些浑浊,邪异非常,里面没有丝毫的情绪,只剩下一片无机质的冰冷,垂眸看着她。 她心里是害怕的,本能地感觉到不安,忍不住叫嚣着快点逃,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她眨了眨眼睛,非常愚蠢地往他身边靠过去,蹲在他身边,含含糊糊地道:“叔、叔叔……我想爸爸妈妈了,可以带我去找我的爸爸妈妈么?妈妈找不到我……会哭的,我想妈妈了……” 那人没有说话,依然用那样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看着她,如同看着蝼蚁。 直到一股清风吹过,带来了如血液般甜腻的气息。 她惊惧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害怕地尖叫起来,身体已经被什么东西卷到了半空中,那人伸出一只非常美丽的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制止了她的挣扎。 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她的皮肤,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开,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色。 她疼得尖叫大哭,害怕得瑟瑟发抖…… ** “啊——” 郁龄短促地尖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心脏一片悸动,满脸大汗地坐了起来。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这是做了个恶梦了。 梦里的事情非常清晰,醒来还能清楚地记得,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的时候,分明就是三岁,三岁的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玩了,找不到爸爸妈妈,心里十分害怕,然后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可是那个人……那真的是个人吗? 那个人……不,他应该不是人,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冰冷的尖刺划破时,那人抓着她流血的手吸血的恐惧。他长成那样,又会吸血,除了成精的妖怪还有什么? 这个世界不只有人类,还有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妖魔鬼怪。 下意识地摸着在梦里流血的手,那里一片光滑,不说流血,连个疤痕都没有。没想到竟然做了这样的梦,她觉得这个梦真是不祥。 突然,她顿了下,猛地回想起了昏迷之前的情景。 那时鬼墓震动,周围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好像鬼墓要塌陷一样,那样浩大的声势,如同要毁天灭地一般。当时奚辞抱着她逃离,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两人一起往下掉,虽然有奚辞护着她,可当时下降的速度太快,加上后来着地时她不小心磕了一下脑袋,就这么昏过去了。 晕过去后呢? 想着,她忍不住翻身而起,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时,又懵了一下。 她此时坐在一个非常空阔的地方,好像是一个长达百米宽的通道,两边是一排排雕着各种修罗恶鬼像的巨大石柱,高达百米,一直延伸到屋顶。柱子壁上挂着壁灯,这壁灯像古代的琉璃羊角灯样式,亮着一缕缕青幽色的火光,照亮了四周。 此时她就坐在正中央,地面是光滑的汉白玉石,冰冰冷冷的,寒气拼命地往身体里入侵,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通道很长,长得她几乎看不到尽头,两边是高大粗壮的石柱,显得被遗弃在这里的她格外地渺小。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奚辞呢?难道她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郁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四周太过安静,奚辞又不知道去哪里了,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她定了定神,先是检查了下身体的情况,除了有点冷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最多先前磕到脑袋时有点儿胀外,还算不错。 当即爬了起来,先看了下手腕上的机械表,发现表上的时针和分针秒针一下一下地弹跳着,指的是四点三十分,她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这个时间。机械手表的异常,让她没办法猜测现在是什么时候。 想了想,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方玄门之人特地做的指南针,上面的指针不断地旋转着。 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没什么用。 她已经能确定自己现在还在鬼墓之中,米天师说过,阳间的东西在阴间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不能用常理推测,这也是鬼墓危险的一个原因。 在背包里扒拉了下,郁龄忍不住叹气,果然离了奚辞,她这普通人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下她将缠在手臂上的渡厄铃撸下,扣紧在手指上,然后又摸出一条奚辞给她准备的巧克力吃了补充点糖份,顺便再喝了口水。 她携带的背包很小,装的东西不多,都是奚辞给她准备的。郁龄看了下,一把看起来很古老却锋利的青铜短剑、一把泡过符水的桃木短剑、两个草人、几张黄符、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几条巧克力、几包奶油小面包、一瓶水。 吃完巧克力后,她忍住害怕,随便挑了个方向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尽头,尽头是一扇同样雕着恶鬼修罗像的门,看起来非常厚重,可是她轻轻一推,它就开了。 郁龄吓了一跳,她活了二十几年,直到三个月前都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不过的普通人——最多只是能看到鬼罢了,虽然姨父聂雍和是个考古学教授,但她连古墓都没有去过,对这些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这里虽然是鬼墓,可也是墓,估计都是差不多吧…… 算了,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就不解释了。 这样想着,她依然迈了进去。 一路走来,只见四面的墙壁上都有点燃的壁灯,好像有人专门打理似的,说不出的古怪。那壁灯并不明亮,照得四处昏昏暗暗的,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她的脚步声轻轻地响着,连鬼都没有看到一只。 又穿过了几扇门,郁龄自己都不知道转了多久,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往声音去跑去。 等那声音越发的清晰时,她判断这是一种打斗的声音,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怕自己冒然跑过去会遇到什么危险,眼睛一转,探头看到一些靠着墙而立的石像,朝那儿小心地溜过去。 她借着高大的石像掩护,往前走了一会儿,穿过一扇高大的宫门,小心翼翼地探头。 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宫殿的地方,最里面的地方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摆了三副石棺,石棺旁站着几个身披甲衣、手持长.枪的战士,他们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面具,看不出是人是鬼。 郁龄一眼便看到了石棺前的中央,有打在一起的人,一个是身材高大、浑身肌肤是青黑色的鬼怪——或者是鬼尸,一个是…… 当看清楚那和鬼尸交手的人的模样时,郁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对背着她,头发很长,乌黑的青丝长到小腿处,如丝如稠,光滑柔顺。接着,郁龄在那人偏首避过那鬼尸的爪子时,恰好看清楚了他的侧脸,那从眼尾处蔓延的紫色纹痕脉络,如同邪恶诡异的图腾,和刚才梦里看到的那只吸她血的妖一模一样…… 她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仍记得在梦里这只妖有多可怕,轻易地抓着年幼的自己就像抓小鸡崽一样,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感情,还会喝她的血…… 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冷,她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终于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沿途返回,远离这里的危险。却不想刚退到一半,那守在石棺前的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鬼面人突然转头看过来,挥起手中的长.枪,跃下了高台,朝她所在的地方刺来。 郁龄再也顾不得隐藏,转身就跑。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着,她好像听到了奚辞的声音,扭头看去,只见几个手持长.枪的鬼面人跑得飞快,手中的长.枪朝她扑来,她险险地避开了,能闻到这鬼面人身上那种化不开的腥臭气,越发的不敢停了,没头没脑地往前跑。 当看到一个入口就扎了进去,只听得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道石门从上方降下,将那追过来的鬼面人挡住。 “郁龄!” 真的是奚辞的声音! 郁龄猛地转身,可那石门已经降下了,她扑过去猛拍,这石门纹丝不动,将耳朵贴过去,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郁龄郁闷得差点要伸爪子挠墙,这门的隔音效果未免太好了。 她仔细回想了下,门后那边,除了那个在梦里吸她血的妖外,还有追着她的几个鬼面人,一个纠缠着那只妖的鬼尸,面对这些东西,奚辞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么? 既管心里郁闷得不行,郁龄也得振作起来,开始检查这门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可惜检查过后,郁龄仍是没找怎么打开这石门的决窍,心里郁闷得不行,只好转身打量这石门后的地方。 这是一间很小的卧室,比起先前那个放着石棺的宫殿,这里小了很多,摆了很多陪葬品,看着那些器具,都是古色古香的,看着十分陈旧,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这些是哪个朝代的东西,更不知道是人间的东西还是阴间的东西。 郁龄不敢轻易地碰触它们,在卧室里转了下,终于在卧室一侧的一个小房间里发现一扇门。 她伸手轻轻地推开,门发出一阵牙酸似的吱呀声,缓缓开了。 郁龄探头看了看,发现是一间比刚才更大一些的卧室,被弄得有些没辙。 这间卧室的陪葬品也很多,琳琅满目,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架子和桌子上,仿佛在诱惑着人赶紧去将它们都打包带走。这种情况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反而让人不敢轻易碰触它。 郁龄直接无视了,在卧室的另一侧找到了一个小门,推门出去。 晕晕乎乎地转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一条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的通道,通道两边的墙壁上同样点着古老的壁灯。 仔细探查了下,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郁龄小心地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有些沉闷,仿佛是隔着厚重的石墙传来的一样,震得人心慌慌的。郁龄深吸了口气,走了大约百来米,终于走到通道的尽头,尽头转角处有一个入口。 她小心地走过去,照例是先探头观察一下,哪知刚探头,就和一张腐烂了一半的脸对个正着。 脑袋木了一下,回过神时,手中的那把桃木短剑已经快准狠地挥了出去,恰好划在那张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那东西倒退了几步,整张脸都被桃木剑伤得血淋淋的,那腐烂的皮肉又掉了几块,腥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郁龄差点呕出来,手心里都是汗,定睛一看,终于发现眼前这被她伤了的东西其实算是个人。 或者说已经变成僵尸的人,她认出这僵尸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异闻组的天师穿的长衫,它的背上还负着一把桃木剑,证实了它的身份。只是这张脸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楚长相,倒是不好判断是哪一个天师。 异闻组的天师竟然变成了僵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郁龄心里惊疑不定,思索间那龇着牙的僵尸又扑了过来,赶紧扭身躲过,转到它身后伸手抽出它背上的那把桃木剑,干脆利落地捅进了它的身体里。 那僵尸缓缓倒下。 桃木克邪,对杀死僵尸也有用处。 郁龄抽出桃木剑,看着那扑倒在地上的僵尸,默然了会儿,才有些疲惫地走开。 虽然知道鬼墓的危险,可是她没想到,原来真的会死人,死了的人甚至会变成僵尸。人死后变成僵尸有很多原因,除了被秽气入体污染外,还有被高级的僵尸尸毒污染,或者是厉害的鬼煞都可以将人变成僵尸。 明白了这鬼墓的危险,她丝毫不敢大意,循着那沉闷的声音小心地往前走,远远地就听到一道凄厉的声音。 “昱棠——” 郁龄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向前跑去,等她穿过一道门,就看到娄情浑身是血地被尹昱棠推了出去…… 第112章 娄情被推得直接摔在地上,她身上的衣服都是血,在幽暗的光线下看得并不清晰,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其他人的。 摔在地上后,她一脸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咳出了口血。 尹昱棠将她推出去后,侧身躲过一只鬼尸,匆匆忙忙地看了一眼娄情,迟疑了下,飞快地转身跑了。 “尹昱棠!”娄情朝尹昱棠的背影凄厉地叫了一声,那声音带着破音,还有不敢置信。 这时,那只鬼尸见尹昱棠跑了,扭头看向娄情,嘶吼着扑过来。 娄情反应还算迅速,随手捏出三张符,朝它甩去,踉跄地后退,避开那只鬼尸的攻击。 鬼尸显然能感觉到这符的厉害之处,身形顿了下,往旁躲开,三张符中有一张黏在手臂上,这让它僵硬了一下,动作也有些凝滞。不过这种存在比僵尸更厉害一些,很快便挣脱了符纸的束缚,尖利的黑色爪子一把将手臂上的符纸撕碎,再次朝娄情扑过去。 郁龄没有见过鬼尸,不过在确定莫庄地下有一个鬼墓时,就从奚辞和米天师那里大约了解了鬼墓的一些事,例如知道鬼墓中有一样特产——鬼尸。 鬼尸是由修炼出道行的鬼死后变成的鬼煞,人死后会变成鬼,但却不是所有的鬼都可以进入轮回台投胎轮回的,有些因为执念或者是命数或者是其他某些原因没办法投胎轮回的鬼会选择吸食阴气修炼,拥有一定的道行。 然而就算修炼出道行的鬼也并非是不死不灭的,鬼的死法有两种,一种是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一种是死后变成鬼尸。 鬼尸这种存在,和由人的尸体变成的僵尸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般有道行的鬼死后很难变成鬼尸,要有一定的环境,像在这种充满秽气的鬼墓,一般的鬼死后,大多数会变成鬼尸,这和很多古墓里的僵尸的情况差不多。生前道行越高的鬼,变成鬼尸后,越是难缠。 老实说,鬼尸的样子并不好看,它们一般比较高大,身上的皮肤是青黑色的,眼睛猩红,爪子尖利,杀伤力非常强,比僵尸难对付多了。 眼看娄情又是一摔,那只鬼尸黑色的利爪就要捅进她的身体时,郁龄终于出手了。 铮的一声,青铜剑挥过,堪堪将那只鬼爪挡住。 郁龄感觉到虎口一阵发麻,没想到这鬼尸的爪子会这么坚硬,甚比刚铁一样。她不敢轻忽大意,忍着那麻痛,又劈去一剑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只鬼爪齐齐断了,咣当两下掉在地上。 娄情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识地看着那把青铜剑。鬼尸的爪子有多坚硬,她先前也是体会过的,压根儿不敢和它硬碰硬。 郁龄也没想到这把青铜剑会这么锋利,这是奚辞给她准备的东西,并没有说这东西有什么来历。 只惊讶了下,郁龄继续对付这只鬼尸,她不知道怎么杀死鬼尸,左一剑右一剑地挡着它的攻击,对娄情叫道:“怎么杀它?” 娄情坐在地上,又咳了口血,对于她突然出现虽然惊讶,但也明白此时的情况,飞快地说道:“沾了黑狗血的血糯米最好,不过现在没这东西,可以直接割了它的脑袋。”说着,她又捏出三张符,朝那只鬼尸拍去。 因为有郁龄在旁干预,那只鬼尸没办法躲开,那三张符贴到了那只鬼尸身上时,鬼尸顿时动弹不得。 “只能定住十秒钟,快!”娄情叫住。 郁龄听后也不哆嗦,青铜短剑像割白菜一样轻易地将那鬼头割下来了。 十秒钟的效果过去,鬼尸没了脑袋的身体訇然倒下,接着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最后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之间。 郁龄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警惕着周遭,一边问道:“你还好吧?你男朋友刚才去哪里了?” 刚才那一幕,郁龄也说不清是什么情况,先前鬼尸攻击娄情时,尹昱棠明显是为了救她才将女朋友推出去的。可他推开人后,就转身直接跑了,任由那鬼尸留下来对付女朋友,真是太渣了,也怨不得娄情那时候会如此的绝望。 娄情脸色白得透明,听到她的话,突然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不太好……”顿了下,她又道:“……别提他,他是那个地方的卧底,一个叛徒!”说到这里,忍不住咬牙切齿,恨到了极点。 “哪个地方?”郁龄紧迫地问道。 娄情却不说了,坐在那里呜咽着流泪。 郁龄想了想,问道:“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娄情没开口,继续哭。 郁龄皱了下眉,转头看了看周围,压根儿分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周围都是冷冰冰的石头墙,也搞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她想找奚辞,想离开这里,所以…… 娄情正哭得伤心欲绝,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忙双手护住胸口,惊叫道:“你做什么?” “给你处理伤。”郁龄说着,戳了下她肩胛。 娄情痛得直抽气,顿时哭不出来。 将她染血的上衣扒开后,郁龄先是瞄了一眼她包裹在胸衣下的胸部,自觉没自己的丰满可观,顿时满意了。接着查看她肩膀上的伤,像是被什么利刃所伤,血流不停,衣服都被染红了,不过那血是红色的,没有染上什么尸毒,估计伤她的应该是人吧。 当下她从娄情的背包中拿出绷带和药,给她处理伤。 “……我从十五岁就认识他,他是尹家的人,虽然尹家比不上其他的玄门大家族,他却是个很有天赋的人,长得又漂亮,还没出师就进了异闻组。我们二十岁时就在一起了,他明明说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会一辈子对我好的,没想到却是骗我的,他竟然是卧底……” 她边哭边说,显然是想要找个人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只是说着突然又抽了口冷气,朝郁龄怒目而视,叫道:“轻点啊,大小姐,痛死人了。” 郁龄没什么诚意地说了一声抱歉,心想着这事真是狗血。 娄情原本因为被男朋友背叛加上被抛弃的双重打击,正在伤心欲绝的,可这会儿,却被这位大小姐弄得连伤心的情绪都没有了,只能拼命地抽着冷气,让她赶紧帮她将伤处理好,省得再受罪。 “你果然是个大小姐,连包扎伤都不会。”她哆嗦着嘴唇说,这没轻没重的动作,弄得她痛死了。 “我是大小姐嘛,怎么会干这种事呢?”郁龄凉凉地说。 娄情顿时被她噎得不行。 “你这伤是……”郁龄问。 娄情沉默了下,方说道:“不是他,是那个地方的天师,要不是他帮我挡了下,这伤可能会捅在心脏上。” “除了异闻组的人,鬼墓也有非政府的天师混进来了?外面不是有人守着么?”郁龄皱眉问道。 “这算什么?你以为天师想要进来,普通人能拦得住?”然后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一时间要忧心外面的情况,又要忧心叛徒之类的,倒是没有多少功夫伤心了。 娄情见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将染血的衣服脱下来,从背包里拿了一件干净的换上,省得这血腥味太浓,招来了那些鬼尸之类的东西。 被郁龄这辣手推花的家伙一打岔,娄情很快便克制住情绪,没有先前那般难受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位奚先生呢?”娄情奇怪地看她,两人明明是一起进来的,怎么现在只有她一个?以奚展王的实力,保护一个不会拖后腿的普通人绰绰有余,除非发生了什么连他也无法顾及的意外。 这里毕竟是危机四伏的鬼幕,连他们天师都折了不少人,奚展王再厉害也有个度。 想到这里,她越发的忧心。尹昱棠的背叛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可是想到这鬼墓的可怕,还有很多已经脱离预测的事情,都让她焦心不已。 “哦,我们失散了,我正在找他呢。”郁龄轻描淡写地说。 娄情见她不肯多说,也没再问,毕竟天师也不好管妖的事情。 整理好东西,便和她一起朝尹昱棠先前离开的地方追去。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将你男朋友安插在异闻组当卧底的那地方是什么地方呢。”郁龄问道。 娄情蹙眉,显然不太想告诉她,主要是觉得这事关重大,她又是一个普通人,知道这些无益处。 然后她就听到那位大小姐淡淡地道:“我救了你一命,你就拿这个消息来偿命好了。” 娄情差点被她气得呕血,气息不稳地道:“你是个普通人,知道这种事情对你可没好处。” “没事,我爸是江氏的总裁,我小叔是这次任务的队长,我老公是奚辞,天大的事情也能顶得住。”郁龄继续道。 娄情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在地上。 不过听大小姐这话,确实很了不起啊。江氏集团有钱程度,就算是他们这些天师也要羡慕,江禹彬在特殊部门中也算是个人物,以后谁知会走到哪一步,多少要给点面子,至于奚辞——那位可是奚展王,所有天师都如雷惯耳的人物,就算在妖类中,也算是一个佼佼者。 “好吧,你成功地说服我了。”娄情叹气,说道:“我也是刚才才从尹昱棠那里知道的,天师中除了政府部门外,还有一个和政府部门作对的组织,也是由能人异士构成,那个地方叫黑龙堂。” “黑龙堂?能仔细点么?” 娄情白了她一眼,“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以前总听说有一些来路不明的天师在暗中犯事,做下很多命案,他们没有组织纪律,政府一直在追查他们,却没有具体的消息。这次因为鬼墓的事情,尹昱棠暴露了卧底的身份,才咬出这组织。” 说到尹昱棠,她的神色又变得黯淡,五六年的感情,哪里能放下。 郁龄微微垂下眼睛,这黑龙堂,不知道是不是和将外公炼成鬼王的人有关。 穿过一条通道,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忙不迭地向前跑去,远远地就看到前方一扇高大的门,门口大开着,待跑近了,可以看到左右两边陈列着的石像。 郁龄发现那石像身上穿着甲衣,手持着长.枪,和刚才守着那石棺的鬼面人差不多,不过那些鬼面人看不出是人是鬼,而这些是没有生命的石像。 两人迈进那扇大门,发现门后的空间非常大,两边陈列的石像就像守城的士兵,中间有一条五六米宽的通道,通道并不长,也就五十米左右,就像一个看台。看台之下是一个斗兽场一般的巨大场所,中间有一个凸起的高台,距离地面有五十米左右,四周有相连的通道通向那高台,以高台为轴心,是密密麻麻的石像。 只稍一眼,便能发现这些手持长.枪的石像分男女,男的极丑女的极美,分明就是修罗。 娄情对修罗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看到这么多的修罗石像,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去,发现刚才她们听到的声音就是从中央的高台传来的。 这个地方非常地大,肉眼根本无法测量出有多大,她们站在入口处,显得如此的渺小,而中央处的那高台,也距离她们是如此的遥远。 四周的高台有巨大的火柱,上面点着火把,将这方天地照亮。 两人对看一眼,便朝着中央的高台处跑去。 整整跑了半个小时,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们终于来到中央的高台,这高台的面积也十分巨大,比她们在远处看时还要大,刚踏上阶梯时,迎面就是一道巨大的黑影扑了过来。 娄情抽出腰间的红腰带,直接朝那黑影抽去。 那黑影被抽得身体都歪了一下,发出一道凄厉的叫声,却依然没有退缩,目标明确地朝着郁龄而去。 “小心!”娄情惊叫道。 郁龄矮身躲过,手里的青铜短剑挥了过去,划破了那东西的皮毛,它却好似不痛似的,继续朝她扑过来。郁龄不得不后退避开,却不想此时正站在阶梯上,脚下一拐,整个人滑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从高台滚到下方,那可是几十米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伤。 突然她的手被一只温暖而宽厚的手拉住了。 那拉着她的手十分有力,瞬间她的身体腾空而起,将她拉了上来…… 第113章 郁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紧接着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箍着腰,紧紧地拥入一个怀抱里。 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得太突然,让她有些惊魂不定,过了会儿才感觉到拥着自己的熟悉的怀抱,忍不住伸手紧紧地回搂住,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了几分。 仿佛只要这人在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 她是这么相信的。 娄情亲眼见郁龄被那黑影撞得差点翻下高台,自己根本来不及相救,正紧张着,就见有人更快地扑过去抓住她,将她拉起来。 只是她还没看清楚救郁龄的人是谁,那只黑影便被人抽到了她身边,只听到一声枪响,伴随着一支破风而来的利剑,那黑影终于气绝倒地。 娄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黑影堪堪倒在她脚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的腥臭味。 这一后退,就让她看清楚了刚才杀死那黑影的女人,手拿着枪,站在最上面的台阶上。她的一头长发是暗红色的,头顶上还有一对红色的狐狸耳朵,一张妖美至极的脸庞,脸颊两侧皆有火红色的妖纹,像刺青一样烙在那白晳细腻的肌肤上,妖异非常,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只妖。 “哟,躲得挺快的。”娇滴滴的声音开口道。 娄情冷眼看她,“罗恋,你是什么意思?” 罗恋耸耸肩膀,身后的三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摆动着,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一只堕落的妖物罢了,娄家的人不至于对付不了吧。” 见娄情默然,她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身后的三条尾巴摆动得更欢快了,嘻嘻地笑着,“原来你受伤了,怨不得反应比平时慢了一些。对了,听说你的男人原来是卧底,你身上的伤不会是他下手的吧?啧啧,你们人类总说我们妖自私自利,没什么是非道德观,可我们一旦合作,从来不会在同伴背后放冷箭,更不会背叛同伴,这点可比你们人类好多了。” 说着,她上下打量娄情,“唉,竟然被自己男人背叛,真可怜呢,对着这么个小美人,亏那男人下得了手。” 嘴里说着可怜,但那语气却冷冰冰的。 娄情没理她,而是看向脚边那只已经没有气息的黑影,发现这是一只已堕落成妖物的熊妖,她记得这只熊妖叫熊焕,是跟着罗恋来的。 这次进鬼墓的成员中有天师和妖,加起来的人数有五十左右,只是这一路走来,危险万分,不仅天师有伤亡,这些妖也有,比起因为意外变成僵尸的天师,妖则大多数当场堕落成妖物,失去理智,只一味地攻击生者。 而且因为先前尹昱棠的背叛,不仅天师惨死了好几个,那些妖也有被牵连惨死的,这个意外,导致罗恋这首的妖对他们天师非常地不满。 虽然不满,不过他们也知道此时在鬼墓之中,危机四伏,不宜内斗,只有合作才能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所以心里不管怎么气,最多只是添添堵罢了,却不敢下重手的,将这只堕落的妖物抽到娄情身边吓唬她罢了。 知道这只妖物的身份后,娄情心里也有几分物伤其娄,感觉肩膀上的伤又抽痛起来。她皱眉问道:“罗小姐,我记住先前熊焕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们先前被人带着恰巧碰到鬼墓的陷阱,虽然逃出来了,不过熊焕不慎受伤,没想到那里还有一只鬼尸,熊焕被咬伤了。”罗恋说到这里,脸色有些森寒。 先前他们一路走来,走过所谓的生死路时,自然遇到许多陷阱和危险,简直是考验人的生死时速,幸好都堪堪平安渡过了,却不想会有叛徒,关键时候拖着众人一起落下陷阱。 熊焕被鬼尸咬后,就被拖走了,他们想要救他都来不及,没想到被鬼尸咬后堕落成妖物的熊焕会跟他们过来,在关键时候,直接出现攻击郁龄。 虽然奚展王将江郁龄护得滴水不漏,但想要发现她身上的异常也容易,只是忌惮奚展王,没人敢表现出来。 妖物有着本能的感应,比妖更能清楚郁龄的妖蛊之身,所以会在第一时间攻击她。 这些罗恋自然不会明说,不过依然让娄情面上有些火辣辣的,说到底,这是人类天师的内斗,不怨这些妖要生气。 这边两人说着,那边郁龄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满心欢喜地叫了一声奚辞,就紧紧地回抱他,直到激动的心情恢复几分,正要抬头看他时,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脑袋,制止了她。 那力气非常大,让她动弹不得。 郁龄顿了下,伸手在他腰间拍了拍示意他放开自己,却不想手指尖摸到了光滑柔软的头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又摸了摸,发现确实是头发的感觉,顿时心中一紧,忍不住抓住那一缕头发丝。 “奚辞?”她迟疑地开口。 奚辞低低地嗯了一声,按住着她脑袋一会儿,才慢慢放开。 感觉到脑袋上禁锢着她的大手松开了,郁龄却没有第一时间抬头看抱着自己的人,而是低头看向自己手上抓的东西,就着周围的光线,发现确实是一缕头发,好像是奚辞的头发,他的头发变得非常地长,长过腰臀。 莫名地,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了会儿,发现身边的男人始终保持沉默的样子,一时间好像想到了很多东西,一时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她慢慢地抬头,看向依然箍着她的腰形成拥抱姿势的男人。 就着朦胧的光线,一张妖异之极的脸庞印入眼帘,那脸上的肌肤是一种比上等的美玉更细腻柔和的白晳,没有丁点瑕疵,眉宇修长浓黑,斜飞入鬓,一双紫色的眼睛妖冶到了极点,那上挑的眼尾处残留着淡淡的玫红色,瑰丽而妖媚,恍似一眨眼,便要勾得人心魂俱失。 然而,比这双眼睛更妖冶的是那眼尾处勾绕的紫色纹痕,既像一朵妖娆绽放的花,又像神秘的图腾,从眼尾的肌肤向脸颊两侧蔓延,黑色的头发更是长到腿肚,说不出的怪异。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不过仍是忍不住仔仔细细地看他。 她发现这张只要一看就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脸庞的五官还有着属于奚辞的轮廓,却又比之更艳上十二分,艳光四射,昳丽之致,乍然一见,给予视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仿佛世间再也找不出这样昳丽之极的容貌来。 不仅是容貌,连气质也找不出属于奚辞的那种干净明晰、温润和煦,而是一种妖诡的清冽,那双紫眸轻轻地落下来,仿佛漫不经心地滑过,是一种从不曾被他看在眼里的轻慢及高傲。 陌生得仿佛她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郁龄愣愣地看着他,脸皮都僵硬了。 “郁龄!” 她听到这人用她很熟悉的声音唤她,那声音如山间的清泉,悦耳却孤冷,可她却觉得找不到丝毫的熟悉和悸动,只有惊悸和那藏在本能中的惧怕。 先前在那恶梦里,她清楚地看到这只妖是如何掐着年幼的自己的脖子吸血,那种惊惧害怕让年幼的她尖叫哭泣,却无处可逃。不过是几个小时后,梦里的妖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并以这样的姿势出现。 “你没事吧?”他收紧了手,用力地抱了下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僵硬,只是他当作没看到。 郁龄又瞅了他一眼,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稳定的声音说:“没事啊,我挺好的……” 好个屁! 她现在想要挠墙,想要打人,想要咬人,想要将这欺骗她的妖给撕成十八段…… 有比发现同床共枕了几个月的老公原来不是人更悲惨的事情么?特别是这只妖还是先前的恶梦里吸过她血的妖…… 天都要塌了好么? 明明那么好的老公,能捉鬼除妖降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器大活好,温柔贤淑……可为毛却是一只妖呢?如果妖都是这么全能,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心里崩溃到想要挠墙,然后将面前这只不知道打哪儿来附身成她老公身的男妖给揍得个生活不能自理,但面上却依然是一副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平静,好像发现自己老公原来是只妖也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见他神色有些诧异,好像被她平静的反应给惊住了,连她心里也感觉自己棒棒哒,绝逼要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 她可不是白白被妖魔鬼怪吓大的,吓多了,自然让她练就了这等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淡定,就算怕得要死,姐依然能镇得住。 奚辞犹豫了下,终于松开箍在她腰间的手,改由牵着她的手。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手僵冷非常,指尖都不正常地颤了下,知道她这是怕到极点的反应。 他顿了下,继续当作没发现,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冰冷的小手,见罗恋和娄情她们已经走开了,拉着她往中央高台上走去,一边尽量地用温和的语气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先前祭台崩塌,幸好我们及时逃出去,只是没想到那里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通道的出口是一个古怪的地方,当时……” “怎么样?”她追问道。 “那里有几个鬼面人,你着地时不小心磕到脑袋晕过去,我当时情况也有些不太好,所以不小心你就被他们抢去了,我一路追着过去,追到一个放石棺的地方。”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想到那时候她蹦得比兔子还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郁龄啊了一声,也想到了先前在那个放石棺的宫殿,顿时默了下。 当时只看到他的侧脸,分明和梦里的那只妖一模一样,连他的正脸都没见着就吓跑了。 这种话她能说么?不能! “你真的没事?”奚辞又问。 “……没事。”郁龄简单地将自己醒来后在的地方说了,便闭上嘴巴。 奚辞也不说话了。 半晌,她犹豫着问道:“你受伤了?”刚才他抱着她时,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嗯,受了点小伤。”奚辞轻描淡定地道。 “是被那些守石棺的鬼面人弄伤的?” “嗯。” 郁龄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干干地道:“真的没事?” “没事,你不用担心,真的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他的声音变得格外地温柔,连那双冰冷的紫眸都软成了水一样地温柔。可惜郁龄低着头没看到,只觉得他模样虽变了,只有声音没有变,只要不看他的脸,就会觉得奚辞还在她身边。 奚辞拉着她仍有些冰冷的手,步上阶梯。 她僵硬而被动地跟着他,就见两个脸上同样有妖纹的人走过来,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非人类的存在。 两只妖过来后,对上那双冰冷的紫眼睛,齐齐地打了个哆嗦,纷纷叫了一声“奚展王”。 郁龄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这中央的高台四周同样点了火把,火光就像一簇簇鬼火那般幽幽地亮着,能看清楚这两人——或者说是两妖的长相,撇开脸上的妖纹,能看出点轮廓,是先前跟着罗恋一起进鬼墓的。 想到这里,郁龄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罗恋可能同样不是人。 一时间,以往那些让她觉得奇怪不解的事情统统有了答案,怨不得他能有“奚展王”的尊称,那些天师为什么又会对他十分忌惮,甚至连厉鬼都怕他…… “奚展王,那鼎打不开。”其中一只妖说道。 “奚展王,你说怎么办?”另一只妖期盼地看着他。 奚辞嗯了一声,神色漠然,没有人类模样时候的那种清润温和,整个人给人一种清高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他长这副模样给人的错觉呢,还是他本性真的如此。 这中央高台的面积非常大,而这高台的中央有一个高出地面两米的承台,承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人站在它面前,只堪堪和它齐平高,可见这鼎有多大。 奚辞拉着郁龄过去,低声对她道:“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别离开我身边。” 郁龄平静地应了一声,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触及他眼角处那紫色的妖纹时,忙移开视线。 两人走过去时,就见承台周围有人有妖,都在研究着那巨大的鼎,界线分明。 那些天师看起来都都很狼狈,想必是来到鬼墓后的经历凶险非常,原来一起进鬼墓的天师有二十来个,现在这里不过才十个,其中郁龄认识的左逸、米天师、云修然都在。 另一侧是一群妖,之所以知道他们是妖,是因为他们此时都释放了妖力,不仅皮肤上有明显的妖纹,还有明显的属于妖的特征,头发、眼睛的色泽不再是黑色,还有耳朵、尾巴、或者是身体其他某一处,赤果果地向人们展示他们作为妖类的身份。 见奚辞过来,不管是天师还是妖都忍不住看过来。 自从进了鬼墓后,鬼墓的危险让这群妖再也维持不住人类的样子,直接将封禁的妖力释放出来,恢复妖类的模样,连奚辞也不例外。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妖,对于奚辞和人类在一起的事情,不管是天师还是妖都是好奇震惊的,只是因为平时奚辞一直和江郁龄在一起,又加上一些约定成俗的规矩,所以他们没有多嘴说什么,也不知道和奚辞在一起的人类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会儿,见奚辞拉着人过来,而那人依然一副平静淡定的模样,便都以为她应该早就知道奚辞是妖的身份,于是也收回目光,继续关注承台上的那只大鼎。 郁龄的手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没办法,自从结婚后,被这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几个月,已经熟悉了奚辞的气息,就算心里知道他是一只会吸她血的妖,可身体已经快速地适应了他的存在。 这让她十分纠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正纠结着,突然见一个屁股后头拖着三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过来的妖走过来,郁龄看了一眼,就着那艳丽之极的五官,辩认出这是罗恋。 “奚展王,你有办法打开它么?”罗恋问道。 奚辞看了一眼那鼎,说道:“打开后的东西归谁?” 罗恋噎了一下,奚展王这话明摆着说,如果他们都没办法打开,让他开打后,里面的东西自然归他了。 罗恋犹豫了下,仍是有些不甘心,只得恹恹地道:“算了,就当我没问。” 正准备走开,突然见奚辞身边的人类正一下一下地看着自己的头顶和尾巴,三条大尾巴晃了晃,娇笑着道:“江小姐看什么?” “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郁龄开口道,心里却默默地暗忖:原来他们真的是妖啊。 罗恋俏脸一黑,忍不住一尾巴甩过去,“我本来就是狐狸精好么?” 那尾巴是火红色的,别看毛茸茸的,要是直接拍在人身上,骨头都能拍断。 不过还没有拍到郁龄面前,奚辞伸手一拍,一条黑影划过,不说狐狸尾巴了,连罗恋本人都被逼得后退了几步,狐狸尾巴恰好拍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罗恋脸上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终于记起这个人类可是奚展王罩着的。 郁龄看过去,发现那拍到地上的尾巴轻轻地颤着,有些抽搐的样子,再看罗恋,脸蛋都扭曲了,不过看起来仍是很漂亮,果然不愧是狐狸精么? 罗恋幽怨地看了奚辞一眼,发现这只妖释放妖力后比自己长得还要艳丽漂亮,更幽怨了,哼道:“我真讨厌你,哪有长得比狐狸精好看的?苍天负我!” 说着,悲痛地捂着波涛汹涌的胸器走了,跃到高台上,继续去研究那鼎。 其他人也仍在研究那大鼎,奚辞并不参与他们,看了看,拉着郁龄到一旁。 然后就有一只长相阴柔的妖殷勤地搬来两张折叠小凳子,又递来一个饭盒和一瓶果汁,殷切地道:“奚展王,江小姐,已经过了大半天了,你们也饿了,吃点东西。” 奚辞很自然地接过,一边打开饭盒一边对郁龄道:“现在应该是早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郁龄沉默地看着他,目光落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指尖动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第114章 从进入鬼墓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十来小时,因为在鬼墓中,这里并不属于人间的范畴,磁场更是混乱,一应的电子科技产品等都没办法用,所以也没办法猜测现在多少点了,只能依据身体反应的情况来大概推测。此时郁龄觉得非常累,又累又饿,但却没什么胃口。 她还是有些懵逼的,特别是感觉到身边熟悉的气息时,仍是不太愿意相信她老公怎么会是只妖。 奚辞怎么会是妖呢? 她宁愿相信是恶梦里的那只可怕的吸血妖附身在奚辞身上了,就像封神榜里的那只狐狸精附在苏妲己身上一样嘛,只要将附身的妖精驱赶走就行了。 不知道能不能找米天师捉妖…… 她默默地想着,下意识地又觉得如果她真的这么做,后果一定会很惨。 那只妖提供的饭盒里的食物是寿司和饭团,饭团上点缀着翠绿色的青瓜,青白相间的色泽,清清爽爽的,非常漂亮。 奚辞拿了一个饭团用干净的纸托着递给她,声音清润,“郁龄,吃些东西好么?” 郁龄看着面前那只拿着饭团的手,依然是记忆里的漂亮秀气,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她喜欢抓着他的手来玩。安静了会儿,默默地接过,默默地啃起来,就像一只小松鼠一样,一边啃着她的食物一边警惕着周围。 而她警惕地是和她坐在一起的那只妖。 两人坐在距离那承台较远的地方,和其他人都有一段距离。 除了爬到承台上研究那大鼎的天师和妖外,也有一些在周围休息。 和郁龄他们一样,自从进入鬼墓开始,这些人也没有休息过,一路都是惊险万分的逃亡及搜寻,直到来到这里后,才能休息片刻,现在不管是人还是妖,经过这十几个小时的逃亡,都感觉到非常疲惫。 郁龄啃完一只饭团,见一瓶开了盖的果汁递过来,沉默了下,继续接过喝了口。 奚辞坐在她身边,两人挨得很近,近得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但却仿佛离得很远,远到再也感觉不到曾经的亲密无间。 奚辞一直看着她,见她低头专心地吃东西,慢条斯理,和平时一样,可是却没看他一眼。他的神色微微发紧,眼睛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安静地坐在那儿,如同一副艳丽到无法描述的油画,再浓重的色彩也勾勒不出他的一分色泽。 自古以来,妖都是备受争议的存在,它们给人的印象大多是美丽惑人的,容易引人犯罪、堕落。事实上也是如此,妖汲取天地之气修炼成精,受上天眷顾,大多美丽无匹,但因为妖始终是妖,不属于人类,所以他们看起来也异于常人,只要妖出现,就会让人知道他们是妖。 米天师从承台跳下来,朝看过来的左逸摇摇头,然后往周围看了看,看到安静地坐在那里的两人,长腿一迈,便往那儿走去了。 其他人和妖见状,暗暗朝他竖大姆指。 难道这厮没感觉到此时奚展王浑身都散发一种很不爽的气息么?压根儿不敢惹,也不敢靠近,没想到这位无知者无畏,就这么屁颠屁颠地凑上去了。 “嘿,奚老大,美女。”米天师走到他们面前,看了看,朝一只妖招手,丝毫不懂客气为何物地要来一张折叠小凳子,坐到他们面前,那笑眯眯的样子,很容易感染人,让人无法生起恶意。 奚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拿了一块寿司投喂老婆。 可惜此时他老婆觉得对着位天师比对着一只妖好多了。 “美女你不吃吗?不吃就给我吃,我快要饿死了!”米天师笑呵呵地伸手要拿。 奚辞收回手,一双浓丽的紫眸看着他。 米天师被他看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忍不住道:“奚老大,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的长相太有攻击性了,十分拉仇恨么?你看看你,看着人时,不用说话就一脸蔑视的样子,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被气到的。” 郁龄听到这话,飞快地瞄了身边的妖一眼,顿时佩服米天师的观察力,可不就是这样么? 想着,她又看了米天师一眼,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心里顿时惆怅了。 看来奚辞真的不是像苏妲已一样被妖附身,真的是一只根正苗红的妖…… 奚辞原本是想将满嘴胡说八道的米天师踢走的,但看到郁龄因为他的话看了自己一眼,便矜持地坐着,决定还是由着他吧,等会儿他要是继续胡说八道再将他踢走就行了。 米天师没能吃到寿司,只好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一边填肚子一边道:“奚老大,根据我们的预测,这里应该就是修罗墓的中心地带,这鬼墓的规模非常宏大,人类造不出来,也不知道阴间是如何造出来的,建造这里的,可能是用一群修罗。” 他一脸感慨,作为天师,也时常因为任务原因进入一些帝王的陵墓,但那些根本比不上这个鬼墓的规模,单就这中心地带,大到惊人,就不知道怎么建出来的。 “不知道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不会真的是一个比斗场吧?那方鼎,我总觉得它不太正常,就是不知道是鼎中藏着什么秘密……” 听到他的话,郁龄忍不住也看向承台上的那大鼎,它的形状类似司母辛方鼎,因周围光线太暗的原因,只能看到四个角中盘据着的修罗恶鬼,姿态各异,凶悍非常,看着就让人身体发寒,非常不舒服。 米天师说了一通,见没人开口,顿感无趣,他隐约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眼睛一转,便笑嘻嘻地问:“对了,美女,你们进来后去哪里了?没遇到什么事吧?已经找到你妈妈的残魂了么?” 面对米天师,郁龄轻松多了,点头道:“已经找到了。”三言两语就将进鬼墓后的事情大概交待完,忍不住问他,“你们是几时来到这里的?” “比你快了个半个小时吧。”说到这里,米天师就有些忧伤蛋疼地说,“我们进鬼墓后,是走一条阶梯的,没有守墓的鬼给我们指路,只好自己摸索了。那鬼娃娃说的不错,我们进了一道鬼门后,便是迈进生死路,生死不论,一个不小心就会将生死寄在那里,非常凶险……” 从米天师的话中,郁龄方才知道这些人自从进鬼墓后,经历的凶险比他们多了,特别是生死路的考验,就折进了两个天师和三个妖,好不容易平安渡过生死路,接着又是一堆鬼墓的陷阱,一边要躲陷阱一边要躲鬼墓的特产——鬼尸,简直不能再坑爹,比人墓还要危险,一群人差点没累成狗。 一直这么忙于逃命,其间还发生了尹昱棠背叛之事,还有那些一直潜伏在附近的天师在后头也跟着进来,有两个愚蠢的竟然为了路上的宝物,拖着他们掉到陷阱里死了好些成员。直到现在,才终于摸到这边来。 他们一路上虽然累得够呛,不过也细心地作了记录,隐约能猜测这里应该是鬼墓的中心,而且进到这里后,就没有鬼尸了,那些追着他们而来的鬼尸到附近后,好像对这里有什么忌惮一样,直接跑了,倒是让他们对此有了更多的猜测。 “我们都没想到尹昱棠会是叛徒。”米天师有些感慨,虽然面上带着笑,但此时心情却是有些不好的,他笑了笑,不让负面的情绪主宰自己,转头朝她笑道:“刚才我听说是你救了娄情,还杀死了一只鬼尸,美女你真厉害,可以出师了。” 郁龄坦然地接受了他的称赞,问道:“出去的路,你们找到了么?” “进来后就找不到了。”米天师耸耸肩膀,一点也不着急地说:“不过我们有这么多人,总能出去的,美女你就放心吧,还有奚老大在呢。” 郁龄看了他一眼,继续接过奚辞递来的寿司默默地啃着。 米天师瞅瞅她,然后朝奚辞挤了挤眼睛。 他们这些天师决定进鬼墓之前,便已经明白此行的凶险,说不定一个不慎,就会将命折在这里。天师看多了生死,其实对生死抱着一种淡漠的态度,死亡不过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罢了,只有抱着这样的觉悟,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师。 作为天师,他们此行的目的,一是探查鬼墓的真实情况,二是想办法封印或摧毁它,不让它越过阴阳界线,祸害人间。 他们的目的明显和那些为了宝物而进来的妖不一样,这也是人和妖之间的区别。 除此之外,尹昱棠那群人的目的却是想要掌控这万年一遇的鬼墓,想要利用鬼墓来获得更多的好处。 米天师是个嘴巴停不住的,又转头和奚辞讨论起来,讨论的便是先前奚辞他们遇到的守石棺的几个鬼面人。 “他们不是鬼尸,但也不是人,身上有腐烂的腥臭味。”奚辞说道,看向郁龄的侧脸,眸色沉了下,继续道:“当时我受了伤,没想到郁龄被那鬼面人带走,不过显然他们好像并不想杀我们,加上郁龄身上有风水印鉴和渡厄铃的庇护,所以他们最后将郁龄丢在那里。” 想到那时候的凶险,他的神色又紧了紧。也是因为受到这个刺激,体内封禁的妖力终于忍不住释放,对于妖来说,恢复妖的模样,比人类的模样更方便行事。 郁龄马上竖起耳朵。 米天师奇道:“真的?我们可没有遇到这鬼面人,难道是阴间的修罗中的一种?”进门时那些守门的石像中就有戴鬼面具的,这种猜测也有几分可能。想着,米天师看了看他,问道:“你伤着哪里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想到奚辞几个月前在荒墓里受的伤,米天师挺担心的,毕竟这鬼墓太过凶险,奚辞可是重要的战斗力,不能出事。 听到这里,郁龄也终于抬头看过去,只是一对上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的紫眸,还有那张昳丽到天地失色的脸上的妖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他没有感情地吸自己血的模样,又肝颤了,很淡定地将视线落到他脖子以下那些不能描写的地方。 米天师见她关心地看着奚辞,心里忍不住嗤嗤地笑着,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时候知道奚辞是妖的,可她看起来挺平静的样子,应该是接受了,觉得先前果然是奚老大太过小心,这位大小姐既然从小能看到妖魔鬼怪,每次遇到事都能淡定地接受,自己老公是只妖估计也没事的。 妖虽然是非人类,但也不会轻易地伤害人类。 奚辞看着她,到嘴的话转了转,说道:“被刺了一枪,没什么。” 郁龄听得心中一紧,她可是看过那鬼面人拿的长.枪的,被刺了一枪还叫没事?怨不得他身上的衣服都换过了,原来是这样。 “处理过了么?”米天师问道,见那双紫眸不悦地看着自己,顿时时白了,赶紧闭上嘴巴。 奚辞继续投喂老婆,见她越吃越慢,饭盒里还剩下两个寿司,将它赏给米天师了。 郁龄没想到听着他们说话,不知不觉地就被他投喂饱了,默默地在心里挠了下墙,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伤真的不要紧么?” 奚辞盯着她,嘴里说道:“没事的,等出了鬼墓后再处理。” 郁龄哦了一声,手指动了下,心里又有几分纠结。 妖受伤和人类受伤有什么区别么?例如说,妖受伤后会很快就恢复之类的…… 这时,奚辞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继续当作不知道她的僵硬,往身边揽了揽,说道:“要不先休息一下?有情况我再叫你,睡吧……” 她的精力向来比不得常人,忙了一个晚上早就累了,此时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听着他柔和清润的声音,下意识地就想要闭上眼睛。 然后她真的睡着了=口=! 第115章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到一张妖冶到极致的脸,郁龄的反应是一拳呼了过去。 拳头在距离那张脸的几公分前,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包裹住了,缓缓地将她攥起的拳头收拢到手掌心里,一双深紫色的眼睛仿佛笼罩着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仔细看去,却又只有一片平静。 刚清醒,她的脑袋还有几分懵懂,对于面前出现的这张一看就是非人类的脸,就算美得天地失色,可身体的本能已经作出反应来。 过了会儿,她才记起了睡前的事情,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窝在他怀里睡得昏天暗地,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了几分。心里也有点儿懊恼,懊恼中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忍不住瞄着他的脸,想看看这张脸上有什么情绪。 只可惜,这张妖到极致的脸上只有一片平静,又因这脸生得太妖太美太有侵略性,即便只是简单的一个凝视,也给人一种傲然轻蔑的感觉,不敢与他对视。 就像米天师说的那样,天生就是拉仇恨的。 郁龄瞅了他两眼,仍是觉得心脏有点不太能负荷,果断地垂下眼睛不再看他,从他怀里爬起来,抽了抽手,发现抽不出来,只好看向自己被他包裹着的那只手。 他的手非常温暖,连怀抱都是温暖的,这鬼墓因不在人间,整个空间都是阴冷阴冷的,身体不好的人,根本受不住它的阴气。可被他抱着,她并不觉得冷。 顿了下,郁龄发现他仍是维持着她睡前时的模样,坐得笔直,任由她就这么赖在他怀里睡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想来是不久的,因为她仍有种睡眠不足的疲惫无力,精神也不太好,只是因为不是睡在床上,睡得并不踏实。 弄清楚这些,虽然心里仍是对他的身份非常介怀,又多了几分不自在和难受。 “要不要多睡会儿?”他问道,声音依然清润如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郁龄没吭声,只是低头看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终于忍不住攥起还自由的左手朝那张妖异的脸挥了一拳过去。 这次他没有躲,郁龄甚至敏感地听到了周围的惊呼声,不用看也知道有很多人和妖其实都在关注他们,或者是关注着这只妖,毕竟他就算是一只妖,好像身份也不简单的。 拳头最后落在他的肩头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郁龄平静的面容有几分抽搐,默默地将拳头收回来,再默默地挣开了被他抓着的手,不着痕迹地捂着左手的手骨处,觉得手骨疼得都要裂了一样,痛得她差点想要飙泪,不过为了形象,生生忍住了。 原来妖的骨头是这么硬的么? 奚辞看她一下一下地摸着左手,抬头往周围扫了一眼,将那些偷笑的目光都看没了后,才拉着她的左手给她轻轻地揉着骨头,说道:“你要打就朝肉多的地方打。”想了想,他又道:“还是别打了同,省得打痛了你自己的手。” 郁龄嗯了一声,不用他说,她也不想打他了。 左手的手骨仍是闷闷地疼着,疼得她心里都委屈起来,眼睛热热地想要掉眼泪。 她老公就像那煮熟的鸭子一样飞走了,有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么?还她干干净净的奚辞,她才不要一只妖,她只要奚辞!独一无二的奚辞! 这只妖哪有一点像奚辞了? 奚辞见她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拿出一根彩色的带子给她绑头发。 感觉到那熟悉的动作,郁龄觉得自己更委屈了,眼泪就这么掉出来,生怕被人发现,遮掩一样地用手捂了下脸,用力地将眼眶里剩下的眼泪憋回去,沙哑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鬼墓?” 奚辞顿了下,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不肯抬起的头,开口道:“这里是鬼墓的中心,或许可以在这里找到出口吧。”心里却猜着,她是不是急着出去,然后马上去办离婚手续,以她的性格,确实有这个可能。 这么一想,觉得还不如让她揍他一顿出气算了,欺骗她到底是他不对,给她打一顿出气也是可以的。 只要不离婚一切好商量。 郁龄却不太想理他,她现在心里很难过,煮熟的老公就这么飞了,还不允许她难过一下么?她是真的喜欢奚辞的,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可却发现,这压根儿就不是人,是只妖。 还是小时候差点掐死她、吸她血的妖。 那种心理阴影,一下子哪里能排遣得掉?现在没有吓得直接跑还算她有胆了。 她并不认为先前做的那个梦真的是梦,反倒觉得那是她小时候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大概是当时她太小了记不住,直到现在才以梦的形式让她记起来罢了。虽然这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现在妖魔鬼怪都有了,鬼墓这东西都有了,那些也不算什么了。 如果没有小时候的事情,她觉得就算发现奚辞是妖,她也不至于这么难受的。可因为小时候的事,她总会忍不住想着他当时做过那样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人类的样子接近她,还选择和她结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难道还是想要喝她的血? 对了,她是妖蛊之身,从小就吸引妖魔鬼怪,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她的妖蛊之身接近她,倒也说得过去。 这么一想,她更难过了。 难过之下,她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不想再看他,转头看向周围。 这一看,郁龄不禁咦了一声,发现这里的人好像比睡前多了一些了,而且多出来的那十来个人自成一个群体,远离着其他人,同时也防备着其他人。不过他们大多数人的眼睛依然是盯着那承台上的大鼎不放。 等她看到那群人中的尹昱棠后,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是那些非政府的天师。 尹昱棠此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漂亮和气的感觉,脸色有些阴沉,配上那张过份漂亮的脸,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柔,看着就像个反派。似乎是发现她的视线,尹昱棠忍不住看过来,神色微闪,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郁龄也没怎么关注他,继续在周围看了看,发现那些天师和妖依然在研究那方大鼎,试图找出这大鼎的秘密。甚至有些妖试图要将它扛起来,却不知道这大鼎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非常重,无法悍动它分毫。 那边和左逸说话的米天师见她醒了,又凑过来,揶揄地笑道:“美女,你大概睡了四个小时,睡得好么?” 郁龄:“……挺好的。”不想和他扯些有的没的,郁龄直接问,“那些人怎么来了?你们还没有找到那鼎有什么异常么?” 米天师瞥了尹昱棠那边的天师一眼,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说道:“大家都是人类,不管怎么样,等离开鬼墓再说吧。” 所以等出去后,就是你死我活了么? “这地方十分古怪,特别是那大鼎,那鼎中的煞气非常重,好像特地放在这里镇压着什么东西。”米天师摊了摊手,“可惜我们研究了几个小时,也没能研究出它有什么特殊意义。而且这里太大了,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出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郁龄看向那鼎上四角盘据着的修罗,模样狰狞得可怕,即使隔了一段距离,郁龄依然能看到那修罗栩栩如生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扑过来一样。 既然是修罗墓,这大鼎上盘据着修罗也没什么,可总让人心里有几分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源自于大鼎中萦绕着的煞气。 一种极为可怕的凶煞之气,也是因为如此,众人只能研究,不敢轻易出手,就怕出个什么意外。 “奚老大,你真的不去看看么?”米天师有些发愁地问道。 他们都研究了几个小时了,也研究不出个大概来,不说是天师了,连想独占的罗恋也发愁,想着要不要放弃算了。与其为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宝物而束手束脚地困在这里等死,不如让奚辞得了便宜算了。 所以,不仅是天师,连很多妖都巴不得奚辞出手,毕竟这里所有的人和妖中,也只有奚辞有这个实力去破译它。 可偏偏这只妖好像来旅行的一样,还带着一个通普人,一心只顾着那普通人,让他们都没辙。 “没兴趣。”奚辞的声音非常轻慢,却让附近的人都能听个正着,不禁更愁了。 奚辞好似真的没兴趣一样,见郁龄不再睡了,拉着她起身,无视了她那种无声的拒绝,柔声道:“我们去附近逛逛。” 这中央高台有四条通道通向周围的四个宫殿门,面积庞大到像一个可以容纳千万人的广场,下方那密密麻麻排列的石像,一眼望过去,只怕也不少于几百万,非常地雄伟壮观。 见奚辞就这么拉着人挑了一条通道走了,其他人面面相觑。 罗恋气得三条尾巴都拍着地面,然后又无奈地道:“奚展王一定是忌恨我先前说的话,我要不要直接过去跪下求他?” 一个头顶上有一双狼耳,脸上有黑色妖纹的男妖嗤道:“那最好不过了!早就说了,奚展王不仅狡猾奸诈,还小心眼爱记仇,你还娘们叽叽地要去惹他,人家才看不上你这只骚狐狸。” 罗恋是上古时期的九尾狐狸的后裔,可惜她修炼成精后,只有三尾,血统并不完全,三尾狐狸身上仍有一些淡淡的狐狸骚味。 “亏你说这话也不心虚。”罗恋斜睨他,“这不是罗魄王时常挂在嘴上的话么?你还真以为他就是那样的啊?裴郎,不如等会儿你就去给他赔罪,顺便请他出手吧。” 裴郎呵呵两声,扭头不理她。 郁龄其实不想去逛,这鬼墓阴森森的,就算非常宏伟,只想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就只想尽快找到出口离开。 可奚辞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的力气大,不容拒绝地拉着她走了。 走了一段路后,奚辞方道:“郁龄,我确实是妖。” “……哦。”郁龄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他垂眸看她,声音柔和,“我喜欢你,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郁龄觉得脸皮有些僵,终于他要说小时候他差点杀了她、吸了她的血的事情了么? “你那时候大概三岁左右吧,不知怎么在山里迷路了,恰好我在那里养伤,你就这么闯进来。当时我受了很重的伤,刚恢复妖的灵识,还有些神智不清,情况也有些艰难,如果撑不过去,可能会堕落成嗜血邪恶的妖物……” 郁龄听得心头一紧,她知道妖物,就像先前袭击她的那只妖物,就是妖堕落后变成的,没有理智,只知道一味地杀戮,这样的存在,只有被杀死一途。他如果也堕落成妖物…… “因为你是妖蛊之身,恰好又在那时候出现,我当时已经没有神智,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将你抓来吸了你的血……”说到这里,他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下,不禁有些奇怪。 她应该是没有这些记忆才对,怎么好像知道似的,不禁探究地看她,嘴里继续道:“你的血对于妖来说,是大补之物,同时也能让我在重要关头恢复神智,没有堕落成邪恶的妖物。” 郁龄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么? 明白这点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滋味,觉得他像白娘子一样,为了报恩,所以等她长大后,觉得她缺了个老公照顾,就跑过来和她结婚,身体力行地照顾她?真狗血…… “我喜欢你。” 郁龄差点一脑袋往前撞去,奚辞忙伸手拉住她,将她拉到怀里。 见她没有抗拒,他的眼睛滑过一缕紫芒,声音多了几分赧然,继续道:“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一直看着你,直到你长大,后来不知怎么地,越来越没办法放下你不管,才发现我爱上你了……” 郁龄只觉得一股热气往脸上直蹿,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赤果果地表白呢。 只是当看到他的脸,她又恹了,这张脸给她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她从小被那些妖魔鬼怪吓大,对它们是抗拒的,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要和这些妖魔鬼怪有什么交集,更没办法想像自己以后会和一只妖结婚。还有那个梦,梦里的他吸自己血的那一幕太可怕了,留下的心理阴影非常大,要过了心理那关真的很艰难。 见她低着头不看自己,奚辞眼里滑过些许失望,拉着她继续前进。 走了会儿,又听到他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才会和你结婚。虽然人类的婚姻法不能保证什么,可我依然希望我们是合法结婚的。” “……哦。” “你是不是记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他突然来了一句。 郁龄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他,对上那张妖异的脸,目光又往旁飘了飘。 这诚实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奚辞终于明白了她到底在抗拒什么,不禁思索着她到底是想起了关于哪一部分的记忆,如果只是想起那时候他吸她血时的一幕…… 闭了闭眼睛,如果真是这样,怨不得她会是这种反应,倒是有些麻烦了。 郁龄没想到他的话这么犀利,而且这么快就猜到了,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在心里纠结着,这个老公到底还要不要呢?虽然他是妖,但是他对她无疑是非常好的,好到她都喜欢上他,甚至因为发现他是妖这事情而难过。可也因为他是妖,这也特么地吓人了,过不了心里那关啊! 要不离婚算了吧? 正纠结着要不要离婚,突然被一道大力将她推到一旁,背后抵着一个冰冷的东西,紧接着就见他低首,直接吻了上来。 这个吻非常地凶狠激情,迫得她只能张开嘴巴,被动地接受那侵略的唇舌。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双妖诡的紫眼睛和他眼尾处那紫色的妖纹,他的长发滑落到她颊边,感觉心脏差点负荷不住,身体都发软了。 他顺势搂住她发软的身体,强势地将一条大腿插.入她的双腿间,那迅速勃.起坚硬的炙热抵着她,将妖类的邪恶率性和霸道诠释得淋漓尽致,不若人类时的克制。 郁龄被他吻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时,目光往旁移了移,正好对上一尊修罗像丑陋到极点的脸,她差点吓尿。 为毛要在这种地方亲她,太重口太可怕了!!!! 第116章 直到他松开时,她靠着背后冰冷的石像,身体一软,差点就滑到地上,被他眼疾手快地搂住,很自然地揽进怀里,并且以一种非常羞耻的姿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乐?文?小说 wwW.lWXs520. COM郁龄木然得没了反应。 他搂着她,在她额头上、脸上细细地啄吻着,在她开始低头时,一只手勾着她的下颌,那不容拒绝的力道迫使她抬头,与她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亲密地缠绵着,让她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他的脸,不容她忽视。 这张脸…… 郁龄最终还是垂下眼睑,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他胸口上,想将他推开。 当然是推不动的。 她不知道妖的力气是不是一向很大,但是奚辞的力气很大就是了,和他比力气,她从来比不过他,例如此刻。这让她有些气闷,只能自暴自弃地将脸直接拱进他的颈项窝里,像是和他贴近,又像拒绝他的亲吻。 或者是眼不见为净。 奚辞一时间不知道是继续呢,还是就这么抱着她将她办了。释放妖力后,受到妖性的影响,他倒是对在外面亲热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羞耻感了,很容易做出一些大胆的事情来。 这是妖的天性,和人类不同的一面。 其实他宁愿她反应激烈一点,将愤怒、害怕、难过、生气等负面情绪直接爆发出来,省得这么压抑在心里头自己闷得难受,但他又怕她真的爆发出来,像个熊孩子一样真的跑去离婚了。 如果真的离婚了……虽然他觉得一张纸不代表什么,可那也是很有意义的东西,至少这是人类社会不可少的,代表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郁龄,我不是有意要隐瞒我的身份。”他偏首亲着她的耳朵,炙热的气息拂在她柔软的耳廓上,“只是既然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自然要遵守人类的规则。” 他又不蠢,怎么可能会在一开始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真这样,他们压根儿就没可能了。原本想要徐徐图之,可惜这次的鬼墓之行,还是暴露了。 奚辞心里千回百转,又微微地笑起来。 郁龄轻颤了下,差点忍不住捂住耳朵。她对这只妖的气息太熟悉了,熟悉到无法承受的地步,特别是这声音,这呵气,耳软骨都要麻了。 明明他们结婚才几个月罢了。 “相信我好么?”他的声音更温柔了。 郁龄没应声,半晌才闷闷地道:“你一直偷窥我,直到我长大?” 奚辞:“……” 她心里恍然,怨不得从小到大,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关注着她,害她以为是藏在暗处的鬼怪之类的,每次都自己脑补后将自己吓个半死,从来不敢自己走山路,每次回乌莫村时,都巴不得身边都是人才好。 郁龄终于抬头看他,视线触及他殷红似血的嘴唇,脑袋像被什么敲了下,瓮的一声,反应过来时又移开视线了。 奚辞发现她的反应,心里有些忧伤。 他忧伤后,就忍不住强迫她抬起脸,让她眼睁睁地看清楚自己是如何亲她的,大手直接托住她挺翘有肉的臀部,将她抱了起来按到怀里。 郁龄的反应是直接抓住他的头发,没想到力气太大,一下子就绷断了他一根头发,手心里多了一根非常长又乌黑的长发。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真是怪异,不过妖嘛自然和人是不同的,她记得先前所见的那些妖,头发有长有短,而且颜色都不一样,应该和他们的本体有关。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嘴都麻了,他还在亲。 周围都是石像,遮挡住了两人的身体,他蹲下.身,一双紫色的眼睛含着笑意,柔声道:“郁龄,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真实身份是我的不对,我和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么?” 郁龄捂着又肿又麻的嘴巴,瞪着他妖异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无赖一样的家伙是奚辞。他根本不是奚辞,是附身在奚辞身上的妖吧?奚辞那么温柔又害羞,怎么可能会在外面直接压着她做这种事情? 而且,这并不是生不生气的事情,比起生气,她的心理阴影怎么办? “郁龄,别生气了。”他又道,声音又柔又腻,清清甜甜的,好像连空气都甜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甜了,到处都是一种甜腻腻的花香。 郁龄脸皮有些绷不住,她觉得这种甜腻的味道是这只妖身上散发的,长长的头发,紫色的眼睛,紫色的妖纹,身上还有这种变来变去的甜腻的香味,这只到底是什么东西修炼成的妖精? 算了,她好像也不太想知道…… 奚辞看着面前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他蹲在她面前,恰好能将她的身影笼罩住,满足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气,觉得这姑娘真是可爱到让妖又爱又恨,喜欢她怕得缩到自己怀里的样子,又讨厌她怕得恨不得远离。 想了想,他不再逼她,而是拉着她起身,说道:“你是不是想离开鬼墓?” 郁龄点头,要不是为了妈妈,谁想来这种恐怖的地方?她不贪这鬼墓里的东西,本身是个普通人,没有救世主的情怀,留在这里作用不大。 “我知道怎么离开鬼墓。”他开口道,声音柔柔腻腻的。 郁龄猛地抬头瞪向他,有些不可思议。 他面上带着微笑,一双紫眸微微眯着,连眼角处的那紫色妖纹都鲜活明亮起来,这一笑,天下都醉了。可是郁龄却觉得,这只妖此时多恶劣啊,明知道那群天师正在寻找离开鬼墓的方法,那些妖也在寻找什么宝物,他却能无视那些人的焦虑,该干嘛就干嘛。 妖都是这么恶劣的么?明明人类的状态时那么好,不要告诉她都是伪装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关我什么事?”他问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一刻,郁龄有种直接一拳揍过去的冲动,觉得这副样子实在是太拉仇恨了,轻易地就能勾起人的仇恨,好想打他。没直接下手的原因是,这人的骨头太硬,她不想弄疼自己。 “你怎么知道?”郁龄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薇娘告诉我的。”他柔声解释。 郁龄慢了半拍才想起薇娘是这鬼墓中的守墓者,那只撑红伞的女鬼,会知道鬼墓的出口也不奇怪,只是她先前一直和他在一起,没听到薇娘说什么啊。难道是后来他们分开后,他又遇到薇娘了? 想着,抬头看他一双紫色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如果他不是长着一副妖精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会很受用。此时却觉得寒气一股股地往上冒,指尖都颤了下。 她垂下眸子,小声问道:“那我们出去吧。” 只要离开这里…… 他仍是看着她,柔声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出去。” 郁龄:“……” 亲他一下什么的,她以前常亲,可现在……看到他的脸,她哪里亲得下,没有一拳过去都好了。沉默了下,她开口道:“你能不能变回人类的样子?”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了,依然是一副温柔的模样,“现在不行,鬼墓太危险了,我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他拉着她有些蜷缩的手,微笑道:“或许你不知道,在人类社会时,为了不引起人类的恐慌,所以妖都是将本身的妖力封禁起来变成人类的样子,可是那样子却对妖本身束缚非常大,能力只能使出三成左右。只有恢复成妖的模样,才能保持最好的状态。” 郁龄明白他的话后,盯着他漂亮的下巴,琢磨了下,心里要挠墙。 “那等离开鬼墓后再亲行不行?”她仍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有多没底气。 等离开鬼墓后,让他变回人类的样子,她应该能亲得下去了吧? “不行,现在亲。”他的语气虽然柔和,却不掩骨子里的强势。 妖恢复本性后,其实都是神经病吧? 郁龄深刻地感觉到了这只妖的前后变化,他变成这样子后,根本没给过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强势地安排了一切。她突然想念原来的奚辞,明明那么温柔体贴的人,却变成了现在这种阴险、诡诈、恶劣的样子,简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郁龄,亲吧。”他微微低下头,让她只要一抬头就能亲到了。 郁龄视线上移,落到他殷红如血的嘴唇上。平时他的唇色是漂亮的樱色,不浓不淡刚刚好,和他那清爽干净的样子非常搭配,如同一个刚出社会的少年人,好清纯好不做作,不像现在一副妖艳贱货的德行。 最后,为了能离开这里,郁龄只好克制住那种本能的惧怕,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微微偏首,让她的吻落到自己嘴唇上,发现她顿了一下就要退时,将她直接拉到怀里扣着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郁龄看着他的脸,肝都要颤了。 半晌,他放开她,帮她理了理头发,笑道:“离开鬼墓后,你应该不会离婚吧?” 郁龄:“……”她其实有点想…… 奚辞将自己垂落到地上的头发撩了起来,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在这里多待几天吧。” 郁龄:“……” 他看着她,一双紫眸深沉又清冽,含情脉脉,又有几分张狂。 “不会的。”郁龄违心地道,“我没想和你离婚,你一直很好……”她低下头,奚辞确实一直很好。 可为什么他是妖呢? 为什么是小时候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那只妖呢? 为什么变成妖后,他会是这模样的呢? 奚辞高兴地将她拉了起来,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郁龄嗯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的修罗石像,虽然知道它们是死的,可是因为雕得栩栩如生,仍是让她害怕得不行,特别是想到刚才被他推到一只修罗像身上压着吻时,背脊便涌起一种密密麻麻的寒意,下意识地往他身上挨去…… 奚辞牵着她的手,心情很好地往前面的殿门走去。 眼看走到进门口处放鬼面人的石像前,郁龄终于忍不住道:“鬼墓的出口不是在这里?” “不,出口在中央的高台上,不过还没到时候。”奚辞也不隐瞒她,微笑着说:“难道你不想继续去看看,拿点礼物?” “……还是不要了,这是阴间的鬼墓,都是阴间的东西,拿了也没用。”郁龄说道。 “就因为是阴间的东西,才更难得。”奚辞和她科谱,“这修罗墓的规模非常宏伟,我猜测它就算是在冥府中也是难得的宝藏,机缘巧合之下它来到阳间,不怪阳间之人心动。当然,不幸的是,如果它真的出土,只怕会波及S市及附近的好几个省市,并非人间之福。” “那怎么办?”郁龄被他说得很担心,她爸她小叔还在外头呢。 “嗯,放心吧,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异闻组还有很多天师可以顶着。” 他的语气虽然很柔和,却隐藏不了那种对生命的漠视,坦然得自私,一种“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坦然。 郁龄默然,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身边这只妖从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男人一下子进化为了什么反派BOSS似的?难道妖都是这种德行? 这时,已经走到宫殿门口了,恰好看到附近有四个鬼尸在那里徘徊,都是身材高大、浑身青黑、指甲又长又利的鬼尸。郁龄对付一个鬼尸都觉得辛苦了,何况是一下子出现几个鬼尸,顿时有种想折回去的冲动。 奚辞却不容她退缩,拉着她出去。 等他们出去后,那几只高大的鬼尸朝他们扑了过来,随着它们的逼近,一股子腥臭味扑面而来,奚辞将她护到身后,抽出一把青铜剑,一剑就削断了第一个鬼尸的脑袋,接着弹跳而起,与一只鬼尸交错而过,第二颗脑袋飞起。 接着第三颗脑袋、第四颗脑袋…… 等奚辞回来,郁龄不得不承认,原来妖是这么厉害的,怨不得他现在要保持妖类的样子。 将鬼尸干脆利落地解决后,他拉着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们去哪里?”郁龄问,虽然他现在的模样陌生得让她不适应,但不可否认,和他在一起,真的让人很安心。 只要不看他的脸,就和过去差不多。 “既然来了,自然要去找点宝物。” 奚辞转头看她,笑容明艳生动,柔声道:“你放心,这次我会保护你,不会再将你弄丢了。” 第117章 周围壁灯里的灯火如一簇鬼火,那火光青幽幽的,投射在冰冷如霜的地面上,无形间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一路走来,郁龄已经确认了这种壁灯是修罗墓里常见的东西,那一簇灯火,就像被锁在灯罩里的团小火,慢慢地燃烧着,永远不会熄灭一样,违反了科学的定律。 算了,鬼墓都有了,还谈什么科学不科学的,好像没什么意义。 郁龄发现理解不了它的存在后,果断地不再研究。 屏着气,郁龄小心地跟在奚辞身后,隐约间能听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石墙那头传来。此时他们走在一条方方正正的通道里,这通道绕来绕去的,如同迷宫一样,墙壁并不算太厚,总能听到墙壁另一头传来的声音。 跟着他走了一会儿,郁龄就觉得自己要被绕晕了,不知前路和后路,如果让她一个人,她根本找不到回先前那鬼墓中心地带的路。 就要走到这条通道尽头时,那里是一个转角,最容易欺骗人的视线,危险往往会在这转角中发生。所以每经遇到这种转角处,奚辞会将她护到身后,查看前面安不安全。如同此时,他手中持着一把青铜剑,侧耳聆听一会儿,然后快准狠地出剑。 咚的一声,郁龄看到一颗腐烂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脚边,脸色白了白,忍住呕吐的冲动。 抬头看去,就见那没了头颅的身躯直挺挺地倒下,仔细看去,可以看到它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长衫,腰间绑着一条镶了铜钱的腰带,是异闻组的天师。 “这些天师……怎么会变成僵尸?”郁龄忍不住问。 奚辞将没有染上丝毫污渍的青铜剑在那尸体的衣服上蹭了蹭,他出手很快,加上这青铜剑是他偶然从一个古墓中所得,和她先前所使用的那把短剑是一长一短的对剑,剑刃锋利如霜,割掉僵尸的脑袋时,仍是干干净净的。 “会变成僵尸不过是几个原因,一是被鬼尸抓伤了,没有及时化开尸毒;二是秽气入体,没有及时将秽气排出去;三是被凶悍的鬼煞所伤……”奚辞解释完后,看了看地上的那尸体,说道:“这只僵尸,是被秽气入体污染而成的,附近应该有累年所积的秽气,这人倒霉地撞上了。” 郁龄听得胆寒,这地方果然危险。 “秽气这种东西,只要是不祥之地都会产生的,积阴成疾,阴盛则聚,越是阴邪之地,它越是积累得快,秽气也更污浊,容易将生灵污染成没有感情的僵尸。你以后不要去那些阴气过盛的地方,对身体不好……” 他一边给她解释,一边拉着她继续前进。 郁龄忍不住看他一眼,从她的角度首先能看到他扎起的长发,用一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带子扎起来,柔顺地垂落到身后,虽然那发质很好,但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留这么长的头发真是累赘,也不知道他怎么喜欢留这么长的头发。难道这就是妖和人累的思考方式的不同? 视线在触及他的侧脸时,只觉得那侧脸美好让人痴迷,连那眼角处的妖纹都像点晴之笔,美得不可方物。只要不带偏见的人,都不会否认这张脸的美丽,要是没有小时候的经历,她也觉得他是非常地美丽的。 而且美得好像她曾经把持不住过一样…… 绕了大慨一小时左右,终于绕出了这迷宫一样的通道,来到一处十分高大的长廊前。长廊高大宽敞,两边竖立着粗大的廊柱,那廊柱柱身上无一不雕着恶鬼修罗,可能是已经看过修罗炼狱这种可怕的存在,郁龄对这些雕像倒不怎么害怕。 长廊上铺着的是一种光洁凝重金玉石,走在其上,就算再小心也会发出一些声响,每走一步发出一个清悦的啪击声,非常好听,俨然金石鸣鼓。郁龄仔细感觉了下,发现那啪击声音都是她脚下着地时发出来的,她身边的那只妖能将声音控制在极小,根本听不出来。 这让她再次意识到人和妖之间果然是不同的,就不知天师和妖相比,谁厉害一些。 金玉啪击声仍在继续,郁龄几乎是数着自己的脚步声前进,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声音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紧,身体腾空而起,已然被人抱了起来,然后抱着她的人开始往前狂奔。 郁龄下意识地用双手攀搂着他的肩膀,从他的肩膀往后看去,视野里只看到他的长发在空中翩跹飞舞,如流云青丝,紧接着就见从那些廊柱后头走出来的修罗,手里持着修罗叉朝他们奔来。 这些修罗有男有女,全身无一饰物,展现着强壮而美丽的体魄,女的极美,男的极丑,在幽暗的灯光下,如同鬼魅,既美得惊心动魄,又丑陋如厮。越来越多的修罗汇集到一起,投射在地上的身影变得扭曲不清,恍若似梦。 郁龄一时间分不清这些看起来活生生的修罗到底是真的还是幻影了。 奚辞抱着她埋头狂奔,身后隔着五六米左右是一群紧追不舍的修罗,它们极为凶悍,观之可怖,壁灯的青幽色灯光打在它们脸上,晦涩不明。 直到终于离开这条金玉长廊,那些凶悍的修罗如潮水般悉数退去,往后看去,整条长廊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修罗?几乎让人以为那是错觉罢了。 郁龄看了会儿,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忍不住抬手想要擦擦眼睛,被一只手抓住了。 “别弄,小心伤到眼睛。”奚辞清润的声音响在这片寂静封闭的空间里。 郁龄只好忍住眼睛的不适,小声问道:“刚才那些修罗是真的?” “你觉得它们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你觉得它们是幻象,那就是幻象。”他意味不明地道。 什么意思? 郁龄不解地看他,只见那簇簇青幽的灯光中,他妖异的脸也变得晦暗不明起来,但那眼角处的妖纹依然清晰可辩。 只一眼,她便忍不住撇开眼睛,沉默地由着他拉着她继续前进。 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大殿前,这大殿的殿门没有关,里面一片黑暗。 郁龄抬头,看到高大的殿门上方黑底烫金的牌匾,上面书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铿锵有力,铁画银勾,一股威煞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心中胆寒,不敢再看。 只看一眼,郁龄忍不住沉默了。 她竟然不认识这三个字,活了二十几年,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文盲吗?真捉急。 奚辞仔细看了下,方才开口道:“是修罗殿。” 郁龄忍不住又抬头再看,然后发现只要能忍住那三个字中的可怕威煞之气,那陌生的字会扭曲起来,然后变成了三个繁体字,确实是修罗殿。 郁龄心中一动,修罗殿么?那岂不是…… 没等她想个明白,奚辞拉着她跨进了大殿。 这大殿里没有灯火,路上照明的壁灯也没有,一片浓墨的黑,根本看不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人进了这里,就像个睁眼瞎一样。可正是如此,反而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总觉得那黑暗中随时有什么可怕的鬼怪扑过来。 郁龄习惯性地往奚辞身边挪去,俨然忘记他是妖类的身份,潜意识里仍是信任他的。 啪的一声,一束光线亮起,是一支手电筒。 奚辞将手电筒打开后,手电筒的光线在周围晃了下,便拉着她笔直地往殿里头走去。 郁龄的眼睛追寻着那一束光,灯光并不在同一个事物上过久停留,所以她总是还没有看清楚周围有什么,光线就晃过了,只隐约好像看到很多修罗的身影,这些修罗比先前在金玉走廊上看到的要雄壮威武,赤目圆睁,悍然极怒,让她觉得这些修罗并不像外面的那些石像,反而像是有血有肉一样。 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下,郁龄为自己的脑补而头皮发麻,可然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追着手电筒的光线而去,果然看到光线晃过时,一个修罗的眼睛突然眨了下。 她吓得忍不住快步上前,紧紧地抱住奚辞的一条手臂,和他并排着走。 奚辞没说什么,任由她像小鸟依人一样黏着,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乱晃,走了不知道多少百米左右,方才停下来。 这时,手电筒的光线落到一张王座前。 手电筒的光线并不明亮,只有简单的一束光,就像黑暗中的微小萤光一样,随时都可能会被黑暗吞蚀,不堪一击。然而,就着这束光,郁龄看到那王座前一双很像古代帝王穿的祥云纹的靴子,半掩在华丽的衣袍下摆中,显得高贵而冰冷。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一下一下地跳着,世界好像开始变得玄幻。 这王座上确确实实坐了一个人。 不,应该不是人,而是这座修罗墓的主宰主,一个活生生的修罗? 还没让她弄清楚,脑仁就开始刺痛起来,清楚地听到了一个粗嘎威严的声音在脑海里浮现:【阴阳素来不相干,尔等所为何而来?】“阴阳模糊,鬼墓出世,枉死之魂被拖入修罗地狱,不知尊者可知道?”奚辞的声音不疾不徐,在安静的空间中格外地悠然。 郁龄瞪着那双靴子的一角,只觉得这两道声音都让她不太舒服,脑袋更晕眩了。 那声音静了半晌,才哼了一声,【妖鬼两道素不相干,这次算了。】“既然如此同,尊者可知……” 奚辞的声音像隔着遥远的空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渐渐地她已经听不到了。 郁龄茫然地看着黑暗,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什么都听不到了,甚至好像连奚辞都不见了,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孤伶伶的。来不及害怕,就感觉到黑暗中好像有什么朝自己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一团青幽色的鬼火珠子…… 手心里一片寒冷,她打了个哆嗦,突然眨了眨眼睛,发现眼前已经不是一片黑暗,周围的壁灯的灯火幽幽暗暗的,那黑暗好像已经过去了。 “郁龄,你没事吧?” 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又一拳朝着面前这张妖美的脸呼了过去。 奚辞抓住她的拳头,唇边的笑容非常温和,和气得让人心头发毛,他笑嗔道:“你怎么睁着眼睛睡着了?” “……你才睁着眼睛睡着了。” 她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将被他抓着的拳头抽回来,举到自己面前,缓缓摊开手掌。 手心里是一颗龙眼大的青色珠子,看起来像眼珠子一样。 郁龄懵了下,这东西哪里来的? 她懵逼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妖,见他也低头看着她手心的东西,那张妖异的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 她心中一突,干巴巴地道:“先前你和修罗殿里的那人说话时,我好像听不到你们说什么,也感觉不到你们的存在,眼前一片黑暗,然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我就伸手抓住了。” 奚辞神色有些古怪,盯着她手心的那珠子,又看了看她,说道:“修罗殿里的那位是这修罗墓的主人,是一个鬼神,我和祂解释我们进来的缘由,解释清楚后,没什么事我们就一起就出来了。你那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我以为你……” 看她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还以为她又被吓着了,正想要安抚她时,谁知道她突然眨了下眼睛,好像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而她手心里的这颗珠子,他能确定先前进修罗殿时,她身上没有这东西的。 两人都看着对方,然后又看看手心里的珠子,都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一起进去,一起面对修罗墓的主人,怎么两人当时的境况好像完全不一样,这颗珠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手心的肌肤白里透红,细嫩漂亮,龙眼大的青色珠子躺在那里,像夜明珠一样,散发莹莹的青色芒光,柔和而明亮,看久了,仿佛连周围都这亮了几分。 郁龄觉得,在这种地方,拿它来照明也不错。 奚辞伸手将它拿起来,发现这东西入手冰凉,不过只一会儿,它就渐渐地变得温暖柔润,不再伤人。 郁龄看他一脸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因先前的情况太过玄幻,她总觉得这东西好像不同寻学常,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要是什么邪物……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还是赶紧扔掉吧,咱们不贪这些墓里的东西,反正又不是自己的。 奚辞斜眼看她,见她神色有些变幻,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轻笑道:“别怕,是好东西,这是修罗目,修罗的眼睛。” “眼睛?”郁龄打了个哆嗦,刚才她抓了一只修罗的眼睛? “是修罗的第三只眼睛。”奚辞解释道,将那珠子举起,它在黑暗中散发柔和的光泽,没有丝毫的恶意,反而将周围的阴森都驱走了。 郁龄吞咽了下口水,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纠结了下,她问道:“要不要还回去?”刚才那事情太玄幻了,她仍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抓了它,就在这鬼墓的主人面前,有点担心会不会被主人认为她偷的? “为什么还回去?不还!”奚辞笑盈盈地说,从挎包里拿出一条绳子,修长的手指编织起来,三两下地就将它编成了一条项链,然后将它戴到她脖子上,意味深长地道:“这东西既然是你拿到的,就是你了,不要取下,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郁龄纳闷地低头看它,“有什么好处?” “你以后就会知道。” 郁龄瞄了一眼他,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想想他应该不会害自己,便默许了。 奚辞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声音柔柔的,“真乖,我喜欢你这样,以后继续这么乖。” 郁龄:“……” 郁龄木然地任由他拉走,忍不住转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上方的牌匾的三个字威势逼人,可好像又不是那么让人害怕了。 跟着他走了一会儿,郁龄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修罗殿离开后,这只妖的心情非常愉快,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比先前还要真切几分,笑得连天下都要醉了一样。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妖纹,确实漂亮得不像真人…… 接下来,奚辞大大方方地在鬼墓四处逛起来,遇到陷阱时,并不去破坏它,而是直接抱着她躲过了。 他还一边张狂地说:“刚才和修罗墓的主人聊了下,祂允许我们可以在鬼墓里自由活动,难得来一趟,我们就四下瞧瞧。” 郁龄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直到她突然发现附近的环境好像有些熟悉,再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只妖正往那放置石棺的宫殿而去,那里可是有厉害的鬼面人啊啊啊啊!! 第118章 宫殿门口两侧依然立着高大的石像,两忠诚的卫兵守卫着宫殿,墙壁上有壁灯,一簇青幽的火光,不像先前那修罗殿黑漆漆的。 郁龄站在宫殿门口,正想着要不要先在门口探探里面是不是还有那些鬼面人再作打算时,就见那只妖已经大大方方地拉着她走进去了。 沉默了下,郁龄忍住害怕和紧张,随时准备着如果再遇到那些鬼面人,一定要快点逃之类的。至少,不能再让这人……这妖再受伤之类的,毕竟还在鬼墓中,可不能疏忽大意。 这间宫殿的面积很大,因为没有什么装饰物,显得空荡荡的,最明显的东西就是最里边的高台,以及高台上的那三具石棺。郁龄往里面看了看,发现那些守着石棺的鬼面人竟然不在这里,真是奇怪。 看着她身边这只妖就要过去,她忍不住道:“先前这里不是有几个守石棺的鬼面人么?会不会有诈?” 心里却想着,他不是受伤了么?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不会。”奚辞的声音很轻淡,“我们现在可是得到主人的允许,客随主便,不用再像先前一样顾忌这些。”说着,他勾起唇角嗤笑一声,“现在,除了我们外,其他都是闯入者,那些鬼面人也不例外。” 这话好像有什么深意,郁龄忍不住探究地看着他。 来到高台前,奚辞突然侧首看她,眉眼含笑,柔声道:“郁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不用这样看我,我不会骗你的。”最多不回答罢了。 郁龄看了一眼他陌生又熟悉的容貌,转头盯着那三具石棺,问道:“其实你知道那些鬼面人是什么吧?” “知道。” 郁龄一顿,他果然是知道的,又问:“……他们是什么?” 奚辞想了想,摸着下巴道:“他们其实是人,但又不是人了,算是在活着的时候,被送入阴间的人类吧,区别于人类和鬼的存在。” 郁龄惊了下,然后奇怪地问,“不是只有魂魄才能进入阴间么?” 她这阵子可不是白混的,和天师打交道多了,对这些神神鬼鬼的常识类的东西也了解了一些,听说就算是天师想要强行开启阴阳路进阴间寻鬼魂,也只能以魂魄离体的方式进入。 人未死而魂魄离体,这叫生魂,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不然生魂要是被困在阴间,人留在阳间的身体没有魂魄,就像一具空壳,变成一个植物人,然后慢慢死亡。 “理应是这样。”奚辞微微笑起来,“但有些人类偏偏就是这么不知足,硬是投机取巧,将人直接送进阴间,最后进入阴间的人保留有自己的意识,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说着,他拉着她到高台前的台阶上坐下休息,柔声道:“走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先吃点东西。” 郁龄懵逼地看着他,这种时候休息吃东西?在这种地方? 正懵逼中,就见他真的从包里拿出一瓶水、一个奶油面包,先将水拧开盖递给她。 郁龄默然了会儿,见他笑得挺那啥的,默默地接过水喝了几口,然后一个开封的奶油面包递给她。 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确实有点饿了,可是……还是有点纠结啊。为什么他们要在这种地方休息,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上面还有三具石棺,还有那些不知道跑哪里去的鬼面人,就不怕那些鬼面人突然跑出来偷袭么? 还有,他的话也没说完啊! 摔,有这么转移注意力的么? 奚辞并没有转移注意力的意思,而是怕她累了,见这里气氛挺好的(?),而且没人打扰(?),所以就先让她休息一下,省得累着她。 毕竟,她的体质比不得普通人,更不比上天师和妖了。可以说,来到这鬼墓的所有人中,就数她的体质最差。 郁龄默默地啃着面包,边啃边往周围看,就怕那些鬼面人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 看了会儿,发现周围依然是风平浪静,连个鬼尸都没有,好像真的挺安全的样子。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虽然这张妖异的脸仍让她有些不适,可先前被他按着亲时,甚至不准她闭眼,看得多了,心脏终于坚.挺了几分,能正视几秒。 犹豫了下,她忍不住道:“你不吃么?” 他愉悦地伸手摸摸她的脸,凑过来在她唇角亲了下,舔去她嘴边残留的面包屑,柔声说:“我不饿,你的身体消化得快,多吃点。” 他的意思是指她是猪,比他吃得多、比他消化快么? 她虽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过他已经能轻易地猜出她眼里的意思,笑道:“你的体质特殊,平时容易疲惫,而且到点时就容易饿,需要消耗的能量多,我是妖,几天不吃东西也没问题。” “对,你们只需要在月光下汲取天地精华就行了。”郁龄赞同地点头,书上说的妖不是都是这样么? “……不是。”奚辞有些哭笑不得,“妖修炼成人后,就像一次脱胎换骨,拥有灵长类的特征,也是血肉之躯,所以我们其实和人类差不多,也是需要进食的,只是食谱和喜好不太一样罢了。” 郁龄哦了一声,不太想听这种,问道:“你还没说那些鬼面人是谁呢,怎么会在这修罗墓里。” 发现她硬生生地转移话题,奚辞有些失落,其实也不太想说这个话题,简单地说:“自然是有人投机取巧将他们送进来了。异闻组不是在十几年前就察觉到这里的异常了么?就是当时有人强行将这些人送进修罗墓来,致使修罗墓的气息泄露,引起了异闻组的注意。” 郁龄若有所思,然后皱眉道,“不对啊,这修罗墓不是有主人的么?他们闯进来,难道先前那位主人不理么?” “不是不理,这修罗墓的主人长期沉眠,并不理会世间之事,这次也是因为我们闯入修罗殿才使祂惊醒。除此之外,对方还拥有躲避修罗墓主人探查的术法神通。”说到这里,奚辞的目光变得幽深,仔细看时,只觉得那双紫眸格外的森冷妖异,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情。 这是一只完全没有人性的妖类,和人是完全不同的。 郁龄看得心脏漏跳了两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思索他的话,总结出两点:一是这修罗墓虽然有主人,但主人一直在沉睡,根本不理事;二是那些鬼面人是被人为用术法神通送进来的,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鬼面人不属于人也不属于鬼,但却有着人的思维,又有着鬼的特性,所以他们能为人类做事,又不用担心引起这修罗墓中的鬼尸注意,惹来伤亡麻烦,更不用进食,就能一直保持着生命力。 至于奚辞为什么能得知这些东西,她觉得一定是先前在修罗殿那里,他从修罗墓的主人中得知的,可惜当时她去抓修罗目了,根本没法听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修罗墓的主人和奚辞说了什么。 将事情来回想了下,郁龄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那两个守墓的鬼将之所以这么大方地告诉他们进出口,甚至让他们下修罗墓中寻找她妈妈的残魂,其实是想让奚辞出手将那些闯入者都驱赶出去?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然后问他,“是这样么?” 奚辞笑了笑,语气悠然道:“差不多吧。” 郁龄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忍不住仔细看他,发现他的神色也是如此的漫不经心,好像在告诉世人,这些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让人打从心里地觉得,这只妖真讨厌,目下无尘,还有什么能让他专注的? 如果其他的妖在这里,一定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奚展王就是这样讨厌的妖。 郁龄想起他们会进鬼墓,其实是因为她妈妈的残魂被镇在这里,所以他才会为她走一趟,不问难易。守墓的鬼将给他们指路,也不过是因为奚辞的威胁罢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要管什么,不过是顺势而为。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怔了下,便将之压下了,继续追问,“是什么术法神通?和那个黑龙堂有关么?” “我也不太清楚,这得让异闻组的天师去查,毕竟我不是天师,对天师的术法所知有限。”奚辞说完,见她已经啃完一个奶油面包了,面上又露出了和煦的微笑,问道:“还吃么?” 郁龄摇头。 见她不想吃了,奚辞将剩下的水和面包收了起来。 这次进入鬼墓,他带了一些食物,郁龄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都在他那里收着。 见她休息得差不多了,奚辞拉着她起身,然后一起上了高台,来到那三具石棺前。 他看了看,侧首笑问道:“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她一个普通人哪里会知道?郁龄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奚辞啧啧两声,绕着石棺,用一种清柔好听的声音道,“当时那些鬼面人将你抢走时,我是十分生气的,追着他们到了这里,要不是……”要不是生怕他们伤害她,他何致于会束手束脚的,哪知最后仍是被他们摆了一道。 当然,要不是他们抢了他,也才不会理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所以不管他们在这里干什么,他都挺想将之弄没了。 当下,奚辞直接将左边第一口棺给掀了,非常地简单粗暴。 郁龄木然地看着长相妖美的男人力大无穷地将石棺掀了的样子,动作非常粗暴,和那美得不像真人的长相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价好。 石棺的盖子看起来非常重,被掀开后,她忍不住好奇地探头,然后马上吓得缩回了脑袋。 第一具石棺里躺着的是一具血红色的骷髅,而且那骷髅血肉都没有了,可是还有一双鲜活的血红色眼珠子,甚至周围还有很新鲜的血红的皮肉组织连着,仿佛还有生命力,真是太恶心太恐怖了。 奚辞啧了一声,欣赏了会儿,从背包里拿出一包桃木针,将那骷髅给戳了一百多针,桃木针直接刺穿了骷髅的骨头,刺穿时,还流出了殷红的血液,仿佛这骷髅是活着的。 郁龄背脊泛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特别是看到那红色的眼珠子被桃木针戳爆后,耳边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嚎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妖孽一样的男人偏首看她,柔声道:“害怕的话就过来,我抱你。” 郁龄:QAQ问题是你做的这些事情才是让她害怕的啊! 见她不肯过来,奚辞有些失望,接着继续粗暴地将第二具石棺掀了。 郁龄犹豫了下,仍是压不下好奇心,决定就算很可怕的东西,也得看一眼,免得事后后悔。于是她先看了那只妖一眼,见他面上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猜不出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只好自己小心地探头过去。 然后她又被吓得缩回脑袋。 第二具石棺里放着的是一个鬼,鬼气冲天。 奚辞瞥了她一眼,说道:“这是被炼成的人间鬼王。” 郁龄心中一动,忍不住往他身边蹭过去,忍住心里的害怕,面无表情地打量石棺里的鬼王。 这鬼王是个女性,看起来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只是她的脸惨白僵硬,唇红似血,双眼闭着,身上那种森然的鬼气,教人一看就想逃。 奚辞伸手揽住她,见她抬头看过来,说道:“既然害怕,就过来靠着我,别逞强了。” 邪恶的妖和凶煞的鬼相比,哪种比较可怕? 郁龄正纠结着这问题时,就见奚辞探手进石棺里,她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见他看过来,暗暗吞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道:“这里面的……是鬼王,还是小心点吧。” 这样直接伸手真的不怕将那鬼王惊醒了,然后直接咬他么?就算是妖…… 奚辞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不自在地转过头后,突然笑起来,眼角的妖纹都舒展了,将她往怀里一按,一脚曲起搭在石棺上,按着她的臀部,低头就含住她的唇,不容拒绝地迫使她张开嘴承受他的气息。 郁龄瞪大眼睛看他,忍不住挣扎起来。 喂喂喂,这边还躺着一个鬼王呢,比修罗像更可怕的鬼王呢,表这么重口行不行!! 妖果然都是一群神经病。 第119章 左逸盯着不远处那群人,削瘦的脸上多了几分狐疑。 恰巧此时见米天师和云修然站在一起说什么,这两人平时虽然不合,不过关键时候,却十分拎得清,从来没有将私人情绪带到任务里来,该合作的时候,也会将后背交给对方。 左逸又看了一眼挨着云修然堂妹——云雅然而坐的娄情,她的伤势原本就重,虽然天师的体质不错,可是后来长时间逃亡,让伤势重了几分,脸色十分不好。此时她靠着云雅然,正看着不远处的那群人,神色冷冰冰的。 对于尹昱棠叛变一事,老实说他们十分惊讶,惊讶过后忍不住想到尹家,尹昱棠所为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尹家的意思。可惜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鬼墓中,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也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如何。 倒是有点可惜了娄情。 他心里微叹息,娄家的女孩子向来珍贵,尹昱棠能和娄家的女孩交往就让很多人惊讶羡慕,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娄情是将尹昱棠放在心上的,却差点死在男朋友手中,娄家只怕不会干休。 正思索着,见云修然和米天师过来了。 “左叔。”米天师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是惯常的轻松写意,似乎不管事情多危急,这人都能以最轻松的态度应对,很容易让人跟着放松。“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要不要再从其他地方找一找出路。” 听到这话,左逸忍不住皱眉,摇头道,“所有的指示都指向这里,如果再花时间去找,只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牺牲。” 米家的星罗盘、井家的破妄言都有指示,更不用说尹昱棠那群人,明知道异闻组的人在这里,他们仍是敢过来,也是这个原因。只可惜,虽然得到指示,但要怎么找到鬼墓的出口却是没有头绪的。 “奚展王应该知道。”云修然开口道,“守墓的鬼将和奚展王是认识的,应该会有提示,那些鬼将不会无缘无故给奚展王开方便之门。” 说着,他缓缓地扫了一眼承台上的大鼎,神色肃穆,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道:“或许现在还不到鬼墓的鬼门开启的时候。” 米天师睨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摆出一张群嘲脸。 云修然无视他。 左逸神色淡了些,“妖的心思难测,这次行动,奚展王并不算任务中的一员……算了,先看看情况吧。” 他们进来时,是借了奚展王的光才进来的,当时守墓的鬼将亲自将鬼墓的门打开,进来后遭遇的事情,这让他们不得不多想一些。 这时,就听到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记得,见到奚展王时,谄媚一点,别惹着他,他怎么样都由着他,说不定他一高兴,你们的好处都少不了。” “放心吧,谁敢惹他,我们一定会好好讨好他。” “倒是罗姐你,别又在他面前发骚,小心他将你踹出去。”一个脸上有褐色妖纹的男妖笑嘻嘻地道。 “那叫风情,你懂个屁!”罗恋白了他一眼,扭身就走了,身后的三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晃动着。 三人转头看去,见罗恋带着几个妖朝着奚辞先前离开的地方走了。 米天师见状,也对左逸道:“左叔,这里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不如我也去看看。”他觉得跟奚老大他们说不定会有什么奇遇。 毕竟江郁龄的命格可是运中带煞,往往有着正常人意想不到的好运气。 左逸想了想,点点头,让他和云修然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等他们离开后,就见尹昱棠那边也让几人一起跟着去,左逸看了一眼,让其他人不必理会他们,反正能不能活着离开,也是各凭本事。 **** 郁龄后退几步,离第二具石棺远一些,盯着石棺前的妖,右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渡厄铃,以防那只鬼王会有什么异动。 奚辞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对于她这种避之不及的动作并不恼,面上一片轻松写意,仿佛丝毫不将那只鬼王放在眼里。盯着她红肿的唇一会儿,方才伸手探进石棺。 从郁龄的角度,只看到他的手探到石棺里的鬼王的脑袋旁边,在那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铜镜。 这铜镜看起来就像古代闺阁女子用的靶镜,精致小巧,古典美观,从这石棺中拿出来的,给人一种陪葬品的感觉,再加上那石棺中躺着的是一个妙龄的女鬼王,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古朴精致的靶镜在奚辞漂亮白晳的手上翻转,半晌他笑了起来,朝她招招手。 郁龄迟疑了下,还是朝他走去,走到他身边时,飞快地看了一眼石棺,然后吓得脸皮一紧,下意识地往奚辞身边靠去。 石棺中的鬼王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一双血玉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人,透着一种属于鬼类特有的凶煞,触之必伤。 奚辞感觉到她的僵硬,淡淡地扫了一眼那鬼王,柔声道:“别怕。” 郁龄暗暗吞了口唾沫,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声地道:“你惊醒它了?” 奚辞嗯了一声,将那柄靶镜递给她,说道:“这是控制她的法器,拿着这东西,你可以驱使她。” 郁龄的指尖又是一颤,差点将它抛了出去。尔后想到什么,神色变了变,冷冷地道:“她和外公一样,这种被炼成的鬼王都是受法器控制的?” “对,现在你拿着它,这鬼王是你的了,你要收了她还是将她弄死,都由你决定。”他的声音清柔悦耳,但语气却又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郁龄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鬼王,她虽然睁开眼睛,却没办法从那双血玉色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绪,就像一具傀儡一样。想到同样变成傀儡的外公,她心情有些失落,说道:“我不想要它,能不能将她送回阴间?” 奚辞知道她向来怕鬼,要让她养鬼根本不可能,想了想,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放了她多可惜?难得的鬼王,可以送给大米当手下,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让她去做。” 郁龄想到米天师对她的帮助挺多的,便点点头。 奚辞唇角微微一勾,接过靶镜,咬破手指将血抹到上面,念了一声“破”。 石棺里的鬼王仿佛被破去了禁锢她的东西,从石棺中一跃而起,站在两人面前,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冰冷地看着他们,鬼煞之气扑面而来。 奚辞仿佛感觉不到似的,说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臣服,二是死!当然,如果你以后让我满意了,将来可以保证将你送进阴间轮回,还你自由,我说到做到。”奚辞直接说道,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靶镜的镜面。 女鬼王先是看了第一具打开的石棺,自然看清楚了石棺中那具血色骷髅的下场,目光转过来,盯着他的手,明白这只妖的威胁,识趣地说道:【我叫苏鸾。】奚辞微微笑了下,转头看郁龄,仿佛在鼓励她。 郁龄想了想,忍住不适,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被谁炼成鬼王的?你认识一个叫郁天竞的鬼么?他也是和你一样被炼成鬼王。” 叫苏鸾的鬼王看向她,郁龄没办法从这张僵硬的鬼脸中看出什么,甚至连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也仿佛没了人类的情绪,她开口道:【我不知道是谁将我炼成鬼王的,我只记得我死后不久就被困住了,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后来有人将我炼成鬼王,就被人送进这里了,我并不知道郁天竞是谁。】郁龄心里有些失望,又问道:“那你还有什么记忆?” 苏鸾看了一眼奚辞,便将她自己记得的东西娓娓道来。 从她的叙述中,郁龄知道苏鸾五十年前就死了,是被谋杀的,她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因为怨气过重,死后变成了厉鬼。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祸害人,就被天师捕捉住了,将她困在符中,不知道困了多少年,直到她的怨气越来越重时,就被拉出来炼成鬼王。 炼成鬼王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鬼都能成功地炼成鬼王,毕竟这种炼鬼之术有违天和,会消耗天师的寿命,没有天师会舍得提前消耗自己的寿命,所以用这炼鬼之术炼出的鬼王数量并不多。 被炼成鬼王后,苏鸾就被人送到这里了,进了这里才知道,这是一个修罗墓,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使这鬼墓从阴间跑到阳间。 不过这修罗墓中有一尊上古佛像镇着,倒是没有在第一时间造成人间浩劫,也没有引起人注意。 进来之后,她才发现这修罗墓里还有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鬼面人,这些鬼面人不像鬼墓里的存在,比较像闯入者,在这鬼墓避开主人的监视,小心翼翼地活动着,似乎是一点一点地探查着这鬼墓的信息。 后来她就被放到石棺里了,这石棺自然与普通的棺材不同,而是一种特殊的阴器,可以养成最凶煞的鬼煞,鬼王虽然凶煞,但到底是人为炼成的人间鬼王,威力远不如阴间的鬼煞,那些鬼面人明显是想将她养成鬼煞。 可惜,虽然她比一般的鬼王厉害一些,但仍不算是鬼煞,显然是还没有养成,就被奚辞打断了,甚至被他拿了控制她的法器。 听完她的叙述,郁龄心里自然是非常失望的。 苏鸾说完后,看了一眼那只妖,见没有什么事了,在他的示意下直接进了那法器之中。 奚辞拿出一块红布,将靶镜包起来,随便丢进挎包中,然后摸摸郁龄的脑袋,含笑道:“你觉得这第三具石棺会是什么?” 第一具石棺是个血色骷髅,第二具石棺是鬼王,而且这石棺是特殊的阴器,可以养成鬼煞,可见那血色骷髅可不单单是骷髅,其实是生命的邪煞之物,如果真的让它出世,不知道这修罗墓顶不顶得住。 从中可以猜测,那些鬼面人虽然在这修罗墓中活动了很久,却惧于修罗墓的主人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养成这些鬼煞估计是为了控制这修罗墓。 郁龄诚实地摇头,“我猜不出来。” “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奚辞笑着说,继续简单粗暴地将石棺打开。 郁龄依然忍不住探头看,原本以为会和第一具、第二具石棺一样恐怖,但出乎意料,这石棺竟然是空的。不,也不是空的,偌大的石棺中,只放了一个雕着一朵骷髅花的黑色匣子,那黑匣子虽小,但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奚辞看了看,朝她笑道:“看来并不可怕,是不是?” 郁龄默默地看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失望的?难不成越可怕越好? 奚辞探手将那黑匣子拿起来,翻着看了下,发现匣子上一个暗扣,正要打开时,突然转头看向宫殿门口,直接将黑匣子丢给郁龄,一手托起一个石棺盖,朝宫殿门口砸去。 郁龄翻手就托住他丢来的匣子,还没看清楚什么,就见他威猛无比地托起石棺盖子像托起一块没什么重量的海棉一样,轻飘飘地砸过去,她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就见那石棺盖子砸到了一个从宫殿门口冲进来的鬼面人。 紧接着,奚辞又将剩下的两具石棺盖继续砸过去,第二个石棺盖砸中了两个鬼面人,第三具砸了中一个鬼面人。 一连着砸了四个鬼面人后,剩下还有两个鬼面人手持长.枪扑过来。 不仅如此,其中一个鬼面人拿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铃铛,摇了几下,门口哗啦啦地跑进了一群鬼尸。 妈妈呀,人鬼大战开始了。 郁龄迅速地蹿到奚辞身后,这些鬼尸数量太多了,她对付一只都困难,何况是几十只。 奚辞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没了棺盖后,直接扛起石棺继续砸。 那石棺重若万斤,可在他手上仿佛没有重量似的,轻易地就托了起来,直接往下砸过去,与地面相撞时,发出沉闷的声音,连地面铺着的汉白玉石都出现了蛛网裂纹,其中被砸中的一个鬼面人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地上出现一滩腥臭的黑红色血液。 三具石棺都砸了后,下面倒了一地的鬼尸,奚辞一拍手,接着一把抄起郁龄,从高台上跃下,跳到地上时,伸手抓住一个斜插在地上的石棺盖,挥了过去,杀出一条路,就这么杀出去。 郁龄:“……” 郁龄终于见识到了奚辞曾经说他的力气很大到底大到什么程度,谁说能扛起一头牛?扛起一辆坦克都没问题好么?!!! 杀出一条路后,奚辞脚步不停地出了大殿,迎面就见到几个鬼面人朝他们奔来。 他脚步不停,一个鬼面人持着长.枪刺来时,他往旁滑过去,伸手抓住了那柄长.枪的枪头,枪头瞬间划破了他的手掌,他却像没感觉似的,直接蛮力地抢过来。 抓着长.枪的鬼面人力量同样很大,抓着长.枪另一头不放,被拖到奚辞面前时,就被对方一脚踹飞了,长.枪终于抢到手中。 不断地有鬼面人从四处的通道涌过来,郁龄像麻袋一样挂在奚辞肩膀上,手里还抱着那只黑匣子。她的肚子被他的肩骨顶得很难受,又被他颠来颠去的,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被他颠得吐,脸色都青了,不过也知道这种非常时候不宜让他分心,硬生生地忍住。 这鬼面人既不是人类也不是鬼,不仅力大无穷,甚至不惧伤害,断了胳膊都没感觉似的,那么多个围攻过来,虽然奚辞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但郁龄知道稍不注意,就会失手。 匆忙间,她看了看周围,指了个方向:“奚辞,那边。” 奚辞挥出一枪,将一个鬼面人的面具捅了个对穿,枪收回来时,连带地也将那鬼面人的面具拉扯开了,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好像皮肉都脱了一半似的,那些裸.露的肌肤上,有些地方还附着一种骨质般的白斑,高高地凸出来,怎么看怎么恶心。 郁龄只看一眼就觉得恶心得不行。 奚辞神色冷静,甚至冷静中透着一种冷漠的琉璃色,丝毫不担心的模样,一边对付这些鬼面人,一边往她指着的方向而去。 杀到一个岔路口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转头看去,却见是米天师、云修然和一群妖朝这儿奔来了,他们身后是一群紧追不舍的鬼尸。 郁龄看到这一幕,抱着怀里的黑匣子,忍不住叹气。 好一个狭路相逢! 第120章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 一条路是奚辞和郁龄带着一群鬼面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一条路是米天师、云修然和罗恋等妖带着一群鬼尸狂奔而来,一条啥都没有,不知道通向何方。 两方人马在岔路口遇见后,二话不说直接往第三条路奔去。 通道很宽敞,不过一时间挤了这么多人和妖,还有后头那群鬼尸和鬼面人,显得拥挤起来。 米天师和罗恋看到奚辞都十分高兴,特别是那些妖,看到奚辞时就像看到亲人一样,几乎是热泪盈眶,个个感动地叫了一声奚展王。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跑上去,就见米天师刺溜一下就蹿到奚辞身边了。 众妖:好想戳死这只天师! 然后就听那只讨厌的天师大声喊道:“奚老大,这些鬼面人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哪来的?身上的味道真臭!是不是你抢了他们什么东西,所以他们追着你不放?” 奚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抢了又如何?” 米天师被那妖气十足的眼神看得脑袋一缩,嘿嘿笑道:“不如何。” 罗恋加速上前,一把将米天师踹到一旁,自己跑上来,甩了甩三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说道:“奚展王,这里有什么宝物,你就提醒一句吧,省得我们找来找去的,真是麻烦。” 都被追成狗了,要是不拿点纪念品,死都不甘愿。 “它们有主的。”奚辞说道。 罗恋娇声道:“咱们都蹦跶这么久了,可主人却总是不来,你说怎么办?”她眼睛转了转,继续媚笑道,“反正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既然来了,拿一点当纪念品相信主人不会介意的吧?奚展王,你说是吧?” 其他的妖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是认同罗恋的话。 罗恋这话其实也有试探的意思,现在活下来的,没有一个是笨蛋,不管是人或者妖,对这修罗墓其实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隐而不喧罢了。 奚辞没理她,突然将手中的长.枪往前一插,身体腾空而起,从这头跃到那头。就在他的身体落定时,郁龄抬头看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组组裂开的一个黑色的通道,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其他人和妖十分有眼色,见到他的举动时,自然不会一股脑地往前扎,也是千般武艺都使出来,跳了过去。 后头的那些鬼面人和鬼尸反应不及,有几个错不及防摔了进去,其他的看到后才跟着飞过去。 众人继续跑着,这种急速的奔跑下,就算是妖也累得够呛,只有郁龄挂在奚辞的肩膀上,怀里抱着那黑匣子,看着悠闲不已,罗恋不禁对她羡慕嫉妒恨。 “平平都是母的,为什么有些人就这么好命,有些妖就这么歹命呢?苍天果然喜欢负我,我哪里比不上一个干扁没味道的小丫头了……”罗恋捂着胸口,喘得不行。 郁龄见她紧跟着奚辞,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胸前的大胸器随着奔跑时波涛汹涌,就像两颗肉球在做上下起伏运动,很吸引眼球。还有那三条红色的尾巴,在她身后张牙舞爪地招展,确实是美艳之极。 看了会儿,她用一种格外有诚意的语气说道:“大概是因为你胸器太沉重了,就算有人想要扛你跑,也会力不从心,是不是?” 她转头朝后头那些妖问道,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亲切又可爱。 众妖一个不慎,愣愣地说了声是。 “所以你该减肥了,就从胸部开始减起。”郁龄总结道,语气更诚恳了。 罗恋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差点没气死,回头朝那些妖怒吼一声“闭嘴”,就听到一声嚣张的笑声,甩了个眼刀子过去,发现是那叫米天师的讨厌天师,觉得人类果然是一种讨厌的生物。 通道尽头是一扇门,奚辞第一个冲进去,紧接着是罗恋和米天师,云修然和其他几个妖随后。他们冲进去时,后头也有两个鬼面人和一只鬼尸同样冲进去了,那扇石门才缓缓降下来。 进门后,奚辞将郁龄放下,回身时手一甩,长.枪贯进一个鬼面人的胸口,另一个鬼面人被云修然和米天师合力一起击杀了,罗恋等妖合杀了那只鬼尸。 解决了这些,众人直接瘫坐到地上,累得像条狗一样喘气,就算是平时十分讲究的云修然,此时也顾不得形象,坐在地上休息。 郁龄抱着那黑匣子,看了看罗恋等妖,习惯性地蹭到奚辞身边。 等蹭到他身边后,她才反应过来,不禁犹豫了下,仍是选择蹲到他身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给他。 奚辞坐在地上,抬眸看他,眉眼含笑。 因为这一路疾奔,加上战斗不歇,此时他的脸染上一层薄晕,汗湿了额头,额际一些黑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后,有些卷曲在黏在他脸上,衬着那紫色的妖纹,瞬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视觉之美。 他束起来的长发发端那一截随意地滑落到地上,乌黑如绸,与地上的汉白玉的地砖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让人恨不得掬起来,生怕弄脏了那黑发。 郁龄默默地盯着他的头发一会儿,才转过头打量周围的环境,很快便从那些摆放的陪葬品中发现这地方也是她来过的,一个像寝宫的地方,有很多华丽的陪葬品的地方。 直到所有人都缓过气来,也开始打量周围,等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后,一群妖兴奋起来,他们这么辛苦,就是为了来这里找好处的。 米天师也很兴奋,只有云修然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看不出兴奋与否。 “这些都是阴器。”米天师兴趣极浓地道,“阴间的东西可十分难得的。” 罗恋已经带着几只妖去淘宝了。 米天师和云修然没动,除了某些宝物外,妖和天师的需要选择不太一样,倒是不用担心大家共同看中了一样什么东西而抢的事情。 “奚老大,有兴趣说一下刚才你们去哪里了么?”米天师一边喝水一边道,目光落到郁龄怀里抱着的那黑匣子上,说道:“美女,这东西可以给我看看么?” 郁龄看向奚辞,见他点头,便将它抛给米天师。 米天师先是端祥了下,发现这黑匣子的密封性非常好,感觉不到里面的气息。他又在黑匣子上摸索了下,找到暗扣,伸手进去弄了下,渐渐地皱起眉头,摊手道:“打不开。” 然后将它丢给云修然。 云修然瞥了他一眼,也尝试了下,发现这黑匣子打不开。 最后黑匣子转回到了奚辞手上。 奚辞将它置于手间,一根手指头顶着它,在手指间旋转着,笑盈盈地看着米天师,也没有隐瞒,简单地将先前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和他说了,当然,隐瞒了郁龄在修罗殿中得到修罗目的事情。 那是郁龄的东西,自然是不用说的。 这次异闻组的天师进鬼墓的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它的情况,甚至为此折了好几名天师进去。直到现在,听完了奚辞的话,才明白这鬼墓中的大概情况,明白后,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情况比想像中的要糟糕一些,但又比想像中要好一些。 奚辞说完后,不再理他们,将那黑匣子塞到郁龄怀里,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拖到怀里,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 这动作做起来格外的纯熟。 郁龄:“……” 她犹豫了下,瞄了一眼米天师和云修然,还是没有推开他。 云修然抱着一盏引魂灯,神色在灯光中有些明灭不定,冷声道:“所以,有人用了一种术法神通,特地将一群生人送进修罗墓,最后使他们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术法神通?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 奚辞瞥了他一眼,随意地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云修然噎了下,同样瞥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下颚微微抽紧。 米天师很不给面子地嘿嘿笑了下,笑完后,摸着脸严肃地说:“那三具石棺中,那具血色的骷髅是一种魑魅鬼煞,将一个鬼王的血肉一点一点地用特殊的术法压缩,待过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天后,皮肉消失后,精华之血融入骨骼之中,使那骨骼鲜红如血,这是一种很邪恶的炼鬼之术,以前听说过,没想到是真的,幕后的人还真是大手笔,用一个鬼王来炼煞,真是舍得。” 郁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特别是想起奚辞拿桃木针戳那血色骷髅的骨头时的情况,原来真的是活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往奚辞身边缩去。 “你怎么知道这种邪恶的炼鬼术法?”云修然眯眼看他。 米天师理直气壮地说,“我祖爷爷告诉我的。” 云修然收回视线,开始琢磨起奚辞告诉他的事情,整个人变得心事重重的。 比起云修然的心事重重,米天师转眼又笑呵呵的了,对奚辞道:“奚老大,这次的事情你功劳最大了,如果能解决这鬼墓的事,一定让报组织,给你应有的报酬。”见对方不以为然,他又加了句,“你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可要赚钱养家啊。” 奚辞揽着怀里人的腰,发现确实是这样,很是愉悦地应了一声。 作为老婆的郁龄:“……” 接着米天师又仔细询问了下关于修罗墓主人和那石棺的事情,问完后,同样在心里琢磨了下,瞅了瞅云修然那张冷冰冰的脸,又看看怀里抱着老婆显得事不关已的奚展王,哪里不明白这只妖是要当甩手掌柜。 修罗殿的主人肯定是许了什么好处让他处理那些鬼面人和鬼墓的事情,他懒得腾手,所以甩给异闻组。偏偏异闻组的宗旨是守护东方这片土地的安危,还真是没办法看着不出手。 过了会儿,就见云修然瞥了一眼过来,便明白他同样想明白了。 想明白这只妖的意思后,云修然冷着脸,托着引魂灯去附近寻找能用得上的阴器。米天师不想留下来被糊一脸狗粮,同样起身去淘宝,将空间留给这对专门虐狗的夫妻。 郁龄觉得他们哪里虐狗了,压根儿就不是这回事。 眼看着人都走了,郁龄默默地挣开他的怀抱,问道:“这黑匣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你也不能打开么?” 奚辞盯着她,面上带着微笑,这样的微笑是她熟悉的,但是在这张妖美的脸上,原本应该显得和煦温柔的笑顿时变了个样,怎么看怎么妖。 电视小说都是骗人的,妖就是妖,不管长得多好看,也仙不起来,透着一种妖邪之感。这是妖的真实写照,要不然妖要混到人类社会时,也不会特地将妖力封禁起来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郁龄:“……” 见她默默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黑浚浚的,整个人可怜又可爱,奚辞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到怀里,用力地制止她的挣扎,柔声道:“其实我一直是我,作为人类时,妖力被封禁了,所以看着像人类。” 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的,妖依然是妖。 郁龄哦了一声。 奚辞低首看着那黑匣子,说道:“这黑匣子里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看那些鬼面人的反应,应该是很重要的,只要找着正确的方法,应该能打开。” 郁龄垂眸看它一会儿,便将它递给他,说道:“你收着吧。” 他微笑着说了一声好,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 郁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木着脸任由他亲。 这时,罗恋扛着一尊半人高的铜像过来,见两人亲热的样子,故意将铜像丢下发出一道响声,挺了挺胸前的胸器,柔媚的声音道:“奚老大,这里的好东西挺多的,你的运气果然不错。” 奚辞瞥了她一眼,随意地道:“路是郁龄指明的,她的运气一向不错。”想了想,又自豪地补充一句,“我老婆比你们都要好。” 罗恋憋屈地看了他一眼,看不惯他这副嘴脸,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121章 最后,不管是天师还是妖,都挑了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阴器,年代久远,很多连人类的记载都没有的,十分难得,于天师而言,阴器的用处更大,可以更好地配合天师的术法。 云修然和米天师都挑了几样自己合适的阴器,例如云修然拿了一盏八宝琉璃灯,米天师挑了一个阴阳煞罗盘之类的。除了挑自己用的外,他们看了看,顺便也挑了一些其他天师比较有用的收起来,这些都是针对于天师的术法神通的辅助法器。 至于罗恋这群妖,自然是找自己喜欢以及用得上的宝物,倒也挑了不少,算是皆大欢喜。 米天师拿一块红布将一堆阴器包着,回到奚辞他们这边,朝他笑道:“奚老大,你不挑两个回去么?” “不用了。”奚辞很干脆地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用的,从你们那里拿就行了。” 米天师:“……” 好吧,奚展王这话还真是挺符合他平时的行事风格,每次他们一起行动,要是遇到什么好东西,他从来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去抢,一副非常不屑的清高样子,衬得其他人和妖都是一副没见过事面的,让人忍不住对他气得牙痒痒的。 可最后时,只要他看上眼的东西,不管被谁挑了,最后还是得乖乖地送过来给他。 这里的陪葬品非常多,就算这群人像蝗虫一样搜刮,能拿走的也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那堆东西放着,依然让人眼热不已。 不是他们不想带多点,而是这些人心底有数,既然这修罗墓是有主人的,而且主人可能还没有真正的死亡,自然不能太过贪婪,以免惹得主人不快。所以这些人拿的时候,都是有控制在一定的数量,算是看奚辞的脸色行事吧。 “这修罗墓的主人真有钱,到底是哪路的鬼神?”罗恋忍不住感叹道,“怪不得有人想要打它的主意,先不说它的作用,单是这些陪葬品,就足以让人心动冒险了。” 米天师和云修然忍不住看向奚辞。 奚辞拉着郁龄的手往前走,穿过一间又一间的宫殿,漫不经心地道:“闭嘴!” 罗恋噎了下,看了他一眼,果断闭嘴了。 其他的妖见状,也不敢吭声。 妖虽然有很多被天师所恶的习性,但有一样习惯非常好,就是强者为尊,识相,不会去做不量力的事情。 虽然奚辞没有明说,不过米天师从奚辞的态度中察觉到他对这修罗墓主人的事情并不愿意多说,不禁在心里琢磨着,这修罗墓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管是从这墓的规模还是从它的陪葬品中都可以看它的不凡。 既然如此不凡,那些被送来的鬼面人又怎么说?难不成这修罗墓的主人其实不方便出面,所以才会在他们进来时,趁势找上奚辞? 米天师猜测,不过也只是猜测。 穿过重重宫阙,终于重新回到一条通道,就听到一声笃笃笃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即警醒地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前方,带着一股腥风,飞快朝他们扑来。 奚辞走在最前头,在那东西快到面前时,快准狠地一脚将那扑来的东西踢飞了。 那东西砸在墙壁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空气中也流动着一种腥臭的味道,定睛一看,便发现这是一只妖物,被奚辞一脚踹得身体皮开肉绽,腥黑色的血迸了出一类。 “是青凤。”罗恋沉着脸开口。 青凤是这次跟着他们一起进修罗墓的妖,后来被在陷阱中受了伤,被鬼尸抓住拖走了。虽然知道她的下场一定很不好,可在这里看到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堕落的妖物后,众妖心里都很不快活。 郁龄也忍不住看去,就着那轮廓能看出那东西的原型,像是一只香獐,只是全身都覆盖着黑色发脓一样的疙瘩,看起来十分丑陋。这是她第二次近距离接触这种堕落的妖物了,不由想起奚辞的话,如果当初他没有吸她的血,撑不过去,也会变成这种堕落丑陋的妖物…… 罗恋亲自将那个叫青凤的堕落妖物杀了,做完这事后,她的心情明显不太美妙。 “罗姐,不用难过啦,青凤以前不是常和你抢男人么?她死了,就没有妖和你抢啦,你应该高兴才对!”一只妖安慰她道。 罗恋听了踹了那只不懂说话的妖一脚,“滚蛋!哪天你死了,我也对你的敌人说你死得真好,终于没有人和他抢妖女了。” 那只妖嘿嘿地笑了下,转去和米天师说话。 云修然神色冷然,像是瞧不起这些的妖的作派,托着一盏引魂灯,施施然地走在他们后头。 通道曲曲折折,费了一番功夫,众人重新回到了修罗墓的中心。 回到中央的高台时,就见在场的人少了一些,而那承台上的大鼎处,已经没有人去研究它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不在的人,估计也是离开这里了。 左逸等人坐在一旁休息,其他人或坐或立,守在旁边,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听到声音,左逸睁开眼睛,看到米天师他们回来,没有受什么伤,松了口气。等见米天师将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掷到面前时,他还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瞥见红布一角里的东西,顿时吃惊了。 “这些是……” “对,都是阴器,这修罗墓中的陪葬品,我觉得有些东西不错,就挑了一些。”米天师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面上带着笑道:“左叔,看来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太妙,不过收获倒是不错。” 左逸皱眉问道:“什么情况?” 米天师低声将从奚辞那儿听来的事情和他说了。云修然盘腿坐到他们旁边,将两人挡住,杜绝了另外一边尹昱棠等人探查的视线。 他的神色冷然,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而米天师又惯是个油滑的,再严重的事情也能让他说得妙趣横生,那边的人伸长了脑袋也没法看出什么。 “他们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什么。”一道声音小声地道。 尹昱棠神色冷淡地道:“找到又怎样?” “找不到,我们不是白来了么?”那人压低声音道,“别忘记了,黑老大让我们进来时可是说了,这里应该还有十几年前送进来的人。” 说到这个,他打了个哆嗦,自然是知道被送进来的人会变成什么样的。 尹昱棠目光微转,面上却是一片冷淡,“说是这么说,谁知道会不会早就死在这修罗墓里了?” 那人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有些暗气,要不是上头的人让他们配合尹昱棠的行动,哪里会听他的安排? 他们能进修罗墓,可不是靠这小子才能进,而且这小子在异闻组卧底了这么久,压根儿就没有捞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次还暴露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人心里腹诽着,也不想在异闻组和那些妖面前让人看笑话,哼笑道:“不过这次异闻组的人也折损了好些,算是扯平了,只有这些妖真是讨厌,一群贪婪的妖。”语气中有着轻蔑。 尹昱棠微微皱眉,依然没有开口。 那边左逸听完米天师的话后,心中起伏不定,最后说道:“如果奚展王说的是真的,异闻组尽力吧。” 这尽力的意思有尽力破解那些鬼面人背后的势力,甚至务必要将这修罗墓送回阴间去。只是要送回去谈何容易,到时候,少不得要出动异闻组的那些强者了,以在场之人的实力,不足以能做到。 这修罗墓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不能放着不管。 郁龄打了个哈欠,心里琢磨着现在多少点了,估计是下午了吧,从他们进入鬼墓到现在,差不多要过去一天了。 然后就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道:“你再睡一会儿,等睡醒时,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郁龄顿了下,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男妖,对上那双色泽浓艳的紫眸,里面蕴着笑意,那笑像一缕清泉碧波,柔柔地在心湖荡漾开,仿佛连那让人心悸的紫色妖纹都变成了心湖里生根疯长的水草。 直到被他熟练地揽住腰搂到怀里时,她的脸压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服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人类的心跳声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一种有血有肉的生命…… 木了会儿,直接闭上眼睛睡了。 再次被叫醒时,她仍是控制不住朝那张妖异的脸一拳呼过去,早上的那一幕再次出现。 意识恢复时,她才看清楚面前这张妖异之极的脸的主人是谁,十分坦然地收回了被他抓住的手,撕开一张湿巾纸擦了擦脸,冰冷的纸巾刺激着脸皮,让她瞬间清醒了。 这里没有时间可以记录,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来看了下,手机的电还是满格,但却是黑屏,压根儿没有显示。 “吃点东西。”奚辞说道,将一瓶果汁和一盒慕斯蛋糕递给她。 郁龄看着那像新鲜出炉的慕斯蛋糕,不禁奇怪地道:“哪里来的?” “裴郎给的,裴郎是那边的那只狼妖。” 郁龄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和罗恋坐在一起说话的一个男妖,头上有一对狼耳,长相非常地有男人味,脸上的妖纹显得粗犷性感。不得不承认,妖真的长得非常地出色,很少有普通人能比得上,就是这长相太妖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奚辞继续道:“裴郎喜欢吃人类做的各种甜点蛋糕,他交了一个人类的女朋友,他的人类女朋友开了一家西点蛋糕店,裴郎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死要活地求着和她交往……这次进鬼墓,裴郎带了很多蛋糕进来,特地用一个保鲜箱装着,放了冰块保鲜,一起带进来……” 郁龄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长得非常有男人味的狼妖,一时间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慕斯蛋糕确实好吃,甜而不腻,就算她现在没什么胃口,也忍不住慢慢地将它吃了。 其间那只狼妖好像感觉到她的视线,特别是看到她正在吃他女朋友给他做的蛋糕,一脸幽怨,然后被罗恋一巴掌拍了过去,说他没志气。 “你这衰货!”罗恋恨铁不成钢地道,“刚才好处没少拿,给奚展王几块蛋糕又怎么了?要不是奚展王,你能拿到这么多东西?” 裴郎挠挠脑袋,头上的两只狼耳也抖了抖,有些委屈地道:“那是我女朋友特地给我做的,最后一块了。” “等出去后,再让她做就是了。”罗恋不以为意地道。 裴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疼女人的男妖总比不疼的男渣好!”说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罗恋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你那什么眼神?” “你知道的,罗魄王就是个男渣嘛,大家都懂。”裴郎老实地说,语重心长地对她道:“妹子,三条腿的男妖不好找,两条腿的到处都是,干嘛死扒着他不放?听说罗魄王最近又和白兔那妖女好上了,都好到他的床上了,这种男渣不要也罢。” 他这边打抱不平,谁知罗恋鄙视地看他一眼,“好上就好上呗,反正老娘也是在用他,他也就那玩意儿能用了,等哪天用腻了,就直接将他踹了,找更好的。” 说着,挺了挺胸前性感的肉球,仿佛在说,凭老娘的姿色,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裴郎:=口=!他果然是脑抽了才会听女朋友的话来劝这只没节操的狐狸精! 郁龄吃完一块蛋糕后,忍不住问道:“他女朋友知道他是妖么?” 奚辞:“……我不清楚。”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他想了想,直接将裴郎叫过来。 裴郎不知道奚辞叫自己做什么,不过先前在那宫殿里得到了几样挺合心意的阴器,都是他想要送给女朋友的,觉得都是靠奚辞带路才得到的,所以对这位妖王的态度非常好。 “奚老大,有什么事么?”裴郎憨笑问道。 奚辞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暗暗看了一眼郁龄,觉得裴郎这厮长得不如自己,顿时满意了,问道:“你是怎么和你女朋友认识的?你女朋友知道你的身份么?” 裴郎奇怪地看他,他是罗魄王的手下,和奚展王毫不相干,平时也没有什么交情,他怎么会关心起自己的事情来? 虽然纳闷,不过仍是道:“我们五年前就认识了,当时她毕业,自己开了一家蛋糕店,我就住在附近,天天都能闻到烤蛋糕的香味,可那些蛋糕却是限量卖的,我馋得不行,只好亲自去找她让她每天多烤一些……” 裴郎虽然是只狼妖,却没有学到狼的凶狠狡猾,反而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不过再憨,这也是只正宗的妖,为了一块蛋糕,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他天天蹲到人家蛋糕店门前,最后不要脸地缠上人家做蛋糕的老板娘,这事情甚至还惊动过罗魄王。 最后那蛋糕店的老板就被他不要脸的精神感动了(?),免为其难地和他交往。 “刚开始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没想过要告诉她。后来她知道了,直接和我分手了。”说到这里,裴郎忧伤了。 奚辞:“……” 奚辞后悔将他叫过来了,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妈蛋!这只狼真是没魄力,人家闹分手他还真的分了,有这么没胆色的妖么?亏他还是吃肉的,竟然没有一点血性! 裴郎忧伤了会儿,很快又振作起来,笑呵呵地道:“不过我们在一起将近三年了,虽然分手了,但她对我的感情很深,我再用点苦肉计,她心疼我,最后我们又复合了。” 奚辞:“……” 奚辞发现郁龄的目光落到他先前说受伤的地方,顿时身体一僵,更想将这只讨厌的狼妖踹走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没点狼的血性! “那你们怎么现在还没结婚?”郁龄问道,想到一个可能,“难不成你只是因为她做的蛋糕好吃,所以只打算和她交往?” 裴郎发现奚辞一脸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奚展王了,不禁有些委屈,说道:“她没说过要结婚,所以我以为她不想的,我们只要一直在一起就行了,去年圣诞节时,我们一起过圣诞,在街上看到有人求婚,我也向她求了,但她后来朝我的脸踹了一脚,没答应。” 说着,可怜巴巴地摸摸自己的脸,一脸郁闷。 奚辞听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将他老婆搂到怀里,摸着她的小蛮腰,对比裴郎的苦逼,觉得自己和她才见了几次面就结婚了,不禁在裴郎面前生出了几分优越感,觉得裴郎这张脸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郁龄瞅了瞅他,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求婚的?” “当时……” 等听完裴郎说他的求婚过程,奚辞嗤嗤地笑着,郁龄则默默地想,怨不得他女朋友直接朝他的脸踹了一脚,要是她,她也要将这男妖揍一顿才解心头之恨。 奚辞却听得有点羡慕,当时他没有求婚,因为求婚的事情被郁龄承包了,他当时想着先结婚再说。结婚了,以人类社会的规矩,人也就跑不掉了。 裴郎走后,郁龄捧着果汁默默地喝着,神色平静,没人看得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等她喝完果汁,奚辞便站起身,对她说道:“我们走吧。” 那些一直在关注他的人发现他的动作,心中一动,见他拉着人朝着那放大鼎的承台走去,纷纷站了起来。 第122章 奚辞走到那承台之前。 承台距离地面有两米左右高度,那尊大鼎就立在承台之上。 近距离看时,这尊大鼎的外形显得更加厚重朴拙,那鼎身上绘制着各种各样的修罗,安安静静地伫立在这承台之上,仿佛整个天地之间,所有的气势都汇集此鼎之中。 这是郁龄第一次距离这大鼎如此近,先前隔得远时,她只觉得大鼎气势惊人,鼎上四角盘据的修罗过于狰狞彪悍,令人非常不舒服,直到站到它面前时,才能感觉到这鼎存在的意意及它的威势。 自古以来,鼎就被视为立国的重器,是政权的象征,甚至有“鼎彝俅,迎神圭璧收”的说法。这大鼎本身就是重器,且修罗不愧是恶神,被人绘制其上,瞬间威煞冲天,普通人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煞气。 不过郁龄只觉得刚开始时有些不舒服,瞬间便又恢复正常了,没有感觉到太难受。后来便觉得胸口处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下意识地低头时,不由得想起了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龙眼大的修罗目,此时正躺在衣襟里。 奚辞说它是好东西,却没有清楚说明它有什么作用,郁龄只是因为相信他,所以也没抗拒,直接将它挂在脖子上了。 直到现在,感觉到那修罗目温暖却不炙人的温度,仿佛驱散了这鬼墓中无所不在的阴气及阴煞,方才让她有了更深刻的感觉。 在郁龄站在承台前打量那尊大鼎时,有些人也在观察她,毕竟在场的成员中,除了天师就是妖,都不是普通人,只有她一个普通人,如同那闯进狼群中的羔羊一样显眼,总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发现她站在那大鼎前,竟然没有受到那大鼎的威煞影响,不禁暗暗吃惊。 要知道,这尊大鼎上的那种威煞连天师都有点吃不消,每次他们上去研究它时,身上必携带着一种可以防止煞气入体的符,可纵使如此,也要花一些时间才适应,而这大鼎上的气息太过诡异,在这儿待久了,对人的身体并没有好处。 这里的天师和妖都能看出她是个地道的普通人,只觉得她最多面相有些清奇罢了,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怎么面对这鼎时,比他们还镇定。除非,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让她抵御那大鼎的威煞的宝器。 想到这里,几道贪婪的视线不禁若有似无地看过来她身上。 郁龄若有所觉,转头看去,就看到尹昱棠所在的那群天师有几个毫不掩饰的目光,顿时有些不高兴。 她抿了抿嘴唇,转头看向奚辞。 奚辞也在打量这大鼎,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罗恋和裴郎等妖凑过来,第一时间围到了奚辞身边,将奚辞和郁龄围在中间,很巧妙地隔绝了其他天师的视线。 虽然异闻组和妖有协议,经常会合作,不过在合作之时,不管是人还是妖仍是有着下意识的选择,选择自己的同伴。 米天师挤了过来,直接将裴郎挤开,无视其他人妖吃人的视线,凑到奚辞那里,热心地问道:“奚老大,你要做什么?需不需要帮忙?” 奚辞倒没拒绝他,直接道:“帮我保护好她。” 米天师马上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交给我!” 郁龄:“……”难道她看起来很要人保护么? 罗恋等妖不平衡了,齐刷刷地剜了他一眼。明明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他们才对,让个天师来保护自己人算什么?只是奚辞的决定他们也不好不识相地否定,只能用眼神厮杀他。 米天师压根儿没有自己闯进妖的地盘的自觉,还很自在地同周围其他的妖微笑,脸皮之厚,连妖都有些撑不住。 奚辞交待完,转头看向郁龄,朝她笑了下,温声道:“你跟着大米,没事的。” 郁龄朝他点头,然后看他后退几步,跳上那承台上。 众人站在承台前几米处,纷纷仰头看去,只见奚辞绕着那尊大鼎一圈后,突然跃到那大鼎上,伸手一掌拍向盘据在大鼎四个角落中的一个修罗,那修罗被他一拍,只听到一阵牙酸的咯吱声响起,修罗的身体缓缓下沉。 别看奚辞这么轻描淡写地一拍那修罗就下沉了,在场只要研究过这尊大鼎的人都知道那四个角落盘据的修罗是固定的——至少给人的感觉是固定在那里的,和鼎身相连,看不出镶嵌的痕迹,根本不可能悍动。 可现在听那牙酸的咯吱声,看到这一幕,如何不知道这四只盘据的修罗应该是可以移动的,只是没有一定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悍动它。 奚辞的力气之大,可想而知。 接着奚辞又将另外三个角盘据的修罗都拍下去了,直到牙酸的咯吱声停歇时,大鼎的四个角已经没有盘据的修罗,远远看去,那威煞之气好像也少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恐怖了。 做完这一切后,奚辞摸了摸大鼎上方的边沿处,然后将手放在鼎身处,用力地推起来。他的神色不若以往那般和煦带笑,而是一片严肃冷峻,显然推这鼎时是用尽了力气的,看得其他人都紧张起来。 他们都推过这鼎,知道这鼎的重量,几人合力都推不动。 正想着,就听到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所有人看着承台上方的一人一鼎,下意识地都以为这种摩擦声就是奚辞推动鼎时,那鼎移动时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是左逸突然醒悟过来。 “大家小心,情况不对!”左逸大声叫起来。 听到他的话,众人还有些迷惑,直到那摩擦声越来越大,大到让人无法忽视时,才发现这压根儿不是大鼎引起的,而是下方的那些石像在移动。 几百万个石像以一种非常细微的速度在移动,甚至让人感觉不到是它们在移动,还是这地面在移动,所有人都悚然而惊,一时间警惕万分,四顾张望,将随身的法器和武器等东西都拿在手里。 郁龄也警惕地看着周遭,她的视线缓缓地从远处的墙壁移到穹顶处,周围的火炷的光线并不足以照明,使得那穹顶处看着就像一片黑暗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子,黑得让人心头无端发毛。 黑暗的穹顶之下,是数不尽的修罗石像,这些修罗石像栩栩如生,宛若有血有肉的生物,仿佛下一刻,它们就会像忠诚的守墓者,挥起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将所有的入侵者都驱赶出去。 “不对,是整个墓地都在动。”有人喊了一声。 听到这话,众人又仔细地观察起来,可惜大多数人眼里,依然只是看到那些修罗石像在移动,感觉不到整个墓地的动向。倒是有些人仔细地盯着不远处的火炷,发现以火炷为目标,便会发现周围的环境确实在缓慢地变化着。 只是这些依然说明不了什么。 这样的摩擦和移动,使得在场的人和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最后只能抬头看向承台上依然在推着那尊大鼎的奚辞,发现他在缓缓地移动着,那大鼎在他手下也跟着开始旋转。 奚辞的目光盯着那鼎,根本无瑕他顾,众人也不好打扰他,只得越发地警惕着。 又过了会儿,云修然和娄情的声音同时响起:“左叔,外面的鬼尸进来了。” “还有那些鬼面人。” 左逸神色一沉,望向那四条通道通向的殿门,确实看到一群鬼尸和鬼面人朝这儿涌来。先前这些鬼墓中污秽的东西是没办法进来这里的,甚至有意识地远远地避开了,可是现在它们却能进来,这说明什么? 左逸的目光又移回了承台上的那大鼎,隐约明白这大鼎放在这里可能还起到了一个镇守四合的目的,至于再多的,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整个世界都震动起来,那四条通道也开始交错着移动,一群往这儿奔来的鬼尸和鬼面人跨上那四条通道时,就被震下去了。 郁龄只觉得两只手臂一紧,便见米天师和罗恋一左一右地抓住她的手臂,身体就随着他们两人腾起,飞快地后退。她看着那承台开始缓缓地下降,奚辞还在承台上,忍不住张口叫道:“奚辞——” 承台已经降下去了,奚辞和大鼎一起沉下去。 郁龄有些茫然,又张了张口,却开不了口,明明整个世界都在震动,她却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身体随着震动而跌跌撞撞的,只是一味地盯着原本承台的地方,承台下降后,那里出现一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黑色通道。 这时,从那黑色通道中伸出一只白晳如美玉的手,那手攀着地面,一个人缓缓地从那里爬出来。 郁龄飞快地甩开手臂上抓着她的那两只手,跑过去拉住那只手,要将那人从里面拖出来。 “奚老大!”米天师也忙过去帮忙,“没事吧?” 奚辞从那通道中跃出来,伸手就将先前要将他拉出来的傻姑娘抱住,转头对左逸等人说道:“鬼墓要开了,先出去。” 众人看他,视线落到那原本是承台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一条黑魆魆的通道,里面有咆哮的风声响起,听在耳里如同鬼哭狼嚎,非常令人心惊。 谁知奚辞却摇头,“不是这里,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着,他一马当先,抱着郁龄就往前奔去,来到高台边缘,直接往下跳去。 那可是几十米的高度啊!! 众人懵逼地跟着他,探头一看,就见他一手揽着人,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青铜剑,对着墙扎进去以此缓解下降时的冲势,就这么从几十米高的高台上往下滑,两人的身影渐渐地被下方的黑暗吞没。 众人有些迟疑着要不要跳时,突然听到一阵惊叫声,转头看去,就见中间那黑色的通道中一股可怕的煞气冲天而起,仿佛先前被大鼎镇压着的鬼煞之气再也不受控制,直接喷涌而出。 虽不知道这通道下面有什么,可是看这种煞气,不管是天师还是妖都神色凝重,再也不敢多待,纷纷拿出各自的法宝,施展神通术法,就朝着高台跳下去。 几十米的高度其实不过在瞬间就抵达了,双脚着地后,郁龄就被奚辞拉着狂奔。 其他的天师比他们慢了许多,不过着地时,也不管是不是摔得很惨,都爬起来跟上。幸运的是,这些天师和妖都是非常人,几十米的高度要是正常人早就摔死了,但对于他们而言,有各自的术法神通加持,只有一些不小心的才会摔个跟头。 他们沿着墙根而跑,旁边是在移动着的修罗石像,整个世界都在转动,就像跟着移动的墙壁赛跑一样,跑了会儿,才看两堵墙壁在移动中,缓缓出现了一扇门,奚辞拉着郁龄冲了进去。 其他人也不管不顾地纷纷冲进去。 这时,上方的煞气已经笼罩了半空中,正往下沉,那些鬼面人和鬼尸在这样的煞气之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在煞气中挣扎着,最后化为煞气中的一员,变成了一种新的煞气,带着怨恨的煞气。 这煞气所过之处,不管是生者还是死者,无一生还幸免。 后头有一个跑得慢的天师当即被卷席过来的煞气包裹,瞬间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干尸,最后崩裂,变成黑色的煞气。 虽然没有看到后方的情况,但那种可怕的感觉如同夺命之刃,每一个人都只能一味往前狂奔,如同行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道路之中,直到前方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光点亮起,他们越来越接近时,发现那些星星点点的红色光点是一支支悬挂在半空中的红色烛火。 每一支红色烛火前,站着一个捧着烛火的鬼。 郁龄看到这一幕,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停在一条河前。 河的对岸是一群捧着烛火的鬼,整个画面看起来非常阴森碜人,仿佛一下子从修罗墓跑到阴间了。 第123章 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头上,仅有的光亮是那些鬼魂手中捧着的一支支红烛,烛光并不算太明亮,幽幽地折射在那条河面上,水波轻荡间,泛着泠泠的波光。 一条河,将人与鬼相隔,一边是鬼,一边是人,如生与死的界线。 所有人站在岸边,看着对岸。 在场的人和妖都是经历过事情的,虽然这情景有些碜人,却也没有太过害怕,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猜测这里是哪里。 天师捉鬼是本职,不过现场这一幕给他们的感觉太过诡异,加上他们先前是从修罗墓里逃进来的,出于谨慎,没有弄清楚周围的环境之前,并不宜出手。 其他的妖也是如此,在场没有一个是笨蛋,自然不会立即出手作那马前卒去探路。 当然,这也有那些捧着红烛的鬼魂没有攻击他们的原因,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些鬼魂的异常,它们手上捧着的红烛并不是真的红烛,而是一种镇压它们的阴火,使它们不能轻易地动手害人。 看到这一幕,自然知道这些鬼是被限制的,自然不会冒然出手。 对岸的那些捧着红烛的鬼魂有着鬼类的特点,神色僵硬阴冷,烛光照亮了他们的脸,下身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每一个鬼魂都安静地捧着红烛,幽幽地看着河的对岸,并不说话。 郁龄面无表情地看着,和周围的人一样,面上不动声色,仿佛前面不过是一条普通不过的河流。她的手指轻轻地颤动了下,然后就被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了。原本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改由包住她有些僵冷的手。 她一遇到鬼,手指就会习惯性地僵冷,这是一种本能的害怕反应,这种习惯估计一辈子都改不过来,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这样的小习惯奚辞十分清楚,所以每次遇到鬼时,都会将她的手握在手里,紧紧地握着。 整个世界是安静无声的,安静得诡异之极,人和鬼隔着一条不知名的河相望,没有人打破这样的安静,那条横卧在前的河流匆匆流淌,却无一丝水流声音,宛若一条地底的幽河,安静无声地流淌着,不知从何而来,将去往何方。 突然,一道飘渺的歌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处黑暗世界的安静,飘飘渺渺,并不清晰。 黑暗之中,一条小船从河的那边缓缓地逆水而来。 小船上站着一个撑红伞的红衣女人,女人一手撑着红伞,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鬼娃娃,一脸天真纯稚地看着他们笑,笑容阴森邪恶。 歌声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随着那逆水而来的小船一样,飘飘荡荡而来。 看清楚船上的两个鬼将时,在场的人松了口气。 小船来到众人面前时,停了下来。 撑红伞的女鬼看着众人,开口道:【诸位可是从生死路来?】天师们警惕地没有开口。 奚辞柔声道:“如果先那条路是生死路,那就是了。” 这声音清柔和煦,带着某种山清水甜的味道,格外地悦耳好听,滑过耳膜,在心湖间荡起阵阵涟漪轻波。 红伞微微上扬,撑红伞的女鬼安静了会儿,才道:【此墓为镇煞。】这话一出,在场的天师有一半脸色瞬间变得了变,看她的目光格外的震惊,震惊中又添了几分担忧和惊疑。 薇娘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继续道:【你们能来到这里,想必那镇煞鼎已经被移动了吧?】这下子,左逸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心里已经有某种不好的猜测。 奚辞点头,叹了口气,格外温柔地说道:“确实如此。” 薇娘朝他点头,说道:【此河为小忘川,顺着这河而下,便是通向阳间之路。】“那修罗墓呢?”左逸沉声问道。 薇娘看他,声音依然是一种鬼类的阴冷空洞:【诸位出去就知道了。】说完这话,她不再看任何人,原本停下的小船又缓缓动起来,向着远处驶去。 随着小船离开,对岸的那些捧着红烛的鬼魂也转身,无声有序地跟着那小船而去。 小船渐渐地驶远,红伞女鬼牵着的那小女孩转头朝他们欢快地无声笑着,鬼娃娃从她肩膀探出头来,一张血红色的嘴裂到耳边,露出一个诡异之极的笑。 整个世界再次变成一片黑暗。 这时,一道柔和的灯光亮起,就见云修然和云雅然手里各自托着一盏引魂灯,这两盏小小的灯光变成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云家引魂灯终年不灭,只有云家人才能驱使,开启黄泉路,引魂渡鬼。 “喂,现在怎么办?”罗恋突然问道。 “当然是离开这里了。”米天师接道,声音依然是属于他特有的轻快。 罗恋鄙视他一眼,谁不知道要离开,问题是,怎么离开?按那女鬼说的话,他们面前的这条河是小忘川,忘川可是阴间之河,虽然不是真的忘川,可也不是生者能渡的,渡过这河,唯有渡魂使者引渡,或者有能在忘川上行驶的阴船。 作为一个生者,如果他们敢直接跳进去,下场只会被拖进忘川之下,成为忘川上一个不知前尘后事的鬼魂。 不仅罗恋忧心,其他妖和天师也同样忧心,虽然那女鬼是说了可以怎么离开,可没有给他们提供渡河的工具啊。 “那女鬼既然是鬼墓的守墓者,怎么就不给我们安排渡河的工具呢?说了当没说。”有人抱怨道。 “难不成她是让我们游过去?” “你想自己留在这小忘川中当只鬼自己就游,我们可不奉陪。” “那怎么办?” 一群人和妖都抱怨起来,看着面前这条波光泠泠的河面,完全没辙了。 这时,米天师嘿嘿地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得瑟,笑得众人忍不住转头望过去,就见他从背包里摸出一个东西,然后往河上抛去。 在场自然有眼尖的人,看到那东西是一条纸船,然后那条纸船像变戏法一样在河面上迅速地变大,变成了一条大纸船,在河面上随着水波轻轻对晃动着。 郁龄看得脸皮直抽,默默地想着,就算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科学了,可是看到这种不科学的事情,依然会让她像个土包子一样震惊。 “这是……”左逸等人诧异地看向米天师。 “是冥船,我从修罗墓的陪葬品中找到的。”米天师笑眯眯地说,“当时看到这冥船时觉得可能会派上用场,就收走了,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 这修罗墓是阴间的鬼墓,里面的陪葬品自然都是阴间的东西,也可以称之为阴器。阴器一般适合在阴间使用,人间难得一见,甚至见不着。而且一些品质好的阴器让天师化去上面的阴煞之气后,用途可多了,可以用来养身、镇宅、化煞、驱邪、解厄等等,单看怎么用了。 这冥船也是阴器中的一种,可以在阴河上行驶,作用也仅是如此罢了。 其他人看米天师的目光不禁有些怪异,当时那满宫殿的陪葬品多得让人挑花了眼,拿的都是觉得有用的东西,没想到这人竟然挑一条阳间之人根本用不上的冥船,偏偏却给他蒙着了,竟然在关键时候能用上,真不知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真的有点破运气。 米天师先跳上那艘看起来像纸船一样的冥船,冥船晃了下就稳住了。 这冥船看起来就像是用一张黄色的纸折成的大纸船,就是那种连幼儿园小朋友会做的那种手工纸船,郁龄被奚辞拉着上了船后,有种莫名的担心,总觉得脚下的船随时都可能破了,然后一群人就掉在水里。 她忍不住好奇地摸了下冥船的边缘,那手感还真是纸。 所以真的不会船底的纸破了,最后沉下去么? 其他的天师瞄到她这举动,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再次确定了这位江氏集团的大小姐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不然只要懂行的,都不会质疑这条冥船的质量。 异闻组的天师和罗恋等妖都跳上冥船,最后是尹昱棠。对于他们上船的行为,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有脸色苍白的娄情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尹昱棠。 尹昱棠低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上了冥船后,冥船便顺水而去。 奚辞拉着郁龄坐到船上,其他人也坐下来休息,这小忘川不知道有多长,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众人心里都没底,所以也没有干站着,而是坐下来休息一下,整理一下思绪。 郁龄和奚辞挨着,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微微闭着眼睛,任由他揽着自己的腰靠到他的肩头,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讨论的自然是这修罗墓,以及先前那撑红伞的女鬼薇娘透露的信息。 从她透露的信息中,众人知道这修罗鬼墓在阴间的作用是用来镇煞的,至于镇哪里的煞,他们就不知道了。 阳阴相隔,阳间不管阴间事,生者不入地府,所以阳间之人对阴间所知非常少,如果想要知道,等哪天死了成为鬼后进了阴间就能知道了。而阴间是什么模样的,有什么样的环境,有多大,除了一些从先人手札上记载的可以知道外,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那些先人手札所记录的,也不过是一些大家都能知道的东西,再详细的就没有了。 众人也不知道这修罗墓所镇的煞是哪里的煞,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哎,奚老大,你觉得呢?”米天师转头问奚辞。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想从奚辞这里听听他怎么说,毕竟从那撑红伞的女鬼的态度中,他们能感觉到奚辞在修罗墓中所做的事情不简单,甚至那尊化煞鼎也是他亲自推移的,当时煞气喷薄而出,气息之恐怖,在场的人都深有感觉。 奚辞也没有避而不谈,懒洋洋地道:“这修罗墓镇的煞应该是修罗道中的恶鬼之煞吧,恶鬼怨气最为凶煞,也只有修罗这种恶神才能镇压。恶神镇压恶鬼之煞太久,会消耗恶神的法力,最后渐渐地使之进入长时间的沉眠,以确保最后的法力不消失。”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微动,左逸接道:“原来是这样。这修罗墓的主人因为镇压恶鬼之煞耗去太多法力,进入沉眠后,对这鬼墓的掌控力削弱,所以才会让修罗墓脱离了阴阳界线,跑到阳间来了。” “有这可能。”奚辞颔首。 “那……当时你移动那镇煞鼎是……”一个天师好奇地问。 “当然是引动镇压的煞气,打开修罗墓的门了,不然你想困死在这种鬼地方?”一个女妖鄙视地看着那天师。 那天师轻蔑地看她一眼,“要是这么简单,我们刚才早就死了,还能坐在这冥船里?想想先前小忘川对面那些鬼魂吧。” 刚才小忘川对岸的那些鬼魂被它们手上捧着的红烛镇着罢了,如果当时那撑红伞的女鬼真的要对他们出手,光是那群捧红烛的鬼魂就让人够呛了,可能他们根本逃不出来。 这一人一妖的伴嘴没人理会,其他人继续看向奚辞和左逸。 “那现在的情况是?”左逸一脸诚恳地问奚辞。 “镇煞鼎被我移动后降下去了,下方便是通向恶鬼之煞的通道口,现在整个修罗墓应该已经充斥了恶鬼煞气,这修罗墓里再无活物,所以……”他看向左逸。 左逸心中一动,低声道:“奚展王,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让异闻组将这修罗墓送回阴间?” “是的,修罗墓的主人是这个意思。”奚辞点头,觉得这群天师就是可爱,明知道很多事情是自讨苦吃,依然会顶上,这是他们作为天师的责任,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被认为可爱的众位天师听到这话当即白了脸,纷纷看向脸色也变得凝重的左逸。 要将一座鬼墓送回阴间的难度非常人能想像,可要是不送回去,当镇压的古佛失去了效果,修罗墓出世,后果不堪设想。特别是现在修罗墓被煞气笼罩,整个修罗墓变成了一个生者止步的恐怖地方,根本没办法打它的主意,留在人间确实没用处了。 所以,那些在这修罗墓中筹谋十几年的人也算是功亏一篑。 左逸忍不住想,这是奚辞谋算的,还是修罗墓主人的意思? 镇煞鼎推下去后,镇压的煞气破笼而出,整个修罗墓被煞气笼罩,再无一活人,不仅将入侵者悉数除去,破了鬼面人背后的势力十几年的安排,还修罗墓一个清净,同时也逼得人间的天师不得不出手,亲自将修罗墓送回阴间。 这修罗墓本就是镇煞所用,在镇煞鼎被推下去后,此时它用自身来当容器,将原本镇压的煞气收笼到修罗墓里,必须尽快将它送回阴间,以免人间遭劫。这是一项大工程,对于天师来说,还真是费力又费心的事情,可却不得不干。 “对了,修罗墓的主人现在怎么样了?”米天师一脸兴趣地问,“祂的法力消耗太多,回到阴间后,会怎么样?” 其他人也一脸兴趣地看他,他们还不知道阴间的鬼神会不会死呢。 “应该会换个恶神来守这墓吧。”奚辞猜测道。 这下子,那些妖也感兴趣了,纷纷凑过来问:“奚展王,这阴间也是有神的?神是怎么样的?” “我哪里知道?你们想知道的话,直接跳下这小忘川,不就能知道了?”奚辞勾起漂亮的血红色的嘴唇,明明声音那么好听,可却给人一种拉仇恨的群嘲脸,真想揍他。 裴郎挠挠头上的狼耳,纠结道:“跳下小忘川不就死了?有没有其他办法?” 罗恋一巴掌拍过去,“你蠢啊,除了变成鬼进阴间,还有什么办法?这是讽刺知不知道?” 裴郎不太开心地说:“别随便动手,秀秀说好男不和女斗。” 秀秀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那我恶女和你这好男斗行不行?”罗恋又呼了一巴掌。 一时间,整条冥船都热闹起来,除了角落里的那群天师,在得知修罗墓现在的情况,以及修罗墓中所有的鬼面人都没了后,心情非常不好。 郁龄听着这群人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修罗墓的声音中,渐渐地睡着了。 等她被叫醒时,周围依然是一片漆黑,只有船头和船尾处放着的两盏引魂灯发出幽幽的光芒。她迷茫了会儿,眼睛才适应,然后就和一张惨白的鬼脸对个正着,差点吓尿,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别怕。”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带着一种安抚的味道。 郁龄已经吓醒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船外那张凄苦的鬼脸,这才记起自己在哪里。此时这小忘川河上到处都是鬼魂,大多数鬼魂是追着引魂灯而来,却又惧于冥船上坐着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船上的天师和妖都视而不见那些鬼魂,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 这时,米天师的声音响起:“到了。” 第124章 冥船停在一个渡口处。 渡口处悬着一盏气死风灯,孤伶伶地立在那儿,幽暗的光线从糊着的白纸中渗出,照亮了周围的方寸之地。除此之外,周围一片黑暗,看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去路,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盏灯。 众人依次从船上落到渡口,站在气死风灯下。 米天师将那条冥船收了起来,然后众人看向奚辞,好像在询问他怎么走。 “一直往前走吧。”奚辞随意地开口。 众人脸皮抽了下,这只妖的语气太随意了,让他们有点儿不太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总觉得这妖的话不太可信,万一直接走到阴间去怎么办? 不仅天师这样觉得,连罗恋这些妖也这么觉得,因为奚展王的德行实在是不太招人喜欢,就算他的实力挺强的,可是偶尔做事向来有点儿出人意料,让他们不太能信任。 奚辞没管周围的人信不信任,拉着郁龄率先迈步朝黑暗的地方走去了。 其他人见状,只好跟上。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两盏引魂灯悬在头顶上照明,却依然驱不散周围的黑暗,只能照亮脚下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一点朦胧的光点,在黑暗中非常明显。 众人见状,马上振作起来,往那光点走去。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那光点越来越大,大到众人能看清楚这是一个出口,而出口处仿佛有很明亮的灯光,就像一个光源处,所有人都忍不住跑过去。 走到那光亮的瞬间,所有的人都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直到眼睛终于适应那强光的照射时,众人也看清楚了周围那一排齐刷刷地对着他们的黑洞洞的枪口。 只见不远处,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手持着武器对准他们。 所有人都愣了下,然后米天师和云修然等人动了,他们扭身往回扑了过去。 不仅是米天师和云修然,左逸等人也反应非常迅速,根本不管那指着自己的枪口,纷纷和后头的天师扭打起来,罗恋等妖很识趣地闪到一旁围观,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这是天师们自己的事情,妖一向不管这闲事。 郁龄也在第一时间被身边的人拉到了一旁,让她没有被波及到。她下意识地往骚动的地方看去,只见米天师和云修然已经制服了几个天师,其中尹昱棠被左逸扭着手压制住,其他那些被异闻组的人制住的天师脸上虽然不甘,却也没有拼死反抗,就这么顺从地让他们制住了。 瞬间郁龄便明白这些黑龙堂的天师的心态,既然这里守着那么多的特殊部队的人,又有天师镇守,根本无处可逃,不如束手就擒。而米天师他们率先动手,不过是先发制人,省得后头这些天师又耍什么花招,或者被他们有机可趁,这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带着他们一起离开鬼墓,不代表出来后会不对付他们。 这时,一个士兵走过来,朝他们叫道:“各位天师,你们终于出来了。” 他边说着,边让人将枪收起来,顺便也让人帮忙押住那些被异闻组的人制服的人。 左逸让人押着尹昱棠,轻易地将他的胳膊给御了,不管他疼得脸色发白,朝那军人颔首打招呼。娄情看到尹昱棠的下场,只是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虚弱地靠到一旁,抬头察看四周。 其他人也跟着四顾,发现他们出来的地方确实是一个山洞口,这里好像是山林。而且现在天还没有亮,四周挂着好几盏照明亮,使得这地方亮如白昼,特别是洞口的地方,亮得晃眼。 米天师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守在这里?” 他们一出现,就被一群士兵拿枪指着,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好像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想到鬼墓的出口会是这么个地方,出口处还守着这么多特殊部队的人。 那士兵答道:“是队长安排我们守在这里的,白天时异闻组的天师算出这附近有一个龙穴,说你们可能会从这里出现。当然,其他地方也派了人守着,总不会错过就是了。” 听到这话,众人才明白过来,纷纷往四处看了看,虽然四下里仍是很黑,不过眼光不错的自然发现这附近的山脉轮廓高低起伏,竟然是一条小龙脉,而且这条小龙脉距离莫庄并不远,翻过一个山头就到了。 见到左逸他们平安归来,这群特殊部队的人也很高兴,领头的人给在莫庄里的负责人打电话,其他士兵将准备的食物分给这些归来的人,接着又派了几名士兵进他们出来的山洞查看。 郁龄接过一名士兵递来的食物,却没有什么喟口,坐在那里发呆。 “怎么了?”奚辞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心里有些担心是不是在鬼墓待太久了,所以她现在不舒服。 郁龄下意识地转头看他,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怔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奚辞已经变回人类的样子,细碎的黑色短头,墨玉色的眼睛,樱色的唇瓣,白晳的皮肤上没有那令人心悸的妖纹,柔和俊秀的五官,整个人干净而明晰,像一个温润美好的青年,没有一点妖类的特征,也是她最熟悉的样子,熟悉到怔然。 郁龄就这么看着他,明明时间并没有过多久,可却让她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一样。她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是不对的,却有些控制不住。 不仅是奚辞,罗恋那群妖也在出来时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如果不是看到过他们释放妖力后那妖异的样子,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些看起来就像正常人的其实是妖。 “不合胃口么?”奚辞又问,觉得这些包装食物确实不好吃。 郁龄默默地摇头。 “等会儿,我给你煮点开胃的东西吧。”他继续温和地说。 郁龄依然摇头,从背包里摸出手机,这时候手机已经能成功地启动了,发现他们在鬼墓里已经渡过将近三十个小时,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这时,进山洞探查的士兵已经回来了,禀报道:“里面是一个二十来米深的溶洞,现在没有什么异常。” 其实在异闻组的天师算出这里是一个小龙脉的时,他们就将这附近仔仔细细地探查过了,对这里的地形了然于胸,这山洞也是探查过的,没想到这群人却从这里出来,这让士兵们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对这种难以理解的神神鬼鬼的事情更多了几分敬畏。 左逸听到这话,开口道:“我们出来时,鬼墓的入口已经关上了,想要进去,必须再让守墓的守墓者开启才行,这里不过是其他一个出口罢了。” 那些士兵听后,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再派人守在这里。 等众人休息得差不多后,这群士兵便押着尹昱棠那些人,一起离开。 这附逝的山势并不高,在士兵们的带路下,一群人很快便回到了莫庄农家乐。 才到门口,郁龄就看到她爸和小叔的身影,李秘书和二哈也在。 看到他们回来,江禹城冲了过来,二哈也欢快地跟着奔过来。 江禹彬虽然关心侄女,不过看她和奚辞站在一起没有受什么伤,克制住询问的冲动,先去接待左逸等天师,询问一下这次任务的情况。 江禹城过来就搂住女儿,用力地抱着她,沙哑的声音紧张地问:“郁龄,找到你妈妈的残魂了么?” “找到了。”郁龄拍拍他,正想开口让他放开自己,突然感觉到脖子有温热的水滴,顿了下,没有再说话。 她爸又哭了。 算了,作女儿的总得为他维护一下脸面。 于是郁龄站在那儿,由着她爸抱着自己偷偷地哭,感觉到爸爸熟悉的气息,心里是从未有的安静平和。 奚辞站在一旁,克制住想将黏糊的岳父敲晕拖走的冲动。他看着郁龄的侧脸,显得如此的白净柔和,从眉稍眼角都透着一种轻松,可见她面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面对从小就疼她的爸爸时,还是让她打从心里放心。 至少,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她虽然好像沉默地接受了,并没有抗拒什么,却让他感觉到隔着什么,没有像现在面对爸爸时的轻松自然。 说到底,她还是比较相信爸爸,而不太相信他。 奚辞心里头有些发酸,最后决定眼不看为净,低头看向围着他打转的二哈,看它不识人间忧愁的欢脱样子,不知怎么地,就有点儿不平衡,伸手揉着它的狗脑袋,听它一边嗷呜嗷呜地叫着,一边还傻傻地凑过来,越发地觉得这条狗真蠢。 李秘书看到他们回来也很高兴,不过看到二哈傻傻地凑过去找蹂.躏,便默默地站在那里不说话,等着老板哭个够。 对于老板爱哭的德行,从那晚探室内娱乐场时他就已经知道了,现在看到他抱着女儿默默地哭,虽然还是觉得很惊悚,不过作为一个完美的秘书,他完全可以当作没看到,并且默默地站到一旁,帮老板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让他们以为老板只是因为担心女儿才会抱得久一点。 等江禹城终于哭够了,其他人也都走了,只有门口守着的几个士兵忍不住一直拿眼睛觑着他们,显然也觉得他们队长的大哥未免抱得太久了吧。 江禹城关心地打量女儿,问道:“郁龄,没事吧?爸爸担心死了,你当时应该让爸爸一起去的。”说到最后,非常地怨怼。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郁龄没理会他的话,简言意赅地说了句没事,也打量她爸,发现他眼底青黑,眼睛里布满血丝,好像很久没有休息好似的,不由得问出来。 “从你们进鬼墓后,我就没有合过眼!哪里还有心思休息?”江禹城一脸阴沉,看起来非常可怕的样子,心里仍是在生气当时弟弟将他打晕的事情,还有奚辞的见死不救,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掌控江氏久了,他积威渐深,板起脸来颇有气势,很少人有不被他吓到的。不过不管是奚辞还是郁龄都不悚他,而李秘书在知道老板是个爱哭鬼后,也不太怕他了。 瞪完奚辞后,江禹城便拉着女儿进莫庄,一边道:“我已经煮好了红糖水,一直温着,李秘书也煮了荷叶粥和一些菜,你们等会儿吃点东西就去休息,我听那些天师说,鬼墓很可怕的,还有那什么鬼尸,吓到了吧?害怕的话,等会爸爸守着你睡……” 江禹城絮絮叨叨地说着,奚辞和李秘书走在旁边,二哈欢快地蹦跶着,画面还算和谐——当然,如果忽略奚辞有些不太善的神色的话。 郁龄一路听着她爸的唠叨,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见他虽然一脸憔悴,眉宇间却又透着一股精神劲,便知道这次成功地从修罗墓中收集完妈妈的魂魄让他高兴得压抑不住,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转移那种亢奋的情绪。 回到下榻的木屋后,李秘书将准好的红糖水和荷叶粥等吃食端上来,郁龄也觉得饿了,当下不客气地坐下来吃些东西暖胃,一碗荷叶粥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 奚辞坐在她身边,食不知味地喝着素淡的荷叶粥,见岳父不识相地坐在老婆另一边唠唠叨叨的,心里有种想像江禹彬那样将他敲晕的冲动,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警告自己:这是郁龄的爸爸,不能打的。 等郁龄吃完东西,准备去休息时,江禹城叫住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郁龄,你妈妈呢?我现在能见见她么?” “不行。”郁龄开口道,见她爸瞬间变得失魂落魄的,继续道:“她的魂魄分裂太久了,变得很虚弱,必须要在养魂器里慢慢地休养才行。” 江禹城虽然恨不得就抢了装着郁敏敏魂魄的养魂器,到底顾忌着女儿的心情,也知道她走这一趟的凶险,只得依依不舍地让他们去休息。 第125章 江禹城担心女儿从鬼墓出来后依然害怕,就想像她小时候一样守着她睡觉,结果自然没能守成。 女孩子嫁人了,和结婚前是不一样了,就算和爸爸再亲,也亲不过另外一个将会陪她一起慢慢变老的男人。 江禹城不禁有些抑郁。 他盯着关上的房间门一会儿,转头看向李秘书,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郁龄有点奇怪?” 李秘书很诚实地摇头,大小姐依然一副矜持冷淡的模样,面对爱哭的老板依然一副很包容的样子,就算是刚从可怕的地方回来,依然不见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很佩服这位大小姐的原因。 永远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的事情,往往还能将人气得半死。 江禹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神色透着冷漠,暗忖如果奚辞敢做出对不起郁龄的事情,别怪他不客气! 想到这里,不禁又惆怅起来,明明从来没想过这么早就嫁闺女的,偏偏熊孩子一声不吭地就自己将自己嫁了,压根儿没给人阻止的机会,和他当年差不多。 ***** 郁龄不知道她爸的惆怅,回房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仿佛洗去了在修罗墓里的所有阴晦之气一般,整个人都松泛了。 将自己弄得舒服后,也不管其他,直接窝到床上,不到三分钟,马上就睡死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地翻身挨了过去,将手搭在那人的手臂上,然后睡得更沉实了。 这一睡,便睡到傍晚。 她睁开眼睛,首先被从窗帘缝中渗进来的夕阳光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后,就看到旁边挨着她安睡的男人。 他侧躺着,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长腿压着她的小腿,形成一种保护的亲密姿势。 夕阳暖黄色的余辉有些许落到他枕边,使他看起来格外的俊秀宁谧,透着一种教人安心的恬静温暖。他闭着眼睛,五官俊秀雅致,白净如玉,眼睫毛比女人还要浓密而纤长,在眼皮上投下一道阴影,皮肤白晳莹润,找不到一丝瑕疵。 以前她就觉得这男人完美得找不到一点缺陷,只当他生得好,让人一见就喜欢。现在才知道,妖就算封禁妖力变成一个普通人,可依然不是普通人,从某些细节中可以瞧出些许端倪。 特别是这只妖,比狐狸精还要漂亮,封禁妖力变成人类时,狐狸精仍是比不上他。 她一直盯着他,细细地看着他的五官,似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半晌,她凑过去,浅色的唇瓣在他白晳俊秀的面容上轻轻地碰了下。 他的肤色莹润细腻,透着温暖的气息。 让人非常地喜欢。 这时,奚辞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没有刚睡醒时的忪怔茫然,满是柔和喜悦的笑意,眉眼弯弯,十分好看,就像一个得到了什么心爱宝物的大男孩一样。 他将她揽到怀里,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笑问道:“你在做什么?” 如果是以往,他不会问这种废话,她喜欢他就亲。只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她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却有些本能的抗拒,可在鬼墓时,他移动镇煞鼎,和镇煞鼎一起落到那煞气下方时,她在第一时间跑过来拉他,当时那双眼睛里透露的东西,他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这个傻姑娘真的以为他会摔下去后又平安归来时的那种悲伤中混合的惊喜。 可见她心里仍是在意他的。 就因为太过在意,所以伤心于他是妖类的身份。 可就算知道他是妖,在她小时候吸他血让她害怕的妖,她心里仍是在意的。 这种在意让他心里既酸涩,又高兴。 郁龄盯着他的脸,并没有避而不谈或者是退缩,慢吞吞地说:“我在看看自己能不能亲得下。”她若无其事地说,“看来是能亲得下的。” 说着,她又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依然是很熟悉的味道。 他眉眼含着笑,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如同受到蛊惑,就算万劫不复,也甘愿沉沦。 他将她压到身下,缠绻而温暖地吻她,将她里里外外地染上自己的气息。 室内的温度渐渐地变得燥热起来。 奚辞吻着她,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甚至在抬起她的腿进入她时,也比以往都要温柔,只要她有一点儿不适,会软下声音轻哄,直到她忍不住咬唇伸出汗湿的双手攀着他时,才沉下腰,用力地将自己沉进她温暖的体内,深深地占有。 仿佛在一条风雨中的小船飘飘荡荡着,全身的感官都汇集到身下那处,那坚硬炙热的硬物在体内进进出出,每一次都像是要贯.穿她,存在感十足,透着一种亲密之极的占有,酸酸麻麻地勾着心尖,让人欲罢不能。 直到夕阳就要落到山的那头时,室内才平静下来。 她满身都是汗地趴在他身上,脸蛋绯红,感觉到体内依然坚硬的东西,留连着不肯离开,不由得挠了他一下。 奚辞深吸了口气,克制住继续翻身将她压下的冲动,抓着她的手轻轻地咬了下,说道:“岳父好像来了。” 郁龄下意识地起身,差点软下腰,然后就被他抱了起来,抱着她进了浴室。 他亲了亲她湿润的脸蛋,满心欢喜,只觉得连空气都变成了一种令他喜爱的味道,在这样的情绪鼓动下,就着头顶上洒下的温热的水,将她抵在墙上,扛起她的腿,再次将自己送进她体内。 郁龄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水汽氤氲,只能攀着面前的这个人,承受着那悍然进击的力道,压仰的喘息声高高低低地在小小的淋浴间中响起。 直到洗完澡,换上宽松的居家服,准备出门时,她一脸严肃地说:“下次不准这样了。” 俊秀的青年垂眸看她,唇角微扬,温和地应了一声。 郁龄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嘴唇,打开门出去,便见客厅里不仅有她爸、李秘书,还有小叔。 江禹彬看了眼侄女红润的神色,精神也不错的样子,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招手将她叫到身边坐着,捏捏她的脸蛋,说道:“你睡了十几个小时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郁龄想到先前的事情,心里有些不自在,不过面上却习惯性地端着,倒是没人看出什么异样。 奚辞坐在另一边,烧水泡茶,一派闲适安然。 江禹彬询问他们在鬼墓里的事情,郁龄简单地说了,江禹城和李秘书都忍不住倾听。 李秘书虽然心里也有点儿害怕,可是鬼墓这种东西吧,听说是阴间才有的,难得一见,忍不住对它的存在好奇。只是,就算郁龄说得再简洁,随着她的叙述,依然让他们听得心惊肉跳,大开眼界。 除了奚辞,在场的都是普通人,从小是受科学世界观长大的,哪里知道这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神奇又可怕的地方,既敬畏害怕,又忍不住好奇。 直到郁龄说完后,江禹城叹了口气,将弟弟放在女儿肩膀上的手给拍开,摸摸女儿的头,说道:“我家郁龄辛苦了,下次……不要再去这种可怕的地方了,我真的很担心。” 他宁愿自己进去寻找敏敏的魂魄,也不愿意女儿进去。 郁龄看了他一眼。 江禹城如何不知道这一眼的意思,顿时有点恼羞成怒,“别小看我,我也没有这么不中用,你一个女孩子家都行,我怎么不行了?” 说到底,他还在怨怼弟弟将他敲晕的事情,不然当时他就能和女儿一起去找敏敏的魂魄了。 江禹彬不耐烦地将他拍走,对他说了声别无理取闹后,转头对郁龄道:“既然你妈妈的魂魄已经收集完了,这里的事情你们不要再掺和,明天就离开这里吧。” 郁龄眨了下眼睛,不答反问道:“你们这两天没遇到什么吧?” 江禹彬倒也没隐瞒,将他们进修罗墓后的事说了。 当时他们是还没到午夜时就进去的,不久后,留守在外头的士兵就受到袭击,袭击自然不是那种普通的袭击,而是天师的手段,驭鬼开路,一群不知打哪里来的天师跟着闯进去了。幸好异闻组的天师天师早有准备,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只伤了几名士兵。 后来江禹彬才反应过来,那些天师能进鬼墓,也是异闻组是故意放行的,异闻组想要扯出这幕后的人,自然不会真的尽力阻止。 可能是受到修罗墓的影响,天亮后,莫庄之外天朗气清,骄阳似火,阳光普照。 而莫庄里却阴阴沉沉的,仿佛连阳光都忌讳退避一样,没有一点阳光,整个世界阴森森的,显得格外的诡异。不久之后,很多植物都在瞬间枯萎了,幸好有那些天师布下的阵法保护,影响并不自太大,可惜这农家乐里很多特地栽种的花花草草和生态果园里的果树都死了。 不仅如此,其间有好几次招来了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大白天的,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当时热闹极了,可见他们在鬼墓里干的事情,也影响到这里。 郁龄忍不住看向李秘书,当时因为修罗墓的影响,这个地方变成了生人勿近之地,要不是出动了特殊部队,封锁了消息,只怕外面都要新闻满天飞了。 不得不说,对于过种神鬼之事,政府一向反应很快,会提前封锁,很少会有相关的消息透露,以免在普通人中引起恐慌,很多知情人也不敢真的将这些信息报载出去。 李秘书笑道:“多亏了米天师给的符纸,房里没什么事情。” 只是在看到外面的可怕情况时,他依然不太敢出去,幸好有二哈陪着。 说完了这些,郁龄想起鬼墓的经历,忍不住又问:“小叔,这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完?” 江禹彬先是看了奚辞一眼,才道:“异闻组已经派了很多天师过来,应该很快就能解决的,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郁龄心里着实有些无奈,小叔真的不愿意他们掺和太多,所以根本不愿多说。 虽然他不愿多说,但郁龄想要知道也容易。 等江禹彬走后,郁龄站在阳台往下俯望,当看清楚远处的环境时,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此时正是七月份,正是夏日炎炎的季节,可是原本青山绿水的农家乐却变成了一座荒山,远远眺望,草木凋零枯萎,透着一片荒凉的死气,可见修罗墓的一番震动也影响到了人间。 这次修罗墓之行,算起来也是守墓的鬼将开的头,目的也是为了清除鬼墓里的入侵者,想要借阳间高人之手,将修罗墓重新送回阴间,所以她们才会借着郁敏敏的事情,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进入修罗墓探查。 郁敏敏的魂魄入修罗墓,不过是一个意外,奚辞的出现,恰好让守墓者将计就计。 这修罗墓应该是几十年前就因为修罗墓主人法力虚弱,掌控不住时,因为阴阳界模糊而来到阳间,幸好因为这里有一尊古佛镇压才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后来那尊古佛渐渐地镇不住,鬼墓的气息浸透出去,不仅惊动了异闻组的人,也让另一个势力的天师早早地作了安排,将一批鬼面人送进修罗墓,野心勃勃地想要控制这修罗墓。 可惜都抵不过修罗墓主人的算计,最后借着这次的事情,奚辞将镇煞鼎移开,将镇压的恶鬼煞气释放出来,以修罗墓为容器,容纳恶鬼煞气。 如果阳间不想遭这劫难,异闻组的天师势必要出手的。 吃完晚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江禹城窝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捧着放郁敏敏魂魄的养魂器,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看到双玉锁里的情况。纵使如此,他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神色变幻不定。 李秘书见状,再次觉得老板没救了。 郁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奚辞正在削水果,这时手机响了,郁龄拿起手机,见是安茹的来电,赶紧接通。 “听说你们去S市玩了,几时回来?《狂侠》那边有通知,让你后天去拍定妆照,这是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错过。” 《狂侠》便是裴导今年下半年要开拍的电影,郁龄是里面的女三,虽然戏份不多,却是个重要的灵魂人物,安茹对此非常重视,只要那边有什么消息过来,就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来通知。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甚至让她有种自己不在人间的感觉,所以当安茹说这话时,郁龄有种终于从可怕的玄幻回归人间的感慨,马上道:“知道了,安姨你放心,我明天就回去,不会错过的。” 安茹见她难得这么听话,顿时非常满意,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她一通,让她别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最好一举成名,努力向影后迈进之类的,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可见以前郁龄的行为让她有很大的心理阴影。 郁龄淡淡地听着,忍不住拿眼睛窥了眼身边已经削好水果等着递给她的男人,不由得想起自己会接下这个角色的原因,是想要努力赚钱养他,可谁知…… 奚辞朝她微笑,面容和煦,眉眼都是温润的色泽。 郁龄移开目光,心里有些惆怅,又有些安定。 煮熟的老公没有飞,只要他一直维持着这副样子,她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的,毕竟都付出感情了,想要收回来实在不容易。 只要他别再像先前那样变成一个神经病就行了,这样多好。 和安茹结束通话后,郁龄就让李秘书定明天回B市的机票,恰好江禹彬也不希望他们再掺和鬼墓的事情,不如都一起回去。 江禹城和奚辞都没意见。 谁知李秘书刚定好机票,米天师和左逸来了。 如果是米天师一人,还可以当作是朋友过来蹿门的,但连左逸也来了,不用说也知道是为公事来的。 奚辞其实算是异闻组的成员,不过因为妖的身份,只算是异闻组的合作者之一罢了。 “晚上好。”米天师非常有精神地和众人打招呼。 左逸削瘦的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一抹笑容,他平时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所以这笑挺为难他的,不过依然作足了礼数。 江禹城等人看他,看这阵势,便知道他们来找奚辞有事了。 左逸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道:“奚先生,这次修罗墓的情况,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 因为奚辞现在是人类的身份,左逸也不好直接叫他奚展王。 奚辞淡淡地颔首。 “我们需要你的帮忙,不仅是你,还有罗汩,姬长雪,乐正爵……”、 第126章 左逸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名字,对于这些名字,江禹城和郁龄、李秘书都很陌生,也只有一个罗汩是郁龄听过的。 前几天,罗恋第一次来找奚辞时,奚辞和她简单地提了下罗汩。不过当时郁龄可不知道这群人都是妖,连她老公也是妖,虽然对于“罗魄王”这称呼觉得很奇怪,知道奚辞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压根儿没有往妖这种东西上联系。 妈蛋!作为一个正常人,谁会无缘无故地将自己老公想像成一个妖?特别是老公长得比普通人还要清纯美好,仿佛一个雅致非凡的人物,根本没有一点妖气,怎么是妖了?哪里是妖了? 可偏偏这个任何人都没办法当成妖的人,却是个根正苗红的妖! 既然知道某人其实是妖了,郁龄在听到左逸将这些名字和奚辞并排在一起,觉得这些应该也是妖,而且可能是实力不俗的大妖,就像罗汩和奚辞那样,都是有尊称的大妖,连天师都忌惮的那种。 只有实力达到一定的境界后,妖才能得到这种有别于本名的敬称,算是一种实力的肯定。 这些是她的猜测,郁龄觉得这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左逸说完这些名字后,看向奚辞,神色凝重地道:“现在修罗墓已经变成恶鬼煞气的容器,恶鬼煞气的可怕,想必你也明白的,镇压鬼墓的古佛很快会失效,到时候,如果修罗墓没有送回阴间,待它出世,对人间而言,是一场劫难。” 当时奚辞将镇煞鼎移走后,那镇压的煞气冲破束缚,所到之处,无论鬼面人还是鬼尸悉数化为煞气,这是修罗墓的主人让奚辞做的。这些恶鬼的煞气常年被镇压,修罗墓因为脱离阴间,已经不堪负重,修罗墓的主人索性将之释放出来,才能让修罗墓化被动为主动,迫使人间之人不敢再打它的主意,甚至不得不尽快将它送回阴间。 修罗墓的存在,不同于人间的陵墓,它本来就属于镇守四方的一种府邸的存在。 奚辞又淡淡地嗯了一声。 左逸看他一眼,在鬼墓里看过他释放妖力后那妖冶邪恶的样子,不知怎么地,对于他现在的样子竟然有点儿不太适应了。大概是因为这只妖变成人类时,皮相实是太过美好,就算冷漠也给人一种温润和煦的感觉,仿佛他天生就是个亲切温柔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放松了心房。 不得不说,这种皮相还真是吃香。 左逸说完后,便不出声了。 其他人也不好开口。 奚辞靠着沙发,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龄就坐在他身边,忍不住看着他俊秀的侧脸,仿佛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他突然偏首,朝她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左逸,问道:“不知到时候你们打算怎么办?要将一座鬼墓送回阴间,可不容易。” 如果鬼墓的主人法力没有损耗太严重,他们还轻松一些,偏偏这鬼墓是修罗墓,镇压的又是那等凶煞之气,现在整个鬼墓都是煞气,想要送回去非常麻烦。奚辞自然不是怕麻烦,而是想听听他们怎么办,免得到时候吃力不讨好。 左逸神色微松,他会这么问,知道他是答应的,便道:“我们会请米家、云家、娄家、左家、井家的老太爷出山支援,届时也会请出玄门祖师爷留下来的几件法宝相助。不过在他们到来之前,还请奚先生帮忙守住几处煞穴。” 听到这里,奚辞神色微动,“煞穴形成了?” “是的。”左逸面上露出苦笑,他也没想到修罗墓的情况会如此严重,不然怎么可能会亲自来这里寻奚辞。 虽然妖和异闻组是合作关系,可是要请动一位大妖可不容易。 米天师也开口道:“奚老大,还是得你出马,放心,价格好商量!” 听到这话,左逸眉头扭了扭,看米天师的眼神就像个拼命往娘家搂钱的败家娘们,天师也不富裕啊,哪有像他这么大方散钱的,怨不得他从来攒不到钱。 米天师转头左右四顾,不看他。 奚辞没理会他们,站起身,说道:“我先去看看情况。” 左逸和米天师自然没意见。 见他们要出去,郁龄下意识也想去看看情况,她知道这次要不是为了她妈妈的事情,奚辞也不会主动进修罗墓,虽说这是修罗墓主人希望的,可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引起的一样。不管如何,如果情况真的这么危险,连人间都要遭劫,她作为人类的一员,自然不放心。 “你和爸爸在这里,别去了。”奚辞亲亲她的脸,又抱了抱她,“乖啊。” 郁龄被这声“乖”弄得有些木然。 她好像从来和“乖”这字眼不搭配的吧? 江禹城见到这一幕,虽然不待见臭小子当着自己的面亲闺女,不过也没有阻止,只是哼了一声。 郁龄到底没有跟过去,而是倚到阳台,看着奚辞和左逸、米天师离开。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不过农家乐依然灯火通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远处的情况,那里草木枯萎凋零,一片荒凉,荒凉之中仿佛又有无尽的阴煞之气丛生,远远看着,都让人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郁龄的视线一直追着他们而去,直到看不到才慢吞吞地踱回来。 李秘书和江禹城都看着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郁龄问道。 江禹城小心翼翼地捧着养魂器——虽然知道里面的魂魄可能还没苏醒,他依然小心得害怕弄疼她,问道:“郁龄,奚辞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那些天师好像对他的态度很不一样,还有他很厉害么?” 不然作为这次任务队长的左逸怎么会对他这么客气? 郁龄不想和爸爸说太多,对奚辞非人类的身份也不太想在这种时候透露,随口道:“他没什么身份,就是奚辞,天师辅助师罢了,当然是厉害的,捉鬼收妖不在话下。” 江禹城:T^T总觉得闺女在说谎!果然被臭小子拐走的闺女再也不和爸爸亲了,真讨厌! “这修罗墓真的这么危险么?”李秘书跟着问道,其实他很想问,如果这修罗墓没办法及时送回阴间去,人间会不会变成世界末日? 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 又不是在拍世界末日的电影。 “当然危险!”郁龄一脸严肃,“听说修罗墓镇压着的是六道中的修罗道里的恶鬼煞气,人要是遇到煞气,瞬间会被吸成干尸,然后化为煞气。” 李秘书:TAT他现在一定不是在地球,而是在某个危险的玄幻世界里吧?求回地球! 正说着,门被敲响了,以为是奚辞回来了,郁龄忙去开门。 出乎意料的,门口的人是脸色有些苍白的娄情。 “娄小姐。”郁龄挑眉,上下打量她,看她的脸色,身上的伤应该还没有好的,怎么过来了? 娄情朝她笑了下,声音带着娄家人独有的甜美,“不请我进去么?” 郁龄侧身让她进去,等坐下后,让李秘书去给她倒杯白开水,对她说道:“你的伤应该还没好吧,喝白开水吧。” 娄情忍不住又笑了下,和江禹城、李秘书打了招呼后,说道:“受伤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这次确实重了点,算是用来买个教训吧。”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神色却有些黯淡。 尹昱棠是黑龙堂在异闻组的卧底,现在他们被捉后,异闻组不会轻饶他,虽然不至于杀了他,但今后他会在特殊的监狱里过一辈子,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几年的感情,并不能轻易地放下,现在能如此平静以对,已经算是不错了。 郁龄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慢吞吞地喝茶瞅着她。 娄情伤感了会儿,见这位大小姐只是在喝茶一点也没有安慰自己的意思,嘴角抽了下,决定还是别奢望大小姐的体贴了,说道:“这次谢谢你救我,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娄家人绝对不会食言!” 郁龄点头,认真地道:“放心,我记住了。” 娄情:“……那么你们什么时候走?” 郁龄挑眉看她。 娄情耐心地解释道:“在修罗墓没有送回阴间之前,这里会变得很危险,你们是普通人,身体会受不住这里的煞气,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可能明天,我们就会将这片地方封锁起来了,除非持有天师特制的阵符,普通人没办法看到它,或者进来。” 郁龄朝她点头,“谢谢提醒,我们也打算明天离开了。” 听到这话,娄情松了口气,忍不住又笑起来,她是个爱笑的女孩子,笑起来非常甜美可人,虽然有些娇气,却又比普通人还要柔韧一些。 和郁龄随意地聊了会儿,娄情便告辞离开了,并且说明天他们离开时,她会来送行的。 娄情离开后不久,奚辞回来了,还将江禹彬一起带回来。 江禹彬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明天早上你们马上离开,我会安排车送你们去机场。” 江禹城这次没有拒绝,问道:“那你呢?你只是个普通人,应该不用留下吧?”知道这里的危险性,他其实挺担心这个喜欢冒险的弟弟的,至于弟弟敲晕他的那一掌,他已经记在心里了。 “放心,我们是特殊部门战队的人,自然有自保的方法,有那么多的天师在,怕什么?”江禹彬不以为然,睨了不省事的兄长一眼,不屑地道:“我好歹是练过的,比你们这些宅男宅女的身体素质好多了。” 宅男江禹城:“……” 宅男李秘书:“……” 宅女江郁龄:“……” 宅个屁,他们只是坐办公室罢了,平时也有去煅练啊!他们可是办公室的精英,和这种四肢发达的大头兵怎么可能比得上? 江禹彬交待完,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江禹城看了看奚辞,没能从这张看起来十分温润俊秀的脸上看出什么,问道:“你呢?明天会和我们离开么?” 奚辞拉着郁龄的手,见她也盯着自己,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说道:“可能没办法和你们离开了。” “情况很不乐观?”郁龄蹙眉问道。 奚辞点头,“有几个地方因为修罗墓的煞气已经形成了一个阴煞之地,这种阴煞之地对人体的伤害非常大,你们最好不要留下来。”接着又为他们解释了下阴煞之地的影响。 听他说完后,江禹城马上拍板明天早上就离开,看着奚辞道:“你留下真的没事?”说着,瞄了眼郁龄,淡淡地道:“我家郁龄可是有江氏股份当嫁妆的,想要再嫁也容易,有一堆男人排着队哭着求她挑呢。” 奚辞:“……” 奚辞皮笑肉不笑地说:“岳父放心吧,郁龄这辈子的老公永远只有我一个。” 江禹城哼了一声,带着李秘书走了。 第127章 郁龄坐在床前,默默地看奚辞整理她的行李,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奚辞将她的行李都收拾好后,便转头朝她笑道:“明天早上你们要坐飞机回B市,先睡吧,免得没有精神。” 郁龄应了一声,突然说道:“等我拍完定妆照,应该还有几天休息时间,到时候我过来吧。” 既然答应安茹会准时去拍定妆照,郁龄自然不会言而无信。以往她能任性,那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反悔了也不过是给其他人提供机会。现在连合同都签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 所以在郁龄的计划里,明天她会回去拍定妆照,然后当天再飞过来,其实用的时间也不多。 奚辞忍不住笑起来,将行李放到一旁,坐到她身边,按着她的肩膀,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温声道:“不用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 郁龄拧眉,冷静理智地道:“你放心,如果真的很危险,我会离得远远的。”抿了抿唇,她继续道:“这次修罗墓的事情,如果不是我要去找妈妈的残魂,你不会进修罗墓,这样修罗墓也不会过早地暴露,说到底,我也是有责任的。” 先不管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负责任。 虽然她不能做什么,可也希望这事能尽快解决。 奚辞看她,发现她是认真的,心头又是好笑又有些发软,这姑娘怎么能这么招人这么可爱呢?和小时候差不多,真不知道郁敏敏当年是怎么养她的。 “和你无关。”奚辞给她解释,“就算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只要这修罗墓存在的一天,迟早要解决的,就看是怎么解决罢了。你妈妈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契机,提前将修罗墓的事情摊到世人面前,迫使阳间之人尽快解决,这也是修罗墓主人所希望的。” 所以他就顺水推舟,当时他们要出去,必须移动镇煞鼎,放出修罗墓中镇着的恶鬼煞气,修罗墓因恶鬼煞气震动,移动了方位,才能打开出口的那扇通道的门。 而这也促使修罗墓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不仅逼得那些像老鼠一样在修罗墓活动的鬼面人幕后的势力无功而返,也促使人类的天师高手齐心合力解决它。 作为一个能力不错的大妖,奚辞早就知道这事自己推辞不掉,毕竟他也算是这人间中的一名生灵,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自然不希望这片土地因为修罗墓之故变成一片阴邪的凶煞之地。 “而且,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他最后的话消失在两人贴合的唇瓣间,等郁龄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时,人已经被他压到床上了。 看着身上俊秀的青年,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左右瞧了瞧,说道:“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你别受伤了。” 既然自己帮不上忙,她不留下来碍事就是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奚辞含笑点头,又低头亲了亲她,才翻身躺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每次他一做这动作郁龄就知道他是让她睡觉的意思,她打了个哈欠,继续问道:“那你们大概需要多久能解决?” “不知道,看看异闻组的天师们有什么能耐。你知道的,我是妖,和天师修习的是不一样的力量体系,不能相提并论,我能做的就是帮忙控制这里的弥漫的煞气,必要时净化它们,以免波及莫庄周围的地方。” 郁龄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的能力就是净化了?” “差不多吧。” “就像净化那些古物里的秽气一样?煞气和秽气有什么区别么?会不会有危险……” 奚辞耐心地一一回答了,见她好像越问越精神,心里有点儿无奈,知道这姑娘只是看起来冷淡,其实好奇心和普通人一样,一点都不缺,就算怕鬼怕得要死,又总是忍不住想要看…… 奚辞直接吻住她絮叨的嘴,将她揉到怀里。 于是接下来她再也没有精力问东问西了,只能被他压在身下承受那有力的占有,每一次的挺进,都会让她有种要撑坏的感觉,可偏偏那起像潮水一样不断地拍击的快感仿佛要将她淹没,再也没有思考的时间。 好不容易想到什么,她伸手汗湿的手,往旁边摸索了下,被他抓回来时,手上已经勾住了一条绳子,绳子那端系着一方小印。 “风、风水印鉴……给你……”她喘了口气,突然他沉下腰压过来,顶得她声音都有些破碎,忍不住气恼地挠了他一下,“慢点,听我说。” 奚辞一点也不想听她说,只想继续做下去。 他不是欲.念重的男人,以前从来没有生起过这种欲.念,直到发现爱上她后,每次遇到她,身体隐约有些浮躁,忍不住想要碰触她,做这种亲密的事情。 将她转了个身,他从她身后挺身进入,叼着她背后一块嫩肉,含糊地道:“这东西你带着……我不需要……” 郁龄脑子已经有些糊涂,身体都软在他身下,承受着那一下一下地进击,只觉得这男人的那活儿比普通人的份量要大,和他俊秀的样子一点也不相符,特别地狰狞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妖,天赋异禀,每次都会让她觉得很辛苦。 糊里糊涂间,她说了句实诚话,“不是给你的……是、是给米天师的……” 奚辞:“……” 还没结束时,她就已经被他做得崩溃得求饶了,直到睡着后,还能感觉到他深深地抵在她身体里,霸占着不肯出来。 心里委屈得要命,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病,难道是因为要分开了,所以他想要一次做个够? 被认为发神经病的奚展王心里一股邪火发不出来,抵头看着已经睡得香甜的她,而且她压根儿没意识到什么,简直是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儿发。 感觉到身下某处丝毫没有软化下来的东西,再看她睡得香甜的样子,如此反复几次,斟酌再三,只好忍着那股欲念起身,到阳台上打坐散去那积攒的精气。 直到平复所有的欲念后,方才进卫生间拧了干净的毛巾给她擦身。 第二天,郁龄被叫醒时,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忍不住直打哈欠。 江禹城、李秘书早就起了,过来接人时,看她木着脸坐在餐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吃早餐,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江禹城忍不住瞪了奚辞一眼,心里暗骂他禽兽。 都是结过婚的男人,哪里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奚辞无视了岳父的眼神,对他们道:“你们吃早餐了么?一起吃点。” 奚辞的早餐做得多了,江禹城和李秘书自然不客气。 一会儿后,餐桌上多了两个人,江禹彬和米天师同样不客气地过来蹭早餐。 奚辞眯着眼睛看米天师那副欢快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给郁龄盛了碗莲子粥。 米天师犹自不知大祸临头,热情地和郁龄搭话,得知她要将风水印鉴借给自己使用,那是喜出望外,要知道风水印鉴可是玄门法宝,可通阴间,到时候指不定能派上用场。 果然大小姐还是很体贴的,比某只妖要好多了。 吃完早餐后,江禹彬一抹嘴巴,说道:“车子就停在门口,你们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江禹城怎么不知道这弟弟不放心自己,所以特地过来盯人,然后蹭顿早餐罢了。 他冷冷地看他,说道:“江禹彬,你年纪一大把,也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这次回去,我给你留意一下B市的名媛,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挑小家碧玉,咱们家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婚姻自由,只要你看上眼的,想娶谁都可以。” 江禹彬无所谓地道:“知道了,等我有空再说吧。” 有他哥这个天生反骨的代表在,江禹彬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婚姻被老头子当成什么联姻的筹码,他也没想过通过联姻来得到什么。江氏能有今天,完全是他哥二十年的辛苦打拼来的,以后他要将江氏给谁就给谁,他完全没有负担,所以算是江家最自由最无拘的一个。 奚辞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依然精神不济的郁龄,走出住了几天的木屋。 现在才早上七点,天空阴阴沉沉的,时有黑云翻滚,徐徐的阴风吹来,明明是七月份的天气,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打从心里冒出一股寒气,非常不舒服。 郁龄因为睡眠不足,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这会儿却是完全清醒了。 清醒后,她扭头看向不远处,发现那边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如同初秋的雾气,雾气里又有几道白影飞快掠过,整个世界都是阴森暗沉的,没有一点温度,看得人心头发毛。 直到走到莫庄农家乐的大门口,就见那里放着一辆吉普车,而在不远处,可以看到一片田地,田里长着青油油的农作物,朝霞的光明媚灿烂,染红了天边,带着夏季特有的煦然色彩,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而晴朗,让人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李秘书和江禹城都被这种两极化的环境弄得有些懵了,他们转头看向莫庄,从山脚到山上,天空依然是一片阴沉,黑云翻滚,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凶煞气息,整个世界的基调阴沉森冷。 不过是一道门,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 这下子,他们对于奚辞所说的阴煞之地有了更鲜明的认识。 修罗墓的气息泄漏后,有好些地方形成了煞穴,煞穴生成后,不断地有煞气从中冒出,污染了这片土地,形成了一个阴煞之地,鬼祟丛生,教人不得安宁。 幸好有天师提前布置了一个大阵,将这农家乐用阵围起来,所以那煞气并没有浸透出莫庄,然则只要修罗墓不解决,这莫庄将会沦为一个寸草不生的阴煞之地,慢慢地危及周围环境。 “上车吧。”江禹彬说道,看向他们,一脸冷峻严肃地告戒,“这里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外传。” 江禹城和李秘书点头,这两天他们已经从那些天师口中知道其中的规矩,要是管不住嘴,那只好被消除记忆了,他们自然不愿意消除记忆。 李秘书虽然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的,三观已经碎成了渣,可这些事情也是前所未见未闻的,这算得上是一种难得的人生经历,就算再害怕,他也不会想要消除这些记忆。一个成功的男人,不会因为害怕而避讳。 给他们当司机的是江禹彬派来的士兵,二哈戴着郁龄送它的墨镜酷酷地坐到副驾驶上,江禹城等人坐在后座,奚辞决定送他们去机场,所以也跟着上车。 上了车后,他就揽着郁龄,对她道:“先睡会儿,等到了机场我再叫你。” 郁龄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莫庄的大门,看着里面那阴森的环境,直到车子走远了,才一脑袋拱到他怀里,继续睡了。 俨然已经忘记昨晚他将自己欺负得有多惨。 前面坐着的江禹城看到这一幕,又是哼了一声,到底没有说什么。 奚辞将三人一狗送上飞机后,才坐车回莫庄农家乐。 车子开到门口,守门的士兵赶紧过来,亲自打开门,迎车里的人下来。 奚辞刚下车,就听到一道嗤笑声,他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揽着一个十三四岁女孩的男人。 那男人五官英俊,气质彪悍,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非常有男人味,约莫两米高,有着西方人一样健壮高大的体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充满了力量。此时他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奚辞,目光放肆,脸上是惯常的狂傲之色。 而男人揽着的那女孩长相甜美清纯,气质柔弱,身板就像十三四岁那种刚发育的女孩子,腰细得一掐就断,身上穿着岛国系列的超短裙,短得连双腿间的那粉白色的小内裤都若隐若现,轻易就能勾出男人心中的乙女情节的那种。 守门的几个没经验的大头兵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奚展王,好久不见了。”男人笑着和奚辞打招呼,不过语气并不算太热络。 奚辞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随意地应了一声,抬脚进了莫庄的大门。 男人对奚辞这种反应习以为常,正想说点什么,就见罗恋和裴郎从莫庄里走过来,看到男人时,都纷纷叫了一声“罗魄王”,将他迎进去。 “罗哥,你带她过来做什么?”罗恋撇了一眼罗汩怀里的女孩,不屑地问。 裴郎此时看罗汩的目光,简直是在看一个男渣。 都什么时候了,特么地还带着新宠过来,以为是游山玩水么?就算要带新宠,也要带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点的,而不是这种一看就是未成年的萝莉型的啊!难道没有看到周围的人类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猥琐未成年少女的罪犯了么? 这时,罗魄王怀里揽着的女孩一脸怯怯地看着罗恋,柔柔地说:“罗姐,是我想来的,罗魄王才会带我来。” 罗恋撩了下头发,胸前的肉球颤了颤,不以为意地说:“得了,白兔,别用这副嘴脸看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也不想想你自己都是老妖怪了,还喜欢装嫩。” 看着像十三四岁的人类女孩子,其实已经是个年纪比她还大的老妖怪了,不管她找什么样的男人,都会被人类认为是只幼苗苗,为此还引起了很多误会。 白兔扁着嘴,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我长不大嘛。而且你不知道男人就喜欢啃幼苗么?”说着,横了一眼揽着自己的男人。 罗魄王笑着捏捏她的下巴,将她放开,走上前去揽住罗恋,笑道:“小恋别在意,我就是带她来开开眼界的。咱们好久不见了,我可想死你了,和哥哥说说最近的情况。” 罗恋嗔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拍开,然后挽着他走了。 守门的士兵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无语望天,觉得这群妖真是太没节操了,怨不得那些天师说起妖类,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一群妖进了一间木屋。 罗汩探头看了一眼隔壁那间安静的木屋,感觉了下空气中的气息,问道:“奚展王就住在那里吧?这么久不见,他怎么还是这副德行,裴郎,你去叫他过来,说你罗哥有事找他。” 裴郎正在吃蛋糕,闻言苦着脸道:“罗哥,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奚展王请不来的,除非你自己去见他,当然,他也不一定见得会见你。” 罗汩觉得有点没面子,直接将这头蠢狼轰了出去,“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裴郎只好端着自己的蛋糕过去了。 一会儿后,他又回来了,自然没能请到人的。 罗汩自然没有怪罪他,不过裴郎却自己巴巴地过来找罪受,说道:“奚展王正在接待客人,没空理你。” “哪个客人?” “乐正爵。” 罗汩一听就气了,“他娘的,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就是因为他们这种德行,咱们才会被人类政府逼得连地盘都缩水了,要知道,在几百年前,人类都是一群胆小鬼,只能龟缩在城镇里,这大好河山都是咱们妖的,哪知……” “罗哥,人类有句话说得不错,好汉不提当年勇。”罗恋娇声打断他的话,一边指甲矬修指甲。 白兔见他气得厉害,忙拉着他坐下,倚到他怀里,安抚道:“奚展王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喜欢掺和俗事,生这种闲气没劲,不如趁这次修罗墓的事情,和人类天师谈判捞些好处才对嘛。” 罗汩面上的怒容一收,似笑非笑地摸了她的小腰一把,英俊的面容多了几分邪恶,说道:“你的脑子向来转得快,这事就交给你了。” 白兔嘴角微僵,无视罗恋等妖讽笑的样子,然后又笑得清清纯纯的。 第128章 郁龄照例是一路坐飞机睡着回B市的,睡了一觉,精神才好一点。 江禹城看她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心里再次骂奚辞禽兽,明知道郁龄平时需要的睡眠时间比正常人要多,还敢闹她,不是禽兽是什么。 女婿是个禽兽什么的,真是件糟心的事情! 下飞机后,一行人去取宠物,就见到一只再次晕机晕得厉害的狗。 从下了飞机后,二哈就像喝醉了的醉汉一样,四条腿软绵绵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看到郁龄等人,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顿时嗷呜嗷咆地叫着泪奔过来,一把扑到李秘书腰上,扑得他踉跄地后退一步,不由得蹲下身来时,它的两条前腿跃起搭在李秘书的肩膀上,将狗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嗷呜地叫个不停。 就好像一个醉汉抱着人在哭一样。 顿时周围安静了下,然后一阵喷笑,甚至有路过的乘客拿手机将这搞笑的一幕拍下来。 这几天都是李秘书照顾二哈,给它准备好吃的玩的,又有那晚梦游的事情,所以一人一狗已经建立了坚定的革命友谊。所以这会儿,晕机晕得厉害的二哈第一时间就来找李秘书求安慰了。 李秘书木然了下,拍拍它的狗头,见它将狗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顿时有种自己从精英秘书变成了饲养员的感觉。 二哈受伤的小心灵在李秘书的安抚下恢复了一些后,看到旁边的主人,又凑过去嗷呜着求安慰。 郁龄拍拍它的狗头,说道:“别撒娇,正经点!大家都在看呢。” 这么大只的狗,没想到却是一个胆小又爱撒娇的,简直和它威风凛凛的外表不相符,这一幕不知道有多少路人喷笑了,甚至为了看这只二哈卖蠢,都不想离开。 见它仍是嗷呜个不停,显然还怕得厉害,郁龄将自己的墨镜架到它的狗脸上,拍拍它的脑袋道:“你可是要做狗老大的,勇敢点。” 戴上墨镜的二哈马上抬头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江禹城嗤笑了一声,对郁龄道:“小阳怎么养了这么蠢的狗?改天爸爸送一条聪明的给你,将这条蠢狗还给小阳。” 郁龄看了一眼二哈戴墨镜时的蠢样子,说道:“这样挺好的。”想找出这么蠢萌的狗也不容易,郁龄决定还是先养着,指不定哪天就能将它养成精了。 不知道二哈成精后,能不能尽快化成人形。 想像了一下二哈化成人形后,郁龄顿了下,决定还是不要再想了。 等二哈恢复得差不多,众人才离开机场。 江家的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上车后,江禹城对郁龄道:“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世道太危险了,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不如这段日子搬过去和爸爸一起住吧。” 听到这话,李秘书忍不住瞥了老板一眼,觉得老板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可惜大小姐一向不上当。 “不用,这几年我还不是自己一个人住?没什么区别。”郁龄十分冷静地拒绝了。 江禹城有些伤心地道:“难道你不想和爸爸一起住么?” “不想。” “果然嫁了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了,都不和爸爸亲了。” “就算没嫁时,我也不想和你太亲。” “……” 江禹城最后没办法了,耍赖一样地说道:“算了,不如爸爸搬到你那里住吧,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郁龄:“……随便你。” 于是江禹城非常愉快地吩咐司机将车开到郁龄住的小区。 司机将父女俩送到小区后,便离开了。 劳苦功高的李秘书也终于可以告辞离开回自己家。回到熟悉的都市,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李秘书有种终于回到人间的感慨,差点泪流满面,觉得这才是正常世界的生活节奏嘛,莫庄农家乐什么的,简直是一生的恶梦,希望以后别再遇到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了,Hold不住啊! 刚回到家,别墅那边的刘婶就将江禹城日常用的一些东西送过来了。 刘婶在江家工作了大半辈子,也算是看着郁龄出生长大的,知道这对父女俩是什么性格。所以在送东西过来后,就帮老板将行李归置好,接着她挽起袖子,开始上上下下地打扫卫生,最后又去附近的市场里买了新鲜的食材,给父女俩做好吃的。 对于江禹城放着别墅不住跑到这里住的事情,刘婶相当淡定,不管老板住哪里,她只要照顾好他的生活就行了,每天跑过来也没什么。 回到家后,二哈和江禹城一起上上下下地蹿了会儿,二哈就趴到阳台那花架下了。 江禹城站在阳台前,瞅了瞅那摆放得错落有致的盆栽,很快便察觉到这地方的妙处,简直就像身在森林里一样,不仅空气清新自然,而且也清凉无比,没有一点夏日的躁热,只剩下凉凉绿意。 江禹城蹿完了女儿的家,有点儿不甘心地承认,奚辞好像真的将他闺女照顾得挺好的。他听说佣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不必说也知道这公寓的变化是奚辞弄的了。 厨房飘来了食物的香味,郁龄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柠檬茶,一手翻着剧本,翻着翻着,却不知神游到哪里了。 其实她在想奚辞,想修罗墓的事情,最后是昨晚激烈的情.事,面上有些发热,不知道他昨晚为什么那么激动,真是莫名其妙,可惜今天一早她浑浑噩噩的,后来又被莫庄里的情况一吓,哪里还顾得这事情。 “别想那小子了。”江禹城走过来,朝她伸手道,“郁龄,将你妈妈的养魂器给我。” 郁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很有民族特色的藏青色底小袋子,将里面的双玉锁倒出来递给他。 江禹城小心地捧在手里端详,忍不住巴巴地问道:“郁龄,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魂魄滋养得有起色了么?什么时候能出来和咱们见个面?” “不知道。”郁龄很老实地回答,“我不是天师,没办法感觉到里面的情况,米天师说,妈妈的情况有些严重,需要养一段时间,至于这段时间是要多久,视情况而定吧。” 江禹城听后,非常失望,可也没有办法。 捧着痴痴地看了会儿,他又道:“郁龄,这养魂器给爸爸好不好?爸爸想在你妈妈醒来的第一时间见到她。” 郁龄抬眸看他,兜头给他沷冷水:“你又看不到鬼。” 江禹城:“……” 等吃完饭后,江禹城说道:“没关系,到时候我让奚辞给我开眼。当然,如果能永远开眼就好了,到时候找米天师想个法子。” 郁龄最后还是被她爸磨得将养魂器给他。 反正如果她不给,她爸也会直接抢,想到他一大把年纪了,要是和自己动手,她手上没轻没重的将他打伤也不好,于是就给他了。 江禹城得了这养魂器后,几乎是恨不得将它供起来,每天三支香供着。 不过想想供起来的话,就不能时时刻刻和敏敏在一起了,于是又改为贴身收着,甚至连洗澡时也要将它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丝毫不在意在它面前遛鸟。 郁龄觉得她爸没救了。 晚上睡觉时,床上只有一人,郁龄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几圈后,不知怎么地觉得这床好像有些大,于是就给奚辞发短信。 奚辞很久都没有回复。 郁龄看着手机等回复,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昨晚等奚辞的回复等到睡着的事情,忙拿手机过来看,发现早上五点时,奚辞才给她回复了短信。 奚辞在短信上解释了他晚上一直在外处理新出现的煞穴的事情,那里的磁场受到影响,信号不通,所以没能准时接收到她的信息,直到早上回去休息时,看到她的短信就回复了。 早上五点才回去睡,估计现在还没有醒吧。 郁龄想到这里,没有再发短信去吵他,起身去洗漱。 刘婶已经准备好父女俩的早餐了,江禹城坐在餐桌前一边吃早餐一边盯着桌边的一个米白色的手工纸藤编织篮子。 这编织篮子并不大,小巧可爱,适合小朋友玩的那种,里面垫了软垫,铺着柔软的丝绸,周围还放了一些装饰用的香包,还有一些首饰等东西,然后中间就放了一块双玉锁。 郁龄:“……” 这是毛意思? 刘婶端着早餐出来,见大小姐一脸神色莫名地瞅着那小篮子,虽然心里也觉得老板有点不太正常,面上却笑道:“这篮子是我在商场买的,看着还算不错,很方便用来放东西。” 这篮子垫了这么多好东西,如果说是用来做猫窝还说得过去,可是却放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还是江禹城这大男人要用的,刘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郁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刘婶进厨房时,江禹城有些忐忑地对女儿道:“郁龄,你说你妈妈会喜欢这个纸藤篮子么?垫的棉花会不会不够柔软?或许应该换鸭绒的?这丝稠的颜色是不是太鲜艳了,是不是应该买点素淡的?还有这手饰,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一条,不过款式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了,要不要我再去挑最近新款的给她……” 郁龄:“……随便你。” 吃完早餐,江禹城心满意足地捧着小篮子出门去上班了。 开车来接他的李秘书见到老板拎着的宝贝篮子,还有篮子里的那块双主锁,再次觉得老板病得不轻,该吃药了。 不知道老板娘的鬼魂醒来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发飙。 江禹城去上班后不久,安茹也亲自开车过来接郁龄,可见她对这次裴导的电影十分重视,只要电影没有正式上映的一天,她就不会放松,绝逼要确定电影能顺顺利利地上映,郁龄能借这个机会一举成名。 助理陈明明也在,看到郁龄非常高兴地道:“郁姐,好久不见了,这次裴导的电影要加油,我看好你哦~~” 说着,她握紧拳头挥了挥。 陈明明是个圆脸的可爱女孩,比郁龄小一岁,不过她初中毕业后随便读了个中业就出来混了,身上有一股机灵劲儿,是安茹特地给郁龄安排的助理小妹。 郁龄朝她颔首,递给她一袋东西,说道:“这是给你带的手信。” 陈明明马上惊喜地叫起来。 前头的安茹从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哼了一声。 郁龄马上说道:“也给安姨和姨父准备了,在这里。”说着拿出一个编织带子递过去。 安茹的脸色这才好一些,对郁龄道:“等会儿拍定妆照时自然点,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刻意去做些僵硬的动作,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郁龄哦了一声。 安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注意的事项,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个没完,车子到了目的地时,她才想起什么,说道:“你的化妆师他们来了么?” “放心吧,陈助理已经安排好了。” 郁龄有自己专门的班底,这是陈助理给她配的。虽然她一个十八线明星竟然有自己的班底让人十分奇怪,甚至私底下曾惹过非议,不过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就是了。 安茹便放心了。 不过安茹后来发现,她果然是放心太快了。 到了拍定妆照的地方,便有人过来安排。 郁龄看了看今天来拍定妆照的人,从赵明明的介绍中知道了《狂侠》的男女主角,还有男二男三女二等演员,这些大部分都是常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面孔,演技不俗,可见裴导的要求之高。 相比之下,郁龄这个女三就是个生面孔了。 当然,所谓的生面孔指的是是大屏幕上的生面孔,而不是最近网络上的,因为上次葛滨事件,郁龄在网上小红了一把,现在名气还是有点的。 第129章 拍完定妆照后,郁龄见没什么事情了,就去卸妆准备离开。 陈明明端了杯水过来给她,一脸喜俏的笑容,“郁姐你累不累?现在时间还早,等会儿你是要先回公司,还是回家?安姐已经叫了公司的保姆车过来了,说等进组后,就让保姆车接送你。” 郁龄仰起脸,让人帮她卸妆,边说道:“回家吧,去公司也没事。” 陈明明应了一声,趁着这时间,又小声地和郁龄说了下《狂侠》的几位演员的一些小八卦,还说到先前郁龄去拍定妆照时,化妆间里发生了点不愉快,后来还是女主角女主角阮薇薇的助理帮忙调和的。 阮薇薇是天娱的一姐,为人处事很老道,和她合作过的人,没有不说她好的,陈明明对她有些推崇。 “阮姐的演技不错,可惜她一直没有遇到好的作品,阴差阳错之下,错过了很多机会,没能拿到一个影后,其实实力和影后差不多了,这点很多人都没办法否定。相比之下,演女二的孙冬云在圈内的名声没有那么好,演技是有的,可是听说喜欢耍大牌,喜欢欺负新人,到时候如果遇到她,郁姐你别理她……” 见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陈明明仍是尽职地说了一些。 卸好妆后,郁龄换下身上厚重的戏服,便带着陈明明和她的化妆师等人走了。 现场的其他人忍不住看过来,看着这架势,总觉得这位是什么大人物一样,和男女主角的排场有得一拼,惹得下头的人总忍不住多看一眼,私底下纷纷猜测她的身份,可惜只能知道她是景安新捧的艺人、最近在网上爆红外,就没什么多余的信息了。 等电梯时,郁龄听到手机有短信提醒的声音,低头正要拿出手机时,电梯门刚好开了,她还没有迈步走进去,就被一只手用力地抓住手臂。 “郁龄。” 郁龄抬头看去,看着电梯里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禁有些意外。 陈明明眨了下眼睛,看着电梯里一身银灰色的名牌西装的男人,容貌英俊,仪表不凡,好像在哪里见过。再往电梯里看去,就见电梯里还有几名助理,手上还拎着公文包,显然是来这儿办事的。 他们拍定妆照的拍摄棚在天娱大厦,看先前电梯下来的地方,好像是在天娱老总的办公室。 “你怎么会在这里?”抓着郁龄手臂的男人问道,虽然表情很沉稳,但一双眼睛里的情绪却非常复杂。 陈明明很快便想起这男人是谁了,不正是那个邵家的大少么?听说和天娱的太子爷是好朋友,所以今天他出现在这里,似乎也挺正常的。 郁龄皱了下眉头,抽了抽手,说了声:“放开!” 邵琛盯着她,不由自主地放开她。 “我来这里拍定妆照。”郁龄回答道,语气很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 “定妆照?”邵琛有些茫然,虽然知道郁龄跑去娱乐圈发展,为此他也一度多关注这个圈子,但他一直以为她只是玩玩罢了,毕竟从来没有在大屏幕上看过她。 加上江老爷子是个顽固的,要是郁龄真的在娱乐圈混得风声水起,可能现在已经派人将她抓回去了。 郁龄回答完他的话后,便没理他了,叫他让让,带着人走进电梯。 邵琛不由自主地让开,等这群人哗啦啦地进来时,一下子电梯里的人便满了。 电梯门正要关上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哎,等等。” 蹬蹬蹬的高跟鞋声响起,紧接着一个长卷发的漂亮女人来到电梯前,后头跟着几个助理和化妆师,其中一名助理伸手就拦住要关上的电梯门。 走在前头的女人没想到电梯里满了人,正想笑笑等退开等另一趟电梯,不想眼睛一转,就看到站在其中的邵琛,忍不住惊喜地道:“邵大少,真是巧,你今天也是来天娱的么?” 邵琛淡淡地应了一声,矜持地唤了一声孙小姐。 来人正是先前陈明明和郁龄说过的女二孙冬云。 孙冬云抬脚走进来,见电梯里人多,便让她的助理他们等下一趟电梯。接着用有些熟稔而娇柔的语气对邵琛道:“邵大少最近似乎很忙啊,很久没看到你了,不知今天有没有空,赏脸一起去吃个饭?” 邵琛看了郁龄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冷然,神色微黯,因为有外人在,到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朝孙冬云冷淡地道:“抱歉,今天有事,改天吧。” 孙冬云感觉到他的态度似乎比以往还要冷淡,甚至有点儿不给面子,忍不住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郁龄等人,不由得有些尴尬,只好附和着笑了一声。 电梯到一楼时,众人鱼贯而出。 孙冬云难得见到这位和天娱太子爷交好的邵家的大少爷,自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磨磨蹭蹭地跟着他们走了几步路,却不想邵琛竟然上前几步,走到那叫郁龄的新人身边,低头和她说话,神色比刚才对自己时温和许多了,看着好像是认识的。 她心中一动,忍不住跟上去。 出了天娱的大门,郁龄就被邵琛拦下。 “郁龄,我们很久没见了,一起去吃个饭如何?我有事要问你。”邵琛说道,他的神色矜持而克制,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郁龄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对看起来有些担心的陈明明道:“你们先回去吧。” 陈明明应了一声,心里其实挺担心的。 她从安茹那里大概知道郁龄的身份,当初得知时还吓了一跳,这才明白为什么公司对她的态度这么奇怪,也以为这位江氏的大小姐是过来玩的,而自己的责任是要保护好这位大小姐。 这邵琛可是被很多杂志评为豪门贵公子,还是一个非常有眼光的商业奇才,虽然只是寥寥几张相片泄露出去,却让人颇为追捧,同时也是B市很多名媛淑女争先追逐的对象,逼格非常高的那种,没想到竟然会和她的衣食父母认识。 不过听说江家和邵家是世交,两家的子女认识倒也不奇怪。 目送他们上车后,赵明明正要离开,眼角瞄见站在门口角落里往这儿张望的孙冬云,怎么不知道她这是跟过来的。听说最近孙冬云频频和邵大少在公开场合出现,那些捕风捉影的娱记没在娱乐周刊上报导,让孙冬云大出风头、身价上涨。 陈明明想了想,给郁龄发了条信息。 两人来到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坐下来后,邵琛非常体贴绅士地给她点了杯咖啡,又询问她有什么想吃的。 咖啡馆里开着冷气,还有悠扬的钢琴声,将外头的炎热都驱散了。 郁龄靠着柔软的沙发座,有些懒洋洋地道:“不用了,我不太想吃,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邵琛顿了下,将菜单递给一旁的侍者,抬头仔细地看她,目光从她的眉眼到嘴唇,仿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处地方,看得非常地专注。 如果是其他女孩子,被这样一双深邃专注的目光看着,很难再维持平衡心,可偏偏郁龄依然是四平八稳的,还摸出手机来翻看短信。 半晌,他开口道:“你几时结婚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郁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连我爸都没说,怎么可能和你说,告诉你好让你去给他告密么?” 邵琛:“……” 一时间,邵琛又打从心里涌上一种很熟悉的无力感。 她果然是冲动地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的,这才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如果说她是爱那个男人才决定和他结婚,他也没有那么不甘心,可偏偏她是瞒着所有的人,就和见了几次面的男人结婚了。 这种事情听起来确实很不可思议,其他的女孩子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可偏偏放在她身上,却是很自然的事情。 与其说她是冲动,不如说决绝,一如当年。 她总是这样子,由不得任何一点错误和犹豫,甚至不会给人后悔的机会。 邵琛沉下脸,将满腹心事压下,最后只能道:“我以为我们……”他凝视着她,声音变得低沉:“我以为你一直懂我的,我以前就说过了,我并不想分手,分手不过是暂时的。” “分都分了,哪有什么暂时的?”郁龄不以为意,用他的话反问他,“我也以为你是懂我的。” 既然分了,她就不会吃回头草。 邵琛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觉得多年的涵养又要被她弄丢了,有种抓狂的感觉。从小到大,总能弄得他抓狂失控的,也只有她了,江郁漪和她一比着实不算什么,可偏偏她却是如此轻描淡写,好像将人气得半死的人不是她一样。 邵琛无视了她气人的话,继续深沉地道:“那你会和他离婚么?” 郁龄的视线从手机移到他脸上,顿了下,说道:“应该不会。” “应该?”邵琛忍不住笑了,看来这两人的感情并不深厚,不然以郁龄的性格,不会说应该这两个字。也是,他们才结婚半年都不到,结婚前又是只见过几次面,感情能深到哪里? 郁龄没看到他的笑容,而是想着在鬼墓时的事情,如果不知道奚辞是妖,她当然会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语气就没有那么坚定起来,当时变成妖的奚辞也问过她,会不会离婚,她违心地说不会。 现在,虽然迟疑了下,可也没有太过违心,还是很遵守本心的。 想到这里,她又坦然了。 这时,侍者端咖啡过来。 等侍者退下去后,邵琛继续说道:“当年你为什么要分手?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和你分手。” 郁龄正在看奚辞发的短信,是她拍定妆照时发来的,漫不经心地说:“太麻烦了。” 邵琛额角的青筋又跳了下,“哪里麻烦了?” “你妈麻烦,江郁漪麻烦,学校里的同学麻烦,你也很麻烦。”她一脸严肃地说,看着他道;“都是你招来的。” 不就是谈个恋爱嘛,一群人在周围叽叽歪歪的,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烦死了,她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这些?与其花时间在这里,还不如回家好好地睡个觉养足精神。 邵琛忍耐地道:“那不是我能阻止的,我妈只是有点顽固,但她会尊重我的选择。江郁漪是你妹,我已经尽量远离她了,至于那些同学,我和他们不熟,我哪里能管得住不熟悉的人的嘴要说什么,我……” 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动,邵琛只得说了声“抱歉”,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怎么能平静?当时她直接就提出分手,分手后就跑了,连学校都不来,整整消失了一个月才出现,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将他当成一个路人甲,眼睛里再也没有曾经看他时的那些涟漪感情,平静陌生得让他害怕。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呕得要死。 郁龄回复了奚辞的信息后,发现陈明明发了信息过来,看完后,忍不住抬头看他。 邵琛沉着脸,浑身却透露着一种浮躁的气息,不若先前的克制。见她看过来,对上那双黑浚浚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有什么事?” 郁龄端起咖啡喝了口,慢吞吞地道:“听说你最近和刚才那位孙小姐在公开场合同进同出。” “同进同出不代表什么。”邵琛不以为意地说,然后看她,“怎么,你不高兴?”声音里多了几分喜意。 然后就见她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看得他额头的青筋又开始暴跳起来。 “我只是以为你交女朋友了,原来和以前一样,都是别人乱传的啊。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以后没事别来找我,我怕麻烦。”郁龄拎起包,起身离开。 邵琛木了会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难道能说以前的那些流言,确实是别人乱传的,他这辈子认真交往过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么? 最终他仍是忍不住起身,追过去拉住她的手臂,认真地道:“郁龄,我们真的没可能了么?”说出这话时,他的心脏绞痛,连平时自傲的冷静都维持不住。 虽然已经知道了,可是心里仍是想要侥幸。 “嗯,没可能了。”郁龄很冷静地道,她都有老公了,当然是没可能了。 “你就这么狠心?” 郁龄终于不耐烦,抽回手,一脚踹过去逼退他后,对他道:“别让我揍你,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狠心!”说着,转身走了。 等郁龄打车回到小区时,发现邵琛竟然跟过来了,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邵琛已经恢复了一惯的矜持沉稳,语气十分平和地说道:“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多少有些情份,我还没有见过你老公呢,今天就去见见,应该没关系吧?” “他不在。”郁龄说。 “去哪里了?” 郁龄没回答,已经懒得理他了,径自上楼。 到了家门口,她开门进去,然后当着邵琛的面,将门关上。 邵琛站在门口,看着这扇闭紧的门,忍不住苦笑了下。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站在这扇门前,没有勇气进去,也舍不得强迫她。而现在,他有勇气进去了,她却不肯让他进去。 或者说,自从分手后,她从来都是不欢迎他的。 既然分了,就不会再被感情左右,她从来都是这样理智又可怕的女孩子。 江禹城带着李秘书下班回来,看到门前蹲着的人,一时间觉得这一幕咋这么眼熟呢?不就是前阵子三更半夜的,他也是蹲在这里等女儿回来么? 看清楚蹲在那儿的人是谁后,忍不住笑了,“是阿琛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邵琛看到江禹城在这里也有些惊讶,面上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我是来看看郁龄的,不过她对我有误会,不让我进门。伯父你也是来看郁龄的么?你这是……” 看着江禹城怀里抱着的东西,还有李秘书拎着的那堆东西,邵琛不由得熄声了。 “我这段时间住在这儿。”江禹城用一种优越的语气说,上下打量他一会儿,到底没有说什么,开门进去了。 邵琛也趁着这机会登堂入室。 屋子里,郁龄盘腿坐在沙发上和奚辞打电话,手机开了免提,江禹城招呼邵琛的声音也传到手机的另一头:“……你爸妈的身体最近怎么样?郁龄,邵琛来了!” 郁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哦了一声,拿着手机到阳台,继续刚才的话题,“现在情况还是这么严重么?那些形成的阴煞之地能不能净化?如果不净化,会对你们的身体有影响么?” “……” 听到那边没有声音了,她叫了一声:“奚辞?” 半晌,奚辞的声音响起,有些压抑:“邵琛来了?” “嗯,爸爸带他来的。”她不以为意地说。 “是这样啊……” 奚辞的声音有些低沉,郁龄没有听出什么异样,继续询问莫庄农家乐那边的进展。 第130章 和奚辞结束通话后,郁龄才踱步回客厅。 客厅里,二哈非常高兴地围着李秘书转,时不时地跃起身将两条前腿搭放到李秘书身上,和他一副咱们哥俩好的模样。 李秘书:▼-▼实在不想和一条蠢狗哥俩好! 邵琛坐在沙发一角,沙发的其他地方都堆了东西,江禹城正在一个一个一放着,有很多迷你型的各色手工编织篮子、小房子、公主房、宠物窝…… 这些东西样式小巧精致,有点像小朋友玩的东西,江禹城一个大男人摆弄起来,让人总有一种无法适应的惊悚感。 至少邵琛就挺惊悚的,忍不住问,“城叔,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有用了。”江禹城说着,接着小心地拿过一个白色纸藤篮子,看着那篮子一脸温柔。 温柔得吓人。 邵琛嘴角嚅动了下,到底没有再问是怎么有用法,转而问道:“城叔,这篮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江禹城马上温柔地笑起来,“这是郁龄妈妈……的东西。” 最后几个字转得非常生硬,邵琛不知有何,感觉好像有点冷,他知道江家的情况,也知道江禹城和两个前妻之间的事情,特别是第一任妻子,听说当年是被江家硬生生地逼着他们离婚的,后来娶了赵馨梨,同样也是被逼着娶的。 可以说,江禹城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完全是江家逼出来的,同样也逼出了如今的江氏集团,听说这也是江老爷子最为骄傲得意的事情。 邵琛不好评价这些事,随意地附和了下,转头就见郁龄已经结束通话,从阳台过来。 看到她,他的视线忍不住落到她身上,打量她的神色,发现她现在的心情不错,难道是因为先前那通电话的原因? 她不是个喜欢和人煲电话粥的人,可先前打了那么久,是和谁打的? 难道是那个叫奚辞的男人? 郁龄走过来,先是和李秘书打了个招呼,就问道:;“爸,你买这些做什么?”说着,她拿了一个迷你型的公主房,纳闷地看他。 江禹城摸着那枚双玉锁,笑眯眯地说:“用来装它的。”因为有外人在,他也不好说太明白,一副“闺女你知道的,不用再问我啦”的表情。 郁龄想起他早上时的行为,默然了下。 李秘书帮老板送东西回来后,就告辞离开了,不想再待在这里。 虽然说,因为和老板有共同的秘密——知道已经死了的老板娘的魂魄就在一块玉中滋养——使得老板比以前更器重他了,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给他涨薪水,可李秘书一点儿也不高兴。 因为老板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今天早上老板去公司时,那么宝贝地抱着那个纸藤篮子就这么招摇过市,和他平时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模样完全不搭,可想而知有多少员工被老板反常的样子给吓到了。 最后连和他共事的另外两个秘书都忍不住偷偷地询问他,老板是不是生病了之类的。 其实就算知道内情的自己,也觉得老板是病得不清。 老板简直是将那块双玉锁当成了个人来看待,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它,去开会时,也要放到手边,这种行为很惊悚很可怕有木有? 作为公司里唯一知情人的李秘书,一点也不觉得知道这种事情荣幸,只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非常辛苦。 这种预感在还没有下班,就被老板叫去商场时就应验了。 李秘书离开后,江禹城抱着他的宝贝篮子回房,对两个年轻人说道:“有什么事就当面说,说开了想当朋友还是当路人都行!阿琛,是男人就坦诚点。” 说着,就直接走了。 邵琛被江禹城这话弄得有点无力,突然觉得郁龄这性格,其实和江禹城很像,想要气人的时候,绝对能气死人。 郁龄觉得和他没什么要说的,该说的在咖啡馆时已经说了,便对他道:“那你自己自己坐吧,我也回房了。” 说着,叫刘婶给他上茶,一点也不觉得将客人丢在这里很不负责任。 邵琛额角的青筋跳了下,赶紧叫住她,说道:“郁龄,陪我说会儿话吧。”顿了下,他又道:“说说你老公也行,怎么说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我对你的关心并不少。”只是她从来不稀罕。 于是郁龄坐回来了。 邵琛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他自认自己不比任何人差,更不比那个叫奚辞的男人差,可偏偏当年一个不小心放手,就让她溜了。 接着两人就围绕着奚辞聊了会儿,邵琛很快便从郁龄的话中知道奚辞在生活中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默默地想着,如果给他机会,他能做到奚辞这样仔细地照顾她么? 应该不能,他是邵家的继承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她。 感觉好像输了。 可又很不甘心,他直到现在,仍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分手。 刘婶买菜回来时,江禹城抱着那篮子下来,见邵琛一个人很落寞地坐在沙发上,郁龄不在这里,估计是回房了。 自己闺女自己知道,同样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将人晾在这里也不奇怪。 “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江禹城问道。 邵琛勉强地笑了下,“不了,等会儿还有事情。”顿了下,他忍不住问道“城叔,你能告诉我,当年郁龄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么?” 他们父女俩这么像,连行事方式都差不多,他觉得江禹城应该知道的。 所以后来江禹城看他很不顺眼,要不是两家的交情不错,他也没有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江禹城根本不会让他进江家的门。 江禹城笑了笑,“我家郁龄不喜欢麻烦,你本身就是个麻烦。”说着,眼神倏地变得犀利,“其实你自己已经知道原因了,何必再问我?是男人就坦诚点。” 刚才江禹城离开时说了这话,现在又重复了一遍,邵琛自然明白是什么。 其实她会分手,不过是因为他当时一边和她交往,一边为了让母亲放心,敷衍江郁漪。他以为她会懂他的,他不喜欢江郁漪,不过是为了敷衍母亲罢了,以为只要这样,就能维持一个平衡。 那是他还没成熟的少年时期,做了件错事,最后终于变得成熟时,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如同她曾经说过的,她在感情上从来不会给人犯错的机会,既然错了,那就一辈子错下去吧,她不会原谅的。 她不会回头,只有他还留在原地,自以为是地觉得他们还可以破镜重圆。 “其实当年我觉得你和郁龄挺相配的,也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可惜……”江禹城摸着那块双玉锁,在心里对比了下奚辞和邵琛,最后觉得,两个都是觊觎他闺女的臭小子,没有谁比谁好,都可以扫地出门了。 邵琛沉默了会儿,才道:“城叔,我挺后悔的,早知道郁龄她是这样的性格,当时怎么也不会……” 江禹城哼了一声,后悔也迟了,他闺女现在被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野男人叼走了。 所以说,看中了就要先下手为强,奚辞这点倒和他当年差不多,邵小子就差得远了。 等刘婶做好晚饭后,郁龄下楼来吃晚饭,并不见邵琛的身影。 她也不在意,坐下来后见她爸又将那纸藤篮子放到旁边一起吃饭,嘴角抽了下。 吃完饭后,江禹城抱着纸藤篮子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播的是青春偶像剧,男女主角正在因为误会而争吵,吵来吵去吵得人都想将男女主角捆成一堆灌水泥沉江算了。 江总抱着纸藤篮子,看得一脸严肃忍耐。 “爸,不喜欢看就关了,我也不喜欢这种,咱们看电影。”郁龄开口道,就想转台。 江禹城不给,说道:“你妈妈爱看这种,我陪她看。” 郁龄:“……” 郁龄瞄了一眼那块双玉锁,十分确定她妈妈现在压根儿是没意识的,看他一脸要发病的样子,于是就随他了。 接下来,郁龄发现她爸病得更严重了,竟然拿手机上网去刷珠宝首饰,一边和她商量着,“以后每天给你妈妈换一条项链,我知道她的喜好,她应该会喜欢这些的……这镯子不错,她看到一定喜欢……” “她是鬼,看得到摸不着,反而会伤心。”郁龄冷静地指出。 “没事,到时候烧给她。”江禹城十分有经验,“我问过米天师了,在烧东西时,只要写明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她就能收到。” 郁龄:“……” 郁龄不想理会发病的爸爸,回房洗洗后就上床窝着和奚辞打电话。 “邵琛走了?”奚辞温和地问。 “走啦,我下楼去吃晚饭时就走了。”她很老实地说。 “你们今天聊了什么?” 郁龄就将和邵琛说的话大概和他说了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她现在已经不喜欢邵琛了。“当时他还和我聊了你,发现你对我太好了,看起来好像很受打击的样子。” “是么?”奚辞的声音非常温柔,满是愉悦。 郁龄应了一声,又和他聊了会儿莫庄农家乐的事情,接着道:“我还有几天假期,我打算回县城一趟去看看阿婆。” “你一个人么?” “是啊,不然有谁?” 奚辞:“……” 我以为那邵琛会趁机跟去献殷勤,这种吃醋的话他能说么?绝逼不能! 直到她的声音渐渐地变小了,奚辞将手机贴近耳朵里,聆听她平稳的呼吸声,知道她现在已经睡着了,唇角微微翘起,整个人温柔得如天边的那弯孤独的明月。 “奚展王。”那边有人叫了一声。 奚辞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在喷涌着煞气的煞穴前的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微微挑了下眉,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镇着,又往旁边走远了点儿,以免那翻滚着的煞气扑来,影响了周围的磁场,连信号都没有。 人类所制作的电子产品虽然方便,可惜在一些阴煞之地却无法使用,会影响它的信号或者是其他功能,这也是让他无奈的地方,有好有坏吧。 直到手机快没电了,他才结束通话,转头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人。 那人有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容,像一个东西方的混血儿,五官带着西方人特有的深邃,又有东方人的精致,不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优雅的贵公子。 可惜一说话,什么都暴露了,整个人变得痞气邪恶,“喂,奚展王,别娘们叽叽的了,那边又有煞穴形成了,你快去堵了,堵不住就烧几支香。呸,这地方的阴煞真多,老子浑身都不舒服。” 奚辞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揣回口袋里。 来人走到他身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不正经地问:“哟,又和你老婆打电话了?你看起来很在意的样子,难不成有情敌?要不要哥去帮你捏死情敌?” 奚辞拍开他的手,笑道:“不用你,我自己可以解决。” 乐正爵一脸可惜,然后想到什么,又笑嘻嘻地说:“罗魄王那只东北虎又要给我拉皮条了,你说我要不要接受呢?接受后是直接杀了呢,还是关起来塞到水泥里填了,或者放到妖蜂的蜂窝里?看他们害怕的样子挺有趣的。” 奚辞垂眸,神色温润和煦,漫不经心地道:“随你啊,这些主意都不错。” 乐正爵击掌,一脸兴奋的样子,“还有一个办法,用刀片在那只兔子精身上割个千来刀,剥了皮后再慢慢地放血,直到血放干净了,剩下的妖骨拿来做把武器也不错。” 不远处的几只妖听着这两只大妖肆无忌惮的话,脸都白了,忍不住看向身边那个穿超短裙的兔子精——白兔。 白兔吓得“bui”的一下,脑袋上两只兔子耳朵都跑出来了,浑身的毛都炸开,屁股后头一团短尾巴撑得身上的岛国系的超短裙翘了起来,露出下面那条清纯的胖次。 然后,就见那说出恐怖话的大魔王转头朝她露齿一笑,露出恶魔般森森白牙。 周围翻滚着浓郁的煞气,只见那两个模样同样俊美的大妖站在一起,一个俊秀温润,温柔可亲,一个俊美不凡、优雅率性,周围那些煞气都怕了他们一样,席卷到他们身边时,猛地又退了回来。 果然恶妖什么的,连鬼煞都怕。 第131章 “美女,欢迎回来~~” 郁龄刚进门,就听到金刚鹦鹉的大嗓门,紧接着从廊道下飞来一只有着漂亮羽毛的紫蓝色金刚鹦鹉,落到她的肩膀上,嘎嘎嘎地叫着,非常欢快高兴的样子。 “美女,好久不见了,鸟想死你们了!你们想不想鸟?一定很想哒~对了,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奚展王怎么不陪你回来?”金刚鹦鹉一边用翅膀当手拍着她的肩膀,一边问。 郁龄拎着旅行箱走进去,笑道:“也没有多久不见,奚辞他现在在S市,那边有些事情,所以我就自己回来了。我阿婆呢?” “老太太在隔壁六叔家,去拿你喜欢吃的黄豆酱了。” 郁龄一听,放下行李后,就出门去了郁六叔家。 到了郁六叔家,就见外婆手里抱着一瓶黄豆酱站在摆放烟酒的柜台前和六婶说话,见到她,两人都很高兴。 “郁龄怎么回来了?奚辞呢?怎么不陪你回来?”六婶笑着问。 郁龄知道长辈们都喜欢问这种问题,于是就回答道:“我还有几天假期,想阿婆就回来了,奚辞出差了,我就自己回来了。” 果然,听说奚辞出差了,便没有再问这个,转而道:“难得郁龄回来,今晚就在我里吃饭吧,我叫你六叔下厨做你爱吃的,人多吃饭才香。” 郁龄看了外婆一眼,顺势应下了,又和六婶聊了会儿,才和外婆回家。 外婆是两天前才从村里出来的,自从郁龄和奚辞回了B市后,外婆一个人住,觉得在哪里住着都一样,没事就在村里清清净净地自己过,要是想出来走走了,就来县城住,反正县城里也有很多乌莫村的村民,也方便她走动说话,一点也不寂寞。 回到家后,郁龄一边从行李箱中拿出给外婆买的礼物,一边问道:“阿婆,你的身体怎么样?早上头晕么?” “没事,我身体好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晕了。”外婆笑呵呵地道,“最近没事时,我还和你权婶他们上山走了一圈呢。” 郁龄仔细看她,见外婆的精神确实比上次他们回B市时还要好一些,心里也开心。 外婆看了看郁龄买的东西,叨念着以后不许再破费之类的后,就问两人回B市后过得怎么样。虽然郁龄隔天就会打一通电话回来问一声,可是很多事在电话里哪里说得清楚,老人家都是喜欢当面问。 郁龄一一回答了,都是往好的说,而不该说的,一点也没透露。 “你带奚辞回江家见过长辈了吧?江家那边怎么说?”外婆对这事情最为关心。 郁龄依然是简言意赅,“放心,他们原本是有意见的,后来爸爸出面后,他们就没意见了。” 自从奚辞在江家神棍了一把,江家两老根本没空去理会她和奚辞结婚的事情,加上江老爷子在卫生间摔了腿,现在正在静养中,根本见不着面,想骂人也不知道从何骂起。就算他们想理,只要江禹城不发话,他们也是没辙的。 江老夫人知道管不住长子的事情,她早就死心了。 江老爷子倒是想管管,可惜他现在不良于行,在江家说的话可没有以前的管用,可以说是完全被长子给架空了,想要折腾,也只能折腾江禹池江禹河这两个儿子。 现在的江家,已经变成了江禹城的江家,老爷子再有能耐,也老了,根本做不了年轻人的主。 外婆听完江家的事情后,不禁嘲笑道:“品德不修,老了遭报应。”然后又和蔼地对外孙女道:“看来你爸还不算糊涂,没有和他们一起逼你。只要你和奚辞能好好的,其他的一概都不用理,这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别人也不能帮你过,挑自己喜欢舒心的来。” 郁龄笑着点头。 说完了这些,外婆忍不住问道:“你和奚辞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趁着年轻生孩子,也不用那么辛苦,年纪大了再生,可就辛苦喽。” 郁龄咳嗽一声,说道:“阿婆,我现在才二十三,等过几年也不迟,只要不超过三十,都是年轻的。” 外婆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只是现在年代可不像以前了,年轻人不仅结婚晚,生孩子也晚,觉得三十岁都是不晚的。 郁龄被外婆问得汗颜,以前不知道奚辞是妖之前,她自然能说孩子来了就要,也没想过不生孩子。现在嘛,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人和妖能不能有孩子,要是真有孩子,会生出个什么来呢? 总觉得心头悬悬的。 晚上,外婆睡下后,郁龄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和金刚鹦鹉聊天,聊的当然是奚辞。 金刚鹦鹉得知他们这段时间还去了鬼墓后,大惊失色,一边用翅膀掩着头,一边害怕地说:“鬼墓是阴间的东西,怎么跑到阳间来了?那这次奚展王要忙的就是这件事了?也对,奚展王那么厉害,他们怎么可能不叫奚展王去帮忙,大米最会使唤人了……” 郁龄听它絮絮叨叨了会儿,才问道:“你知道怎么将鬼墓送回阴间么?” “嘎,鸟怎么知道,鸟也是第一次听说鬼墓这种阴间的东西呢。放心吧,奚展王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金刚鹦鹉跳到沙发的茶几上,一脸骄傲。 “你很相信他?”郁龄拍了下它的翅膀。 金刚鹦鹉嘿嘿地笑着,“当然,他是奚展王嘛。” 郁龄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瞅着它道,“他也是妖嘛。” 金刚鹦鹉高兴地附和了几声,方觉不对,身上的毛都炸了,瞬间变成了一只炸毛鹦鹉,吃惊地道:“你、你、你知道……” “知道了。”郁龄很平静地说。 金刚鹦鹉仔细瞅她,小心翼翼地说:“美女,不是鸟骗你,而是这种事情不能说。你也知道的,现在这个社会,人的想法已经不同了,这些非人类的事情,最好不要随便透露出去,省得惹来麻烦,那些天师们也不允许。当然,奚展王也不让鸟说……” 所以你要生气就和奚展王生气吧。 “为什么他不让?” “大概是怕你不喜欢他,然后和他离婚吧,奚展王辣么爱你,一定有这种困扰的。”金刚鹦鹉随便猜测道。 郁龄:“……” 这个猜测好像也有点根据。 郁龄琢磨了下,问道:“奚辞是什么类型的妖?” 金刚鹦鹉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小心地伸出一只鸟爪往旁迈了一步,旋身一转,就飞到窗台前的那鸟笼上了,嘎嘎地道:“鸟也不知道,不过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大妖,棒棒哒的大妖。” 郁龄看了它一会儿,方起身上楼去休息了。 第二天,郁龄拎着大包小包,带着一只金刚鹦鹉,和外婆一起回乌莫村。 回到乌莫村后,郁龄就是带着聒噪的金刚鹦鹉一起上山游玩。 刚进山里头,郁龄就发现周围的草木簌簌地动着,淡淡地扫了一眼,好整以瑕地站着,不像以往那样,稍有点风吹草动,就经警惕起来。 可见这段日子的经历,已经成为她的底气,不说是那些低级的噬阴鬼,就算再来两只小妖她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了。 嗯,为自己的伪装更上一层楼点赞。 金刚鹦鹉从半空中飞到郁龄肩膀上,站好后,清清喉咙,嘎嘎叫着:“都滚出来!以为是老鼠见不得人么?躲躲藏藏的。” 这话刚落,就见从草丛中爬出一只金黄色的刺猥、胖乎乎的兔子和几条一米多长的花蛇,树上还有一只大红色毛发的松鼠,接着,又见一只小云豹、两只黄鼠狼、一只灰毛狐狸从另一处钻出来…… 一瞬间,周围都是动物,让郁龄有种自己进了动物园的感觉。 金刚鹦鹉趾高气扬地叫道:“都排好队,来认认人,记得这是你们的老大,以后都放尊重点!哪个敢不守纪律的,鸟马上告诉奚展王,让奚展王剥了你们的皮!” 一群动物互相看了一眼,慢吞吞地排队去了,时不时地发出点声音,交头接耳的,给人的感觉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郁龄挑了个树荫处坐下,问道:“它们在说什么?” 金刚鹦鹉现在狐假虎威,非常得瑟,大着嗓门道:“它们说你身上有奚展王的气息,已经记住了,不会再来咬你的。除此之外,你身上还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你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让它们有些害怕,不过闻起来依然很好吃。” 好吃什么的,就表说出来了。 郁龄现在大概明白从小到大,每次进山时总要出点状况是什么原因了。这么一山的动物,都是快要成精的,都对她这身唐僧肉感兴趣,总想要咬她两口,至于没咬成的原因,自然是奚辞暗中保护了。 所以,她就是被一群妖给偷窥着长大的。 想到这里,郁龄一时间有点儿哭笑不得,幸好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被这些妖偷窥就偷窥了,也没啥。 等那些动物散去,郁龄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鹦鹦,难道你不想咬我两口么?” 金刚鹦鹉一听,马上害怕地飞到一旁,用翅膀拍着一旁的树叶道:“鸟哪敢啊?虽然你很香,可是你是奚展王带回来的,鸟可不想被奚展王拔毛下锅煮成鸟汤。” 所以,再诱人的东西,在自己的小命前面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郁龄忍不住喷笑,再次明白,自己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奚辞确实功不可没。 在乌莫村待了两天,郁龄就回B市。 回到B市后,郁龄便接到剧组的通知,《狂侠》举办完开机仪式后,接着进组,首先拍的是外景,要去外地拍摄。 于是晚上郁龄就和奚辞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近段时间的行程安排,“……到时候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拍完我的戏份了,拍完后我就可以回来啦。你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异闻组已经请来了玄门几个家族的老太爷,最近都在布阵,应该也很快了吧。”奚辞说道,“我们妖负责的方向和他们不同,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到时候要怎么做。” 两人又随便地聊了会儿,聊到最后,郁龄又抱着手机睡着了。 奚辞听到那边浅得近似无的呼吸声,不禁有些无奈,又有些莫名的惆怅,整个人怅然若失。这样的惆怅近日一直重复出现,到最后,他才明白这种惆怅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种思念罢了。 这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看不到她时,不管做什么都会心不在蔫,忍不住一直想她。听着她的声音时,就能在脑海里描绘出她说话时的神态和一些小习惯,甚至每次和她打电话,听着她入睡的声音,虽然知道这不能怪她,可心里还是有点儿冒火。 他为了她,做什么都不上心,想她想得都睡不着。偏偏她一到点了就睡着了,感觉一点也不想他一样,而且还有那什么初恋情人的邵琛在…… 憋着一股气,奚辞关了手机,趁着夜色往外走去,打算不管怎么样,都要尽快解决修罗墓的事情,好从此事脱身。 刚走出木屋,迎面就遇到罗恋和裴郎。 “奚展王,罗魄王找你。” 罗恋扭腰摆臀地走过来,天身妖骨,妖媚之极,看到站在灯光下俊秀温润的青年,一身气势让人不敢忽视,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口水,觉得这只大妖真是越看越诱人,可惜却不好搞。 “什么事?” 裴郎接道:“是商量这修罗墓的事情,还有,姬冰王来了。” 奚辞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腿往远处被煞气笼罩的地方走去,边走边道:“让他到那边找我。” 罗恋和裴郎看他无视他们的话走了,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膀,回去找罗魄王如实地表达了奚展王的意思,果然就见穿着浴袍趴在浴池中享受几个女妖按摩的罗魄王气得站起来。 “姬冰王呢?” “她去找奚展王了。” 罗魄王再也待不住,赶紧抓来衣服穿上,大步走出去了。 罗恋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拿指甲矬修指甲,一副不担心的样子。 倒是白兔有些坐不住,脸上明显有纠结之色,见这只狐狸精坐得四平八稳的,问道:“罗姐,姬冰王来了,你不担心么?”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罗恋笑呵呵地说,“男人的心是拴不住的,不如放手让他去折腾。”然后不屑地道:“姬冰王眼光高着,可看不上凡夫俗子,咱们罗哥还差得远呢。” “可她看得上奚展王和乐正爵。”裴郎插口道,“你们一只狐狸精,一只白兔精,都拴不住一个连姬冰王都看不上的妖男,真没用。” 罗恋&白兔:“闭嘴!吃你的蛋糕!” 罗恋气不过地朝那蠢狼踹了一脚,“那是老娘只喜欢用的肉体罢了,哪里是栓不住?” 白兔脸色不好地说,“那是因为罗哥会玩,不然你以为我喜欢和他玩?” 裴郎端着蛋糕走了,决定不和两只三观扭曲的妖女一起掺和。 罗恋被裴郎弄得有点没面子,想了想,拿了一个照相机,走到窗口处,就朝远处拍了几张,并且对裴郎道:“裴郎,你去找找江家大小姐的手机号码给我,我要给她发点东西。” “做什么?”白兔问道。 罗恋朝远处指了指。 众人顺着指的地方看去,就见不远处的一个煞穴前,几个人站在那里,除了奚展王、乐正爵、罗魄王外,还有一个身段婀娜多姿、长发飘然的女人,单只是一个简单的背影,就可以想像那女人有多漂亮,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她的真容。 那女人站着的地方非常微妙,看起来就像挨着奚展王一样,非常亲密的样子。当然,这只是利用了视线的死角来看罢了,其实他们还隔着一段距离。 罗恋懂得人类的拍摄技巧,利用角度倒是可以拍出几张让人误会的相片来。 白兔见到她要做的事情,脸都白了,“你要去撬奚展王的墙角?小心他剥了你的狐狸皮,将你的妖骨炼成武器。” “我又不是你,会干这种蠢事么?”罗恋白了她一眼。 “那你……”白兔突然恍然大悟,鄙视地道:“原来你想和奚展王的女人搞好关系,以后好登堂入室搞上奚展王?你一只狐狸精,看着就是当小三的料,人家可不会鸟你。” 罗恋将相机一扔,掰了掰手腕,说道:“姐们,咱们来打一架吧,突然手痒了。” 白兔想拒绝,她修的是勾引男人的媚术,可不是和一只狐狸精打打杀杀的,正想跑时,就被狐狸精拎着走了。 裴郎无视另一间房里传来的惨叫声,瞅了瞅下面的情况,有些愁眉苦脸的。 这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他想秀秀的蛋糕了,当然更想秀秀。 第132章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狂侠》举办了很隆重的开机仪式,接着郁龄就要和剧组的人一起出发前往拍摄地。 郁龄要进剧组,奚辞也不在家,于是二哈只能交给江禹城照顾。 当然,照顾的其实是刘婶才对,江禹城负责下班后去遛它。 江禹城非常尽职地说:“你放心地去工作,这只蠢狗就交给爸爸,爸爸会帮你将它养得剽肥体壮、油光发亮。”说着,又宝贝地抱着放双玉锁的篮子,一脸警惕地说:“至于你妈妈,还是交给爸爸吧,省得你在外头拍戏时带着它不方便,万一将你妈妈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郁龄本就没打算将她妈妈寄身的养魂器带着,见他一副要发病的样子,就由着他了。 二哈见她拖着行李要出门,赶紧咬着塑料骨头蹦跶过来,用狗头蹭她,表示也要一起出门去玩的意思。 “我要坐飞机去的,你想去么?”郁龄问道。 一听是坐飞机,二哈的两只狗耳朵马上耷拉下来,嗷呜着后退,最后只能戴着墨镜站在门口泪眼目送她离开,一副失意体前屈的模样。 简直蠢的不忍直视,郁龄拎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下了飞机,郁龄打开手机,就接收到了一条陌生人发来的信息,发信息的人最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三尾狐狸精罗恋,说是给她发几张有趣的照片。 郁龄看了看发来的照片,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拍得不错!继续!】罗恋:“……” 于是罗恋又发了几张照片过来,都是和莫庄有关的,大多数的照片上都有奚辞,不过可以看出来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 罗恋发完照片后,在后头又附了一条信息:【我是个摄影爱好者,还拿过人类相关的奖项哦!以后有这方面的需要,亲,随时可以联络哟,价格好商量^O^】郁龄说了一声谢谢,便开始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照片,从中推测出修罗墓中的情况。 从照片上的环境来看,罗恋拍摄时间好像都在晚上,而且照片给人的感觉非常地不好,就算隔着图片都能感觉到那种压抑阴森的气息。 不过郁龄很快从周围的光线明亮度及一些细节中推测出,这些照片中也有白天时拍的,只是那里煞气缭绕,甚至很多地方拍出来后都是一些不详的黑雾,光线模模糊糊的,拍出来的效果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晚上。 看来莫庄的情况又严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郁龄叹了口气,心里挺担心的,可也知道自己担心也没用,作为一个只会吸引妖来啃她一口的普通人,压根儿帮不上忙。 她的视线落到最后一张相片上,这张相片有四个人。 其中一个长相英俊、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是正脸,奚辞和一个看起来就像混血儿的俊美男人是侧脸,最后背对着的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她的身材高挑修长,一双裹在短靴中的大长腿犹其勾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非常地动人心弦,让人有种想要看正脸的冲动。 奚辞和那有着长大腿的女人靠得很近,近到两人好像挨在一起。 “郁小姐在看什么呢?” 郁龄的手指按在屏幕上,抬头望去,见面前长卷发的女人一脸笑意,想了想,放开手,将手机递到她面前:“看这个。” 孙冬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恰好看到手机屏幕里黑雾翻滚着,然后滚出一个骷髅的画面,瞬间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等看到拿着手机的人瞅着自己,平静地收回手机时,不由得有些尴尬和羞恼。 原本看她一个人窝在这里玩手机,想到邵琛不知道和她是什么关系,过来探探底的,谁知道自己反而被吓着了…… 这时,陈明明拎着行李跑过来,见到孙冬云也在,笑道:“郁姐、孙姐,剧组来接你们的车子过来了,可以上车了。” 郁龄嗯了一声,拐过孙冬云走了。 孙冬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见周围的人若有似无地看着自己,只能故作无事地跟上去。 上了剧组来接送的车后,陈明明和郁龄坐一块,后头跟着另外两个男助理。 “郁姐,孙姐好像盯上你了,你要小心。听说她的人品不太好,最擅长做的就是和新人抢戏,你要是和她演对手戏时,小心一点啊。”陈明明很忧心地说,生怕郁龄被孙冬云抢戏了。 孙冬云人品可能有些欠缺,但她的演技是不错的,特别是她有技巧地抢戏时,别人就算感觉到,也不好说什么,很多新人就被她抢过戏,等电影上演时,就算发现问题,除了自己难受外,已经没什么用了,平白给人作嫁衣罢了。 郁龄一点也不焦急地说:“她能抢就给她抢。” 陈明明一脸疑问。 郁龄拿墨镜架在鼻梁上,闭着眼睛休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进组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拍摄了,拍摄的地点在一处山林间,第一场是男女主坐在山间的一间简陋的茶寮里解谜题的对手戏,两个演技相当的高手飙戏,看得周围的人目不转睛。 郁龄窝在角落里,捧着赵明明给她做的枣茶,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一会儿看看男女主角拍戏的进展,一会儿又瞅瞅周围的环境。可能是从到大的经历,让她对这种野外的地方比较敏感,总觉得这地方让她心头有点儿悬。 第一天的拍摄很顺利地过了。 拍摄结束后,场务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郁龄坐了半天,出场就露了个脸,早早地卸妆准备离开,就被钟导叫住了。 其他人见钟导叫住她,都忍不住看过来。 郁龄在娱乐圈发展的艺名就叫“郁龄”,去掉了江这个姓氏。 自从她进组后,话很少,往角落里一窝,压根儿不理人,不像其他的新人一样,尽量地和其他资历深的演员打好关系,她就是那种你不理我,我也不会主动去理你,不亲近也不高傲。 有人的地方就有非议,自从《狂侠》的演员名单定下来后,大家就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郁龄”是怎么被选上的,甚至有内.幕消息称,她压根儿没有经过试镜,就直接定下来了,让人不由得猜测她的身份,或者有什么后台。 难不成又那种认了个有钱的干爹,然后被塞进来的?后正娱乐圈中不少这样的事情。 不过等见了她本人和她后边跟着的助理后,又觉得她应该不像是那种靠身体上位的。 总之,对她的身份有很多猜测,可惜没人能打探出来,陈明明也是个油滑的,从她这里根本试探不出什么。 最后猜来猜去,纷纷觉得她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因为兴趣跑到娱乐圈来玩。而钟导应该是碍于她家长辈,或者是其他原因,所以才会给这么一个角色给她之类的。 “钟导,有什么事么?”郁龄问道。 钟导朝她笑了下,虽然笑得有点儿让人惊悚,不过他努力地想要表达的善意倒是表达出来了。钟导不是个喜欢和人寒暄的,当下直奔主题,“不知奚先生现在怎么样了,他没来么?” “挺好的,他有自己的事要忙。”郁龄瞅了他一眼,觉得钟导有些奇怪,就算是夫妻,也不会成天黏在一起吧?难道在钟导眼里,奚辞就是个吃软饭的,要整天要跟着自己才行? “什么事?”钟导追问。 “不宜外传的事。”她一本正经地说。 钟导:“……” 钟导身边的助理和陈明明都有些无语,觉得这位大小姐说话咋这么逗呢? 钟导也意识到自己这么追问有些不妥,而郁龄这话也让他明白可能奚辞现在做的事情不方便向普通人透露的那种吧。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点儿急,忍不住再三追问。 郁龄见钟导似乎真的挺急的,便道:“要不你直接打电话给他吧。” 钟导见这姑娘有点不开窍,顿时叹了口气,失望地摆了摆手,“算了,等他有空再说吧。” 郁龄也不勉强,朝他点头,便带着助理们离开了。 这次进剧组,她带了三个助理,一女两男,陈明明不必说了,另外两个男助理其实是江禹城安排给她的保镖。这个阵容非常地显眼,连女主角阮薇薇都没有这么张狂,不过钟导都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反正,只要认定了郁龄是个白富美后,无论她做出什么,好像也挺正常的。 回到下榻的酒店,郁龄就和奚辞说了今天的事情,最后说起钟导,问道:“钟导好像有事要找你呢,你知道是什么事么?” 奚辞笑了下,“我想一下,大概是因为以前我帮过他吧。” “帮他什么?” “嗯,你知道的,我是妖嘛,以前他在森林里拍摄时,恰好遇到了妖魔暴.乱,当时我正好去那里解决这事情,就了顺手救了他,有好几次呢。你们现在也在山里拍摄?” “对。”郁龄说完,忍不住道,“这里不会也有妖魔暴乱吧?” “应该不会。” 郁龄:T^T为毛你的语气辣么不肯定?难不成钟导其实是个倒霉催的,一进山里就会倒霉? 郁龄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理解钟导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想找奚辞了,怨不得为了贿赂奚辞,肯给她这么好的角色。 奚辞安慰道:“没事的,你身上有渡厄铃和修罗目,不会有不长眼的妖魔袭击你的。” 郁龄心里好了许多,不过很快就想起,那些妖魔不袭击她,可能会袭击其他人,到时候咋办? 最后郁龄依然是抱着手机睡着的。 第二天,郁龄有几场戏,其中有一场对手戏是和孙冬云的。 陈明明终于明白为什么郁龄说她能抢就给她抢之类的,因为恰好那场是打戏,孙冬云压根儿抢不过郁龄嘛。 郁龄演的角色是个武功高强的女侠,偏偏总是帅不过三秒,总会被周围发生的一连串巧合事情弄得啼笑皆非,连周围观看的人都忍不住爆笑,可见钟导设计这个角色时,有多偏爱她。 这一场戏,是郁龄第一幕出场,吊着威亚从树稍上翩翩飞来,衣袂翩然,非常地仙,反正是怎么装逼怎么来。 吊着威亚的感觉并不舒服,不过可以忍耐。 郁龄扶了扶脑袋上的假发,又整了整身上月白色的古装长裙,准备好后,在下面的准备声中,脚一蹬,从树上飞了下来。 刚到半空中,郁龄就感觉到威亚不稳,身体都晃了晃,然后就听到下面一阵惊呼声。 她心知有异,感觉到身体急速下降时,并不慌张,在将要砸到地上时,硬生生地往后一翻,卸了那股冲劲,落到地上时,已经是双手伏在地上,单膝跪着。 这一事故的发生,周围的人都惊呆了,甚至有些人捂着眼睛,不敢看这一幕。 等她平安落地后过了几秒,众人才反应过来,钟导跳得像只兔子一样蹦进来,“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郁龄慢慢地就着陈明明的手站起来,小心地蹬了下腿,说道:“没摔着哪里,就是手上有擦伤。”说着,她伸出两只手,手心的肌肤白里透红,看起来非常细嫩,上面有几处油皮破了。 陈明明看得心疼极了,赶紧让人去取药。 钟导瞪眼睛看她的手,然后又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她的腿,最后抹了一把脸,叫道:“医生呢?叫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一下。”接着朝副导吼了一声“检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郁龄被扶到旁边处理伤去了,副导和场务都急哄哄地去检查,旁边那些演员都在干瞪眼睛,回想先前郁龄漂亮地从半空中着地的一幕,纷纷觉得她那时候就好像真的会武功一样,那一个后空翻真的非常漂亮。 过了会儿,演男主角的向荣修过来探望,接着女主角、男二、女二等人都凑过来了,看完医生的检查时,纷纷都有些不可思议。 就只是手掌擦伤了? 运气这么好? 郁龄一脸平静地对钟导说:“我的运气一向挺好的。” 钟导勉强笑了下,此时哪有心思管她运气好不好,对她说道:“你放心,这事我们会仔细查的。”剧组出现这种事情,作为导演,钟导心情能好就怪了。 郁龄吹了吹手掌,很淡然地点头,“麻烦你们了。” 等休息得差不多后,郁龄继续拍摄。这次没有出什么状况,很完美地将她出场这一幕拍好了。 第133章 一天的拍摄顺利结束,钟导的神色并不见缓和,反而更严厉了。 其他人见状,哪敢去触他霉头,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大概是因为钟导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以至于今天连拍的几场,所有的演员都是高水平发挥,大多数是一两次就过了,就算偶尔发挥失常,也是在休息过后,第三次就过。 效率是大大的提高。 可惜这般效率,钟导依然不开心。 拍摄结束后,钟导就将郁龄叫到面前,沉着脸对她说道:“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人查过了,不过没有查出什么。”钟导瞥了负责这项的场务一眼。 场务满头大汗地接着道:“我们有专门的人检查道具安全,明明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了的,放道具的地方还有监控,没有人能做什么手脚,可也没有什么失常之处,显然是……”他飞快地看了郁龄一眼,“郁小姐上去后,钢丝是自己断的。” 陈明明气道:“你的意思是,郁姐的体重钢丝负荷不住才断了?真可笑,郁姐的体重再重,也重不过个大男人吧?那分明就是钢丝的质量不好,如果是这样,就是你们的原因了!” 场务马上摆手,哪里敢承认这种失误,“陈小姐误会我的话了,钢丝的质量绝对是过关的,并没有问题,我们可以保证。可是它却自己断了……” 说到这里,场务愁得不行,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钟导的电影向来是良心大剧作,从来不缺投资,资金向来充足,所以不管是道具还是服装都是质量过硬的,还派了专门的人检查安全和看守道具。所以在钟导的剧组里,极少会出现这种失误,是所有剧组中矛盾最少的地方。 可偏偏这次的事情,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什么,只能说挺邪门的。 这种邪门的事情,让人心里毛毛的。 陈明明还是气得厉害,她心里认为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郁龄,但场务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郁龄听完场务的话,忍不住看向钟导。 钟导一脸严肃的模样,没人能看出他严肃的神色之下是什么心思,见郁龄看过来,钟导想说点什么,最后又咽下了。 场务还在道歉,郁龄突然道:“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受什么伤,以后仔细点吧。” 那场务和副导还有周围的一些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听到她的话,顿时松了口气,不由觉得这位真是好脾气,而且很体谅人,心里不禁对她亲近几分。 郁龄和钟导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人走了。 等回到酒店时,陈明明依然气呼呼的,不过她也知道钟导的剧组不好进,就算投资商想塞人也塞不进来,曾经就有投资商想要将自己的一个干女儿塞进来,谁知道钟导脾气太硬,和那投资商死磕,就是不肯要,最后那投资商气得直接撤资,让钟导的电影差点拍不下去。 后来钟导自己砸锅卖铁,硬是凑足了资金继续拍摄,等电影大卖后,其他人都赚得满盆钵时,那投资商后悔已经迟了。 郁龄刚才的举动算是卖了钟导一个好,同时也免了副导和场务的责任,赢得了那些人的好感,这对于郁龄在剧组中是有利的。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在娱乐圈这种地方犹其要拿捏好一个度。 吃过晚饭,陈明明拿了药过来要帮郁龄手上的伤换药。 郁龄想起带来的药,对她道:“我带了药来,就用那个。” 陈明明不明所以,去找出她带来的药,看到是一个瓷瓶装的,拧开盖后,一股药香扑鼻而来,里面的药膏呈乳白色,细腻无瑕,看着就比剧组医生给的要好。 陈明明帮她的手上了药后,叮嘱道:“郁姐,这两天脸的手尽量不要沾水。” 郁龄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过等洗澡的时候,发现到底有些不太方便,只好叫陈明明进来帮忙。 晚上睡觉时,郁龄照例和奚辞煲电话粥,说起今天钢丝崩断的事情,忍不住有些忐忑地问他:“是不是有鬼祟作乱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四下打量这间酒店,心里有点后悔没叫陈明明留下来陪她睡。 奚辞听出她声音里的害怕,知道她仍是怕鬼怕得要紧,只好安慰道:“应该不会吧,如果还发生这种莫明其妙的事情,你让一个助理到附近镇里的异闻组分局,叫个天师过来看看。” 接着又将如何联系异闻组在地方的分局的方式告诉她。 郁龄没想到其他地方也有异闻组的分局,想到这是政府的一个部门,有分局也是正常的,顿时放心了。 放心后,到了点马上就糊糊涂涂地抱着手机睡着了。 奚辞:“……” 睡到三更半夜,模模糊糊中听到敲门声一阵阵地响起,扰人清梦,她被吵得不行,直接拿被子盖住头,蒙着脑袋继续呼呼地睡着了。 那敲门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没了。 第二天,郁龄醒来时呆坐了会儿,才隐约想起昨天晚上三更半夜时敲门声响起的事情,顿时吓得睡意全没了,忍不住一直盯着房门看,越发的觉得房间里头好像阴森森的。 陈明明踩着点过来叫她起床,没想到她已经醒了,不禁有些大奇。 这几天她已经明白这位大小姐爱睡懒觉的德行了,早上一般很难叫醒,就算叫醒了,她也是浑浑噩噩的,没有像今天这般眼睛睁得老大。 当下忍不住笑着说道:“郁姐,早上你有两场戏,等结束了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郁龄应了一声,等收拾好后,和陈明明一起吃早餐时,突然道:“明明,你昨晚有听到敲门声么?” “没有啊,我睡着了,怎么了?”陈明明莫名其妙地问。 郁龄沉默了下,说道:“我房间挺大的,今晚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吧,咱俩有个伴。” 陈明明一听,顿时有些奇怪,不过她拿郁龄发的丰厚的薪水,自然是要照顾好她的,以为她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睡,当下笑道:“好啊。” 来到拍摄地点时,时间还早,气温比山下要凉爽一些,就算穿上古装长裙也并不觉得太难受。郁龄穿好戏服,站在半山腰间,往周围看去,树影幢幢,有淡淡的雾气缭绕,此时山里一片宁静,连虫鸣鸟兽声都没一个。 男主和女主、男二都已经准备好了,钟导亲自过去和他们讲戏。 钟导给他们讲完后,来到郁龄面前,却不忙着讲戏,而是问道:“郁龄,昨晚睡得好么?” 郁龄一甩衣袖,朝他淡淡地道:“挺好的。” “晚上没有什么异常?” “钟导指的是……” 钟导拿着剧本,慢吞吞地地手掌心敲了敲,盯着她上妆后漂亮的脸庞,轻声道:“昨天的事情,好像将山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去了,昨晚一直敲门,扰得人睡不着。” 郁龄脸皮抽了下,看来钟导的运气确实不好,而且是惯常会遇到鬼祟作乱的那种,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霉运,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吸引鬼邪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在他身上看了看。 钟导洞察入微,如何没看出她脸上的异样,顿时安心了。原来不仅他遇到了,这姑娘也遇到,那就好办,于是又提起奚辞来。 “他现在忙着另一件事,真的不能来。”见他一脸失望,便道:“不过如果事情比较麻烦的话,可以找一个天师来解决。” “天师?”钟导想了想,“是上回在花罗山时的那位云天师一样的人?” “对。” 钟导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柔和几分,觉得自己专门为她腾出一个角色来十分划算,要知道天师极少会与普通人打交道,没有门路和人脉,根本无法得知这些非人类的事情,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等钟导讲完戏走后,陈明明过来给郁龄整理衣裙,一边笑着小声地说:“郁姐,看来钟导对你很赏识,他给你讲戏的时间比向影帝和阮姐他们都要久一些,刚才我看向影帝和阮姐看你的目光都不同了呢。” 娱乐圈是个讲究资历的地方,上下等级严格起来简直要压死人,但有时候又不会太过计较。郁龄在剧组中算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人,照理说她应该对这些前辈恭敬客气一些的,可大小姐天生就不会去逢迎别人,只要没戏时,不是窝在角落里发呆,就是眯眼睛休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现在看钟导赏识她,也不会有人没眼色地来给她找不自在,加上昨天的事情,场务都承她一个情,更没有人会搞什么小动作。可以说,郁龄现在在这剧组里,是最舒服的一个,连女主角阮薇薇都没有她舒服自在。 郁龄听到这话,瞅了她一眼,又看看周围的山林,不禁叹气。 希望这戏快点拍完好回城市。 晚上睡觉时,陈明明搬来和郁龄一起睡,床是双人床,两个又是女孩子,自然睡得下的。 陈明明上床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我睡觉不老实,郁姐你就担待一下啦。” 要是和闺密一起睡,陈明明觉得没什么,可这位是江氏的大小姐,逼格太高了,感觉好像上了龙床一样,少不得要先打个预防针。 郁龄点头,一副“我会担待”的样子。 睡到三更半夜,陈明明被勒醒了,看着扒着她睡的大小姐,不禁苦笑。看来睡相不好的是这么大小姐才对,亏得那时候她还一副很正经样地表示自己会担待。 正想着要不要将身上的人扒下来时,就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在这安静的夜里十分突兀,只觉得那敲门声一下一下地敲在了心头上。 这么晚了,有谁来找? 陈明明嘟嚷着,将身上扒着的人给弄下去,抓着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凌晨2:00了。听着那一下一下的敲门声,她打开一盏床头灯,下床穿鞋,打着哈欠去开门,谁知打开门时,门外却没有人。 一阵夜风吹进来,陈明明不知怎么地打了个哆嗦,探头往外看了看,走廊中只有昏暗的路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陈明明皱眉,又探头看了看,见没有人,就将门关了。 转身回床时,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格外地明亮,不禁道:“郁姐,吵醒你了?刚才有人敲门,应该是弄错了。” 说着,她晃进卫生间,接着就听到卫生间传来一阵水声。 真是个大胆的姑娘。 郁龄盯着大门一会儿,才打了个哈欠,等陈明明回来时,已经窝进被窝里睡着了。 陈明明晚上搬过来和郁龄一起睡后,发现连续好几晚都有敲门声,顿时火了,私底下和郁龄咬耳朵,“我猜一定是有人恶作剧,今晚我守着,看看是哪个人敢恶作剧。” 郁龄看她摩拳擦掌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嗯,加油吧。” 陈明明见她支持自己,不由道:“郁姐,我已经问过其他人了,他们晚上都没有听到敲门声,是不是专门针对你的恶作剧?要不要告诉钟导,让钟导去查?” 恐怕告诉钟导也没用吧?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才害她也跟着受罪。只好道:“这事先不告诉他,看看今晚如何吧。” 陈明明想想也对,很快便为了今晚捉恶作剧的人的事情去忙碌了,钟导则过来找她,问道:“这几晚你怎么样?” “明明陪着我,挺好的,就是每天到了凌晨时,就会有敲门声。”郁龄回答道。 钟导听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同情她呢,还是愧疚一下。他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不过又想到她老公是奚辞,也不知道是谁连累谁呢,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一直只有他自己受累,其他人倒不曾被连累,没想到这次会多了她。 钟导一时间也拿不准做出这种半夜敲门的事情的是山里的精怪呢,还是一些鬼邪之类的。加上最近只是晚上来敲门罢了,也没有其他伤人的动作,倒是一时间不明白那些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到了晚上,陈明明泡一壶咖啡,叫来两个保镖好一通吩咐,便摩拳擦掌,等着捉人。 郁龄看她干劲十足的样子,虽然有心想陪她,但是就算灌了杯浓浓的黑咖啡,她还是照例是一到点,就挨着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看得陈明明叹为观止,觉得这位大小姐真会睡,终于明白临行出发前,安茹交待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陈明明一个人倒是自得其乐,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敲门声响起。 到了点时,敲门声果然响了,陈明明马上放下手机,抄起一个棒球棍,就气势汹汹地开门。 刚打开门,一股不知打哪里来的风呼来,陈明明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下意识地将棒球棍呼了出去,发现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猛地蹿了出去。 郁龄在外头一阵铿铿锵锵的吵杂声中醒过来,醒来时就瞄见床前一个高大的黑影,想也不想地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抄起砸过去,那黑影尖叫一声,朝着大开的门蹿了出去,郁龄只来得及看清楚那东西身后一条长长的黑色尾巴。 空气中弥留着一股淡淡的腥臊味。 过了会儿,陈明明回来了,一个保镖守在门前。 陈明明挥着棒球棍,一脸愤慨地对郁龄说:“我刚才看清楚了,那个半夜敲门恶作剧的人看起来像个女人,可惜让她逃了。真是可恶,这件事情一定要反应上去,让钟导派人彻查,免得他们觉得我们是好欺负的。” 郁龄有些惊讶,还真有人掺和进来?想了想,她也没有阻止陈明明。 第二天,陈明明就去找安排酒店住宿的副导去说明这件事情了,郁龄则是去找了钟导,将昨晚的事情和他说了。 “难道真的是精怪?这可能有些麻烦了。”钟导想了想,对她道:“郁龄,还是叫个天师过来吧,我听说要下雨了,要是下雨的话,情况可能会有变。” 郁龄有些惊讶。 钟导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这些事情遇得多了,所以总有点儿经验的。”如果不是郁龄说可以找天师过来,钟导可能都要再聘请一些能人异士过来镇着,就像以往一样。 第134章 钟导的话挺准的,果然很快就下雨了。 算算时间,他们来到这儿拍摄开始,大概有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的拍摄都挺顺利的,剧组的气氛也不错,除了钟导和郁龄晚上总是被三更半夜敲门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常,这种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让人挺羡慕的。 早晨起床时就见下雨了,不过雨下得并不大,这雨淅淅沥沥的,像沷墨水彩一般,远方的青山笼罩在烟雨中,格外地秀丽婀娜。 钟导一看这雨势,便大手一挥,决定趁机拍两场雨戏。 这两场雨戏郁龄没有戏份,并不用她跟去折腾。 不过不管有没有戏份,大家都跟着上山去了,美其名约是去观摩,毕竟剧组在这里拍摄,落脚的地方只是个小镇,小镇的经济并不发达,比大城市差得远了,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娱乐场所,想要去距离最近的城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加上剧组里有严格规定,所以平日里,众人都是窝在剧组里跟着剧组走,过得十分的清心寡欲。 郁龄见众人都走了,于是也随大众跟着上山。 原本是仲夏的天气,白天就算待在山里,也觉得热得不行。不过下了雨后,驱散了躁热,山里的气温急速下降,好些穿着短衣短裤的人都忍不住打起哆嗦。 郁龄穿着一件陈明明准备的薄外套,窝在搭起的遮雨棚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红姜糖茶,别提有多惬意。 周围的人看到她这模样,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要说这位大小姐是来观摩向影帝和阮薇薇的演技嘛,她又左看右看,漫不经心的。要说她是来凑热闹的吧,这种下雨天,有什么热闹可凑? 真是让人搞不懂的大小姐。 是的,虽然现在很多人依然不知道郁龄有什么后台,不过在陈明明有一次不小心嘟嚷了一句“大小姐”后,很多人私底下就这么称呼她了。反正,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大小姐,她的架势就是这么回事,连钟导都这么容忍她,叫大小姐准没错。 如果她只是摆大小姐的架势也没什么,但是上次郁龄从半空中摔下来,那个漂亮的后空翻,还有好几场打戏,她不用替身而是自己上,那利落的身手,连武术指导的师傅都被她扭着手制服过,单是这一手就已经折服了不少人。 至少以陈明明为首的很多小姑娘都偷偷地萌上她了,甚至摸上她的微博,在她的微博下面留言时,都是嗷嗷叫着大小姐投喂之类的。 于是在这群人的带领下,郁龄的微博上,众人对她的称呼渐渐地从长腿女神什么的,变成了大小姐,让不明真相的路人渐渐地也跟着这么叫了。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郁龄突然站起身,撑着把伞走出遮雨棚,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一掠而过的几道影子。 陈明明跟着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雨开始越下越大了,钟导见状,马上叫人收工下山,非常果断。 回到镇里的酒店,很多人都觉得一阵莫名的寒冷,纷纷回房去洗澡。 郁龄倒是没有怎么淋着,她站在酒店一楼的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山脉。 钟导半身湿漉漉的走进来,看到她站在那里,随风飘沷进来的雨打湿了她的鞋子,忍不住道:“雨越来越大了,郁龄,别站这儿淋雨,免得感冒。” 郁龄朝他应了一声,突然神色微动。 钟导见状,也忙转身看去,就见不远处一道浅青色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这小镇并不繁华,平时人也少,此时因为下雨,街道上并没有行人,在那道身影走来时,不知怎么地,竟然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不觉间,根本移不开目光。 不过奇怪的感觉很快就没了,因为那人已经破开雨幕来到面前。 是一个穿着奇怪浅青色长衫的女人,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像尼姑一样的髻,上面插着两根峨眉刺,身材玲珑有致,长相甜美可人,称得上是一个非常有韵味的美女,比屏幕上很多整容的美女都好看,因为她的气质非常独特,很容易让人将她和普通人区分开。 钟导不禁心中一动,已经猜测到这女人的身份了。 果然,就见她进门后朝郁龄笑道:“江小姐,又见面了。” 郁龄有些惊讶地道:“娄小姐,怎么是你?你在这附近?” 来人正是娄悦,和郁龄有两面之缘。 娄悦抿嘴笑道:“我恰好在附近做赶尸人,后来听说你在附近城里的异闻组分局备案,看到你的名字,我就过来了。”说着,朝她亲切地笑了下。 自从知道郁龄在鬼墓里救了娄情后,娄家就将她当成救命恩人,使得娄家上下都知道她的存在。在娄家,女孩子十分金贵稀少,郁龄救了娄情,娄家自然要记住这个恩情。也因为如此,所以得知郁龄在这里时,娄悦就自告奋勇过来了。 如果是其他人在异闻组备案求助,在这样的小地方,只会派个天师过来瞧瞧情况,但是娄悦知道江郁龄的命格不太一样,这种运中带煞的命格,所遇之事极少算小事。这也非郁龄本人能控制的,而是她的命格带来的一种奇怪运势。 所以娄悦才会放下手边的工作,接了这个任务就过来了。 两人寒暄几句后,郁龄对娄悦介绍钟导,然后对钟导道:“这位是娄悦娄天师,娄家是玄门中的大家族,很厉害的。” 钟导不知道什么玄门大家族,不过看郁龄这么推崇她,估且相信了,便请娄悦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说话,毕竟有些话在这公共场合到底不方便。 娄悦看到钟导,倒是有些惊讶,惊讶中又有些了然,然后看向他们两人的目光变得同情起来,好像两个人组合在一起,成了什么倒霉催二人组一样。 钟导和郁龄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木然,你到底同情神马? 因为娄悦的眼神,郁龄便决定也跟过去瞧瞧,便对找过来的陈明明说道:“这是娄悦,是我的朋友,你去外面的大排挡打包几样饭菜过来,等会儿我和她回房吃饭。” 陈明明看了一眼穿着非常奇怪的娄悦,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不过大小姐的吩咐比较重要,点头应下了。 到了钟导的房间后,钟导开门见山地将最近遇到的事情告诉她了。 娄悦看了看钟导的房间,拿出一张黄符,随手一扬,纸符无风自燃,然后将燃烧起来的符往门口挥去,直到纸符烧成灰烬后,她仔细地看了看门口和通道的地方,这才对钟导道:“你的情况说起来有点儿麻烦。” 谁知钟导却十分平淡地道:“我知道,娄天师,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完成山里的拍摄就行了,其他的我不强求。” 娄悦听罢,不禁了然,说道:“如果你不能化解它,你一辈子都要经历这样事情。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子孙后代,都不可避免。” 钟导脸皮抽了下,有些颓然地道:“娄天师有什么化解之法?” “没有。”娄悦非常干脆地说,在他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中,又笑眯眯地道:“不过我没办法,我们玄门的祖师爷却有办法的,可惜……” “可惜什么?”钟导忙追问道。 “可惜祖师爷已经很久不出山了,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祖师爷了。” 这等于没说,不过钟导看起来并没有多失望,显然已经习惯了,又问起怎么化解目前的难题,说道:“只要顺利完成野外的拍摄就行了,我希望这段期间,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最好,以前也是这么来做的。” 娄悦掐指算了下,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死,对他道:“我明天和你们上山看看情况。” 说完这事情,娄悦就拉着郁龄走了,说是先去吃饭,吃完饭后再看看今晚有什么情况。 离开钟导的房间时,遇到向荣修和阮薇薇、孙冬云等人。他们看到娄悦时,都有些惊讶——惊讶她的打扮,不过见郁龄带她过来的,纷纷友好地过来打招呼。 “这位是郁龄的朋友?”向荣修和煦地问道,向影帝对谁都是很和煦的,在娱乐圈中的名声非常好。 娄悦看他一眼,眼睛突然亮了下,说道:“你不是修公子么?给我签个名。”说着,马上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讨要签名。 修公子是向荣修以前拍的一个古装剧中的人物,因为这个角色太出色了,加上他的名字中也有“修”字,于是被很多人戏称为“修公子”。 向荣修年纪并不大,三十左右,正是男人意气风发的时候,长相端正英俊,演技不俗,被人突然要签名,并未拒绝,笑着给她签名。 娄悦又向阮薇薇和孙冬云都讨要了签名,这才和郁龄离开,进了郁龄的房间时,笑着对她说道:“等你以后出名了,也要给我签名照,拿出去可以卖很多钱呢。” 郁龄随意地应了一声,心里越发的觉得天师好像挺穷的。 陈明明很快便打包了热腾腾的饭菜回来,非常有眼色地端着自己的那一份回自己房间吃。 娄悦不客气地拿起一份盒饭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我赶了半天路过来,没想到半路上却下雨了,都顾不得吃饭,嗯,这家大排档的饭菜不错。” 郁龄发现,娄家的人要是认同你,很会自来熟,和米天师差不多。 “娄悦,钟导是怎么回事?”郁龄问道,刚才听了她和钟导的话,郁龄只觉得他们好像在打什么哑谜一样,她听得半懂不懂的。 “嗯,他的祖先不小心惹到了一只魔,子子孙孙都被下了诅咒,不过并不致命,就是有些麻烦。”娄悦说着,看了她一眼,又道:“你应该知道你的命格比较清奇吧,你是妖蛊之身,运中带煞,有着极佳的运道,却往往要多些曲折,走到哪里都是事故体质。” 所以一个背负着祖先诅咒的人,再加上一个运中带煞的人,凑到一起遇到的事情可不是什么“1+1=2”这么简单,情况严重点,简直是要人命的。 “原本我也以为只是什么妖魔暴.乱罢了,但看到你们这对组合后,我就不确定了。”娄悦有些哀叹,“你们怎么就凑到一起了?” 郁龄很冷静地说:“他是导演,我是演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里的拍摄还有一周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这一个星期就过得挺平静的。” “难说。”娄悦有些不自信,“我今晚先看看情况吧。” 虽然挺不自信的,娄悦该吃时还是没有打折扣,陈明明买回来的饭菜有四人份的量,两个人最后却扫光了,等陈明明过来收拾的时候,都挺惊讶的,忍不住瞅了瞅娄悦的肚子,发现这姑娘长得娇小玲珑的,可乍这么能吃呢? 娄悦吃完饭、剔完了牙,就去钟导那里了作安排了。 晚上,郁龄洗完澡,照例是窝在床上和奚辞通电话,告诉他娄悦过来的事情。 “娄悦说,钟导的祖先曾经被一只魔诅咒,所以钟家的人每次一进山林,就会遇到一些不祥的事情,以前几次妖魔暴.乱,估计也和他的诅咒有关。” 奚辞惊讶地道:“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他沉吟了下,说道:“看来异闻组应该是针对钟导祖先的情况备过案的。” 不然娄悦也不会一语即中。 妖和魔是不一样的,比起妖来,魔这种生物更神秘且杀伤力也更大,西方教廷将魔当成一种见之必除的黑暗生物,在东方这片大陆,妖类比较多,魔的存在很少,而且也不太受天师们待见。 奚辞不禁有些担心,说道:“你这些天跟着娄悦,不要离她太远,有什么事情小心一些。” 郁龄应了一声,问道:“修罗墓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能解决?” “不知道呢,恐怕短时候内是没办法解决的。” 奚辞叹了口气,偏偏又遇到了这种事情,他有点儿后悔让郁龄搭上钟导了,她就算不做演员,他也不在意的。 第135章 和奚辞通完电话后,郁龄难得没有抱着手机睡着,而是撑着睡意等娄悦回来。 陈明明坐在不远处玩手机,隔了一段距离,所以没有听清楚她和谁煲电话粥。 不过这几晚都见她睡觉前要和人通电话,虽然她的神色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仔细点便能发现这位大小姐的神态比平时要柔和许多,不禁猜测和她通话的是不是那位奚先生。 作为贴身助理,陈明明也知道这位大小姐的一些私事,例如她现在的同居人奚辞,虽然安茹没有说明奚辞是谁,但可以猜测应该是大小姐的男朋友之类的。 见她总算是煲完电话粥了,陈明明问道:“郁姐,那位娄小姐今晚住哪里?” 娄悦来得突然,而且是以郁龄的朋友身份过来的,加上这酒店的房间都被剧组的人占满了,实在是没办法匀出一间给她,所以陈明明只好问一声。 “今晚她住在我这里。” 陈明明听罢,知道自己不用再陪大小姐一起睡了,顿时松了口气。 天知道这位大小姐的睡姿实在是一言难尽,她已经有好几晚被她活生生地勒醒了,加上每天晚上都被敲门声吵醒,害她这阵子有些睡眠不足。不过拿钱办事,老板睡癖再一言难尽,也得陪着。 她总有种自己是陪皇帝睡觉的小宫女的感觉,不好拒绝,真是一言难尽。 娄悦回来后,陈明明就拾掇自己的东西欢快地回隔壁房了,不过她是个尽职的助理,想到晚上的敲门声,又道:“郁姐,今晚还要捉人么?不如我再守一次?” 郁龄看了一眼娄悦,朝她道:“不用了,今晚你好好补个眠。” 陈明明瞅着她,心中有些感动,看来大小姐也知道自己的睡姿不好,对下属也体谅,实在是难得。最难得的是,大小姐有钱任性,对她从来都是大方的,简直不能更好了。 娄悦对于和郁龄同一间房没什么意见,做他们这行的,有时候还要在荒郊野外露营,早已经练就了四处为家的泰然淡定。 她去洗了个澡后,穿着一件不太像睡衣的奇怪长衫上床睡觉了。 “你不用守着么?”郁龄见她竟然直接上床睡觉,不禁奇怪地问。 娄悦打了个哈欠,她这些天赶尸上路,在野外没怎么休息好,着实累了,当下说道:“不用,我已经提前布置过了,有什么状况我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先补个眠再说。” 郁龄想起她先前在房外布置的东西,便也不多说,终于撑不住睡了。 娄悦觉得刚睡下不久,就被勒醒了。 懵懂了下,低头看扒着自己睡的大小姐,懵逼了下,有些无语地看着天花板。虽然美人在怀,但作为一个笔直笔直的女人,她实在不觉得有什么高兴的,也不知道奚展王知不知道他老婆的德行是这样的。 既然醒了,娄悦没有再睡,而是安静地侧耳聆听,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一把将扒着自己的人挪开,悄无声息地起床。 郁龄心里存着事,自然睡得不踏实,娄悦将她推开后,也跟着醒了。 她看到娄悦刷的一下将一条红腰带系上,便也抓来旁边的衣服换上,正想要问娄悦时,娄悦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郁龄朝她点头,动作放得更轻了,打理好自己后,便抄起陈明明给她准备的棒球棍跟着娄悦一起贴到门后——虽然可能没什么鸟用,但前晚看陈明明挥舞棒球棍的英姿,觉得带着也没什么。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地清晰,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人的心头,无形中制造出一种恐怖的气氛。 郁龄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唾沫,不知这来敲门的是人是鬼还是妖或者是精怪。 娄悦在那敲门声响了十下时,突然甩出一叠符纸。 符纸宛若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旋转了下,然后化为纸人从门缝钻了出去,紧接着就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道凄厉的尖叫声,那尖叫声如同声波一样,刺得人脑袋都有些晕眩。 这时,娄悦已经趁机开门蹿了出去,速度非常快。 门外的走廊上开着路灯,此时走廊上空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像是线路接触不良一样。 郁龄跟着出去后,就见走廊中一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黑影在周围横冲直撞,似乎想要逃开,可惜周围时不时地亮起一道红光,那红光像网一样,在周围形成一个牢笼,让它无处可逃。 这红光是娄悦布置的诛邪红绳,上面系着古铜币,是天师惯常用的东西,能常用来布阵捉鬼收妖最为适宜。 娄悦双手掐诀,悬挂在半空中的红绳轻颤着,接着化为一张大网,网收紧后往那黑影罩去,黑影发现无处可逃后,凶性大发,急切之下,竟然朝郁龄所站的地方撞来。 郁龄见状,一撸束在手臂中的渡厄铃到手腕上,随便一缠,五指一动,叮铃铃的铃声响起,那黑影尖叫一声,吓得往返方向逃去,可惜红绳的另一端此时已经抓在娄悦手中,那纤手一抖,红绳收得更紧了,将它束缚在红网里,根本逃不开来。 郁龄这会儿倒是有空观察这黑影,可惜它浑身上下看起来黑乎乎的,压根儿看不出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眼看着它就要被娄悦收伏时,突然这黑影像分裂细胞一样,分裂出无数的黑色触须,朝周围拍去,拍得地板啪啪响。 娄悦没想到它会在逼急之下凶性大发,眼看着就要挣脱红绳的束缚,忙不迭地又摸出一叠黄符,就要祭出去时,突然一阵阴风狂呼而来,手中的红绳嘭的一声断了,红绳上系着的古铜钱像珠子一样啪啪啪地掉在地上,红绳也没了先前的威力,变成了一根普通的东西。 娄悦神色微变,手按在腰间,就要祭出红腰带时,就见一道轻飘飘的影子从远处飞快地飘来,抓住那要蹿逃而去的黑影。 空气徒然变得阴冷起来,路灯滋滋两下,嘭的下就熄灭了,只有从房间里倾泄的一点灯光。 不过已经让两人看清楚那突然出现的影子,是一个女鬼,她身上绯红色的鬼气翻滚着,一张惨白僵硬的脸实在说不出好看与否,浑身阴冷的鬼气,让两人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些僵冷。 娄悦一下抽出红腰带,就要朝那女鬼抽去时,就听隔壁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就见穿着运动服的陈明明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棒球棍,二话不说就朝那女鬼挥了过来。 郁龄:“……” 娄悦:“……” 娄悦正要开口说什么时,陈明明已经挥着棒球棍朝那女鬼打了,一边打一边喝道:“前晚没捉住你,今晚一定要捉住你!” 那女鬼好像并不想和陈明明纠缠,拖着黑影忙不迭地跑了,陈明明一边朝郁龄叫了一声,一边拔腿就追了过去。 “明明……”郁龄叫了一声,担心她出事,只好追上去,娄悦自然也跟着。 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捉住恶作剧的人,非常勇猛地一路追到酒店一楼的大厅,所过之处,路灯无不闪烁不停,这让她心里有些嘀咕,觉得怎么有点邪门的样子,不过却没有多想。 那女鬼扯着黑影冲出酒店大门,进入了雨幕之中。 在它进入雨幕时,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变成了飘沷大雨,天空中轰的一声雷响。 陈明明被雷声吓了一跳,在门口堪堪停住,看到天上的雨突然变大了,倒是没有再追过去。 娄悦和郁龄速度也不慢,跟在陈明明后头,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雨一下子变大的情况。在那女鬼消失时,一楼大厅中闪烁的灯光突然恢复了。 “又让她跑了!”陈明明有些丧气地说,转头看向郁龄和娄悦,见两人神色微妙地看着自己,不禁诧异地道:“你们怎么了?” 娄悦上下打量她,有些纠结地问,“你难道……没看清楚刚才那是什么吗?” “不就是个女人么?”陈明明气得用棒球棍敲了敲地面,不高兴地说:“这几晚她总是半夜来敲门,扰人清梦,真是太讨厌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抱怨完后,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刚才那女人手里还拖着个东西,那是什?黑乎乎的一团,像个大包袱。” 郁龄:“……” 娄悦:“……” 这姑娘不仅大胆,而且眼神也有问题,还是灯光太暗了,所以她没看清楚? 娄悦很快恢复正常,笑呵呵地拍拍她道:“以前我就听说有些鬼怕胆大的,看来也有根据。” 陈明明眨了下眼睛,很快反应过来,吃惊地道:“你、你说是鬼?骗人吧,明明就是个女人……” 娄悦拍拍她,赞许了这姑娘的勇气后,就转身上楼了。 郁龄跟着她上楼,经过大厅的登记柜台时,看到那守柜台的小弟趴在那里昏昏欲睡的模样,闹出这样的动静都没醒,便明白要不是那女鬼弄的,就是娄悦让他睡的,看了一眼,便没理会了。 “不用追么?”郁龄问道。 “追了也没用,现在雨下得这么大,阴水倒流,对我们不利,由它去吧。” 郁龄唔了一声,又问:“刚才那黑影是什么?” “某种鬼物吧,我还不能确定,明天得进山里探探情况才知道。” 陈明明一脑门疑惑地跟着她们上楼,觉得娄悦刚才那话应该是开玩笑的,再听这两人的对话,怎么都觉得古怪。 她们很快就到了钟导住的房间前,只见房前的走廊有一只被红绳捆着的怪物,正在挣扎着想要逃。 陈明明乍然一看,忍不住凑近想瞧瞧这是什么,却不想那被捆着的怪物突然抬起一张恐怖的脸,朝她龇牙,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乍然没有防备之下,还真是被吓了一跳。 陈明明后退一步,拍着胸口问:“郁姐,这是什么?” 郁龄盯着那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娄悦,这是什么?” 娄悦朝那东西拍了一张符过去,挣扎不休的怪物就安静下来了,只是拿一双铜铃般大的青色的眼睛时而惊恐时而凶恶地看着她们。 它安静下来后,郁龄就着走廊的灯光打量,发现这只东西长着一张怪物脸,浑身都是黑色的鳞片,和前晚来到她床前的黑影很像,特别是屁股后头拖着的一根黑色的长尾巴。 “这是一只魔物。”娄悦说道,“这几晚来钟导这儿敲门的就是它。” 说着,娄悦朝钟导的房间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钟导,他身上穿着正装,可见也是特地为了等在这里的。当看到门前的三女和一只怪物时,钟导愣了下,最后目光落到那只怪物身上,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奇的神色,朝娄悦道:“娄小姐捉到它了?” 娄悦点头,提溜着那只魔物进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臊味,陈明明忍不住捂了下鼻子,虽然仍是有些懵懵懂懂的,但是不妨碍她发现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这只魔物就是每天晚上来敲你房门的东西,不过我检查了下,找上你的应该不只有一只。”娄悦朝钟导说道。 这时,郁龄也道:“白天时,我看到雨幕里有大概三个身影,和这魔物差不多,估计这次窥探钟导的就是这三只。” 钟导愣了下,忍不住看她。 陈明明也看她,目光灼灼。 娄悦对她的判断倒是没有怀疑,点头道:“看来还有两只,只要除了它们,应该就没问题了。” 钟导听后,松了口气,马上道:“这事就麻烦娄小姐了。” 以往每次他去野外拍摄时,都会出一些状况,不过显然诅咒他祖先的魔并不是想要赶尽杀绝,所以虽然状况不断,但只要防范得宜,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情,这也是为什么钟导的剧组总会讲很多保镖的原因。 只是这次不知怎么地,他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潜意识地觉得最好要做点什么,所以才会让郁龄去找个天师过来。娄悦一出手,就捕捉住一只魔物,倒是让她松了口气,觉得这次的事情估计也不会太难。 接着,娄悦拎着那只魔物去解决了,郁龄和陈明明也回房。 陈明明跟着郁龄进了她的房间,一脸纠结,最后忍不住问,“郁姐,刚才的事情……” “是真的!”郁龄一脸严肃。 陈明明兴奋了,“真的啊?原来我这两晚追的是个女鬼,不是人啊……” 姑娘,那个女鬼的道行很高深啊,真的不是玩的,你别这么兴奋行不行? 还有,为毛你竟然能看到鬼? 一脸兴奋的陈明明姑娘终于回自己房间了,过了会儿,娄悦也回来。 郁龄已经窝在床上,撑着等她,见她回来,就问道:“那只魔物,你怎么处理它?” “超渡了。”娄悦轻描淡写地道,进卫生间洗漱了下,也窝上床,一脸正色地对郁龄道:“郁龄,你惹上麻烦了。” 郁龄哦了一声,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让她继续说。 娄悦叹了口气,继续道:“钟导那里的问题其他不大,虽然他背负祖先的诅咒,不过这诅咒之力经过几代延续,已经削弱很多,最多有些魔物来捣乱罢了。你今晚遇到的,可不是魔物,而是山里的鬼怪,至于那女鬼,她的道行非常高深,不过她不是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山里隐藏着的鬼物。” 郁龄依然一脸淡定的样子,虚心问道:“然后呢?” 娄悦看了她一眼,一脸同情地拍拍她,说道:“看来那鬼物已经盯上你了,真是恭喜啊。” 那鬼物既然能驱使那女鬼,可见其道行之高深,虽然娄悦现在还不能确实那鬼物的真身是什么,可也能确定其危险度不亚于厉鬼之流。 郁龄依然很淡定,思索了下,说道:“我第一天拍摄时,钢丝突然自己断了,是那鬼物弄的吧?” “八九不离十了。”娄悦和她并排窝着,“白天阳气重,鬼邪之类的没办法在白天出现,不过道行高深的,只要避开正午的阳光,在一些阴影处,想要作夭依然可行的。” 郁龄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明天我进山里看看情况呗,得先探探那鬼物是什么,怎么会盯上你。”说着,她又有些同情地看着身边这位大小姐,暗忖妖蛊之身果然容易吸引一些妖魔鬼怪之流,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怎平平安安地长这么大的。 两人聊了会儿,继续睡了。 等娄悦再次被怀里的大小姐勒醒后,有些痛苦地想着,这大小姐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快要勒死她了。 第136章 第二天早上,雨已经停了。 不过天空仍是阴沉的,乌云仿佛压城一般地悬挂在这个小镇的上空,不见丝毫太阳的踪影,那阴沉沉的色泽,像阴霾一样压在众人的心头。 郁龄一觉醒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显然睡眠不足。 娄悦同样睁着一双黑眼圈,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行李一边说道:“你知道自己的睡姿是什么样的么?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睡姿很恐怖?” 郁龄一脸呆呆地看着她,很诚实地说:“没有。” 她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一起睡,长大后和奚辞一起睡,从来没有人说她的睡姿差呢。呃,晚上她害怕时,习惯性地扒着奚辞睡,奚辞可从来没有说过她的睡姿不好。 娄悦被她的诚实憋了下,哼哼地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你的睡姿真是非常、非常地差,我以后再也不想和你一起睡了!” 郁龄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两人洗漱后,陈明明已经将她们的早餐带回来了,是小镇里的特色早餐。 陈明明将带回来的早餐摆在桌子上后,就蹲在一旁看着两人,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道:“娄小姐,你其实是修仙者吧?” 正在喝豆浆的娄悦差点呛到,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才道:“你的小说看多了,我不是修仙者,我是天师。”说着,她看了看陈明明,说道:“陈小姐祖上积德,遗泽后人,你的福泽深厚,虽然是普通人,却也神鬼不惧,如果你进特殊部门战队的话,倒是不错。” 简单地说,这姑娘深受祖上的遗泽庇护,又是个胆大的,遇到鬼时,连鬼也对她避之不及。所以这两晚她能拿棒球棍撵得那女鬼到处逃,要是一般人,以那女鬼的道行,根本不惧,反而可以直接用鬼气伤人。 听到娄悦的话,郁龄终于明白陈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又没有开眼,为什么可以看到那女鬼了。 那女鬼本就有一定的道行可以凝聚鬼体,使鬼气可伤人,而陈明明又受到祖选遗泽,又是个胆大的,所以使得她可以看到一些道行高深的鬼。 鬼有了道行后,道行越深,鬼体就越凝实,如果不近距离看,他们就和正常人类差不多,甚至鬼王鬼将一类的,如果他们想,还能让人类看到他们。 “什么?什么?能和我说说么?”陈明明马上兴奋地说道,双眼亮晶晶的。 昨晚的事情,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作为一个从小就十分胆大的姑娘,她一点也不怕那些妖妖鬼鬼的东西,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还有妖魔鬼怪这种存在后,只有一种“原来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的感慨。 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决定,如果下次还有鬼要来的话,她一定要去围观一下那鬼是长什么模样的。 这个世界上有像李秘书那样的怕鬼之人,也有像陈明明姑娘这样傻大胆的。 娄悦便简单地将天师和特殊部门的事情和她说了下,都是提一些普通人可以知道的部份。 这种妖魔鬼怪的事情,虽然异闻组晦莫如深,不太愿意让普通人知道,为的是不引起群众的恐慌,就和政府很多时候报喜不报忧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过要是普通人经历这种事情,如果承受力强的,只要保证不将这些事情随便地宣传出去,天师们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要消除记忆。 陈明明听得意犹未尽,想了想,又说道:“听起来捉鬼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工资又不高,算了,我还是跟着郁姐混吧,郁姐总不会亏待我。” 娄悦听后也没强求,本来这种事情就是要你情我愿的,当下说道:“我看陈小姐的面相是个有福之人,以后要是遇到灵异之事,可以登陆异闻组的网站报案,担保人就写我的名字行了。”说着,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她。 陈明明非常愉快地答应了。 郁龄默默地吃早餐,原来在天师眼里,有福之人还可以这样利用的,她还是当个没福的人吧。 吃过早餐时,郁龄接到通知,今天依然要拍摄。 于是一群人又坐车上山,娄悦自然也跟着进山。 经过一场夏雨的洗涮,整个山林间如同洗涤了夏日的烟尘,空气变得清新,清新中又带着微凉的寒意,天空中时不时有几点雨丝飘落下来,偶尔一阵山风吹来,让人感觉到些许凉意。 郁龄换上一袭月白色的华裙,面无表情地站在布置好的高台前,看着前面小木屋里的男主和女主、男二、女二等飙戏,她就负责当个木头美人,等戏里的他们打得不可开时,再上场装逼,然后不小心将木屋的一根柱子拍断,到时整个木屋崩塌,一群人慌忙蹿出去,弄得狼狈不堪,甚至使得来寻仇的男二在这里受了伤。 说到底,她在这场戏的存在就是专门装逼搞破坏来的,给男女主角制造逃跑机会。 这一幕戏没她什么事情,于是郁龄一边装逼一边就着这个高度,目光在山林里穿梭,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娄悦,只见她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山林间。 这一看,不由得有些分神,然后听到下面叫卡的声音,凝神看去,发现一群人都在看自己,显然她这种分神,害得大家被卡了。 钟导的要求一向严格,就算是演尸体的,都要求像尸体,更不用说她这个有个镜头的人了。 正当众人以为钟导会发脾气时,谁知道他只是拿喇叭叫道:“郁龄啊,认真些。” 郁龄淡然地点头,严肃脸,表示自己很认真。 陈明明和一些女孩子顿时小声地叫起来,“大小姐这样子很萌哎,萌得连钟导都不舍得骂她了。” 周围的男同事斜目→__→:并不是好么?表随便下结论行不行? 天色渐渐地暗了,趁着大家状态好,钟导表示,今晚要拍夜戏,大家都担待一些。 拍夜戏这种事情很常见,而且是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场,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只有郁龄知道,钟导这是趁着娄悦这位天师镇在这里,不怕夜间会有什么变化,所以才会选择拍夜戏。 趁着休息时间,钟导找郁龄过来,小声地问道:“娄小姐还没回来么?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郁龄一边看着周围已经黑下来的山林,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不如我打个电话给她吧。” 钟导自然求之不得。 郁龄很快便拨通娄悦的电话,不过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这边有点麻烦……你们还没回去吧?尽量保持灯光的亮度……将我给你们的符贴在周围……” 郁龄将娄悦的话转述了,钟导马上找来他聘请的一些保镖,让他们偷偷将娄悦今早给他的符在设影棚周围贴上。 保镖们显然是和钟导合作多次了,并且十分有经验,对钟导这种封建迷信的活动,竟然没有什么异样。 果然,晚上的夜戏拍得很顺利,没有出什么问题,直到晚上十一点,终于收工。 钟导十分满意,觉得以后如果还要去野外拍戏,应该聘请一位天师坐镇最好了。 终于收工了,其他人也非常高兴,特别是几个主演,在山里吹了一天的冷风,又是这种湿冷的天气,总觉得身体不怎么舒服,特别是晚上时,空气越发的阴冷,让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的演员们累得不行,都想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窝上床好好睡一觉。 郁龄打了个哈欠,这个点已经过了她平时的休息时间了,不免有点儿发困。 等大家收拾好东西,她也跟着大部队准备上车时,突然头顶上一盏照明亮灭了,周围瞬间暗下来,让人有些躁动。 黑暗中,郁龄感觉空气似乎更冷了,她若有所感地转过身,便感觉到一只手突然扯了她一下,趁机将她扯出了人群。 “郁姐!”陈明明叫了一声。 陈明明的声音很快便被周围的尖叫声淹没了,那些人纷纷叫起来。 “搞什么鬼?这是什么东西?” “是山里的动物。” “怎么会有动物跑出来?大家小心……” 郁龄感觉到扯着她的那只手力气非常大,简直堪称力大无穷,接着就半搂住她,将她拖走了。 她的手上抓着手机,按亮了手机的视屏,扭头一看,发现拖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孙冬云,不禁愣了下。 不过很快地,她就从孙冬那双像翻白眼一样眼仁缩小成一点的双眼中看出,她现在正是鬼附身的状态,整个人阴冷如鬼。 鬼附身的人一般力大无穷,郁龄根本挣脱不开她的力道,也不知道鬼附身时要怎么驱鬼,在身上摸了摸,摸到娄悦给的符,便掏出来往孙冬云身上拍去。 符拍到孙冬云身上时,她尖叫一声,接着她后脑勺多了一张鬼脸,是一个双目流血的男鬼的样子。那男鬼似乎因为符的原因现出了原形,但却没有从孙冬云身上离开,而是依然忍着痛苦附身在她身上。 郁龄在挣扎中偶尔看到这张鬼脸时,差点吓尿,对孙冬云都有心理阴影了,直接一拳揍过去,正好一个眼窝。 孙冬云又惨叫了一声,不过依然很坚.挺地没有放手。 孙冬云被鬼附身后,显然不仅力气变大了,速度也变快了,郁龄被她拖离开好一段路,距离剧组的人有一段距离,那边的声音几乎都听不清了。 “郁姐!” 陈明明这傻大胆的循着手机的光线追过来了。 周围黑魆魆的,郁龄也看不清什么,听着声音,感觉到陈明明已经过来了,她举起手中的手机,就着手机的光亮,然后见陈明明举着棒球棍,往孙冬云后脑勺的那张鬼脸敲去。 孙冬云软绵绵地倒地,手也松开了。 郁龄忙不迭地爬起身,一屁股摔到了还带着湿气的草地上,被陈明明扶住。 “郁姐,你没事吧?这人是谁?” 陈明明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凑过去查看孙冬云,却不想正好看到孙冬云趴在地上,后脑勺对着他们,在她的后脑勺上看到一张痛苦的鬼脸。 “妈呀,这是鬼附身吧?”陈明明叫了一声,又举起棒球棍要敲上去。 郁龄拦住她,“别敲,你敲破了她的头,孙冬云也活不成了。” 陈明明这才反应过来,“对哦,孙姐只是被鬼附身罢了,如果我敲爆了她的头,那她就死了。”想到自己差点杀了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种杀人的后怕感可比遇到鬼更让她惊惧。 至少遇到鬼的话,她还可以和好朋友聊聊,但要是不小心杀人的话,可是要坐牢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安心。 她吞了吞唾沫,又看了一眼孙冬云后脑勺的那张鬼脸,问道:“郁姐,怎么办?孙冬云怎么会被鬼附身了?” 郁龄看到那张鬼脸,心里也是怕得不要不要的,不过因为在外人面前,她要端着,所以看起来十分冷静地道,“我也没办法,只能找天师来驱鬼了,要不先将她绑起来拖回去吧。” 陈明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看了看,就撸起袖子,脱了孙冬云的外套,将她的手简单地绑了个死结,说道:“我们可拖不动她,去叫人过来吧。”然后奇怪地道,“对了,郁姐,你的两个助理呢?” 两个男助理其实是保镖,现在不见他们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 郁龄自然也不知道的,先前保镖还跟着她,等她被孙冬云拖走后,她感觉保镖有跟来,接着就听不到声音了,难道……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郁龄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陈明明也警惕地看着周围,手机的手电筒的光线往周围晃了晃,只看到周围都是一些半人高的草丛,那声音好像是蛇类……想到这里,陈明明鸡皮疙瘩也出来了,她害怕虫蛇这些东西。 手机的光线又晃了下,陈明明突然定住。 只见黑暗中,有什么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张牙舞爪地出现在她们前方,那数量太多,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看着不像蛇,反而像是植物,可是因为光线不足,却又看不出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陈明明感觉一条黑色的粗影要抽过来时,直接挥着棒球棍,却没想棒球棍什么都没有打到,这让她有些惊讶。 正惊讶着,陈明明的手上被捉住,就听到郁龄喝了一声“快走”,忙不迭地跟着她走了,连地上的孙冬云都没理会。 那古怪的黑影追着她们而去。 身后有阴冷的气息不断地逼着她们快逃,两人慌不择路,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跑。 听到陈明明痛叫了一声,郁龄也感觉到一种非常阴冷的东西撞到背上,不过只是觉得被什么撞了下,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懵懂间似乎感觉到脖子上的修罗目在保护她。 陈明明却是肉体凡胎,被撞到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非常难受的样子。 再次感觉到危险时,郁龄将陈明明推了出去,她也被什么绊倒摔到地上,手机掉到一旁。 就着手机屏幕的光线,只见那古怪的黑色长条状的东西朝她抽了过来。 就要到她面前时,斜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它…… 第137章 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 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能看出那手白晳的肌肤,骨节秀颀,如竹如玉,郁龄看得心中一跳。 她盯着那只抓住黑色长条状东西的手,坐在湿冷的草地上,慢慢地转头看向身边出现的人,还来不及看清楚,那只看起来非常漂亮的手用力地将那黑色的触须状的东西拖过来,连带的远处一团张牙舞爪的黑影也被拖拽出来,接着那只手硬生生地捏爆手中抓着的那截东西。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那声音如同密封的塑料袋灌满了空气时,然后被人踩一脚终于踩爆时的声音。 并不算惊天动地,却又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那只手松开,指间仿佛有如烟如雾的东西从手心中散开。 草地上的手机屏幕上的亮度此时正好熄灭了。 这一举动,仿佛也终于激怒了黑暗中的那东西,呼呼的风声朝这儿刮来,如同藤条状的东西划破的风声。 “苏鸾。”一道清浅的声音响起。 随着这声响起,郁龄感觉到空气徒然变得阴冷万分,随即腰间被一只手揽进一个熟悉怀抱。那人单手搂着她急速后退,避开了那黑暗中挥舞过来的东西,只听到扎的一声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扎伤了似的。 周围太黑,郁龄看不清楚情况,不过仍记得陈明明摔倒的地方,叫了一声:“明明!” “我……在……这……”陈明明发颤的声音传来,仿佛冷得牙齿都打起了哆嗦,在黑暗中听起来非常诡异。 鬼王苏鸾从半空中出现,手持一条红色绫绳,迈步而去,手一挥,便束缚住前方那黑色的一团东西,拖着它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 那东西发现此地有鬼王,不敢力敌,在山林间逃蹿而去,巨大的身体行动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处一阵植物倾倒时的哗啦啦声,偶有奇怪的鬼哭狼嚎声传来,不一会儿声音就没了。 山林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郁龄伸手搭在搂着自己的人的手臂上,叫了一声:“奚辞?” “嗯。” 是奚辞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她吃惊地问,“难道是修罗墓已经解决了?” “没有。”奚辞依然搂着她,掐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恰好让她镶嵌在他怀里,腾出一只手摸着她身上被沾湿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让乐正爵顶着,过来看看你。” “乐正爵?” 她像鹦鹉学舌一样地重复他的话,因为他的出现太过惊讶,以至于现在脑子还有点儿转不过来。 奚辞没再说什么,啪的一下打开一支小手电筒塞给她。 郁龄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发现自己还被他搂着。他的力气非常大,搂得她上半身和他紧密地贴在一起,身体腾空着,双腿没法着地,感觉就像个洋娃娃一样地被他搂到怀里。 奚辞的目光依然在周围巡视,郁龄以为周围还有什么东西,不敢打扰他,手电筒往周围扫了扫,终于看到不远处坐在草丛中发抖的陈明明,马上让奚辞将自己放下,跑过去看她。 手电筒的光线下,陈明明的一张喜俏的圆脸不复以往的红润,而是惨白中透着一股青色,看起来就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郁龄吃惊地问道:“明明,你怎么了?” 陈明明蹲在那里,一边打着哆嗦一边颤声道:“不……不知……为什么……突然……好冷……难受……” 郁龄摸她的手,发现她的手确实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就像尸体一样,也有些心惊,忍不住叫道:“奚辞,明明怎么了?” 奚辞捡起她掉到草丛间的手机走过来,看了一眼陈明明,说道:“阴气入体,喝点驱邪的符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郁龄想起先前那追他们的东西,抽打到身上时,确实有一股阴气灌体,让人十分难受。不过当时修罗目保护她,所以她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陈明明就惨了。 郁龄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陈明明身上,摸摸她冰冷的脸,安慰道,“等娄悦回来喝了符水就没事了。”然后又朝奚辞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鬼藤,幽冥之物。” 奚辞简单地答道,见她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袖,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温声道:“不用担心,苏鸾追过去了。” 郁龄慢了半拍才想起“苏鸾”是谁。 不正是先前在鬼墓里的三具石棺中被奚辞收伏的鬼王吗?因为她不想养鬼,所以决定送给米天师驱使的,怎么奚辞带过来了? 奚辞看了她一眼,淡定自若地说:“没送。” “为什么?” 奚辞不说话了。 郁龄忍不住看他,心里有些不解,怎么觉得好像这只妖有点奇怪呢?这么久没见他,他突然出现在这儿,她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他好像又不想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了。郁龄虽然有心询问一下鬼藤是什么东西,在这种环境中,又不想问了。 感觉陈明明冷得直打哆嗦,郁龄有些担心她,抱着她给她取暖,对奚辞道:“对了,奚辞,那边还有一个被鬼附身的人。” 奚辞应了一声,却没有过去,而是守在这儿。 郁龄明白他是怕周围还有什么危险,所以没有走开,倒也没有说什么。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郁龄感觉到周围的气温突然下降,若有所觉地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穿着一袭非常有特色的红色连衣长裙的女人从山林间而来,看似闲庭散步,速度却非常快,须臾之间已经来到面前。 如果不看她的脸,感觉这就像个正常人一般。 郁龄拿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线照清楚了她的面容,是鬼王苏鸾。 苏鸾非常有礼貌地朝她颔首,并不在意那打在脸上的光线,用鬼类特有的阴冷的声音对奚辞道:【大人,是幽冥鬼藤,被它逃了。】奚辞对此没有说什么,对她道:“那边有一个被鬼附身的人,你去看看。” 苏鸾应声而去,很快便回来了,声音带着特有的阴冷声色,对他们道:【不在了。】不在的原因,如果不是孙冬云自己醒来走了,就是附在她身上的鬼带着她的身体跑了,看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那附身的鬼操控她的身体走了,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奚辞听后并没有去找,而是让苏鸾抱起陈明明,他抱起郁龄,三人一鬼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可以自己走。”郁龄小声地说,她先前最多只是有点擦伤,没什么事。 “乖,路上湿滑,别闹。”奚辞的声音低沉,在她耳廓热呼呼地拂过。 郁龄忍不住缩了下脑袋,偏开头。 回到先前剧组的休息处,就见那里还停了三辆车,车前站着钟导和他聘请的两名保镖。 远远地看到有人过来,钟导先是惊讶,接着看清楚前头抱着人走来的奚辞时,高兴之余又不禁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们走近时,看清楚跟着奚辞身后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以及周围突然下降的气温,让他倒心里抽了口气,目光顿时变得惊疑不定,一时间拿捏不准那个抱着陈明明、一脸阴森的女人是人是鬼。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鬼…… 钟导定了定神,勉强道:“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奚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奚辞的出现,对于钟导来说,无疑是一个大惊喜。大概是好几次得奚辞相救,奚辞在他心里,比天师们还要可靠。 奚辞淡淡地说了一句“刚到”,弯身将郁龄放到一边的休息椅上。 钟导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忍不住看向穿着一身红色长裙的女人,见她将陈明明放到一旁,然后像个幽灵一样,退到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整个人仿佛已经消失了一样,连阴冷的空气都升温一些,顿时从腹腔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不过就是个鬼嘛,听说天师有养鬼奴的习惯,奚辞养只鬼奴也没什么,不用大惊小怪的。 钟导让保镖将保温壶里的红姜糖水倒出来给两个女生,问道:“郁龄,你有没有看到孙冬云?刚才清点了下人数,你们俩和孙冬云好像都不见了。对了,还有你的两个男助理。” 郁龄喝了半杯温热的红姜糖水后,将剩下的半杯递给奚辞,盯着他喝了一口后,才道:“她当时被鬼附身,趁混乱时将我拖走,后来被明明敲晕了……” 听完她简单的叙述后,钟导就算经历的事情多,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那孙冬云会没事吧?”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得问娄悦才行。”郁龄诚实地说,被鬼附身后失踪的人最后有什么下场,得问有经验的天师才行,她可不知道。 钟导听了叹气,先前发生躁动时,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只以为是山里的一些动物突然跑出来罢了,毕竟当时灯灭了,周围一片黑暗,感觉有小动物从脚边跑过,倒也是符合的。 他心里知道这事情不同寻常,可能不只是那两只魔物作乱。后来发现郁龄和孙冬云等人不见了,不好和众人说明白情况,只好说她们可能不小心失散,先安排他们回去,自己亲自留在这儿等候,派了好些保镖在附近寻找,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只见郁龄他们回来。 娄悦去了一整天了,同样没有回来。 奚辞捧着红姜糖水,趁机又喂了郁龄一口,见她盯着自己,不禁笑道:“我不用喝这些东西。” 郁龄狐疑地看他,暗暗琢磨着,难道妖真的不用喝这种东西? 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见一群人往这儿走来,仔细一看,发现是娄悦带着好几个保镖回来,其中还有郁龄的那两个保镖。 那两个保镖看到郁龄时,一脸愧疚的神色,亏得他们还是来保护人的,雇主出事时,他们在第一时间跟上去了,可后来发现,跟着跟着就跟丢了,接着在原地打转,好像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走不出去,非常邪门。 不仅是他们,钟导派去周围找人的那几个保镖也是一样,要不是娄悦下山来,止不定他们就要在那儿兜圈子兜到天亮了。 看到奚辞也在,娄悦同样十分吃惊,她知道S市的莫庄那边的修罗墓之事,修罗墓事关重大,又是一个阴间镇压恶鬼之煞的府邸,想要将它重新送回阴间,就算齐集人间的高手之力,也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听说那里的几位老太爷们还在商量着法子。 作为大妖,奚辞的能力无庸质疑,他应该在那边才对…… 不过想想妖类的性格,他知道这边有危险,会跑过来找他老婆也没什么,只是就不知道他走了,修罗墓那边由谁帮顶他的位置。 “他们是遇到鬼打墙了。”娄悦对他们解释,“山里的情况不太妙,鬼非常多,大多数都是有道行的,正常人不能深入,否则会遇到鬼打墙,被困个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重由会被鬼害了性命。” 那些保镖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受雇于钟导的保镖们是隐约知道一些情况的,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白地遇到鬼,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接着娄悦查看了陈明明的情况,让人倒了一杯纯净水过来,手指间夹着一张符纸,轻轻一晃符就点燃了,接着将烧成灰的符纸放进杯子里摇了摇,便捏着陈明明僵硬的下巴灌了进去。 陈明明浑身僵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吞咽有些困难。 不过一杯符水灌下去后,她发青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虽然仍是惨白惨白的,至少没有像先前那种病入膏肓的感觉了。 周围的人都看得非常惊奇,就算是钟导,也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可以说,今晚的事情,也让这些人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一生都难得遇一次。 娄悦得知孙冬云被鬼附身后,沉吟了下,坦然地说道:“现在山里的情况不太好,阴气极重,想要进去找孙小姐不可能,最好先离开这里。我等会儿就联络异闻组,派些天师过来。” 钟导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气,感激地道:“那就麻烦娄小姐了。” 人数都到齐了,众人都上了车,准备下山。 回到酒店时,陈明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感觉和平时差不多。这次她被鬼藤所伤,阴气入体,算是元气大伤,这两天精神会比较萎靡,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陈明明虽然经历这一遭,却没有被吓着,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她都想要再问个明白。 回到酒店后,夜已经很深了,剧组里的人都没有睡着,见钟导他们平安回来后,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没有见到孙冬云,钟导少不得又要解释一翻,只说孙冬云在山里失踪,已经报警让人去找了云云。 陈明明跟着郁龄他们上楼,看了看奚辞,嘿嘿地说道:“今晚娄姐就和我一起住吧。” 说着,又朝娄悦挤了挤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见奚辞,不得不说,奚辞的外貌太过美好,如一块美玉,清澈明净,给人的第一印象太好了,让她都有点看呆,觉得娱乐圈的那些小鲜肉什么的,在他面前都弱爆了。更不用说经历了先前在山上时的事情,明白这人可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斯文无害,甚至可能很厉害。 陈明明已经自动将奚辞归类到天师那边了,以为他也是天师这种能人异士,突然觉得大小姐果然有眼光,找男人都找这种非一般人,以后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情,都不用请保镖就有人保护了。 娄悦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郁龄,忍不住点头道:“这是当然,我再也不想和她一起睡了,她的睡相太差了,和她睡根本睡不着。” 陈明明一听,看来这位天师小姐也很受累,心有戚戚地跟着点头。 两人达成意见后,就去了隔壁陈明明下榻的房间。 郁龄一脸木然地看着两女走了,然后转头看向奚辞。 奚辞低眸看她,暖黄色的路灯中,他的模样格外地俊秀雅致,却又透着一种泉水般的清凉。 第138章 郁龄觉得奚辞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默然了会儿,刷卡开门,将他拉进去。 奚辞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目光又转到她脸上,清亮柔和的墨眸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进了门后,郁龄问他渴不渴,奚辞摇头。 又问他累了累,奚辞仍是摇头。 郁龄瞅着他一会儿,慢吞吞地问他,“我看起来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么?” 奚辞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 郁龄伸手摸了下他的脸,说道:“你眼底有青色,有多久没休息了?” 奚辞笑了下,“也没多久,就四天罢了。” 郁龄有些惊讶,“修罗墓的情况很严重么?” “也不算吧?”奚辞的目光在酒店的房间看了看,最后落到那张床上。酒店的房间每天都有清洁阿姨打扫,换洗床单之类的,此时床上整整齐齐的……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就是那些天师拿不定主意,怕这怕那,所以只能先拖着。” 郁龄觉得情况一定很严重,不然天师们不会到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想着,她又瞅了他几眼,走过去搂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怀里一会儿,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惦起脚去亲他。 这么多天不见,虽然每天晚上都有通电话,依然很想他。 没有见面时没什么感觉,每天晚上听着他的声音照样可以安然入眠。直到见面后才发现,其实她真的非常想他,只不过一切都被她习惯性地粉饰太平,掩饰在平静的表相之下,连自己都以为不想的。 直到他今晚出其不意地出现,让她惊讶的同时,说不出的高兴,恨不得搂着他不放。 原来她也会这么想一个人,看到他时,甚至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不离开,只要闻到属于他身上那种特殊的花香,就无比的安心。 她惦脚亲他,想亲他的嘴唇的,因为身高原因,只亲到他的下巴,这让她有些恼,正想着要不要拖张凳子过来站到凳子上去亲他时,他已经笑着低头,亲了过来。 奚辞含着她的嘴唇,轻轻地吮吸着,接着才撬开她的唇齿,吞没她的气息,双手紧紧地搂在她的腰间,将她按到怀里,直到摸到她身上还有些水汽的衣服,才将她放开。 “你的衣服还湿着,先去洗澡,省得生病了。”他声音有些沙哑,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去浴室。 先前在山里摔摔打打,身上的衣服还透着水汽,郁龄确实感觉十分不舒服。 刚进浴室,她突然想起他身上同样也湿了,说道:“你也洗。”然后又问道,“对了,你是突然过来的么?你的行李呢?” 奚辞正要回答,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郁龄顿了下,忍不住往他身边挪了挪,下意识地觉得,是不是昨晚的那个女鬼又来敲门了。 奚辞低头看她,发现她已经挪过来了,忍不住失笑,牵着她的手去开门。 门外的路灯闪烁,气温也降了好几度,变得非常阴冷。 郁龄看到门口前拎着行李的女鬼,脸皮有些僵硬。 好吧,虽然这只鬼是他们这边的,但是只要是鬼类,不管是好鬼坏鬼,那出场的方式以及存在,都会让她打从心里感觉到一种本能的害怕。 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克制这种本能了。 【大人,这是你的行李。】苏鸾说道。 奚辞接过行李,也没致谢之类的,直接将门关了,回头看到某人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眼里滑过几许笑意。 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都舒服了,郁龄窝到被柔软的窝里,懒洋洋地不想动弹,直到身边的位置多了一个人,属于男性强壮阳刚的身躯贴着她的背。 郁龄翻身趴到他怀里,双手习惯性地扒着他,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舒服地哼唧了下,忍不住收紧了手,恨不得将自己都挤到他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感觉到格外地安心。 这段日子总被半夜敲门声弄得心头毛毛的,就算有陈明明陪着,心里也不太踏实,也只有他在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安心。 不过想到陈明明和娄悦的话,她忍不住抬头看他,声音有几分软绵,问道:“我晚上睡相真的很不好么?你有没有被勒得难受?” “当然没有。”奚辞微笑道,“你的力气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说着,他将她揉到怀里,亲亲她温润的脸蛋,柔声说:“以后别随便和其他人躺一张床,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郁龄:“……” “乖,听话。”他又吻了下她的眼睑。 郁龄一时间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其实她此时是有点儿想笑的,可是看他突然变得认真的脸,决定憋死也不能笑。特别是这只妖现在眼底下青色那么重,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休息一样,多少有些心疼他。 如果她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丢下修罗墓的事情跑过来,她可以选择蠢死了。显然他应该是猜测出什么了,所以才会特地来这里,也恰好有他在,不然今晚遇到那幽冥鬼藤,还真是惊险万分,她或许不会出事,可是陈明明就说不定了。 郁龄仔细看他,见他依然笑得山清水甜,格外地柔和,心里忍不住欢喜,泛着甜甜的感觉,觉得这男人怎么看怎么好看,忍不住心动地凑过去亲亲他漂亮的樱色嘴唇。 这一亲,一发不可收拾。 被他压到身下后,随着他的亲吻撩拔,她的脑子有些糊涂,追着他的吻而去,直到体内被熟悉的坚硬填满时,她忍不住伸出汗湿的手紧紧地搂住他。 其实这次分开也没多久,但却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滋味一言难尽。 所以今晚两人都有些激动,克制不住地想要感受对方的存在。 做了一次后,她就叫起来了,“不要了,我想睡觉,你也要休息……” 奚辞顿了下,他觉得自己再忙个两天也行的,妖的体力和人类并不相等。不过看她眼皮耷拉着,却又努力地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样子,就像一只小动物,忍不住想笑,再次挺身而入,与她耻.骨相抵,将她一条腿抬到腰上,笑眯眯地说:“你睡吧,我来就行了。” “……睡觉!”郁龄推不开他,只好努力忽略下面埋在体内还硬梆梆的某个东西,脸蛋潮红,问道:“你是几时过来的?你离开时,异闻组的人没说什么?” 奚辞亲吻她红润的脸蛋,一边含糊地道:“我是坐飞机过来的,那边虽然混乱,不过有乐正爵帮我顶着,缺个几天没关系……” 事实上,从知道娄悦过来后,他就感觉到这里的情况可能不太妙,特别是她奇特的命格,妖蛊之身,容易吸引妖魔鬼怪,想想就不放心,所以忙碌了一天一夜后,就直接坐飞机过来了。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幽冥鬼藤这种东西可不好对付,就算是天师,对付它也不容易。他不知道这幽冥鬼藤是怎么回事,或许又是一桩阴谋,可事关她,他从来不能不小心。 她从小到大,他就为她挡了无数次的危机,从来不会小瞧她的命格带来的影响。 “乐正爵是谁?你的朋友么?”她双眼亮晶晶的,“他是妖吧?也是大妖么?” 奚辞忍不住深深地顶了她一下,看到她双眼变得迷蒙,柔声道:“算是朋友,不过他的身份有点复杂,一时也说不清……”说着,咬了下她的嘴唇,“乖,别在我怀里想其他男人,我会生气的……” “你……” 她想问“你生气是什么样子的”,却已经问不出口了。 这一次格外地激烈,还没有结束时,她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长腿跨在他的腰上,还含着他的坚硬,被他摆成羞耻的姿势都没有醒。 奚辞含笑看着她的睡容,忍不住柔柔地舔吻着她的嘴唇,再次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在意。只是这样还是不够,她只是接受他作为人类时的一面,如果他解除封禁变成妖时,她虽然不会说什么,却浑身都透露着一种拒绝的意思。 知道她从小到大被吓怕了,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作为妖的自己,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接受。可知道是知道,某些时候,还是有点儿憋屈,再次后悔当年没有陪她一起长大。 如果当年在郁敏敏死后,他陪着她……或许她现在就不会害怕他是妖了。 往事不可追,他叹了口气,将她揽到怀里,他也慢慢地闭上眼睛补眠。 **** 第二天,郁龄醒来时觉得浑身都累,窝在床上不想起床。 感觉到床边陷下去,接着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闭着眼睛等了会儿,果然感觉到熟悉的怀抱,她也忍不住伸爪子搭到他身上,将脸埋到他的胸膛上,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奚辞笑着拍拍她的背,柔声道:“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郁龄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十点?要工作了……” 虽然喜欢赖床,但她的职业素质一向是合格的。 奚辞按住她,“你忘记昨晚你们拍夜戏,今天有半天时间休息了么?” 听到这话,郁龄又缩回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问道:“对了,我忘记问了,幽冥鬼藤是什么?” “是一种吸食阴气和魂魄而生的鬼植,凶悍异常,见血时犹其厉害,来自幽冥之溪、生于阴阳交界,阳间极少见,一旦出现,冤孽丛生,人间不得安宁……”奚辞慢慢地解释道,“这山里必定有一株鬼藤栖息,甚至这鬼藤控制了这山中的天地之气,使得整座山成为它生长的猎食场。” 郁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忍不住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那现在山里岂不是很危险?” 想到他们最近一段时间都进山里拍摄,而且还选了好几个不同的场地,难不成他们就是专门自投罗网给那鬼藤送食物的蠢货? “危险是有的,不过昨晚我和它交手,发现这鬼藤的威力没有传说中的可怕,或许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得亲自进山一趟才知道。” 郁龄一听,马上搂紧他,“那很危险的。” 奚辞笑着拍拍她,“没事,不过是鬼藤罢了,它能奈我如何?” 这一瞬间,他的眉眼张扬,秀气中透着一种妖类特有的狷狂,是郁龄不认识的一面,一时间不禁迟疑起来。 他恍似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低眸含笑看她,“从昨晚的情况来看,鬼藤的目标应该是你,我总要瞧瞧它有什么能奈,敢对你出手。” 郁龄抿嘴,然后也跟着笑起来,扑到他怀里蹭他。 两人在床上厮磨了大半个小时后,才起床洗漱穿衣,两人一起出去吃早餐。 “这小镇里有一些特色的早餐挺好吃的,明明给我带过,我觉得不错,我们一起去吃。”郁龄提议道。 奚辞笑着应一声。 到酒店一楼时,尚荣修、阮薇薇等人正从外面回来。 他们看着两人手牵着手走过来,不禁有些惊讶,很快阮薇薇便笑道:“这是郁小姐的男朋友么?” 尚荣修也含笑看着他们,神色和煦,虽然没有奚辞那种天然的亲切温柔,但也是个温和稳重型的成熟男人,很是吸引眼球。 奚辞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对上向荣修有些惊讶的目光时,朝他微微笑了下。 郁龄嗯了一声,并没有不承认,虽然身在娱乐圈,不过她某些时候总是少了一些自觉。 比起郁龄这种习惯性的寡言少语,不亲近也不高傲的态度,奚辞微笑地和他们打招呼。 等他们出去后,阮薇薇忍不住叹道:“这小帅哥的长相不错,要是他进娱乐圈发展,尚哥你只怕也要给他让位了。” 尚荣修笑了笑,“幸好他不是咱们这圈中的人。” 两人笑着互相打趣了一番,就朝钟导的房间走去。 郁龄他们刚出门,就见到拎着早餐回来的陈明明。 “郁姐,奚先生。”陈明明中气十足地和他们打招呼,圆脸蛋依然有些苍白。 郁龄皱眉,“你怎么不在酒店里休息?这两天有什么需要的,你叫小王他们帮你跑腿就行了。” 小王是两个男保镖。陈明明昨晚被鬼藤的阴气所伤,虽然喝了符水,可是到底受到阴气影响,必须好好休息才行。 陈明明笑道:“没事啦,我的身体一向健康,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事,趁着早上天气好,就出来走走,等会儿就回去了。” 郁龄仔细看她,发现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倒是不错,应该是她受祖先遗泽,身体的抵抗力比普通人要好。如果是普通人,确实要躺床上两天,但这姑娘只躺了一晚,就可以下床乱蹦乱跳了。 这时,陈明明凑近来,小声地道:“郁姐,娄姐今天一早就去接人了,听说来了很多天师和特殊部队的人,和那些人一起进山了。你说他们能将孙姐带回来么?”想到被鬼附身的孙冬云,这一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陈明明挺同情她的。 当时那么多人,怎么鬼就找了她附身呢? “放心吧,他们都是天师,应该很快就可以将她找回来的。” 和陈明明道别后,奚辞对郁龄道:“心中若无恶念,鬼祟难附身。那位孙小姐,估计是当时产生了什么恶念,才会让鬼附身。” 第139章 天空仍是阴沉沉的,路上有些湿,空气中透着一种湿冷的气息。 虽然已经不下雨了,可是也不见出太阳,整个天空铅云厚积,笼罩着这小镇,普通人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在天师眼里,自然知道乌云不散,日阳不出,乃为鬼祟作乱,由此可见山里那鬼物已经不掩饰它的目的了。 吃过早餐后,郁龄和奚辞在小镇狭窄的街道上慢慢地逛着,小镇的房子并不高,大多数只有三四层的那种,陈旧而斑驳,透着一种历史的味道。 因为这一场夏雨,空气难得清新。 “应该是山里的天地之气的气流逆转,阴气四溢横行,影响了天气的变化。”奚辞对郁龄解释道,“如果不除去山里的东西,任由它继续壮大下去,只怕连带地会影响到小镇里的人。” 郁龄看了一眼小镇里忙碌的人,轻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到来,才变成这样?”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但她已经明白自己有多招这些妖魔鬼怪的喜欢,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以往这小镇可能没什么事情,她一来,就刺激了那些东西,提前出世也没什么。 奚辞看她冷淡中带着些黯淡的神色,心头像被什么刺了下,有些难受,面上却笑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鬼藤要生长,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不过是觊觎你,才会跑出来生事罢了。” 虽然他这么说,郁龄仍是有些闷闷不乐。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些非人类的生物。 当然,身边这只妖……算是例个吧。 小镇并不大,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青山,他们每天坐车去山上的拍摄地点,花的时间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相比起小镇的经济落后,环绕的山大多数保留着它的繁茂,并没有过度开发的痕迹。 钟导的电影向来讲究,对外景要求严格,什么样的背景剧情,就要搭配什么样的外景,而且是要原汁原味的那种。所以剧组里的人对于会来到这个像是与世隔绝般的小镇拍摄一点也不意外,就是孙冬云在山里失踪一事,让他们有些担心罢了。 逛了会儿,郁龄就觉得腿有些软。 奚辞笑看她,暧昧地捏捏她的腰,含笑道:“我背你吧。” 一股热气不由往脸上冒,郁龄忍不住瞪他一眼,要不是昨晚他……她会这么没用吗?看他眉眼含笑,长身而立,一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郁龄很干脆趴到他背上,让他背着。 奚辞轻轻松松地背起她,继续逛街。 郁龄趴在他背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感觉轻松了,就凑到他耳边和他说话,“这小镇看起来挺平静的,是不是?” “是看起来挺平静的。”奚辞附和。 恰好此时他们经过小镇的一所镇中心小学,奚辞朝小学的门口看了看,现在是放暑假时期,学校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守门的老大爷坐在大门的警卫处抽旱烟,看起来十分冷清。 郁龄也转头看向清冷的小学,因为天色的原因,小学里面也是阴阴沉沉的,远处黑影幢幢,她看了一眼,就别开目光,忍不住将脸搁在他后颈间,感觉他身上的温暖,嘟嚷道:“很多鬼故事里,校园一般是事故突发地,这里不会也有问题吧?” “是有点问题,这所小学的阴气过重,想必曾经死过很多人。”奚辞说着,迈步走了。 郁龄整个人都不好了,趴在他背上一会儿,才道:“应该和山里的鬼藤没关系吧?” “那可不一定。”奚辞慢悠悠地说,“你知道鬼藤以阴气和魂魄为食,这小镇早在半个世纪前,曾经是一个战场,死过很多人,冤魂不散,自然吸引鬼祟。这里的鬼怪游魂,都是鬼藤的食物,小镇发展这么多年,偶尔应该会冤死一些人也不意外……” 郁龄:“……”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脸纠结,很想让他别说了,又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一些,省得自己糊里糊涂的。可是听得越多,越害怕肿么破? 等他们回到酒店时,已经快中午了。 进门时,就见钟导迎面走来。 钟导看到奚辞背着郁龄回来,忍不住诧异地道:“郁龄怎么了?” 郁龄板着脸,从奚辞背上下来,一副冷艳高贵的大小姐模样,绝逼不说自己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腿软的事情,简短地说:“没事。” 奚辞笑看了她一眼,很体贴地转移话题,对钟导道:“你们下午什么时候拍摄?” 钟导迟疑了下,说道:“下午两点,奚先生觉得怎么样?这次应该不会什么事情吧?” 奚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放心,只要你们不深入山里,不会有事的。” 钟导听后松了口气,他几次三翻得奚辞出手相助,可以说,对奚辞已经有一种盲目的相信。 钟导是从十年前才在电影这块崭露头角的,这十年间,他拍了好几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不过垫定了他在电影界地位的还是十年前的一部电影——《西荒人》。当时拍《西荒人》时,有大量的外景拍摄,甚至选景的地方都是一些深山老林,可是这一次的拍摄,非常地不顺利,状况百出,差点拍不下去。 也是这次,才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像普通人看到的那样祥和平静,而是一个可能不太科学的世界。钟导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妖魔鬼怪这些非人类的存在。 恰好也是那时,他第一次见到奚辞,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面,却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后来拍摄开始顺利起来,《西荒人》也成功地杀青了。 接着这十年间,他拍了好几部电影,每次外景拍摄时,仍是遇到很多无法言明的灵异事件,渐渐地让他意识到那些灵异事件好像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幸运的是,拍摄过程虽不顺利,却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问题,没有让人怀疑,而且神奇的是,每次在出问题之时,都非常巧合地遇到了奚辞。 第一次时,他以为是巧合,直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就不这么认为了,甚至在花罗山那次,终于让他意识到,奚辞可能就是他曾经听说过的那种能人异士,而且是非常厉害的那种,也是因为有奚辞在,才让他顺利地渡过野外拍摄时期,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 他觉得,是因为奚辞,才让他几部电影拍摄成功,并且都是大赚特赚,心里对奚辞挺感激的。可惜奚辞每次都只是淡淡地走过,就像一个过客一般,从来没有主动出现和他打过招呼,处理完事情就走了,在今年去花罗山拍广告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奚辞叫什么名字。 也是因为这些事情,钟导才会对奚辞如此信任。 钟导心情放松后,不由得想到了被鬼附身失踪的孙冬云,又忍不住皱眉,对奚辞道:“今天一早,搜寻队就上山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今天一早来的是特殊部门的人,这种灵异之事,一般出动的是特殊部门的人,不过在普通人眼里,都以为他们是警方的搜索队的成员。 聊了会儿这事,钟导就去忙碌了,奚辞和郁龄回房。 先去隔壁探望陈明明,进门就见她窝在床上看电视,看到精彩处还哈哈大笑,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郁龄看得有点无语,见她精神这么好,自然也高兴,叮嘱她这两天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让小王去办就行了,算是放她两天假。 “郁姐,其实我没事啦,跟你去拍摄也没事的,只有小赵跟着你,我不太放心。”陈明明做着助理的活,操着老妈子的心,总觉得另一个男助理小赵同样不可靠,从昨晚的事情来看就知道了。 都能将人跟丢,接着遇到鬼撞墙差点走不回来,看着真是挺没用的。 郁龄忍不住好笑,“行了,你就休息吧,有奚辞呢。” 陈明明看了一眼旁边含笑而立的青年,忍不住暗暗吞咽了口口水。 近距离看他,在这白日的光线下,觉得这男人看起来更俊秀了,通身的气质清澈干净,如同那天边的白云,山间的清泉,大海中的白浪,无一不好,无一不养眼,压根儿找不出一点瑕疵。 作为一个颜狗,陈明明觉得她要萌上大小姐和她男朋友了。 看完陈明明后,奚辞就拉着郁龄回房,趁着还有时间,让她休息一下。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钟导的?他看起来对你很相信的样子。”郁龄窝在床里,拨弄着手上的渡厄铃问他。 奚辞想了下,说道:“你知道的,他身上背负先祖的诅咒,所以每次只要进山林就会出事,引得妖魔作乱,使得天地之气逆流。我是妖,如果碰到这种事情,自然要管的,所以几次下来,他应该也是明白了。” “难不成钟导选的外景拍摄地点,恰巧你都在附近?那还真是有缘。”郁龄总结道。 奚辞想了想,忍不住失笑,似乎还真是这样,看来钟导的运气也是不错的,虽然身负先祖的诅咒,偏偏每次出事,他恰巧就在附近,总有贵人能帮他镇住那些作乱的妖魔。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难得的运气。 睡了一个午觉醒来,郁龄的精神终于好了许多。 下午坐车上山时,其他人看到郁龄没有带助理陈明明,身边换了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时,都忍不住惊讶,特别是郁龄毫不掩饰地和他亲近,昭告世人他们的关系,引来了非常多的视线。 原来这位大小姐有男朋友了,男朋友还是一个比娱乐圈的小鲜肉还要小鲜肉,嫩得让人想咬一口。 到了山上,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郁龄去画妆换衣服时,奚辞忍不住跟去看了,等郁龄拍摄时,他便站在钟导身边观看。 其他人见钟导没有赶他,甚至偶尔还会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都是一脸古怪,忍不住想着,难不成大小姐的后台就是她男朋友? 连钟导都要客气的男人,难不成是哪个豪门的大少爷,或者是霸道总裁? 不过奚辞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太过亲切温和,压根儿不像霸道总裁,倒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下午的拍摄时间很短,到了六点时就收工了。 等郁龄卸妆,换下戏服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躁动声,她从换衣间出来,便见两名穿着迷你服的士兵从山里出来,其中一人背上还背了个人。 钟导第一时间迎上去。 众人都围过去,等那士兵将背上的人放下来后,发现是昨晚失踪的孙冬云。 此时孙冬云昏迷不醒,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气息微弱,身上有多处刮伤,看起来像被草木弄出来的,让人有些心惊,总觉得她的呼吸弱得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断了一样,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担心。 毕竟是同一个剧组的人,而且还是戏份比较吃重的女二,要是出什么问题,对剧组的名声不好。也亏得他们是在这种山旮旯的地方拍摄,不用担心无孔不入的记者胡乱报告,才没有传出不利于剧组的事情。 其中一名士兵说道:“这位小姐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脱水,你们先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最好住院几天观察一下。” 钟导马上叫人送孙冬云去医院,又对那两名特殊部门的士兵感谢一番。 那两名士兵送人回来后,并没有走开,而是看向奚辞。 钟导很有眼色地让副导安排其他人先离开,最后只留下一些知情人。 等那些人都走了,那士兵才道:“先前娄天师已经化了符水喂给那位小姐了,不过她被鬼附身,元气大伤,最好让她休养段日子。” 钟导忍不住问,“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她的?” “一个墓穴里,那里阴气重,是娄天师先找到她的。”士兵回答完后,便对奚辞道:“奚先生,娄天师和几位天师在山里,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她问你有没有空过去瞧瞧?” 奚辞笑了笑,说道:“自然要去的。” 郁龄一听,忙上前挽住他的手,“我也去。” 钟导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奚辞说,“你留在酒店我也不放心,一起去吧。钟导,你们先回去,这种事情普通人还是别掺和的比较好。” 钟导其实是想去见识一下的,不过奚辞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想要看戏,也要有那命看才行。他看了一眼郁龄,暗忖这姑娘不也是个普通人么?带她去好么?万一她伤着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说了。 奚辞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下,说道:“没事,我会保护她的。” 这山里的鬼藤是冲着郁龄而来,自然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反正总要面对的,不如带她过去。 钟导听他这么说,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目送他们一起进山。 天黑得快,不过是下午六点,山里便一片昏暗,走在前面开路的两个士兵身上挂着一支电筒,沿着作记号的路往深山里行去。 奚辞和郁龄走在后面,偶尔山路太难走的时候,就会抱着郁龄。 所以这一路走来,郁龄的鞋都没有沾上多少水汽草屑,干干净净的,惹得那两名士兵忍不住看她。 第140章 天色越来越暗,安静的山林里,只有踩在枯叶上发出的簌簌的声音。 郁龄被奚辞拉着,跨过地面上一条从泥土中凸起二十厘米左右的粗大树根,一阵阴冷的风吹来,觉得这山里的气温越来越冷了,偶尔有冰冷的水珠从枝叶间滴落下来,砸在身上披着的防水衣身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前些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这几天天气阴沉,没有一日晴天,使得这山里的水汽没有蒸发,林间仍是一片湿漉漉的,裸.露在外的皮肤能感觉到那种说不出的湿冷,宛若冷血动物的鳞片滑过肌肤一样,又冷又腻,让人极不舒服。 郁龄身上穿着轻薄的防水衣,虽然没有打湿里面的衣服,可依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忍不住往周遭看了下,除了那幢幢树影外,根本看不到什么。而在那些树影之间,偶尔可以看到一些飘忽的影子飞快地晃过,看着不像是动物,而是……鬼。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冷么?”奚辞问她。 前头带路的两个特殊部门的士兵听到这话,很想翻白眼。 他们不知道娄天师为什么指名要他们务必带这位奚先生过来,不过看娄天师的态度,可能这位也是天师。但是他来就算了,还带个女人算什么?也不是他们歧视女人,而是觉得这山里头危险,还不知道暗地里潜伏着什么可怕的鬼怪,普通人过来反而受累,更何况是女人。 不过一路看奚辞面不改色地抱着个人在山林间如履平地,压根儿没有麻烦他们搭把手不说,那游刃有余的模样,直接将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给比下去了,他们倒是不好说什么。 听说这些能人异士的脾气一向古怪,特殊部门的人负责配合他们的行动,很多时候不好说什么。 毕竟都是执行任务,最主要的还是听令行事。 郁龄摇头,抓紧了他温暖的手,走得有些磕磕绊绊的。 没办法,现在也不知道走到哪里,这条路上都是一些从地面暴起的粗大树根,宛若虬龙盘踞,周围的路又黑又滑,实在不好走。 忍了忍,她仍是忍不住小声地问道:“奚辞,那些……是什么?” 奚辞朝周围看了一眼,神色很淡定,“都是一些孤魂野鬼罢了,不用怕,它们不敢过来的。”说着,捏捏她的手作安慰。 郁龄:“……” 果然是鬼啊…… 两个特殊部门的士兵和郁龄一起打了个寒战,不过依然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不是他们大胆,而是只要执行这种灵异任务的士兵,身上都会佩带着天师的驱鬼符和平安符,自然不怕那些没什么威力的孤魂野鬼,加上肉眼看不见,就可以当作周围什么都没有,直接朝目的地去就行了。 奚辞见她走得磕磕绊绊的,索性将她抱起来。 郁龄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进了山,就像个累赘一样,有点儿后悔跟过来,问道:“你累不累?” “不累,你又没有一头牛重。”他笑着说,声音柔和清润,在这阴暗的山林间响起,驱除了些许阴冷。 郁龄有些气结地捶了他肩膀一下,却弄疼了自己的手,只好一边小心地揉着手骨头一边道:“我当然没有一头牛重,要是有一头牛重,晚上就能勒得你睡不着了。”然后嘀咕道:“你的骨头怎么这么硬?难道妖的骨头都这么硬么……” 奚辞低笑出声,要不是抱着她,都要帮她揉揉手了。 前面的两个士兵被拍秀了一脸的狗粮,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心里破口大骂。 妈蛋,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了不起啊!!诅咒他们等会儿直接见鬼! 直到穿过这段路,眼看看前面一片竹林,才将她放下来。 “奚先生,走过这片竹林就到了。”其中一个士兵擦了擦汗,对奚辞说道。 奚辞淡淡地应了一声。 竹林里大多数是湘妃竹,泪迹斑斑,遇风簇动。 这片竹生长在一处斜坡中,地上长满了杂草,带路的士兵走进竹林后,开始有规律地在竹林里转来转去,转得郁龄都有些晕头转向时,就听奚辞道:“这竹林是一个天然的五行八卦阵。” 带路的士兵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道:“奚先生果然好眼力,娄天师交待过了,这竹林是个天然的五行八卦阵,其实面积并不大,如果是不懂阵法的人进来,很容易迷失在这里,走上几天几夜都走不出来。” 果然士兵的话不错,不过十分钟,他们就走出竹林。 走出竹林后,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黑色的天幕之下,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脉的轮廓,延绵起伏。 漆黑的山脉之中红光点点,像在黑暗中的红色萤火虫。 等他们走近后,郁龄才发现,那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一支支红色蜡烛,按照一定的程序排列着,地上、树上、草丛中都有,烛身一指长,火光在夜风中摇曳不休。奇特的是,不管多大的风吹来,它们都不曾熄灭。 走近时,就见周围守了几个人,都是穿着迷彩服的特殊部门的人。 他们见到是两个士兵带着奚辞过来,便朝他们点点头,没有离开岗位。 郁龄打量了下周围,看这地方,好像是个小峡谷入口,周围有两个漆黑的山的轮廓,远远望去,宛如骆驼的两个驼峰。 而那些蜡烛,看起来就像是围绕着那峡谷口布置的。 娄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见到奚辞和郁龄,十分高兴,说道:“奚先生,郁龄,你们来了。” 奚辞将郁龄拉到身边,问道:“你们发现什么?” 娄悦指着峡谷处,说道:“那里,有一个聚阴阵,看着像是天然形成的,不过我发现一些异常,倒是像人为的。还有……”她的语气中有几分涩然和不好意思,“我们进不去,里面非常危险。” “怎么危险法?”奚辞挑眉。 “好像是一个可怕的鬼阵,谷口有守门的鬼将,神鬼难过。”娄悦说着,眉头蹙紧,“白天时,我们进去过,除了我出来外,另外两个天师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次异闻组一共派了两个天师、十名特殊部门的士兵协助她。 昨天娄悦就在山里寻了一天,发现几处阴穴,都将之捣毁了,却没想到等晚上时,才发现那些阴穴根本不算什么,可怕的是这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种阴霾之中,而她也遇到了源源不绝的鬼袭击她。 鬼和天师天生是对立的,一般遇到天师时,除了鬼王鬼将和那些厉鬼级别的,很少有鬼会自动袭击天师,害怕主动招惹后被天师收了。但这山里的鬼不一样,不仅道行高深,还主动袭击她。 今天白天时,他们发现这个奇怪的地方,就一起进去探过,谁知一进里面后,三人就分开了,娄悦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从里头出来,却不想其他两个天师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娄悦心里有些担心,觉得他们可能凶多吉少了。 奚辞想了想,唤了一声:“苏鸾。” 空气中的气温再度下降,整个世界都变得阴冷起来,周围看似闲散站着实则戒备的士兵们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势待即发。 鬼王苏鸾从半空中出现,轻盈地落到地上。 感觉到苏鸾的气息,娄悦大吃一惊,周围埋藏在附近的诛邪红绳也发出了急促的示警声,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苏鸾,你进去探探。”奚辞说道。 苏鸾应了一声,便往那峡谷口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那黑暗的峡谷。 苏鸾离开后,气温终于恢复正常,没有先前那般阴冷可怕。 娄悦忍不住抖了下身子,问道:“奚展王,先前那位是鬼王吧?” 奚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娄悦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应该是用炼鬼之术炼出来的人间鬼王。不知奚先生是在哪里得到她的?” 奚辞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用试探我,我对这种炼鬼之术没兴趣,先前在修罗墓里得到的,原本是想送给米天师,不过现在嘛……” 他轻轻地笑着,斜睨了郁龄一眼。 郁龄眨了下眼睛,懵逼地看着他,他送不送关她毛事?怎么看着她,好像一副因为她而不送的样子。 娄悦听到这话,顿时对米天师一阵羡慕嫉妒恨,觉得米天师找了只妖当好基友,原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奚展王挺大方的,得到一只鬼王,都舍得送给好基友护航。 天师要是有鬼王护航,做任务时,安全度提高了很多。就像现在,有鬼王探路,根本不用自己去以身探险。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鬼王苏鸾回来了。 她一回来,周围的诛邪红绳就发出一阵叮当声。 苏鸾的神色依然有着鬼类特有的僵硬,不过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却有些不同,对奚辞道:【大人,山峡里有一株幽冥鬼藤,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守护幽冥鬼藤的鬼,那些鬼的道行都很高,有两名鬼将,还有一个鬼王。】“鬼王?”奚辞目光微凝,“确定?” 苏鸾点头,【我虽然没有看到那鬼王,不过我能感觉出守在峡谷深处的鬼王的气息,那鬼王的实力比我高一些,可能刚才已经发现我了。】娄悦大惊失色,没想到这次幽冥鬼藤的事情,还引出了个鬼王来,惊声道:“这鬼王是自己修炼成鬼王的,还是人为炼出来的的?” 苏鸾摇头,【抱歉,无法确认。】 既然那只鬼王已经发现她,她能平安出来已经是饶幸了,并不能试探对方的虚实。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没有人说话,远处那些士兵听到他们的对话,也知道这里的危险性,同样神色凝重起来。 半晌,奚辞朝那峡谷走去。 郁龄不放心,自然抓着他的手跟他过去,奚辞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来到峡谷前,便感觉到一阵阴风从那谷口徐徐地吹来,明明非常轻柔,却让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除了这股阴风外,里面一片黑暗,奚辞用手电筒往谷口晃了晃,光线只能照到谷口一点地方,那肉眼看不见的黑雾仿佛翻滚着要吞没这点光线,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郁龄被那阴气吹得浑身发寒。 奚辞见状,将她搂到怀里拍了拍,眼睛往峡谷里面看。 娄悦走过来,低声问道:“奚展王,你有什么发现?” 奚辞一边轻轻地拍着郁龄的背让她不那么害怕,一边道:“从这山里的逆流的天地之气来看,那幽冥鬼藤霸占了这山,驱使鬼为它服务,还有这个聚阴阵,我猜应该是人为的。幽冥鬼藤如果养好了,用处极多,不仅它本身可以作为一件横行人间的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还可以当作一种寄魂之器,操控生者的灵魂,不用费一兵一卒,能千里之外取一城人的性命……” 随着他的话落,娄悦和郁龄的脸色都有些白,这幽冥鬼藤的杀伤力果然巨大。 奚辞又拍了拍郁龄的背,微微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冷酷。 幽冥鬼藤与他无关,可要是这幽冥鬼藤觊觎他心爱之人,又另当别论了。 妖鬼两道从来都是互不干涉,除非对方越界,这次鬼藤原本只驱使山里的鬼,将小镇里的人圈养起来当日后的食物,并没有引动山里的妖魔暴动,他倒是不用管这种闲事,可偏偏郁龄恰好这时跟着剧组来这里拍戏,让它发现了郁龄的妖蛊之身,进而觊觎她的血肉,不惜派鬼过来寻她,想将她诱进山里,让他如何能忍? 娄悦思索了下,仍是没能找出什么线索来,问道:“奚展王,现在怎么办?” 娄悦虽然是天师中年轻一辈的高手,到底还年轻,术法并不高深,实力有限,面对鬼王鬼将这种级别的,她根本不是对手。明白这点,所以她本能地询问实力比自己高的奚辞,并不觉得问一只妖丢脸。 “我要进去看看才行。”奚辞沉吟着说。 娄悦想了想,说道:“也行,不过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果不行的话……我得将这里的事情上报上去,请求组里的支援。” 原本以为只是鬼藤作怪,现在扯出一个鬼王来,这事情便变得不同寻常了。 这时,郁龄开口道:“我也进去吧。” 娄悦怔了下,下意识地想说你一个甚比唐僧肉的妖蛊之身的人类,进去岂不是被那些鬼给撕了?不过看到奚辞时,又闭嘴了。 人家是夫妻,有个大妖当老公护航,闯鬼墓都不成问题,何况是这种地方。 奚辞却忍不住笑了,柔声问道:“难道你不怕么?” 怎么可能不怕?她都要吓尿了好么?不过想到奚辞独自进去,她又有些担心,觉得自己好歹有修罗目和渡厄铃护身,估计……应该没问题吧? 奚辞看她绷着脸,一双眼睛却将她的内心都出卖了,心中一片柔软,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一口,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然后,在郁龄一脸的木然中,就被他拉进去了。 鬼王苏鸾也跟着进去护航。 娄悦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抹了把脸,作为一个单身狗,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狂吞了三斤狗粮,差点噎死她了。 妈蛋!难道不知道秀恩爱容易见鬼的吗? 第141章 周围漆黑一片,看不到前路后路,仿佛刹那之间,他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只有徐徐的阴风吹来,整个世界安静得让人害怕。 突然,一道暖黄色的光线亮起,幽幽的灯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添了几分暖意。 郁龄转头看去,就见奚辞点燃了一盏气死风灯。 刚才进峡谷时,手电筒莫名其妙地就灭了,她想起在修罗墓时的情况,明白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人类的电子产品一向无法使用,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周围一片漆黑,到底不方便走路。 气死风灯又有乞赐封灯之名,大多数天师出任务时,如果是在野外某些不方便的地方,大多数会用这种灯来照明。以往好几次的经历,郁龄都是见云修然用引魂灯照明,一时间还真是忘记了天师们还会用气死风灯这种东西。 气死风灯不惧阴煞之气,火光始终平稳缓和,默默地照亮前路。 奚辞点燃气死风灯后,一手拎着灯,一手牵着她往前走去。 “如果觉得不舒服,记得我和说一声。”奚辞柔声说道。 郁龄默默地应了一声。 脚下的路非常黑暗,弯弯曲曲向前,明明小峡谷并不大,可是进来后,却觉得这条路好像走不完。郁龄记得娄悦先前说,这里有一个鬼阵…… 鬼阵神马的,一听就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郁龄一进来时,就非常警惕,可惜警惕到现在,好像都没有遇到鬼。 正想着,突然脚下一沉,像是被什么扯住脚,差点绊倒了,还是奚辞眼疾手快,伸手拦腰将她搂住。 “滚开!”奚辞喝了一声。 郁龄下意识地往脚下看去,就见一只非常丑陋的鬼怪趴在地上,两只枯瘦的爪子正抱住她的脚。这种感觉,就像是鬼压床一样,明明身体没什么异样,可是脚上却宛若有千斤之重,无法提起来。 在奚辞的喝声中,那只抱住她脚的鬼怪一双巨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惊恐之色,却死活不肯放开,奚辞直接一脚踹去,将它踹得老远,也震慑住了周围那些虎视耽耽的鬼怪。 郁龄身体僵硬,低头往四处看,就着气死风灯的光线,终于看清楚周围的情况,简直像是突然来到什么恶鬼地狱一样,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丑恶鬼怪,狰狞丑陋,纷纷伸出像柴禾一样枯瘦丑陋的爪子朝他们爬来,却又畏惧于奚辞身上的气息,徘徊不离。 它们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像一种特殊的声波,一阵阵地灌耳而来,刺得脑仁都忍不住疼起来。 “郁龄,别刻意去听,它们是虚幻的。” 奚辞将气死风灯交给她捧着,双手轻轻地掩在她耳朵上,柔声说着。 那双温暖的手掩在双耳上,仿佛一下子就将那些讨厌的声音驱散了。 她的神色好了许多,可是低头看去,仍能看到周围那些丑陋的恶鬼,仍是试图朝她爬来,仿佛不死不休一般。 奚辞见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隔绝地上那些不死气的鬼怪。 虽然她身上有修罗目保护她,但身在这万鬼阵中,这些鬼怪虽不致于会伤她,却能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发出声波干扰她,以便拖累她的身体,让她进而在这样的地方崩溃。 不如他抱着她方便一些。 郁龄靠着他,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身体渐渐放松了一些,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声音道:“这鬼阵里的鬼都是真的么?” “一半真一半假吧。”奚辞大步往前走。 他所过之处,那些鬼怪都尖叫着躲开,不敢碰触他,和对她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果然招这些非人类的喜欢。 郁龄心里憋泪,她宁愿自己像奚辞这样,万鬼退避,就算人嫌鬼憎也没关系啊…… 被他抱着走了会儿,突然想起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苏鸾,郁龄忍不住在周围找了下,突然发现苏鸾不见了,不禁愣了下。 似乎是从进来时,苏鸾就悄无声息地隐起来了,因为苏鸾是鬼,她压根儿不敢看她,所以进来后没有太过关注。 “苏鸾呢?”郁龄小声地问道。 “在后面。” 郁龄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走了会儿,奚辞方将她放下来,双眼望着前方。 郁龄拎着气死风灯,就着暖黄色的灯光,看清楚前面拦路的两个鬼将。 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中乍然一看,他们看起来和人类差不多,细看时才能感觉到那种鬼类特有的特征,周身气温阴冷,神色僵硬惨白,没有人类该有的鲜活色彩和生气。 空气突然变得格外地阴冷,那两个鬼将守在前方的路上,神色惨白僵冷,喝道:【此为万鬼路,生者勿入。】奚辞没理两只鬼将,而是轻柔地唤了一声苏鸾。 苏鸾仿若凭空出现一般,须臾之间已然来到那两个鬼将面前,手中的绫绳往前一挥,将两个鬼将的脖子勒住,不过几秒就活生生将两个鬼将勒得脖子断了,两颗脑袋骨碌碌地掉在地上,双目瞪得老大。 鬼死后是什么模样的? 三魂七魄分离,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郁龄怔然,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原来人死后变成了鬼并不是终止,直到三魂七魄消失在天地间,化为虚无,才是一个生命的终结。 苏鸾不愧是鬼王,一出手就干掉了两个鬼将,随着那两个鬼将的消亡,周围的环境好像又变了,从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之路变成了真实的泥土路,还有一些生长在山间的杂草,这感觉非常清晰。 不远处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虽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地清晰。 奚辞拉着郁龄过去,气死风灯照过去,便见沾着冰冷露水的草地上躺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天师的长衫,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周围还有一些已经退了颜色的符纸,显然就是白天时和娄悦一起进来的天师之一。 他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脸白得像鬼,渗着大滴大滴的冷汗,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唇色和脸一样惨白,微弱地呻.吟着,仿佛在承受着什么诺大的痛苦。 苏鸾蹲下查看了下,朝他身上一拍,郁龄便见从他身上拍出了几个模样丑陋的饿死鬼。 那几个饿死鬼原是附在这男人身上吸食他的生气,只要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吸食完,到时候这男人就会没命。此时被苏鸾粗暴地拍出来后,正要凶性大发,却不想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鬼王和大妖,顿时尖叫一声就逃了。 不过有一个饿死鬼不知是盲目逃蹿还是循着郁龄的气息而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横冲直撞,被不开心的奚展王直接一脚踢飞了,狠狠地摔在地上,七窍流血,身上汹涌的鬼气顿时变得微弱,给人一种身体都不凝实的感觉,显然是受伤不轻。 郁龄再次大开眼界。 原来鬼受伤后也会七窍流血啊,身体会变得飘忽起来,好像随时要飘走一样的单薄,一看就像是鬼。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奚辞,根本不用什么辅助工具,就能直接脚踹鬼飞,难不成妖都是这样的?郁龄知道天师收鬼时需要很多辅助工具,极少单靠着蛮力就能将鬼打伤的。 难道这就是鬼怕妖的原因? 苏鸾对那些饿死鬼的下场看都不看一眼,将饿死鬼拍出来后,对奚辞道:【大人,这人被饿死鬼吸食过多生气,又阴气入体,气息非常微弱,如果不及时救治,不过三刻钟就会死亡。】奚辞看了郁龄一眼,说道:“你先将他送出去。” 苏鸾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自私自利的妖也会救人,她应了一声,一把将地上已经神智不清的天师扛起走了。 见苏鸾走了,郁龄托着气死风灯,抬头看奚辞。 奚辞微笑地看她,依然是一副和气的样子,柔声道:“我们走吧,应该快要到了。” 郁龄迟疑了下,“不等苏鸾了么?” 奚辞挑眉,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道:“她来不来问题都不大,难不成你不信我能保护你?” 当然不是! 郁龄马上摇头。 奚辞笑起来,眉眼舒展,柔和干净,就像春日陌上如玉公子,在这样阴冷黑暗的世界里,依然没有改变他一分色泽。 “我知道你信我,走吧。”他拉着她的手,继续愉快地前进。 两个鬼将被苏鸾杀了后,路上倒是遇到很多鬼,都是有道行的,比当初在墓园里碰到的那些还要恐怖。 郁龄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皮肤在这样的阴气中都麻木了,看着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鬼,深刻地意识到鬼有道行和没道行的区别。 当初在墓园里,虽然也是鬼山鬼海的,可那些鬼都是被圈在墓园中没有什么道行的,就算混进了一个厉鬼,也不成气候,所以当时并不算太惊险。可这里的鬼,都是有道行的,而且还是胆大妄为的,徘徊在周围明显地用一种恶意的视线觊觎着她,时不时地扑过来,想要抓去她一块肉似的。 又有一只鬼从半空中扑过来,郁龄侧身一躲,那只鬼的利爪堪堪擦过她的头发,抓落了几根发丝。 鬼太多了,而且这些鬼都是被鬼藤驱使豢养的,明知道面前的人不能惹,依然敢悍然出手。 奚辞抽出一把桃木剑,在手中惦了惦,然后朝周围的鬼和气地笑了笑,便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 一阵鬼飞鬼跳后,大半的鬼都在桃木剑下化为一阵青烟消失,剩下的那些鬼终于吓破胆,明白眼前这只大妖的凶残,终于也不敢再用觊觎的目光盯着郁龄看了。 这些鬼纷纷退开,露出一条通道。 奚辞收起桃木剑,像变戏法一样将它置于双手一合,那桃木剑就化为一把姆指大的短剑,被他收进挎包里。 解决了这些层出不穷的鬼后,奚辞拉着郁龄继续前进。 郁龄忍不住朝他携带的挎包瞅了瞅,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天师和妖总能从身上掏出这么多东西来了——明明他们带的背包看起来真的不大,原来还有这等奇特缩小的术法。 “只是一种障眼法罢了。”奚辞笑盈盈地和她解释道,“只要是玄门的人都能学会,不过只能作用在一些玄门的法器上,普通的东西可没办法缩小装走,不然这世界就要乱套了。” 郁龄刚脑补了下小偷要是学会这种术法,偷东西时不管是多大的东西,只要缩小拿走就行了,听到他这话,不禁为自己的脑补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 又走了一会儿,奚辞突然停下来。 郁龄以为又有什么情况,身体紧绷起来,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 气死风灯里的火光突然闪烁起来,她下意识地掐紧手中的渡厄铃,心中微悸,还未看清楚,就听到一声啪的声响,破空声响起时,奚辞已经搂着她后退几米。 一道尖厉的鬼哭狼嚎声响起,奚辞挥手,几个草人疾飞而去,挡住了那来自半空中的密密而来的攻击。 半空中,长长的黑影张牙舞爪地舞动着,他们站在这黑影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 这一系列的情况发生得非常突然,不到几秒钟又结束了,郁龄只觉得一阵茫然,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就着气死风灯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不远处那一坨巨大的黑影,看着有点像昨晚追得她和陈明明狼狈逃蹿的鬼藤。 它看起来虚虚实实,并不真切,浑身黑黝黝的,就像一种没有枝叶的藤蔓,近距离之前,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似乎和前晚在酒店差点被娄悦捉住又被一个女鬼救走的东西很像,又比那个东西更可怕。 难不成这就是鬼藤? 奚辞的目光在周围逡巡了下,突然开口道:“郁天竞,是你吧?” 郁龄愣了下,抱着气死风灯,双目灼灼地在周围寻找,可惜周围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奚辞手指一弹,突然半空中轰的一下出现一缕燃烧的符火。 这缕符火并不算太明亮,从半空中飘落,终于让郁龄将周围看得清楚。 郁龄首先看到的是面前那株巨大的鬼藤,它高达十来米,不见叶子,那些长长的条藤,在夜色中张牙舞爪,就像数不清的头发,虚中还实,中间有一条非常粗壮的藤条,那上面有一只巨大的鬼眼。 鬼眼半睁半闭,似乎醒未醒,让人望而生寒。 鬼眼之下,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尸体悬在半空中,被无数的细小的藤条穿透身躯,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顺着藤蔓滴落到在地上。 从尸体上破碎的衣服中可以知道,这人应该是另外一名天师,已经陨命此地。 郁龄看得骇然,觉得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恶心的味道。 只是明明眼前这一幕是如此的可怕,她却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没有转移目光,接着目光落到鬼藤之下,一道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来。 缨红色的战袍,手持长.枪,惨白僵冷的面容,一双浑浊的血红色眼睛…… “外公。”郁龄轻轻地唤了一声,还未来得及高兴,对上那双眼睛时,不知为何,手脚不听话地开始发冷。 他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一双没有感情的浑浊眼睛淡淡地扫来,阴冷地道:【尔等何人?】。 第142章 奚辞看着站在鬼藤下的鬼王,忍不住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像是叹息着说道:“郁天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郁龄有些焦躁,她也想问,外公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上次在乌莫村时,外公虽然也是身不由已,但至少前尘往事皆记得的,神智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现在看他,一双眼睛是污浊的血红色,已然认不出她的样子,模样也颇为凶狠,一身鬼气翻滚着,好比那厉鬼,凶戾非常,随时可能暴起攻击。 和他一比,苏鸾确实显得温和多了,怨不得苏鸾先前说不是对手。 外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觉的,郁龄觉得和幕后那些将外公炼成鬼王的人有关,难不成是那什么黑龙堂? 一时间,郁龄心里又有些后悔,没有在离开S市后,继续关注异闻组那边的信息,也不知道那边对于黑龙堂这个非政府的天师组织查得怎么样了。 郁天竞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他们,那双眼睛非常污浊,像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阴霾,不若在乌莫村时的清明。他的神色阴冷僵硬,没有丝毫的容情,开口道:【此地不是尔等该来之地,迅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外公……” 郁龄正欲开口,奚辞将她掩到身后,和气地问:“郁天竞,你还记得什么?” 郁天竞不语,双目冷厉地看着他,握着长.枪的手极紧,确定这两个是入侵者后,直接挥起长.枪.刺过来,锐利的枪头遥遥地指向奚辞。 他身后的鬼藤张牙舞爪地晃动着,仿佛示威一般将周围的地面拍得啪啪作响,泥土翻飞,却不敢冒然上前。这鬼藤仍记得昨晚就是这只妖直接捏爆了它的一条鬼枝,鬼枝爆炸那种可怕的痛苦仍记得,所以本能地不敢攻击。 郁龄从奚辞身后探出头,瞅着她外公,越看越难过,忍不住小声问道:“奚辞,外公到底怎么了?他认不得我们了?” 奚辞嗯了一声,说道:“看情况,他已经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虽然已经有猜测,但听他这么说,郁龄仍是很难过,抿了抿嘴,继续问,“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还能恢复么?” “难说,我对鬼类没有什么研究,这种事情可能要问天师才行,或许天师有办法吧。”奚辞对她有问必答,说到这里,不由得笑道,“看来这里的事情不能善了了,郁龄,等会儿你小心一点。” 郁龄应了一声,心情非常低落。 就在她心情低落时,突然外公已经手持长.枪.刺来,奚辞长臂一探搂着她后退。 那一枪势如破竹,威逼而来,鬼气森然,凌厉非常。 退到一个安全距离后,奚辞不再后退,徒手接住那枪头。 一妖一鬼,就这么对峙起来。 鬼藤见状,终于不再安静,那如发丝般漆黑的黑色藤蔓如若有生命般挥舞起来,眼看就要趁机朝这儿抽来时,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响起。 清脆的铃声有节奏地响起,朝着周围荡漾而去,带着一种安抚天地的气息,渡难解忧,将天地间混乱逆流的天地之气抚顺,连这漫山高野的鬼霎时间都消去了满身戾气,变得温和许多。 鬼藤顿了下,中间粗大的藤蔓中的那只鬼眼不由自主地眯了几分,连半空中悬着的那流血的尸体也慢慢地丢下来,不再吸食尸体上的鲜血。 奚辞突然微微笑起来,眼睛瞬间从黑色变成了浓丽的紫,眼尾处紫色的脉络蔓延,像一副妖娆绽放的图腾,一身妖骨铮铮,妖气弥漫而去,驱除了几分森然鬼气。 他握住那杆枪头,用力地推了过去。 郁天竞倒退而去,长.枪插.入地下,整整后退了五六米才停下来。血红色的眼睛依然污浊不堪,盯着面前的妖,再次迈步朝前刺来。 奚辞双手一合,手中多了一把青铜长剑,铮的一声拦下那柄长.枪的攻击。 郁龄嘴角翕动,默念着晦涩的咒语,不断地驱动渡厄铃,清脆的铃声在这山林间一遍遍地荡去,每转动九个极数,就是一个周天,每一个周天过去,空气便清明一分,阴气也被逼退几分。 那鬼藤的鬼眼在渡厄铃的铃声中慢慢地闭上,直到还有一丝缝隙时,鬼藤突然受到什么刺激,发狂起来,巨大的身躯扭动着,那长长的藤蔓拍击着周围,所过之处,凡是周围的鬼都被鬼藤卷起来。 鬼藤黑乎乎的一坨身躯中,突然露出一个血红色的大口,那些被藤蔓抓住的鬼,都被吸进这个血盆大口中。 它正在进食。 郁龄看得骇然,一时间弄不清哪里出了错误,原本渡厄铃已经可以安抚住它不让它来捣乱,为什么最后它又发狂了。 鬼藤已经发狂了。 鬼藤开始无差别地攻击,一边攻击一边进食,挡在郁龄面前的草人很忠实地守护着她的安危,可惜草人能力有限,并不能完全挡下,承受几次鬼藤的拍击后,身体就散了,重新变成姆指大的小草人。 郁龄不断地后退。 奚辞一剑格外刺来的长.枪,抽身折回郁龄身边,长剑挥去,断下了鬼藤一条鬼枝,拉着她后退,离开鬼藤的攻击范围。 一阵凄厉的惨嚎声像魔音一样灌耳。 郁龄差点摔了,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下,听到奚辞挡着那些鬼藤叫道:“郁龄,不要停。” 她勉强站住,满头大汗地舞动着手中的渡厄铃,铃声有节奏地持续着。 这时,一支长.枪朝她的心口刺来。 郁龄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鬼王,那枪头在她心口前堪堪停下,枪上的红缨不断地颤动着。 “外公。” 郁龄朝他叫道,看向他的眼睛,他眼里那些污浊的血红色退去了许多,眼里恢复一丝清明。 【郁……龄……】郁天竞困难地开口,一脸痛苦的神色。 郁龄还来不及高兴,又见那血红色重新涌上,布满了他的眼睛,长.枪就要再次刺出时,奚辞伸手一拍,将它拍开了,同时再次斩下一根朝这儿抽来的鬼藤。 郁龄很快就发现,渡厄铃的铃声似乎对外公产生很大的影响,能让他眼睛的污浊血色退去几分,恢复些许清明。只是她的能力有限,效果只有几秒,很快又失去效用,不过纵使如此,已经让郁龄看到了一份希望,就算累得满头大汗,她也没有停下驱合渡厄铃。 鬼藤发狂的威力非常巨大,又有郁天竞这个鬼王的战力,一时间场面变得非常混乱。 奚辞此时已经完全恢复成妖类的样子,他顾忌着不想伤了郁天竞,是以不敢真的动手,又要护着郁龄,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的。 这时,郁龄也感觉到累得不行,原本有节奏的铃声慢慢地杂乱起来,声音也跟着变小。 奚辞看她一眼,发现她已经要达到极限了,干脆收起长剑,一把扛着郁龄就跑。 郁龄懵了下,手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外公怎么办?”郁龄一边喘气一边问。 “先看情况吧。” 奚辞说着,一边跑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郁天竞的变化。 后头追着一株巨大的鬼藤和一个鬼王。 如果是普通人绝对跑不过鬼藤和鬼王,不过妖的速度一般非常快,又有得天独厚的体魄,所以奚辞还算游刃有余。 让他苦恼的是,如何在不伤及郁天竞的情况下,将那株觊觎郁龄的鬼藤给解决了。 此时的情况,显而易见,郁天竞是守护这鬼藤的鬼王,如果想要消灭鬼藤,必须要过了郁天竞这关,可偏偏他是郁龄的外公,而且还是受控于人,不能伤他太重。 脑子千回百转,奚辞便决定先回峡谷口那边,这里的阴气太重,又有一个聚阴阵,只要不离开,鬼藤和郁天竞都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阴气,和他们继续缠斗毫无益处。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见前面有一盏气死风灯,像一个方向标般,奚辞加快了速度朝那儿跑去。 渐渐接近时,就见手持着气死风灯向这儿走来的娄悦。 娄悦已在郁龄驱使渡厄铃时就感觉到山中的天地之气在变化,她先前为了救苏鸾送出来的天师时花了一些时间,等将他的情况勉强稳住后,就直接和苏鸾进来了。 可惜就算有苏鸾带路,要平安走过鬼阵也要花时间。 还没走过鬼阵,就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接着就看到已经变成妖的奚辞和郁龄往这儿来。 娄悦看清楚他们后头紧追不舍的鬼藤和戾气凶狠的鬼王时,脸色微变,二话不说便抽出腰间的红腰间上去,素手一扬,乾坤落下,素手朝那鬼藤点去。 苏鸾上前拦住郁天竞。 有这一人一鬼帮忙,奚辞不用再跑,将郁龄放下,丢了几个草人在她身边保护她,摸着她因为脱力而有些煞白的脸,柔声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对付它。” 郁龄来不及回答,就见奚辞已经手持青铜长剑加入战斗。 先前长时间使用渡厄铃,十分消耗体力,甚至让她感觉到脑仁都有些胀疼。 她不太明白自己这种反应,毕竟她不是天师,天师使用法器时,一般要消耗的是本身的法力,而她驱使渡厄铃是配合着外公教给她的咒语,感觉消耗的反而是身体里的某样东西一样。 就像是……生命力? 她心中微跳,不敢再继续深想,忙认真地看着前面的战斗。 有苏鸾和娄悦加入,他们确实轻松许多,只是沿途中的那些鬼都被鬼藤抓来当食物了,吃得越多,它的气息越强大,好处是现在没有那些被鬼藤豢养的鬼来前后夹击捣乱,坏处是鬼藤越来越难对付了。 “奚展王,请帮我拖一下这株鬼藤,我想渡了它。”娄悦叫道。 奚辞看了郁天竞一眼,应了一声“可以”。 挥剑格开那柄长.枪,奚辞让苏鸾尽可能地绊住郁天竞,抽身回援。 他踩着那些鬼藤挥舞在半空中的鬼枝,拾级而上,整个人就像踏在半空中,长发飞舞,张狂妖冶,就算是凌厉的杀招,依然给人一种窒息般的美感。 妖一向有着蛊惑人心的皮相,这只妖犹其美丽。 郁龄看得有些目眩神迷,半晌才僵硬地移开他的脸,不再关注那张脸。 奚辞很快便来到鬼藤面前,一剑朝鬼藤的鬼眼刺去。 鬼藤发现他的目的,尖叫一声,转身就逃,可惜它的速度不够快,那把削铁如泥的青铜剑已经划破了鬼眼的眼皮,伤着了眼睛,汩汩的血泪流下。 郁天竞与苏鸾是王不见王,可惜比起郁天竞来,苏鸾就像家养的猫一样,比不得野猫凶悍。郁天竞发现鬼藤的情况,长.枪耍了个虚招,幻出一个虚影,接着苏鸾被那长.枪刺中胸口,整个胸口瞬间都变成一片焦黑色,往后倒去。 郁天竞得手后,回身去拦下奚辞。 郁龄看得心中一颤,顾不得累,忙站了起来,再次驱动渡厄铃,清脆的铃声再次响彻天地,驱散阴霾,渡去厄难。 郁天竞抓着长.枪的手顿了下,忽地从半空中跌下来。 刚双腿着地,他复又跃了起来,朝着奚辞而去。 郁龄心中一紧,咬紧嘴唇,继续驱动渡厄铃,然后就看到她外公清醒时从半空中摔下来,然后又继续朝着鬼藤迈进,然后又清醒,又迈进…… 这持续不断地在清醒与浑噩中交织,使得他非常痛苦,那僵硬的脸上已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一双眼睛流下血泪。 这时,奚辞已经一剑刺破了鬼藤的那只鬼眼。 那只鬼眼是鬼藤通灵之处,也是它的弱点,此时被一剑捅破,对它的伤害比断肢更厉害,鬼藤的气息渐渐地变得虚弱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娄悦一把将那条腰带抛到上空中,红色的腰带幻化成一条红色的匹练蔓延而去,所过之处,染红了漆黑的天幕,像一缕明净的红光,整个世界变成了炫目的鲜红色,接着这鲜红色又幻化成一副玄奥乾坤图。 “乾、坤、元、阵、诛邪!” 娄悦清叱一声,素手点去。 那纤纤素手间仿佛有无数的玄奥之秘铺漫而去,霎那间整个天地风云骤变,红色的天空之下,所有人都显得如此渺小,那鬼藤终于不再垂死挣扎,被一片红光覆盖,渐渐地化为虚影,在虚虚实实中变幻,直到整个枝干都干扁下来,嘭的一声,化为一缕清烟消散在天地之间。 那些清烟之中,突地有无数的鬼魂挣脱开来。 这些鬼魂都是先前鬼藤吞食的鬼,不过现在它们只剩下三魂七魄,一身的道行已经被鬼藤炼化完了。 这些没有了道行的鬼魂像游魂一样,已然没了生前的记忆,迷茫地在周围徘徊。 娄悦随即燃起几支引魂香,让那引魂香的青烟带领这些鬼魂朝那阴遭地府而去。 解决鬼藤后,天地之气为之清明,然则娄悦却没有放松,转身看向和奚辞缠斗在一起的鬼王。 她抽出头发上的峨眉刺,往手上一抹,峨眉刺沾了血后,两根峨眉刺红光大炽,纤手一扬,便朝郁天竞眉心而去。 郁龄大骇,还来不及开口,奚辞已经挥剑挡住那两根峨眉刺…… 第143章 两根峨眉刺被挡下后,峨眉刺上的红光渐弱,最后掉在地上,变成两根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东西。 “奚展王!”娄悦惊疑地看着主动帮那鬼王挡下峨眉刺的奚辞,对他的行为非常费解。 这鬼王明显就是守护鬼藤的鬼王,甚至鬼藤会在这山里兴风作浪,可能就是他指使的。既然已经杀了那鬼藤,要对付的自然是这鬼王了,可怎么奚辞却挡下了,难不成他想自己对付鬼王? 奚辞没有理她,挡下那两根峨眉刺后,往后一仰,身体顺着那刺来的长.枪的枪身滑了出去,避开了这一击,手中的青铜剑如一条灵蛇般,不管那长.枪指向何处,皆被它一一化解其攻势,此时他已经化攻为守,挡住对方所有的攻击。 这一妖一鬼所使用的都是冷兵器,但效果比之热武器更惊人,那搅动的气流,破开的气势,让旁观的娄悦和郁龄受其影响,不得不一再后退,避开那破空而来的阴冷杀气。 郁龄和娄悦都看得目瞪口呆。 娄悦是被这一妖一鬼的对战惊住,这一枪一剑,招招精妙,杀机逼人,教人不敢直视。 虽然进入现代科技化的社会后,人类发明了很多热武器,结束了冷兵器时代,越来越多的冷兵器被束之高阁,渐渐地已经无人再使用这些冷兵器。 然则,对于天师而言,人类发明的热武器对他们来说往往作用不如冷兵器的作用大。 例如天师们所使用的很多法器皆是冷兵器的多,不说桃木剑这种通用的武器,大多数古老的青铜剑、长.枪、短剑、弓箭等等,都适合为天师们制成法器使用,对妖魔鬼怪的杀伤力是热武器难以比拟的,至少对付鬼类时,人类的热武器对它们是没有作用的。 为此天师们大多数都是针对这些武器练过的,天师可以以桃木剑为武器,耍得有模有样,但大多数天师绝对用不好枪,枪法也一般般。 面前对战的两个非人类,一个是人间鬼王,一个是大妖,皆是各个族群中出类拔萃,不管是枪法和剑术,都是一流的,十分有看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甚至偶尔速度太快时,根本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现场的气氛阴森森的,周围还有一些徘徊不去的鬼魂,郁龄都觉得他们就像在演武侠剧之类的。 看着这场妖鬼相斗,突然觉得剧组里的那些武术指导老师设计出来的武功什么的简直弱爆了,亏她先前还为自己能顺利地完成那些花架子一样的武功表演沾沾自喜,现在才发现,为了表演特地设计出来的那些所谓的武功招术简直不能看。 郁龄原本有些紧张,这两个一个是外公,一个是老公,不管是哪个,她都不希望他们出事。 不过看出奚辞以守为攻后,彼此谁也没有伤到谁,终于放心下来。 “喂,郁龄,那个鬼王……你们认识?”娄悦退到郁龄身边问道。 郁龄依然盯着他们,轻轻地嗯了下。 娄悦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先前奚辞为什么会帮那鬼王挡下自己的峨眉刺了。 虽然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奚展王要插手对付这只鬼王,娄悦自然不好再出手。 她看了看,发现先前被郁天竞所伤的另一个鬼王苏鸾的气息变得微弱,忙拿了一张治疗符拍到她胸口的那个黑洞洞的伤口上。 那符拍到苏鸾身上时,瞬间便没入她的身体里,接着她胸口那个流着黑色血液的伤口慢慢地愈合了,很快便恢复如初,除了周围还有一些漆黑的血渍外,看不到一点疤痕。 非常神奇。 “这是什么符?”郁龄好奇地问。 “是专门治疗鬼的疗伤符。”娄悦见她疑惑,便细细地给她解释,“我们天师平时也要养些鬼奴驱使,方便行事,有时候遇到厉害的妖魔鬼怪时,鬼奴也会受伤,当然也要制作一些专门治疗鬼奴的符……” 郁龄明白了,觉得天师的符真是神奇,可以伤鬼,也可以治疗伤,作用非常多。 转头看到苏鸾坐起来,虽然心里仍是对这些鬼类有种本能的害怕,不过好歹经历了先前的事情,有点革命友谊了,觉得应该关心一下,就努力地绷着脸皮问道:“你没事吧?” 苏鸾转头看她,阴冷地道:【没事,已经好多了。】郁龄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缩在衣袖中的手指变得僵硬,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转开视线。 娄悦看了看郁龄,想到先前苏鸾帮着拦着那只鬼王,算是帮了自己大忙,便又拿出几张符拍到她身上,接着又掏出一组玉器,对她道:“这是聚阴阵,算是这次的谢礼。” 那几张符拍到苏鸾身上时,苏鸾原本有些微弱的鬼气顿时强大了几分,她接过娄悦送的聚阴阵,说了一声谢谢。 苏鸾这个鬼王长得非常漂亮,虽然实力比不上郁天竞的强大,可好歹也是个人间鬼王级别的,娄悦心里又开始羡慕米天师,真不知道那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好基友随便出手,就送一个鬼王给他。 她突然也想去交一个这种慷慨大方的好基友了。 见苏鸾没事了,郁龄转头看向那边还没有分出胜负的一妖一鬼。 以她的眼力,自然没办法看出两人的实力谁高谁低,但是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便问娄悦有什么办法可以结束战斗。 娄悦摇头,一副“大小姐你别开玩笑”的样子,“一个鬼王,一个大妖,我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吃的米都没他们的盐多,又不是家里的老姑婆,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些老怪物?咱们现在还是乖乖地当吃瓜群众吧。” 郁龄沉默了下,再次问道:“他们有多老?” 她外公是在二十年前死的,死时已经是个中年人,年纪确实比她们大。至于奚辞……明明就是一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样子嘛。 娄悦:“……” 娄悦轻咳一声,觉得这姑娘的关注重点是不是错了?还是她在意奚展王的年龄比她大?虽然她也不认为人妖恋有什么好结果,但恋爱中的人都是难以理解的,最好别多嘴,当下便道:“能修炼到鬼王级别,用的时间一定不少,这鬼王的年纪应该比较大了。至于奚展王……他还是挺年轻的,你不用嫌弃他……” 好歹这次奚展王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娄悦怎么着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坚定地帮奚展王应付他老婆,省得他老婆接受不了他年纪太大而和他离婚。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我没嫌弃他的年龄。”郁龄开口道,“只是想知道他有多老了。” 娄悦呃了一下,这有什么区别么? 她望着依然漆黑的天空,看着那边依然没有分出胜负的两人,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奚展王的实力非常强,他是大妖中比较厉害的,不过他好像不太愿意伤到那鬼王,所以有些束手束脚,才没办法对付他,我们等着吧,总会分出胜负来的。” 郁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又过了会儿,不知道奚辞做了什么,突然就见郁天竞的鬼身竟然有些不稳定,手上的攻势不再凌厉,手中的长.枪渐渐地舞得毫无章法。 奚辞没有趁机再紧逼,而是后退一段距离,就站在那儿看着郁天竞仿佛力竭一般,将长.枪.插.进地上,身体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痛苦,一双眼睛里血雾翻滚,一会儿是污浊的血色,一会儿又变成一种纯粹的红色。 郁龄猛地站了起来,“他怎么了?” 娄悦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郁龄怎么这么关心这个鬼王,说道:“应该是受到某种术的控制吧……我也不太清楚。” 她盯着郁天竞的眼睛,隐约好像记得在哪里见过一些类似的记录,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正在这时,天空响起一道闷雷声,宛若平地惊雷,让人毫无准备之下被吓了一跳。 娄悦叫了一声“不好”,就见奚辞再次出手,手挥过去,一条翠绿色的绳索朝郁天竞疾去,将他束缚住,绳索的另一头抓在他手中。 狂风四起,郁天竞的身后裂出一个黑色的缝隙,狂风从那儿咆哮着刮过来。 郁龄和娄悦差点被这狂风掀翻,被苏鸾一手一个抓住。 “奚辞,外公!”郁龄朝他们叫道。 狂风吹乱了奚辞的长发,他的脸色紧绷,漂亮的下颚抽紧,眼尾处的紫色妖纹透着一种冰冷的色泽。 “郁天竞!”奚辞喝了一声。 郁天竞抬起头,那支插在地上的长.枪颤抖着,发出一阵金鸣之声,如若有灵,悲鸣不止。 他的一双眼睛依然猩红得吓人,却突然笑了,纵使笑容带着鬼类特有的阴森僵冷,非常吓人,却笑得很知足。 他看向郁龄的方向,开口道:【郁龄……告诉你阿婆,我……对不起她,生前的约定,叫她忘了吧……】郁龄心中大骇,面上绷得死紧,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阿婆其实一直不知道你的事情。” 郁天竞似是有些惆怅,叹道:【不知道也好……可惜……】这声可惜如同风中的叹息,久久徘徊不去,狂风呼啸,天崩地裂,那黑色的裂缝中出现一只巨大的鬼爪,抓住被绳索束缚住的郁天竞,硬生生地扯断了那妖之绳索,将他拖进了那裂缝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奚辞反应过来想要再出手时,那裂缝已经合上,狂风随着闭合的裂缝渐渐消失,整个天地间再次恢复一片清明。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渐渐恢复一片清明,这些天一直笼罩在小镇上空的沉重铅云散去,点点星子在黑夜中闪烁,安静的小镇呈现一片宁静安祥。 钟导此时并没有休息,他坐在窗口前看剧本,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突然发现阴霾了几日的小镇的夜空竟然放晴了,天上的星星像是争先恐后一样地渐渐出现,布满整个夜空。 钟导心中微惊,忙起身拉开窗,探头看向夜空,然后又往山上的方向看去。 这两天虽然没有下雨,但天空一直是阴沉的,仿佛连空气都透着一种沉闷的腐朽的味道,就算进了山,也不觉得有多清新。 他虽然不了解那些灵异之事,却也知道天地之气有时候也会受到那些东西的影响,此时天朗气清,难不成是山里的东西已经解决了? 这一次的事情,是钟导这十年导演生涯中最为严重的一次。以往他虽然也因为背负祖先的诅咒而受到一些影响,不过因为每次都聘请保镖跟随,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剧组中也不曾经现过状况。 不像这次,一连串的意外发生,甚至孙冬云被鬼附身失踪,找回来后气息微弱,傍晚时已经送到市里的医院了,医生说她严重脱水,身体各项指标低于正常指数,需要住院几天观察,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也算是遭了一次罪。 这是他的剧组中第一次出现演员出事,让他多少有些憋闷,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情况又严重了。 想了想,钟导又不放心,便叫了一名保镖过来,让他带几人开车上山去那儿守着。 ** 郁龄坐在一块特殊部门的士兵清理出来的石头上,默默帮奚辞包扎手上的伤。 “真的没事么?”她再次问道。 奚辞面带微笑,柔声道:“真的没事,只是看着严重罢了,明天就能好的。” “明天?”郁龄有些吃惊。 先前奚辞徒手抓住那长.枪的枪头,那长.枪是一柄不祥的阴器,杀伤力巨大,就算是妖类,在那柄枪下,也很难不受伤。奚辞的手和上次在乌莫村一样,当场皮开肉绽,伤口处都焦黑了,可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奚辞确实觉得不怎么痛,不过原本看她有些心不在蔫的样子,便摆出一副忍耐的模样,果然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郁龄帮他简单地包扎好手上的伤后,看着那峡谷入口,入口处悬挂着一盏气死风灯,幽亮的光线照亮了周围的环境,看着就是个普通不过的山中小狭谷,没有什么特殊的。 这时,娄悦带着几名士兵出来,有两个士兵抬着一个简易担架,担架上披着一件白布,白布上血渍斑斑,覆盖着一具尸体,正是先前被鬼藤杀死汲血的那名天师的尸体。 这次的任务有两个天师一死一伤,让娄悦的心情并不太好。 因为鬼藤的死亡和郁天竞的撤离,那鬼阵没了守阵的鬼将,让她很快将之破解了,顺便也将峡谷里的那聚阴阵一同毁去,使这里恢复正常。毁去这些后,她就带人进去给死去的天师收尸。 可惜这天师是被鬼藤杀死,灵魂也被鬼藤吞食,连做鬼都不能,这样的下场,虽然很常见,但是作为一个天师,娄悦依然感到难过。 天师这职业往往伴随着死亡,死后少有善终,往往下场都不好。 可纵使如此,他们依然只能走这条路,这是他们的责任。 娄悦收拾好周围的东西,众人摸黑下山。 走过崎岖的山路时,奚辞依然是背着郁龄而行。 郁龄趴在奚辞温暖宽厚的背上,沉默了会儿,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奚辞,外公生前曾经和阿婆约定过,如果他能活过五十岁,就……” 第144章 回到酒店时,已经半夜了。 刚进门就见到钟导和陈明明两人坐在酒店一楼会客大厅的沙发上,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地拿眼睛望着大门的方向,一副深夜等人的样子。 两人看到奚辞和郁龄回来时,都是喜出望外,非常高兴地站起身走过来。 “郁姐,奚先生,你们回来啦,真是太好了。”陈明明跑过去拉着郁龄的手,第一时间将她上下打量了下,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心疼了下,紧张地问:“你们没什么事吧?” 陈明明今天窝在酒店里休息了一天,直到傍晚时,自觉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想着等会儿剧组的人就要回来了,十分自觉地去外面的小餐馆给郁龄他们打包了热腾腾的饭菜,谁知一群人回来后,却没有钟导和郁龄他们。 接着又听说孙冬云被搜救人员找到了,已经送去市里的医院,而钟导他们还留在山里没回来。她听这事情,就明白那两个搜救人员可能要找奚辞进山里解决山里那可怕的鬼怪。 后来钟导回来了,却没见到郁龄,等听钟导说,她也跟进山里后,陈明明担心得饭都吃不下了。 大小姐平时虽然一副高冷难相处的模样,不太爱搭理人,但只要和她熟悉后,就知道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地给人脸色,甚至有着自己另类的体贴,当她的助理非常地舒服,慢慢地就会喜欢上她。 陈明明可不愿意换老板,一整个晚上都在祈祷着那位厉害的奚先生千万将他女朋友保护好。 钟导也很紧张地看着他们。 “没事,挺好的。”郁龄淡淡地说。 奚辞伸手扶着她的腰,简短地对钟导道:“山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不用担心,可以继续在这里拍戏,不会有什么问题。” 钟导松了口气,又有种不意外的感觉,觉得只要奚辞出马,没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 跟着他们一起上楼时,钟导突然想起娄悦,没有见到她,问道:“娄天师呢?” “她有事先走了。”奚辞说着,瞥了一眼钟导,“这次的事情比较凶险,死了一名天师,娄小姐先回异闻组在附近的分局,处理完这次的事情,接着要将附近的尸体赶到另一个城镇,所以就不过来了。” 陈明明和钟导恍然大悟,不过很快又好奇起来,“赶什么尸体?” 郁龄忍不住看了这两人一眼,发现不仅陈明明是个胆大的,钟导的胆子好像也不小。 “娄小姐最近接手了一批新尸体,她现在是赶尸人。” 两人听后还想再问那些尸体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赶、赶去哪里时,就听到奚辞说:“郁龄累了,她要休息了。” 钟导和陈明明只好压下心里的好奇,目送他们回房。 门刚关上又打开了,就见奚辞开门出来,叫住正在走开的钟导,对他道:“郁龄这次消耗过多体力,可能要休息两天,这两天她就不拍戏了,可以么?” 虽然是疑问句,但奚辞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清清冷冷,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钟导马上说道:“没关系,可以先拍其他的人戏份,郁龄就好好休息吧。” 等门重新关上,钟导不禁奇怪郁龄上山一趟,怎么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的样子,是因为在山里遇到不好的事情了?还是她这次也参与到那些事情中去了?难不成其实她也是天师,所以奚辞才坚持带她进山里的? 一会儿后,陈明明端着还温着的饭盒过来,见奚辞开门,先是近距离欣赏了一眼小鲜肉,笑道:“奚先生,不知道你们吃晚饭了没有,这是我给你们留在晚饭。” 奚辞朝她笑了笑,接过饭盒,说了一声谢谢。 陈明明被他的笑容弄得有些晕晕乎乎的,直到门都关上许久,她还在傻笑,捧着脸,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近距离看时,那微微上挑的眼睛,真像个小妖精,勾得人不要不要的。 她发现这位奚先生的眼睛挺漂亮的,像一块明净温润的墨玉,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明明看起来那么清爽干净的男生,笑起来时那眼尾狭长上挑,无意中流露一种妩媚的风情,简直不要太妖孽。 大小姐的男盆友果然与众不同,她要萌上大小姐了,连找男人都找这么矛盾体的。 送完晚饭,陈明明欢快地回房默默地刷大小姐的微博去了,在大小姐前天放出来的剧照下面嗷嗷叫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 奚辞听到浴室里的水声突然没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将浴室的门打开。 果然,就见趴在浴缸里睡着的人,头发还湿嗒嗒地搭在肩膀上,身体泡在水中,清澈的水浸过她的半个赤.裸的身体,衬得那肌肤莹润如美玉,看得他喉口发紧。 奚辞压下.体内的欲.念,撸起袖子,接手帮她洗澡,等将她清洗干净了,用浴巾将她抱起来,抱出浴室。 将此时睡得四平八稳的人放到怀里,奚辞仔细地给她擦干净头发,换上睡衣后,将她放到被窝里。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眼里滑过些许难辩的情绪。 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修罗目上,伸手捻起,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将它放下,俯下.身将唇烙到她的额头上,温柔地对她道了一声晚安。 郁龄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两夜。 醒来时,就见灿烂的朝阳从半拉起的窗帘溜进来,刺得她的眼睛不由得眯起,看向窗外远处天空中灿烂的朝霞,彩云飘飘,悬挂在晴朗的天空中,一扫过去几天的阴霾,仿佛整个小镇都在这样灿烂明媚的阳光中苏醒。 她看了一眼窗外,忍不住将脸埋在被窝里,昏昏沉沉的还想继续睡。 “郁龄,要不要起床吃点东西?”温和的男声在她耳边问道。 郁龄唔了一声,但没动静。 直到一双手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她伸出手搂住那人的脖子,将自己大半身体都倚到他怀里,嘀咕着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早上八点。” “哦……” “是第三天的早上八点,你睡了32个小时了。” 郁龄眼睛转了转,怨不得现在精神那么好,原来是睡饱了。 想着,她抬起头看向搂着自的青年,双手挂在他脖子上,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奚辞脸上的笑容微敛,声音依然清润柔和,“今晚就离开,怎么?你不愿意我在这里?” “不是。”她有些恹恹的,就是知道他只是来几天罢了,所以有些不开心。 想着,她就将自己的心里话和他说了。 墨玉色的眼眸瞬间变得格外柔软,眸心处漾着明丽的笑意,面上却又多了些许红晕,他低头贴着她的脸,说道:“等过了中元节,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嘴角嚅动了下,他有些害羞地说,“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中元节?”郁龄凑过去,盯着他脸上的红晕,似是在分辩是不是真的,然后发现是真的时,她有些木然。 这位是妖吧?不知道他是妖时,她觉得他生性内敛,容易害羞,就像一个青涩的大男孩,所以好几次只要白天时和他亲近一些,他都容易脸红。可在修罗墓,他的真实身份暴露后,那妖孽的模样,放飞自我的大胆言行,她直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后来,她一直以为变成人类时的奚辞,这些害羞什么的模样应该是装出来的,可一个人竟然装得这么像,没有一丝伪装的痕迹,简直堪比演技帝,他不去拍戏真是可惜了。 “是啊,中元节鬼门大开,或许那时候可以借这机会将修罗墓的事情解决。”奚辞说着,见她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越发的红了,眼里一片欢喜,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角。 郁龄木然了会儿,然后搂紧了他的脖子,将自己凑上去,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嘴唇,方才张嘴由他吻。 至于还没有刷牙洗脸的问题……反正这只妖都不介意,她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直到早上美好的时光在床上消耗了一半时,郁龄看着被她压在身下因为情.欲眯起的眼睛,那眉稍眼角妩媚得勾人的男人,这才想起距离中元节大概还有一个月呢…… “郁龄,你不专心。”男人箍着她的腰,用力顶了她一下。 被单松松地覆在她的腰上,在那被单之下,两人最私密的部位紧密相连,亲密得教人脸红。郁龄的脸红了下,眼睛有些湿润,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吻落到他的眼尾处,被这男人在床上妖孽的模样勾得心弦都乱了。 奚辞再也忍耐不住,就着相连的姿势,将她反压到身下,深深地将自己挺.进她的身体里…… 等郁龄去吃早餐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懒洋洋地吃着奚辞给她做的早餐,吃得并不多,原因是她都睡饱了,一点也不觉得饿。 以前吃得多,是因为她睡眠不够,身体的消耗大需要食补。这次一口气睡了三十几个小时,简直满足得不行,睡饱了,自然就不饿了。 吃了一个烧麦,她盯着奚辞的手看。 奚辞知道她不放心,将那晚受伤的手举到她面前,说道:“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郁龄伸爪子抓住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会儿,抬头看他,问道:“妖的自愈能力都是这么强的么?” “不是,看情况。”奚辞垂下眼睑,笑容多了些许异样,“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伤其实没什么,很快就会好的。嗯,我的自愈能力确实不错吧。” 郁龄哦了一声,继续吃了一口烧麦,瞅了瞅他的脸,想说什么,又咽下了。 刚吃完早餐,陈明明过来看她,见她脸色红润,精神也不错,笑道:“郁姐你好了,真是太好了。” 和陈明明聊了下,知道下午剧组的人要去医院探望孙冬云,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已经醒了,就是身体比较虚弱,可能还要在医院多住几天。向影帝和阮姐他们下午没事,说一起去看她,你去不去?” 郁龄想了想,虽然对孙冬云的心理阴影挺大的,决定去看看她。 她总得弄清楚,孙冬云怎么会恰好就被鬼附身了,当时那么多人,那鬼就选了她,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她对自己有极大的恶念? 下午,郁龄和奚辞一起跟着大部队坐车去市医院。 向荣修等人见到郁龄时,纷纷过来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昨天一天她没有出现,听说是病了,虽然有些人质疑是不是她趁机想和男朋友一起去浪才假装病了,不过因为钟导亲自给她批假,又见她一整天都没出门,小助理陈明明一脸担心的样子,倒没人敢在背后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郁龄纷纷回应了众人的问候,这才上了一辆奚辞不知从哪里开来的车。 其他人坐的是剧组的商务车,看到奚辞开来的豪车,再次确认了这位奚先生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贵,让很多人坚信奚先生就是这位大小姐的后台,就不知道这是不是灰姑娘的豪门梦之类。 郁龄坐在车上,好奇地问:“这车是哪里来的?” “苏鸾开来的。”奚辞慢吞吞地回答,“原本今天就想等你醒来后带你去兜风的。” 郁龄:“……” 好吧,现在的鬼会开车也没什么,毕竟很多鬼奴要为主人服务,十八般武艺畅通也没什么。但是只要想到这是鬼开来的车,在普通人眼里,分明就是一辆无人驾驶的幽灵车啊有木有! “怎么,你不高兴?”奚辞又问,忍不住回想着米天师以前说过的话,是个男人,就要带喜欢的女人开豪车去兜风,现在兜风不成了,带她去医院探望被鬼附身的人也是可以的。 至少先前不就是有很多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么? 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奚辞发现金刚鹦鹉说的话很正确,作为一个合格的雄性,他果然是要给老婆撑门面。 “不是,挺高兴的。”郁龄有些纠结地道,“就是想到这是鬼开来的车……不会是昨晚她开过来的吧?” “对,这是我买的,苏鸾从市里开回来。不过她不太会开车,速度快了点,昨晚在高速公路上飙车时,差点就被交警拦下来了。”奚辞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显然觉得苏鸾办事不利。 郁龄:“……” 郁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被交警差点拦了一辆在高速上飙车的无人驾驶的车,这是要吓死人的节奏啊! 怎么突然觉得,一直可靠的老公好像有点不太可靠的样子=口=! 第145章 两个小时后,众人来到市医院。 夏日炎炎,艳阳高照,此时正是下午时分。 经过一天的暴晒,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整个城市散发一种属于严夏的酷热,让一行人刚到市里就有些不习惯。 小镇群山环绕,虽然白天时也热,但比起人口众多的城市来说,山清水秀的小镇还算是凉爽的,特别近来都在山里拍戏,习惯了山中的清凉,一夕间回到夏天的大城市里,总有点吃不消。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的皇帝一到夏天就要去某某地方避暑,城市果然热得让人受不了。”阮薇薇撑着太阳伞,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弄得有些头晕,突然发现夏天跑到山里拍戏其实也挺不错的。 当然这种不错是建立在剧组有钱有人,将他们这些主演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向修荣和演男二的徐牧州同样也觉得这天气热得受不住,正准备附和时,就见另一辆豪车的门打开,那下车的男人穿着一身昂贵的名牌,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一点汗渍都没有。 仿佛单看着这个人,因为炎热而躁动的心莫名其妙就平静下来。 奚辞为郁龄拉开门,拿太阳伞为她遮阳。 郁龄下车时也被那扑面的热浪给弄得有些不舒服,不过当和奚辞靠近时,发现连空气都清爽了几分,忍不住诧异了下,半晌才想起这只是妖。 她好像有点儿想知道奚辞是什么类型的妖…… 其他人纷纷下车,看到那位开豪车疑似豪门的男人殷勤地给他女朋友撑伞的样子,一时间感慨万分,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 众人被那扑面而来的热浪薰得浑身都不舒服,赶紧进了医院的阴凉处,然后由孙冬云的助理带领他们去住院部。 这次来的人并不多,怕打扰到孙冬云,所以来的只有几个剧组的主演罢了。 他们进去时,就见孙冬云半个身体滑在地上,臀部和腿脚还挂在病床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睛像要凸出眼眶一样,怎么看怎么诡异,看得阮薇薇当场惊得叫出声。 “孙小姐!”领他们过来的助理唤了一声,忙过去将她拉起来。 向荣修等人都有些懵。 孙冬云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眼睛转了转,这才看到门口的人,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地道:“向哥,阮姐,徐哥,你们来啦。真不好意思,刚才我想起床,谁知打滑了。” 听到孙冬云的解释,在场的人不管信不信,面色都好了许多。 不是疯了就好。 孙冬云被助埋扶坐在床上后,让助理去给众人倒水,看了眼他们带来的探病的礼物,一边勉强笑道:“你们今天怎么都来了?” 说着,她暗暗地看了郁龄一眼,神色有些不自在。 郁龄默默地站在众人身后,并不搭话,奚辞纯粹是陪她过来的,自然也没有说话,由着向修荣、阮薇薇等人去和孙冬云搭话,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众人都是来探病的,得知孙冬云再住院两天就能出院了,纷纷叮嘱她好好休息,就不打扰她了。在场的人和孙冬云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因为在同个剧组,合情合理的都应该过来探望一下,做做面子工程。 见他们就要离开,孙冬云不禁有些急,忙给助理使眼色。 助理苦着脸,送他们出门后,硬着头皮来到郁龄面前,说道:“郁小姐,能不能叨扰你几分钟时间,孙姐有话想和你说。” 向荣修和阮薇薇纷纷看向郁龄。 郁龄想了想,说了一声可以,对向荣修他们道:“向哥,阮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孙姐那里陪陪她,等晚一些再回去。” 大家一起来,自然一起回去,不过他们也不是不识趣的,知道孙冬云今儿的行为有些异常,现在找郁龄更是有点儿古怪,只是他们不好探究,当下朝她笑了下,以前辈的身份叮嘱她几句,便识趣地离开了。 郁龄和奚辞再次返回孙冬云的病房。 孙冬云穿着宽大的病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个困兽一样,一会儿面无表情,一会儿神色狰狞,一会儿又惊恐不已,进门的助理看到她的样子,顿时头皮发麻,几乎都要以为孙冬云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 明明以前挺正常的啊,医生也没说她有精神病之类的。 孙冬云自然没有精神病的,只是她一朝被鬼附身,那鬼附身太久,对她的身体伤害过重,留下一些后遗症罢了。 见到郁龄和奚辞进来,孙冬云不由得怨毒地看看她,恨声道:“你现在得意了,邵大少为了你,竟然……” 她突然闭嘴,死死地咬住嘴唇,神色大骇,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平时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毕竟在娱乐圈这种地方,由不得人嘴欠说错话,就算心里厌极一人,也不会做出这种明显留把柄的事情,今天怎么会…… 助理惊悚地看着她,心里已经脑补出了两女争一男的戏码了,忍不住看了郁龄一眼,难不成那个邵大少喜欢这位郁小姐,所以孙姐才会对她敌意这么大? 不管助理怎么脑补,她已经被孙冬云叫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三人。 孙冬云脸色变幻不定,最后有些恐惧又有些怨毒地看着郁龄,颤声道:“郁、郁小姐,那晚的事情……”她咬了咬嘴唇,“你还记得么?” 郁龄神色不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非常淡定地问,“你说的是什么?” 孙冬云脸色变幻不定,小声地说,“就是我在山里失踪的前一晚,我将你拖进山里的事……” 郁龄瞅着她,对上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非常老实地说道:“记得,你被鬼附身了嘛。” 孙冬云倒抽了一口冷气,惊骇地看着她,嘴唇都打着哆嗦。 半晌,她颤声道:“原、原来是真的……” 郁龄盯着她半晌,然后又打量着这间病房,因是白天,阳气正旺,虽然医院给她的感觉仍是有些阴森,可却没有看到什么鬼祟之类的,这病房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她仍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大概是从小到大医院给她留下太多不好的记忆有关。 这时,孙冬云猛地抬头看过来,神色由惊恐变得狰狞,突然状若魔疯地扑了过来。 郁龄侧身避开她,伸手一抓一扭,就将孙冬云的一条胳膊扭在身后,将她一把推到床上,再上前将她的手扭住,将她狠狠地摁在床上,冷冷地问道:“你做什么?” 孙冬云尖叫道:“我会变得这么惨,还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鬼附身?那鬼说,只要抓了你,它就能被超渡了,就不会占我的身体!你知不知道,当时那鬼占了我的身体,甚至不肯将身体还给我,让我一个人在山里到处走,遇到好多好多的鬼,那些鬼都想抓你……嘻嘻,只要抓了你,它们就会将你吃了,听说你的血肉和灵魂对鬼而言都是大补之物……只要没有你,邵大少就不会对我那么狠了……” 郁龄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难不成被鬼附身过的人都会这么神经病的? 葛滨当时是这样,孙冬云也是这样。 这时,奚辞上前一掌击在孙冬云的后颈上,那尖叫声也随之嘎然而止。 郁龄松开手,看向奚辞,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被鬼附身的后遗症,加上这里又是医院,生死交替的地方,阴气较重,鬼邪丛生,她晚上应该会受到某些鬼祟的影响,陷入幻觉中,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状态。很多普通人见鬼后,承受能力弱的人都和她一样,所以异闻组的人一般都会消除他们的记忆。” 这次因为鬼藤的事情过于棘手,再加上两个天师一死一伤,娄悦忙着这事情,以至于没有时间先处理孙冬云这个倒霉催的了。 奚辞说着,忍不住看她。 郁龄瞅了一眼孙冬云,发现被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盯着,不知为何,头皮发麻,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奚辞朝她笑了下,柔声道:“听她的话,她好像挺嫉妒你的,而且是因为邵琛的原因。” 郁龄默默地看他,说道:“我是无辜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和邵琛有什么非正常的关系好不好?” 说到这里,郁龄心里也是有点恼的。 这次见了孙冬云后,她明白孙冬云之所以会被鬼附身,大概是因为在当时那么多人中,就数她对自己的恶意最大,所以才会被鬼轻易地附身。可她却不知道孙冬云为什么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要是说因为邵琛的关系,那不是更可笑么? 她自觉和邵琛没什么,就算平时打照面,也往往说不上两句话,毕竟高中开始,就有那么多人不乐意他们在一起,压根儿不让他们有相处的机会,她也懒得和那些人计较。 难不成邵琛其实就像流言中的那样,和孙冬云正在交往,然后孙冬云发现邵琛对她余情未了,进而厌恶她? 这个猜测倒是比较符合事实。 “你想到什么了?”奚辞见她沉默,忍不住问道,语气非常酸。 郁龄老实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说完后,见他似乎快要维持不住温和的表情,不由得想到这只妖以前就对邵琛的名字挺敏感的,甚至几次都因为邵琛的原因吃了老醋,郁龄不禁有些头疼。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来看孙冬云了。 奚辞看着她,笑容敛了几分。 郁龄有些不自在,瞥了一眼孙冬云,问道:“她现在精神不太好,怎么办?” “没什么,等异闻组派人过来消除她被鬼附身的记忆就好了,最迟不到明晚。”奚辞轻描淡写地说,仍是拿那双墨玉色的眼睛瞅着她。 郁龄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看着他,然后将孙冬云丢到床上,拉着他走了。 开门出去,就见助理拎着一个热水壶过来,见到他们,问道:“郁小姐,你们要走了?”说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奚辞,和剧组里的人一样,十分好奇这么奚先生的身份。 郁龄嗯了一声,说道:“孙小姐已经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助理目送两人离开后,方才转身进病房,见孙冬云躺在床上,连被子也没盖,便上前去帮她盖被子。 郁龄他们走后不久,医院来了一个穿着有点奇怪的男人,趁着助理离开去拿药时,那男人来到孙冬云的病床前。 他看着床上昏睡的孙冬云,拿出天师的催眠工具,在旁边点上一支安魂香。 安魂香的青烟袅袅升起,然后朝床上的孙冬云飘去,从她的口鼻耳朵等地方飘进去…… **** 上车后,郁龄刚在副驾驶座上坐下,就被一只手扣着后脑勺,接着奚辞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刚要开口,就被他柔软漂亮的唇给堵住了。 一吻结束后,她默默地看着他,忍不住道:“我和邵琛真的没什么,你不用吃醋。” 奚辞:“……” 他轻咳一声,说道:“我没吃醋。”只是心里不爽罢了。 郁龄哦了一声,明显不信他的话,要是真没吃醋,以前那些算什么? 她可没忘记上次因为邵琛半夜打电话给她,这男人就在床上逼问着她邵琛是谁,并且让她保证了再也不喜欢邵琛才满意一些。 在她的目光下,奚辞明显有些恼,倾身过去又吻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嘴唇都肿了,才满意地给她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市医院。 车子出了市区后,郁龄看了下周围的路,问他:“咱们去哪里?” 好像这不是回小镇的路。 奚辞已经恢复温和的模样,微笑着说:“带你去兜风。” 郁龄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她已经明白这只妖其实极度缺乏人类的常识,这种带老婆去兜风的事情如果不是米天师教的,就是金刚鹦鹉教的。他因为自己而努力地学习人类的事情,是一件让人感动的事情。 她笑了下,说道:“那我们去哪里?” 奚辞看了她一眼,眼睛往手机导航看去,原本只是跟着导航走的,谁知好像路有些错了,当下非常机智地道:“附近有一个新开的水上乐园,我们去那里玩。” 郁龄的眼睛同样瞄向那手机导航,也不说破他先前偷偷背着她找路,现在却仍是走错路的事情,笑盈盈地应了一声。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一条山路前,奚辞脸上温和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 不就是想开着人类的豪车带老婆去兜风吗,为什么会兜到个山旮旯里来了? 郁龄看了看,非常体贴地说:“可能是你的手机用太久了,功能老化,信号不好,导航导错了,下次我送你一个新手机。” 奚辞不太懂人类的电子产品,听到这话,觉得挺对的,那股堵着的气散去了,当下笑着应了一声,正想要将车子开回去时,郁龄却叫住他,和他一起下车。 刚才她看到附近有一个池塘,上面生长了一些睡莲,环境还算是不错的。 郁龄拉着他去到不远处的池塘,用手机拍了几张睡莲发到微博,一会儿就见下面多了几十条留言,都是那些蹲在她的微博里嗷嗷叫着大小姐的粉丝,郁龄看得忍俊不禁,将手机递给他看。 能萌上她这个一点也不萌的大小姐的粉丝们的性格其实也是挺古怪的,几张乡居的睡莲图罢了,算不上好看,可下面说什么的都有,还会为她发的图片自己找话说,非常自得其乐。 奚辞看得也有些想笑,再看她站在身边,沐浴在傍晚的太阳光之下,神色慵懒,透着无尽的信任,心里终于将那口憋了十几天的气吁出来。 邵琛和米天师在她心里压根儿不算什么,就算他是妖,郁龄也能为了他而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处处维护他无聊的自尊,没有人类比她更好了。 奚辞忍不住揽住她的腰,两人脸贴着脸,用手机给两人拍了一张,保存在手机里,准备以后随时拿来翻看。 拍完后,继续亲她,看她一脸信任的模样,整颗心涨得满满的。 他想,或许下次他可以用自己妖类的模样和她相处看看。 第146章 晚上十点左右,奚辞将郁龄送回小镇中的酒店。 “那辆车子我留给你用,等你拍完戏后,让苏鸾开回城里就行了。”奚辞笑着说,他现在已经懂得人类雄性的一些炫耀方式,脱离不了香车美人。 开着豪车带老婆去兜风什么的,也是一种给她撑门面的方式,奚展王决定下次人前继续这么干,就喜欢看那些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郁龄想起白天时他说的话,委婉地道:“不用了,反正我就跟着剧组走,剧组里有车,又没有人带我去兜风,用不着这辆车,你开走吧。” 省得苏鸾大半夜开回去后,又要因为飙车的事情被交警拦,到时候可能真会吓死人的。 奚辞想了想,见她真的不愿意,便没有勉强。 知道他要走了,可能一个月后才能见,郁龄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窝了会儿后,说道:“修罗墓那边,你小心一些。” 奚辞温和地应了一声,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迟疑了下,对她道:“你外公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想到至今不知下落亦不知变成什么模样的外公,郁龄心里就一阵难受。 她有预感,下次再见到外公时,可能他的情况会变得更严重,甚至会六亲不认,连渡厄铃都没办法让他清醒了。 她闭上眼睛,一时间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要将这事怪到谁身上。 她连是谁将外公变成这样、害了她妈妈的仇人都不知道,有一种无处着力之感。 感觉到她的心情有些低落,奚辞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将她按在怀里揉了揉,直到她面红耳赤,才低头继续吻她。 他喜欢看她脸红时手足无措的样子,不似平时的那种冷淡,非常可爱。 看了下手表,奚辞觉得还有点时间,拉着她一起坐下,对她说道:“外公当时说的那些话,估计是为了不让控制他的人知道,所以才会假托和外婆的约定,应该是想借此告诉你什么,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那时郁龄心情不平静,她的话有点语无论次的,奚辞听得其实并不太明白。 郁龄知道他愿意帮自己,甚至帮外公,心头微暖。 想了想,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听阿婆以前说过一次,外公以前和她说,要是他活过五十岁,说明上天对他还算是公平的,到时候他就带阿婆去安魂乡摘苦乐果,阿婆当时还笑他胡说八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安魂乡和苦乐果。外公当时没反驳,还说若没有苦乐果,也有七情蛊,七苦珠……”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下,“阿婆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是外公去世前和她说的,谁知他刚说了这些,第二天就出事了。可惜那时候我太小了,能记得的事情不多……” 奚辞神色微动,心里也拿不定主意,郁天竞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种话,一定有什么缘由。 是什么呢? 最后还是郁龄怕耽搁了修罗墓的事情,先放开他,和他道别。 郁龄站在窗口前,一直目送着那辆车子向镇外驶去,消失不见后,才抹了把脸,准备洗漱休息。 *** 奚辞连夜赶飞机回到S市。 天将亮时,才抵达莫庄。 莫庄从外面看,依然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在普通人眼里,它的大门关起来,挂上了休业整顿的牌子,看着没有什么变化,一些住在附近的人偶尔经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 如果有人想要进去看看,一般会在进入那大门时,就莫名其妙地突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直到离开莫庄好几里时,才会猛然记起自己怎么突然就离开了,感觉到有些邪门时,就不会再返回去继续去探查什么了。 奚辞持着天师的符牌,走进莫庄大门,穿过一阵迷雾后,真实的莫庄大门方才出现在面前。 此时莫庄农家乐里煞气缭绕,天空中乌云密布,不见天日,地上草木枯萎,不见昔日的青山水秀,整个世界阴森压抑,若是普通人在这里停留十分钟,身体会承受不住这里的阴煞之气而病倒。 此时莫庄除了天师和妖外,就只有特殊部门的人。 这些特殊部门的士兵能留下,皆是佩戴了天师所制的护身符,而且是每天都必须换一张的那种,才能在这种地方行动自如,身体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奚辞回来后,马上便有人去通知莫庄里的人和妖了,紧接着,就见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大步走来,像刮起一阵风似的,给人一种急脾气的印象。 “你的事情解决了?”乐正爵打量他。 奚辞点头,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虽然温和,却透着一种疏离冷清。 乐正爵见状,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放松了,说道:“那行,我快要顶不住了,你回来正好,我要先去休息一下。” 奚辞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也没有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话,说道:“行,你去休息吧,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乐正爵非常不客气地应下了,正想要离开,突然奚辞叫住他。 他们来到一处喷薄着煞气的地方,奚辞随手一挥,那煞气就削弱了几分,剩下的仿佛怕了他一样,往其他地方飘去,不一会儿,以奚辞为中心,周围几米内已经没有那种阴冷邪恶的阴煞之气。 乐正爵站在奚辞身边,伸了个懒腰,非常享受他周围干净的空气,整个人都舒爽了。就算是妖,长时候待在这种阴煞之地,心情也不会太美妙的。 他弹了弹手指,懒洋洋地问:“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老子要是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奚辞想了下,问道:“你知道安魂乡、苦乐果、七情蛊、七苦珠么?” 乐正爵摸着下巴想了会儿,摊手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哦,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苦乐果,听说这是一种已经绝迹的东西,至于安魂乡那是啥东西?不要告诉我,这不属于人间的地方,那我就不知道了。至于七情蛊和七苦珠,你或许可以问问你那些天师朋友。” 奚辞皱眉,乐正爵说的他也有几分猜测,只是没想到连家学渊源的乐正爵都不知道。 “怎么?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东西?”乐正爵好奇地问,“不会是你老婆那里又出什么事了吧?” 乐正爵已经从其他妖那里知道奚展王突然跑去人类社会找了个人类结婚的事情,而且那个人类有点儿不平凡,竟然是妖魔鬼怪都觊觎的妖蛊之身,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二十年来,奚展王渐渐地不再人前出现,恐怕是跟着那妖蛊之身的人类身边保护她了。 拥有妖蛊之身的人向来是个麻烦,但凡有这样的人出现,极少有能活到成年的,一般未及成年就会被那些暗地里觊觎的妖魔鬼怪给撕了,连渣都不剩。 不过有个大妖庇护,倒是没什么,特别是这个大妖愿意以精血为媒,与她签定生死劫时,彼此生命相连共享,能给她更多的庇护。 奚辞不承认也不否认,说道:“如果你有关于它们的消息,麻烦告诉我,我有用。” “行。”乐正爵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乐正爵离开后,米天师趁着米家老太爷和其他天师商议推演的时候,趁机跑过来找奚辞。 见到奚辞,他乐呵呵地询问了下关于小镇那边的事情。 听说那株鬼藤被杀死了,米天师一阵可惜,最后听到郁天竞的事情,他摸了摸下巴,说道:“郁老先生这事情挺奇怪的,他已经是鬼王了,除了被人控制身不由己外,不应该会变成这样,难不成那炼鬼之术其实还有什么副作用?” 米天师琢磨不透这种事情,决定等有空时问问米家的老太爷。 奚辞这次去小镇几天,因为郁龄的坦诚和维护,此时身心都舒展,看米天师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觉得米家老太爷可能对于郁天竞的事情有些作用,便将当时的事情告诉他。 米天师听后,大为惊讶,“郁老先生说的这些难不成和他有关?我也没听过这些东西,古里古怪的,我得去查一下,如果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的。” 和奚辞聊了会儿,米天师被人叫走时,突然想到什么,嘿嘿地笑了下,厚着脸皮问道:“奚老大,你先前不是说要送我一位鬼王么?那鬼王呢?” 奚辞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等忙完这事情再给你,我将她留在郁龄身边了。” 听到是给那位大小姐的,米天师虽然挺想和鬼王交流一下感情,只好作罢。 **** 奚辞离开的第二天,郁龄跟着剧组上山去拍戏。 钟导见陈明明和两个男助理跟着她忙前忙后,并不见奚辞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奚先生呢?” “有事走了。” 钟导听后有些失落,不过想到奚辞说这山里的东西已经解决了,倒也没有因为奚辞的离开而太过担心。 果然,过了两天,孙冬云也归队后,剧组的拍摄依然非常顺利。 孙冬云回到剧组后,众人纷纷恭喜她平安出院,有好事者忍不住问她,“孙姐,那天晚上,你怎么会在山里失踪了?” 其他人对这事情十分纳闷,那时候他们都要下山了,不过就是照明灯突然灭了,孙冬云怎么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直到现在他们还是纳闷着。 孙冬云皱了下眉头,说道:“还不是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动物,害我摔了一跤,那边不是有个斜坡么?”她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地方,“我就直接从那里摔下去了,晕了大半夜,醒来后也不知道在哪里,周围又黑又可怕,身上冷得不行,只好在周围走动一下,想要找到离开的路,谁知道越走越远,最后在山里迷路了……” 听到孙冬云的话,众人恍然大悟。 郁龄坐在附近,听到这话,忍不住仔细看了下孙冬云,发现她虽然对自己仍是有一种恶意,但已经没有在医院时的那种歇斯底里,好像忘记了被鬼附身的事情一样,看这情况,应该是有天师消除了她关于被鬼附身的这段记忆了。 钟导和陈明明等知情人听到孙冬云的话,都有些惊奇,他们都知道孙冬云被鬼附身过,怎么她本人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孙冬云在医院里醒来时,钟导亲自去看过她一回,可那时候孙冬云明显就是一副还记得的样子,那种恐怖害怕的样子骗不了人。怎么现在看起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难不成是那些天师对她做了什么? 虽然这事让他们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因为已经过去了,倒也没有人再提及。 陈明明关注了孙冬云一天,和郁龄悄悄咬耳朵,“郁姐,被鬼附身的人难道是没有关于那段记忆的么?” “当然不是。”郁龄简单地将孙冬云差点为此崩溃,最后天师不得不出面消除了她被鬼附身的记忆之事和她说了。 陈明明听后,想了下说道:“消除了也好,如果我还记得自己后脑勺生了一个鬼脸,我也会让人消除这种不美好的记忆,挺恶心的。” 确实是恶心,而不是害怕。 郁龄忍不住看了孙冬云一眼,心里也有些纠结。 果然,她对孙冬云的心理阴影挺大的,每次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她后脑勺的那个鬼脸,简直难以正视她的正脸。 算了,以后就少正视吧。 在小镇渡过了大概三周时间,剧组就离开小镇,转移到海岛拍摄。 来到海岛的第一天傍晚,郁龄站在椰子树下,吹着傍晚带着咸味的海风,和奚辞通电话,告诉他剧组已经来到海岛了,在这里将会有两周的拍摄时间。 “要两周啊?那你小心一些,虽然每年春夏时期,海边才会发生水鬼患,大米他们上个月才处理了一批,不过也可能会有一些漏网之鱼,去海里玩的时候,记得身边多带点人。”奚辞叮嘱她。 郁龄:“……” 表说这种让人害怕的事情行不行? 继山林、医院后,郁龄觉得自己可能要对大海又生起一种心理阴影了。 第147章 在海岛拍摄时间并不长,因为郁龄的戏份不多,所以她在海岛过得还算是挺清闲的。 阳光,海岸,沙滩,比基尼美女……汇成了这一副夏日特有的海景风情,格外地吸引人。 海岛的夏天阳光明媚,剧组里的人在这里才待了几天,就晒黑了一层。 郁龄倒是没有晒黑,原因是她总是窝在荫凉处,连水都少去玩,剧组的人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身边从来没少过人。要是没戏的时候,她就直接窝在酒店里睡觉,过得比老太太还老太太,简直就不像个年轻人。 郁龄的戏份并不多,又是个安静到低调的人,导致作为助理的陈明明相对也轻松,来到海岛后,只要没事,陈明明就直奔附边的海滩玩,享受了好几次的海水浴,虽然涂了防晒霜,仍是黑了不少。 虽然晒黑了,但她依然很难拒绝夏日海滩的诱惑。 “郁姐,你明天休息,咱们要不要租条船出海玩?”陈明明问坐在剧组的休息椅上的郁龄。 郁龄捧着一个椰子吸里面的果汁,慢悠悠地说道:“我听说,每年春夏之交,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东南沿海岸会发生水鬼患,虽然有天师清理了一批,但也有一些漏网之鱼,要是不小心碰到,翻船事小,被水鬼拖进海里九死一生就不妙了。” 陈明明:“……” 陈明明干干地笑道:“郁姐,咱们不会这么倒霉的啦,你看其他人也没事,证明这些水鬼应该消灭得差不多了。” 郁龄瞥了她一眼,“难说。” 陈明明纠结了下,想起先前在小镇的遭遇,最后还是没有再怂恿郁龄坐船出海玩。 自从亲眼见过孙冬云被鬼附身的样子,科学世界观被打碎后,她已经不再笃定这个世界没有鬼了,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老板不能出海玩,陈明明作助理的也不好玩得太哈皮,只好继续在海边享受海水浴,不过倒是和郁龄一起去享受了好几顿正宗的海鲜大餐,只是吃到最后两人都想吐了。 海鲜大餐虽然好吃,但吃多了也不行。 剧组紧张地拍摄了一个星期后,这天剧组收工时间比平时早,于是众人便商议着去海边玩。 郁龄见大家都去,想想人挺多的,连阮薇薇都开口叫她了,便没有直接回酒店睡觉,而是和他们一起去海边放松一下。 剧组租的酒店距离海边不远,开车去也就十分钟左右。 到了海边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落到海平面上,波光粼粼,呈现一片绚丽多姿的黄昏海景,美丽得绚目。 郁龄穿着休闲服,在金色的沙滩上踏浪,正巧此时涨潮,海水层层拍击,带着余温的海风徐徐吹来,带来几分凉爽。 天色稍晚时,沙滩上点起了篝火,气氛更热闹了。 剧组的人去租了烧烤摊子,就在不远处烧烤,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气氛非常火热。 钟导架不住众人的热情,也被叫过来了,不过他就坐在旁一边吃烧烤,一边叫着让这些人别喝太多酒,要是明天拍戏时精神不好,他要骂人之类的。 拍戏之外的事情,钟导还算是很通情达理的,没有那么严肃,一群人和他熟悉了,倒也敢开起他的玩笑来。 钟导坐了会儿,就见郁龄板着脸走过来,身上的衣服都湿嗒嗒的,显然是去海里玩了,便叫她过来一起吃烧烤。 经历过花罗山和小镇的事情,钟导和郁龄已经产生了某种革命友谊,渐渐地拿她当一个亲近的晚辈来对待。所以钟导对郁龄不像对其他人那样不苟言笑,大多时候对她还是比较宽容的。 郁龄坐到钟导边,慢吞吞地吃烧烤。 其他人见状,虽然也有嫉妒的,但大多数都明白,这种事情真是嫉妒不来的,毕竟人家有后台,钟导要看重她也是她的本事。 只有孙冬云心里不是滋味,站在不远处的椰子树下,神色阴沉不定地看着和钟导坐在一起的女人。 经过的阮薇薇不小心看到孙冬云的神色,心中微动,忍不住也看了一眼郁龄。 娱乐圈这个地方惯常是踩低捧高,这个叫郁龄的景安的艺人从进组开始,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从来不主动和人搭话,或者去讨好谁,看着不亲近也不高傲,却偏偏给人一种不好惹的信息。 阮薇薇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所以她也没有仗着自己前辈的身份去压新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事后证明,这个郁龄果然有点本事,不说她的后台是什么,单是钟导对她的态度就值得人玩味。 除此之外,她的演技还不错,虽然并不算得多让人惊艳,但细节之处总会给人一种恰到其处的感觉,非常到位,可见她在演戏方面的天赋极高,再给她一些时间,她的成就只怕不比在场的任何人低。 向荣修走过来,发现阮薇薇的表情有些玩味,问道:“怎么了?” 阮薇薇笑了下,抿了一口香槟,说道:“突然发现最近几年,娱乐圈的很多新人都不错,我这个老人可能很快就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向荣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和钟导坐在一起的人,又看了下孙冬云,笑了笑。 能走到他们这个地位的,大多不是笨蛋,看得出孙冬云对郁龄怀着莫名的敌意,可好像又顾忌着什么,所以对她客客气气的。 钟导见她吃得奇慢无比,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好吃?” 郁龄默默地摇头,食不知味地吃了点烤鱼,才道:“没什么。” 钟导虽然会察颜观色,但奈何这位大小姐伪装的功夫一流,猜来猜去也猜不着,便也没有多嘴地问了。 郁龄吃完一盘烤肉后,终于平静下来了,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海边玩了。 妈蛋!她刚才真的遇到水鬼了,虽然最后那只抓着她脚想将她拖下去的水鬼被她一脚踹回海里,可那种心理阴影依然无比巨大。 水鬼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一张脸就像被水泡得发肿一样,眼皮肿大,眼睛凸出,一副死不冥目的样子,但是力气出奇地大,潜伏在海水里,就像一根顺着海水飘流的海澡一样,简直吓死人了好么。 郁龄知道自己吸引妖魔鬼怪的体质,但却没想到就在海边玩也能遇到水鬼,还让不让人活了。 该说奚辞的提前警告挺到位的么? 晚上十一点,众人终于玩累了回酒店。 两周的海岛拍摄很快就结束了,接着郁龄又跟着剧组转去著名的影视城。 剧组的拍摄依然紧张,钟导在拍戏时就像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只要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简直要将人喷成狗。值得安慰的是,连向影帝都被他喷过,脾气暴躁得让人退避三舍,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这天,郁龄刚结束一场拍摄去休息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躁动声,甚至有阵阵惊呼声响起。 隔壁是另一个历史古装剧的剧组,导演姓常,算是一位在历史古装剧中比较出名的老牌导演,和钟导的交情不错,所以两个剧组的人要是没事时,经常互相串个门,常导偶尔也会过来找钟导去喝杯茶聊下天,两个剧组的气氛非常友好。 陈明明将准备好的绿豆汤递给郁龄后,就惦着脖子往那边看,很快就看到躁动的根源,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叫道:“郁姐,是俞女神啊!俞女神来探班了。” 郁龄转头看去,就见许久不见的俞荔像个出巡的女王一样,带着她的跟班破开人群,朝这儿走来。 俞荔端着完美的女神款走来,一张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面容,使得周围的男男女女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俞荔来到郁龄面前,朝陈明明笑了笑,笑得小女生脸蛋发红时,方才坐到郁龄身边。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俞荔亲昵地和郁龄拥抱了下,虚情假意地问道:“听说你在这里拍戏,所以我就过来探班了,没有打扰吧?” 郁龄歪首看她,勾起嘴角说:“这话你去问钟导吧。” 俞荔笑盈盈地转头看去,对不远处的钟导说:“钟导,我又来打扰你啦。” 钟导在花罗山时就知道她们是朋友,对俞荔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甚至隐隐能明白俞荔来探班的原因,见周围的人都一脸兴奋地看过来,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免费宣传,没有说什么。 俞荔在娱乐圈的知名度比向荣修和阮薇薇还要高,靠的就是这张脸。 娱乐圈有时候挺怪的,有些人就算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但靠着炒作都能炒出名来,在观众中的知名度却比一些老牌演员还要高。俞荔单凭着这张脸,还有在公众中维持的完美面具,使得她这几年火得不像样,知名度居高不下。 只要她不自毁前程,估计还会继续火下去。 很多人私下感叹,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没救了。 众目睽睽之下,俞荔坐姿很完美,控制着声量和她抱怨,“这次的欧洲之行真是累死人人了,简直不是人干的,好不容易结束了,又要赶通告,好想不干了……对了,我上周就回B市了,想到你还在这边拍戏,我想你想得紧,所以就亲自过来看你了。哎,你老公呢?” “出差了。”郁龄抛出万金油的答案。 “出什么差啊?他不是个送快递的么?”俞荔纳闷道。 你还真的相信他就是个送快递的啊? 郁龄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对她的智商不抱希望,“他现在已经不做快递了,而是改行考古了。” 这回轮到俞荔白她了,真当她傻啊? 不过俞荔也没有太过纠结奚辞是做什么的,反正以郁龄江家大小姐的身份,只要对方不是专门欺骗感情的渣男,郁龄就不会吃亏,管他是做什么的,对郁龄好就行了。 “对了,你这次怎么这么积极地拍戏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当个十八线的明星,玩玩就算了呢。”俞荔呷了口陈明明递给她的绿豆汤,好奇地问道。 郁龄一脸深沉,“我要赚钱养家嘛。” 俞荔无语地道:“赚什么钱?你每年在江氏的分红就够你吃喝玩乐几辈子了,还用你亲自出来赚?” “你不懂。”郁龄看了她一眼,“等你找了个男人后,你就会发现,自己赚钱养男人才爽。” 俞荔:“……” 她好像不太明白大小姐的爽度,一般不是男人养女人才对嘛? 俞荔过来探班的事情,在影视城这边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特别是那些围在影视城外的记者拍到俞荔出现时,纷纷忍不住挖她来这儿探谁的班。 郁龄也因为俞荔的探班,又火了一把,甚至上了微博上热搜,热搜的名字就叫:俞女神的闺密。 等郁龄继续去拍戏后,俞荔坐在休息区中刷微博。 看到这条微博热搜,她心里得意,将刚才自己和穿着戏服的郁龄的一张合照上传到自己微博,并且在下面加了一句:和我家大小姐一起吃绿豆糖水绿豆汤,清凉解暑[开心][开心] 这条微博的转发量瞬间过万,下面的留言也成倍地增长,热闹得不行。 俞荔又跑去郁龄的微博看了看,发现她的粉丝瞬间涨了好几万,顿时满意了。 既然郁龄要在娱乐圈发展,俞荔自然要顶自家好姐妹了,她早就关注了郁龄的微博,可惜那时候郁龄根本没打理过微博,就让它长草,其他人都以为俞荔会关注她是因为公司内部员工互相关注罢了,反倒是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名气。 等郁龄在网上小火一把后,俞荔就开了个小号,蹲在好友的微博下面和陈明明一起嗷嗷叫着大小姐,蹦跶得非常欢快,俨然将自己当成大小姐的一个脑残粉,帮她宣传,连对自己的宣传都没这么热情,看得她的助理非常无语。 俞荔给郁龄拉了好几百万的粉丝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她是个大忙人,通告都已经排到明年,能腾出两天来给探班已经是极限了。 临走之前,和郁龄约定,要是郁龄回B市,有空就去她家蹭饭,记得让她老公做好吃的之类。 郁龄左耳进右耳出。 在中元节之前,郁龄的戏份终于拍完了,可以离开剧组回B市了。 郁龄的戏份拍完后,剧组的拍摄也恰好完成一个进度,今晚在附近的饭店举办一个小型的庆功宴,所有人都不得缺席。 郁龄先回去洗了个澡,虽然累得很想倒头就睡,不过仍是撑着出门去参加庆功。 明天她就要离开剧组回B市了,在这剧组待得还算愉快,所以对这种庆功宴,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拒绝。 傍晚六点左右,她带着陈明明来到举办庆功宴的大饭店。 里面已经被剧组包下来了,来的人不少。 郁龄进门后,看了看座位,便走到明星专坐的地方挨着一个女星坐下,女星另一边是孙冬云,再过去是阮薇薇、向荣修等人,明星带来的助理们和那些没什么名气的星人都在外面的地方坐。 今晚这庆功宴来的人不少,导演、执行导演、总监及几个重要的总管等,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投资商,都算是重量极的人物。 庆功宴都是那么回事,不外乎是吃吃喝喝。 酒过三巡,郁龄觉得有些无聊时,就见孙冬云突然过来给她敬酒,不禁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孙冬云面上笑得很得体,话说得很有艺术:“郁小姐,这阵子和你拍戏时非常愉快,我很期待咱们下次能继续合作。明天你就要离开了,这杯酒就当给你送行” 郁龄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垂下眼喝了这杯酒。 孙冬云又倒了一杯,继续要给她送行,并且对旁边的几位明星道:“向哥,阮姐,你们不是一向挺欣赏郁龄的么?明天她就要离开剧组了,你们不给她送行?” 向荣修笑了笑,说道:“女孩子喝太多酒不好。”举起自己的酒杯,率先喝了。 阮薇薇也笑着朝郁龄举了举杯,抿了一口。 其他人见状,纷纷朝郁龄举杯,不待她喝酒就自己抿了一口。 孙冬云脸色僵硬了下,不过很快又热情地戏起酒来。 郁龄的酒量不错,喝了好几杯白酒,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倒是孙冬云,脸很快就红了。虽然大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可看她一副要醉的样子,忍不住暗暗摇头,想灌醉的人没灌醉,反而将自己灌醉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冬云知道自己就要醉了,感觉有点糟,倒不敢再劝酒了。 此时其他座上的人也有些醉了,整个包厢有点儿乱。 郁龄觉得无聊,借口去洗手间,起身离开了包厢。 看到她出去时,孙冬云马上振作起来,朝不远处使了个眼色,接着就见坐在副导身边的一个投资商起身跟着出去。 第148章 刚离开包厢不久,郁龄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像是跟着她来的。 她转过身,看向跟过来的中年男人,隐约记得好像是刚才和钟导坐在一起的投资商,姓赵,那些人叫他赵经理。 这位赵经理长得还算人模狗样,虽然已到中年,微微有些发福,但保养得还算不错,模样也有些英俊,拿出去骗骗小女生还是可以的,至少在一些满脑肥肠的大老板中,就能显出他的英挺来。 只是和她爸那种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三十一枝花的男人一比,就显得又老又肥又丑了。 参照物的颜值太高,害得她的审美也有点儿苛刻起来,除非达到奚辞那种妖孽级别的,不然很难让她多看两眼。 见她突然停下,赵经理微微愣了下,便笑起来,手里端着一杯酒上前,说道:“这位是郁小姐吧?我听说你的演技非常不错,连钟导都对你赞誉有嘉。” 郁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奇特。 赵经理心中一喜,果然这种怀抱着可笑梦想进娱乐圈的年轻女孩子就是好骗,正欲再说几句将她拿下时,就听到她慢吞吞地说道:“你说这话时,有摸着良心么?” 赵经理:“……什么?” 郁龄一脸认真地道:“钟导的要求非常严格,根本不会对谁赞誉有嘉,他只会不断地追求完美,从来没有满足过,更不会对谁赞誉有嘉。” 赵经理:“……” 直到郁龄快要走远时,赵经理终于回过神来,心里骂了一句,连忙追了过去。 发现她往周围人少的地方走,赵经理顿时心中微喜,暗骂了一声蠢女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神色跟上去。 赵经理是典型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有钱任性的典范,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玩弄那些怀抱着愚蠢梦想进娱乐圈的傻女人,不用他怎么使手段,就有一堆女人自动送上门来,投怀送抱的年轻女人更不知凡几,只为得到一个机会。 这样的蠢女人他看得多了,再高傲的性子也会被现实磨平,不得不出卖自己来得到一些想要的。 这次代替公司来影视城查看这部电影的拍摄进度时,恰好遇到孙冬云。 他和孙冬云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美妙的关系,虽然早在几年前就好聚好散了,不过两人依然保持着联系。这次参加庆功宴之前,孙冬云借口很久不见和他聊了会儿,很快就将话题扯到剧组里的一个新人身上。 孙冬云的打算他自然知道的,不外乎一些女人的嫉妒心,孙冬云以前也没少为此打压过一些新人,以此来维持她的地位,满足她的嫉妒心。 不过在看了孙冬云说的女星后,发现确实漂亮,漂亮中又有一种冷艳凛然的味道,如那雪中寒梅,傲然绽放,默默地在静夜中舒展属于她独有的魅力,是一个非常容易激起男人征服欲的女人。 孙冬云成功地让赵经理注意到郁龄。 赵经理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注意到了,又是这么好的时机,当然要出手了。 赵经理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走廊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下。 拐角的阴影中,一个身影从墙角走出来,惨白僵硬的脸,血红色的长裙,嘴唇鲜红如血,衬得肌肤更加惨白,站在那忽闪忽闪的灯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她所过之处,灯光忽闪忽闪的,仿佛线路出了问题一样。 不远处有人发现这边的路灯闪烁不停,以为是路线出问题了,忙叫工作人员过来检查。 苏鸾沉默地站在阴影之中,看到郁龄被一个中年男人搔扰时,想起那只大妖的吩咐,正准备出手时,谁知原本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女人已经不耐烦地一拳朝那男人的眼窝挥了过去,趁着那赵经理一个不察摔倒时,抬脚就朝他的胯.下某处踹。 赵经理惨叫出声。 苏鸾心中微动,在赵经理惨叫时,已经将他的惨叫声圈定在一定的范围内。 用通俗的话来说,这是鬼打墙,属于鬼的一种能力,仿佛将人与周围的空间隔开一样,里头的人怎么转也转不出去,连声音也传不出去。 所以越经理虽然叫得很惨,但是二十米外正在检修灯路灯的工作人员压根儿没有听到他的惨叫声,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他。 郁龄将赵经理胖揍了一顿后,吁了口气,蹲在他身边问道:“你是赵家的人?” 赵经理疼得说不出话来。 “B市赵家的?好像没在赵家见过你。”郁龄继续道,看了一眼他青黑的眼睛。 赵经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他一定要让这婊.子好看! 郁龄又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来,往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放了一把拖把,将它拿过来,将它放到赵经理的脑袋上,就像拖地一样,从赵经理的头拖到脚,拖了一遍后,便无趣地丢开了。 郁龄料理完想占她便宜的色狼后,正准备离开,谁知看到周围的环境,她顿了下。 手指又开始僵冷,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呀,难道这里也要见鬼了? 闪烁的灯光很快便恢复正常,远处工作人员的声音也飘过来,空气中的阴冷渐渐退去。 郁龄平静地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灯光,又往周围阴影处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最后看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的赵经理。 赵经理被她一看,双腿下意识地夹紧,一脸警惕的样子,忍痛地道:“你、你还想干什么?我可是B市天河集团的经理,你敢再动手,小心我封杀你。” 却在心里狠狠地决定,等回去查明这女人的信息,马上让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郁龄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天河的人后,懒得再搭理他,转身离开。 转身回包厢时,恰好和出来的孙冬云对个正着。 孙冬云先前喝了几杯白酒下肚,此时已经微薰了,见到她回来,愣了下,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地往外看去,没有看到赵经理。 等郁龄进去后,孙冬云忍不住去找赵经理,终于在通往卫生间的一条走廊找到他,见他扶着墙、夹着腿、躬着背,站立的姿势说不出的怪异,笑道:“赵经理,你怎么了?那郁龄先前喝了几杯白酒,应该有些醉了,难道你没到手?” 赵经理一看到她,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孙冬云被他扇得懵了下。 赵经理想到刚才被个女人阴狠地胖揍一顿,现在还痛得要死,感觉腿间那东西可能已经肿了,不知道有没有坏掉,必须要去医院才行,心情更不好,觉得这一顿痛都是孙冬云这女人招来的,骂道:“臭女人!滚!” 孙冬云见他神色狰狞,好像随时可能扑过来掐她,捂着脸赶紧跑开了。 虽然赵经理因为身体不适扇的这一巴掌并不重,可是孙冬云的脸仍是肿了,酒意也被扇醒,这一巴掌打得她又羞又恼,却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郁龄好好地回来了,赵经理如此生气。 庆功宴结束后,众人纷纷坐车离开。 孙冬云心情不好,又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直到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才离开。 她心情不好,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也没让助理跟着,自己一个人去停车场,一路上有些心不在蔫的,眼睛往旁看去,就见到不远处驶离的一辆车,看到下拉的车窗中的那张脸,眼神森冷,直到目送那车离开后,正准备上车时,突然车子动了下。 孙冬云以为自己眼花了,谁知道车子又动了一下。 她愣了下,抓着车钥匙,下意识地看向驾驶座。 驾驶座是空的。 这时,车子又动了下,往前开了几米,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孙冬云:“……” 此时已经是大晚上了,停车场里安静没有一点声音,灯光昏暗迷离,周围那些阴影处仿佛鬼魅丛生,却也因为如此,才显得这一切说不出的阴森恐怖,还有那无人驾驶却自动移动的车…… 孙冬云尖叫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停车场,和一个听到声音过来查的工作人员撞上,孙冬云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晕头转向时,抬头就看到面前站着的“人”那张狰狞的鬼脸时,又尖叫一声,软软地倒下去。 “这位小姐,你怎么了……” 工作人员发现她晕倒了,赶紧叫人过来将她送去医院。 偌大的停车场中,阴暗的角落里,苏鸾面无表情地看着。 半晌,她僵硬地转头,看向另一处。 那里站了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阴阳罗盘,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对上苏鸾的目光,那年轻的天师忍不住抖了抖,死死咬住唇,像个木头一样动也不动,不敢有一丝动作。 直到苏鸾收回目光,慢慢地隐身回黑暗之中,直到气息消失不见,年轻的天师才重重地喘了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惊悸感。 作为一个天师,看到鬼害人的事情自然不能容忍,但尼玛那害人的鬼竟然是个鬼王啊啊啊啊!自己就这点修为,都不够鬼王一个手指头就碾压了,怎么捉鬼? 算了,反正那鬼王好像是家养的,也没伤人的意思,只是制造一些幻觉恐吓人罢了,应该不用理会。 刚出师门历练的年轻天师擦擦汗,赶紧跑了。 此时鬼王苏鸾已经到了路边一个公共电话亭,给远在S市的某人打电话,报告今晚的事情:【……郁小姐将那男人揍了一顿,他的下面好像伤了。另外一位主使的孙小姐晕过去了,现在被送到医院,需要杀了她么?】杀人对于鬼王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用。” 苏鸾见没什么吩咐了,挂上电话,飘然离开。 不远处一名醉汉刚从一家餐馆出来,扶着路灯正在呕吐,抬头就看到电话亭里一个悬在半空中的话筒,正有些迷糊时,等看到那话筒飘回去挂上,脸色开始僵硬。 他一定是醉到出现幻觉了,果然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 第二天,郁龄离开剧组,坐飞机回B市。 下了飞机后,坐上公司派来接送的专车,郁龄带着助理先回公司一趟。 安茹恰好在公司,见她回来,十分高兴,亲自泡了壶茶,问道:“这次拍摄怎么样?还顺利么?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最主要的是,一定能红吧? 郁龄捧着茶,一脸认真地问,“遇到鬼算不算不好的事情?” 安茹:“……” 看到安茹脸色渐渐地变青了,郁龄顿时平衡了。 最近有个运气超好又不怕鬼的傻大胆助理跟着,衬得她这个怕鬼人士都有点儿不是滋味,现在看到安姨铁青的脸,突然就平衡了。 果然人要有对比才知道幸福。 安茹最后将塞了一张近期的工作行程表给她,然后将她轰了出去。 郁龄十分愉快地拎着行李坐上助理开来的车,往家里奔去。 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了。 刚开门,就听到一阵汪汪汪的狗吠声,然后看到她家客厅里,她爸正在追着一条狗,一副要将它杀狗吃肉的凶狠样。 奔跑中的哈士奇见到她时,赶紧冲了过来,刺溜一下躲到她身后。 江禹城也看到郁龄了,一边高兴地说:“闺女你回来啦。”然后又一脸狰狞地说:“妖孽,滚过来受死。” 二哈躲在郁龄身后,嗷呜嗷呜地叫着,十分委屈的样子。 郁龄将行李放下,上前拉住爸爸,问道:“爸,怎么了?”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她爸看起来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江禹城依然神色狰狞,“都是这蠢狗,竟然差点摔了你妈妈,我要杀狗放血。” “别闹,狗血驱邪,要是沾到养魂器上就不好了。” 郁龄心平气和地说,拉着爸爸的手,硬生生地将他拉到沙发上坐着。 “别闹,你怎么能说你妈妈是邪呢?”江禹城说,在他心里,就算郁敏敏已经变成鬼,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回到家就面临一个放弃治疗的爸爸和一只蠢得快成精的妖狗,郁龄有些心累,不过仍是先将事情弄清楚再说。 江禹城神色不善地盯着那只蠢狗,说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二哈时常趁我不注意时,想对你妈不利,它一定是生病了。”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用红绳子系着的那枚双玉锁,接着道:“自从发现它发病时,我只好将你妈妈随身带着了。” 那不是我妈,只是装我妈鬼魂的养魂器罢了。 郁龄懒得计较他的称呼,板着脸道:“二哈,过来。” 二哈嗷呜地叫了一声,仍是有些忌惮江禹城。虽然这个是人类,可是也是个杀伐果决的人类,戾气非常重,这些天它也过得很委屈啊。 二哈扑到郁龄怀里求安慰,时不时地盯着江禹城脖子上的那养魂器。 江响城同样凶狠地瞪了回来。 凡是敢伤他老婆的都是阶级敌人! 郁龄看着这一人一狗像斗鸡一样,目光飘移了下,落到那养魂器上,心里模糊地有个猜想。 第149章 见到郁龄回来,刘婶非常高兴,当天就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 江禹城坐在旁边含笑看她,二哈蹲在隔壁的椅子上,吭哧吭味地吃着放在它面前的食物,这一人一狗难得和谐的样子,让刘婶终于松了口气,觉得大小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几天,老板和宠物的斗法让她这个夹在中间的佣人非常头疼,老板的话不能不听,但大小姐养的狗也要照顾好,不能让老板一个不高兴真的杀了放血,只能时不时地带狗出门遛弯,将一人一狗分开。 吃过晚饭后,江禹城抱着那枚双玉锁,和闺女一起窝在沙发上喝茶,和安茹一样问道:“这次工作怎么样?累不累?顺利么?有遇到什么麻烦事么?” 郁龄简单地说了下自己拍戏的过程,至于遇到鬼藤和水鬼这种非科学的事情就不必和她爸说了,说了也没用,简单地略过。 江禹城是谁啊,就算女儿不说,也能从那两个保镖的话中推测出个大概,要不是当时奚辞来得及时,他都忍不住花钱去请几个天师过去助阵守着了。 在问话这方面的技巧,江禹城向来是个佼佼者,平时和客户扯皮时,上一秒还和和气气地和对方闲聊,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下一秒就能冷酷无情地宰得人欲哭无泪。好像不管多难的事情,多难对付的客户,他都游刃有余,最后总能达到他想要目的,让人不得不顺着他的心意走,简直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修练出来的,甚比千年老狐狸。 郁龄从来精不过她爸的,所以不一会儿,江禹城将想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顿时神色微戾,气得心肝脾肺都炸了,冷笑道:“看来不长眼的东西哪里都有。” 郁龄:爸爸又套她话! “……我胖揍了他一顿。”郁龄强调道,她一向喜欢当场报仇,不喜欢事后谋定。 “揍得好。”江禹城慈爱地搂着她的肩膀,笑道:“这事不用管,交给爸爸,让赵明川那牲口亲自过来跪着给你赔礼道歉。” 赵明川就是昨天庆功宴时被郁龄揍了一顿的赵经理。 这人是天河集团的经理,和赵馨梨同辈,算是江郁漪的堂舅,才干不错,缺点是太花心好色,仗着家世玩弄的女人不知其数。 江禹城从来没将这人放在眼里,哪知道这牲口竟然敢对他闺女生出这种心思,江禹城生啃了他的心都有了。 江禹城和闺女联系了会儿感情,就捧着双玉锁,去书房忙碌着怎么宰不长眼的牲口去了。 **** 江郁漪从C市出差回来,刚回到公司就见到她妈气势汹汹地杀进自己的办公室。 江郁漪平静的面容下是掩不住的疲惫,甚至有种习惯性的头疼。 “去江氏见你爸了?”赵馨梨劈头就问。 江郁漪淡淡地道:“妈,我刚回来,就先过这边公司来了。” 赵馨梨听到这话,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好歹是江氏明面上的大小姐,江家以后指不定都是你的,自己蹲在这种小公司做什么?你应该跟着你爸才对,省得哪天就便宜了某些人。” “妈!你别说这种话,要是让爸知道了,他会生气的。还有,这是我自己的公司,我喜欢自己干,就算是小公司我也喜欢。”江郁漪耐着心说。 明诚科技是江郁漪和朋友一起投资合作的公司,虽然现在才起步,但她在这里花的心血并不少,借着江家和赵家的人脉,公司上市后走得非常平顺,就算偶尔辛苦一些,她依然对此非常重视。 可赵馨梨却不这么认为,觉得女儿作为江氏的小姐,江禹城的女儿,以后江氏还不是要给自己女儿的?就算江禹城偏心,只疼另一个女儿,但郁漪也是他女儿,到时候怎么也不可能亏欠郁漪的。 “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就去江氏见你爸。”赵馨梨任性地说。 江郁漪更头疼了,以为她妈依然对爸爸念念不忘,又要借着她的名义去见爸爸,这种事情她妈以前就干过好几回,可惜一个男人要是绝情起来,绝对不会给予一丝一毫的机会,可以将你的尊严人格都踩在地上。 江郁漪知道当年的事情是她妈不对,很多事情确实都是她妈活该,自己作出来的。可这是她亲生母亲,给了她生命的人,她不能看着她被自己亲生爸爸作贱。 “妈,你别想打着我的名义去找爸,爸会生气的,甚至会迁怒到我身上。” “他敢!”赵馨梨怒道。 江郁漪平静而疲惫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赵馨梨脸上的怒气的女儿的目光下慢慢地消失,喃喃地道:“我知道他是个绝情的,他怎么就能对我这么狠心呢?明明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这次我不是想去见他,而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你堂舅。” “堂舅?”江郁漪皱眉。 “对,是你五堂舅赵明川。你爸这两天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处处针对天河集团,撤走了好几个和天河的合作项目,让天河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简直是疯了。”赵馨梨气急败坏地说,在办室室内走来走去,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扣击声。 “他竟然一点也不在乎江氏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你爷爷打电话去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他竟然说除非你五堂舅滚过去给他下跪赔罪,他竟然敢、竟然敢……” 每每想到这里,赵馨梨气得胸脯起伏。 江禹城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天河是她娘家,江禹城要对付天河,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当年要不是天河全力支持,江氏早就破产消失在B市了,哪有今天如日中天的江氏集团? 江郁漪没有作声,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她知道那位从来不正眼看过她的爸爸的性格,他虽然厌恶赵家,却从来没有赶尽杀绝,要不然以现在赵家的颓势,根本不够江氏殂击。 当年父母的婚姻,她这几年也是了解一些的,江氏当年在经济危机中差点破产,江老爷子为此焦头烂额,忙着拯救江家,四处求助。这时,赵家趁机提出两家联姻,只要两家联姻,赵家会无条件帮助江家渡过难关。 赵家此举算是趁人之危,可当时江家已经没有办法了,江老爷子根本不管长子的意见,亲自应下了这桩婚事。后来她母亲挺着两个月大的肚子嫁进江家,而江郁龄的亲生母亲作为一个失败者,怀着将近六个月的身孕和江禹城离婚,自己搬出了江家。 想到这些往事,江郁漪有些难堪。 如果赵家当年提出联姻只是趁人之危还好说,可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她妈是用那样的手段怀上自己的,为了嫁给爸爸,不惜偷了爸的精子人工授精生下自己。 爸爸从来不是个糊涂人,以她妈的手段根本做不成这种事情,最后能成功地偷到他的精子,还因为奶奶帮忙…… 奶奶的背叛才是当年逼迫爸爸成功地和赵家联姻的原因。 这些年,她知道爸爸不仅厌恶妈妈,甚至对奶奶也怀着一种不谅解。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奶奶自觉理亏,这些年不管爸爸做什么事情,她从来不干涉,也干涉不了。 这些陈年往事,每次得知一些,她心中就涌起一种强烈的难堪和羞耻感,连面对江郁龄这个从小就讨厌的人时,也没有和她针锋相对的勇气。 深吸了口气,江郁漪道:“妈,这件事情我会问清楚爸爸的,如果是五堂舅做错了,也怨不得旁人。” 赵馨梨气得暴躁如雷,“混账,你说什么话?你五堂是赵家的人,他就算做错了,看在当年赵家对江氏的帮助和你的面子上,他也不应该对赵家出手这么狠。他简直有病!病得不清……” 江郁漪抿着嘴没说话。 其实妈妈心里一直明白爸爸的性格,却一直没办法走出来,将自己困在江禹城织成的魔障中,像个困兽一样,从来没有开心过。 这是她爸爸对妈妈的报复。 这种报复是一辈子的,赵馨梨却一直走不出来,只能一直痛苦下去。 江禹城从来不是个仁慈的人,那些人毁了他人生,他就要报复,像钝刀子杀人,一点一点地磨,痛彻心扉,没有人能走得出来。 她知道自己爸是什么性格,所以五堂舅如果真的惹到他,只怕现在这种下跪陪礼的事情还是小儿科。就像她妈说的,她爸某些时候行事从来不顾后果,就是个神经病,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从来都是做得得心顺手。 因为他们太高估爸爸对江氏的在乎了。 好不容易送走赵馨梨后,江郁漪给五堂舅赵明川打电话。 “……是郁漪啊。”赵明川的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非常虚弱。 江郁漪冷淡地应了一声,她赵家的那些亲戚大半关系不太好,原因是她爸这些年没少拿捏作贱赵家,赵家的人连带地对她这个江禹城的女儿也不喜欢。不过她对此也不在意,问道:“五舅舅,我妈刚才来找我了。” 那头的赵明川没说话。 江郁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五舅舅,我爸为什么突然要你去给他下跪道歉?” 这种要求,听起来简直是污辱人,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答应。 半晌,赵明川才用一种后悔的语气说,“他要我下跪道歉的人不是他,而是江郁龄。” “什么?”江郁漪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扯上那位大小姐了? 赵明川此时头发凌乱,眼中满是血丝,神色憔悴,整个人陷入一种绝望中。 这是从知道自己那晚差点不小心潜了江家那位大小姐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只要是赵家的人都知道江家还有一个从来不对外公开的大小姐,这是江禹城对她的保护,也是江禹城最宠爱的孩子,江郁漪虽然也是江禹城的女儿,赵家的外孙女,可在江禹城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和江禹城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发起病来能让你痛得体无完肤。这次他竟然狗眼不识金镶玉,差点潜了江禹城的女儿,想想就觉得惊恐。该庆幸的是,那位江大小姐没让他得手么?不然江禹城的报复会更可怕。 赵明川忍不住抓着头发,飞快地将事情前因后果交待了,满是哀求地道:“郁漪,你帮五舅向你爸求求情,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女人是江郁龄,我以为她只是娱乐圈的一个新人罢了,要是知道,我哪里敢对她出手,我再好色,也不会对你姐出手,至少名义上她也是我外甥女吧……” 江郁漪目瞪口呆,简直说不出话来。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堂舅这么有狗胆,竟然想要潜了自己姐姐,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就算她和江郁龄不对付,听到这事,第一个念头也想将赵明川这色胆包天的家伙给掐死。 江大小姐是这么好欺负的么? 赵明川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江郁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心中一跳,忙叫道:“五舅舅,你怎么了,喂喂,五舅舅,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的赵明川惊恐地尖叫着,尖叫声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出他此时有多恐惧,接着是一连串的凌乱声,电话嘎然而止。 江郁漪皱眉,猛地起身拨通了好几个电话,可惜没人知道赵明川怎么了。 她不放心,想了想,起身去了江氏集团的公司。 江郁漪来到江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时,里面的江禹城正听着电话里的人说赵明川突然从公司的楼梯摔下来,已经被送进医院。 他冷笑道:“我不管他是不是摔得半身不遂,就算爬也要爬过来!要是不会跪,可以多看点电视,学学电视里的古代太监是怎么跪主子的。” “江禹城,你不要太过份了!”电话那里的人气急败坏地叫道。 江禹城慢条斯理地问,“我怎么过份了?难不成我女儿就活该被个比他爸还老的畜生欺负?我想想都觉得恶心,恨不得杀了那敢欺负我闺女的畜生。你也是有女儿的人,相信不用我说也明白吧?要是有一个比你还老的男人欺负你闺女,你要是没反应就不是男人了。” “这不是没欺负成么……”那人底气不足地问。 “那你老婆以前因为你出轨想找人将你阉了,阉到一半却没有成,不也算是没阉成么?可你那时候还不是挺生气的?叫着要和她离婚?”江禹城反问。 “江禹城!!!!”那边的人咆哮出声。 江郁漪眉头跳了跳,听清楚那咆哮声是她舅舅——赵明建。 赵家的人没哪个和她爸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的,总会一言不和就被她爸气得咆哮如雷,也不知道她爸又说了什么气得舅舅大动肝火。 江禹城放下电话,抬头看向门口,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情绪。 江郁漪瞳孔微缩,挺了挺背脊,走进来后,叫了一声爸。 一直当背景的李秘书看了她一眼,觉得这次的事情,他也没办法站在二小姐这边了,毕竟这件事情听起来真的挺恶心人的,就算江禹城要偏心,也是应该的。 “有事?”江禹城问道,低头抽来一份文件,翻开看起来。 江郁漪虽然已经习惯了爸爸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但每次都有些难受,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听说了那事,姐她没事吧?” 江禹城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如果你是来为赵家说情的,那就算了。” “不是……”江郁漪底气不足,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然没事就回去,听说你今天刚从C市回来,回去好好休息,小姑娘家的别掺和这些事情。”江禹城淡淡地说。 江郁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不掺和是最好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第150章 郁龄刚从公司回来,就见到坐在小区里的花坛前树荫下的江郁漪,不由得愣了下。 江郁漪坐在那儿发呆,空气非常热,就算是树荫下,也不见得有多凉快,躁热的空气薰得她的脑袋有些不舒服,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儿不太正常。 她下意识地往通往小区门口的路看去,恰好发现江郁龄回来时,反应迟钝了几分,直到江郁龄走过来,赶紧站起身。 只是看到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郁龄看了她一眼,就要越过她离开。 她一向和江郁漪没什么好说的,以前仗着和小叔学过几招,身手灵活,还没少揍她,江郁漪恨她也是应该的。 两人虽然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但注定了没法相处的那种。 “江郁龄。”江郁漪忙叫住她,有些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郁龄转头看她,问道:“你问的是哪方面?” 江郁漪有些尴尬,吭哧了下,小声地说:“是我五堂舅……爸爸让他滚过来下跪给你陪礼道歉……还有,他今天中午从公司的楼梯摔下来,尾椎骨骨折了……” “哦,那真不幸。”郁龄语气平平。 江郁漪噎了下。 这位大小姐还是这么难相处。 眼看那位大小姐又要走了,她突然脑子一抽,伸手拉住她。 “放手。”郁龄面无表情地看她,“天气热,我不想对你动手。” 江郁漪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被她气的还是尴尬。 江郁龄要是想打她,她是打不过她的,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小时候她不懂大人间的恩怨时,确实仗着自己在赵家和江家的得宠,没少欺负这大小姐,和她掐来掐去,虽然每次她都被大小姐揍得鼻青脸肿,可大小姐也没讨好,受到来自长辈们的责备和冷暴力。 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大小姐,爸爸却会坚定如一地站在大小姐身边,从来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好像她不是爸爸的女儿一样。 那时候,爸爸很忙,但不管爸爸有多忙,都会抽时间关心江郁龄。 她心里很委屈,明明她也是爸爸的女儿,为什么爸爸从来不正眼看她?虽然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都疼她,对江郁龄不冷不热的,可她依然想要爸爸,想要爸爸抱她,和她说话,带她去玩。 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从来不正眼看她,她委屈又生气,所以她对能让爸爸疼的江郁龄非常看不顺眼,仗着自己在江家祖宅得宠,时常和兄弟姐妹们一起欺负江郁龄。 直到长大后,明白父辈间的恩怨,才知道有些事情就像乱麻,压根儿扯不清。 知道这次五堂舅做的事情,她非常难堪。 因为长辈们的原因,所以她从小就和赵家亲近,毕竟赵家是她妈妈娘家,外公外婆也疼她,直到后来江氏在爸爸的手下壮大,爸爸开始拿捏打压赵氏,赵家才渐渐地不给她脸色看,认为当初要不是妈妈做出那样的事惹了江禹城这个疯子,赵家这些年也不会被江氏打压得这么惨。 在赵家人眼里,羽翼已丰的江禹城就像个疯子,一边扶持着赵家,一边又拿捏打压赵家,看赵家的笑话,让赵家在他的意志中起起伏伏,时不时地要要担心他是不是突然发疯又想整赵家。 可以说,这些年赵家要如何发展,全凭江禹城高兴。 不管赵家和江家有什么仇怨,赵家怎么说也是她的外家,代表的是她。所以五堂舅做出的这种事情让她觉得十分丢脸,更丢脸的是,五堂舅想去潜人家娱乐圈的新人,却没想到有眼无珠,竟然潜到她姐身上,她又是难堪又是气急。 她最不愿意在江郁龄面前丢脸,偏偏这次却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郁龄看她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和她平时那种高傲的模样一点也不符,却并不觉得有多难得,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江郁漪说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爸爸不让她掺和这次的事情,让她回去休息,但妈妈一直打电话找她,要她找爸爸给赵家求情,让爸爸别做得太狠。她知道只要爸爸不收手,妈妈就不会罢休,妈妈没办法去到爸爸面前,只会来找她。 她根本不愿意回家,省得妈妈堵在那里。 不知道去哪里,最后莫名其妙地摸到了这里。 江郁漪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来这里干什么,送上门给大小姐像小时候一样揍自己一顿么? “给赵家求情来的?”郁龄问她。 “不是……”江郁漪有些气短。 不是就好,不然她可不会念在对方是女人的份上就不揍她。 有些人要知道痛了,做事情才会有顾忌。现在长大了,她自然不愿意再揍女人,可也有例外。 郁龄见她莫名其妙的,又扯着自己的衣服不放,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天气热得不行,不想和她在这里薰,直接带她回家。 江郁漪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进入这栋第一次踏足的房子,忍不住看了看,发现空间真小,大小姐怎么住得下?不过布置得倒是温馨,还有一个大阳台,种着很多花花草草,一只哈士奇悠闲地趴在那儿,尾巴时不时地甩两下。 对了,这只哈士奇是表弟郑旭阳的宠物,被大小姐带走了。 刘婶正在厨房里做点心,看到大小姐带着二小姐进门,有些吃惊。 她是知道江家这对姐妹从来都是不对付的,除了在江家祖宅外,从来没有在共公场合一同出现过,以至于外界很多人只知道江郁漪这个江家二小姐,不知道江郁龄的存在。 刘婶端了一蝶切成一片片的绿豆水晶糕上来,又给她们沏了青桔柠檬茶。 郁龄将包丢到旁边,对她道:“快点喝,喝了茶就走。” 江郁漪:“……” 大小姐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江郁漪闷头喝茶,喝了几口后突然问道:“你老公呢?” “出差了。”郁龄看着新的工作行程表,面无表情地问,“你问他做什么?又想破坏我们?还是爷爷奶奶说了什么,让你来当说客?” “怎么可能?”江郁漪一脸屈辱的表情,“你的事还轮不到我管。而且我对你老公没想法,破坏你们干什么?” 郁龄看着她,冷笑了下。 江郁漪难堪地低下头,“我以前确实喜欢琛哥,可那时候不是不懂事么……”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如此不堪,依然是长辈们最疼爱的孩子,她喜欢邵琛,听说邵琛和她最讨厌的人交往后,她怎么甘心?自然是怎么破坏怎么来。后来他们果然分手了,分手后,大小姐直接一走了之,邵琛却恨死她了。 邵琛直到现在依然恨她的,认为因为她的破坏,他们才会分手。 想到这里,她的鼻头有些酸酸的,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失败的人。 爸爸从来不喜欢她,从小到大有爸爸相当于没爸爸;妈妈只喜欢爸爸,将她生下来的目的是为了要挟江家嫁给爸爸;外公外婆是因为她是赵江两家联姻的产物,所以才会疼她;爷爷奶奶是因为她是爸爸的女儿,所以才会高看她;邵琛是因为邵母和她妈妈是好朋友,不得不应付她…… 她的人生果然非常失败。 “要哭滚出去哭。”郁龄头也不抬地说。 江郁漪抽抽鼻子,又闷了口茶,她才不要在讨厌的大小姐面前哭。 刘婶在厨房里探头,时不时地看着客厅里的姐妹俩,就怕她们又打起来——听说这姐妹俩直到读大学之前还曾动手打过架,一点也不像名门千金小姐。 这时,趴在阳台的二哈突然站了起来,抖抖身上的毛,欢快地朝大门口跑去。 大门处响起开门的声音。 江郁漪顿了下,突然紧张起来,难不成爸爸回来了? 她前些天才听祖宅的人说,爸爸好像搬过来这边住了。 随着二哈欢快的嗷呜声,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走进来。 那人有一张俊秀的面容,皮肤白晳没有瑕疵,气质清澈明净,缓缓走来,在这炎炎夏日中,给人一种清爽怡人之感,宛若那清风杨柳下的如玉君子,一看就教人移不开眼睛。 郁龄听到二哈的叫声,抬头看去,看到进来的人后,将手中的东西一丢,就起身扑过去,一脚将黏上来的二哈踹开,自己蹦进那人怀里,伸爪子紧紧地抱住他。 奚辞伸手搂住她,脸上挂着喜悦的笑意,因为怀里的人,那和煦的笑容如若湖面上的涟漪,一层层轻轻地荡漾开。 江郁漪第一次看到大小姐原来除了面无表情和懒散外,还有这么鲜活的一面。 连当初她和邵琛交往时,她也是淡淡的,分手时,面无表情,仿佛不值一提,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邵琛。 郁龄搂着他,高兴地问,“你怎么回来了?那边的事情完了?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奚辞温声道:“我是临时回来的,事情还没完,明天就是中元节了,明早还得过去。” 郁龄:╰_╯害她白高兴一场,伐开心。 奚辞见她又恢复平淡的表情,忍不住失笑,抬头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子。上回在江家的祖宅见过,奚辞记得她是江家的二小姐江郁漪,听说和郁龄从小到大一直不对付。 郁龄拉着奚辞进来,看到客厅里的江郁漪,便道:“行了,你该回去了。” 江郁漪:“……” 江郁漪忍不住看了一眼奚辞,就见他含笑站在那儿,对江郁龄这种不客气的赶客方式没有任何反应。 她抿了抿嘴,又闷了两口茶,便起身离开。 等她走后,江郁龄赖在沙发上,靠着他说道:“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跑来了,感觉她好像也有病。” 奚辞没搭腔,问道:“岳父呢?” “应该还在公司吧。”郁龄给他倒了杯茶,对她爸最近在公司里搅风搅雨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不过依她对她爸的了解,估计赵家这次可能有点儿不太好。 对此,她自然是懒得理会的,当初胖揍了赵明川后,她就有预感,赵家可能不会太好过。 她爸一犯起病来,就要伤筋动骨,谁都劝不住的。 反正大家都习惯了,先让他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奚辞的突然回来,不仅让郁龄惊喜,也让二哈和江禹城都非常高兴。 晚上江禹城回来后,马上宝贝地捧着那双玉锁,巴巴地询问道:“敏敏现在怎么样了?她的鬼魂休养好了么?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她?” 奚辞接过双玉锁,查看了下里面的情况,又看了一眼二哈虎视耽耽的样子,弹了它的狗头一下,说道:“这里面的鬼不能动,你要敬着她。” 二哈用前爪挠了挠沙发套,觉得这很难。 奚辞嗯了一声。 二哈赶紧缩回狗爪,夹着尾巴,乖乖地应下了。 江禹城看到它这副狗腿样,不禁冷笑,敢对他老婆不敬,迟早要杀狗放血。 奚辞这才对紧盯着他的父女俩说道:“岳母的魂魄休养得不错,应该很快就能清醒了。” “很快是多快?”江禹城巴巴地问。 奚辞没回答。 这时,郁龄问道:“二哈对这养魂器的敌意非常大,为什么?” “它是犬类,犬神恶邪,狗血破邪,二哈虽然没有成精,不过它本能地感觉到养魂器里的鬼魂将要苏醒了,厌恶邪祟,所以不太喜欢。” 郁龄恍然,看来她的猜测是不错的,妈妈的鬼魂确实要苏醒了,所以二哈才会整天盯着,本能地驱赶一切不祥的存在。 鬼是阴间的东西,再无害的鬼,鬼身上携带的阴气对人类的身体也有伤害,属于邪祟的一类。 江禹城不高兴地说,“那是郁龄的妈妈,不是邪祟。” 奚辞和郁龄都没搭腔,江爸爸只要涉及到郁敏敏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可理喻,最好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说完了这事,江禹城小心地将养魂器重新贴回心口,问道:“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完么?” “没有,我明天早上还要过去。”奚辞答道。 江禹城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难得识趣一回,早早地回房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国民好岳父,竟然仁慈地给个臭小子和自己闺儿独处的机会,比岳父当年好多了。 当年他追求敏敏时,岳父郁天竞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直到去世前都挑剔他,没给过好脸色。 躺下睡觉时,江禹城如同过去的每一天,将养魂器拿到面前看了会儿,又亲了亲,方才放到心口,闭上眼睛睡觉。 午夜,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怪风拂过窗帘。 一道淡淡的影子凭空出现,身影是不凝实的半透明,穿着白色的麻衣,胸口处有一个血淋淋的血洞。 影子在半空中飘了飘,最后飘到床上方,俯视着床上的男人,慢慢地降落下来,坐到床头,安静地看着床上拽着搁在心口的双玉锁睡着的男人。 第151章 奚辞一动,郁龄就迷迷糊糊地跟着醒了。 大概是奚辞很久不在身边,虽然他在时总让她睡得格外踏实,可也因为如此,他一有动静,她就跟着醒了。 奚辞感觉了下空气中的变化,就要坐起身来,就感觉到怀里的人搂住他的腰,就像挂到他身上一样。 “奚辞……”她嘟嚷了声。 奚辞半坐起身,搂着她,见她挣扎着要醒不醒的,低声道:“郁龄,要不要去见见你妈妈?” 郁龄慢慢清醒过来,听清楚他的意思后,强忍着睡意,沙哑地说了声好。 于是奚辞拉着她起身,两人也没有换衣服,就穿着睡衣,来到隔壁的客房,敲了敲门。 过了会儿,江禹城睡眼朦胧地起身开门,靠在门边,看着两人道:“你们三更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奚辞和郁龄都没出声,而是看着屋子里坐在床上那个半透明的鬼。 正常的鬼的身体都是比较凝实的,虽然普通人看不到,却是代表另一种生命体的存在,除了看不到、摸不着外,其实和人类的感觉差不多。很少有鬼的身体呈现这种半透明,一般这种形态,都是那种三魂七魄不全,或者是受伤极重的鬼身体才会呈现半透明色。 坐在床上的鬼看到他们,朝他们非常温柔地笑了下。 尽管她看起来非常虚弱,胸口还有一个血淋淋的血洞,一身白色麻衣显得她如此的飘忽苍白,依然让看到她笑容的郁龄眼眶发热。 这是她妈妈,依然是记忆里的样子,这一瞬间,让她仿佛回到小时候。 果然怕鬼这种事,其实人都是有选择性的,要是自己至亲之人,就算成了鬼,日日相伴,竟然生不起丝毫害怕之心。 可这却不代表她不怕鬼,只是有选择性地怕罢了。 江禹城的神色渐渐地变了,睡意全无,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门前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到女儿发红的眼眶上,突然想到什么,心口微悸,忍不住慢慢地转身,同样朝屋子里看去。 窗户半开着,一道古怪的夜风从外头吹进来,窗帘在微风中徐徐地轻晃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动它。 夏夜风少,特别是在城市里,几乎很少见到风,这风显得如此古怪。 江禹城的双目在室内逡巡,除了那古怪的风和摇摆的窗帘外,一室冷清寂室,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脸色变了下,一把揪住奚辞,厉声道:“马上给我开眼!” 奚辞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伸手在他眼皮上一抹。 再次睁开眼睛后,整个世界似乎在眼前开始发生变化,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室内,多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那人依然是年轻的模样,就算看起来苍白瘦弱,依然是他记忆里最美好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朝他们微笑时,笑容明媚俏丽,洋溢着一种独属于她的活力,紧紧地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敏敏……” 江禹城眼眶发热,目光好不容易从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移到她的心口,看到那铭刻到骨子里的记忆的血淋淋的伤口,差点又要飙泪。 他脚步凌乱地走过去,伸手想要拥抱她,手却穿透过她的身体,整个人差点摔到床上。 江禹城又愣住了,几乎有点犯傻的样子。 坐在床边的人依然笑着看他,仿佛一个虚幻的影子,伸手就会打碎。 郁龄走进房,来到床前,慢慢地蹲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对着那半透明的虚影唤了一声:“妈……” 她微笑地看着她,神色愉悦,朝她伸手,可惜半透明的手指朝她的脸穿过,什么也没有碰到。这让她有些遗憾,不过面上依然是柔和而喜悦的模样,眯着眼睛,笑得轻快明丽。 “敏敏,敏敏,敏敏……”江禹城忍不住挤过来,蹲到床前,盯着她看。 父女俩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就这么蹲到她面前,齐齐地看着她。 郁敏敏的目光落回他身上,看他眼睛发红,随时一副要哭的样子,有点儿无奈,伸手作势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 虽然什么都没有摸到,但江禹城依然非常高兴。 他伸手过去假装拉着她的手,高兴得语无伦次,“敏敏,太好了,我又见到你了……已经十八年了,我有十八年没有看到你了……你真是好狠的心,竟然不要我们……你看咱们郁龄都长这么大了,你难道不觉得遗憾么?你竟然不要我们……不过你看起来还像二十几岁的样子,我现在已经老了……” 郁敏敏看起来好像更无奈了,她的目光从江禹城滑到女儿身上,最后是不远处的奚辞。 奚辞没有过来打扰这一家三口,而是倚在门口,见她看过来,友好地颔首,朝她打了个招呼。 郁敏敏也朝他颔首。 她还有点零碎的记忆,记得好几次是女儿和这个妖将自己的残魂从那些孤独的地方带走,她不知道女儿怎么会和一只妖在一起,可看他并没有恶意的样子,反而处处维护着女儿。 一只大妖,若是对人类产生恶意,渺小的人类根本无法应付。 江禹城说了很多话,说到最后,幽怨地道:“敏敏,你为什么都不说话?是不是还在怨我?对不起,你为了救我……我……” 郁敏敏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 郁龄也发现她妈妈一直没有开口,忍不住看向奚辞。 “她虽然醒了,不过魂魄太过虚弱,暂时没办法和你们交流。”奚辞解释道。 父女俩听到这里,倒是没有强求,江禹城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鬼,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敏敏,你不说话也行,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了,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郁敏敏朝他笑了笑。 可谁知这一笑又不知道戳中某人心中哪个敏感点了,就见面前已经年纪不小的男人当着她的面捂着脸哭了。 “爸……”这一刻,郁龄的心情和她妈一样,挺无奈的。 江禹城边哭边说,“我……我就是难过,特别是看到敏敏的样子……当初敏敏死时,一定很疼,现在死了,还带着这样可怕的伤……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还要让妻子保护,敏敏、敏敏……” 这话郁龄没权利回答,救她爸是她妈的选择,虽然小时候也曾经埋怨过妈妈为了救爸爸丢下她走了,一点也不爱她。直到长大后,方明白人在生死关头,总会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下意识地就作出了选择,无瑕他顾。 妈妈并非不爱她,也不是有意要丢下她,而是当时她没有办法看着爸爸在她面前出事,下意识地作了选择。 奚辞走过来,将手搭在郁龄身上,没有看那蹲在床前捂着脸哭得丝毫没有总裁形象的男人,说道,“等岳母的魂魄休养得更凝实一些,到时候可以叫大米做几张高级治疗符,就不会留下这样的伤了。” “真的?”江禹城红着眼看他。 奚辞一本正经地点头。 江禹城听后,又拉着被子一角继续哭了下,拍板道:“那我马上联系米天师。” “爸!”郁龄被她爸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弄得有些无奈,再看看她妈妈,好像也挺无奈的样子,依稀记得小时候妈妈还在的一些日子,爸爸总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弄得她妈挺无奈的,不过现在变成神经病后,变本加厉了。 “现在三更半夜,人家要休息,明天奚辞就去S市了,让他去问吧。” 江禹城看起来有点儿不甘愿,不过还是应下了。 接着,江禹城直接翻脸不认人,将两人轰出去,让他们该干嘛就干嘛,别打扰了他们夫妻久别重逢的独处时光。 十八年后的重逢,他必须要好好珍惜。 虽然也不知道这一个人和一个根本没办法说话的鬼到底有什么好独处的,不过郁龄也没有强求。反正她妈妈现在成了鬼,又清醒过来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并不急。 郁龄和奚辞回房,打了个哈欠,就扑到床上。 她躺在床上,等奚辞也上床时,忙伸爪子扒着他。 两人面对面地侧卧着,她凑过去在他漂亮的唇上亲了亲,发自内心地感激道:“奚辞,谢谢你,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若不是遇到奚辞,她不会再遇到外公,也没办法再和妈妈团聚。 就算外公和妈妈都成了鬼,她依然珍惜他们,这样的境遇,人一生中又有幸能遇到多少呢? 奚辞笑着回亲她。 直到一吻结束,才沙哑地道:“你错了,遇到你,才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要不是她,他现在可能已经堕落成邪恶的妖物,不是为祸一方不容天地,就是被厉害的天师杀死除害。 她是他的救赎,给予他新生命。 这世间之事,大抵都是如此,有因才有果。 郁龄笑眯眯地伸手搂住他,像只小狗一样在他脸上亲来亲去。 她现在非常高兴,那种高兴的心情甚至压过了身体的疲惫和睡意,让她的精神变得无比的亢奋,忍不住想做些什么才好。特别是身边躺着的这只妖,看起来秀色可餐,又帮她找回妈妈的鬼魂,温柔而缠绵,让她欢喜又感激,压抑不住心里的情感。 “睡觉了……”奚辞声音有些不稳,将她按到怀里。 偏偏平时这种时候已经睡得雷打不动的人这会儿不安份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喋喋不休地说着她妈妈如何如何,奚辞看了看时间,索性翻身将她压住,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身下的饱胀感传来,让她身体有些紧绷,很快在他的亲吻中又放松下来。 正当气氛正浓时,突然敲门声响起。 奚辞顿了下。 郁龄睁开眼睛,双眼含着水气,湿漉漉的,分外脆弱迷人,如同此时正入侵在她体内的那巨大的物件一般,将她的脆弱一点一点地呈现在他面前。 “好像是爸爸……” 她嘀咕道,房间的隔音效果很不错,除了敲门声外,隐约能听到她爸的声音,并不真切。 奚辞非常不想搭理现在这种时候竟然没眼色地来打扰他们的岳父,简直是要让人暴躁的节奏。可这么敲下去也没办法,只好飞快地在她身体顶.弄了两下,又亲亲她的脸作安抚,方才沉着脸,将依然硬得发疼的东西抽出来,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郁龄缩在被窝里,用被单裹住还发软的身体,体内还隐约有些异样,脑子迷糊着。 奚辞回来得很快。 他飞快地上床,将她裹着的被单拉开,拉开她修长的腿环在自己腰上,一边吻着她一边沉下.身体,瞬间就将那还硬得发疼的东西贯入那温暖.紧.窒地方,久违的快感刺激着他的脑子,终于舒服地吁了口气。 郁龄正想要问他爸爸过来干什么,却被他的举动弄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场激烈的情.事过后,郁龄打了个哈欠,终于抵抗不住睡意。 她习惯性地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在他的气息包围中渐渐地入眠时,迷迷糊糊中,又听到敲门声响起,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她爸的声音。 “到底什么事啊……”她嘀咕着。 奚辞亲亲她红润的脸,让她继续睡,起身去应付让他暴躁的有点想杀人的岳父。 岳父这种存在,天生就是要和女婿作对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扰了女儿女婿夜生活的岳父拍开门,无视面前男人已不复温和的脸,理直气壮地说道:“再给我开眼。” 一个小时的效果已经过了,又看不到敏敏,江禹城非常不高兴。 要不是看在他是岳父的份上,一定要让他知道妖不是好惹的。 奚辞再一次给他开眼,说道:“岳父你悠着点,鸡鸣之前,岳母就要回到养魂器中,否则对她的鬼魂休养可不好。” 事关郁敏敏的事情,江禹城非常紧张,终于正眼看向女婿,无视他一副欲求不满的神色,问道:“鸡鸣是什么时候?” “凌晨三点左右。” 那还有一个小时。 江禹城虽然遗憾,倒也没有在这种时候任性,手中抓着双玉锁,恹恹地走了。 不过看到飘在身边的鬼魂时,马上又兴高彩烈起来,压根儿无视了那伴随而来的阴风。 跟着江禹城过来的郁敏敏朝奚辞微笑了下,轻飘飘地转身。 奚辞看到已经变成鬼的岳母笑容下的含义,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娶了人家闺女,还真得忍得了岳父岳母的找茬。 等他重新回到床上,床上的人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主动地翻到他怀里,慢慢地睡得沉实。 另一边,江禹城一脸不高兴地说:“女儿养这么大,都没有和爸爸说一声,就偷偷地跑去结婚了,一定是那臭小子拐走了她,我原本还想留她几年的,谁知……敏敏,我们郁龄长这么大了,可惜你没能看到她长大。” 郁敏敏眼里有些伤感。 江禹城见状,忙又道,“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回来了,以后还可以看她,直到她以后慢慢地变老。到时候,我也要老了,老得可能会走不动……” 说着,他又伤感地看着她,“当年你丢下我们走了,这次你不会再丢下我们了吧?” 郁敏敏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 江禹城的眼睛又红了,好像随时都可能会哭一样。 郁敏敏被他的样子弄得有些无奈,迟疑地点了点头。 江禹城马上高兴起来,心里琢磨着,怎么发展一场人鬼之恋什么的。 第152章 第二天,父女俩都起床迟了。 李秘书打电话过来时,江禹城还没起,是奚辞接的电话。得知这个时间段,总裁还没起床,李秘书心中诧异,难不成住在大小姐家,江总还有胆子像以前那样酗酒不成? 等奚辞做好早餐时,江禹城终于打着哈欠出来了。 他的头发凌乱地耷拉在额前,眼底有明显的浮肿,也不知道是昨晚哭太多了,还是睡眠不足,看起来非常憔悴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时坐镇江氏时那种光鲜亮丽、杀伐果决的霸道总裁范。 江禹城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看到奚辞从厨房里端出一壶煮好的营养豆浆,神色没有丝毫的松动,直接坐到餐桌前,拿着那枚双玉锁温柔地端详着,似乎俨然忘记了昨晚自己丢脸的模样已经被女婿看到了。 不就是哭时被女婿看到了嘛,江总裁表示那不算什么,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都伤心成狗了,还不允许他哭一下发泄么? 奚辞倒了一杯营养豆浆推到岳父面前,然后解下身上的围裙,就上楼了。 推开门,安静的室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奚辞来到床前,看到床上抱着他的枕头睡得毫无知觉的人,不禁笑了下。 “郁龄,起床了。”奚辞坐在床边,揉揉她的头发,说道:“等会儿我就要走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勉强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呆滞的眼睛半晌才定睛看清楚床边的人,问道:“什么时候的飞机。” “十点。” 郁龄慢吞吞地看着他。 奚辞笑了笑,上半身挨到床边,凑过去亲了下她的额头,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脊的蝴蝶骨,笑盈盈地说:“今天是中元节,鬼门大开,他们已经商议趁鬼门开时将修罗墓送回阴间,等这事情完了,我也可以回来了。” “会有危险么?”她问。 “应该……没有的。” 郁龄盯着他,“什么叫应该?” 奚辞失笑,将她抱了起来,“我是妖,不是神,不能确定万无一失。当然,最好此行顺利,这样便没危险了。”他低头,和她额头抵头额头,声音越发的柔和,“我保证会尽快回来。” 郁龄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算了,你不用尽快回来,平平安安地回来就行了,我这里不急。” 他笑着应了一声好。 洗漱完,郁龄换了身休闲服,和奚辞一起去餐厅。 今天是中元节,也是鬼节,对于郁龄这种体质特殊的人来说,每年的这个时候,她一般喜欢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省得又遇到某些不科学的东西。今年依然如此,早在拍戏回来,她看过安茹给她的工作行程后,就据理力争,特地将这天空出来了。 下楼时,看到她爸坐在餐桌前,一脸痴汉地盯着那枚双玉锁,不禁问道:“爸,你今天不去公司么?” “不去。”江禹城头也不抬地说,“我现在哪有时间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要是让李秘书听到这话,一定要抱着他的腿大哭,公司一堆正事在那里等着总裁来处理,哪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郁龄知道她爸的德行,见他看起来十分憔悴的样子,怀疑地问:“你昨晚有没有睡?” “没有。”江禹城看了女儿一眼,有些伤感,又有些高兴地说,“我好久没有见到你妈妈了,哪里睡得着?” 凌晨三点,在他的眼睛正式看不到鬼魂时,郁敏敏回了双玉锁,江禹城只要想到她离自己这么近,就兴奋莫名,哪里能睡得着? 奚辞将早餐端出来后,郁龄夹了一个蟹黄包咬了口,含糊地说道:“爸,你没有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么?看着就像个糟老头子,你今年年纪不小了,再不好好保养,注意饮食睡眠,小心我妈以后看都不看你一眼。” 江禹城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闺女说话会这么伤人。 郁龄一脸淡定地说,“你也看到我妈现在的样子,她现在已经是鬼了,估计以后都能维持在年轻时貌美如花的样子,直到你渐渐地变老,变成老头子,她依然是这么年轻。到时候你不帅了,我这当女儿的都懒得看你一眼,更不用说我妈了……” 江禹城恼羞成怒地道:“我等会儿吃完早餐就去睡。” 郁龄哦了一声,不再理他,给奚辞夹了一个他惯常吃的素菜包。 吃完早餐,江禹城打了个电话去公司,就直接回房补眠了。 郁龄则看着奚辞在家里布置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听他说道:“今天是中元节,鬼门大开,对你而言比较危险,我不在家,你没什么事就不要轻易出门。现在家里还有岳母在,可能会吸引一些走错门的孤魂野鬼,到时候你一律不用理会……” 郁龄:“……” 求表说了,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她一定会早早地睡了,才不出门去浪QAQ直到时间差不多了,郁龄和二哈站在小区门口目送他坐车离开,这一人一狗眼巴巴的样子,看起来就像被遗弃的一样。 奚辞看得好笑,恨不得将她一起抱上车算了。 不过仍是独自一人离开了。 “郁龄。” 郁龄正要带二哈回家,就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去,便见不远处倚在一辆闪亮亮的豪车旁的高富帅,朝她含蓄地笑着,一双英俊多情的眼睛凝视着她。 郁龄看到他,一脸诧异,“有事么?” 邵琛走过来,打量她一眼,又看了看先前奚辞离开的方向,不答反问,“刚才那位是奚先生?他要去哪里?” “出差。”郁龄继续万金油答案,摸摸围着她转的二哈的脑袋。 邵琛不置可否,从调查的资料中,知道那叫奚辞的男人原本只是个小县城里的快递员,他的家资在小县城看来可能不错,但在繁华的大都市,根本不算什么。他实在不明白,郁龄到底看中那男人哪点,一个吃软饭的男人么? 见她转身要走,邵琛忙叫住她,说道:“我刚才去江氏,听说城叔今天没去公司,他现在在家里?” 听是过来找她爸的,郁龄倒没急着走,说道:“在是在,不过我爸昨晚忙了一晚,刚才才睡下,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到他休息。” 邵琛被她的话堵得有些梗塞,只好道:“好吧,其实我今天确实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我妈让我过来找城叔聊聊,能不能让城叔高抬贵手放过天河的经理,最好能将天河的几个项目再重新合作就更好了。” 他一字不漏地重复母亲的话,这话自然是赵家那边希望的,透过赵馨梨找到他母亲,再让母亲找上他。 邵琛知道江禹城和赵家的恩怨,他压根儿不想趟这混水,迫于母亲的要求才过来一趟。当然,他私心里也想过来看看郁龄,所以便答应走这一趟。 郁龄淡淡地看着他。 早晨九点多的太阳已经非常刺眼,站在树荫下,人就像晕染着光一样,纤毫毕现。 郁龄伸手捋了捋额角的发,说道:“你知道我爸这次为什么要对天河的赵经理出手吗?” “听说那位赵经理惹到了城叔,城叔让他滚过去跪下道歉。”邵琛回答。 “是滚过来向我跪下道歉,这是我爸的要求。”郁龄语气平静,仿佛让一个辈份和她爸一样的大男人给她跪下道歉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然则听在旁人耳里,却显得她任性又不依不饶。 她看他一眼,发现他眼里有些波动,懒得理会他,带着二哈走了。 邵琛目光深沉地目送她消失,心情有些抑郁。 站了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当听完电话里的人的话后,邵琛下颚抽紧,差点忍不住暴口粗。 郁龄一定又以为他为了赵家的人特地过来帮赵家求情的,天知道他只是想过来看看她罢了。那赵明川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郁龄出手,怨不得江禹城这次下手如此狠辣,让赵明川滚过来向一个晚辈下跪道歉,将他和赵家的面子死劲儿地往地上踩。 邵琛直接开车回家。 邵母此时正坐在庭院的花房里一边翻看最新的时尚杂志,一边享受早晨的时光,手边放着一杯红茶。 听到车子的声音,邵母转头看去,就见儿子的车子从外开进来,然后停在一旁。 邵母起身,站在花房前叫了儿子一声:“阿琛。” 邵琛走过来,看着站在花房前优雅雍容的母亲,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极浅的痕迹,宛若一个享尽富贵的高雅贵夫人。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邵母笑问道。 邵琛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说道:“妈,以后不管赵伯母过来说什么,你都不必找我,我可不想随便被人当枪使。” 邵母微微蹙眉,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谁知儿子已经转身离开了。 *** 郁龄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江禹城也没有出门,父女俩窝在小公寓里,就像宅男宅女一样。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江禹城捧着双玉锁,一脸紧张地盯着,可惜他眼睛都看得抽筋了,也没盯出个什么,只好时不时地去搔扰女儿。 “郁龄啊,你妈妈出来了么?” “没有。” “那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知道?” “她今天能出来么?” “不知道。” “今天是中元节,听说鬼门会开,让阴间的鬼重回阳间和亲人团聚,你妈妈会不会趁机进鬼门离开我们?” “不知道。” “那……”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江禹城叫道。 郁龄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禹城马上气弱了,小心赔不是,“闺女,爸爸不是凶你,只是担心你妈妈……” “不用担心,这栋房奚辞布置过了,妈妈不会离开的。” 江禹城松了口气。 郁龄应付完一遇到她妈妈的事情就变得神经病的爸爸后,继续窝在那里心不在蔫地看书,担心着远在S市的奚辞。 不知怎么地,她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让她无法安静下来。 夜色渐渐深了,墙壁上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搞笑综艺节目,里面的主持人妙语连珠,观众被逗得哈哈大笑,气氛非常热闹,不过却没有人看一眼。 这种热闹依然驱不散室内的冷清。 只有父女俩个,又彼此都不说话,确实比较冷清。 这时,阳台上传来二哈嗷呜的声音,父女俩都抬头看去。 此时父女俩虽然坐到一起,面向同一个地方向,但所看到的画面却不同。 在江禹城看来,阳台外是一副万家灯火的夜景,不远处有一条内城河绕过,河道两边是蜿蜒而去的路灯,从高处俯视,点点灯光点缀在黑夜之中,漂亮却又不真实,对于看惯了这样夜景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在郁龄眼里,那万家灯火却像汇集的繁星,那两岸的灯光如同一条幽冥路,弯弯曲曲地向远方蔓延,不知通向何处。 这条幽冥上,是难以计数的鬼魂簇动,一路走,一路有鬼魂向着两边的万家灯火之处飘去,去探望阳间的亲人…… 第153章 中元节,鬼门大开,人间盛景。 整个城市的上空,四处都是从阴间归来的鬼魂。 它们在半空中四处飘荡,寻找阳间的亲人,从各家各户的窗口飘过,去享用阳间亲人给它们供俸的香火和祭品。 当一个鬼从他们家的阳台飘过时,郁龄脸皮都有些僵,特别是那个鬼不知道怎么回事,飘着飘着又飘回来了,然后竟然不走了,就在阳台外徘徊,接着试图攀着阳台想要进来,却因为一股莫名的力量,没办法进来。 明知道这些鬼是进不来的,可看到它这么积极地想要进来时,郁龄就有种拿扫把将这鬼拍走的冲动。 紧接着,又见好几个路过的鬼和那个鬼一样,都挤在阳台的窗口前,往屋子里张望着,时不时地发出一道怪笑声。 趴在郁龄脚下咬着塑料骨头玩的二哈顿时不高兴了,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龇着牙朝那儿汪汪叫起来。 那几只鬼被二哈的声音吓得飞快地跑了。 郁龄松了口气。 她看了看房间,总觉得太冷清了,拿起摇控器,将电视机的声音又开大了一些。 江禹城莫名其妙地看了闺女一眼,说道:“郁龄,声音会不会太大了?” “不会。”郁龄一脸深沉地说。 江禹城不知缘由,便由着她了。 等第二次听到二哈朝着阳台的方向凶狠地吠叫时,他隐约明白点什么,不由得又看了看坐在那儿板着脸的闺女,一副认真看电视的模样,突然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闺女,别怕啊,爸爸在这里陪你。” 郁龄看了他一眼,将脑袋往爸爸怀里拱了下,身体放松了许多。 奚辞不在,不过有爸爸陪着也不要紧。 这时,客厅的水晶灯闪烁了下,调成了昏暗的节能灯模式,郁龄转过头,就见客厅里多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她看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父女俩,温温柔柔地朝他们笑了下。 看到她,郁龄也十分高兴,忙问道:“妈,你怎么出来了?” 江禹城听到女儿的话,忙四处张望,问道:“郁龄,你妈妈在哪里?” 郁龄指了个方向,然后就见她爸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跑到她妈身边坐着,明明都看不到也摸不着,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得她极度无语。 爸爸一点也没有老公可靠! 郁龄懒得理会她爸,听到二哈叫得厉害,起身走到阳台,往外看了看,顿时倒抽了口气。 她家阳台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鬼,从阳台处一直延伸到小区外,那恐怖的数量,简直让人产生密集恐怖症来。 以往的中元节,虽然也见到有一些落单的鬼时常在她住的地方徘徊,可不像这次,简直是将她家围起来了。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这些鬼只能挤在外面没办法进来么? 郁龄终于明白奚辞为什么特地回来一趟了,不然这么多鬼闯进来,她一定会疯掉的。 外面的鬼的数量太多了,连二哈的叫声也震慑不住,郁龄只得忍住那种本能的害怕,去将屋子里所有的窗都关了,只留了一些通风口,同时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果然,看不到那些鬼,她终于恢复平常心,可以当作它们不在。 江禹城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见她将门窗都关上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郁龄,关窗干嘛?关了窗,难道那些鬼就进不来了?” “不是。”郁龄慢慢地说,“不关它们也进不来,眼不见为净。” 江禹城无话可说。 好吧,闺女会怕鬼也是他以前的疏忽造成的,他对此非常愧疚。 正在愧疚中的江禹城没看到,郁敏敏非常生气地伸手作势又拧又打了他一下,见他压根儿没感觉到,她有些黯然,不过很快便将这种黯然驱除了,继续坐在那儿,当一个温柔而安静的鬼。 郁龄没事干,作为一个熊孩子,所以很诚实地对她爸转播:“爸,妈在拧你呢。” “真的?她拧我哪里?为什么拧我?”江禹城一脸高兴地问。 这是病情加重的节奏吧?郁龄看她爸的样子,觉得他已经没救了,转述完妈妈做的事情后,就不想理他了。 江禹城却喜欢上了由女儿转述看不到的爱人的举动,只是听着都让他觉得幸福美满,于是非常厚颜无耻地去搔扰女儿。 这一问一答间,夜色更深了。 郁龄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背脊微寒,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有鬼在敲门。 没办法,外面围着一群的孤魂野鬼,听到敲门声,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这种。 江禹城正忙活着一家三口甜蜜幸福的相处时光呢,对于现在不识相地过来打扰的人非常不高兴,沉着脸起身要去开门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打扰时,被郁龄拦下了。 “怎么了?”江禹城没想那么多。 “先看看是不是鬼敲门先。”郁龄说道。 江禹城被闺女的话弄得噎了下,很想说光天化日之下的鬼怎么敢来敲门,然后又想起今天是中元节,可不比以往。 来到门前,江禹城仍看了下猫眼,发现外面并不是鬼,而是一个人,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便将里面的门打开,隔着安全门看门外的人。 门外是一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就是打扮有点怪,江禹城打量他,问道:“你找谁?” 小伙子往屋子里看着,笑着说问“这位先生,你们家没什么事吧?” 江禹城神色莫测,眯着眼睛打量他,直到那小伙子被他看得要冒冷汗时,才嗤笑地问,“小伙子,你说说我家能有什么事?” 怎么没事?这栋楼都快要成鬼屋了好么? 小伙子在心里咆哮着,但对上面前的中年男人,不知怎么的,他就气弱了,觉得这男人身上有一种让人胆寒的气势,莫名地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要不是看到这小区上空快被鬼覆盖了,他也不会特地跑上来看看情况,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一般人只会将他当成神经病。 恢复成霸道总裁的江禹城脑子一向灵敏,一看这精神的小伙子,还有他莫名其妙的话,就想到一类人:天师。 当下江禹城和气地与他聊了几句,小伙子的道行没江爸爸这只修练千年老狐狸的高,很快便被套话了,不仅被套了话,差点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晕晕乎乎地送了他几张符,然后晕晕乎乎地走了。 直到下了楼,抬头看到这栋楼上空徘徊的那些密集的鬼魂时,小伙子才反应过来。 明明是去查看这里的异样,没想到他竟然被个中年男人忽悠走了。 郁龄见她爸回来,问道:“谁啊?” “一个刚出社会的天师,据说是姓井。”江禹城回答,将那几张保平安的符丢到桌上,“原本想问他普通人怎么开眼看的,可惜这小天师道行不行,没办法给正常人开眼。” 其实江禹城还知道,如果他想要时时见到变成鬼的郁敏敏,最有效最稳妥的方式是将郁敏敏变成鬼奴,这样连普通人也能看到了。只是他哪里舍得让郁敏敏被天师收作鬼奴,然后生死任人拿捏驱使,就算是认识的人,他也不忍心。 郁龄若有所思,忍不住瞅了瞅阳台的方向,难不成外面的鬼太多,引起了天师的注意力了? 夜渐渐地深了,郁龄有些困,准备上床睡觉。 “怎么睡这么早?”江禹城看了下时间,才晚上十点,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开始。 江禹城这几年虽然习惯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但早些年时,工作太忙,经常通宵熬夜,要不是他的身体底子好,现在早就熬成个啤酒肚的中年大叔了。 郁龄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公司,早点睡。爸你也一样,妈妈催你快点睡呢,年纪一大把了,别到处去浪。” 江禹城有点不开心,“你妈才不会说这种话……” 看了看冷清的客厅,虽然知道敏敏就陪在身边,却看不到她,心情也有些不好,只好也回房去睡觉了。 窝在房间里,郁龄尽量不去想窗外的情况,摸着手机给奚辞发短信。 短信发出去了,但久久地没有回复,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接收到,或者是接收到此时却没时间看,也没时间回复。 怀着这样那样的担心,她抱着手机睡着了。 才刚睡了会儿,郁龄就被惊醒。 她感觉到空气中的阴冷,仿佛一觉醒来,从夏天进入深秋时节一样。 她坐了会儿,脑袋依然有点儿不太清醒,木木地看着被窗帘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窗口,终于摸索着起来了,伸手想要打开灯时,突然发现好像断电了,只得找了一支备用的手电筒。 刚出门,就听到她爸的声音:“郁龄?” 郁龄转过头,见她爸此时也是穿着睡衣,他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鬼魂,那半透明的身影都有些不稳。 郁龄看得担心,赶紧道:“妈,你先回养魂器,别在外头待着了。” 郁敏敏摇头,朝女儿比划了下。 郁龄的神色渐渐地变得严肃,明白她的意思,保证道:“你放心,我和爸不会出去的。” 郁敏敏却仍是担心,他们不出去,不代表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不会牵连到这父女俩。 “郁龄,到底怎么了?”江禹城一脸严肃。 他看不到郁敏敏,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从空气中那种不正常的阴冷以及突然断电的情况来看,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这些事情,已经超出普通人的认知,普通人没办法掺和。 先前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困意袭来,要是平时江禹城可能就会被催眠着睡下了,可是今天是中元节,加上自己身边就养了一只鬼,由不得他不多想,于是强压着睡意,直到突然断电,他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开门出来。 “我也不知道,妈妈说外面很危险,叫我们不要出去,也不要引起外头的注意。”郁龄说着,往阳台走去。 此时外面也是漆黑一片,似乎一瞬间他们所在的区域的灯都熄灭了,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隐隐约约有灯光传来,可惜却渗不到这个地方。 世界很安静,无一丝声响,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安。 郁龄看了下手表,快到午夜了。 她走到阳台时,就见趴在阳台的二哈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朝她嗷呜地叫了一声。 郁龄朝它嘘了下,小心地走到阳台处,朝小区下方张望。 整个小区的都电停了,下面的小花园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只有那飘在半空中的几缕古怪的火光,看着十分渗人,从远处看,如同鬼火一般。不过郁龄见过这样的火,知道是一种符火,小区下面可能有天师在斗法。 天师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斗法? 郁龄十分不解。 此时江禹城、二哈也来到阳台,往小区下面看,只有郁敏敏远远地避着,不敢靠得太近,害怕不小心就受到牵连,只能一脸焦急地看着那父女俩。 可惜父女俩都是熊的,压根儿没将这些危险看在眼里,凑到那儿往小区下面张望。 空气十分阴冷,这种阴冷就像渗进骨子里一样,让人非常难受。 下面时不时地传来一些异动声,普通人听不到,不过郁龄却听得十分清楚,手指头又有点儿僵冷。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江禹城下意识地要去开门时,被郁龄抓住了。 “爸,别去。”郁龄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中元节就要过了。 江禹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此时外面的情况不明,他便耐下心来,拥着她回到客厅坐着,二哈浑身的毛发都炸着,紧紧地黏着他们。 敲门声渐渐地变得急促,外面敲门的人仿佛非常焦急,但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敲门声很快变成了一种挠门声,那声音就像尖利的爪子在门上拼命地挠一样,声音刺耳之极,在这样安静的空间中,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心头,让人格外地不安。 郁龄转头看了一眼鬼魂虚弱的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妈,你还是进养魂器吧。” 郁敏敏摇头。 郁龄正欲再劝,突然听到阳台传来的声音。 阳台的玻璃被什么抓挠着,她心中一惊,手电筒往那儿扫去,黑暗中,就听到玻璃崩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跑进来了。 那黑影一闪而过。 郁龄紧张地站起来,猛地拉着她爸后退,只听到一阵撕啦声,沙发上的皮被撕了一块。 郁龄将手电筒塞给她爸,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前掷去,烟灰缸砸中了什么,接着咣当一声掉在地板上,伴随着一道尖厉的啸声,那声音不像人类也不像动物,更不像鬼物。 那东西好像伤着了。 江禹城拿着手电筒照过去,就见地上趴着一只不知道像什么的怪物,它身上都是黑色的鳞片,四肢细长,屁股上有一条非常长的细尾巴,尾巴尖有一个尖尖的倒勾。 郁龄怔了下,轻声道:“魔物……” 确实是魔物,一种在东方非常难得一见的魔物,东方的天师不喜这些嗜血邪恶的魔物,只要见到,都必定驱除,加上很多妖也不允许魔物跑到东方来抢地盘,所以东方的魔物非常稀少。 郁龄只是一怔,见到那只魔物缓过劲来,抬起一张丑陋的脸,朝他们凶恶地龇牙,躬起背扑了过来。 二哈同样龇着牙扑了过去,一狗一魔物撞到一起。 郁龄见状,看了看,抄起角落里放着的棒球棍朝那只魔物身上砸去,砸得它厉声叫起来,最后一脚将它踹到墙角。 “郁龄,小心啊……” 江禹城担心不已,好几次想去帮忙,不过见闺女似乎并不需要他帮的样子,顿时也不知道是欣慰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在他们对付这只魔物时,门口又传来一阵剧烈的挠门声,不仅如此,阳台那边的抓挠声也更剧烈了。 二哈尾巴都炸粗了一圈,江禹城也警惕起来。 郁龄沉着脸,这是她第一次亲自对付这种魔物,她不是天师,如果只是一两只便罢了,可现在门外和阳台上都有…… 正在郁龄想着怎么办时,突然空气更阴冷了。 阳台那边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嚎叫声,一只从划破的玻璃窗中进来的魔物大半身体才探进来,就被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掐住脖子。那只魔物被掐得双爪死死地抓住那只手,尖利的爪子划拉着,却没办法挣开,直到最后慢慢地没了气。 那只手将魔物的尸体从阳台处丢到了外面。 手电筒的光线顽强地照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站着一个身穿血红色长裙的女人。 江禹城惊了下,直到那女人转过头来。 僵硬苍白的脸,像涂着血的红唇,虽然美丽,却阴森古怪,一看就让人想到某些非人类。 郁龄手脚有些僵冷,不过还算镇定,说道:“苏鸾,外面是怎么回事?” 苏鸾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害怕,表现得十分平静,忍不住又多看她一眼。 她被奚辞留下来时,奚辞给她的一个命令是:保护她,但没事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苏鸾作鬼的日子太长了,明白人类对于鬼的一种天然惧怕心理,所以没事她也没随便出现,今晚原本以为会平安渡过的,谁知道将近午夜时,会出现意外。 【因为中元节之故,有一只坎贝拉魔将一群魔物放出来捣乱。】。 第154章 听到苏鸾的话,江禹城愣了下。 自从经历过莫庄农家乐的事情后,他知道这个世界有鬼有妖有天师,却没想到连魔都有,妖魔鬼怪这四个字虽然是连在一起的,可大多数Z国的人对于鬼和妖的印象比较深刻,对于魔这种生物反而没有什么概念。 毕竟东方很多源远流传的古老神话和志怪故事中,都是妖和鬼的故事多,魔反倒很少。 江禹城忍不住又看向角落里的那只被郁龄和二哈合伙一起殴得奄奄一息的魔物。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危险的啊…… 江禹城的承受能力再好,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不过,江禹城很快又奇怪起来,问道:“郁龄,这位小姐是谁?” 郁龄看了她爸一眼,发现他对于苏鸾的存在非常平静,就算苏鸾此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鬼,他好像也没有太过惊讶,这种接受能力,果然是妥妥的。 她爸就是个傻大胆的。 “她叫苏鸾,是个鬼王。”郁龄解释完后,又看了看站在爸爸身边的鬼魂。 发现她妈妈现在依然是一副半途明的阿飘的样子,可能是苏鸾尽可能地收敛身上鬼王的气息,所以对她的影响并不大,使得她现在半透明的身影都稳定许多。 这屋子里因为多出一个鬼王的原因,非常阴冷森寒,郁龄身上披着一件秋天的薄外套,仍是感觉有点儿不适。不过这种不适很快就让她忽略了,她想起先前惊醒的事情,顿时明白那时候应该是苏鸾在示醒。 江禹城听说是鬼王,顿时吃了一惊,不太明白家里怎么会有一个鬼王,不过看女儿淡定的样子,估计是认识的,不由小声地问道:“你妈怎么样了?对她没伤害吧?” 听说鬼的道行越高,对一些新鬼的压制越大。 江禹城可不希望这只不知道打哪来的鬼王制压了他老婆。 “没有,妈妈现在还算好。” 只要敏敏没事,一切好商量。 江禹城安心了,注意力又转到了外头的那些挠门的魔物身上。 这时,苏鸾再次伸手捏死了一只试图从破开的窗爬进来的魔物,将它从窗口往小区扔下去。 这种魔物的尸体和妖物都差不多,死后会在短时间内变成一堆血水,最后消失在空气中,并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也不会让普通人察觉到。 二哈见状,忙将角落里的那只奄奄一息的魔物推到阳台,让苏鸾将它丢下去,免得留在屋子里让它难受。 不管是鬼还是魔,它们的气息都让二哈感觉到难受。 门外的挠门声依然剧烈,像是要将那安全防盗门都要挠一个洞似的,幸好当初安装门时,选择性能好的来安装,现在倒是有些作用。 “郁龄,坎贝拉魔是什么?”江禹城问道。 郁龄木着脸说:“爸,我也不知道。” 江禹城又去问苏鸾,“苏小姐,这坎贝拉魔是哪里来的?这名字取得真怪。” 苏鸾趁机回头看了他们父女俩一眼,郁龄被那双红色的眼睛一看,背脊习惯性地发寒,江禹城却非常淡定,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凶残的鬼王,而是一个公司的客户,看起来非常地和气。 郁龄已经不知道怎么评价她爸这个傻大胆好了。 【坎贝拉魔是一种比较低等的魔族,拥有一定的智慧,生性狡猾,一般混迹于人类中,专门以人类的各种阴暗负面情绪为食,当然它们也食肉……】苏鸾解释了下这个魔族的信息,接着道:【这次中元节,很多天师都集中在S市那边,西方的那些魔族得到消息,派了几个坎贝拉魔过来捣乱,想要打扰S市那边的事情。】郁龄听得一愣。 江禹城也有些惊讶,问道:“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苏鸾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仍是道:【我听到的。】她伸出手,红色的指甲瞬间变成了几十公分长的利爪,看起来阴森恐怖,非常血腥暴力地一爪捅死了一个魔物,接着道:【几天前,B市郊外就有魔物的活行动痕迹,不过你们放心,已经有天师发现了。】瞬间,江禹城父女俩都听出苏鸾的言意之外。 今晚的事情,异闻组的天师应该也提前得到消息了,今晚才能在这儿劫杀这些魔物。 江禹城突然有些愤怒,觉得那些天师不尽职,竟然让这些非人类搔扰到普通人的生活,要不是有苏鸾这鬼王在,只怕今晚这些可怕的魔物就会破门进来,到时候他们父女俩就算没死,也要受伤。 虽然愤怒,不过江禹城还是十分冷静,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有危险么?” 【你们不要出去。】苏鸾说。 不管有没有危险,他们父女俩最好不要出去。 郁龄也没出去的想法,她听到外面的声音,想必下面有好几个天师在对付那个什么魔物。当下拉着她爸坐在客厅里等着,郁敏敏坐到一旁,神色有些不安。 门外有安全防盗门拦着,那些魔物的爪子还没有利到能破开,阳台处有苏鸾守着,倒是没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只听到嗒的一声,午夜到了。 中元节过了。 郁龄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半空中,开启一条通道,无数的鬼魂从千家万户飘出来,进入那条通道中。 郁敏敏看着那条通道,几乎克制不住本能。 那是人死后的魂归之地,本能地想要进入阴间轮回投胎。 鬼门开启后,阳间阴气大增,对于鬼而言有着无以伦比的吸引力。 “妈,你别去。”郁龄拿起双玉锁,说道:“你的魂魄还没有休养好,无法投胎,若是进去,对你没好处。”像她妈这种三魂七魄曾经分离又重组的鬼魂,如果没有休养好,进入阴间也没办法投胎,还要等魂魄重新修炼凝实,才能进入轮回台。 虽然阳间不知道阴间事,可天师们多少知道阴间和阳间一样,并是一个绝对公平的地方。 受伤的鬼魂进去后,不一定讨得了好。 郁敏敏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父女俩,重新进入养魂器中。 午夜过后,所有鬼魂都已经重返阴间,阳间只剩下一些没有根的孤魂野鬼在游荡,这些无根的孤魂野鬼的本事一般不大,有道行的鬼在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时,早早地就躲藏起来了,以免落到天师手中,或者是陷在天师和那些魔的交战中成了牺牲品。 苏鸾杀了不知道多少只魔物后,那些魔物终于吓胆胆子不敢再来了,连门外的挠门声也渐渐地没了。 但苏鸾并没有放松,她站了会儿,突然转头看向客厅,对父女俩说道:【那只坎贝拉朝这里来了,你们小心。】说着,苏鸾穿墙而出。 郁龄和江禹城都站了起来,江禹城马上拿起旁边的棒球棍,说道:“闺女别怕,爸爸保护你。” 二哈也嗷呜一声,仿佛在附和江爸爸。 “别闹了。”郁龄十分冷静,“爸爸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二哈保护爸爸。” 说着,她跑回房间,将奚辞留下的一把细长轻薄的剑拿在手里,重新回到客厅。 郁龄来到阳台,透过已经破了一个洞的窗口,往外看去。 漆黑的天空下,周围只有符火在跳动,她一眼便看到穿着血红色长裙飘在半空中的苏鸾,她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漆黑黑的一团,就像一个四足怪,屁股后头还拖着一条非常粗长的尾巴。 苏鸾站在它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 苏鸾手上拿着一条红色的绫绳,绫绳看着轻飘飘的,但每一次苏鸾出手时,那绫绳结结实实地打在那巨大的怪物身上,怪物疼得发出一阵怒吼声。 这一鬼一魔的周围,还有很多鬼。 江禹城挤过来,透着那些飘荡的符火,也看清楚了半空中的情况,顿时又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道:“郁龄,那些都是鬼么?” “对,是天师的鬼奴。” 看到那么多鬼奴,郁龄并不奇怪,毕竟天师虽然擅长捉鬼收妖降魔,可他们还是肉体凡胎,可飞不起来,这种时候就要借助鬼奴帮忙了。 不过虽然飞不起来,但是天师们的手段也不可小觑。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江禹城反射性地拿起武器,接着就听到一道清脆甜美的女声叫道:“郁龄,你在家么?” 是娄悦的声音。 将二哈留在阳台,父女俩过去开门。 门外确实是背着桃木剑、穿着复古民族风衣服的娄悦。 娄悦看到门后的郁龄时,也不知道是该叹气好还是该同情她好,当下直接问:“你们没事吧?” 郁龄慢吞吞地说了声“没事”,反问她,“你们这次的计划是提前就拟定好的?” 娄悦脸上微红,忙解释道:“我们是事前得到消息,只是不知道那只坎贝拉魔会在哪里出现,只好全国各地的天师注意。幸好B市就只有这只,不过我没想到这只魔选的地方是你住的小区……” 郁龄好像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倒霉经历,对于一只魔带着魔物来东方捣乱,偏偏就选了自己住的小区,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非常冷静地道:“什么时候能解决这事?” 娄悦咳嗽了一声,“你放心,我们的救援部队已经赶过来了,这只魔已经被我们锁定,逃不了的。” 要不是看到鬼王苏鸾出现,她还没有注意到江郁龄原来是住在这里,顿时也明白为什么这只坎贝拉魔会跑到这里来生事,估计是被她吸引过来的。可能那只魔本身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遵循着本能选择了这里。 郁龄转头看向阳台外,看了一眼半空中那一鬼一魔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幸好是选择在半空中,不然附近的建筑和人类都要危险了。 娄悦又说了几句,最后安慰道:“我们已经派天师去围剿那些魔物,你们不用担心。” “娄小姐。”江禹城不客气地说道,“并不是我们担不担心的问题,而是先前要不是早有准备,我们的房子都被魔物挠破进来了,哦,确实有一只进来了,幸好我闺女反应快,我们才没有受伤。” 娄悦脸蛋又红了下,虽然这种事情不是天师的错,天师毕竟不是万能的,根本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可在这位江氏总裁的目光下,就让她有一种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的感觉。 忙道:“江先生,这事是我们的疏忽,非常对不起……” 江禹城懒得和她计较,说道:“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那只魔……”然后又诅咒了一声,这个世界可真是危险的。 娄悦到底没好意思再说什么,交待几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江禹城将门关上,对闺女说,“郁龄,这世界真是太危险了,还是搬回去和爸爸一起住吧。” 郁龄没吭声,又跑去阳台那儿查看情况。 那只已经魔被苏鸾死死压制住,绫绳将它捆成了个肉粽子。 苏鸾好歹是鬼王,鬼王的级别比这种低级的智慧魔族高等,所以要压制它轻而易举。要不是这只魔想要闯过来,苏鸾也不会出手。 看到这一幕,不管是江氏父女,还是楼下的天师们都松了口气。 娄悦回来后,井元恺忙跑过来开心地说:“娄姐,那鬼王好厉害,她已经制服那只坎贝拉魔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将这只魔丢给西方教廷,啪啪啪地打肿他们的脸,看那老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对了,这鬼王是哪个天师的鬼奴?” 井元恺一脸羡慕,鬼王啊,这样厉害的存在,他一辈子都养不起。 娄悦顿了下,摇头道:“她不是天师的鬼奴。” 井元恺还想问,就被娄悦赶去布置了。 其他去围剿鬼物的天师也陆续回来,远远地看着半空中那一鬼一魔,这种人与魔的交战极为难得,在场的天师心里都暗暗地给鬼王加油。 比起本土的鬼王——而且可能还是人类养的鬼奴,他们更讨厌这种偷渡到东方来捣乱的魔,趁着中元节鬼门大开,他们天师忙得不可开交时跑来捣乱,这其中没有阴谋谁相信? “这些魔真是太讨厌了,连名字都取得这么古里古怪的。”一个天师边撤着符边道。 旁边另一个天师嗤笑道:“魔的名字都是那些老外取的名字,当然是按老外的习惯来了。” “老外取的名字真不好听又拗口。”井元恺抱怨道。 “那些老外还嫌我们东方人取的名字拗口难听呢,还说我们东方的妖都没办法理解。” “这有什么,我们东方的妖再不好,也比他们西方的魔好多了……” 一群天师边聊边工作,气氛还挺High的。 堪堪将降魔阵布好后,就见天空中,鬼王已经将那只魔制服了,接着直接将它丢了下来。 降魔阵笼罩的范围非常大,在那只魔被鬼王丢下来后,降魔阵发出一道亮光,将那只魔束缚住,几个天师双手翻飞主持着降魔阵,降魔阵光线大亮,整个小区光如白昼,刺得人眼不开眼睛。 直到光线退下后,降魔阵的中心出现一只巴掌大的魔,尖叫着要逃走,就被天师用一个困魔袋装了进去。 终于解决了这只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悦姐,这魔怎么处理它?”一个天师问道。 “当然是上交组织,到时候将它甩到西方教廷那些讨厌的老外脸上,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井元恺气哼哼地叫道。 井元恺还记得几个月前东北魔物作乱的事情,那时候西方教廷的人也过来了,还死不承认这事情和西方的魔有关,认为是他们东方界异闻组的天师对西方的一种污蔑,和他们好一阵扯皮,现在想想那些老外道貌岸然的嘴脸,仍是让他气得紧。 “井弟弟,别闹了。”那天师勒住他的脖子,事情要是这么简单,他们今晚也不会好一阵忙活了。 娄悦沉着脸道:“这件事情还得查查,我……” 还未说完,就见井宏博押了一个人过来,沉声道:“那些人逃了,只捉到一个落单的。” “十六叔,他是谁啊?”井元恺好奇地问。 井宏博没理他,继续道:“这次坎贝拉魔能成功地偷渡过境,瞒过天师的探查,只怕就幕后还有帮手,这事情还要好好查查。” 娄悦点头,“宏博,这事情就先交给你了。” 说着,将那装着坎贝拉魔的困魔袋递过去,让他带回组织。 井宏博接过后,就带着一群天师押着那人先离开。 娄悦和几个天师留下来收拾现场,虽然最后的战场在半空中,不过这小区仍是被破坏了不少花木,得要收拾一番。 井元恺跟着娄悦指挥鬼奴处理现场,突然感觉到一道强大阴森的可怕鬼气,不禁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鬼,吃惊指着她:“你、你、你……” 妈呀,这鬼不正是几天前在影视城附近酒店时,差点将一个女演员吓傻的鬼王么? 难道刚才在半空中制服了那坎贝拉魔的也是她?妈妈呀,她现在过来干什么?难不成还记得他? 苏鸾没理他,看向娄悦,问道:【这次的事情,奚先生希望你们异闻组有个交待。】娄悦僵硬着脸皮点头,她就知道能让个鬼王出手帮助不会这么简单,有些无奈地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查明的。” 苏鸾阴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慢慢地转身隐入黑暗中。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鬼王的气息,众人才松了口气,连那些被鬼王的鬼气压制的鬼奴也松了口气。 井元恺松了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 面对一只鬼王真是压力山大。 第155章 异闻组总部。 何组长放下电话,方才抬头看向室内的几个年轻人,微笑道:“你们这次做得很好,现在全国出现三只坎贝拉魔,除了B市外,另外在两地因为坎贝拉魔的原因,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和伤亡,幸好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其他人听后,神色都有些晦涩。 据他们所知,这种被命名为坎贝拉魔的魔族的战斗力并不强,纯粹是有一个强悍的肉体罢了,但要是让它们出现在人口密集之地,造成的损失伤害无疑是巨大的。这次的事情,虽然处理得及时,但异闻组的天师依然心情不太愉快。 他们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坎贝拉魔是怎么偷渡到东方来的,又怎么瞒过天师的探查。除此之外,这些坎贝拉魔为什么选择在中元节这天行动,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虽然在前几天已经隐约得到消息,他们为了殂击这些黑暗生物,做了许多准备,可惜消息却不明确,事到临头仍是有些手忙脚乱,要不是B市这边多了一个鬼王帮忙,可能也像其他地方一样出现伤亡情况。 虽然他们挺幸运的,但仍是不太高兴。 原因是先前押回刑讯的那人刚进异闻组就死了,连魂魄都不剩下,死得一干二净,让他们如何高兴得起来? 井宏博看了一眼周围神色不忿的天师,沉声道:“何组长,这次的事情……我觉得可能有叛徒。” 何组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敛去,并不说话。 井宏博身边的一个年轻天师忍不住开口道:“何组长,当时我们和井哥去捉人时,恰好听到他们说渡口平安之类的,可能偷渡到东方的魔不少,如果让那些魔潜进人类中,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何组长,这次的事情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一定要查清楚,看看是不是西方那些老外搞的鬼。” “那些老外一向自视甚高,以为只有他们才是除魔卫视,觊觎咱们东方这片灵土。他们一定是听说了S市的事情,才会趁这次机会出手,明摆着想要坑咱们捞好处呢。” “何组长……” 一群人激动地说着,瞬间整个办公室吵闹一片。 井宏博垂下眼睛,没有开口制止。 “好了,你们都停下来。”何组长有些头疼地开口。 直到所有人再次安静下来后,何组长说道:“你们这次都辛苦了,左腾,你先带他们下去,宏博留下。” 叫左腾的年轻人年轻气盛,此时依然有些不忿,不过也不好开口反驳,只得不情不愿地带着其他人离开。 等这些人离开后,办公室恢复安静。 何组长坐到办公桌前,对井宏博道:“宏博,你也坐。”等井宏博坐下后,她微笑着道:“好了,和我说说这次的事情,我要听详细的。” 井宏博看了她一眼,便将先前的任务仔细地说了。 何组长听完后,思索了下,说道:“那坎贝拉魔是特地选在那个小区的吧?那鬼王的主人是谁?” “应该是江郁龄吧。”井宏博不太确定,“不过她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驭使鬼王,我觉得鬼王应该是奚展王的,奚展王特地留下那鬼王保护她的。” 江郁龄的妖蛊之身在异闻组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这牵扯到妖类,所以异闻组对这事是持观望态度的。 何组长并不惊讶,点头道:“这倒是像奚展王会做的事情。”她双手搭在下巴,沉吟了会儿,突然说:“她是江氏的大小姐,是么?” 这种事情只要一查就知道,井宏博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奚展王对她保护得非常周到。” 何组长不置可否,又问了几句,说道:“好了,天快亮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可能还有得你们忙呢。” 井宏博明白她的意思,既然这次坎贝拉魔能平安地偷渡到东方,只怕不只表面上的这几只,还有其他潜伏在暗处的,到时候天师们也必仔细去探查,省得那些魔混在人类中兴风作浪,破坏东方的秩序。 井宏博朝何组长行了一礼,正准备出去时,突然听到电话铃声响了。 何组长不慌不忙地拿起电话,只听了一句,她温和的神色顿时凛冽起来,那张秀丽的面容没有丝毫的亲切和气,冷声问道:“失败了?情况怎么样?” 井宏博站在门口忍不住回头看去,见到何组长沉凝严肃的神色,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能让何组长露出这样的神色,只怕情况不好,是什么失败了?联想最近备受天师们关注的事情,难不成是……修罗墓的任务失败了? 门缓缓地关上,接下来的话井宏博便没有再听。 井宏博出了异闻组总部,站在门口往外看了看,此时天色还黑着,没有完全天亮,世界仿佛陷入一种黎明前的黑暗。 突然听到车声传来,转头望去,就见一辆车从不远处路口开来,在门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娄悦和井元恺的脸。 “十六叔。”井元恺一脸高兴。 年轻人体力好,就算一晚没睡,依然精神饱满,一脸朝气,非常感染人。 看到亲人,井元恺扒拉着他,叫道:“十六叔,你不知道,原来今晚那鬼王是一个叫江郁龄的人养的,亏我昨晚还去了她家。她也挺厉害的,昨晚中元节时,她家都被鬼包围了,那场面壮观得,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简直不能更可怕。也不知道她家有什么东西吸引那些鬼的,当时我去敲门,还见了她爸,她爸简直是个人才,一下子就将我忽悠走了,差点将我的祖宗十八代都套出来了……” 不过当时估计套得也差不多了。 井宏博沉着脸,一巴掌朝他脑袋拍去,“啰嗦那么多,那鬼王怎么不将你一起拖走了?现在知道了吧,这个世界很危险,以往你遇到的不过是一些道行不高的鬼怪罢了。以后行事小心一些,遇事多动动脑子,别随便就被那些妖魔鬼怪唬了去……” 井元恺被他训得脸色都发青了,赶紧一溜烟地跑进异闻组总部。 娄悦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一晚过得惊心魂魄,消去了非常多的法力及精神,此时一放松下来,便感觉到非常疲惫。 她打了个哈欠,也没急着离开,问道:“宏博,怎么了?” 井宏博犹豫了下,说道:“刚才我听到何组长接了个电话……” 娄悦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S市莫庄农家乐的事情,从修罗墓的事情再也瞒不住后,就成为东方所有能人异士关注的地方,甚至连很多大妖都被请过去镇守在那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那里汇集了玄门几大家族的老太爷,请出玄门开山祖师爷留下的法宝,目的就是为了将修罗墓送回阴间。 可以说,一个小小的莫庄,聚集了整个东方所有异人的目光。 如果这次的行动失败了……后果简直无法想像。 “怎么失败的?”娄悦神色变得难看,这种难看不仅是为在莫庄中的老姑婆担心,还为修罗墓失败后的结果担心。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昨晚有人联合西方的魔趁机袭击了那里。” “那现在情况呢?” “同样不知。” 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 如果情况真的那么严峻,他们现在根本帮不上忙,再担心也无济无事。 两人神色凝重地对视一眼,听到里头井元恺叫唤的声音,娄悦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异闻组总部。 *** 中元节的第二天,父女俩又起迟了。 楼下刘婶已经做好早餐,见江禹城打着哈欠出来,道了一声早,然后说道:“先生,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外面的那防盗门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动物挠花了一样,都凹下去几道痕迹。” 事实上,一大早刘婶买菜过来,准备开门时,就看到原本好好的一扇门变得凹凸不平,差点以为有什么狂徒袭击了这里,谁知进来时发现屋子里看起来倒是好好的,就是阳台那里的玻璃窗破了一个洞,要不是二哈趴在那里,她都要以为这屋子昨晚遭贼了。 “没事,就是来了几只不长眼睛的动物,不小心弄成这样了,你等会儿打电话,叫人过来将门换了,阳台那边坏掉落玻璃也换掉。”江禹城非常淡定地说,“记得,不管是门还是窗,都要质量最好的。” 刘婶听后,也不好再问,准备等会儿打电话找人过来换门换玻璃。 等郁龄起床时,江禹城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地去上班了。 刘婶正在勤劳地搞卫生,见她起床,便去给她端早餐,对她说道:“大小姐今天出门么?先生刚才说,等会儿叫人过来换门和窗。” 郁龄嗯了一声,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吃过早餐,她换了身外出的衣服,便出了门。 陈明明开着车到小区下接她,等她上车后,就说道:“郁姐,昨天中元节过得怎么样?听说昨晚S市那里下大雨,雨势太大,S市郊的某些地方甚至发生了很可怕的坍塌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陈明明会关注S市,也是因为她有亲戚在那边,刚才还和亲戚通了电话,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 “坍塌?”郁龄疑惑地看她。 陈明明一边开车一边道:“是啊,早间新闻都说了,昨晚S市下了一晚的大雨,那雨下得可真是急的,直到早上才停,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 郁龄拿出手机查找S市的相关新闻,等看到新闻所说的发生坍塌的地方时,她手都有些发抖,忍住心中强大的不安,一字一句地将这则新闻看完,然后又去翻找其他相关的新闻。 昨天中元节,天气预报说全国都是多云的晴朗天气,偏偏到了晚上,S市却下起倾盆大雨,住在S市的很多市民都抱怨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 至于S市郊外某处发生坍塌,新闻虽然报导了,但却没有说明确的地址,甚至没有怎么详细的介绍,只简单地提了一句,说是大雨造成的坍塌,现在警方已经将附近的居民紧急撤离之类的。 郁龄看完新闻后,心里还是非常不安,忍不住给奚辞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电话打不通,她又发了条信息,直到公司时,信息依然没有回。 郁龄心里越发的不安,进公司时,忍不住给小叔发了条信息。 到了安茹办公室,安茹正在忙碌,见她进来,就说:“给你的工作表看过了?” 郁龄漫不经心地点头。 “你怎么看?” “都行。” 安茹憋了口气,“行什么行?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什么?你现在不缺钱,所以那些广告代言之类的,我都帮你推了。现阶段,你需要有几部拿得出手的作品才行,这里有一个不错的电视剧的邀请,是历史剧,你先看看剧本。当然,我觉得,你最好接下来。” 郁龄哦了一声,心不在蔫地坐在沙发上,接过剧本翻起来。 安茹没理她,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郁龄看了一眼剧本,心思又转到手机上,突然看到手机有短信,马上打开查看。 短信是小叔发过来的,告诉她现在在忙,等会儿有空打给她。 这次莫庄的事情,小叔作为特殊部门战队的负责人,也留在莫庄,不过他们只负责外围,不像天师和那些妖,是留在莫庄里面,对里面的情况并不清楚。 小叔还留在那里,现在他能给她发信息,证明那边应该没事的吧? 可能那边真的很忙,直到晚上郁龄从健身房出来时,才接到小叔的电话。 第156章 郁龄站在阳台前,呼吸着阳台上特有的新鲜的空气,整颗心却沉甸甸的。 “小叔,你当时也不清楚莫庄里的情况?” “是的。”江禹彬沙哑而疲惫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昨晚莫庄受到袭击时,莫庄已经完全由天师们全面封锁了。你也知道,修罗墓里到处都是煞气,影响太大了,特别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并不安全。中元节前几天,特殊部门的人已经全面撤出莫庄,听令守在莫庄十里外的地方,我们只负责外围的情况,对于莫庄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昨晚临近午夜时,莫庄那边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后来开始下雨,雨下得太大了,掩盖了很多信息。我听留守在外面的天师说,当时有人联合了西方的魔族袭击了莫庄。现在莫庄里是什么情况,我也弄不清楚,今早有天师进去查看,听说整个农家乐都坍塌了……” 江禹彬作为这次任务的队长,驻守在莫庄外围,直到现在,他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昨晚发生爆炸时,天地之气骤变,后来大雨滂沱,修罗墓退离人间时的气流搅动天地之气,那场雨也恰好将修罗墓弥留在人间的煞气以阴水倒流之势带回阴间。 原本这是好事,可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出了岔子。 有人联合着潜伏在东方界的魔族攻击莫庄,让因为修罗墓的离开而来不及撤离的天师和妖都受到影响,江禹彬虽然没有亲自到现场查看情况,可单是听那爆炸时的震动,就知道现场的情况并不好。 郁龄安静地听着,等江禹彬说得差不多了,才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派人去救援了,你不用担心,那些都是能人异士,术法神通多着,不会有事情的。我中午时进去看了下,不过你也知道,你小叔只是个普通人,莫庄到处都弥漫着灰雾,看得不清楚,听他们说,情况不太好,但也不太差。” “怎么说?”郁龄沉声问。 “当时情况非常危急,不过在关键时期,几位玄门的老太爷出力,终于将修罗墓已经送走了,结果不算太差。不过昨晚关键时刻,那些魔袭击时,导致很多天师和妖都受伤了,整个莫庄农家乐都坍塌,里面灰雾弥漫,听说这些灰雾是地底经年积赞的秽气,如果让它们跑出去,对人类而言非常危险……” “奚辞呢?” “抱歉,我现在还没有见到他。” 郁龄沉默了下,继续道:“小叔,你帮我找一下米天师,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行。”江禹彬很爽快地应下了。 又说了几句话,郁龄只来得及叮嘱小叔一声,对方就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去忙碌了。 郁龄盯着手机,整颗心仍是不太安定,只觉得心慌意乱,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江禹城见她整晚都心神不宁的,问道:“郁龄,发生什么事情了?” 郁龄深吸了口气,将莫庄的事情和他说了。 “奚辞呢?你小叔没事吧?”江禹城急忙问道,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不省心的中二弟弟还在那里忙活呢,还有实在不怎么想承认的女婿也在那,实在不希望那里出什么事情。 这两个都是不省心的,最好平平安安回来。 “小叔没事,就是忙着救人,到现在没有休息。奚辞还不知道情况。”郁龄闷闷地说。 江禹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徒劳地道:“没事的啦,那小子看起来挺厉害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郁龄闷闷地应了一声。 等到要睡觉时间,郁龄仍是没办法安心,想了想,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苏鸾。” 客厅里的灯光闪烁了下,调成了睡眠模式的暖黄色调,周围变得昏暗起来。 随着空气中气温下降,一个血红色的身影从阴影中慢慢地走出来。 江禹城双目灼灼地看着从阴影处走来的鬼王,上下打量她,突然觉得郁敏敏如果能修炼成鬼王也不错,这样他就能碰到她了。 郁龄见到苏鸾,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能感觉到奚辞么?” 苏鸾摇头,然后又点头,说道:【我并非奚先生的鬼奴,不过控制我的法器在他身上,法器没有受损,他应该没事。】“那他有受伤么?” 【这个我无法确定。】 郁龄想了想,又道:“苏鸾,你现在能不能去S市莫庄一趟,帮我看看奚辞怎么样了。” 苏鸾摇头,阴冷地道:【抱歉,我现在的职责是保护你,没有奚先生的命令,我不能离开你身边。】苏鸾跟着她一段日子,已经明白奚辞将她放到江郁龄身边的用意。 作为一个拥有妖蛊之身的人类,拥有奇特的命格,就算她不主动去惹事,事情总会找上她,就像昨天晚上,人好好地窝在家里过中元节,也有只潜伏在东方的魔差点摸到她家来。 怨不得自古以来,但凡拥有妖蛊之身的人类从来都是不长命的。 再好的气运,伴随着危机,没有实力自保,最后也只有消亡一途。 见苏鸾不为所动,郁龄看了她一会儿,倒也没有免强她,让她离开后,就回房去睡觉了。 江禹城看了看关上的房门,朝空气中看不到的鬼魂说道:“敏敏,我觉得咱们闺女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明天得多注意她一下,省得她一个冲动又跑去找臭小子了。” 郁敏敏轻飘飘地站在女儿的门口,听到他的话,微微笑了下。 第二天,郁龄醒得很早。 她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对欢快地玩着骨头模型的二哈道:“二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S市找奚辞?” 二哈嗷呜了一声,仿佛在问奚辞在哪里? “就是上次咱们坐飞机去玩的地方。” 二哈:“……”嗷嗷嗷!飞机太可怕了,才不要去! 江禹城刚吃完早餐准备出门去公司,听到她对二哈说的话,清了清喉咙,说道:“郁龄,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毕竟你只是个普通人,去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你出事了,反而还要让我们担心,不如在B市等消息。” 江禹城为了打消她为了个臭小子傻傻地往危险地方凑,继续分析道:“既然修罗墓已经送回阴间了,说明那里的情况不算太严重,最多也只是因为出现坍塌事件,绊住奚辞他们罢了。你想啊,以奚辞的能力,他连修罗墓都能平安闯出来,何况是这种小事情。 郁龄思考着爸爸的话,然后不得不承认爸爸说得挺对的,现在莫庄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以她这种麻烦体质,去到那里,要是又引起什么麻烦,那才悲催呢。 还有,奚辞是妖,而且是一只厉害的大妖,如果连奚辞都没办法解决,她一个普通人,就算跑过去也是白搭。 “那好吧。”郁龄还是很理智的,“那我等那边的电话,相信今天已经有消息了吧。” 父女俩吃完早餐,便出门去公司。 到了公司,安茹问她剧本看得怎么样,郁龄只是看着她,看得安茹脸色都僵硬时,她才道:“我忘记看了。” 安茹忍住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那现在马上看。” 郁龄哦了一声,大概地将剧本浏览了下,觉得剧本倒是不错的,而且导演是擅长拍历史剧的张靖平,也是一位在历史剧这方面口碑颇好的导演,便对安茹道:“这部剧大概什么时候开机?” “十月份,还有一个月时间。” 郁龄想了想,决定接了。 安茹非常高兴,马上去联系那边。 见没什么事后,郁龄就离开公司,准备回家继续窝着,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安茹这个经纪人,到时候只要她去签合同就行了。 下午,郁龄接到米天师的电话。 “美女,听你小叔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问奚展王?”米天师的声音依然非常有活力。 郁龄听他的声音觉得他现在情况还不错,心里松了口气,问道:“你们没事吧?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我们都好着呢。”米天师笑呵呵的,“我们已经及时将修罗墓送回阴间了,只是修罗墓离开后,整个莫庄及附近的山都坍塌了,加上当时又下着暴雨,可想而知有多糟糕,有几位老太爷受伤了。不过你也知道奚展王的本事的,他可是大妖,实力比我这个天师还厉害呢……” 郁龄听着他絮絮叨叨了一会儿,都没听到重点,出声打断他,“奚辞呢?我给他发信息了,他怎么都不回我?” “这个啊,不是他不回,奚展王的手机不小心掉到坑底下了,泡了水,用不了了。” “那奚辞现在在哪里?我想和他说话。” “这可不行。”米天师的声音听起来挺无奈的,“你应该听你小叔说过了吧,现在整个莫庄到处都是灰雾,这种灰雾是修罗墓离开后从地底中喷出来的一种经年积累的秽气,奚展王正在处理这些东西呢,我现在可不敢过去找他。” 郁龄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后,说道:“那行吧,等他有空了,你让他回我信息,如果能给我打个电话就更好了。” 米天师满口应下了。 郁龄接着又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呢,和我说说。” 米天师好像被噎了下,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才道:“美女你想听什么?” “就说一下昨晚那些魔袭击的事情,袭击你们的有什么类型的魔?” “当时有两只坎贝拉和三个埃卡斯,坎贝拉是一种低等的魔族,体积庞大,有一定的智商,生性狡猾,喜食人类的阴暗负面情绪和血肉。至于埃卡斯,这是一种身形非常接近人类形态的魔族,智商比坎贝拉高,以鲜血为食,长得越好看的人类的鲜血,就越得它们喜欢……” 将两种类型的魔介绍完后,米天师接着道:“昨晚鬼门大开,我们正在将修罗墓推进鬼门,没想到当时会有魔潜进来攻击阵法,弄得我们手忙脚乱,幸好最后成功了,只是修罗墓所在地方坍塌,我们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失败,可见那些袭击的家伙是算准了的。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家伙干这种差点害了全人类的事情,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米天师絮叨得差不多时,便道:“美女,我这边有事情忙,等奚展王有空了,我就让他给你打电话啊。” 郁龄没有再打扰他,十分干脆地挂断电话,接着坐在阳台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另一边,莫庄农家乐里,米天师终于掐断电话,忍不住擦擦额头的汗。 娄情嗤了一声,说道:“瞧你这德行,有这么可怕么?大小姐虽然看着难相处,其实人挺好的。” 此时众人皆窝在临时搭的休息棚里,不远处是一个坍塌造成的巨大深坑,从上往下俯视,这巨坑看着约模有千余米左右,从坑底处源源不断地冒着一种灰色的秽气,社绝了人类的视线,给人一种只要掉下去就会被那灰雾卷走的错觉。 休息棚里除了年轻的天师外,还有一些受伤的天师和妖,不过分成两个阵营,彼此互不干扰。 “江美女的性格确实挺好的,不过要是让她知道现在奚展王现在下落不明,万一她亲自跑过来怎么办?”米天师白了她一眼,“我现在要是不稳着她,奚展王回来后知道的话,我可吃不完兜着走。” 娄情又嗤了一声,倒底没有再和他贫嘴。 这时,云修然皱着眉走进来。 此时云修然身上的白色唐装像调色盘一样,染上了灰的、黑的、粉的、黄的、绿的等等颜色,看着就像一条花衣服,一点也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使得原本高冷清俊的男人变得有点儿不太高冷。 要是平时,看到一向讲究的云家人弄得这么狼狈,早就让他们笑话了。可现在,没有人有这心情注意这些,见到他进来,纷纷盯着他。 躺在地上的左逸见到他回来,在旁边的天师的揣测扶下小心地坐起来,尽量不挪动到受伤的右腿,忙问道:“修然,有什么发现吗?” 云修然摇头,“没有什么发现。” 众人听罢,十分失望。 云家、米家、左家等几家的老太爷和奚展王、罗魄王、姬冰王等几位已经失踪一天了,随着坑底的灰雾越来越浓,也影响到搜救情况,让他们越来越急。 不管是几家的老太爷还是那几位妖王,不管是谁出事,对于东方界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 第157章 又过了三天,郁龄终于接到奚辞的电话。 当听到他声音的刹那,她闷了几天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听说了莫庄的事情了,一直没见你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我都想着要不要坐飞机过去找你了。” “郁龄,抱歉,我这些天一直忙着,手机被水泡坏了,我没看到你的短信,先前见到大米,才知道你找我。” 奚辞的声音依然清润温和,如山涧清泉,悦耳好听,没有什么异样。 “你现在怎么样?你真的没事么?”她捏着手机,尽量将声音放平稳。 奚辞的笑声传来,低低的,十分好听,“我能有什么事情?挺好的。你也听大米说过了,修罗墓既然已经送走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算是大事。就是这边善后的事情有点多,暂时走不开。”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嗯,还不能确定,不过我会尽量快点的。”奚辞说着,又问道:“对了,你那边没什么事吧?中元节那天没什么事吧?” 郁龄便将中元节那晚的事情和他说了,最后道:“有苏鸾在,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你那边很忙么?要不要苏鸾过去?” “不用了,苏鸾还是留在你身边吧,这样我也能安心。” 两人聊了会儿,听到他的声音透露出疲惫,她心中微紧,若无其事地道:“你现在在休息么?那我不打扰你了。” 奚辞笑了下,像是抓紧时间和她聊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听着那边已经没了声音,奚辞捏着手机,躺靠在一张行军床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如黑色的瀑布滑落垂落到地上,一双紫色的眼睛收敛起温柔后,没什么情绪,神色也有几分清冷。 米天师悬着心道:“奚老大,你别捏坏了我的手机啊,我对它很有感情的。” 奚辞抬眼看他,将手机丢过去,想到在B市的人,心里有点儿不得劲,说道:“你去给我弄个手机。” 这没问题,米天师朝身边一个小天师说了一声,让他去办了。 办完这事,米天师坐到旁边,看了看他惨白的脸,白得有些透明,衬得那眼尾处紫色的妖纹越发的妖诡深刻,知道他这次受伤不轻,不过能平安回来还算是幸运的。 米天师的视线落到他的脖子上,发现他的脖颈根处隐约有几道像血管一样的紫色脉络,就像缠绕在肌肤上的血管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妖诡邪恶之感。 他对鬼和妖的伤确实在行,不过那些都是比较低给的鬼怪和小妖,对于像奚辞这级别的大妖,要是他们受伤,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送医院也没用。 当下他大声叹气,“你不知道,这几天大小姐天天打电话过来询问你什么时候有空给她回电话,我差点就忽悠不住大小姐了。我觉得她一定已经知道你出事了,不过大小姐还是挺稳得住的,没被爱冲昏头,马上就买机票过来……是不是很失望?” 奚辞的反应是抽了他一记。 米天师嗷嗷叫着跳开,也不知道那抽人的东西是打哪里抽来的,抽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可见奚展王被他的话弄得非常不高兴,偏偏他还嘴欠地想要说上两句。 只要遇到那位大小姐的事情,奚展王就像个没理智的小毛头小子。 米天师离得远一点,继续道:“幸好大小姐能稳住,要是她真的跑过来了,只怕又要被暗处的魔物包抄了。听说莫庄外这几天都有魔物活动的痕迹,像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看来那些人还不死心,要不是……” 说到这里,米天师也恨得牙痒痒的。 要不是这次的事情导致好几位老太爷和大妖都出事了,又有修罗墓留下的这个大坑在,他们哪里会窝在这里?早就腾出手去对付那些讨厌的魔了。 “听组织里的人说,何组长这次不打算和希泥了,已经联系西方的教廷那边,教廷会派几位神父过来探查。希望这次能宰一顿那些老外,省得他们真以为咱们东方界的天师是好欺负的……我觉得,除了那时候袭击莫庄的那几只坎贝拉魔和埃卡斯外,其他地方应该还潜伏有魔,江美女的体质特殊,她还是乖乖地待在B市好,所以你也不用太过失落,她还是很懂事的。” 米天师安慰着躺椅上的妖,知道他现在失落的心情。 奚辞看都没看他,从包里拿出一枚拳头大的灰白色的石头端祥。 “哎,这是什么?石头?”米天师好奇地问。 奚辞嗤了一声,“你看清楚一点。” 米天师凑过去,研究了会儿,才看清楚这东西,“好像一种奇怪的果实……不过还是挺像石头的。” “是苦乐果。”奚辞说道。 “哦,原来这就是苦乐果……不对!”米天师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拿过来。 奚辞顺势丢给他,由着他去研究。 那东西入手沉甸甸的,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外壳也是硬梆梆的,呈现着灰白色,没有丝毫的美感,俨然就是一块石头似的。 不过奚辞说它是苦乐果,那就一定是了。 前阵子他去问过自家的老太爷了,老太爷并不知道安魂乡,倒是听说过苦乐果,据说这玩意儿不是人间的东西,而是生长在一个神奇的秘镜里,只有有缘人才能进入的地方。这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了,后来渐渐地没了那些传说,直到现在,很多天师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 玄门传承至今,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曾经很多玄之又玄的东西都已经变成了传说,而那些传说又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地无人再提及,只有一些前人的札记偶尔提上一两句,能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东西有什么用?”米天师研究不出个大概,不由问道。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它的生机已经绝了。”奚辞说道。 “难不成这种东西一旦没了生机,就会变成一块石头似的?” “谁知道。” 米天师将它还给奚辞,问道:“对了,这玩意儿你从哪里得到的?” “捡的。”奚辞将它收起来,血红的嘴唇勾了勾,“这次命不该绝,离开地底的秽气源时,倒是捡到了几样东西。” 米天师明白了,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看。 就见不远处被包得像木乃伊的罗魄王,还有裹着一件雪白毯子的姬冰王,和他们比起来,奚展王的伤势还算是轻的,这应该和他的净化能力有关,在那样秽气喷涌的地方,反而能净化出他们需要的纯净空气,没有伤得太过严重。 可以说,这次失踪的人能平安从地底返回来,也是多亏了奚辞在,不然单是那些可怕的秽气,就足以将这些人和妖都拖在那里,幸运的花多些时间就能爬出来,不幸的,只怕早就被秽气入体,都尸变了。 到时候才是恶梦。 米天师也没问他还捡了什么东西又是怎么捡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还行吧。”奚辞想了想,“可能还要你帮忙掩护一下。” 米天师顿时愁眉苦脸,“要掩护到什么时候?我觉得大小姐估计心里已经有数了。” 奚辞语塞了下,不抱什么希望地道:“只要她不点明,就当作不知道吧。” 米天师觉得他这种逃避的态度真不可取,小心大小姐真的杀过来。 **** 郁龄这些天除了赶了一个封面拍摄外,都是窝在家里看剧本。 和奚辞结束通话后,她在屋子里转了转,二哈也跟着她转了转,接着她便打电话给娄悦,问道:“你们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娄悦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大小姐的话不能不答,说道:“查出点眉目了,这次的事情和黑龙的人有关,听说特殊部门的人已经捕捉了几个嫌疑人回来。” 郁龄哦了一声,又问道:“莫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劝你别过去,那边的天师已经确认了,还有一个埃卡斯潜伏在暗处等待机会。埃卡斯这种魔你知道的吧,它们拥有人类的外形,装起人类来非常方便,智慧比坎贝拉要高,要是被埃卡斯盯上,你就危险了。” 娄悦苦口婆心地劝她,这位大小姐可是有妖蛊之身,妖魔鬼怪都喜欢她,加上她长得又漂亮,埃卡斯若是遇到,准会抓她放血。 郁龄冷静地道:“你放心,我不去,我今天和奚辞通电话了。” 娄悦一脸惊讶加惊喜,“真的?那他们都平安回来了?” “不知道,奚辞没说。”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娄悦哪里还有心思和她说话,赶紧挂了。 郁龄并不急,等待娄悦的回电。 果然,过了半个小时,娄悦又打电话来,一脸高兴地说:“我刚才问过了,那些失踪的人已经回来了,这次多亏了有奚展王在,他们才能平安回来,虽然受了些罪,到底问题不大。对了,奚展王也受伤了,不过他的伤应该不严重……” 郁龄安静地听着娄悦说话。 其实在和娄天师通电话的当天,郁龄就从娄悦这儿大概知道了莫庄那边的事情,也知道包括奚辞在内的失踪人员,之所以没冲动地跑过去,也是因为还有潜伏在S市周围的魔。 她确实想带二哈坐飞机去看看,不然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放心,可她也不希望奚辞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了,而她却被那些潜伏在东方的魔捉去放血。 比起从小将她吓大的鬼怪和搔扰她长大的妖类,对于魔这种存在,她比较忌惮,这次中元节的那只差点闯到她家的魔,也让她知道这种非人类生物可不好对付。 没办法,她只好按捺着待在B市等待那边的消息。 米天师忽悠她的事,她转眼就从娄悦那边知道得差不多了。 现在奚辞平安回来了,她松了口气,至于他受伤的事情,他不说,她便当作不知道,等他回来再和他算账。 过了两天,郁龄准备出门时,有间花店的人送水果过来给她。 送水果的人是林肆。 “江小姐要出门?”林肆笑眯眯地问。 郁龄看了看他,请他进来,说道:“现在不出。” 所以原本是要出门的,但是看到他时,就不出了是么? 林肆被她请进门喝茶时,有点头皮发麻,不过仍是提着水果进来了,见到趴在阳台享受的二哈,有种想要踹它的狗屁股一脚的冲动。 郁龄亲自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你能联络上奚辞吗?” “奚展王?”林肆一脸惊讶的样子,见对面的人一双黑浚浚的眼睛盯着自己,盯得他头皮发麻,干笑道:“奚老大不是出差了么?我怎么可能联络得上奚老大呢,我……” “我知道他是妖,你也是妖吧?”郁龄打断他,“还有林次,你们都是什么妖?” 林肆:“……” 郁龄无视他一副要逃的模样,叫了一声:“二哈。” 二哈威风凛凛地走过来,守在门口处,狗视耽耽地看着他。 林肆汗都滴下来了,干干地道:“江小姐有什么尽管吩咐,不过要是你问奚老大的事情,我就没办法告诉你啦,我只是个小妖,还是得了奚老大的庇护才成精的妖,下面一干兄弟就是混在人类中做点小生意罢了,没什么大用的。” 郁龄慢条斯理地端起水喝了口。 林肆想了想,啊了一声,“对了,我记得梅记餐饮业、融飞地产、鸿飞集团、锦福记……这些的老总都是奚老大的手下,我可以联络他们,让他们去S市看看。” 郁龄眉头跳了下,林肆说的这些她都听说过,原来都是妖混在人类中的产业么? “他们都是妖?” “当然,奚老大的手下当然是妖了。”林肆一脸推崇。 郁龄颔首道:“那就麻烦他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送走林肆后,郁龄捏捏手机,想了想,仍是没有再打电话。 晚上,江禹城又磨着女儿给他和郁敏敏当中间人传话。 郁敏敏的鬼魂还虚弱着,半透明色,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也不能开口说话,所以她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比手势的,郁龄多少看得懂一些。 江禹城满足了和郁敏敏的交流后,不禁问道:“奚辞和米天师什么时候才回来?” “不知道。”郁龄斜视了她爸一眼,难得他这么积极地想要奚辞回来,不必问也知道想要让奚辞帮开眼。 至于米天师,则是想让米天师画高级治疗符。 江禹城非常失望,只是再失望也没办法。 又过了两天,郁龄从林肆那里知道奚辞打算回乌莫村。 “回乌莫村?回去作什么?”郁龄一脸纳闷。 “奚老大不是受伤了么?”林肆一脸担心,脸蛋都皱到一起了,“我听林达说,奚老大伤得不清,他要回去养伤,在那边养伤比较快。”说着,忍不住窥了她一眼,还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到底知道多少。 郁龄看了他一眼。 林肆马上低下头,继续道:“我有十个兄弟,林达是我大哥,实力也是最强的,这次是他去S市那边接奚展王,到时候会陪奚展王回乌莫村。” 等来通风报信的林肆走后,郁龄马上给米天师打电话,劈头就问,“奚辞的伤怎么样?他几时离开?” 米天师懵逼了下,又想打哈哈,“美女,奚老大好好的,你……” “我都知道了,娄悦告诉我的。”郁龄随便推了一个人出来。 米天师有种很无奈的感觉,只好道:“他的伤挺严重的,现在已经没办法维持人类的形态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啦,罗魄王和姬冰王比他更严重,还有我家老太爷,现在还在医院挺尸呢……你等等,我叫奚展王给你打电话。” 郁龄嗯了一声。 很快,奚辞的电话就过来了,郁龄一接通后,没等他开口,她就道:“你什么时候回乌莫村,我有一个月的假期,我过去找你。” 奚辞:“……” 第158章 晚上,江禹城回来时,见到闺女在收拾行李,问道:“又有工作?” “不是,是准备回乌莫村一趟。”郁龄头也不抬地回道。 “回去探望你阿婆?” 郁龄没吭声。 江禹城当她默认了,想到一直不原谅他的岳母,他也有些心虚,咳嗽了声,问道:“什么时候回去?到时候帮我给你阿婆捎带点东西。”说着,他朝空气中看不到的鬼魂说道:“敏敏,等你休养好后,咱们一起去乌莫村探望岳母。” 郁敏敏从养魂器里出来,听到他的话,看着他,脸上挂着像少女时期一样明丽的微笑。 郁龄看了他们一眼,对随时随地都在刷她妈妈好感的爸爸并不想理会,说道:“我让陈助理帮我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 这时,趴在阳台的二哈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郁龄的身体,嗷呜嗷呜叫着,表示自己也想跟她一起去乌莫村看奚展王。 郁龄合上行李箱,气定神闲地对它道:“要坐飞机的哦。” 二哈:“……” 二哈顿时垂头丧气,生无可恋地窝到角落里。 为毛一定要坐飞机呢?太欺负狗了! 江禹城哈哈大笑,揉揉二哈的脑袋,说道:“所以,二哈还是跟着我在家吧,我让刘婶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将你养得彪肥体壮!”然后又凶狠地加了一句,“不听话就杀狗放血。” 二哈:“……” 这日狗的狗生,实在是太悲催了! 不过稍晚一些,郁龄接到安茹的电话时,回乌莫村的计划只能推迟几天。 《狂侠》剧组那边,因为孙冬云的原因,需要她过去补拍戏。 “那孙冬云也不知道怎么了,上次庆功宴晚上,她在那家饭店的停车场突然晕厥,后来被人送到医院后,她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人也有点神经质,总说有人要害她之类的,情绪不太好。这几天拍戏也不理想,耽搁了拍摄进程,钟导十分生气。听钟导那边的意思,要删了她的戏份,由你补上……” 郁龄听到这里,忍不住想到苏鸾身上。 庆功宴那晚她收拾赵经理时,就感觉到有鬼在身边帮着她,除了苏鸾外不作他想。 赵经理敢对她下手,也是孙冬云在旁牵线,孙冬云做了这种事,苏鸾去吓她也有可能。 郁龄深吸了口气,知道这是工作,只得答应了。 江禹城过来揽着闺女的肩膀,柔声道:“既然是工作,就好好干,迟两天回去你阿婆也不会说什么。” 郁龄看了一眼还不明真相的爸爸,到底没有将奚辞的事情和他说。 晚上,她窝在被窝里和奚辞通电话,对他说道:“我明天要去补拍戏,大概需要三天,等拍完后,我就直接坐飞机回Y市。” “没事,你慢点回来也没关系,我这边挺好的。”奚辞温柔地说,那声音清润柔和,听在耳里,有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郁龄突然问,“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不想我回去?” 奚辞:“……” 郁龄直接挂了电话。 不到十秒钟,手机响了,她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听着那闷闷的响铃声,无动于衷。 熊孩子难得发脾气,说不理就不理。 于是一个晚上她就听着手机的震动声睡着了,睡得还挺香的,只可怜千里之外还受着伤的奚展王知道自己惹毛她了,一时间有点儿手足无措。 第二天早上,郁龄拎着行李,带上助理等人,一起坐飞机去影视城。 车上,陈明明提醒道:“郁姐,你的手机又响了。” 郁龄看了她一眼,随意地道:“没事,搔扰电话。” 陈明明一脸狐疑,“这搔扰电话打得还真是频繁,一直不停呢,看在对方那么坚持的份上,郁姐你就接了吧,说清楚也好,省得一直响个不停。” 郁龄没理她,继续让手机响着,直到手机没电了,她拿充电宝充上,然后继续听铃声。 得,大小姐明摆着喜欢听对方打个不停,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明明虽然不知道是谁一直坚持不懈地给大小姐打电话,大小姐却拿乔地不接,对方也算是有耐心,还真是一直打。不过大小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一定是对方惹毛了她,她才会拿乔,不然平时的大小姐好相处啊,随便往角落里一窝就安静了,从来不会麻烦人。 于是陈明明不再劝了。 到了影视城,郁龄直奔拍摄棚。 拍摄棚里一片兵荒马乱,郁龄看了看,没看到孙冬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发现郁龄来后,剧组里的人纷纷过来和她打招呼,向荣修和几个男演员也含蓄地和她致意,阮薇薇穿着飘逸的古装长裙走过来,笑道:“原本以为要等到宣传时才有共见面,没想到这么快。” 郁龄感觉到她的善意,朝她笑了笑。 钟导见她过来,并不废话,直接让她去换戏服。 除了几个戏份多的女演员,其他人私下倒是有些羡慕。 孙冬云现在情绪不稳,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根本无法入戏,耽搁了拍摄进程。大家都在猜测着钟导会不会删减她的戏,到时候就不知道会给谁加戏,可没想到,钟导竟然直接将郁龄叫回来。 这样的待遇,也只有那些格外地受导演亲睐的演员才有,没想到一个刚冒头的新人能有这样的幸运,如何不让人羡慕。 可惜有些事情,除了羡慕外都没用,谁让他们没背景没后台又不讨人喜欢呢。 郁龄开始拍摄后,陈明明坐在远处看着,听到手机响起后,她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不知是谁给她打的,她忙起身,走远一些接电话。 “喂,我是陈明明。” “……你好,我是奚辞,郁龄在么?” 听到那边传来的好听的声音,陈明明愣了下,想起那位比娱乐圈的小鲜肉还要小鲜肉的帅哥,忙道:“是奚先生啊,郁姐正在拍戏呢,你找她?” 那边一时间没说话,半晌才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她了。” 陈明明哦了一声,等着对方挂电话。 “陈小姐,这几天郁龄都要在影视城这边拍戏么?” “是的。” 等陈明明终于结束通话后,忍不住看了一眼摄影棚,摸了着下巴想了下,得出一个结论:奚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惹郁姐生气了,郁姐一直没接他的电话,他直接打到自己这儿来了! 果然今天在车上一直打过来的电话应该是他。 小俩口吵架了,这种事情真难办。 等郁龄拍完一场休息时,陈明明凑过去端茶送水,对她道:“郁姐,刚才奚先生打电话到我这里,问了我一些你的事情。” 郁龄慢慢地喝水,吭都没吭一声。 果然是吵架了! 陈明明暗忖,乖乖地将奚辞问她的话都倒出来了,一点也不藏。 虽然小鲜肉很养眼,但对于衣食父母,她还是很忠心的。 郁龄没什么表情地听了,等下一场幕戏开始,又投入拍摄中,仿佛压根儿不受影响似的。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后,郁龄和阮薇薇一起去卸妆,从阮薇薇这儿听到孙冬云的事情。 “她看起来不太好。”阮薇薇轻声说,“一会儿说有人陷害她,一会又说有鬼,整天疑神疑鬼的,不敢一个人待着。拍戏的时候,搞砸了好几次,钟导终于发脾气,给她放几天假收拾一下情绪。” 话是这么说,不过大家都知道,就算最后孙冬云收拾好情绪回来,只怕电影上映时,她的戏份也不会多,会被大量地删减。钟导可不是个会给人面子的,孙冬云的背景也没有大到连钟导都要避让的地步。 阮薇薇说完,忍不住转头看向旁边正闭着眼睛由化妆师帮卸妆的人,想着自己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这个新人不好惹。 庆功宴那晚的事情,他们多少有些明白,孙冬云想害人不成,最后反而将自己搭进去了,这种事情只能说一声活该。听说和孙冬云交好的那位天河的赵经理,最近过得也很不好,有个大人物在打压他,好像要给谁出气…… 联想那晚赵经理跟着郁龄一起出包厢的事情,阮薇薇心里倒抽了口气。 这个叫郁龄的新人,果然是有背景的,而且这个背景说出来可能会十分吓人。阮薇薇不禁庆幸自己不像孙冬云那样喜欢打压新人,某些时候,与人为善也是一种美德,可惜很少有人具备这样的美德。 晚上回到酒店,郁龄想到阮薇薇的话,不由得摸出手机翻看短信。 从昨晚开始,奚辞打了上百通电话过来,她都没有接,只看他发来的短信。 不过奚展王显然并不太喜欢使用人类的科技产品,短信的内容往往都是非常简单,大多是:“我没有不想见你。”、“别生气了,乖!”、“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好了。”、“我挺想你的……” 郁龄看到最后一条短信,决定等会儿他打电话过来,她就接了。 果然,手机很快就响了,郁龄接通后,直接道:“我这边还要忙个两天,两天后我就坐飞机回Y市。” “……郁龄,真的要回来啊?”奚展王的声音有些低沉。 “当然。”她顿了下,很直白地说,“我知道你是妖,我也会习惯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 发现他没话说,郁龄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半晌,那边的声音传来,“好吧,你是几点的飞机,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会自己回去。” 郁龄可不敢真的让他去接,万一他那模样被人看到了,不知道会引起什么结果呢。 “没事,我会做点伪装。”奚辞和气地说。 郁龄嗯了一声,又问他的伤势,听他说没事她自然是不信的,如果真没事,他也不用大老远地回到乌莫村了,乌莫村是妖的地盘,那里的灵气十足,也适合妖养伤。 她知道他从一开始瞒着自己的原因,不外乎是怕她担心,同时也怕她冒然地跑去S市找他出事。S市她是不会去的,明知道那边危险,她自然不会傻得跑过去,不过乌莫村是妖的地盘,娄悦说过,那些魔并不敢在妖的地盘上作乱,她倒是不怕。 补拍完所有的戏后,郁龄马不停蹄地坐飞机回Y市。 下飞机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郁龄刚出了机场,看了看天边昏暗的天色,正打算拦辆车回县城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旋身就是一脚踹去。 那人的速度更快,贴上来揽住她的腰,不容分说将她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郁龄顿了下,直接丢下行李箱,伸手搂住他,闻着他身上那股终年不散的香味,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郁龄搂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好了在乌莫村那儿等她么? 他的胸腔震动了下,然后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我想你,想得难受。” 郁龄脸上有些发热,在他背上拍了拍,想要他放开自己,却不想摸到一手像丝稠般顺滑的头发,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他披散着长到腿肚的头发的样子有多非人类,看着就像个诱惑人干坏事的妖孽。 米天师说他这次受伤太重,连人类的模样都维持不住,所以现在都是一副妖类的样子。 “放开我。”郁龄拉着他的头发。 奚辞嘶地叫了一声,依然扣着她的脑袋,仿佛不太愿意让她在这种时候看到自己的样子。 郁龄又拉了拉,他终于松开对她的限制。 郁龄后退一步,看到昏暗的光线下长发披散的妖男。在天边将暮未暮的光线下,妖冶蛊人,脸上的紫色妖纹鲜活妖媚,如完美的艺术品,脸色非常白,嘴唇红得似血,给人一种妖异之感,脖颈根处可以看到一些像血管一样的紫色经脉,密布其上,看着有点吓人。 她正准备凑近去看时,被他伸手捂住了脖子,一把将她拉住,说道:“我们回去吧。” 郁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被他拉进车子时,郁龄不禁庆幸现在天色暗了,虽然有人看到他的样子时会好奇地看过来,不过大部份人都以为他是在玩Cosplay,整得像个小妖精一样。 坐进车里,郁龄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她感觉到奚辞有些防备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脖子下方瞄了下。 发现她的目光,一脸妖孽模样的男人突然挑唇一笑,那血红色的优美红唇笑得勾魂摄魄,然后一手撑到她耳后,伸手掩住她的眼睛,脸凑过来,压着她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上来…… 第159章 郁龄窝在车里,车窗半开着,窗外有凉凉的夜风吹进来。 感觉到有点冷,她将身上披着的外套拉高一点。 车子沿着崎岖的山路行驶,颠覆得人都要吐出来了,不过她觉得还算可以忍受,大概是背后垫了个软枕的缘故吧,加上奚辞的技术不错,在这种崎岖的山路中,依然开得很稳,不会让她有种马上要翻车的错觉。 两边是黑暗的山脉和树林,看不到尽头,偶尔可以看到像狼的眼睛一样的绿光在树林中闪过。 夜晚的山林并不寂寞,时常可以听到动物的叫声或者是虫鸣声,树林里偶尔还有一些沙沙声,仿佛整个山里都是热闹的,这样的热闹自然比死寂的山林更好。 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饿了么?”柔和的声音问道。 郁龄说了一声“不饿”,伸手拿了瓶矿泉水喝了几口,问道:“什么时候才到?” “快了。”奚辞腾手过来揉揉她的发,“你要是累了,先睡吧。” 郁龄沉默了会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嘀咕道:“现在哪里睡得着……你开了这么久的车,没事吧?” 她可没忘记这只妖还受着伤,要不然也不会特地跑回这里来养伤了。 他是妖,特地回这里养伤,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含意,郁龄觉得自己走这一趟其实并不明智,奚辞也不希望她过来,因为可能她将会面对某些会打破她常识的事情。 虽然如此,但她仍是硬着头皮过来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直接面对。 外婆现在并不在县城,而是在乌莫村里。 先前他们回县城的家里吃过晚饭后,并不在县城里停留,奚辞直接开车往乌莫村而去,不过并不走乌莫村进村的那条路,而是往另一条盘山公路开去,然后在一条岔路口时往山里开进去。 周围太黑,郁龄也不知道这车子是怎么开进去的,只听到周围一阵沙沙的声音,那响动挺大的,好像周围的植物特地开了个道,让车子开进去,等车子进入路时,又有植物自动将路封了。 知道这一片地带都是妖的地盘后,郁龄对这种灵异的事情非常淡定。 他们现在并不是去乌莫村,而是往深山而去,去的是奚辞的地盘,真正妖类生活的地方。 奚辞笑了下,“开车不费力气,还是能开的,没事。” 郁龄趁着车内昏暗的照明灯看了他一眼,恰好看到他眼角处妖娆盘绕的紫色妖纹,然后又默默地移开视线。 虽然有心想要看看到底要往什么地方走,不过周围黑漆漆一片,在车子有规律的颠簸中,郁龄慢慢地睡着了。 接下来,她隐约感觉到车子停了,她被人抱了起来。 不过当时困得眼睛睁不开,加上感觉到奚辞的气息,她由着自己继续睡过去。 等她醒来时,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鸟鸣声。 灿烂的朝霞从窗外走过,清晨明亮的光线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来。 她忍不住将脸埋进熟悉的怀抱里,搂着他的腰,将腿搭在他的腿肚上蹭了蹭,感觉到那血气方刚地顶在自己腿间的坚硬,忍不住又蹭了下,继续睡了会儿。 过了十来分钟,神智完全清醒过来后,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妖冶的脸,乌黑的发、殷红的唇、惨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乌黑而浓密的眼睫在那白得透明的眼下投下一小片青色阴影,纵使在睡眠之中,依然美得惊心动魄,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吁了口气。 平心而论,在修罗墓看了那么多妖,发现妖少有长得丑的,甚至某些妖的长相完全诠释了“小妖精”这类的形容词。而面前的这个妖,更是美得挑不出丁点瑕疵,可偏偏她就是有点儿不敢直视。 小时候的经历太过深刻了,纵使不记得,却以梦的形式回播,实在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她仍是能为了他跑过来,郁龄觉得自己对他妥妥的是真爱。 在她神游时,奚辞也睁开眼睛,直接翻身压了过去,对上她清浚浚的眼睛,忍不住亲了下她的眼睑,笑盈盈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郁龄慢吞吞地看着他的脸,说道:“我觉得自己能有勇气面对这样的你,对你妥妥是真爱。” 他听得心花怒放,低头啃了下她的脖子,“真的?” 郁龄嗯了一声,并不逃避它。 然后妖男心花怒放的结果,就是抱着她将她好一通啃,从头啃到尾,无限放飞自我。 郁龄忍无可忍地一脚踹过去,被他轻松地握住她的脚丫子。 就见那妖男一边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神挑逗地勾着她,一边拉着她的腿在她的大腿内侧烙下一个暧昧的吻痕,乌发艳唇,比小妖精更勾人。 不行了,她觉得自己再和他混下去,就要流鼻血了。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清晰的啸声,奚辞顿了下,没有理会,又亲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粉面如桃,眼睛湿润,格外地欢喜,笑道:“这次是你自己选择过来的,不管以后发现什么,都不准逃。” 郁龄看着他,没吭声。 奚辞用手梳了梳她的头发,又在她红肿的嘴唇上缠绵地亲了下,终于将她拉起身。 虽然他还想和她在床上厮混,但她的肚子可饿不得。 郁龄裹着被单爬起身,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并没有太多现代化摆设的房间,倒是有点儿像古装电视里演的那种房子,不过又简略了许多,睡的床像雕花的填漆床,地上铺着原木地板,看起来十分宽敞,远处有一张红木案几,上面摆着一个淡青色水仙花纹的花瓠,与窗外攀墙而过的青藤相辉映。 郁龄愣了下,透过大开的窗口,可以看到不远处环绕的群山,空气中的鸟鸣声显得幽静安然。 等郁龄洗漱完,走出房门后,她才发现先前休息的房其实是一栋完全木制的房子,建在一处山谷之中,周围是高高的山脉,四顾环绕,除了一条通往谷口的路外,看不到其他出路。 屋子前是一片花圃,种了很多奇花异草花,阳光下,那五颜六色的花格外地鲜活,有粉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门前不远处是一面小湖,湖水清澈见底,湖边生长着很多野花,白的、黄的、红的、粉的等花点缀其中。 湖边有很多正在喝水的动物,一边交头接耳地用各种兽语交流,简直是一堆大杂烩。 发现她时,那些动物好像吓了一跳,甚至有一只非常肥的兔子吓得摔进湖里,接着被湖里的一条水蛇和肥大的鲤鱼一起合作将它拱上岸。 郁龄一脸深沉地看着它们。 那些动物也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只有那只刚摔下水的肥兔子在噗噗噗地吐着肚子里的水,四肢扑腾着,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郁龄,早餐准备好了。” 一道带点儿蛊惑味道的柔润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凝滞的安静,顿时在场的人和所有动物都转头望去。 就见到木屋前,一个模样香艳的妖男倚在一根廊柱旁,挑着艳红的嘴唇微笑,长长的头发绑成一束,额前还有很多没绑起来的发丝随意地垂落到脸颊旁,衬得那唇更艳,妖纹更紫,肌肤更惨白。 湖边的动物们一轰而散。 郁龄站在那儿看他,直到他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进了一处明亮的厅堂,那里已经摆好了早餐。 早餐以素为主,素馅的包子,素馅的点心,素菜粥,几个白灼的素菜。 “今天突然想吃素。”他笑盈盈地对她说,“你也陪我吃素,好么?” 郁龄吃了一个素馅的包子,虽然是素的,不过架不住他的厨艺好,依然很好吃。 她喝了口素菜粥,说道:“我想吃肉。” 她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在他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上看了看。 虽然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哪里受伤了,只有这惨白得过份的皮肤才能看出他受伤不清,郁龄觉得他需要补补身体。 那张妖冶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苦恼的神色,笑盈盈地说:“那行,中午就吃肉,我让人去村里买点肉回来,你想吃什么?” “村里?乌莫村?”她好奇地问。 “不是,是霞山村。”他解释道,“这里离霞山村比较近,距离乌莫村比较远。” 郁龄若有所思,“你以前说过霞山村是你老家,难不成那村子里的都是妖?” “也不算是,还是有一些人的,不过那些人都是知情者。” 霞山村看起来比乌莫村更闭塞更神秘,不过却是妖与外界沟通的村子,而且村子里很多夫妻档还是人与妖的结合。 郁龄听着他说霞山村的事情,便道:“有空去看看。” 奚辞笑着点头。 吃完早餐,奚辞没收拾桌子,拉着她出门了,对她道:“不用理会,有人会收拾的。” “谁?”她下意识地问。 “当然是那些妖了,刚才你不是看到了么?湖边那些小家伙都是妖,不过是还没有成精化形的,不用怕它们,要是它们敢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我捏死它。” 郁龄:“……” 所以她现在就住在了一群妖活动的地方么?对了,她身边还有一只凶残的妖王。 可能是那些妖也听到奚辞凶残的话了,他们出去时,没有见到一只动物。 奚辞带她在山谷里逛,一边和她说着山谷的环境。 山谷非常大,木屋所处的地方距离谷口比较近,除了那面湖外,过去还有一片树林,那树从湖边一直延绵到山壁上,占据了半个山谷的面积。周围还有绿油油的草地,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从远处望去,如同一块天然的花地毯。 来到山谷深处,这里有一个小瀑布,瀑布后头有一个洞天,奚辞指着那里说道:“里面有一个温泉,等天气冷了,你可以去那里泡温泉。”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柔得能滴水地看着她,那声音格外地缠绵,带着一种暧昧迤逦的腔调,像是缠绕在舌尖的糖,甜进心坎,听得人气血上涌,忍不住在脑子里幻想着各种香艳的镜头。 郁龄默默地捏捏鼻子,希望自己争气一些,别被这妖男的话诱得浮想联翩。 妖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擅长蛊惑人心,勾得人心思浮动,差点就要抱着他一起去没羞没臊地玩温泉Play了。 她不想和一个受伤的妖做那种没羞没臊的事情。 瀑布从几百米高的地方落下来,落到水潭下轰隆作响,水珠迸射,阳光下出现一条七彩虹,衬着周围的青山,格外地幽静美丽。 郁龄昨晚到点时就睡着了,甚至后来怎么来这里都不知道,这会儿听他说时才知道,车子开到山里的一条路后,就丢在那里了,后来是他抱着她走了一个小时才进来,至于她的行李,则是由妖帮送进来的。 这里的环境确实好,一种与世隔绝的味道,来到这里,连信号都弱了。 郁龄坐在瀑布边的一块石头上,拿手机折腾了下,信号时有时续的。 折腾了会儿,她就将手机收起来了,转头看去,见奚辞已经攀到长在山壁中的一株三米高的树上,摘了一兜红色的果子后,就直接跳下来。 她的心脏都快要吓出来了。 奚辞轻盈地落到地上,去水潭边将那些红果都洗了,递给她一颗,“你吃看看,这种野果很甜的。” 郁龄拿起它吃了口,又脆又甜又多汁,唇齿留香,比有间花店的水果还要美味。 看她吃得香,他的眼里溢满笑意,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红果,自己凑过去,一口就咬掉了。 郁龄:“……” 吃了几个不知名的水果,突然听到一声鹰叫声,抬头就见一头白鹰飞到山谷上空,然后像箭一样俯冲下来,在他们头顶盘桓了一圈,落到旁边山壁的树上。 白鹰非常漂亮,漂亮得不太像真的。 事实上,这是一只快要成精的妖。 白鹰朝奚辞叫了几声,仿佛在交待什么事,奚辞听了,脸上露出一个冷笑,手指按着殷红的嘴唇,说道:“要是敢过来,你们就直接杀了,不必过来问我。” 白鹰叫了一声,好像又看了她一眼,然后飞走了。 白鹰飞走后,奚辞辞拉她起来,问她要不要再去逛。 郁龄想到他还受伤呢,虽然他将自己包得像个黄花大闺女,除了脸和脖子、手外,连点肌肤都不肯露出来让她看,可看他的脸色,就不能忽视他的伤。 于是摇头,和他一起回山谷前的木屋休息。 回到木屋,奚辞就懒洋洋地靠在一张美人榻上,乌发披散着,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明亮的光线下,那惨白得透明的皮肤,看得人心惊胆战。 郁龄整理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崭新的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 热气在她耳边拂过,身后的妖男将脸搁在她肩膀上,双手搂着她的腰,亲热地凑过来看她整理行李。 郁龄扭头看了他一眼,依然有些不太适应这张脸,将平板电脑递给他,说道:“给你买的,用这个玩游戏比较方便。” 那双紫眸亮晶晶地看着她,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伸手接过。 郁龄趁机盯着他的手,就见那宽大的袖子微微缩起来,露出惨白的肌肤,还有肌肤上一条一条紫色的经脉,看着非常渗人。 得了平板电话后,奚辞便抱着平板电脑玩游戏,玩的依然是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 午餐有鱼有肉有骨头汤,非常丰盛,不过奚辞依然只吃素,肉类都给她吃了。 郁龄看了看他,忍不住道:“你们妖……不能吃肉的?” 奚辞的筷子顿了下,然后神色自如地夹起一片笋吃了,说道:“不是,个人本性问题。” 郁龄瞅着他,怎么本性法? 奚辞却没有回答,笑着转移了话题,“这里是不是很无聊?如果你待不住,可以回乌莫村或者县城。” “你呢?”她顺着他的话问。 “我暂时要待在这里,不然这样子出去,不太好。”奚辞摸了下自己眼尾处的妖纹,这模样出去,估计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妖了。 “再说吧。”郁龄低头吃饭。 奚辞见状,也没有说什么,给她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看她吃得香甜,他心里就高兴,眉飞色舞,妥妥的妖男一个。 这一天过得非常平静,虽然偶尔能在湖边看到很多妖,不过都是还没有成精的妖,慑于奚展王的淫威,没胆来打扰他们。 奚辞玩游戏,她看剧本,虽然偶尔会被放飞自我的妖男挑逗得气血上涌,一切还算平静。 直到临睡前,她盯着奚辞的脸看了会儿。 奚展王一脸妖冶地凑过来,搂着她就吻,勾着她的舌,又吸又吮,十分霸道,吻得她晕晕乎乎的,就将她揣到怀里,夹着她的腿,柔声道:“郁龄,夜深了,你睡吧。” 那声音就像有某种魔力,将她的睡意勾起来,不一会儿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半夜,一阵甜腻的香风吹过来,郁龄莫名地惊醒了。 她惊醒后,下意识地往身边摸,发现奚辞不见了。 第160章 安静的室内,只有一盏昏黄的节能灯,隐约可以看清楚室内的摆设。 “奚辞?” 她拥着被坐起身,眼睛有些困盹地在室内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只妖的身影。 窗户大开着,一阵夜风从窗口飘进来,那带着甜腻的香味的风让她打了个激灵,很快便清醒了。 郁龄坐在那儿回想着睡前的情况,心里隐约明白,他是特地将她弄睡了的。 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或许是因为他的伤。 白天时,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包得非常密实的长袖斜襟袍子,下面是一条长裤,除了袖子有点宽外,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压根儿不想让人看到他衣服下的情况,连她碰一下都防着,不给她看。 这样的衣服虽然看起来有点怪,但穿在他身上倒是挺好看的,她也没有说什么。 空气中的味道像一种甜腻的花香,并不难闻。 郁龄分辩了下,不由得联想到奚辞身上的味道,感觉、似乎,就是他身上的味道突然放大了好几倍。 半晌,她掀开被子下床。 刚打开门时,一阵带着冷意的夜风吹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又折回室内,找了一件外套披上。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虽然城市里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但在这深山里,夜里却显得比白天冷了许多,有种进入深秋的感觉。 裹着外套,郁龄走到木屋的廊前,朝山谷里看去。 此时虽然已是深夜,但世界并不是漆黑一片,山谷的上空中悬挂着一弯上弦月,朦胧的月光洒在山谷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木屋前的花圃和不远处的湖面泛起的波纹。 世界很安静,这种安静比之昨晚进山时的动静,让人心头有些发毛。 郁龄摸着手腕上的渡厄铃,深吸了口气,走下台阶。 她穿过花圃,来到湖边,在湖边的草丛上找了找,找到一个兔子窝,那里窝了一只肥兔子。 郁龄蹲在兔子窝前,伸手去戳了下肥兔子的尾巴,叫了一声:“阿肥。” 肥兔子就是白天时被她吓得摔进湖里的那只兔子,以前在乌莫村里也是见过的,还和它一起吃过地莓呢。上次她回乌莫村,金刚鹦鹉和她一起进山认山里的动物时,也有这只肥兔子阿肥。 金刚鹦鹉说过,这只肥兔子其实是一只胆大包天的兔子精,胆子并不小。也是因为这胆子不小,以前还曾想喝她的血,后来可能被奚辞或者其他的妖恐吓过,所以今天在这里突然看到她时,才会被她吓得摔进湖里。 阿肥一双红兔子眼看着她,趴在湖边的草丛间不说话。 郁龄也没期望一只没成精的兔子说话,对它道:“我知道你听懂我的话,告诉我,奚展王在哪里。如果你不说……” 阿肥抬头看她,短尾巴动了下,不说又怎么样? 它可是一只威武不能屈的兔子精,和东北的那只永远长不大的老白兔精可是不一样的,格调比她高多了。 “那我明天就告诉奚展王,我想吃红烧兔肉。”郁龄非常和气地说,“反正我也是吃肉的。” 阿肥:>__<…这人类雌性真可怕!果然人类最凶残了,它再也不敢觊觎她的血肉了。 迫于人类凶残的威胁,阿肥只好从草窝里出来,朝前蹦去。 郁龄拉了拉身上的外套,跟在兔子身后。 周围传来一阵沙沙声,朦胧的月光下,只见草丛摇晃着,她也看不清楚有什么,想到白天时的那群动物,默念着它们是妖,这是奚辞的地盘,不会随便跑出来咬人的,便不再关注。 跟着兔子的脚步,郁龄绕过湖,来到占据了整个山谷半个面积的树林前。 树林里阴森森的,月光无法浸进树林,不过来到这里后,那甜腻的香味更浓了。 阿肥来到这里后,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了。 郁龄蹲下身拉了下它的兔耳朵,“奚展王在里面,确定?” 阿肥朝她亮了亮自己的爪子,龇了下自己的兔牙,一副凶狠的样子,仿佛她如果再不相信兔爷它就要动粗了。 郁龄一巴掌拍过去。 阿肥赶紧收起爪子,一双兔子眼无辜地看着她,心里飙泪。 果然人类雌性真是太凶残了! 郁龄也不为难它,深吸了口气,拿着手电筒进了树林。 树林里的树非常高大,给人一种生长了几百年的感觉,周围到处都是杂草,并不好走。郁龄也不知道怎么走,她只能循着那甜腻的花香一路走过去,走着走着,郁龄突然想起了三月份时,因为外婆生病她回到乌莫村的第一个晚上所做的梦。 此时那梦突然变得非常清晰,就像放映机一样清楚地涌上脑海。 梦里,夜凉如水,她走在一处茂密的密林之中,周围都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月光从树稍筛落下来,星星点点地跳落到树下的杂草上。 她踩着腿肚高的杂草一路前行。 和此时此刻的情形如此的吻合。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记得在梦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一直不肯停,仿佛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她前进,就算累得不行,依然莫名地坚持着。 而此刻,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甜腻的花香,就像一道信息,引导着她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和梦里一样,她开始感觉到很累,从树稍洒下来的月光越发的朦胧,眼睛因为汗水不小心浸进去而有些难受,汗一滴一滴地沿着脸颊滑落,滑入衣襟中。 再坚持一下! 她这样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等会儿就会像梦里一样,整个天地间会豁然开朗,到时候她会看到一片碧翠流云般的浓绿…… 伸手拂开面前挡路的藤条杂草,突然之前,眼前不再是一片遮挡了月光的昏暗树林,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汪洋。 天上的月亮依然是不够饱满的缺月,月光却比刚才要明亮许多,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一样,明亮的月色可以让她看清楚前方那一片绿色的汪洋,从远处倾颓而下,爬满了整个世界,绿得如梦似幻。 那浓绿之中,点缀着紫色的花,那花非常美丽,如同紫水晶一般点缀的碧翠色的枝叶间,看起来有点儿不像真实的,在月光中泛着莹莹的光泽。此时空气中的味道更浓郁了,甜腻的花香,扑鼻而来,又多了些许清甜的味道,闻到后反而有点儿醒神。 梦中的画面清晰地展现在面前,郁龄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她看着面前这一片无处不在的绿色汪洋,忍不住转头四顾,发现周围的树都隔着一段距离,使得这一片地带的月色最好,连着那无边无际的翠绿汪洋也有些不真实。 她明明是来找奚辞的,怎么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梦,然后将梦里的情况和现实结合在一起了?等会儿不会是像梦里那样,这些绿色的植物变成一个囚笼将她密密实实地围起来,然后有一根蜿蜒的黑影兜头袭来…… 郁龄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一片地方,正要慢慢地退回去时,突然腰间一紧,身体腾空而起。 郁龄:“……” 要不要尖叫?还是别叫了,在这大晚上的,叫起来挺不只难听还扰人清梦…… 她纠结了下,身体已经从这头被卷到那头,然后被甩到了一个冰冷的怀里。 “郁龄……” 箍住她腰的怪物用冰冷的东西缠着她,用一种柔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这时,一只手从她的脖子摸上她的脸,将她的脸板过来,然后她对上一双艳到极致的紫眸,那双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她愣了下,“奚辞?” 此时脸上爬满了紫色妖纹的妖声音虽然柔和,却藏不住天性里的冷漠,“你来这里做什么?” 郁龄没吭声,此时她的身体变得非常僵硬,特别是靠着身后冰冷的身躯,让她冷得都忍不住打哆嗦。 此刻的一幕,再次和小时候的恶梦重叠在一起。 漫天的绿色汪洋,碧翠的色泽,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藤蔓,以及躺在藤蔓上的妖…… 他等会儿不会要吸她的血吧? 感觉到她的僵硬,他依然紧紧搂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间,隔着脆弱白晳的皮肤,深深地吸着皮肤下的血管中的味道,鲜美甜密,蛊惑着所有的妖魔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 他伸出冰冷的舌尖舔了一口,忍不住又舔一口。 她的鸡皮疙瘩都被这种冰冷得像蛇一样的舔舐弄出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好像在品尝着美味一样舔了会儿,才将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看清楚月光下他的模样时,她就算神经再坚韧,也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摔倒,接着身后蹿出两根藤蔓网住了她,又被他伸手捞回怀里。 郁龄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觉得世界观可能又要重新组装一下,不然面前这些怎么解释? 她甚至有种那托着奚辞的藤蔓其实是他一样,就算不是他,也是受他控制的。 他低头看她,唇色就像刚吸了血的恶妖一样地鲜艳,勾起一个不怎么温柔的笑,说道:“三更半夜不睡觉,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实在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样子。 不用照镜子,他也能知道全身布满紫色纹路的自己看起来有多邪恶,甚至隐藏不住妖类特有的冷漠。 郁龄的呼吸有些粗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道:“我突然醒了,见你不在,就问了只兔子精,过来找你……” 发现自己的声音还很平稳,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很好,继续维持。 他垂下眼眸,长发随之滑下来,半掩住了脸上恐怖的紫色脉络。 郁龄僵硬地看着他,目光往下滑,看到他敞开的衣襟上的肌肤,也爬满了这种紫色的脉络,还有手……这样的紫,倒是和那藤蔓上的花的色泽非常相似。 过了会儿,他开口道:“看到我这样……害怕么?” 她没吱声。 他继续道,“我并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他叹了口气,声音依然有些冰冷,就像他身上的温度一样,“我是妖,受伤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疗伤,人类的治疗方式对我们没用……” 郁龄依然没吱声。 他也不开口,只是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用自己冰冷的脸蹭着她温暖的脸蛋,眼睛却像最凶恶的狼一样密集地关注她,哪怕她露出一点恐怖或者厌恶的神色,都会让他受不了。 幸好,她很端得住,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 郁龄也觉得自己很端得住,大慨是早有预感了,事到临头虽然又吓到,却没有太过失态,感觉自己棒棒哒。 她深吸了口气,问道:“你身上怎么会这么冷?” 奚辞笑了下,笑容也有一种冰冷邪恶的味道,“因为,我就是……它啊。” 郁龄迟钝地看着他,目光落到拱托着他的那些看不到尽头的藤蔓,他就坐在这上面,甚至随着他的举动,那些藤蔓上的绿叶会簇动起来,周围还有无数的藤枝穿梭。 手腕紧了下,郁龄低头,看到不知从哪里爬来的一根翠绿色的藤蔓缠住她的手腕。 她抬头,就见月光下的妖朝她笑起来。 她再深吸了口气,声音依然很稳,“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是……植物精?” 所以,她这是嫁了一颗植物精当老公了么? 怨不得他长得那么美,看这些植物开的花,也挺好看的。 够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 他将脸搁到她的颈窝间闷笑了下,然后在她耳边呵着冰冷的气,“是啊,我原本是一株深受龙气蕴养的植物,占据这山间的天地之气修炼成精……” 她木然地听着,嘴里下意识地问,“这是什么种类的植物?我看不出来。” 他的双手又在她腰间收紧了,紧得她忍不住吸气。 妈呀,痛死了,妖的力气一向这么大的么? 他放松了许多,不过仍是将她搂得死紧,仿佛这样她就不会害怕他一样,甚至连周围那些藤蔓都在蠢蠢欲动,想将她束缚在这里。 妖一向自私凉薄,看上眼的东西,忍不住会将之拖到自己的世界里,时刻地放在身边赏玩。 然后,她听到他在她耳边用清柔冰冷的声音轻轻地道:“是……” 盘龙藤,其形如龙,其骨如虬,其叶如碧,其味驱邪,其根延寿,生于清川,长于天地,千年成长,见之呈祥…… ——《清川异志·盘龙藤》 第161章 第二天郁龄早上起来,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头晕脑胀、鼻塞喉咙痛,整个人恹恹的,窝在被窝里不想起来。 一只大手在她额头摸了下,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可能感冒了,有点低烧,我送你去镇上的医院。” 郁龄扒着床,看都没看一眼床前的妖男,含糊地说:“不用,吃药就好。”脑子迟钝了下,她又问道:“你这里有人类的药么?” 还真没有。 床前的妖男一脸愧疚,马上道:“你等一下。” 听到开门声,郁龄从被窝里抬起头,看了眼门口,还来不及收回视线,那妖男又折回来了,这速度之快,让她都有些懵逼,根本来不及收回视线。 这种掩耳盗铃式的躲避方式,她才不干呢。 奚辞见她看过来,精致迤逦的眉稍眼角马上浮现笑意,整个人都轻快起来,重新坐回床边,将手里端来的温水放到一边,对她说道:“要不要喝点水?我已经让白鹰去取药了,以它的速度,一个小时应该能将药带回来。” 这样也可以? 郁龄顿时无话可说,已经不想对此发表意见了。 虽然住在深山老林里,但人家地上跑的、天上飞的都比人类的交通工具慢不了多少,说不定人类的车开进这山里,还没有一些动物跑得快、跑得自在呢。 整座山里的动物和植物都是他的属下,妥妥的山大王,金刚鹦鹉当初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奚辞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了半杯水,然后亲了亲她有些干躁的唇,愧疚地说道:“昨晚应该早点让你回来的,现在已经秋天了,夜里比较凉,你又穿得少……” 郁龄看了他一眼,很想说,能不能将那愧疚摆得有点诚意?嘴里说着愧疚的话,但那脸上的神色可不是那么回事,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好像中了几百万一样。 又亲了她几下,他柔声问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没胃口。”她捂紧被子,恹恹地说。 “那吃鱼粥吧,湖里的鱼有些很肥了,肉质鲜嫩。”他径自说。 郁龄憋了一下,忍不住道:“我不吃妖。”想起昨天那只肥兔子摔进湖里,那条将它拱上岸的大鲤鱼,郁龄觉得自己实在没胃口。 她再凶残,也不会吃妖,感觉好像在吃了一条智慧生命一样,会有负罪感。 奚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失笑,“不是妖,湖里有很多普通的鱼虾,守湖的是一条水蟒,湖里养着的鱼虾都是它的食物。” 郁龄听说他要去湖里捞鱼,虽然很不舒服,依然撑着起床。 奚辞担心地看着她,他知道人类生病的时候,身体会非常虚弱,会感觉不舒服。自从和她在一起后,他很小心地照顾她,不管是去一些阴煞之地,还是遇到鬼怪,都准备好去阴寒的东西,保证她健健康康的,可偏偏这次,却是因为自己害她生病了。 明明应该愧疚的,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就神采飞扬,觉得这世界不能再美好了。 一直悬在心中的担忧,莫过于她知道他最终的秘密后会害怕离开。 她依然害怕,但没有离开。 郁龄没理他,披了件衣服,就爬起身,披头散发地和他一起出房门。 奚辞搬了一张看起来非常精致的藤编的椅子放到廊下,让她在这里坐着,便去厨房拿了一个木桶出来,去了湖边。 此时湖边依然聚集了很多动物,那些动物晒着太和煦的太阳,交头接耳地交流着什么,直到见到木屋里有人出来,唬地散了,躲在草丛间往这儿看。 奚辞来到湖边,十秒钟后,就见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层层波澜,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水怪要破水而出。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随之是一条身躯宛若水桶粗的巨蟒破水而出。 那巨蟒的身体是墨绿色的,不知道有多长,探出水面的身体有两米高,其他的留在水里。扁平的脑袋上还有一个肿包,好像那种快要化蛟的龙蟒一般,一双狭长的眼睛,冰冷森然,看着就吓人。 郁龄第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蟒蛇,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那蟒蛇朝奚辞晃了晃身体,脑袋也摇了摇,好像在和他打招呼一样。接着它探头过来,将湖边的木桶拱到脑袋上,就像脑袋突然盖着一个帽子,看起来有点儿滑稽。 蟒蛇带着水桶沉进湖里,一会儿后,又哗啦啦地浮出水面,将木桶用脑袋顶到湖边。 奚辞拎着水桶回来。 郁龄双眼深沉地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湖面,手脚都有些发冷。 这么大的水蟒,看着就吓人,虽然知道它是妖,可能还是奚辞的手下,不会暴起攻击人,可那露出水面的半截身体和站在湖边的男人对比起来,视觉的冲击非常大。 “水蟒说,湖里很多大闸蟹养得很肥,可以吃了,这些味道在外面吃不到,等你病好了,我给你做。”奚辞柔声说道,眉稍眼角都是一种溺死人的甜蜜。 郁龄憋了会儿,忍不住看了一眼湖面上那颗还没有沉下去的大蛇头,哦了一声。 等她回房窝在窗前的藤制沙发上消化那只巨蟒的信息时,突然听到外头的声音传来,往窗口看去,就见外面一只红毛松鼠顶着个装青菜的小篮子过来,送到厨房。 经过这儿时,对上她的目光,红毛松鼠的大尾巴甩了甩,赶紧跑了。 鱼粥很快就做好了,还有几碟看起来非常爽口开胃的素菜,份量不多,盛在白瓷盘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翠绿的青菜,浓郁的酱色,洒上白芝麻,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果然刚才那只松鼠是送青菜过来的。 鱼粥非常美味,比以前在那些鱼庄吃过的还要好吃,郁龄觉得应该是湖里的鱼被好山好水养好,肉质鲜美紧嫩的关系。 一碗热呼呼的鱼粥下肚,出了一身汗,郁龄感觉精神好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 吃完早餐,药也送到了。 一只漂亮的白鹰停在窗口,爪子上吊着一个小布袋。 奚辞将布袋打开,拿出里面的药,有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冲剂等。 吃过药,不一会儿药效就上来了,郁龄困得眼睛睁不开,爬回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床上捂了大半天,到下午的时候,感冒的症状终于好了许多。 郁龄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搂得死紧,她稍稍抬头,就看一张睡颜。 搂着她的这只妖,就算在睡梦中,依然看起来妖气冲天的样子,在明亮的光线下,那肌肤上的紫色妖纹,颜色非常鲜艳夺目,透着一种妖娆的色泽。 她伸手轻轻地碰了下他的眼角处,只摸到平滑紧致的肌肤,那妖纹就像长在肌肤上一样,再精巧的工艺都绘不出这样的紫纹,甚至每当他故意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时,那妖纹的色泽会变得香艳起来,简直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 她摸了会儿,正要缩回手时,对面的妖就睁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她,低头就亲了她一下。 郁龄捂着嘴,含糊地道:“我还在感冒,小心传染给你。” “不会的,这点小病毒,不会传染的。”他笑盈盈地说着,就亲了过来。 他的唇此时是温暖柔软的,不像昨晚那种冰冷。 直到现在,她仍是有些懵逼,不太明白为什么妖会有两种如此不同的面目,想起他昨晚坐在孕育了他妖体的藤蔓上,冰冷而张扬,那无处不在的藤蔓,整个世界都是冰冷而邪恶的。倒是现在的样子虽然仍是妖冶邪恶,却又可爱可亲多了。 她看着他,忍不住心动地凑过去,蹭蹭他温暖的脸。 嗯,温暖的,也是真实的肉血之躯。 奚辞很高兴地搂紧了她,舔了舔她的脸,沙哑地问,“现在害怕么?我想听实话?” 自然是不害怕的,比昨晚好多了。 见她诚实地摇头,他摸摸她的脸,奖励似地说了一声“乖”,然后得寸进尺地继续亲。 郁龄顿时有种想要一拳过去的冲动。 夕阳落到山的那边,他们开始吃晚餐。 因为她生病的原因,晚餐以清淡为主,不过再清淡,味道也很好,特别是素菜粥,吃起来格外地香,有一种非常棒的味道,很难形容得出来。 郁龄连续吃了两碗,感觉有八分饱时,就放下碗。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虽然与世隔绝,但好像也不比在城市差,特别是在吃食上,能尝到更纯天然的,简直是对味蕾的一种侵蚀。 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那个人的胃,这只妖对此道简直精通。她现在都有一种陪他在这里住个十年八载都可以的感觉。 “还吃么?”奚辞笑盈盈地问,“这些食材对于你们人类来说,都是养生的好东西,就算吃多点也不会胖的,不用担心。” 郁龄坚.挺地忍住了诱惑,坚决不再吃了,她要养成好习惯,不可以暴饮暴食。 吃完晚饭,天边的晚霞横跨了半个天际,绚烂之极。 一人一妖坐在晚霞的院子里看夕阳落山,听着倦鸟归巢,悠闲而安宁。 奚辞将药拿来,让她吃药,一脸高兴地说道:“明天应该就能好了。” 郁龄从小到大就是个健康宝宝,生病对她来说是件非常陌生的事情。不过这一天都有“人”陪着,对她柔情蜜意,关怀备致,像伺候女王一样伺候她,让她连一点委屈的情绪都生不起来,感觉甜甜蜜蜜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她看着正在看药效说明的妖,忍不住问,“你今晚还要过去么?” 奚辞面上的笑意微微敛了,“要的,这样伤势好得比较快。” 郁龄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他的脖颈根处,在衣领间隐约可以看到些许紫色的脉络。 先前趁他不注意时,她有拉开他的衣服看过,那紫色的脉络布满他身上的肌肤,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它出现,代表他受伤吧,等这些紫色的脉络哪天消下去了,他应该就好了。 她挠了下脸,又问,“那你什么时候伤才能好?” “嗯,大概要一年半载吧。”奚辞想了想,大概给个时间。 一年半载其实也不算长,想一下米家的老太爷那几个,这次受得也重,都要在医院里躺个一年半载,也是差不多了。 听到时间这么长,郁龄忍不住担心,“真的没有其他比较快的痊愈办法?”这样妖不是挺可怜的? “其实也有,不过……”他温柔地道:“我不想再用。” “嗯?” 他盯着她看。 郁龄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僵,忍不住摸了下手腕的脉博处,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说道:“你要不要喝我的血?” 奚辞的神色像是瞬间冰冻住,清柔的笑容敛去了,就像昨晚坐在那盘龙虬曲的藤蔓上的妖一样冰冷可怕,一双浓紫色的眼睛清冽冰冷,说道:“我不会再用这样的方法,除非我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就没有人能保护她了。 “就一点血。”郁龄试探地说。 他倏地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抱起,轻易地按住她的挣扎,然后将她送回房里。 直到他离开了,郁龄窝在床上,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天色渐渐地晚了,她趴在床上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不过月亮升到了半空中,外面的光线并不算太暗,从窗口往外看,可以看到那面湖在月光下折射着粼粼波光。 这里俨然就是一个理想的世外桃源,木屋临水而建,花香袭人,没有蚊虫的困扰,连孤魂野鬼也没见一个,满山的妖精虽然想想有点儿可怕,但她身边有一只更可怕的山大王,那些妖精屁也不是一个,躲她躲得紧,根本不敢随便出来找存在感。 在这里,她可以横着走。 睡了一整天,她此时的精神很好,感冒也好很多了,一时间并不困。 想了想,郁龄爬了起来,找了件比较厚的衣服披上,就出了门,准备去找那只又露天席地疗伤的妖。 郁龄以为奚辞依然会在那片树林里,谁知她刚出了门,就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草丛中似乎有黑色的蛇影蜿蜒而过,吓了一跳,以为是蛇时,很快便看清楚那是一根翠绿色的藤蔓。 那藤蔓爬过来,圈着她的腿拉了拉,然后又缩起来,朝前边指了指。 郁龄顺着它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木屋不远处靠着山壁的地方,爬满了绿藤,整个山面仿佛一片绿色的瀑布,从上空倾泄而下,在月光下荡起一波波绿色的波浪。 在这绿色的海洋中,坐着一个乌发及地的妖,他沐浴在月光之下,除了一张脸外,浑身上下都是紫色的脉络,像血管,又像某种植物的根系,看起来邪恶恐怖。偏偏那张脸惨白得无一丝血色,白得近乎透明,又显现出某种脆弱来,仿佛精致得一碰就会碎。 他原本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感觉到她出现后,睁开一双紫色的眼睛。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郁龄知道自己这种时候最好别离他太近,从昨晚的经验来看,似乎在这样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妖,具备所有妖类的特点,人类的七情六欲都被冰冷取代。 纵使如此,他关心她的心情却没有变。 郁龄找了找,发现草地上有一块石头,便走过去坐下,默默地看着他,酝酿了下情绪,才道:“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十分无聊,不能上网,又不能看电视……” 那双紫色的眼睛盯着她,半晌冷冰冰地说道:“明天给你装网线。” 郁龄:“……” “你今晚不去树林那边么?”她转移了话题。 那双紫眼睛盯着她,就像某种强大的冷血生物盯上猎物一样,没有足够强大的心脏,还真被看得落荒而逃。郁龄面上一片平静,手心却沁出了汗渍,依然坚.挺地没有选择离开。 她果然爱他爱得要死,这么邪恶恐怖的一面,还能神色自如地面对他。 “在哪里都一样。”他慢慢地说,“原本是怕你看到我这样子,所以才离得远一点。现在嘛……”他笑了下,笑容也是冷冰冰的,就和他身后那一片碧翠浓绿色一样,像翡翠一样地冰冷。 郁龄默默地补完他的话,这明摆着就是近距离监视她,顺便也想靠她近一点,她理解的。 她现在大概明白这只妖的三种形态了。 第一种是封禁妖力变成人类时,俊秀温和,宛若一个新好男人,所有男人和女人的美好品德都可以冠到他身上。 第二种是释放妖力后变成妖时,性格张扬,狡猾霸道,完全放飞自我,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 第三种是如同此时完整的妖体,和他的本体一样冰冷,感情也淡漠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甚至可能更自私自利,按着自己的喜好来。 这种时候最好离他远点。 这么想着,她也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就在她要离开时,坐在藤蔓上的妖眼睛眯起,冰冷的脸上戾气一闪而过,下一刻就伸出一根藤蔓将她卷住拖了过去。 第162章 这种当空中飞人的感觉真不好,两个晚上都当了一回,心情也不怎么愉快。 郁龄抓着外套,感觉风凉嗖嗖的,直到落到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里,让她忍不住嘶地叫了一声。 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牢牢地禁箍在她的腰肢上。 接着是一张细腻又冰冷的脸贴上来,凑到她的颈项边,冰冷的舌舔过脖子的大动脉,舔了一下又一下,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几乎以为下一刻,这只妖就会露出锋利的獠牙咬破她的血管吸她的血。 她的血肉对于妖魔鬼怪都有一种吸引力,而且对妖而言,吸引力最大。 他舔了好一会儿,帮她捂紧了身上的外套,然后将她搂到怀里. 一人一妖就坐在那盘龙虬曲的藤蔓编织成的瀑布下,一起沐浴着月光,就像某种精怪在月下汲取天地精华一样。周围安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生物在这片天地,都受他主宰,小心翼翼地收敛着,不敢惹怒他。 夜风有点凉,他将她捂得很紧。 郁龄窝在他怀里,他浑身冷冰冰的,捂得再紧,她并不觉得有多温暖,不过胜在他为她挡了凉风,没有吹到风,感觉没有那么冷。 有什么东西戳了下她的脚心,痒痒的,她下意识地一脚蹬去,将那东西踹开了。 那是一条藤蔓,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唔了一声。 郁龄僵硬了下,干干地道:“我踹它……你会有感觉么?” “有点。”他冷冰的语气多了几分忍耐。 郁龄:“……” 郁龄整个都不好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植物其实也是他身体的一部份吧?不然她踹一脚过去,他怎么会有感觉呢?原来她老公不仅不是人,甚至连血肉之躯都不是了,变成了一种邪恶的触手系植物了么? 郁龄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包去污粉。 过了会儿,她缩起脚,小声地抱怨道:“你别再玩我的脚了,很痒的。” 她身后的妖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暗地里却有好些触藤蠢蠢欲动,暗搓搓地又戳着她,好像在和她玩一样。 直到她又踹了一脚,他才说道:“抱歉,我控制不了它们,它们喜欢亲近你。” 见鬼吧!他自己的身体,还不是由他来控制? 郁龄不想留在这里了。 他收紧了手,将脸靠到她的肩膀,微一偏首,冰冷的红唇含住她的耳珠,然后听到那清柔冷冽的嗓音说:“我要在这里坐到月亮西垂,一整个晚上……你难道不多陪我坐一会儿么?” 郁龄于是又坐回去,只是捂住了耳朵,不让他碰。 这只妖现在冷冰冰的,不像白天时那副妖艳贱货的样子,可是行事却有些喜怒无常,总给她一种下一刻他就会直接和她翻脸的感觉,有点心累。 更心累的是那些不安份的藤蔓。 她现在完全没办法将这些藤蔓看成是他好么?明明他现在就好好地坐在她身边,就算他浑身都是冷冰冰的,和那些植物一样没有温度,但好歹有个人的模样吧。 坐得有些无聊时,她又旧事重提,靠在他怀里,将自己右手的衣袖撸了起来,将白晳的手伸到他面前。 他冷冷地看她,一双浓紫深沉的眼睛没什么感情地瞪着她纤细的手。 郁龄仔细看了看他,没在这张脸冷冷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不禁有点儿郁闷。 她清了清喉咙,在他那双冷眼下,作死地问:“要不要喝血?喝了我的血,你很快就会好的。” 腰间的手又收紧了,勒得她腰有些痛,感觉在帮她瘦腰一样。 “不喝。”他冷冰冰地说,脖子上的紫色脉络像有生命一样,在蠢蠢欲动。 “喝吧,这次我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怪你。”依然在作死的人类说。 “不喝!” “喝……” 然后作死的人类被一把按在那藤蔓织成的平台上,身上压着一个没有丝毫人气的妖,直接堵住她作死的嘴。 她瞪着眼睛看他,看到月光下,那些紫色的像血管一样的脉络已经爬到他的脸上,占据了那张美得精心动魄的脸,让他看起来非常邪恶可怕,好像那些潜在暗地里的怪物一样。 冰冷的舌在她嘴里横行无忌,吸吮着她的气息,好像含着一块冰块一样,直到她发出抗议的鼻息声,他才放开他。 此时她的手脚都被藤蔓束缚着,没有丝毫人气的妖压在她身上,就像压着一坨冰块似的。 他的呼吸都是冷的。 就仿佛身下的藤蔓一样。 他面无表情地吻了会儿,才将她重新搂到怀里。 郁龄缩在他怀里,咬着唇,仍能感觉到嘴里凉丝丝的,看着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妖藤,脑补到一些非常邪恶的画面,她决定还是不作死了。 于是窝在他怀里继续纠结着先前的事,可等到点时,还是窝在他怀里睡着了,还睡得非常香甜。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醒来时,她是睡在床上的,仍有些鼻塞,喉咙也不舒服,并且开始咳嗽。 昨天虽然感冒了,但并没有咳嗽,今天一早,刚醒来就闷闷地咳嗽。 “你咳嗽了。”搂着她的妖男一脸担忧地说。 此时他的身体是温暖的,呼吸也是温暖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妖。 她抽了一张纸巾捂住鼻子擤去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没事,继续吃药就行了。” 他看着她,皮肤有些干,嘴唇又干又淡,有点死皮卷起,整个人看起来没精神,这下子真的有点儿愧疚了。忍不住将她揣到怀里搂着,在她脸上亲来亲去,柔声说道:“还是去医院吧。” “不去!”她毫不迟疑地说,“我吃药就行了。” 他一脸忧心。 郁龄瞥了她一眼,“今天晚上我不去陪你了,估计明天就好了。” 原本她今天就能好了的,谁知昨晚这妖男硬要她在那里陪他,虽然他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衣服也穿得密实,可他身上冷冰冰的,实在是不怎么温暖,于是感冒又拖着没好。 他忍了忍,忍不住心花怒放,恨不得将她揉到怀里,用柔得像蜜糖的甜腻声音道:“昨晚你怎么又去了?你知道的,我在那种情况下,有点儿不能控制自己。” 她完全不想知道! 得了便宜的妖男虽然对于她生病之事又担心又愧疚,可架不住心底的高兴,于是很快活地去给她做早餐,等她吃完了早餐,吃了感冒药后,又催着她去睡觉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郁龄翻了个身,面向窗口的方向,好像看到外头有人走动,慢慢地醒来了。 她披头散发,拥着被子醒来,探头往窗外看去,恰好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对个正着。 那男人长得眉清目秀,非常爱笑的样子,眼角有着一种阳光的笑纹。不过此时却吓得后退一步,不想后面是阶梯,直接踏空,就这么摔了下去,哎哟地叫了一声。 “林毵!你是怎么回事?”一个沉稳的男声叫道。 “大哥……”叫林毵的青年委屈地叫了一声,“屋子里的小姐好像醒了,我吓到了嘛。” “醒了?”那沉稳的男声马上叫道:“奚老大,屋子里的小姐醒了,可以进去装网线了么?” 郁龄听到这里,大概已经明白这些是来装网线的人。 她木木地想着,原来这种山旮旯拉的地方,还真的能装网线的啊,到底是哪家的网络信号辣么厉害,竟然能装到这种深山老林来,到时候信号能接收得到么? 奚辞很快就进来了,将床前折起的十二屏风黑漆镶螺钿西湖十二景的绡纱屏风拉起来,挡在床前,这样进房的人就看不到床里头的人了。 他坐在床前,伸手为她将落到颊边的发勾回耳后,紫眸柔得能滴水一样,整个人又柔又媚,“醒了,你现在怎么样?” 喉咙有些痒,郁龄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润喉,才道:“外面是来装网络的?他们是……妖吧?” 这种地方,她觉得除了自己,估计是没人类来得了了。 就算是天师,恐怕也没法突破这山里的妖的防线进来吧。 奚辞盯着她的脸看,轻声道:“他们叫林达和林毵,是林次和林肆的兄弟。” 郁龄哦了一声,没想到他真的让人来给她装网络了,忍不住道:“能接收得了信号么?” “可以的,林达在附近有一栋木屋,那里早几年就拉了网线,不过是牵过来罢了,很方便的。”他笑着解释,以前他不喜欢这些人类的科技,所以才没有弄这些,不过有些妖倒是挺喜欢的,特别是那种沉迷于网络的小妖们。 奚辞并不管手下的妖怎么生活,只要不毁天灭地,不杀人放火,不违背与人类的协议,别来烦他就行。 郁龄没想到这附近还有邻居,邻居是妖,但还会拉网线,显然这只妖挺会享受人类科技的便利。 郁龄不急着起身,便靠着他,问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林达是森业制药的负责人,上次送给岳父的老参就是从他那里拿的,他那里有很多药品。林毵是有间花店的老板……”解释完兄弟俩的身份,继续道:“这次因为我受伤的关系,他们特地放下外面的事情回来守着,省得有些不长眼睛的东西以为我受伤了,就能来挑衅。”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冰冷漠然,不过在看向她时,又是一副妖艳贱货的样子,眉稍眼角都是风情。 郁龄很不适他这样的转变,不过面上没说什么。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位虽然不是什么总裁人物,但很多霸道总裁都是他的手下,亏得当初回祖宅时,爷爷奶奶还鄙视他是个小县城来的穷小子,不允许他们结婚。 穷小子能有这么多霸道总裁当小弟的么?这是要苏上天的节奏好么! 在两人说话时,外面传来了林达沉稳的声音,“老大,网线装好了。” 奚辞应了一声知道了,便起身出去。 郁龄感觉好多了,也跟着爬起身。 换好衣服出门,就见奚辞和一个有一张可爱娃娃脸的男人站在走廊说话。 那男人身材颀长高挑,不过因为娃娃脸的原因,看起来好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眉宇间看起来非常冷漠,让他看起来就像少年人硬装成年人的样子,不过当对上他的目光时,会发现那双眼睛里确确实实只有冷漠,一种成熟而内敛的冷漠。 目光一转,郁龄就看到那个叫林毵的青年正在湖边和一群动物玩,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这兄弟俩此时都是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并没有变成妖的样子。 所以郁龄也不知道这兄弟俩是什么妖。 见到她出来,两妖同时停止了说话声。 郁龄眨了下眼睛,她刚才好像听到那叫林达的说附近多了一些魔的影子,并且诱惑了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妖攻击人类……难不成外面这么危险了么? 见到她,奚辞将林氏兄弟俩叫过来,为他们介绍她。 林达和林毵都规规矩矩地和郁龄问好,林达一派沉稳,林毵有点儿跳脱,其间忍不住往她这边看了好几眼,不过发现她看过去时,他马上缩起脑袋,接着他又被林达警告地看了一眼。 两人安装好网线,就和奚辞告辞离开了,往通向山谷外的石板路走去。 郁龄站在门口看着兄弟俩消失在谷口处,转头看向奚辞,问道:“刚才我听到你们的话……外面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一个埃卡斯魔没有捉到?” “是的。”奚辞揽着她到厅堂。 那里还有一个五十寸的液晶电视,显然是刚才林达兄弟过来安装的,让郁龄有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她突然有种自己其实只是住在乡下罢了,甚至比乡下更舒坦。 这附近都是奚辞的地盘,相当于奚辞的所有物一样,简直不能更有钱了,连江氏都不一定拥有这么多的土地呢。 果然这位是妥妥的山大王,地主公。 “对于魔族来说,越接近人类形态的魔,智商越高。埃卡斯的外形和人类非常接近,不过这种魔喜食鲜血,和吸血鬼不同的是,它是杂食的生物,并不惧怕阳光和十字架这些东西。” 奚辞揽着她坐下,将一盘切好的水果移到她面前,“这次几个坎贝拉和埃卡斯攻击莫庄,导致好些天师和大妖都受伤了,那些潜伏在东方的魔大概以为我伤得没法动,想来占点便宜……”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看来有些肮脏的东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了。” 郁龄听到这里,琢磨出一些东西来。 他这次受伤,让一些暗处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其中不仅有人类,还有和人类合作的魔,或者还有妖? 郁龄盯着他,想要再问,他已经打开电视,问她,“想看什么?要看电视还是电影?或者是综艺节目?听说这是江氏旗下最新出来的电视机,特地让他们买的。” 郁龄:“……爸爸知道你们这么捧场,一定会很高兴的。” 奚辞闷笑了下,妖艳的红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已经中午了,我去做午饭,你想吃什么?” 她抓着一块水果啃,含糊地道:“随便吧,你看我现在能吃什么?” 奚辞又笑了下,方起身去做午饭了,非常地贤夫良父,和他那副妖艳贱货的样子完全搭不上边。 第163章 天朗气清,阳光煦和,正是适合出游的日子。 郁龄只是个小感冒,虽然拖着没好,可也没有严重到不能出门的地步。 所以吃完午饭,她就和奚辞一起去山谷里到处逛,一路逛过来,发现这山谷简直就是个人间福地,空气清新,景色怡人,鸟语花香,果香扑鼻,山珍水产都不少,每天都有小动物送来山里的各种珍奇,甚至很多在外面天价难求。 得为得益者,郁龄从来不跟自己的口福过不去,所以对那些每天来送菜的小动物挺和善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都这么和善了,那些小动物见到她时,仍是一脸懵逼的样子,然后马上作鸟兽散。 难不成她其实长得挺凶恶的? 逛得累了,回来睡午觉。 一觉醒来,已经快到傍晚了。 上上网,看看剧本,吃过晚饭,一天又要结束了。 眼看着夜幕降临,月亮初升,郁龄忍不住拿眼睛看着窝坐在她身边正用平板电脑玩游戏的妖。 平板电脑上的游戏自然是植物大战僵尸。 郁龄以前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喜欢玩这个游戏,不过现在明白了,看他虐僵尸虐得欢,估计是将自己代替进去了,就算不是,只怕也觉得游戏里的植物虐僵尸虐得很得他心。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沉迷于游戏中的妖终于抬起头,笑问道:“郁龄,怎么了?” “月亮升起来了。”郁龄说道。 奚辞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还未圆满的月亮从东边探出头,朦胧的月光从那头洒落,整个山谷沐浴在月光中,看起来格外地温柔祥和,还有那生长在湖岸边的荷花亭亭玉立,虽已是九月份了,这里的荷花依然未败,开得分外俏丽,满眼的荷塘月色可观。 这里从来不缺少可以欣赏的景色,比莫庄农家乐还要美丽。 奚辞放下快要没电的平板电脑,对她道:“等会儿帮我冲电,我明天再玩。” 郁龄:“……” 等郁龄答应了,他起身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走到她面前,不管她正在看剧本,一把将她搂了起来,低首就亲过来,咬着她的嘴又咬又啃又吸,直到她满脸通红,方才和她额头抵着额头,眸色妩媚,眼角处的妖纹都变得香艳。 “我出去了,你今晚……”他有点儿犹豫地道:“就不出去了吧。” 郁龄应了一声好。 然后就见他格外失望的眼神,似乎连眉稍眼角的妖纹都失去了香艳之色。 郁龄当作没看到,催他道:“快去吧。” 奚辞依依不舍地又亲了她一下,说道:“我就在屋子旁边山壁的空地上,如果你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了。” 郁龄虚应了一声,心想着哪里有什么事,这山谷没人来,连妖都安安份份的不敢撤野,她晚上又不出去浪,实在没什么事情。 奚辞最终还是离开了。 郁龄坐在客厅的藤制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突然觉得有点儿寂寞。 明明这种时候,应该和老公一起看电视的,就算不说话,抬头可以看到那个人时,心里也踏实。可偏偏她老公现在出去放飞自我去了,让她可怜巴巴的独守空房,自己窝一个被窝,真是越想越可怜。 不过这种可怜的情绪,很快就没了。 等她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时,就听到窗口传来一阵奇怪的敲击声。 郁龄走到窗口,探头往外看了看,就看到月光下,那攀在墙根处的藤蔓时,忍不住默然了下。 看到她,那藤蔓缠着走廊的柱子攀升,直到和她视线齐平时,还挥了下。 翠绿色的藤枝,苍翠如碧的叶子,在月下晃动的样子,十分的可爱。 那叶子看着就像翡翠一般漂亮,害她差点忍不住手贱地掐一片叶子看看是不是真的翡翠。幸好理智制止了她这种行为,不然她不知道掐了一片叶子时,是不是相当于拔掉奚辞一根头发。 那只妖现在都受伤了,就别去拔他的头发了。 “行了,我要睡觉了。”郁龄对那藤蔓这样说。 接着就听到暗地里一阵沙沙声传来,她探头看了下,看到墙根处爬行的黑色蛇影,乍然一看,差点以为是蛇,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是手腕粗的藤蔓,枝干虬曲,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蛇影。 郁龄看了会儿,才离开窗口,吃下药,便上床睡觉了。 药效上来时,迷迷糊糊间,听到窗外一丝响动,然后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半开的窗口上,已经爬满了碧绿的藤蔓,翡翠般的叶子簇拥在一起,开了几朵紫色的花,浓烈芬芳的花香随风潜入室内,使得床上的人睡得更沉稳了。 屋外不远处那一瀑的藤蔓上,坐着的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的月,感觉到屋子里的人已经睡得沉稳了,心下有些失望,身下的藤蔓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被他呵斥一声,才没有拐进屋子里将人绑出来。 一夜好眠,郁龄感觉精神好多了,虽然仍有点咳嗽,但已经不流鼻涕了,估计明天就能好全了。 没病没痛,身体棒棒,吃嘛嘛香,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她美好了,但某个妖男却一脸幽怨。 “你昨晚睡得真好,原来没我陪着,你也能睡得这么好……”拿着充满电的平板玩游戏的妖双目幽幽地看着她。 郁龄盘腿坐在铺在地上的由软藤编成的一个垫子上,埋头看剧本,没理他。 接着,便感觉到一具温暖的身躯贴到她背上,有力的长臂缠上她的腰,他就坐在她身后,两腿伸到她身侧两旁,将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宛若将她整个人都困在怀里,用幽怨的声音甜腻地说:“你昨晚竟然真的不去陪我,太让我伤心了,你不是说过,特地过来陪我的么?” “我现在这是陪你么?”郁龄忍不住问,人都到这里了,还不算陪?难不成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和他黏在一起?就算是夫妻,也没有这么黏腻的。 “既然是陪,当然是要无时无刻地陪在身边才对,这才叫陪。”他理直气壮地要求,一点也不觉得要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地黏着自己有什么不对。 他就喜欢她待在身边,只要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都让他心旷神怡。 郁龄觉得这只妖完全妖化后,简直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家伙,忍不住指明道::“我还在生病。” “那等你病好了,你要天天陪我。” “……好吧。” 身后的妖马上欢喜起来,含情脉脉地搂着她,整个身体像无骨动物一样地挨到她背上,挨得她根本看不下剧本,忍不住冷着脸,将他推开了。 被推开的妖男有些不高兴,瞅了眼剧本,问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你别当演员了,我养得起你,和我一起住这里吧。” 妖任性起来,比熊孩子还要无理取闹。 郁龄瞥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是我养你,我在赚钱养家呢。” 原本不高兴的妖听到这话,马上心花怒放,又腻了过去,按着她亲来亲去,柔声说道:“好,我这辈子都给你养。” 郁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想着,果然妖是没办法以正常人来待之的。 如此过了两天,郁龄的感冒终于好了。 感冒好了的当天晚上,她正在和安茹打电话呢,就听到窗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那里探出一戳藤蔓,正攀着窗棂仿佛在偷窥她一样。 见她看过来,那戳藤蔓迎风扭了扭,又敲了下窗棂。 依这几晚的经验来看,这是那边在催着她过去呢。 郁龄无视了它,继续听安茹的话。 “……有两个访谈节目,一个是关于《狂侠》的,到时候钟导和向荣修、阮薇薇等人都会去,你最好也去。另一个访谈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如果你能去露一下脸,对你的名气也有好处,你怎么看?” “不去。”郁龄毫不犹豫地说,“我这边走不开?” “怎么走不开?难不成你阿婆又生病了?”安茹惊讶地问道。 “不是,阿婆现在很好。” 安茹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 “是奚辞受伤了。” “啊……”安茹呆了下,然后连珠炮一样地问:“奚辞受伤了?怎么伤的?严不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挺严重的,要养个一年半载才好,所以我不放心,我得跟着回来看看。”郁龄含糊地说。 “这么严重?怎么不回B市来?回B市养伤不比在小县城好么?”安茹费解。 郁龄没应这话,“反正,我现在是没空回去的,你不用担心,我亲自打电话去和钟导解释,他不会生气的。” 话都让她说了,安茹能如何?然后想到这熊孩子以往的功绩,忍不住忧心地问,“郁龄啊,《汉宫风云》这部剧你不会要辞演吧?” “不会,到时候我会回去的。” 听到这话,安茹放心了,只要这熊孩子不辞演就行,都走到这地步了,眼瞅着就要大红大紫了,要是她突然退出娱乐圈,安茹绝对能喷口血给她看。 郁龄没急着挂电话,又询问了下姨父聂雍和的身体情况,得知自从家里养了有间花店的花草后,聂雍和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她弯了弯嘴唇,也跟着高兴。 窗口咚咚咚的声音越发的急了,好像在催着她,连安茹那边都听得见,忍不住问道:“郁龄,你那边怎么那么吵,有人在敲墙?” “不是。” 在藤蔓的催促中,郁龄不紧不慢地结束了通话,然后又给钟导拔打电话。 给钟导的电话非常顺利,郁龄说奚辞受伤了走不开,钟导马上就道:“既然走不开,那你就好好照顾他,访谈节目不来也行,有向荣修他们在没问题。不过,等电影宣传时,希望你能跟着去宣传。” “我尽量吧。” 和钟导聊了两句,终于挂断电话了。 攀在窗口的藤蔓现在已经有点儿垂头丧气了,连那翡翠似的叶子都卷起来。直到见她看过来,马上又精神地立起来。 只是,当发出她还在打电话,顿时又恹了。 整个晚上,郁龄都在打电话,爸爸、外婆、俞荔、安茹、娄悦…… 郁龄也不想这么拖拖拉拉的,没想到今晚大家都这么有空,手机就没有停过,接了一个又一个,加上都是亲朋好友,说完正事后总要唠磕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走过了。 窗边的藤蔓都快要恹成卷儿了。 郁龄看得很想笑,然后当作没看到一样,结束最后一通电话后,就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慢悠悠地去卫生间洗漱,接着去衣柜找了一床又轻又暖的薄毯子,方才抱着出了门。 出了门后,顺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拐过去,便看到不远处坐在绿色瀑布下的妖。 随着月中旬逼近,月光也变得明亮起来,整个世界沐浴在月色之中,连世界都为之温柔。 月光下安静地坐在藤蔓上的妖有着精致到邪异的面容,渗着冷冷的容光,肌肤是一种脆弱的苍白,乌发艳唇,紫色的妖纹香艳,整副画面充斥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灵异风,既梦幻,又美丽。 发现她过来后,那双紫眸就冷冰冰地锁住她,还没等她过去呢,已经心急地派出藤蔓将她拖过来了,伸手将她抱住,然后抖开那条毯子,将她裹紧,直接搂到怀里。 他习惯性地在她脖颈的大动脉处舔了舔,不管几次,依然舔得她鸡皮疙瘩颤起。偏偏他只是舔,从来没有咬破她的血管吸血,郁龄有时候都忍不住自残算了,然后流了血让他吸,省得他每天舔来舔去,却又舍不得吸。 他不疯她都要忍不住了。 “你怎么来这么晚?”他舔得过瘾后,冷冷地问,非常不悦。 郁龄哼了一声,都去偷窥了,就不信他没听到,现在问这种真没必要。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死紧,“今晚就在这儿陪我,不要生病了。”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郁龄也没和他顶嘴,实事求是地说。 “那明天去泡温泉,听说泡温泉对你们人类的身体有好处。” “行,不过我自己一个人去。”郁龄非常爽快地说。 他没说话,不过只是搂紧了她一些,至于明天会不会跟去,郁龄觉得以白天时那只妖邪魅腻人的样子,耍赖这种事情,他非常在行,估计会跟着过去。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他的几缕头发飘到她颊边,蹭得她痒痒的,忍不住抓开,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就闭着眼睛准备睡了。 “你这样坐着累不累?要不要也睡一觉,我去拿件被子过来给你盖着?”她提议道,觉得他要在这里坐一晚上不能睡,挺可怜的。 受伤的人类只需要接受治疗,然后好好休养就行了。 作为妖,不能治疗,还要这样整夜不睡觉,看得真可怜。 她非常心疼他。 “我不冷,不用睡。” 郁龄摸了下他的脸,赞同地说:“对,你的身体比这风还冷呢。” 他不语,安静地搂着她,靠着身后的藤蔓,抬头看向月亮。 郁龄和他有一答没一答地说着话,渐渐地睡着了。 第164章 早上醒来时,已经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了。 感觉鼻子有点痒痒的,郁龄冷不丁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了?又感冒了?” 听到这不掩紧张的声音,郁龄很淡定地伸手摸向床头的纸巾盒抽了一张纸巾捂住鼻子,这才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回床上的妖男,见他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自己,忍不住道:“感冒了又怎么样?” 奚辞脸上的神色有些紧,犹豫再三,说道:“要是再病,晚上还是不出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起来非常地不舍,仿佛强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 有这必要么? 郁龄看着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要是她不出去陪他,晚上光那敲窗偷窥的藤蔓就吵死人了,等到白天时,这妖男又要一脸幽怨地看着她,说她都来到这里了,竟然晚上狠心不陪他,让他一个妖独自孤伶伶地坐在外面吹冷风,有多可怜就说得多可怜。 “我说的是真的……”见她看过来,说这话的妖男语气其实也有点儿发虚。 郁龄斜睨他一眼,伸手将他缠在腰间的手拿开,慢悠悠地起床,直到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用那双妖诡的紫眸一直盯着自己,方才慢悠悠地说:“放心,我的感冒已经好了。” 说着,便进了卫生间,将门关上。 奚辞马上喜笑言开,忍不住就扒开卫生间的门,探头进去,正要含情脉脉地和她说点什么时,没想到她刚脱了裤子坐在马桶上。 郁龄平静的脸终于裂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她坐在马桶上,瞬间连生理本能都克制住了,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好想揍妖! 奚辞笑盈盈地看着她,柔声道:“今天我带你出谷去走走,走累了就去泡温泉,泡了温泉,你也不那么容易生病。” 说完后,他还很不要脸地多瞄了她白嫩嫩的大腿一眼,然后关门出去了。 郁龄木木地坐了会儿,终于僵硬地解决了生理需要。 洗漱过后,她站在洗脸台前,盯着面前的镜子,差点忍不住捂脸呻.吟。 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偏偏让她丢脸的妖男还很不要脸地将她的丑态将美态来欣赏了,简直不知道是揍他一顿好,还是让他以后进卫生间前记得敲门。 明明变成人类时的奚辞是个多少腼腆又有礼貌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为什么一释放妖力,就像放飞了自我一样,整个人都变了? 终于将那种尴尬丢脸的情绪压下,郁龄冷着脸出门。 奚辞已经去厨房准备早餐了。 郁龄脚步一转,跟着去了厨房。 厨房很大,而且布置得非常现代化,一应的做菜工具都有,配备非常齐全,甚至有些厨具,郁龄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正宗人类却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还没这只妖懂得多。除了应有的电器外,煮饭时用的是煤气灶一类。 这山谷里早就通电了,据奚辞说,是林家兄弟给自己住的地方通电时,顺便也给这位对人类科技不感冒的奚展王住的窝一起通电,甚至厨房里那么齐全的厨具,也是林氏兄弟帮着准备的,简直不更能妥贴。 毕竟手下享受现代的高科技带来的便利,怎么样也不能忘了老大嘛。 也是因为有林氏兄弟这么体贴的手下,才让奚展王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这地方现在连网线都拉了,让郁龄这个宅女觉得,其实住在这里和城市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奚辞正在煮什锦粥,旁边的蒸锅上蒸着蟹黄包,用的是湖里的大闸蟹。 湖里养的那些蟹由于没有人去打捞,那条水蟒也不太爱吃这种都是壳的小东西,所以长得非常肥壮,而且滋味一绝,昨天郁龄感冒好后,奚辞给她做了一道蒸大闸蟹和香辣蟹,好吃得让她忍不住暴饮暴食了一顿。 发现她过来,他转头看她,面上的笑容和他人类时差不多,温柔和煦,但是衬着脸上那香艳的妖纹,多了一种妖邪的味道,整个人感觉都变味道了,一点也没有那种干净明晰的感觉,整就是一只妖气冲天又妖魅邪意的妖。 他笑着对她说:“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吃早餐了。” 郁龄忍不住看他,发现这只妖似乎完全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自然得就好像他没有闯进去看到她那不雅观的排泄举动一样…… 虽然成天和他黏在一起,可这种五谷轮回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挺不雅观的,明明她一直想要维持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只已经没有什么羞耻心的妖给撞破了,简直想要挠人。 直到被他拉着到餐厅吃早餐时,郁龄终究没有揍他一拳,将早上的事情揭过不提。 吃完早餐,郁龄见天色好,秋高气爽,微风煦然,抬脚就去湖边找兔子窝。 阿肥被人类雌性心狠手辣地从另一个兔子窝拖出来时,整只兔都不好了,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为毛它都换了另外一个兔子窝了,她还能揪出它来? 俗话说,狡兔三窟,它可是有十窟的,可这个人类每次都能准确将它找出来,肿么会这样?到底为毛会这样? 阿肥实在想不明白,好想去跳湖! “阿肥,今天天气好,等会儿一起去泡温泉吧。”郁龄一脸和气地问道。 阿肥转过身,给她一个肥屁股。 郁龄抓了一把它的尾巴,也没在意它的态度,反正等会儿拖着它去就行了,不需要问它的意见。 揉着肥兔子那身肥肉蹂.躏了会儿后,她看向面前的湖,阳光洒在湖上,水波粼粼,涟漪阵阵,水草丰茂,非常的美丽,让她有种想去游湖的冲动。 郁龄在湖边和阿肥玩了下,听到奚辞叫她的声音,转头看去,就见倚在木屋的廊柱上朝这儿看来的妖。 他身上穿着类似于民国时期的那种色泽浓艳的长衫,一排紫色宝石双排扣非常亮眼,袖子略宽,腰身收得极紧,衬得肩宽腰细腿长,比例非常完美。他的头发此时已经结成一条长长的辩子垂在胸前,眉目精致秀气,笑起来时格外地妖邪,在明亮地阳光下却又如同一副迤逦无边的水墨画。 靡丽奢华。 郁龄差点看花了眼睛。 她发现木屋里的衣柜中有很多这样的衣服,不禁猜测着,奚辞是不是从民国时期就一直是这样了……如果是这样,这只妖确实挺老了…… 奚辞走到她身边,将一个帽子扣到她脑袋上,捧着她脸亲了一口,柔声问道:“想什么呢?” “想你有多老了。” 奚辞:“……” 他嘴角僵硬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不要脸的状态,理直气壮地说,“妖的寿命比人类的漫长,再老也不算老。以人类年龄来看,我正年轻着,和你非常相配。” 郁龄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奚辞牵着她往山谷外走,想了想说道:“还记得你三岁时我吸你的血的事情么?” 郁龄点头,虽然不记得,但在梦里她可看清楚了,这只妖给她的心理阴影简直大到无法形容。现在虽然好像有点习惯他这种模样了,害怕的心情淡了不少,可也不是没有,只是那种害怕,被她强行丢到角落里去了。 既然已经接受了他妖类的身份,选择跑过来陪他,就不必要计较那些。 早晚有一天,她不会再害怕。 “当时我受的伤比现在更重,或许那时候我应该要死了。”他慢慢地说,抬起脸看向山谷时,紫眸被阳光刺得眯了起来,“当时我受伤太重,曾一度失去灵识。” “直到我再次恢复灵识时,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身上的伤一直不好,可能很快就要失去理智,堕落成丑陋邪恶的妖物,不容于天地。不过当时我很幸运地遇到你,你在山里迷路了,恰好遇到受伤时躲起来的我,偏偏你很不幸运地被没理智的我抓起来吸血……” 听到这里,郁龄又想起梦里的事情,感觉当时被他吸血的手有点儿发麻。 他转头看她,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并没有放开,继续道:“你是妖蛊之身,对于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吸了你的血后,我很快就恢复理智,幸好当时没将你吸干,不然你现在就没办法……你知道吸了你的血后,我变成什么样了么?” 他突然问道。 郁龄愣了下,然后摇头。 梦里只有他吸自己血的一幕,后来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他伸手搭放在她肩上,低头看她,笑着说,“当时我受伤太重了,虽然有你的血救了我一命,可是我的妖力大失,重新返回到你们人类十岁时的样子。”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得放肆,“你当时醒来后,一脸懵样,还挺有趣地叫我小哥哥呢,问我那个可怕的妖怪叔叔去哪里了。” 郁龄:“……” 郁龄一脸木然地看着他。 “所以,我其实不老,按人类的成长年龄来算,我现在才三十岁呢。”他总结道。 郁龄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反驳先前她说他老的话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只妖果然脸皮极厚,还能这样为自己辩驳。 “明白了么?”他十分厚颜地问她。 郁龄深吸了口气,“嗯,明白了。” 然后扭头,不想和他争这种没必要的东西。 这只妖不仅脸皮厚,而且非常小气,竟然介意自己说他老,铺垫这么多,一再强调自己年轻。可年纪真不是这么算的啊! 直到走出山谷时,郁龄突然问道:“当时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奚辞脚步顿了下,要不是郁龄一直盯着他,根本没有发现。 他漫不经心地道:“嗯,当时不小心被伏击了,所以一个不慎就受了伤,这种事情很常见,没什么的。” 郁龄忍不住瞪他,这是拿话来哄她吧。 他低头看她,见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只觉得她现在可爱得让他心都发软了,忍不住将她按在山谷前的一块巨石上,俯首就热情地亲上去,伸出一条长腿插.进她的双腿间,亲得浑然忘我。 要不是郁龄终于忍无可忍地扯着他的辫子,她觉得可能这没羞没臊的妖就要在野外来一发了。想到这漫山遍野都是妖,她完全没有兴趣当成人动作片的女主角好么? 做人要有羞耻心! 他依依不舍地亲了她好一会儿,与她唇舌交缠,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直到满意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郁龄的气息不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眉稍眼角都舒展,那紫色的妖纹在阳光下,妩媚而香艳,虽然皮肤白得透明,却又透露一种病态般的媚色,搂着她的腰,腻声说:“谁让你先勾引我的。” 郁龄:“……” 简直比窦娥还冤好么?明明是他胡说八道来唬弄她,她忍不住瞪他一眼罢了。 郁龄直接甩开他的手,就大步往前步。 奚辞自然不介意她这点小脾气,忙跟上去,然后又动手动脚的,轻易地就缠上她的腰,柔声道:“别生气了,等会儿去泡温泉,我再满足你。我们先去附近瞧瞧,你还没出过谷呢,难道不好奇么?” 听到这话,她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是气他胡说八道好,还是先去看了好。 妖不要脸起来,简直天下无敌。 幸好,这时半空中一声鹰戾声响起,抬头就见一只白鹰从远处飞来,在他们头顶绕了一圈,降落到旁边的一株树上。 白鹰朝奚辞叫了几声。 奚辞脸上的笑容瞬间敛起,神色变得有些冷冽,冷声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鹰朝他又叫了两声。 “带路,我去看看。”奚辞对它道。 白鹰展翅飞起来。 郁龄虽然听不懂白鹰说了什么,不过从奚辞的话和神态中知道,可能出什么事了。 这时,奚辞对她道:“出了点事,我要过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吧。” 郁龄点头。 见她点头,他朝她笑了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便飞快地往山从中跑去。 这次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甚至让人有一种这大山就是他的后花园,如履平地,所过之处,万物皆为他让路。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郁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眼睛被风刮得有点儿睁不开。 她以为是自己跟着他过去,却没想到是被他这样抱着过去,而且他这种速度,她是无论如何也是跟不上的。 不知过了多久,刮着脸的风终于停了下来。 不,不是风停了,而是他停下来了。 郁龄睁开眼睛,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浓密的草,这些草甚至有一人高,阻隔了视野。接着便闻到一种非常浓郁的血腥味,这么浓的味道,到底是流了多少血? 奚辞将她放下,伸手拨开面前的草,很快便看到草丛中堆在一起的几只巨大的动物的尸体,血淋淋的,甚至有几只被剥了皮…… 第165章 血腥气冲天,郁龄有种欲呕的冲动,不过她仍是忍住了,屏息跟在奚辞身后。 奚辞神色冷峻,妖冶的面容宛若笼罩着一层寒霜,透着一种凛冽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心悸,不敢靠近他。 连续查看了好几处,都是动物的尸体,不同于正常型号的动物,看起来都像是放大版的一样,郁龄觉得这些死去的动物应该是妖。 是谁那么残忍地杀了这么多妖,甚至有些妖还剥了皮? 直到靠近树林那里时,在一片荆棘丛中,发现这里藏着一只浑身都是伤的黑野猪。 黑野猪非常肥壮,皮糙肉厚的,整只塞到荆棘丛中,那些荆棘竟然没法在它身上留下伤痕。不过它身上的伤不少,甚至有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有些荆棘刺卡在伤口中,痛得它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黑野猪藏在那里,一边忍着痛,直到见奚展王到来时,终于忍不住飙泪了,一脸见到亲人的模样。 要不是它还趴在荆棘丛下,郁龄觉得这只黑野猪可能会直接泪奔过来扑到奚辞身上。 黑野猪发出非常凄惨的嚎叫声,叫得整个山林都震动。 “闭嘴!”奚辞不悦地道。 黑野猪马上停止了惨嚎声,用那双湿润的黑豆眼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 奚辞轻轻地踹了它的猪脑袋一脚,说道:“还能爬就出来,去找林毵帮你上药。” 黑野猪朝他嗯嗯几声,好像在报告什么,然后从荆棘丛中爬出来,中途扯到伤口,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忍着不敢叫。 奚展王不喜欢听这些聒噪的声音,它们还是懂的。 黑野猪终于爬出来后,郁龄也看清楚了它身上的伤,看起来像是被动物的利爪抓开的,不由得倒抽口气。这只野猪妖她见过几回了,皮特别地糙,很难在它的皮肤上留下伤痕,可见伤它的东西有多锋利。 在她看着黑野猪时,黑野猪也用那双黑豆眼看她,一脸垂涎的样子,口水都滴下来了。 郁龄还来不及表达一下被一只野猪妖觊觎的心情,奚辞已经一脸不快地踢了它一脚,而且这一脚非常地粗暴。 “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黑野猪马上低下头,将口水吸溜回来。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沙沙声,不一会儿就看到林达带着一个长相漂亮的少年过来了,见到奚辞,林达沉着脸道:“奚老大,这次一共伤了二十只妖,其中死了十三只。” 旁边的少年一脸愤怒地说,“奚老大,金侯和乌尚这两个家伙竟然叛变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叛徒,要不是他们,怎么会死了这么多妖?” “他们呢?”奚辞非常平静地问。 “逃了。”林达回答道,见旁边的少年还想要说,伸手按住他的脑袋,“闭嘴,林玖,再吵就滚回学校去。” 林玖马上闭嘴了,好不容易可以逃课,他才不要回学校。 “其他地方怎么样?”奚辞又问道。 “防线没有异常,西边和北边有魔的踪迹,不过没有什么伤亡,就是南边……”林达迟疑了下,“南边有些村镇里的人类无故失踪,人类的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我将这事情反馈给人类政府,人类的特殊部门已经派人过来。” 毕竟是人类失踪死亡,这种事情会惊动到人类的警方,还是交给人类比较好。 奚辞听完后,又问,“受伤的那些妖呢?” “林毵已经给它们治疗了。” 说完这事情,奚辞又交待几句,让他们去处理那些已经被杀死的妖的尸体,他和郁龄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这里的视野比较广阔,可以看得远一些。 九月份的南方的阳光依然比较灿烂,郁龄被晒得有些热,站到奚辞身边的阴影处,眯着眼睛往远方眺望,远处一层山峦一层山峦重叠着,四处都是山,山里是茂盛的树,整个世界平静而幽然,属于大山的世界,远离尘嚣。 郁龄乖乖地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直到奚辞打了个呼哨,白鹰从远处飞来,报告附近的情况,然后又飞走了。 等白鹰飞走后,奚辞转头看她,笑着问:“郁龄,要不要去林达他们家?” 郁龄看了看他的脸,已经没有先前那种凛冽霜寒的味道,不过他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便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杀了它们?” 奚辞见她固执地盯着自己,上前牵着她的手往山林里走去,一边简略地说道:“有人见我受伤,想来捡便宜,联合了妖魔一起作乱,你知道的,抢地盘这种事情哪里都不少。”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再联合刚才林达和林玖的话,郁龄大概已经明白了。 幕后的人从奚辞受伤返回南方休养开始,就盯上他了,今天的事情,是因为妖中出了叛徒,下狠手杀了这么多妖,算是对奚辞的一种试探和挑衅。 人类的世界虽然和平,却也不缺少矛盾,而妖的世界,强者为尊,危险更不少。 奚辞见她莫名有思,笑着拿下她头上的帽子,揉揉她的头发。 翻过一座山头,便来到一片茂盛的森林,这里的树都长得非常高大,俨然一片古树林,从入口处有一条铺着圆润鹅卵石的小路,弯弯曲曲向前消失在森林深处。 两人沿着这条鹅卵石路往里面走。 周围的空气清新,带着一种初秋的凉爽,阳光从头顶的树稍间筛落下来,星星点点跳动在地上,整个世界格外的幽静安然,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故事里的世界。 路的尽头有一条小河,一条石拱桥连接,河的对岸有几棵比周围的树还要粗大茂盛的树,占地非常广,连成一片,那些精致小巧的树屋就建在树岔中,树屋前还有旋转阶梯延伸到地上。 郁龄再次有种走进童话故事的错觉。 不过周围那些电线杆、网线什么的,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他们走过石拱桥,来到中间的木屋前时,上面的窗口中探出一个脑袋,看到他们,高兴地叫道:“奚展王,江小姐,你们来啦。” 林毵飞快地从木屋里出来,沿着阶梯跑下来,来到他们面前,笑得非常阳光。 这是一个纵使不笑时也给人阳光的青年,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郁龄发现,她所见到的几个林氏兄弟,人类的模样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那种,不由得怀疑他们是不是也是一种植物妖精。 林毵将他们迎进中间最大的木屋里的客厅,阳光从窗外走过,屋子里一片亮堂,沥青的木地板宽敞明洁净,摆设非常现代化,该有的电器和家具这里都有,那一面墙上还有液晶电视机。如果不看外面的环境,光是看这客厅,会让人有种其实住在城里的感觉。 妖挺会享受的。 两人坐在木制的沙发上,林毵很周到地给他们上茶水点心,茶是大红袍,点心是一种糯米滋。 林毵笑嘻嘻地说,“奚老大,江小姐,这糯米滋是大哥今早上做的,味道还不错,他就是喜欢折腾这些东西。” 郁龄想到林达板着一张严肃的娃娃脸在厨房做糯米滋的样子,顿时无言以对。 奚辞喝了口茶,马上放下了,问道:“那些受伤的妖呢?” “已经安置好啦,我办事,您就放心吧。”林毵说着,瞅着他,有些委屈地道:“奚老大,这是从人类那里买的名茶,你怎么不喝?很贵的,我托了人类的朋友才买到正宗的大红袍,你知道的,人类现在作假的技术越来越厉害了,想要买到正宗的可不容易。” 奚辞无视了他的话,让郁龄在这里喝茶,他要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妖。 郁龄自然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等,于是也跟着去。 奚辞皱了下眉,“别去了,那里血腥味重。” “没事。” 见她坚持,奚辞只好牵着她的手,在林毵的带领下,往尽头的一个木屋走去。 木屋与木屋之间有空中走廊相连,连成一片,想要串门非常方便。 “其他的妖伤并不重,重伤的只有三个。那些伤势不重的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那三个伤重的我将他们挪到这里养伤,等伤养好后再让他们离开。” 随着林毵的解释,门打开时,便见里面有两个妖和一只豹子,那两个妖已经修炼成人,豹子还没有成精。 三只妖见到奚辞,都十分激动,等看到郁龄时,更激动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奚展王的脸色又不好了,一个一脚才让它们收回了那种垂涎的神色,郁龄突然明白奚辞刚才为什么让她在那里喝茶了,看到这些妖的神色,实在是闹心。 她该庆幸自己从小到大有奚辞庇护,才没有被这些妖给撕了。 奚辞看完了这些受伤的妖,问了一些话,便回到先前的客厅喝茶,林毵陪在一旁,眉飞色舞地和奚辞报告兄弟们最近在人类中的产业。 等说到最小的两个正在读书的弟弟,他操碎了心。 “林玖和林拾这两个,一个不爱学习,一个是书呆子,估计毕业以后,只有给人打工的份儿,想要自己创业难了。到时候就让林玖去和林次作伴,一起打理花店,拾儿就让他找个混得不错的女妖嫁了,省得他蠢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三哥,我才不要去花店打工,我要出国!”林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林达和林玖兄弟从外面进来,林玖高兴地和奚辞打了一声招呼,可怜巴巴地说:“奚老大,我不想打工,我想出国玩。要不我去当演员也可以,听说这工作卖的是皮肉,来钱非常快,等我赚了钱,我就出国玩……” 林达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冷冷地道:“没出息,都修炼出人形了,读书能要你的命么?” 林玖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一个劲儿地看着奚辞。 奚辞瞥了他一眼,“可以去异闻组工作,那里不需要太高的学历。” 林玖又叫起来,“才不要,听说异闻组的待遇不高,除了五险一金外,年终奖特别少,想买辆豪车都买不到,那些天师特别穷,能开辆路虎都顶天了,我不想当穷人,我想开豪车泡妞,这才拉风……” 这下子连林毵都一巴掌呼过去了,气得将他拖出去修理他。 郁龄凑到窗口往外看,就见下面林毵粗暴地将他兄弟的脑袋摁到河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拖出来问他“认不认真上学”,见他倔着脾气说不,继续摁在水里泡着脑袋,据说可以给他醒神。 郁龄:“……”这熊孩子一样的教育方法,怨不得这弟弟这么熊。 林达和奚辞坐在一起说这次袭击的事,郁龄刚仔细听了一耳朵,就被下面林玖的嚎叫声吸引了。 “三哥,今天有客人啊,你看江小姐在那里,香喷喷的江小姐在啊,你给我点面子吧。江小姐,救救我啊!!!” 林玖顶着一头湿发,捂着裤子奔过来。 郁龄:“……” 林毵追上来,对上她的目光,有些尴尬,不好再教育弟弟了,对郁龄客气地道:“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林玖委屈得眼睛红通通的,一边说,“有什么见不见笑的?她是奚老大的老婆,也是我们大嫂,是一家人了。大嫂,听说你是混娱乐圈的,你是老司机了,带我一起飞吧!咱们一起称霸娱乐圈赚大钱,到时候买豪车,买一辆砸一辆,泡两个妞,一起玩NP……我不想读书了,人类的书看得眼睛都花了,奚展王就没有上过大学,不一样厉害?” “我有上大学。”奚辞冷冷地说,“我在国外读的,自己考上去的。”说着,他又看向郁龄,担心被她误会自己是个文盲。 郁龄惊讶地问,“真的啊?哪所大学?” “牛津大学。”奚辞非常矜持地说,嘴角微微勾起。 林达和林毵冷眼旁观,觉得这一刻,奚展王就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一样,颠覆了他们以往的印象。 郁龄憋笑,她现在已经知道这只妖有多小气,容不得别人污蔑他,总会直接实力打脸。她确实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上过人类的大学,而且跑到国外上,听起来非常高大上。 只是,还是有点怀疑他上学的方式。 林玖一脸崇拜,然后悲痛地说:“奚老大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要上大学?不上大学不好么?我不想上大学,我看不懂人类的书……” 不爱学习的妖顿时又被兄长拖走修理了。 在林家待了半天,顺便吃了顿午饭,奚辞才带着郁龄离开。 午饭是林达亲自下厨做的,郁龄看林达那架势,忍不住将他和奚辞重叠在一起了,然后在林玖这个职业坑哥的小报告口中知道,林达热爱厨艺,其实是和奚展王学的,但凡是奚展王会的事情,林达也跟着去学,简直就是奚展王头号忠犬脑残粉。 如果不忠犬,就不会在知道奚展王受伤后,特地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跑回来镇在这里了。 “奚老大,大嫂,有空再过来玩啊~~”林玖拿着手帕,站在木屋朝他们挥着。 郁龄觉得林玖挺好玩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又被大哥一巴掌呼到脑袋上。 回去的时候,是奚辞背着她回去的,这山里没有交通工具,要她靠自己的双腿翻山越岭,走到天黑都回不去山谷。 郁龄也不矫情,趴在他背上,和他说道:“林家兄弟挺好的。” 他哼了一声,不怎么高兴地说,“有我好么?” 郁龄捶了下他的肩膀,却弄疼了自己的手,不敢再捶他,而是凑过去咬了他的耳朵一下,看那漂亮的耳珠一下子红了,才说道:“你吃什么醋?他们确实很好啊,实在看不出他们哪里像妖。” “我没吃醋?他们有什么值得我吃醋的?我是他们的老大,长得比他们好看,比他们厉害,智商比他们高……”他嘴硬地申明,“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会觉得我比他们好。” 郁龄:“……” 郁龄又咬了他的耳朵一下,那耳朵瞬间变得红通通的,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揉揉那漂亮的耳珠,感觉到他身体都紧绷起来,又故作无所谓,方才满意地笑了。 “对了,妖也要上学的么?”郁龄问道,刚才看林玖的样子,宁愿被兄弟摁着脑袋泡河水,也坚持不上学,仿佛上学对他来说比毒蛇猛兽还可怕似的。 “当然要上学,不上学怎么在人类社会混?妖也是这片土地的生灵,不可能真的独立于世外,否则人类在不断的进步,妖却固步自封,就算有漫长的寿命,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这片土地抛弃,失败者的下场可不仅仅是生存空间的退让,甚至可能是种族灭绝,沦为人类强者的奴隶……”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大概是顾忌她人类的身份,所以说得非常委婉。 郁龄想起米天师曾说过的话,建国后,人类政府和妖签定了和平共处协议,结束了千百年来人和妖对立的局面…… 第166章 回到山谷时,已经下午了。 郁龄洗了把脸,喝了杯水,就缩到落地窗前的藤制沙发上,靠着软垫,吹着凉凉的山风,整个人舒服得昏昏欲睡。 突然感觉到面前有阴影,忍不住睁开眼睛,就见一张妖冶之极的脸凑到她面前,用一种非常莫测的目光盯着她的脸。 郁龄的睡意瞬间没了。 任谁被这样深沉地盯着,也睡不着的,特别是盯着她的这个“人”长得太过于妖美,举世无双,根本无法忽视的存在。人都是视觉动物,她也不例外,而她和他认识的时间还没有长到让她对这样美丽的脸蛋免疫的地步。 “怎么了?”郁龄揉揉眼睛问他,今天跟着他在外面浪了大半天,虽然被他背的时候多,可仍是让她感觉到非常累。 “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泡温泉么?”他和颜悦色地说,一双紫眸闪烁着莹亮的光泽。 郁龄:“……突然不想泡了,反正我现在身体挺好的。” “这可不行,做人要言而有信,决定了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他伸手将她拉起来,扶着她的腰,让她懒洋洋地倚到自己怀里,捏捏她软软的脸蛋,生怕捏疼她又揉了揉,低头朝她笑得妖孽醉人。 “偶尔反悔一下不要紧的,特别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试图辩解,都浪了半天了,这种时候,实在是没精力和他去泡温泉。 “怎么是无关紧要呢?你们人类不是说过,今日事今日毕么?快点,趁着天黑之前,还有时间泡。” 郁龄:“……” 郁龄忍不住腹诽,到底谁是人类谁是妖啊? 最后还是被他拖出了门。 经过湖边时,她突然说了一声“等等”,然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去湖边的草丛中掏兔子窝,从兔子窝里拖出一只肥兔子,无视肥兔子不断蹬哒的腿,将它强行掳走了,走到奚辞身边。 奚辞低头瞪着那只肥兔子。 肥兔子发现自己现在的处镜非常不妙,它夹在彪悍的人类雌性和可怕的奚展王之间,发现不管是哪个对于现在只是一只兔子精的它来说都不好惹,怎么办? 于是阿肥无奈之下,只好腿一蹬,直接装死。 郁龄无视了他明晃晃的嫉妒的脸,干脆地说:“走吧,去泡温泉。” 说着,便往山谷里的瀑布走去。 奚展王整个都不好了,为毛泡温泉她要抱着只公兔子精一起去?那是公的!公的!公的! “郁龄,这兔子精是公的。”奚辞抿着嘴说。 郁龄非常从善如流,“那我去找两只母的。” 奚展王:“……” 最后郁龄仍是抱着那只公兔子精一起走了。 只是一路上,奚展王的脸都是阴的,肥兔子窝在凶残的人类雌性怀里,一点也没有靠着温香软玉的欢喜,只觉得自己一身毛皮和肉要不保了,奚展王一定会剥了它的皮做围脖,用它的肉做香喷喷的红烧兔肉。 远远地,就听到轰隆隆的水声,远远望去,宛若一条银白色的匹练从半空中倾落而下,溅落到下方的水潭中,水花四溅,彩虹在半空中时隐时现,整个山谷都染上一种玫丽的色泽。 绕到瀑布的一侧,那里有一块非常巨大的石块,与旁边的山壁隔出一条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的路,奚辞牵着她走在前面。 路有些湿,角落里有一些湿漉漉的青苔,有凉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走过这条狭窄的路后,便到了瀑布后的洞天入口。 入口处的温度同样沁凉,宛若一个天然的寒洞,不过往里走时,温度渐渐地升高了,而周围的光线也开始变黑。不过一会儿后,光线又渐渐地亮起来,抬头便可以看到山洞顶上镶嵌的灯。 郁龄仔细看了下,发现那不是灯,而是一种在黑暗中散发柔和光芒的夜明珠。 每隔十米左右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幽白色的光线从头顶柔柔地洒落,照亮了周围,可以看到山壁嶙峋的模样。 郁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里照明的东西竟然这么奢侈。 等他们走了几百米,来到温泉处时,发现这里照明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时,忍不住道:“这么多夜明珠……其实你也挺有钱的。” 奚辞漫不经心的,“好几百年前就在这里了,不是我弄的,不过你喜欢就好。” 郁龄不置可否,又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温泉看着有半个游泳池大,温泉的水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旁边砌有可放东西的平台,入水处有一个平缓的阶梯,怎么看都像人为挖掘的,估计是发现这温泉的人或妖为了享受,才将这里弄成这般奢华的样子。 看得差不多了,郁龄转头看向奚辞。 奚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郁龄也不矫情,直接将肥兔子塞给他,对他说:“好了,你们到外面守着,我要泡温泉了。” 奚辞看看她一会儿,很爽快地拎着依然在装死的肥兔子转身离开了。 郁龄一脸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 自从他妖化开始,完全不像人类形态时的温和腼腆,行事张狂又直接,简直没羞没臊。 郁龄想了下,然后猛地拍了下额头。 这只妖分明就是趁机先将那只公兔子精解决了,然后再来解决她才对。 果然,她蹲在温泉边洗了会儿手,就见那只妖男快步回来了,见她竟然没有脱衣服下水,还一脸失望的样子。 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郁龄决定对他这种失望视而不见,继续洗手,慢慢地用手掬着温泉水,发现这温泉水的质量比花罗山的温泉好多了。 “郁龄,怎么不下水去泡?”他腻过来,用甜得像蜜糖的声音问她。 “等你啊。”她故意说。 果然,就见他心花怒放,一脸荡漾的样子,眉稍眼角处的紫色妖纹都变得香艳起来,整个妖都处于一种荡漾的状态中,然后起身,开始利索地脱自己的衣服。 郁龄:“……”她果然不能指望妖有点羞耻心,这只也不例外。 三两下就将自己扒光后,他非常自在地将自己的修长完美的裸.体展现在她面前,就像公孔雀开屏一样,遛鸟遛得非常自在。 见他这么干脆,郁龄也没有故作羞涩地避开,正好趁机看看他身体的情况。 她的目光先是落到他的双肩和胸膛上,这会儿倒是看清楚了他身上的那些藏在衣服服的紫色脉络,发现它们并不是毫无章法的,而是顺着一定的规律在这具修长的体魄中蜿蜒而行,缠绕着结实修长的肌理,在那白晳的肌肤上,显得既邪恶又妖冶,给予视觉一种冲突。 总之,初初看到这些如同血管一样的紫色脉络时,会有一种它非常邪恶讨厌的想法,可当站在远处完整地观看时,会发现缠绕在这具修长完美的男性.体魄上,那样浓丽的色泽和婉约的规律,便它显得无比的香艳。 她的目光顺着他宽阔的双肩到线条优美的胸膛,然后是腹腔到性感的人鱼线,发现紫色的脉络有规律地往下没入那禁地中,两条又长双直的大长腿上也缠绕着这种东西…… 鼻子又有些发热,她不敢再看了,省得丢脸地流鼻血。 将目光定在他脸上,问道:“这些紫色的脉络是什么东西?难道受伤的话,会有这种东西?” 奚辞想了下,解释道:“它代表一种妖力吧,它浮现的越多,表明我的伤越重,当它完全退去后,我的伤也就好了。” 郁龄似懂非懂,她不是妖,不能理解这些东西的存在,在修罗幕时,她也看到过很多妖释放妖力变成妖的样子,脸上都会有妖纹,只是形状、颜色不同罢了,那妖邪的模样,只要看到的人,都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或许这是上天将妖和人类区分的一种方法吧,所以当妖要变成人类时,必须完完全全地将身体里的妖力全部封禁,没有了妖力,不管是能力和模样,都和人类差不多。 其实,这也算是大自然的一种进化吧。 大自然总是公平的,将世间万物维持在一个平衡的局面,谁也没办法打破这个局面。 在她思索间,某个妖男已经帮她将衣服扒了,根本没给她挣扎的机会,就搂着她直接跳下水。 郁龄差点呛了口水,从水里冒出来时,搂着他的肩膀,整个人惊魂未定。 她真的没想到这只妖会这么干,简直就像个毛头小子欺负人,哪有人类状态时的那种温柔体贴,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接着他依然没给她回神的时候,捧着她的脸就热情地吻了过来,热辣的吻,热辣的爱抚,热辣的激情,仿佛要将她融化在他的热情中…… 温泉的水柔柔地滑过肌肤,带来一种温柔的滋润,然而身下那有力的进击顶.弄,让她的身体随之起伏,压仰不住喘息声。 她将脸伏在他的肩窝中,整个人软绵绵的,偶尔他会侧首吮吻着她的脸,含着她小巧的耳珠,然后是脖颈的动脉处,他会不厌其烦地舔了又舔,却又舍不得太过用力,生怕不小心咬破了那脆弱的皮肤,让那殷红的血流出来…… “郁龄,郁龄……”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低哑哑的,又有一种放纵的热情。 郁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每一次顶.弄都非常用力,仿佛要榨干她的体力一样。 “够了……”她气息不稳地说,指甲掐着他的手臂,挠过紫色的脉络。 他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睑,并没有停下,反而力道更大了。 郁龄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折腾得散架了,浑身发软,像没有骨头的人一样,根本没有力气坐稳,只能靠在他身上。直到一切结束时,她软绵绵地伏在他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做其他了,而他却像有使不完的精力,那深埋在她体力的东西依然坚硬,昭示着它的存在。 “再来一次?”他柔声说,眉眼含春,声音又柔又腻,宛若某种蛊惑人心的情话。 郁龄掀眼看了他一眼,挠了他一下,就要起身来。 他忙按着她,轻易地将她按下了,重新坐回他怀里,而那还没有离开的东西也直接贯进深处,让她倒抽了口气,身体都紧绷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郁龄才抖着腿从温泉爬起来,还没爬上去,就被赤果果的妖男从身后抱住,亲了下她微红的眼角,想起刚才她被自己弄到哭的模样,可爱又可怜,忍不住满心欢喜,柔声说:“我抱你回去吧,乖。” 郁龄冷着脸不看他。 可惜她现在满脸潮红,那眼角的湿红给她添了几分妩媚,看着实在没威力。 他含笑地看着她,那张脸春情横溢,一看就是刚那啥过的,郁龄看了一眼,都不好意思看了。 出了瀑布后,外面已经是夜幕低垂,月亮初升。 奚辞抱她回到木屋,见她要睡不睡的样子,柔声道:“先别睡,吃了东西再睡好么?” 她累得只想直接睡过去,啥都不想吃。 在事关她身体方面,奚辞从来都不会给她任性的机会,用最短的时间做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三鲜面,端到她面前,盯着她吃完了,才让她回房洗漱,倒床就睡了。 奚辞来到床前,看了会儿她红扑扑的睡脸,帮她将被子掖紧了,方才走出门。 月色如水,整个山谷都沐浴在一片温柔的月光中,一景一物清晰可辩。 奚辞走到那面湖前。 随着他的到来,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层层涟漪,很快便见一颗巨大的蟒蛇头破水而出,一条墨绿色的巨蛇从水中出现,游到他面前,朝他俯下巨大的脑袋,嘶嘶地叫了一声。 “今晚,这里就交给你了。”低沉的男声缓缓地说。 水蟒又嘶嘶地叫了一声。 奚辞伸手拍拍那凑过来的扁平脑袋,转身离开。 半夜,一阵夜风从窗口吹进来,风中传来了一种不安定的讯息。 郁龄揉着眼睛坐起身,意识还不甚清醒,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看了看周围,确定了自己此时好好地睡在床上。 她有些懵懵地想着,怎么会睡在床上呢?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去晒月光了么?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顾不得身体仍疲惫想睡,掀开被子跳下床,抓着搭在架子上的外套就冲了出去…… 第167章 打开门,迎面就是一阵邪风吹来,吹得她的眼睛都盯不开。 郁龄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朝前望去。 此时恰好月入乌云,只露出一点痕迹,山谷里的光线晦涩不明,不知从哪里刮来的狂风吹得树稍哗啦啦地作响,原本宁静的湖水在风中掀起一阵阵波浪,一些动物在草丛中若隐若现,行动间有些焦躁。 风中传来了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昔日宁静的山谷一下子变了个样,教人感觉到不安。 郁龄感觉有些冷,等适应了那吹面而来的风后,她跑到院子里,快速地在山谷中张望,首先便朝着夜里奚辞一般会待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地方,却发现那一片山壁空荡荡的,没有那如瀑的翠色藤蔓,也没有那只坐在藤蔓上的妖。 奚辞不在山谷里! 瞬间她就清楚地知道这点,却仍是忍不住张望,心头的不安让她神经绷得极紧,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大的不安中。 她站在院子里的花圃中,呆呆地看着奚辞以往夜晚所在的地方,半晌有些恼怒地抿紧了嘴。 怨不得那只妖下午时在温泉里会那么狠命地折腾她,借着这事榨干她的体力,分明就是想要让她睡死过去。 可惜她再累得恨不得睡上一天一夜,仍是醒过来了。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事情,平时没事还好,要是真有事情,不用旁人提醒,她就会自己摸起来。 从小到大,这样的直觉,让她逃过很多危险。 感觉有点儿冷,郁龄低头看了下,发现自己仍是穿着睡衣和室内棉拖,她直接转身回了木屋。 木屋的灯亮了起来,成为这黑夜中唯一的目标。 藏在草丛中的动物忍不住都朝木屋的方向看过来。 【她怎么醒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只毛刺是金黄色的刺猬一脸抓狂地问。 【是、是啊?为、为什么呢?】红毛松鼠结巴着问,也是一脸懵逼,【阿、阿肥,你、你说呢?】肥兔子抓着一根胡萝卜,一脸深沉:【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个人类是一个非常难懂凶残的人类么?不管她身上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用奇怪。】周围的其他小动物一脸瞻仰地看着它。 阿肥说得好有道理哦,怪不得时常被那人类掏了窝,原来他们已经混得辣么熟了。 肥兔子抖了抖长耳朵,继续装B装深沉。 【放心,她现在回屋子里去了,没事的。】一只小仓鼠乐观地说。 【奚展王不在,我们今晚就要帮他保护这个人类……不过她闻起来真香,好想咬一口~苏~】【那是奚辞家的,不准咬。】刺猬警告道。 肥兔子一脸深沉地说,【那人类雌性可凶残了,你们哪个不要死就去咬吧。还记得猪黑黑的下场么?被奚老大吊打了一顿,到现在都怕着,还有……】它一连续举了好几个倒霉例子。 【还有你呢,你差点被做成红烧兔肉。】刺猬补充道。 肥兔子顿时破功,再也装不了深沉,差点破口大骂。 这时,红毛松鼠又结巴着问:【那、那、现在、怎么、办?奚、奚老大、不、不会、有、有事吧……】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周围的小妖表示它们听得真累,一条竹青蛇嘶嘶地道:【嘶,阿巴,你就少说两句嘶,听得好累嘶,你安静地不说话就行了嘶。】【对,你安静地待着,我们不会将你当结巴的。】【可它就是个结巴啊!】 【……】 红毛松鼠顿时自卑了,抱着一个松塔默默地躲到黄刺刺猬身后,默默地迎风泪流。 刺猬勃然大怒,将自己缩成一颗刺球,就是一通乱滚,那些嘴贱的小动物被它碾压得嗷嗷叫,纷纷给小结巴松鼠道歉后,刺猬才像个大哥一样,威风凛凛地重新舒展身体。 肥兔子抱怨地说:【阿刺,你又来这一套,我的胡萝卜都是你扎出来的洞,都不好吃了。】【吃吃吃!吃不肥你!】刺猬气得大骂,挥舞着爪子:【现在奚辞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你们就只会躲在这里嘴贱,小心我扎不死你们这群货!】一群动物顿时噤声,不敢去撩它。 刺猬的刺可不是摆设,当它缩成一个刺球不分敌我地碾过来时,比榴莲还要可怕。 突然,木屋的门开了,小动物们抬头看过去,发现原本以为回去继续睡觉的人类这时候穿着整齐出来了,甚至手上还拿着一把锋利的细长剑,那剑光在月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寒芒,看得一群小妖们哆嗦了下。 肥兔子马上钻进了附近的兔子窝。 其他小动物也一窝蜂地散了,蹲在草丛间,隔着一段距离偷窥着这个人类。 然后就见那人类在草丛里掏兔子窝,倒霉的肥兔子又被她掏出来了。 阿肥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内心是崩溃的:为毛这里那么多妖,她总是第一个将它掏出来呢?难道就因为自己以前想咬她一口,她就记到现在? 人类好可怕好凶残! “阿肥,奚辞几时离开的?外面危险不?”人类冷淡地问道,声音十分冷静。 阿肥装死。 “我知道你听得懂,不老实回答,我直接放血烤兔子。” 看到那细长锋利的剑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阿肥惊恐地看着她,忙不迭地点头。 一人一妖交流了会儿,郁龄终于弄明白现在的情况。 奚辞是从月亮初升时就离开了,准确地说,那时候她刚好累得睡着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此时山谷外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整个山林都不平静,危险随时可能会发生。 奚辞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联系今天白天的事情,郁龄隐约有猜测。 她抿紧嘴,眉头紧蹙,心里十分担心。 虽然奚辞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皮肉伤,行动自如,可他确实是受伤了。她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但必须回到这里养伤,夜晚时还要变成那种邪恶的模样,想来一定很严重。要是不严重,那些暗地里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找事,逼得他不得不离开山谷。 明知道他有危险,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这让她心里有些仰郁。 见她沉思,阿肥趁机想跑,却不想又被一只手拎住了。 “你觉得奚展王会在哪里?今晚来的敌人有多少?妖、魔、人?”郁龄徒劳地问。 阿肥摇头,它只是一只柔弱的小妖,都没有成精呢,只能待在安全在山谷里,对外面的情况是不知道的,要是跑出去,都不够人家杀的。 郁龄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蹲在草丛间,心不在蔫地看着山谷的方向。 不知蹲了多久,直到腿脚都有些发麻,她才站起来,开始观察天气。 今晚似乎是一个不眠的夜,连天气都反常起来。 郁龄这一年来遇到的事情多了,也明白有时候天气的反常一般是由于天地之气的改变造成的,而造成这种的原因,与妖魔鬼怪的现形有关。 这山里的天气变化得非常明显,连原本皎洁明亮的月亮都隐入云中,显然情况不太好。 就在她观察天气时,突然感觉到风中传递来的信息。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就像一种莫名的直觉一样,让她直觉地知道情况有变。 她抓着手中的细剑,状似无意地站在湖边看着湖面,直到感觉那东西接近了,突然暴起,长剑狠狠地挥了出去,身体往后仰,往斜滑去,避开了扑来的黑影,同时也刺伤了对方。 “啊——” 一阵凄厉的叫声响起,郁龄就着朦胧的月光,隐约看清楚了潜进山谷袭击她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不,应该是男妖。 金黄色的短发,脸上是黄色的妖纹,一双眼睛赤红地瞪着她。 他的左肩膀血淋淋的,那一剑是郁龄全力一击,加上这把细剑是一把锋利之极的古剑,浸过符水,可斩妖除魔诛邪,对妖魔的杀伤力犹其厉害,是以对方伤得非常重。 对方也没想到区区一个人类竟然能出其不意地将他伤成这样,知道自己轻敌了,原本以为不过是个人类罢了,想趁着奚展王不在,将拥有妖蛊之身的人类吃了,却没想到对方会给他这么大的见面礼。 郁龄见他神色狰狞地扑过来,明白自己先前出其不意地攻击才有效果,现在让她凭自己的能力对付这种已经成精的妖绝对不是对手,所以她在第一时间衡量完敌我实力,当机立断跑了。 她朝着湖的方向跑去。 那妖扑了上来。 他的迅速非常快,瞬间手就抓到她的肩头,尖利的爪子撕破了她肩膀上的衣服。 郁龄感觉到肌肤传来战栗的寒意,那种紧迫而致命的危机感让她心脏都紧缩起来,甚至有一种下一刻,自己就会被那只锋尖的爪子捅破心脏的死亡之兆,终于忍不住往前一扑,滚了过去。 被风吹得波澜阵阵的湖面哗啦一声,水珠四溅,一条巨大的蛇尾扫了过来,将就要将锋利的爪子朝人类心口插去的妖扫飞了。 水花有些溅到身上,郁龄却不在意,飞快地翻身而起,也不管衣服都沾到了泥和水,扭头看去,就见月光下的湖里,一条巨大到可怕的巨蟒翻滚而出,光是那从水里浮现的身体,就巨大到让人惧怕。 蛇类阴冷的目光看着被它一尾扫飞的妖,嘶嘶地道:【金侯,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金侯肩膀上血流如河,刚才巨蟒那一抽,让他的妖骨都断了几根,面如金纸,吐了口血,强势地道:“我只要这个人类女人,只要将她给我,我马上走。” 【不行,她是奚展王的人。】水蟒嘶嘶地答道。 金侯冷笑一声,强按下喉咙的甜意,放缓了声音说:“墨鳞,其实你明白,妖蛊之身代表的是什么,她身上有妖蛊,妖蛊已经融入她的血脉中,只要吃了她,你将能化蛇为蛟,顺利修炼成人形,成为新一代妖王,必不用再屈居于奚展王之下。墨鳞,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水蟒看着他,没有开口。 金侯自信地看着它,相信只要墨鳞心动,奚展王现在又被苍琢绊住,一时半刻根本赶不过来,要带走妖蛊十分容易。 半晌,水蟒说道:【妖乃天地孕育,蜕去原身,炼就血肉之躯,炼化成人形,逆天而生,本就不容于世,如再强求,反而不美。外物终究是外物,妖蛊只是传说,况且已经和她的血肉融成一体,金侯,你何必强求?】金侯一脸黯然,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金金快要死的时候,我求奚展王,只要让金金喝了妖蛊之身的人类的血,就能救她一命,可是奚展王拒绝了,最后金金在我怀里死了,她至今仍记得她咽气的时候,有多痛苦……都是奚展王害死了她,害了我的金金……”说到最后,他一脸怨毒。 水蟒用蛇尖拍了下水,并不说话。 他狂笑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湖边不远处的人类,血红色的眼睛满是贪焚渴望,声音变得低沉,像是来自地狱的诱惑声,“墨鳞,你还记得苍琢么?苍琢告诉我,妖蛊其实可以取出来的。你知道是谁将妖蛊封到她身上吗?你一定想不到,是通灵一族的后人,传说中已经灭族的通灵人!” 说到这里,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神色变得癫狂,“没想到曾经威风四海的通灵人竟然用这样的邪法将妖蛊封到他的后人身上,就是为了破解后人的死劫,可惜通灵族人本就是逆天而生,窃取天地之气,天地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血脉流传?不管多少年后,都会死,苍天不会饶过他们!” 金侯说完,整个天地为之一静。 水蟒的脑袋转过来,蛇类阴冷的眼睛盯着湖边的人类。 郁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身边围着很多小动物,差点踩到它们。 她神色平静,心里却乱糟糟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金侯的话,里面透露的信息,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她想起在莫庄时,她爸爸问是不是鬼害死了她妈妈,鬼墓的守墓者说的话。 “那个女人,有人要她死!就算她逃过这一劫,她以后也逃不开,她命中注定是要死的。” 她当时问她是谁要她妈妈死。 守墓者回答:“我不能说,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能说!” 谁是通灵人?通灵人是做什么的?是谁将妖蛊封在她身上的?封在她身上的目的是什么? “墨鳞,怎么样?想好了么?”金侯悠悠地问。 水蟒将目光收回来,嘶嘶地答道:【还是不行!】金侯愕然,没想到墨鳞竟然无动于衷,不禁急了,“墨鳞,想想你自己,你将会化为天地间唯一的蛟蛇,根本不应该屈居此地当一个守湖者!只要得到妖蛊,我们妖族不用再忌惮那些人类天师,不必为了遵守那狗屁的协议,被人类逼得一步步退让,不敢以妖的身份出现在人类面前!墨鳞,想想这一百年来,我们妖被人类逼到什么程度了?难道你不心痛……” 郁龄听到这里,忍不住为这金侯的口才鼓掌。 先是用妖蛊来诱惑水蟒,诱惑不成后,又用整个妖族的利益来说事,鼓动着水蟒作为妖的血性,看来妖族的能人也不少。 她看着水蟒,并不说话。 水蟒仍是摇头,它的身体随着它的摇头而晃动,荡起一圈圈的波纹,说道:【我不管人类和妖之间的协议,既然它存在了,证明有存在的意义。这千百年来死在人类手中的妖不少,但死在妖手中的人类同样很多,得了妖蛊又如何?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制造出来的武器甚至可以毁天灭地,妖可没这本事。杀了人类,难道妖就能称霸星球了?傻孩子,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存在就是合理啊!赶紧去和奚展王认个错,然后自己负荆请罪吧。】金侯:“……” 小动物们:“……” 大家都被墨鳞的话弄得懵逼了。 只有郁龄没听懂水蟒的话,不过水蟒的动作她看懂了几分,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金侯终于恼羞成怒了,可惜他打不过这条水蟒,又受了重伤,只能憋屈地问:“你堂堂一条蛟蛇,为什么甘愿当奚展王的走狗?” 【你还不是甘心当苍琢的走狗?】挨着郁龄的刺猬突然反嘴相讥,它是一只聪明的的刺猬,这时候已经明白这件事情的始末。 奚展王因为修罗墓受伤一事,只要留心修罗墓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他们计划了这次的事情,白天时杀了那么多妖,又在附近的人类村镇中干坏事,就是为了引出奚展王,苍琢亲自出马去对付他,金侯则趁机潜进来想捉走拥有妖蛊之身的人类。 苍琢和奚展王是不死不休的劲敌,已经无法调解,苍琢这次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杀他。 而金侯,只怕是为了妖蛊罢了。 【就是啊,苍琢那货给了你什么好处?】阿肥问道,其他小动物纷纷附和。 第168章 听到这群小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金侯怒瞪过来,冷笑道:“那不一样,我和苍琢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可没有给他当走狗的意思。” 他利用苍琢绊住奚展王,好来窃取妖蛊;而苍琢则是利用他来对付奚展王,彼此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谁也不欠谁。 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妖,他死也不会给人当走狗。 墨鳞回答:【奚展王救过我。】 【就是,老墨叔可是知恩图报的好妖,不像某些傻妖。】刺猬继续嘲讽脸。 【所以,我们要向老墨叔学习。】肥兔子趁机教育旁边的小妖们,【妖蛊再诱人,也要忍住,如果没忍住,下场就会像我一样,天天被人掏了窝。】小妖们受教地点头。 阿肥被人天天掏兔子窝,其实也挺可怜的,不过谁让它和那人类熟呢。听说人类相熟之间的人,喜欢到对方的家互相串门,这是一种人类喜欢它的表现嘛,它们都懂的。 金侯一脸憋闷,要不是水蟒盯着,一定要将这些聒噪的小妖们一只只收拾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水蟒,眼角余光瞄向不远处手持着一把古剑的人类,心里默默计算着将她掳走的可能性。目光在那柄古剑游移了下,决定放弃了这个计划,那把古剑是奚展王的收藏品,而且是天师的符水泡过的,对妖魔的伤害性非常大,再来一下,他命都要去掉半条。 见金侯突然捂着胸口站起来,围在郁龄身边的小妖们立刻警惕起来,毛都竖起来了。 水蟒看着他,尾巴尖慢悠悠地拍打着水面。 金侯见状,神色变得非常难看,“墨鳞,你要怎么样?” 【奚展王将这山谷交给我了,我要负责这里的安全,只进不出。】水蟒嘶嘶地说,【你乖乖地在这儿等奚展王回来处理你,要是敢走,别怪我老墨不客气了。】金侯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真待在这里等奚展王回来,他小命不保。 奚展王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要是心慈手软,他也不会好好地占着湖月谷不挪窝了。 湖月谷一年四季日升月落,天地之气最为浓郁,拥有得天独厚的环境,住在这里的妖修炼都比较快,资质再弩钝的,有生之年也能修炼出人形,历来是大妖们向往的地方。 可惜只有实力得到湖月谷里的湖中蛟蛇的承认,才能入住此处。 奚展王的实力不仅足够了,甚至还救了蛟蛇,怨不得墨鳞会对他的吩咐这么认真执行。 知道原由后,金侯不禁有些颓丧。 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一团荧亮的光往这儿飘来,在这月色朦胧昏暗的夜里,有点儿像鬼火似的,非常渗人。 郁龄差点下意识地以为有鬼出来了,身体都紧绷起来,捏紧了渡厄铃。 不过很快想到这里是妖的地盘,妖鬼素来互不侵犯,鬼不会往妖的地盘钻,来到这山谷后,这山谷干净到连一只孤魂野鬼都没有。 那团荧光很快就飘过来了,直到近距离时,郁龄才看清楚,这分明就是一群萤火虫。 萤火虫的数量比较多,又集中,所以远远看着,就像一团移动的光团一样。 萤火虫来到湖边,就朝水蟒叫了起来:【老墨叔,收到消息,有一些大妖朝这里来了,说是要抓江小姐。】水蟒嘶地叫了一声,目光看向金侯。 金侯:“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 然后在金侯一脸懵逼中,水蟒直接一尾巴拍过去,那有力的尾巴将他拍得老远,金侯连一声都没发,就这么晕过去了。 接着一只小金丝猴拿了条看不出材质的绳子过来递给郁龄。 郁龄看了水蟒一眼,见它朝她点着巨大的蛇头,虽然看起来非常可怕,光是那露出水面的身躯就能吓死人。但好歹也知道这是有灵智的妖,不会吃人的,便接过绳子,去将金侯五花大绑了。 小叔教过她特殊的绑犯人法,越挣扎越紧的那种。 然后,五花大绑的金侯被一群小动物们拖走了。 接着,水蟒从湖里出来,水声哗啦啦地响着。 萤火虫的光亮中,郁龄看到那露出水面的巨大的蛇躯,呼吸都变轻了。 水蟒上岸后,来到郁龄面前,然后将脑袋慢慢地俯下,直到她抬脚就可以踏上去的高度。 郁龄有些懵,正不知道这水蟒是什么意思时,就见红毛松鼠已经从木屋里拖出了一个软藤编制的垫子,将它放到水蟒头上。 【快坐上去啊。】刺猬在旁叫着,【老墨叔的脑袋可舒服了,又高又稳。】【我、我也、也想、坐。】红毛松鼠眼羡慕地说。 阿肥再也不嫌弃人类的凶残了,第一时间蹬上了郁龄的身上。 等郁龄坐到水蟒的脑袋上,怀里一左一右抱着肥兔子和红毛松鼠时,仍是懵逼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坐在一条巨蟒的脑袋上俯视众生,说出去一定没人相信,简直不能更拉风。 不过挺有感觉就是了。 巨蟒身躯庞大,行走间脑袋一直保持着平稳,坐在上面根本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水蟒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山谷,然后直接出了谷口。 当他们出了山谷时,突然间,整个世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荧光,那荧光越来越多,须臾之间,整个世界到处都是飞舞的荧光,变得如梦似幻,美丽之极。 成群的萤火虫飞舞着,照亮了山谷前的地方,蔚然壮观,这是郁龄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萤火虫,整个世界美丽得让她屏息。 她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是如此美丽,这里与世隔绝,没有工业的污染,生存着各种各样的动物,万物在这里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得到绝对公平的待遇。 突然间,她有些明白妖对于人类的恶意了。 人类的科技发展,带来的是环境的污染,与妖崇尚自然的理念截然相反,不断发展的科技,逼迫着妖的生存空间。 当年人类政府与妖签定的协议,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环境保护方法。 【老墨叔,你要去哪里?】一只色泽艳丽的蜂鸟飞到山谷前的巨石上,啾啾地叫着。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水蟒问道。 【奚展王那里不知道,其他地方已经安全了,防线没有破,所有的魔物都杀死了,林达他们抓住了两个人类,乌尚跑了。】蜂鸟回答道。 水蟒道:【乌尚不用理他,带我去找奚展王。】蜂鸟应了一声,便往前飞去。 随着水蟒的移动,周围的萤火虫跟在他们身边飞舞,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不过随着水蟒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能跟上的萤火虫渐渐地少了。 水蟒的速度非常快,不过它的脑袋依然保持着一种平稳,坐在上面的人没有感觉到一丝颠簸。 它在山林间穿梭,所过之处,留下一条十分明显的痕迹,并且在路上遇到一些朝山谷摸来的妖时,直接一尾巴拍晕了,让跟在它身后的那些小妖们一窝蜂地涌上来捆住。 山谷里住着很多小妖,都是没有化形的,但凡是化形后,都会离开山谷,这是湖月谷的规矩。 这些没有化形的小妖非常弱小,不过捆个妖拖走还是有能力的。 这次的事,除了金侯和乌尚外,叛变的小妖也不少,不过都是一些还没有成精的,不痛不痒,水蟒将它们抽晕后就不管了,而那些已经化形的妖,统统捆起来。 突然,远处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响起,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仿佛将要迎来大自然的灾难。 “地震了?”郁龄有些茫然。 【墨老叔,地震了?】肥兔子紧张地问。 【不、不会的、这、这里没有、地、震……】红毛松鼠跟着说。 水蟒没理头顶上的三只,穿过一片山林,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往下看去,只见昏暗的月色之下,那成片成片的山林訇然坍塌,山体倾斜滑落,整个天地都震动起来。 一场仿佛来自大自然的灾难。 郁龄坐在水蟒的脑袋上,看着下方山移树倒,原本整齐有秩的环境变得一片狼藉,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灾难,宛若大自然的怒嚎,让目睹这一切的人类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是地震。】水蟒嘶嘶地说。 “当然不是地震。”一道柔丽的声音接着道。 后头的萤火虫终于追过来了,将这片天地照亮。 水蟒转过脑袋,郁龄和肥兔子也跟着转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女人。 不对,是女妖。 她乌发如墨,唇红似血,白晳的皮肤上的黑色妖纹就像盛开的墨兰,妖娆绽放,使她看起来既妖艳又清纯。 要想俏,一身孝。 郁龄在那女妖脸上多看了会儿,发现这女妖漂亮则漂亮,可还是没有奚辞的妖媚漂亮。 作为一株植物精,连开的花都那么漂亮,化成人形后,也是理所当然地艳冠群芳。 女妖朝她娴雅一笑,说道:“江小姐你好,我是乌尚,久仰大名。” 什么久仰大名,是想吃她已久吧? 郁龄淡淡地看着她,并不搭腔。 她记得白天时林玖说的两个叛变的妖就是金侯和乌尚,是两个成精已久的妖,实力非常强大。 【原来你在这里,就不怕老墨我抽飞你?】水蟒嘶嘶地说。 乌尚掩嘴笑道:“墨鳞,对待女士要温柔一些,我又不是金侯那冲动的家伙。现在,咱们都关心奚展王和苍琢这次的较量,下面的情况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两个实力相当的妖的力量果然可怕。”然后她指向下面,问道:“你们觉得,奚展王和苍琢,谁会赢?” 【奚展王!】肥兔子和红毛松鼠异口同声地叫着。 “奚辞!”郁龄冷冷地说。 乌尚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大小姐她拿出江家大小姐的逼格,冷艳高贵地斜睨她一眼,慢吞吞地移开视线。 水蟒阴冷的目光盯着乌尚,嘶嘶地道:【苍琢现在已经堕落成妖物了?】乌尚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几分,柔声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苍琢自从二十年前和奚展王一战,受伤极重,幸好他的意志够强,并没有完全堕落,还保持着理智。” 【半堕落的妖物……依然不是妖了。】水蟒叹息地说。 郁龄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二十年前,奚辞的伤是怎么来了。 虽然她听不懂这些没成精的妖的话,可乌尚的话她是听得懂的,看来这个苍琢是来寻仇的了? 知道自己的仇人现在身受重伤,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过来落井下石的。 只是,就不知道那苍琢是不是联合了其他族的人。 “是啊,挺可怜的呢。”乌尚也是一脸叹息,然后道:“墨鳞,咱们打个商量,将这位江小姐给我们吧,只要从她身体里取出妖蛊,一定能让苍琢重新变成妖。苍琢的实力你也知道,如果失去了苍琢,对于妖界而言,损失非常大。” 水蟒嘶了声,非常干脆地道:【不给!】 乌尚听到这话,并未生气或者失望,笑盈盈地说:“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大道理一堆一堆,金侯那么蠢的家伙,怎么可能说服得了你?知道你在湖月谷里镇着,所以我才过去,反正去了也是白走一趟。不过,看在我和金侯是朋友的份上,能不能放了他?” 【不行!】阿肥叫起来,【金侯杀了那么多妖,罪大恶极,必须交给奚展王处理。】【还、还有乌、尚。】红毛松鼠附和。 乌尚挑了下眉,不以为意。 水蟒没有理她,转头继续看向下方。 那摧枯拉朽的坍塌持续了好久,方才慢慢地平息。此时下方一片狼藉,整片区域面目全非,仿佛经历了一次大地震般,幸运的是,这破坏只在一个范围内,破坏并不算太严重——这是在所有的妖看来。 郁龄却觉得,这简直就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情,原来妖的破坏力是这样的。 突然发现,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她不仅渺小,且弱小,这才是奚辞不愿意让她出来的原因,若是没有人护着,光是一点余波,就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虽是这么想,但她却并没有感觉到难过。 她是人类,不强求拥有这些非人类的能力,难不成都当了蚂蚁了,还宵想大象的体积? 她安静地坐在巨蟒的脑袋上,面上一片平静,看起来非常镇得住场,使得一直暗中观察她的乌尚忍不住郁闷起来。 她知道奚展王虽然不在,但湖月谷里有一条水蟒镇着,要是跑到那儿撒野,只有被水蟒拍晕的份儿,所以她的计划是要将水蟒墨鳞从山谷里逼出来。 计划很成功,让金侯去打头阵,又派了一些妖过去故弄玄虚,墨鳞果然带着那人类从湖月谷里出来了,并且来到这里。只是,这人类未免也太镇得住了,甚至没有一点儿害怕,从此至终,就一个表情,连看到下面山崩石裂,都没有点害怕,让她无机可趁。 难道她不担心自己的情人现在怎么样了么? 人类的女性不是一向喜欢感情用事,冲动又犯贱的么?听说一撩就能失去理智自己傻傻地往危险里撞,为了所谓的爱情,犯傻的事情绝对要做的,这样才有男主角发挥的余地嘛。 很多人类的言情小说不是都是这么写的么? 乌尚心里郁闷之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下面的动静平息后,水蟒带着人类和一群小妖们往下方而去。 第169章 一路上,随处可见坍塌的山体,连根拔起的大树,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一片狼藉。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发什么事,看到这些情况,都会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自然灾害,例如地震,或者是台风来袭之类的自然灾难。 萤火虫漫天飞舞,明明美丽之极,却因为周围灾后的环境,渲染出一种美丽又沉重的意境。 不过大概在场的所有生灵中,只有作为人类的郁龄是因为环境的破坏而感到痛惜难过的,那群妖压根儿没感觉,一路碾过那些倒在地上的大树前进。 对于妖而言,只要不是人类的工业污染,所有被破坏的环境要恢复起来非常容易,压根儿就不用担心。 水蟒打头,一群小动物跟随,整支队伍浩浩荡荡的。 乌尚也带了几个妖跟着,她走在后面,和前面的水蟒隔了一段安全的距离,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一派闲适,仿佛今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过来围观罢了。 走到一处山体像是被什么力量炸成两半的地方,就见那里爬满了翠绿色的蔓藤,漫山遍野,张牙舞爪,将原本像灾后一样颓败破败的环境装点得如梦似幻。 此时月亮已经从乌云中出来了,月光如水,轻盈地洒在大地上,月下的藤蔓盘龙虬曲、枝繁叶茂,如翡翠般碧绿美丽,倾盖着整片世界。 那清凉如水的色泽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那儿。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疯长,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唯他一人。 【奚展王赢了!】水蟒嘶嘶地叫道。 所有的小动物都欢快地叫起来,一时间热闹极了。 乌尚脸上的笑容敛起,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月光下站在藤蔓上的妖,叹了口气,“奚展王果然厉害。” “苍琢大人呢?”乌尚身边一个男妖忙问道,四处都没有找到苍琢的身影,也感觉不到属于他的气息。 乌尚眼睛四处打量,神色有些迟疑,拿不准现在的情况。 “难不成苍琢大人已经……”那男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那个结果,但在场的妖大半都觉得苍琢凶多吉少了,说不定已经被奚展王灭了。 于是,便有两个妖嚎叫着“我要给苍琢大人报仇!!”,就朝着前面冲了过去。 乌尚袖手站在那儿,冷眼看着那两只作死。 果然,还没到跟前呢,就被两条粗大的藤蔓直接抽飞了。 那抽人的劲儿,比之水蟒抽晕金侯时还要凶残,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水蟒晃着大脑袋说道:【年轻人啊,真是不经事……】正说着,突然轰隆一声爆炸声响起,整个地面像是被什么炸开来,泥土冲天而起,像下了满天的泥雨,波及的范围非常巨大。 水蟒飞快地后退,顺便用大尾巴将那些逃不及的小妖们扫飞出去,省得被活埋了。 一只巨大的东西从爆炸的地方冲天而起,发出震天的啸吼声,朝着藤蔓上站着的妖冲过去。 接着又有几个比较小的黑影跟着出来,不过却是往水蟒所在的方向扑来。 水蟒一尾巴抽了过去,将前面的那东西狠狠地抽飞,重重地砸到地上,顿时血流如柱,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属于妖物身上的腥臭之气。 【竟然是妖物!苍琢果然已经堕落了!】水蟒气得嘶嘶叫着,身体扭动着,尾巴朝那些扑过来的妖物纷纷抽去。 这些从地底冒出来的妖物的体积非常庞大,速度也非常快,水蟒忙着应付它们时,乌尚和她身边的几只妖也趁机而动,纷纷朝着水蟒围过来。 水蟒将他们和周围的妖物一同对待,将它们全都一尾巴抽飞,不管死活。 宁静的世界再次被破坏,那些潜伏在地底的妖物倾巢出动。 乌尚自知要对付蛟蛇凭他们这些妖根本不可能,对此她早有计划。可以说,从金侯潜进湖月谷开始,她的计划已经启动了,甚至连水蟒会带着这人妖从湖月谷出来,也在她的计划之中。 直到现在,依然在她的计划之中。 乌尚的动作不紧不慢,根本无视周围那些妖和妖物。 她慢慢退到一旁,看准时机,一跃而起,跳到一株倒在地上的古树上,古树枝繁叶茂,纵使倒在地上,依然高出地面。她用力地踩着一根树枝,借着树枝反弹力朝着水蟒扑过来,目标是水蟒脑袋上的人类。 月色之中,乌尚轻飘飘地扑了过去,伸手就要抓住那人类时,突然一种可怕的寒意刺得皮肤发麻,让她的动作滞了下,下意识地一掌朝那人类拍去,就见那人类依然不见惊慌,双目直视她,一脸冷静地抓着什么东西朝她挥过来。 她折身避过,另一只手绕过去抓着她的肩膀,就要将她拎起来时,突然间看到那人类身体一歪,已经从巨蟒脑袋上摔下去了,而她的肩膀上还抓着一条断臂。 “啊啊——” 乌尚惨叫出声,身体失去平衡摔到地上,断臂处血流如河。 那人类竟然砍断了她的一条手臂!!!! 水蟒听到声音,不分敌我,同样将她一尾巴扫了出去。 郁龄从水蟒身上摔下来时,因为水蟒粗壮的蛇躯,所以她就像滑滑梯一样顺着它的身体滑下来,直到着地时才不小心摔了下,倒也没有多严重,抓着手中的细剑就翻身而起,挥剑杀了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妖物。 现场的妖物越来越多,郁龄看到那些妖物攻击周围的妖时,一路杀了过去,将那些小动物救下来。 所有被救下的小动物:“……” 这人类果然像阿肥说的那样,非常凶残! 受妖蛊之身的影响,周围的妖物就像饿狗闻到了肉包子一样,纷纷朝她扑过来,那前扑后继的精神,简直可歌可泣。水蟒也不客气,来一只抽一只,来两只抽一双,来一群,直接群殴,一群妖物纷纷被抽上天。 天空中仿佛下了满天的妖物雨。 相比水蟒的抽飞模式,郁龄来一只杀一只,来两只杀一双,所过之处,满地都是尸体,腥臭气冲天,整个人就像杀神一样。 那些被她救下的小动物们既崇拜又哆嗦,不过仍是坚定地跟着她跑了。 郁龄沉着脸,不断地重复着挥剑的动作。 她的动作没有什么招式,完全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仿佛能预见似的,那些还没扑到她身边的妖物就被她干脆利落地斩杀了。 小叔曾经说过,她是个好苗子,可惜人懒散,没毅力坚持,纵使如此,她在这方面依然有着非常令人惊艳的天赋,仿佛天生就是个中好手,便是这种直觉的判断,能让她在短时间内爆发极大的战斗力。 血腥气冲天,郁龄专心志致地斩杀妖物,一时间倒没有感觉到什么。 突然,一种被什么可怕的凶兽锁定的危机感让她神经紧绷,想也不想地直接朝前扑了过去,身体连续打了几个滚。 而她先前所站的地方,被一只巨大的肉球砸了个坑。 那看不出原型的肉球从坑里滚了过来,朝她碾了过来,周围的小妖们吓得纷纷尖叫着逃开。 郁龄跃起身,将那柄沾满了黑红色妖血的剑反手一握,朝那肉球挥了过去。 剑扎进了肉中,不过这肉球的肉太厚了,仿佛不痛不痒一样,还没来得及抽出剑,一股巨大的力道就将她扫飞了。 下一刻,她的身体落到密集的藤蔓编织成的网中,周围腥臭的空气瞬间被一种清雅的花香覆盖,紧接着就见那被她扎了一剑的肉球被两根藤蔓活生生地绞成了肉块,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连看都没看清楚那肉球是什么东西时,它就被绞杀了。 郁龄坐在藤蔓上,神色冰冷,身体紧绷,还没有从先前紧张的杀戮中回过神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逼进,她毫不迟疑地一拳挥了过去。 拳头被一只非常冰冷的手抓住,然后是一道非常冷的声音:“郁龄,别闹!” 郁龄顿了下,直到被搂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那样的冰冷,瞬间好似将她先前战斗的热量全部都冻结一样,方才让她从杀戮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接着,她还来不及和身后的某只妖交流一下,就见那漫天挥舞的藤蔓像嗜血的杀戮机器,将周围那些妖物纷纷绞杀了,落了一地的肉块,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血气冲天的炼狱。 当战斗结束后,水蟒巨大的身体滑了过来,碾过地上的血肉,来到他们面前,嘶嘶地说:【苍琢呢?】奚辞没有回答,只听到啪的一声,不知从哪里抛出来一个“人”来,直接砸到他们面前。 水蟒的脑袋晃了晃,粗长的蛇尾滑过去,将那砸到地上的东西翻了个身。 郁龄看过去,发现这是一个男性的妖。 月光下,那男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了,沾满了血水和泥巴,而他的脸非常怪异,左边脸上的肌肤白晳细腻,虽然沾着血,但从脸上漂亮的妖纹中可以看出他的容貌非常妖美,比之奚辞并不差。但他的另一边脸却布满了黑色的疙瘩,甚至有些疙瘩已经破了,流出黑色的脓水和血水,显得十分恶心。 俨然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 这是一只半堕落的妖,依然有着清晰的理智思维,还能维持着人形,但身体的某些地方,已经显露出妖物特有的丑陋特症,非常恶心恐怖。 他受伤很重,身上很多深可见骨的伤,特别是腹腔处,还有一个血洞。可纵使如此,他依然没有死,被巨蟒的尾巴翻过身时,同时也睁开一双浑浊的金色眼睛。 他看着面前的人和妖,突然嗤了一声,吐出一口沾着碎肉块的血沫,嘶哑地笑起来,说道:“奚展王,这次是我输了,不过,你也讨不了好!”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在满是血腥气的山林中响起,格外地渗人。 郁龄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妖,只见月光下,他的脸如同过去的几个夜晚,冰冷、邪恶,那紫色的脉络从脖子爬到他的下颌,朝着他的脸蔓延,仿佛有生命一样,慢慢地蠕动着,像某种邪恶的东西,在侵蚀着那白得透明的肌肤。 若是正常人看到这一幕,就算没被吓到,也会被恶心到。 郁龄这几晚都看习惯了,倒是没有恶心的感觉,只是看到那蠕动的紫色脉络时,整颗心都提起来,直觉他现在的情况不对。 他握着她的手的温度和过去一样的冰冷,除此之外,仿佛没有什么不同。 水蟒听到苍琢的话,转头看向奚辞,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的伤又重了。】奚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却又冰冷非常,他高高地俯视着地上的妖,神色是一种冰冷的漠然,说道:“你可以死了。” 苍琢笑声嘎然而止,右脸上的那黑色的疙瘩仿佛都抽搐起来,完好的左边脸的皮肤惨白惨白的,显得那红色的妖纹妖异得如血一般。 他沉默了下,说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全力以赴杀了你。” “那你就继续后悔吧。”奚辞说。 随着他的这话落下,周围的藤蔓蠢蠢欲动,爬过来将他捆住。 藤蔓收紧,眼看就要将他绞杀成血肉时,突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摔到被藤蔓捆住的苍琢身上,一张妖美的脸转头看向奚辞。 是乌尚。 她身上的白衣早已经被血染成黑红色,看不出原来的色泽,一条手臂没了,看起来狼狈不堪,血红色的嘴唇仿佛也失去了颜色,变成了一种褪色的暗红。 此时她再无先前的淡定闲适和算计,眼里满是哀求和焦急。 “奚展王,请你放过苍琢大人!”乌尚哀求地道,见那站在藤蔓上的妖冰冷无情,咬了咬牙,继续道:“如果你能放过苍琢大人,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江郁龄妖蛊之身的秘密!” 奚辞看着她,一双紫色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 这个条件并不足以打动他。 乌尚咬唇,心里满是不甘,她转头看向被藤蔓勒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苍琢,深吸了口气,说道:“难道你不想解决江郁龄身上短寿的问题?” 此话一出,那双冷冰的紫眸终于有了波动。 乌尚观察敏锐,见状,心里松了口气。 对于奚展王,她私底下是打探过的,甚至比其他妖更早地知道他跑去人类社会和一个拥有妖蛊之身的人类在一起的事情,也从中知道他对这个叫江郁龄的人类的在意,所以在金侯计划要掳走江郁龄好获得妖蛊时,她并不看好金侯,觉得金侯想和奚展王抢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虽然也想得到妖蛊,可也知道奚展王并不好惹。只要奚展王在的一天,就别想对江郁龄动手。幸好苍琢的实力强大,还能控制自己的理智,没有完全堕落成妖物,他们还等得起。 她曾经就想着,拥有妖蛊之身的人类的寿命从来是不长的,特别是江郁龄本身的命格就有短寿之相,只要耐心等待,不出十年,她的生命走到尽头,到时候连奚展王也回天乏力,自然可以轻易地取走妖蛊。 可现在,为了救苍琢,她没办法了,只好拼一拼。 第170章 乌尚心中千回百转,瞬间便衡量出得失。 妖蛊可以慢慢谋划,只要江郁龄活着,妖蛊就一直在她身上,并不用担心像以往那样遗失,所以当务之急先将苍琢大人的命保下再说。 “放过他可以。”奚辞缓缓地开口道,语气冰冷。 随着他的落话,乌尚也看到了那随时可以勒断苍琢脖子的盘龙藤松缓了力道,苍琢半边正常的脸原本因为窒息而涨红,随着空气灌入,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通了气后,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用嘶哑的声音嘎嘎地道:“奚展王……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依然不会放过你!我们不死不休!”浑浊的双眼闪烁着疯狂和嗜血,还有掩饰不住的疯狂杀意。 因为他的话,原本松懈的盘龙藤又蠢蠢欲动。 乌尚看得心中一急,忙不迭地扑过去用完好的手捂住他的嘴,朝站在盘龙藤上的妖道:“奚展王,你不必理他,我们会好好和他聊的。” 苍琢被捂住嘴后,用那双嗜血的眼睛瞪着面前胆大包天的妖。 乌尚却突然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将他扇懵了。 其他的妖也被她这举动弄懵了。 在场只要知道乌尚的妖,都知道她曾经爱慕过苍琢,后来苍琢和奚辞大战后受伤不知所踪,乌尚为此伤心了好几年,坚持要等苍琢回来,一直没有接受其他的追求者。 这次乌尚的叛变,未尝不是蓄谋已久,甚至为了将墨鳞从湖月谷引出来,不惜牺牲了金侯。可怜金侯还以为自己和乌尚是好朋友,和苍琢是互相利用。 看乌尚先前为苍琢求情的模样,便知她现在依然对苍琢有感情的,就算现在苍琢已经变成了半堕落的妖,依然不改初心。 简直是情比金坚,天地动容。 曾经只要看过乌尚是怎么对苍琢的妖,都觉得没有哪个妖女比乌尚更温柔体贴了,那真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一样,对苍琢有求必应,简直就像个万能的准女朋友。 然而,现在她说打就打,那狠狠的一巴掌,让苍琢半边完整的脸已经肿成了包子一样,连一向习惯了乌尚对他无怨无悔的苍琢都懵逼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乌尚没理会在场的目光,依然巧笑倩兮地看着奚辞,设法想要转移奚展王的注意力。 可惜这时那盘龙藤已经腾空而起,被盘龙藤捆着的苍琢被抛甩了出去,乌尚顿时大急,想要拦,却被狂扫过来的藤蔓挡住了。 “奚展王!”乌尚急叫道,“如果你杀了他,我什么都不会说!告诉你,只有我才知道关于如何解决江郁龄命寿之相的方法,金侯知道的那些不过是点皮毛,根本没用!” 奚辞眯起紫色的双眸,冷冷地道:“我可以不杀他,但却不能放了他。” 乌尚是聪明的,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杀苍琢,却也不会放了苍琢,会将苍琢囚禁起来。 只要苍琢在他手里,任凭她再狡诈机变,计谋百出,她也无可奈何。 她不敢拿苍琢的命开玩笑。 不得不说,奚展王这一手,瞬间便捏住了她的命脉,让她不敢再起其他心思。 乌尚顿时无话可说。 妖崇尚自由,如果被一辈子囚禁在一个地方,纵使没有堕落成邪恶的妖物,也会发疯,生不如死。 为了苍琢,她只能听从奚展王的话行事。 “你可以走了。”奚辞说,并没有急着询问。 乌尚捂着断臂,站在那里不说话,此时已是无计可施。她知道奚展王的做法,不过是不相信她罢了。 他听进了她的话,可也不相信她的信口雌黄,会逼得她无法再熬下去,亲自去求他为止。 其他那些追随着苍琢的妖,同样被捆起来。 这时,夜空中一声鹰啸声响起,抬头便见一只身姿矫健的白鹰从月光下飞来,接着便见远处又来了几个身影。 是林氏兄弟。 林达带着下面一串的弟弟过来,他们此时已经不是白天时人类的样子,而是释放妖力,完全变成妖类的模样。长长的头发,兰色的妖纹和兰色的眼睛,轮廓还能看出人类时的五官,可是浑身却像是发生了质的改变,变成了另一种生灵。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疲惫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沾了血或灰尘,可见刚才也经历了一场混战。 林达看到断了一臂的乌尚和被盘龙藤捆住的苍琢,并不奇怪,心里认定奚展王一定能对付这些叛徒,倒是墨鳞和江郁龄的出现倒是让他有些吃惊,不过这种吃惊他很快便压下,一板一眼地和奚辞报告今晚的情况。 林达简单地将情况报告完后,他下面那些活泼的弟弟终于像解禁一样,七嘴八舌地开口了,最让林达忍无可忍的是林玖。 林玖见到郁龄那叫一个高兴,直接蹦了过去,“大嫂!大嫂!没想到你也来了,哈哈,今晚可真是热闹的,要是不来可要后悔呢!你是老司机了,对今晚的事情有什么感想?是不是很棒很厉害?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像人类的Cosplay?我初中时,和班里的人一起去参加漫展,就变成这样子,和他们一起去Cosplay,他们还说我这妆化得好呢,还有头发、眼睛、妖纹,浑然天成,都说我戴的美瞳颜色非常漂亮……” 郁龄:“……” 这倒霉孩子,变成妖后好像更跳脱了。 然后倒霉孩子就被他上头的几个兄长拖到一旁联合镇压了,没让他再自来熟地凑过去。 奚辞不管他们,冷冷地对林达道:“这里交给你们。” 林达一脸严肃地道:“您放心。”然后忍了忍,克制地问,“您的伤怎么样?” 奚辞没回答,直接搂着人就走了。 那些藤蔓在他离开时,仿佛如破碎的幻影般,在原地中慢慢地消失,最后那漫山遍野的翠绿色藤蔓消失后,露出了裸.露的山体,在月光下分外苍凉。 原本被藤蔓捆着吊在半空中的苍琢被甩到水蟒身上,然后被水蟒用尾巴捆住。 乌尚顿时息了去解救的心,果然奚展王不会给他们可趁之机,有墨鳞看着,根本没法动手。 水蟒卷着苍琢,对林达嘶嘶地道:【小家伙,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奚展王现在受伤了,只怕这阵子不会太好。后续的事情你们处理吧,不管是人类那边还是魔,你们自己处理就行。】林达更担心了,严肃地点头:“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水蟒很快便卷着苍琢离开了,那群小妖们也跟着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林达漠然地看了乌尚一眼,便查看现场,对于现场的山体崩坍的狼藉视若无睹,倒是在检查地上那些妖物的死亡时,突然发现很多妖物是死在诛魔剑中。 这种诛魔剑对于妖魔伤害性非常大,只有人类才会使用,它上面的气息对于妖来说,十分难受,所以妖如果没有达到一定的实力,极少会用这东西,而且作用也没有握在人手里的用处大。 不必说,这些妖物一定是这里唯一的人类所杀的。 林毵也想到这个,清点了下妖物的尸体,倒抽了口气,说道:“大哥,江小姐其实挺厉害的,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简直凶残。” “真的么?”林玖蹦跶过来,笑得脸上兰色的妖纹都荡漾起来,“我就说大嫂厉害嘛!我决定了,我要和她一起混娱乐圈!一起赚大钱!” “别闹!”林伍按住他的脑袋,看向正拿着自己的一条断臂准备接回去的乌尚,说道:“乌尚的手是谁砍断的?” “当然是江小姐了。”林毵回答,“除了那把诛魔剑,谁能将她的手切得这么齐整。” 林达看了一眼乌尚,没有接这话,对几个弟弟道:“行了,林伍你带林玖清理这里,林毵、林柒跟我来。” ** 另一边,回到山谷后,郁龄看着倒在藤蔓上闭上眼睛不知生死的妖,手脚都有些发凉。 这一幕,和梦里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梦里的她只有三岁,是懵懂的孩子,并不明白这代表什么。 而现在她已经清楚地知道,这只妖伤得多重,重到他一回来后,就直接倒在地上,然后从地底冒出密集的藤蔓,将他托起来。 他就躺在藤蔓上,宛若睡着了一样。 月色如水,静静地照亮了整个山谷,也让她看清楚他苍白的脸,白得像透明一样,衬得那唇色仿佛要滴血似的艳,黑色的长发铺散其中,如千丝万缕,牵动着她的心。 郁龄就站在藤蔓前,如同小时候一样看着他。 在梦里,年幼的自己少不更事,因为迷路,见不到家人满心惶惑,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只想让他帮自己找回家的路,忍不住想亲近他。最后被他掐住脖子吸血时,害怕得浑身发抖,甚至影响到长大后的她。 而现在,她依然有些害怕,却又能想着,他这样子,是不是要喂他喝点血呢? 想着,她便走上前,攀着那藤蔓爬上去。 这些藤蔓没有像梦里一样拒绝她,或者是将她抽飞,而是非常亲热地伸过来蹭她,帮助她爬上去,来到他身边。 郁龄跪坐在他身边,看了看他的脸,发现因为他的昏迷,那些紫色的脉络已经缩回衣服中了,使得躺在月色下的妖看起来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她摸摸他的脸,冷得像冰块一样。 接着,她将袖子撸起,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在干净的衣服内侧蹭了蹭,然后放到他嘴前。 闻到味道,他应该可以张嘴咬了吧? 过了会儿,发现某只妖没动静,郁龄将手缩回来,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不能指望他主动吸血了,需要找把利器放血才行。 于是她爬下藤蔓,不理会那些藤蔓依依不舍的触须,跑回木屋去找了把水果刀,重新回到山壁前的藤蔓前,在藤蔓的帮助下,爬到奚辞身边,将手举到他嘴前,拿水果刀眼睛眨也不眨地往手腕划去。 “你做什么?” 一只手飞快地挡在她的手腕前,于是水果刀划破了那只漂亮修长的手,在那手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子瞬间就迸出来了。 他的血是红色的。 妖修炼出人形后,不管他们的本体是什么,算是一种另类的血肉之躯,成为一种生灵。他们拥有人形,连血液都是红色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郁龄吓得赶紧将水果刀拿开,就怕水果刀再深一些,将他割伤。 见他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地,竟然没有了害怕的感觉,用非常理直气壮的声音对他说:“放血给你喝!” “不需要!”他拒绝得非常冷。 郁龄沉默了下,没理他,继续自残。 水果刀瞬间就被打飞了。 他凶狠地瞪着她,一把将她按在藤蔓上,“我不需要!如果你敢流一滴血,我让你下不了床。” 郁龄:“……” 这算毛的威胁!将她打得下不了床么?还是将她用这种藤蔓捆起来? 然后就见这妖男丢下她,就这么拖着一群藤蔓跑了,其中一条小藤还将地上被打飞的水果刀一起卷走了,仿佛生怕她自残一样。 郁龄孤伶伶地被留在山谷里,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她不死心地朝着奚辞落跑的方向追去,很快发现这只妖已经跑得没了踪影,这山谷很大,要是他真的刻意藏起来,她根本找不着。 发现她真的藏起来了,让她差点气乐了。 不就是喝点血嘛,用得着避她如蛇蝎么?竟然还落跑藏起来。 大小姐不开心。 她都没有觉得放血给他喝害怕呢,他竟然拒绝得这么利索。 她憋着气站了会儿,决定不去找他了,返回了木屋。 恰好这时,就见水蟒带着一群小妖们回来了。 郁龄眼睛一亮,忙跑过去,来到水蟒面前,然后发现自己在这条巨蟒面前,简直脆弱渺小得一拍就飞。 可能是经历了今晚坐在水蟒脑袋上的拉风事件,她现在竟然不怕这条看起来十分可怕的水蟒,问道:“奚辞跑了,你们知道他去了哪里么?我可以去哪里找他?” 【什么?奚展王跑了?去哪里了?】 【奚展王是不是去浪了?】 【浪你个头,奚展王还受着伤呢,怎么可能去浪!】【就算去浪也不会丢下他老婆去浪!他们只会一起去浪!然后做一些不和谐的事情。】【什么是不和谐的事情?】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去睡觉!】…… 小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可惜听在郁龄耳里,只是一群动物在叫。 水蟒嘶嘶地道:【这我也不知道了,奚展王这次的伤得很重,他应该没力气去浪。】郁龄:“……”它们到底在说什么? 水蟒见她一脸深沉的模样,反应过来她听不懂它们的话,便晃了晃巨大的蛇头。 于是郁龄明白了,这群妖也不知道。 接着,水蟒将小妖们都赶去休息了,而它也回了湖里。 整个天地间似乎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郁龄站了会儿,抬头时,发现此时月已西斜,很快就要天亮了。白天时累了一天,晚上又没有睡多久,此时感觉到身体又累又饿,加上奚辞的落跑,让她心里愤怒之极,感觉快要支撑不住了。 于是她爬回木屋,匆匆地去清洗了下,就爬上床去休息。 临睡之前,她恶狠狠地想着,明天看到那只落跑的妖后,一定要他好看! 第171章 可能是太累了,这一觉,郁龄睡到了下午才醒来。 醒来时,发现昨晚卷着水果刀落跑的妖已经回来了,并且爬上她的床,抱着她睡得正香。 刚醒来时,她的意识还有些浑沌,眯着困盹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睡前这只妖干的事情,虽然睡了一觉气消得差不多了,可仍是憋得紧。 于是她伸手就掐住他的脸。 就算是妖,脸上的肉也挺软的。 奚辞睁开眼睛,眼里并没有睡意,而是一片清明,仿佛刚才没有睡着一样。 他侧着脸看她,那双浓紫色的眼睛里含着柔软的笑意,非常柔顺地躺在那儿任她掐。 这种无怨无悔一般的乖顺,反而让欺负妖的人类觉得没劲,于是伸手将他一推,面无表情地说:“走开,不想看到你!” 妖男睁大了那双妖媚的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郁龄已经趁机坐起身了,可能是睡太久了,身体都有些发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翻过挡在床外的妖男这座大山要下床时,被已经回过神的妖掐住腰拖了回来,死死地困在怀里。 “放开!”郁龄踹了下他的脚,挣扎着不让他抱。 妖男趴在床上,双手自后搂着她的腰,叫道:“不放!你先说为什么不想看到我?” “放开!”郁龄捂住肚子。 “不放,你先说。”他腻到她身上,一脸委屈,双手却紧紧地搂在她腰上,连整个身体都恨不得与她紧密相贴。 郁龄脸都要绿,“放开,我要上卫生间,等会儿再说。” 听到这话,他终于不情不愿地放开。 郁龄一得自由,马上就冲进卫生间放水,得到解放的身体终于轻松了。 差点被那妖男憋死。 她在卫生间里慢吞吞地洗漱,外面的妖男在敲着门,“郁龄,你好了没有?” “没有。”郁龄慢慢地洗脸,双手沾着白色的细小的泡沫,听到门声,继续道:“你敢擅自进来,我明天就回B市。” 于是想要像昨天早上一样破门而入的妖男只好歇了这个想法。 先前他千方百计地想要阻止她过来,就怕她看到自己现在这种邪恶又恶心的模样,会加深她的恐怖,说不定大小姐冲动之下又要离婚。现在却反而不愿意她离开了,生怕她一气之下真的拎着行李回B市。 他站在门前,盯着门,转而道:“郁龄了,现在已经下午了,你一定很饿,想吃点什么?” “睡饱了。”门里传来非常轻淡的声音。 不要脸的妖男被噎住了,讪笑道:“怎么可能睡饱呢?睡觉也需要消耗的。” “不会,我只要睡饱了,就不会饿。”继续轻飘飘的声音。 妖男无话可说。 因为他想到她身体里的妖蛊,这东西对于人类来说,虽然坏多于好,但只要有它在,她还真是能睡饱了,一直睡一直睡都没关系,反正也不会饿。 虽然她不饿,但奚辞依然认为作为人类,一天三餐要准时,这样身体才会健康。 所以他继续道:“你今天想吃什么?刚才白鹰他们送来了新的食材,我看了下,不如等会儿就做烧汁焗生蚝、雪蟹蒸蛋、泡菜牛肉锅和辣炒四季豆吧。” 里面没传来声音。 于是妖男很满意地走了。 郁龄洗漱出来,换了身衣服,便打开房门出去。 站在回廊上,她首先往院子里看去,阳光下花圃里的花依然开得灿烂绚丽,鲜花满院,不远处的湖边是一群小动物们悠闲地在那儿玩耍,湖水碧蓝,微风徐来,水波荡漾,远处青山树秀,一派悠然宁静。 世界平静宁和得让人不禁感慨出声,就像经历了灾劫后的宁静,特别地让人珍惜。 郁龄看了一眼,忍不住勾了勾嘴唇,慢悠悠地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飘来一阵香味,抽风机的声音呼呼作响,她来到厨房门前,就见将头发扎成长辫子绕在颈项前的妖正站在琉璃台前娴熟地处理食材,动作利落又优雅,如同在做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锅里正蒸着米饭、熬着高汤,满室都是鲜香的味道。 明亮的光线下,光洁的现代化厨房与其中的妖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让她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曾经让她害怕到不敢正眼面对的妖,现在却能让她感觉到温暖和幸福。 只能说,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动物。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依然非常冷静。 站在琉璃台前的妖将食材处理好,转头看她,神色温柔得近乎柔媚,“再等十分钟就好了,你再等会儿。”说着,他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递给她啃。 郁龄接过,就站在门口边吃边看他忙碌。 越来越诱人的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原本觉得睡饱了的人类现在却有种进食的欲望,忍不住在心里期盼着开饭时间。 菜做好后,郁龄端着菜到餐厅,决定吃饱了再和那只妖聊聊。 只是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后,她又懒得搭理那只昨晚落跑的妖了,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拿手机刷新闻和微博,就想这么懒洋洋地渡过这个下午。 当然,她这种想法很快就没了。 某个妖男像软骨动物一样腻过来,仿佛有肌肤饥渴症一样,和她黏得紧紧的。 “走开!”她推他。 自然是推不开的,人类和妖的力气压根儿就不对待。 郁龄转头看他,近距离看着,发现他的皮肤比昨天更白了,那种透明的白,仿佛用手轻轻一戳,就会将那脆弱的皮肤戳破,流出殷红的血。 “你真的没事么?”她忍不住问。 “当然。”他大言不惭地回答。 “那昨晚你昏倒的事……” “体力消耗太多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郁龄看着他一会儿,不高兴地问,“你昨晚跑去哪里了?” 奚辞呃了下,知道戏肉来了,一脸无辜地说:“也没去哪里,在山谷里啊。” 郁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温柔地朝她笑,眉稍眼角仿佛有无尽的温柔妖邪,直到听到她对他说“去给我拿把刀来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要刀做什么?郁龄,别闹了。”他将她用力搂到怀里,无视她的抗拒,声音变得低沉,“你的血很珍贵,别随便流血。” “我没有随便流啊,不是给你治伤么?” “别说傻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叹了口气,“妖蛊对于妖的吸引力非比寻常,我无法保证,到时候会不会失去理智将你吸干。” 他的伤确实重,但没有重到堕落成妖物的程度。可纵使如此,他仍是不能保证到时候,会不会失去理智,将她吸干,毕竟妖蛊对妖的吸引力太大了。就算没有吸干她,也会让她大量失血,对身体的伤害不言而喻。 也是因为如此,当初他才会断然拒绝金侯的要求。 听到这话,郁龄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拒绝喝她的血,忍不住道:“没有这么严重吧?” 他朝她笑了下,意思却不言而喻。 他并不想试,宁愿用这样的方法慢慢地养伤。 郁龄皱着眉,直到又被他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被他的重量压得难受,不得不冷着脸推开他,然后不要脸的妖男反而振振有词地说:“要不你靠着我?” 郁龄呵呵一声,起身换了个位置,继续道:“好吧,这事先搁着,我们说其他的。” 奚辞跟着挪了个位置,坚定不移地靠着她,亲亲她的脸,又黏黏她脖子的动脉,忍住那种甜蜜到残忍的诱惑,舔着唇角说:“只要不让我喝你的血,其他的你随意问。” 郁龄想了想,先说金侯的事,将昨晚半夜醒来,后来金侯潜进来的事情说了。 奚辞依然懒懒地靠着她身上,微垂着眼睛,脸上紫色的妖纹使他纵使安静地坐着,看起来依然有一种无端的妖冶柔媚之意,这在一个男性身上非常违和的东西,在他身上却显得如此自然,仿佛这是他与生具来的东西一样。 或者,这是作为妖的一种特征。 “原来你半夜就醒了,看来你还不算累。”他轻笑,艳红的唇勾起,仿佛连声音都是一种甜腻暧昧的气息。 郁龄的脸不受控制地发热,她想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很红,因为身边这个妖一副愉悦高兴的样子,凑过来将那像花瓣一样的唇烙在她发热的脸上。 郁龄不想和他讨论这种东西,问道:“金侯是什么意思?他说的通灵一族的人……是我外公么?”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应该是的。”奚辞没否认,神色变得有些悠远,“我听说过通灵一族,不过那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听说这个族群在百年前就灭族了,我以前不太关注他们,所以不知道你外公原来是通灵族的后人。” “通灵族是干什么的?”她继续问。 “通灵,灵为天地鬼神,这一族人有一种天赋神通,可以沟通天地鬼神,纵横阴阳,算是一种非常逆天的存在吧。”奚辞慢慢地说,“连天师都做不到的事情,通灵族的人却能轻易做到,所以他们触犯了某种天地法则,天不予其寿,必断其血脉。” 天不予其寿,必断其血脉! 这十个字,让郁龄手脚发凉。 “我妈妈……不管怎么也逃不开这个死劫,就是因为如此么?”郁龄忍不住问。 “原理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她明白了,原来外公曾经和外婆说的约定已经透露出太多的秘密,而她妈妈逃不开死劫,都是注定的,就连她,可能也不会活太久。 同时也明白昨晚乌尚的话的意思,原来她是短寿之相,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郁龄。”奚辞将她搂到怀里,低头吻她抿紧的嘴唇,“你不会早死的。” 是的,她不会早死的,他会想办法为她续命,和她分享生命,她不会死的。 郁龄抬眸看他,下意识地笑了笑,笑容却没有多少高兴。 她整理了下思路,问他:“我外公会被人炼成鬼王,是因为他是通灵人么?” “我不知道。”奚辞摇头,他以前并不知道郁天竞是通灵人,毕竟百年前,就听说通灵族人已经灭绝了,不关心也是正常。 也是经过这次的事情才知道,先不管乌尚他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不过得知郁天竞的身份后,倒是让他明白了以往的疑惑。 怨不得修罗墓的守墓者在知道郁天竞时,轻易地就开启修罗墓,为他们大行方便之门。想来,以郁天竞通灵后人的身份,可纵横阴阳,不管阳间还是阴间,他可自由往来,能认识阴间的鬼也没什么奇怪。 想着,他的目光落到她的手腕上的渡厄铃上。 郁天竞传授给郁龄口诀供她驱使渡厄铃,只怕这口诀也是他们郁家的东西,郁龄虽然身上没有通灵族人的天赋,到底仍有其血脉,受到血脉影响,驱使法器并不算什么。 奚辞说不知道,郁龄并没有失望,奚辞要是知道的话,以前就会告诉她了。 她轻轻地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上次外公离开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那时候外公就在提醒我们了,可惜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能灵族的人,也不知道通灵族的人有这样的天赋神通。” 外公和外婆曾经的约定,其实并不是外婆以为的开玩笑,世界上真的有安魂乡所在。 作为一个通灵族的人,可以沟通天地鬼神,纵横阴阳,那些非人间的东西,于他而言,可以唾手可得。 安魂乡、苦乐果、七情蛊、七苦珠……或许这些真的不是人间的东西,可只要是通灵族的人,却能轻易到达得到。 奚辞见她若有所思,拍拍她,说道:“你别想那么多。” 郁龄垂下眼睑,将双膝缩起来,下巴靠在膝盖上,就像一只小动物将自己团起来一样,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她说:“奚辞,我心里有些难受……我不知道怎么救外公……连你现在受伤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又不肯喝我的血……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将脸埋进膝盖里。 奚辞被她弄得心都要掏出来给她了,只求她不要做这种像被遗弃的小动物模样,“没有,你很好,你外公将妖蛊封在你身上,就是为了救你,你不用想太多,只要郁天竞的鬼魂仍在,迟早有一天,你们还会遇到,遇时候我们努力一点将他救下来就行了。” 她从膝盖间抬起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真的?” “真的!” 郁龄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 她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虽然心里仍是难受,不过却明白难受无济于事,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像他说的,努力准备好,下次遇到外公的时候,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先将外公收了再说。 “既然外公是通灵人,那我和我妈妈呢?” 第172章 直到现在,郁龄才知道自己外公是什么样的存在,有什么秘密。 然后,她又忍不住疑惑起来。 既然外公是通灵一族的后人,不知道在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所有人都以为通灵一族灭族了,那外公为什么在活着的时候,一直隐居在乌莫村,在妖的地盘中?要是外公被称为通灵一族的后人,那她和她妈妈呢? 她和妈妈也是外公的直系血亲,算是他生命的延续,那她和妈妈是不是也算是通灵一族的后人? 可她清楚地感觉到,她和妈妈都是正常人——妖蛊之身不算,甚至在今年三月之前,她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天师有妖魔鬼怪这些存在,单单就以为从小到大总是吓她的那些鬼怪就是顶天了。 还有一点,外公为什么要将妖蛊封印在她身上? 难不成真像金侯说的那样,外公为了破解后人的死劫,才用邪法将那什么妖蛊封印在她身上的? 一时之间,她不由得茫然起来。 奚辞见她神色转变,瞬间便明白她的心思,想了想,说道:“你和岳母都是郁天竞的后代,应该也有通灵一族的天赋,不过你外公应该希望岳母作为一个正常人平平安安地活到老,所以没有教过她关于通灵的术法,至于她知不知道你外公的身份,我就不得知了。” 郁龄明白他的意思,外公死的时候,她还太小了,就算外公和她说什么,她也不懂的。所以,就不知道妈妈知不知道了。 奚辞继续分析道,“至于你,想必他在你出生时,你外公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你可能无法长寿,甚至可能会在幼年夭折,所以才会选择将妖蛊封在你身体里。” 通灵一族可通天地鬼神,纵横阴阳,就算郁天竞去阴间看过生死薄,知道后代的命运走向,也并不奇怪。通灵一族虽不像天师们那样能掐会算,看相测字,却有自己的另一套神通。 说到这里,奚辞的神色有些复杂,终于想明白了以往的疑惑。 自从喜欢上她后,他痛惜她的生命力比正常人要提前消耗,起初时并没有将这些和妖蛊联系起来,虽然也曾疑惑是谁将妖蛊封印在她身上,后来隐约明白,她生命力的消耗可能和妖蛊有关,却一时间不明白妖蛊起的作用。 直到现在,终于明白,妖蛊封印在她身上,是为了给她续命。 作为通灵一族的血脉后代,天不予其寿,必断其血脉,只要通灵族的血脉不断,必不会罢休。 在郁天竞和郁敏敏相继死后,她变成了通灵一族的最后一点血脉,上天不会允许她活太久,必会想法收去她的生命力,所以才让她的生命力比普通人而言,流失得更快,不出几年,便会死去。 郁天竞作为通灵一族的人,纵横阴阳,他能找到失传的妖蛊并不意外。 可惜,就算有妖蛊,她的生命力依然流失得非常快,上天要将通灵一族的最后血脉扼杀一样,甚至可能不给时间她留下血脉。 想到这里,他的心绪不平,整颗心都绞痛起来,忍不住捂住嘴。 郁龄从他的话中惊醒,转头看他,瞪大了眼睛,“怎么了?” 奚辞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笑道,“没什么,只是终于明白你身体里的妖蛊是怎么回事了。” 郁龄盯着他殷红如血的嘴唇,几乎要以为这唇色是被鲜血所染了。不过她这段日子已经习惯妖的唇色都艳得像鬼一样,倒没有太过奇怪。 摸着手腕上的渡厄铃,她依然心绪难平,“你说的也有可能,可惜外公死得早,妈妈又在我五岁时去了,现在虽然收集完她的鬼魂,可惜她现在太虚弱了,无法和她交流。” 要是现在能和妈妈交流,说不定能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毕竟外公死时,妈妈已经是大人了,要是外公和她说过什么,她应该懂的。 理清这些事情后,郁龄仿佛看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一家推向一条注定的命运之路,直到所谓的通灵一族的血脉完全灭绝为止。 这让她有些黯然。 奚辞不动声色地将手中吐出的血掩好不让她看到,面上却笑着说,“不出意外的话,岳母很快就可以和我们正常交流了,到时候问她也一样。”他低头轻轻地用唇触了下她温润的脸颊,掩住眼里的信息。 郁龄这才高兴起来。 “对了,昨晚我听金侯的话,发现他知道的挺多的,要不要再去问问他?”郁龄说着,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金侯呢?” “被林达关起来了。”奚辞摸摸她的脑袋,“今天早上我已经去见过他了,他知道的不过是一些皮毛,没有什么有用的,乌尚应该知道得比较多。”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睛。 郁龄看了他一眼,不由也想到了乌尚昨晚说的话。 说实在的,她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可惜乌尚给她的第一印象太过工于心计,让她有点怀疑乌尚是不是为了救那个苍琢才会这么说,可能是她的缓兵之计。 乌尚这样的妖,诡计多端,真话假话根本让人分辩不清。 奚辞听到她的疑问,微微冷笑起来,“只要苍琢在我手上的一天,乌尚就不敢睹,她会老实的。”然后朝她笑得甜腻而柔媚,整个世界仿佛都因为他苏了,“我们只要等她上门就行了。” 郁龄看他先是一副冷艳高贵到不行的模样,转头又变成了妖艳贱货的德行,顿时有些无语。 她摸着旁边的水果吃了口,见他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便将剩下的半口递给他。 他眉开眼笑地吃了。 这种所谓的夫妻情趣…… 郁龄有点儿不习惯,不过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能主宰他的喜怒哀乐,倒也让她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估计但凡是女人,都不能免俗。 又喂他吃了几口,郁龄想到什么,问道:“对了,金金是谁?” 奚展王像只无骨动物一般腻在她身上,边吃着她投喂过来的水果,直到一盘水果没了,方才说道:“金金是金侯和人类生的半妖女儿。” 听到人类和妖竟然能生孩子,郁龄震惊了。 奚辞永远对她的情绪第一时间能感受到,见她震惊的样子,问道:“怎么?” 郁龄纠结了下,然后虚心问道:“人类和妖没有生殖隔离的么?” 奚展王:“……” 奚展王再一次被她弄得极度无语,看她一副虚心下问的样子,深吸了口气,说道:“妖最终修炼成人形后,变成血肉之躯,代表的是另一种类人生灵,不管是身体的结构还是体内细胞,和人类是一样的。” 所以,人类和妖的结合没有什么生殖隔离,可以孕育后代,这样的后代一般被称为半妖。 郁龄又被科谱了一次常识,顿时觉得以往自己那些纠结有些可笑。 自从知道奚辞是妖后,听到外婆催着她和奚辞趁年轻生孩子时,她总认为他们是生不出来的,其实他们还是会有孩子的么? 可是他们以前没有避孕,怎么就没怀上呢? 接着便从奚辞那里知道,人和妖虽然没有生殖隔离,但想要孩子也不像人类之间那么容易。 接着,奚辞继续说金侯的事情。 奚辞其实不是第一个跑去人类世界和人类结婚的妖,在他之前,还有很多妖混在人类中,最后索性和人类在一起的妖不少。也是因为有这么多的榜样在,所以奚展王发现自己爱上一个人类时,便想方设法地去刷好感,第一时间将对方娶回家。 金侯曾经和一个人类相恋结婚,生下一个叫金金的半妖,后来那人类因为意外死了,金侯非常伤心,将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女儿金金身上,可惜金金最后也死了。 听到这里,郁龄有些明白金侯当时的话了,她沉默了下,问道:“金金死的时候,金侯是不是求你让金金来喝我的血救她?” “对,我拒绝了。”奚辞冷冷地说。 郁天竞将妖蛊封印在郁龄身上的事情,是瞒不了的,只要和她近距离接触的妖,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异样,更不用说那些没有理智的妖物。要不是郁敏敏等人将她保护得好,只怕在没有抵抗力的幼年时期,她就要被那些妖魔鬼怪给撕了。 当时奚辞受伤,失去理智之下吸了她大半的血,差点害死她,由此激发了她体内的妖蛊的气息,简直就像在昭告天下,失踪已久的妖蛊就在她身上。 不过后来奚辞暗地里为她护航,让那些妖魔鬼怪都不敢打她的主意,方才让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见郁龄看着自己,奚辞抿了抿嘴。 金金是两年前死的,恰好那时,郁龄还在读大学。 金侯为了救金金,循着妖蛊的气息找上在读大学的郁龄,想要将她掳去给金金吸血时,被奚辞及时阻止了。 后来金金死了。 金金之所以死,并非是她没有喝郁龄的血,而是因为她受的伤太重了,在阎王的生死薄上,已经注定了她的死期,除非她吸光了郁龄的血,进而吞了她体内的妖蛊,才能逆转命格,得以续命。 这原理就和郁天竞将妖蛊封印在郁龄体内为她续命一样。 郁龄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为了救一个她从来不知道的人,要牺牲她的生命? 金侯是金金的父亲,所以他可以牺牲其他人的生命救自己女儿,但郁龄又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呢?她又不是圣母。 奚辞就算当时没有喜欢上郁龄,也不会同意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不允许妖出于私心随便伤害人类。更何况他已经喜欢上郁龄,正潜在暗处里偷窥她,怎么可能让她为了救金金而死? “一命换一命?”郁龄听得讶然,然后总结道:“原来妖蛊也不是万能的。” 那么多妖魔鬼怪都觊觎她的血肉,她还以为妖蛊是万能的呢,原来只能一命换一命,哦,对了,还能拯救已经半堕落的妖。 “妖蛊现在在你身上,融入你的血肉之中了,有些功效自然大打折扣了。” 郁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她同情金金年纪轻轻就死了。但站在自己的立场,她凭什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要用自己的命去救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要是她用自己的命去别人,外婆和爸爸怎么办?安姨和姨父岂不伤心死? 奚辞见她有些不开心,也知道这种事情说了没意义,便转移了话题。 等这场谈话结束后,太阳已经落山了。 月亮从东边缓缓升起,出现在树稍头。 随着夜晚的到来,某只妖也要出去晒月亮疗伤了。 “今晚去陪我么?”奚辞就像个背后灵一样黏在她身后。 郁龄冷着脸,“不去。” “为什么?” 她睨了他一眼,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可爱到恶劣的笑容,“你说呢?” 接着拍开他,转身走了。 奚展王站着想了会儿,凭他的敏锐,自然明白她这是还计较昨晚他落跑的事情,顿时无话可说。 到了时间后,奚展王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过了会儿,是一根藤蔓暗搓搓地过来敲窗,等埋头看剧本的人类转头看过来时,马上讨好地开了一朵又一朵紫色的花,芳香馥郁,在月色下轻轻地颤着,美丽得如梦似幻。 郁龄看了一会儿,马上扭头继续看剧本。 这下子,不仅那叶子都卷起来了,连花都一副要凋零的样子。 郁龄却不为所动。 直到看得累了,她觉得有些饿,想去削个水果吃,却发现找遍了房子,都找不到一把水果刀。不仅如此,甚至连一把利器也找不到,好似一夕之间,屋子里所有的利器都消失无踪了,连厨房的菜刀都不见了。 郁龄扭头看向爬在窗口处一晃一晃仿佛十分得意的藤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有种气笑了的心情,朝那藤蔓哼了一声。 她还记着昨晚那只妖落跑的事情呢,害得跟着跑了大半个山谷找他,今晚还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想要她去陪他,没门,连窗也没有! 郁龄也不吃水果了,去喝了半杯水,然后洗洗上床睡觉了。 每天只要到点了,不管在什么环境,她都能很快便入睡,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困扰。郁龄很快睡着了,只是似乎在睡梦中,总能听到有什么东西敲窗的声音。 每当这种时候,她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继续睡得昏天暗地。 一夜好眠,第二天精神饱满,郁龄心情愉快地绕着湖跑步,顺便去掏了兔子窝,和阿肥交流了下感情,方才回去洗漱吃早餐。 相比她的精神饱满,某个妖男简直一脸衰怨。 郁龄直接无视了。 大小姐她就是辣么地任性,心情不好,谁都能给脸色看。 “郁龄,为什么你不陪我?你不是特地过来陪我的么?你自己一个人睡将我丢在外面是几个意思?”变成无骨妖的妖男黏在她身上,一脸幽怨。 “反正你都要跑的,我就不去了。”她矜持地说,大小姐她也是有原则的。 “那我以后一定不跑了。”妖男一脸发誓的表情。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脸上亲了下,“嗯,我相信你。” “那今晚……”他一脸期盼。 “今晚你继续坚持,我在家里的床上陪你,虽然隔了扇墙,但也算是陪你了。” 妖男:“……” 就这么被谅了两个晚上,第三天,在奚展终于忍不住了,决定今晚如果她还不出去陪他,就要晚上派盘龙藤过来将她偷运出去时,山谷有客人来了。 第173章 山谷里的天气似乎一直都是晴朗明媚的,从来没有过坏天气。 清新的空气,优美的风景,奇花异草,宁静悠然,俨然人间仙境。 郁龄渐渐地习惯了山谷里的天气和环境,同时也习惯了这里居住的那些没有化形的小妖,每天早上起床,只要起得早,她都会坚持去湖边跑步煅练身体,或者是平时看剧本累了,也会出来走走,顺便掏兔子窝,抱着肥兔子到处逛。 这么坚持下来,她都觉得身体健康了许多,比在城市里还要精神。 而且,自从经历那晚的战斗后,山谷里的那些小动物们看到她后,不再是一脸懵逼然后作鸟兽散了,而是渐渐地接受她,虽然仍是不太亲近,却也表达了十分的善意。 不过虽然表达了足够的善意,却也好像很怕她,有时候总是哆哆嗦嗦的。 郁龄虽然不太明白,不过她和肥兔子、红毛松鼠现在相处得非常好,肥兔子就不必说了,有掏兔子窝的感情在,那是杠杠的。红毛松鼠是因为那晚和她一起坐在水蟒脑袋上,加之后来她救了它,对郁龄那是非常亲近的。 午后,郁龄坐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桃树下的藤椅中,藤桌上摆着一本翻得页面卷起的剧本,还有一壶清甜的果茶,一碟零食干果,阳光从树稍筛落下来,星星点点地跳动在地面上,清风徐来,树摇影动,整个世界悠然而安静。 秋日午后的阳光依然明媚,却没有了夏日时的严热。 郁龄曲起腿搭在旁边的矮藤凳上,脚尖一点一点地晃动着,矮藤凳旁摆着一个装着各种食物的食篮,一只肥兔子和红毛松鼠正趴在食篮上勾着里面的食物。 郁龄趴在藤桌前,偶尔拿笔在剧本旁的空白处写写画画,将自己的感想心得写下。 “郁龄,我做了香草蛋糕,要不要吃点?”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郁龄依然伏案写个不停,随意地嗯了一声。 奚辞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上,将看起来像艺术品般的蛋糕放到一旁,然后双手撑着藤桌,支着脸,就这么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侧脸瞧,一双上挑的眼睛像勾魂一样,连眼尾处的妖纹都柔情四溢。 郁龄被他看得写不下去,只好放下笔。 奚辞马上将刚做好的蛋糕端过来,说道:“这是我特地做的,口感没有那么甜腻,你吃吃看。” 郁龄吃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这只妖的厨艺天赋非常棒。 看她一脸享受地吃着,趁着她现在心情好,奚辞柔声道:“今晚去陪我好不好?” 郁龄看了他一眼,继续吃蛋糕,没吭声。 他很不要脸地凑过去,张嘴叼住她手中叉起的一小块蛋糕,绵软香甜的味道在味蕾泛开,然后又吻了吻她,直到彼此嘴里都是蛋糕的味道,她怒目而视时,挑逗似地舔舔嘴角,然后继续低声下气地说:“你已经两个晚上没陪我了,今晚陪我好不好?” 怎么有人能将这种事情做得如此自然呢?一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挑逗妖媚的气息,一边又能像个小媳妇一样低声下气,转变得非常自然。 郁龄有种无力的心情,再次无视了他勾魂的目光,坚持不为所动。 奚辞知道她的脾气,对自己人时容易心软,但在为人处事上又有属于自己的原则和坚持,说不理就不理,不过两个晚上罢了,在她看来,觉得还不够。 可奚辞却觉得两个晚上已经够了。 每天晚上一个人孤伶俐伶伶地坐在月光下,仿佛连天地都寂寞难抑。以前他受伤时,也是这么挨过来的,可是自从享受过有她陪伴的日子,突然间就无法再容忍起来。 她果然狠狠地让他好看了,这种不搭理的惩罚,还真是要命。 郁龄不想被他勾得心软,左右看了看,突然说道:“好像有人来了。” 奚辞早在对方进山谷时,就已经发现了,不过他并不想理会,直到她刻意提醒,只好不高兴地转头看过去。 林达带着两个弟弟林毵、林玖和乌尚沿着通向山谷的那条鹅卵石小路朝木屋走来。 路上遇到一些小动物,林玖非常活泼地和小动物们打招呼,甚至跑去湖边搔扰在湖底睡觉的水蟒。 水蟒墨鳞虽然看起来非常可怕,战斗力也直逼那些大妖,甚至很多已经化形的妖都不是它的对手,它是一条对后辈非常宽容的老妖,年纪甚至比很多化形的妖都要大,只是因为一直没能化形,所以才待在山谷里。 对于这些爱折腾的小妖,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水蟒一般不会生气。 被林玖打扰了睡眠后,它睡眼朦胧地从湖里浮出来,巨大的脑袋露出水面,嘶嘶地道:【小玖今天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应该上学么?】“陪大哥和三哥来的。现在奚展王受伤了,我怎么能丢下他去上学?上学随时都可以,但奚展王却只有一个,为了奚展王,就算逃学也没什么。”林玖义正词严地回答道,不过下一刻又暴露了他的意图,“嘿嘿,顺便来看看大嫂。” 【大嫂?是江小姐?】 “对的,叫大嫂比较容易拉近亲密度嘛,我以后可是要跟她混的。”林玖一脸兴奋地说,“老墨叔,我不想读书了,想跟着大嫂去混娱乐圈,听说混娱乐圈不仅来钱快,而且这地方不讲究学历,只要有张好看的脸就行了。老墨叔,我这张脸长得还算可以,只要出名,应该很快就能捞到钱,到时候就可以到处去浪了……” 水蟒看了一眼已经走到木屋那边的林达等妖,说道:【小玖儿,读书有好处,你不读书了,小心小达他们揍你。】“可我看不懂人类的书,每次考试能考个50分就顶天了。我现在才高一,可那什么物理、化学之类的,简直就像天书一样,我一点也看不懂,三哥给我请了家教,我还是不懂,太痛苦了……” 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一通后,他满脸期盼地看着水蟒,“老墨叔,你能不能帮我说服大哥他们,让我休学去混娱乐圈吧。” 水蟒还来不及说话,林毵就过来将他拖走了。 林毵朝水蟒打了声招呼,拖着不省心的弟弟一起去木屋那边。 木屋的客厅里,乌尚坐在沙发上,她那条被郁龄砍断的手臂已经装好了,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看起来竟然没有异样。 乌尚的到来,郁龄和奚辞都没有太过惊讶。 以乌尚对苍琢的在乎,她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奚辞不着急的原因。 要着急,也是乌尚着急,生怕奚展王一个不顺心,就直接将苍琢杀了,毕竟他们之间的仇怨,已经达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郁龄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的手臂,想知道那条手到底是装上假肢还是真的接上去了,难不成妖已经研究出什么断肢再生的技术,手臂被砍断了,还能接回来? 奚展王不高兴地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问道:“你看什么?” “她的手。”郁龄非常诚实地说,一点也没有揭人伤疤的不好意思。 乌尚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那晚她计划要捉走这个人类,好从她身体里取出妖蛊救苍琢,谁知在混乱中,却被这个她看不起的人类砍断了手臂。而且砍断她手臂的还是一把诛魔剑,对妖的伤害非常大,现在手臂虽然已经接好了,但到底仍是留下影响,那断口处一直疼痛难忍。 林玖被林毵拖进来,听到这话,马上热情地为她解说:“大嫂,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我们妖的四肢就算断了,只要不超过十二个小时,都能接回去,一天就能长好了。是不是很厉害?” 郁龄听到这里,明白不是妖有什么断肢再生的技术,人家这是属于自己种族的技能。 她又看了看乌尚,明白乌尚迟了两天过来,应该是先去接好手臂。 乌尚的脸色很不好,不过很快又调整好心情,便朝看过来的人类嫣红一笑,硬生生将那妖冶的面容添了几分人类的和气,瞬间让被一群妖包围的人类生出一种认同感。 她知道江郁龄对于奚展王的意义,乌尚虽然心里挺怨恨她砍了自己一条手臂,却知道这个仇是讨不回来了,而且不仅讨不回来,可能以后还不能再对这人类出手,心里虽然憋屈,不过她也是放得下的,很快便调整好心情。 郁龄忍不住又看她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只妖真的很会掌控现场的局势,而且擅于利用周围的一切为自己造势,扭转劣局,简直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达、林毵兄弟几个坐到奚辞他们旁边,形成一种拱卫姿势。 乌尚就坐在他们对面,显得她有些势单力薄。 不过今天乌尚过来,是来投诚的,所以她只身过来,没有带任何的手下,以此表达自己的诚意。 可惜奚展王一向清高,对她的作态并没有任何反应,只看结果。 乌尚和气地问:“奚展王,苍琢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死。” 乌尚嘴角蠕动了下,到底没有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去看他之类的废话,在她没有拿出让奚展王满意的答案之前,奚展王是不可能让她去看苍琢的。 她深吸了口气,说道:“奚展王,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奚辞嗤笑了声,“先说说通灵一族吧,你从哪里知道通灵一族后人的事情?” 通灵一族在一百年前就已经灭族,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也因为如此,郁天竞隐姓埋名生活在乌莫村,一直没有引起什么注意,甚至连他也不知道郁天竞的底细。如果不是那晚金侯为了达到目的揭穿了这事,奚辞可能要过很久才能知道。 乌尚神色有些复杂,叹了口气,说道:“一个人类告诉我的。” “谁?”郁龄冷冷地问。 “我不知道。”乌尚抬眸直视她,“不过我觉得,那个人类可能也是通灵一族的。” 郁龄吃了一惊,连奚辞都愣了下。 自从知道郁天竞就是通灵一族的后人时,他们都以为郁天竞是唯一的后人了,哪想到这个世界可能还有其他通灵族的人。 “当时那个人类找上我时,他戴着面具,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你们知道的,我想救苍琢大人,想让他重新变成妖,所以……”说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下。 以乌尚的心计,她自然知道这个找上她的人类有多危险。 应该说,胆敢和诡诈自私的妖作交易的人类,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甚至可能比妖更可怕。可那时候,她知道苍琢在二十年前和奚展王一战,因为伤势过重,已经半堕落了,可能不久后,他就会完全堕落成邪恶丑陋的妖物。 为了救苍琢,乌尚明知危险,也想要试一下。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修罗墓的出世,将东方所有的能人异士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修罗墓的事情根本无法隐瞒,异闻组为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也不会隐瞒,甚至让世人看到东方的能人异士对修罗墓的态度。 最后潜伏在东方的魔攻击修罗墓,导致任务差点失败,也间接导致好几个人类强者和大妖受伤。 乌尚得到奚展王受伤的消息时,明白这件事情可能不简单。 不管是那些特地攻击修罗墓的魔,还是找上她的人类,都让她明白,有人精心策划了这一切,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策划这一切的,可能就是找上她的那个神秘的人类。 可惜时间太短了,没能让她查清楚这其中的关联,甚至听说奚展王要回来养伤时,她便开始计划起来。 听完她的话,奚辞思索了下,说道:“那人身上有什么特点?你为什么认为他是通灵一族的人?” 乌尚摇头,“每次他来见我时,都特地作过伪装,那些所谓的特点,我想可能是故意泄露的。” 这个分析很有道理,不管是奚辞还是林达等人都没有对此多作评价。 “不过,他藏得再好,也有破绽的时候。”乌尚说着,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直视奚辞,直言道:“奚展王,你应该明白我的本事,我可以潜伏在影子里跟踪,就算是天师也很难发觉我。恰好有一次跟踪那人去到一个地方,偷听到他和其他人的话。” “后来我看到那人使用通灵一族的术法神通,直接开了阴阳路,那路连着一个奇怪的地方,不过我当时怕被他发现,没有跟上去。”说到这里,乌尚又瞄了一眼坐在奚辞身边的人类,继续道:“说来,解决江小姐短寿之相的问题,也是我从那人口中听到的。” 直到她说完,屋子里都没有人开口。 听到这里,他们已经明白为什么乌尚能说她可以解决江郁龄的短寿之相的问题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可能那个和她接触的通灵一族的人也在想法子为通灵一族的人延寿,说不定对方已经有了方法。 林达、林毵一脸严肃,毕竟这事关江郁龄的命格之事,因为奚展王的原因,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林玖忍不住瞅着他家大嫂,心里也挺揪心的。 他还想跟着大嫂去混娱乐圈呢,希望她活得长长久久的,一起称霸娱乐圈才好。 奚辞靠着沙发,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沉思片刻,继续道:“解决方法是什么?” 第174章 乌尚很快离开了。 她离开之前,趁机提出要看苍琢的要求,不过被奚辞拒绝了。 乌尚明白奚展王的意思,在证实她所说的话的正确性之前,她是没办法再接触到苍琢,哪怕是苍琢的一点消息。苍琢是奚展王捏在手中控制她的命牌,偏偏她纵使明白这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让她心里有些急,却不得不想办法尽快地取得他的信任,转变今后的计划,主动去和那个可能是通灵一族的人类联系。 不知道苍琢怎么样了。 想到那冤家的性子和行事方式,乌尚忍不住想叹气。不明白自己英明一世,怎么会栽在那蠢货身上,偏偏栽得心甘情愿。早知道他会沦落成半堕落的妖,当初说什么也劝着他点,别和奚展王过不去。 奚展王和苍琢之间的恩怨,说起来简单不过,不过是源于湖月谷的争夺罢了,最后变成这不死不休的局面,双方都有责任。 乌尚经过湖边时,看了看小木屋那边,忍不住试探性地朝湖里叫了一声“老墨叔”,在水蟒露头时,她说道:“老墨叔,苍琢大人那边,就劳烦您照看,能不能给他吃点好吃的?” 【湖里有的都可以给他吃。】水蟒嘶嘶地说,【你快走吧,别到处去忽悠其他的妖了,金侯那蠢娃娃被你忽悠得太惨了,以后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水蟒看到这些年纪比它小,但化形比它早的妖,就像看自己的小辈,这群小辈们不听话,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不知道哪天就让人一窝给揣了,实在让它头疼。 乌尚无法为自己做的事情反驳,只能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乌尚离开后,林达便和奚辞报告外面的情况。 “那晚帮苍琢他们攻击我们的两个人类是天师,分别叫赵海、赵平,是一个叫黑老大的人类的手下。昨天异闻组的人过来了,说在异闻组卧底的叛徒尹昱棠越狱了,这黑老大和尹昱棠是同一伙的,都是黑龙堂的天师。” 与异闻组的天师接触后,林达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尹昱棠是与异闻组对着干的另一个民间天师组织黑龙的卧底,袭击修罗墓的事情,只怕少不了那些民间的天师组织的人干的,目的当然是和异闻组作对。至于他们这次为什么会帮苍琢,不用说也能明白,不过是想要他们自乱阵脚,好减弱妖的实力罢了。 虽然人类和妖签定了和平共处条约,但是天师与人类之间,依然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并非所有的天师都像米天师那样到哪里都能混的,和妖相处得非常和谐。异闻组的天师能和妖一起合作,也不过是被天师守则束缚罢了,至于那些民间的天师,压根儿没有这个顾虑,私底下狩妖的动作不少。 当然,也有很多妖私底下对天师出手,就看谁的本事高能逃得过。 在西方教廷看来一片和谐的东方异闻界,其实并不平静,私底下的阴暗更是不少。 “尹昱棠?”郁龄有些惊讶,没想到还能听到这名字。 林达朝她颔首,“这个天师有点本事,能从特殊部门重重把守的监狱中逃走,以后若是遇到他,你们小心一些。” 最后的话是对两个弟弟说的,林达从来不小瞧人类的天师。 妖虽然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强者如云,但人类的强者同样不少。 这次袭击事件,盖因涉及到人类,异闻组那边派了人过来处理,毕竟当时有些人类的失踪,其中有妖魔的手笔,也要靠他们去处理,这些事情妖一向不管的。 之后审问了那两个人类后,林达很爽快地将两个人类转交给特殊部门的人,压根儿不理他们的死活。 说完正事后,林达便起身离开了。 林玖眼睛转了转,对奚辞表示自己想要留在这里的愿望。 “不行。”奚展王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他们夫妻俩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不需要电灯泡。 林玖转头看向郁龄,一脸哀求,“大嫂,你就让我留下吧!我不想回去,大哥他们会将我丢回学校的,我好不容易趁这机会请了长假出来,要是回学校,直到过年我才能回来了。大嫂,我已经决定跟你一起混娱乐圈了,等过了年,我就去B市找你,我已经打算好了,以后唱歌演戏,一心一意赚钱……” “别说傻话!”林达皱着眉斥道,一张娃娃脸满是寒霜,显然不同意弟弟这种不思上进的行为。 作为兄弟们的老大,林达是个严谨又上进的青年,拿到人类社会来看他的履历,简直就像是天才精英中的战斗机,霸道总裁中的表率,凡人们只有瞻仰的份儿。也因为如此,他对下面的弟弟要求十分严格,不允许出现这种不思进行取的存在。 林毵见大哥生气了,直接将不长进的弟弟捆了,堵住嘴,夹在腋下,朝奚辞他们笑道:“奚老大、江小姐,我们走啦,有空去我们那里玩。” 奚辞懒洋洋地挨着郁龄,压根儿没回话。 郁龄倒是难得温和地回了一声。 林氏兄弟终于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两人窝在沙发里,奚展王像没骨头一样地靠着她,大半身体都压在她身上。 郁龄坐在那里默默地想着刚才乌尚说的话,对于自己原来是个短命鬼的事情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 事实上,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思索着所谓的通灵一族,知道自己原来可能没多少时间可活了,不禁有些茫然。 自从知道人死后并不是终结,而是变成鬼后,她对于死亡并不是那么害怕了,可是当看到奚辞一心期盼着她能继续活,方才让她有些迟疑。如果争不过命运的安排,作为通灵一族的血脉,必须早死断绝,以后奚辞怎么办呢? 人鬼殊途,妖鬼亦然。 刚才乌尚说,其实通灵一族想要延寿,根本没有解决的方法,只能以命易命。 只是不知道以谁的命,才能易她的命。 这时,属于奚辞的声音传来,“别乱想。”接着,是熟悉的气息,不容质疑地侵占了她的呼吸,搅乱她的思路。 郁龄伸手搂着他的肩膀,张嘴承接这个不太温柔的吻,直到彼此都气喘吁吁后,他将脸贴到她的脸上,稍微偏首,彼此的唇就能黏到一起的距离。 郁龄眨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回B市前,我想去看看阿婆。” 奚辞:“……” 化身为黏人的妖男艳红的嘴唇微微抿起,和她对视良久,决定避开了这话,说道:“晚上想吃什么?” 郁龄非常从善如流地点单,“清蒸大闸蟹、蛋黄焗蟹、照烧鳕鱼。” “不能再吃蟹了。”奚辞用一种非常无奈的语气说:“蟹是寒凉的东西,吃太多对你的身体不好。” “你怎么知道?” 郁龄有些惊奇地看他,还以为他不懂这些人类的学问呢,谁让这只妖在几个月前,连她来大姨妈都不知道要注意什么,还要特地红着脸去问人,俞荔背地里没少拿这事说笑。 “我什么都知道,特别是对于你,你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我都知道。”不要脸的妖如此回答。 郁龄哼了一声。 吃完晚饭,天色还早,一人一妖手牵着手去湖边散步。 夕阳西下,霞光像凤凰的尾巴,拖过天边。 湖边照例有很多小动物在那里玩耍,见到他们散步过来,纷纷让道,然后聚在他们身后开始交流。 平静的湖面倒映着夕阳的光辉,波光粼粼,水波轻荡。 一只巨大的蟒蛇头从湖水中出现,狭长的眼睛看了过来,尾巴尖拍了下湖面。 “墨鳞,下午好。”郁龄愉快地和它打招呼。 水蟒嘶地回了一声,对奚辞说:【这人类女娃娃胆子很大,不错。】奚辞像是听到自己被表扬一样,高兴得脸上的妖纹都像发光一样,含着笑说:“这是当然。” 【以后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娃娃,咱们妖不嫌孩子多。】水蟒继续说。 奚展王没吭声,脸有些红。 水蟒的尾巴又拍了下湖面,嘲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半妖孩子也很可爱的,能生就尽量生,老墨我喜欢小娃娃,要是你们抱回来,我天天陪他玩。】才不生那么多,生一个就够了! 奚辞在心里腹诽,他才不要孩子都占据了郁龄的时间。 郁龄一脸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一向不要脸的妖男吱唔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墨鳞夸你胆子大。” 郁龄朝水蟒露出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道:“谢谢你夸奖,我忘记和你道谢了,那晚真是多谢你。” 【没什么,奚展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娃娃。】一人两妖聊了会儿,水蟒又重新沉回湖底去睡觉了。 散步回去,天色已经晚了。 郁龄给亲朋好友打了电话,和他们聊了下彼此的近况后,想了想,拨通了娄悦的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不过娄悦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大小姐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真稀奇呢。” “你好像很累,最近很忙?”大小姐难得关心一下朋友。 “是啊,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像杂草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哪里有空休息?哦,对不起,没有说你老公的意思。”娄悦补充了一句。 郁龄不置可否,直奔主题,“我听说尹昱棠越狱了,娄情现在怎么样?” 娄悦沉默了下,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的?对了,听说南方那边不太平,妖的地盘被袭击了,死了很多妖,你现在是不是在那里?没事吧?” 娄悦知道奚展王受伤回南方疗伤的事情,不过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人类没法掺和,妖也不允许人类插手,所以也不知道妖的地盘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异闻组的消息一向灵通,对于她知道这事情,郁龄丝毫不奇怪,简单地和她说了些这边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 两人聊了会儿后,娄悦才说道:“情情虽然没放下尹昱棠,不过我们娄家的女孩子可没这么不争气,总会放下的。尹昱棠这人能在异闻组卧底这么多年没被发现,是个不简单的人,这次你们那边的事情,估计少不了黑龙那边的人插手,你以后要小心。对了,你什么时候回B市?” “月底吧,到时候要去拍戏。” “是在B市么?” “是的。” “那我就放心了,你的体质向来容易吸引妖魔鬼怪,小事也能被她弄成大事,去到哪里都不太平。不过B市是异闻组的总部,又是历代皇城,积累了不少帝王龙气,龙气镇邪,没有妖魔鬼怪敢在B市大动干戈,不用担心。” 郁龄撇了下嘴,说得好像她就是个祸害一样。 结束通话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郁龄转头看向蹲在一旁看着她的妖,默默地扭过头,想要离他远点时,就被一双手搂住腰,然后那只妖整个都腻了过来。 “今晚陪我吧,没有你,我空虚寂寞冷~”他腻声说。 郁龄:“……” “如果你不去,我半夜将你偷偷运出去。” 郁龄:“……” 最后,郁龄深吸了口气,“你可以滚了!” 奚辞非常失望地走了,一步三回头,那模样让她有种自己好像是铁石心肠的负心汉,抛夫弃家,渣出宇宙的渣女一样。 郁龄扭头,继续看剧本,耳朵却竖起聆听窗外的情况。 果然不久后,又有藤蔓暗搓搓地过来了,攀在窗口那里晃啊晃的,好一条妖藤。 直到那妖藤晃得叶子都卷起来了,屋子里的人类依然不为所动,慢吞吞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泡完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郁龄不由得怀念泡温泉的感觉,决定趁着现在还在山谷里,有空就去泡泡——前提是,自己一个人泡就行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那天的事情了。 洗完澡,她擦干了头发,打开柜子,挑了一件毯子出现,然后在窗口的藤蔓绷直了叶子的不可思议状态中,施施然地出了门。 当抱着温暖的毯子的人类毫无预警地出现的时候,坐在盘龙藤上孤独地看着月亮的妖冰冷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情绪化的波动。 看到那丝波动,郁龄心里是甜蜜的。 不管是人类形态的奚辞、妖化的奚辞、完全妖体化的奚辞,其实都是一样的。 受到本体的影响,性格虽然有所变化,却依然是他本身。 盘龙藤用一种迫不及待的速度将她送到了藤蔓上的妖怀里,一双冰冷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她,将自己冰冷的脸贴在她脸上。 “有些冷。”郁龄嘟嚷了一声。 冰冷冷的妖将毯子抖开,将她裹进去,然后将她拥进怀里,为她挡去了秋夜微凉的风。 “我今天来陪你了,高兴么?”她逗着他说话,对于这个冰冷冷又寡言的奚辞,反而有种想要逗他的冲动。 他低头看她,一双紫眸仿佛凝了一层霜一样:“高兴。” 郁龄:“……” 要不是他抱得死紧,她都有一种他在嫌弃自己的感觉了。 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有一点温情,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然后她转移了个话题,“奚辞,要是我哪天死了,你……” 话还没说完,勒在腰间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说不出来。 可是就算他勒得紧,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们逃避。白天时她不说,是因为不想看他仰郁难过的神色,妖化的奚辞,不应该露出难过的样子。 “别勒得太紧,我难受。”她拍拍他,等他放松一些,继续道:“乌尚说,那个通灵人的意思是以命易命,我觉得,可能不单单是以命易命,只怕是有条件的,你说会不会是通灵一族的人互相易命?” 不然那人为什么如此苦心孤诣地策划了这么多事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甚至扣住了外公,将外公炼成鬼王。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根据,但她总有一种最后自己可能会被当成目标的预感。 她一向有极旺的运气,直觉有时候准得连自己都不可思议。 “我不会让你死。”他低声说。 郁龄笑了下,感觉到那冰冷的语气中的压抑,不再继续这话题。 和他说了会儿话,时间一到,郁龄将脑袋拱到他怀里,靠着他冷冰冰的身体,慢慢地睡着了。 第175章 自那晚过后,山谷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郁龄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是白天看剧本、上网、逛山谷,晚上则陪着某只妖男夜在月下浪漫入睡,享受一种宁静安然的桃源生活。 如此又过了几天,林玖突然跑来山谷。 “奚老大、大嫂!”林玖笑容灿烂,一张漂亮的脸蛋在明亮的光线下,俨然像发光一样。 好一个青春洋溢的美少年。 奚辞正懒洋洋地挨躺在郁龄双腿上眯着眼睛假寐,听到声音不愉地睁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一脸嫌弃的样子。 林玖委屈地说:“我就要回学校了,临走之前来看看你们嘛。” 一副走了可能就不回来的模样。 奚辞懒得搭理他,又将脸扭回来,继续补眠。 他晚上要在月下疗伤,整个晚上不睡,一般都是白天补眠,妖几天不休息也没什么,所以他一般在白天时补个两三个小时已经足够了。不过,如果能用这借口腻在郁龄身上,他倒是不拒绝,一整天赖在她身边都行,反正只要他喊累,她就不会拒绝了。 奚展王终于点亮了如何一整天像无骨动物一样赖在老婆身上的技巧。 见客人上门,郁龄正要起身去厨房拿点水茶水招待,林玖忙说着不用,就自己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跑去了。一会儿后,就端着两碟点心、蛋糕和一壶茶过来,非常自然地坐到他们对面。 林玖给郁龄倒了杯茶,眼睛四处溜,看到桌上的剧本,一脸好奇,“大嫂,这是剧本么?是什么剧?” “历史正剧。” 林玖双眼放光,开始东问西问,问的自然是关于娱乐圈的事情。 郁龄打量他,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点儿孩子气,在她眼里就像个小孩一样,说风就是雨,不爱学习。不过林玖确实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有种属于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纯澈,就算在俊男美女如云的娱乐圈,林玖的长相也是出挑的,很容易就让人留下印象的那种。 几次见面,常听他叫嚷着要和自己去娱乐圈混,郁龄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不过现在看来,她可能低估了中二少年的决心。 等林玖终于满足了好奇心后,他瞅着郁龄道:“大嫂,上次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吧?我已经决定了,等过了年,我会去B市找你的。” 郁龄不置可否地问,“你大哥他们怎么说?” 说到上头的几个兄长,林玖有些憋闷,要是那些兄长能答应他不上学,他也不会到处蹦跶了。可问题是,他真的不喜欢学习啊,生来就缺少一根学习神经,每次考试都不及格,有什么办法? 再学下去,也只是混时间罢了,还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林玖当下掰着手指头说:“我大哥就是那种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生来就是让人嫉妒的,甭提他了。我二哥林次,虽然他化形晚,可谁让他出生早,占了个二,将下面一干兄弟都压下。可惜他的资质也不怎么好,读了个野鸡大学就去花店给三哥打工赞经验了,幸好他本性老实,对于给弟弟打工,也不觉得难受丢脸……” 郁龄想起小县城的有间花店的林次,终于明白林家兄弟这种魔性的排行和资历了。 林家兄弟的排行,按照的是出生日期来排的,出生早,却不代表修炼速度快,能化形早,所以林次托出生早的福,在兄弟中占了第二的位置,可要论化形后的年龄,比几个弟弟都要小的。 林肆也是一样,所以这两个明明是兄长的,却只能在有间花店给弟弟打工攒经验。 林玖和林次、林肆这两个兄长一样,都是没有学习神经,在学校里混得马马虎虎,林毵已经决定,等他毕业后,就将他放到花店里去打工攒经验,以后顺便给他几间花店当老板。 可谁知林玖嫌弃打工仔的钱少,不能满足他当土豪的高逼格,听说娱乐圈来钱快,躺着都能赚钱,可以风靡万千少女,所以一门心思想要往那发展。 想法是有了,可他这些年来被兄长们管束得严,对娱乐圈了解的不多,发现面前就有一个是混娱乐圈的,马上来抱大腿。 作为大腿的郁龄没有说不让他抱,但也没有说让他抱,见少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过来,对他说道:“你要是能说服你兄弟让你去娱乐圈发展,我可以介绍你进景安,景安很不错,那里有影帝影后坐镇,资源也多,想要赚钱非常容易。对了,你有什么才艺?” 林玖满脸放光,豪气冲天地说:“我会打架泡妞,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这些我比你更会。”郁龄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林玖这才想起面前的人类可是江氏集团的大小姐,他家奚老大在人类看来,还是穷小子攀上白富美的,顿时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了,嘿嘿地笑道:“我会很多古典乐器,琴、箫、笛、埙、古筝、箜篌……” 郁龄惊讶地看他。 林玖生怕她以为自己吹牛,叫她等等,然后跑出去。 不一会儿,抱了一把看起来颇有历史的古琴、一支青玉箫、一个陶埙、一片树叶进来,将它们放到藤桌上,然后依次用这些演奏了一遍。 林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似模似样,每一样乐器都完整地演奏了一曲,最后那片树叶让他吹了一曲非常欢快的乡间小调。 在这过程中,他看起来非常自信,完全没有被兄长们押着读书的痛苦,有着属于他这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青春洋溢。 表演完后,他一抹脸上的汗水,一双乌黑的眼睛像放光一样,忙不迭地问,“大嫂,怎么样?还可以吧?” 郁龄点头,虽然不是大师级别的,但意境非常好,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得。 “你怎么会这么多乐器?”郁龄问,难不成妖比人类更多才多艺不成? 林玖嘿嘿地笑着,“我要泡妞嘛,没点本事人家女孩子哪里会理睬我?”然后又愁眉苦脸地说:“不过可惜我练成了,大哥却严厉禁止我在公开场合表演,到现在都没一个女孩子听过我演奏呢,大嫂你是第一个哟。” 听到这话,原本闭着眼睛睡觉的妖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玖接收到这记眼神,马上怂了,老实地道:“其实我是向奚老大学习的,奚老大都会,看起来非常有逼格,我也想变成这样,一出手就让女孩子迷上,所以就去学了。” 所以,奚展王是因为清高地宅在家里没事干,就搞点风雅的事情,而林玖完全是想学了去人类社会泡妞,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有逼格。 郁龄惊讶地低头,看着躺在她大腿上眯着眼睛睡觉的妖男,拉了拉他的头发,没说什么。 “大嫂,你觉得我怎么样?”林玖忙不迭地问。 郁龄赞许地道:“不错,你的长相合格了,才艺是加分项,继续保持。” 林玖高兴得欢呼起来,马上道:“我就说嘛,连大嫂都觉得我不错,那我真的很不错,我要告诉大哥三哥他们,如果他们不答应,证明他的眼光还比不上大嫂,让奚老大来修理他们……” 兴高采烈的少年很欢快地走了。 等他走后,奚辞睁开眼睛,稍稍一挺身,双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怀里一起躺在沙发上,亲着她的脸说道:“我弹的比他好听,你想听么?” 郁龄推开他,“这种醋有什么好吃的?” “我没吃醋。”奚展王死不肯承认。 郁龄从来不和他争辩这种话题,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去,一边对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妖男道:“我要去泡温泉,你不许跟来。” 沙发上挺尸的妖马上一跃而起。 不跟的是傻瓜! 等夜幕降临,郁龄手软脚软地被某个妖男抱回木屋时,忍不住朝他漂亮的下巴咬了一口。 妖男一脸妖媚柔顺,仿佛逆来顺受,将她喂饱肚子后,又亲亲密密地抱着她出去晒月光了。 郁龄坐在他怀里,看着身边的妖男一秒从妖艳贱货变成冷酷美男,仍是有点儿不太适应,盯着他脸上仿佛凝了霜的妖纹,不由得有点怀念人类形态时的奚辞了。 虽然这段日子面对的都是他现在的样子,可她最熟悉的,仍是最初所见的那个清润如玉的青年。 “你什么时候能恢复人类时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道。 “再过段时间。”他冷冷地回答。 “一段时间是多久?” “可能在年底吧。” 郁龄松了口气,年底他能恢复人类的样子,到时候过年时,就能陪她一起回乌莫村过年了。 她伸手摸了下他冰冷的脸,被他抓住手后,那种冷冰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握紧了她的手。 郁龄没有抽回来,而是将身上裹着的毯子拉开,赤着脚踩在盘龙藤上,那由藤蔓织成的网,非常密集,踩在上面的叶子上,感觉整个脚都有些凉。 神色冰冷的妖坐在那儿,淡淡地看着她。 紫色的瞳孔,倒影着踩在盘龙藤上的人类的身影。 旁边有根小藤蔓试探性地勾了下她的衣摆,郁龄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它,摇了摇,方才将它放开。这个举动显然刺激了其他的盘龙藤,整片山壁上的藤蔓无风簇动,叶子簌簌而响,追着她而去。 郁龄吓得一下子蹿回了奚辞身边,被他顺势地搂着后,窝在他怀里探头看去,发现那些盘龙藤已经恹恹地缩回去了。 一时间,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撩了几次后,她终于玩够了,窝到他怀里睡觉。 一个月的假期过得很快,除了那次袭击事件外,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住在妖的地盘中,仿佛与世隔绝,基本是没办法感觉到外面的风云变化。 九月底,郁龄接到了《汉宫风云》开机的消息,接着要进组。 晚上,郁龄坐在盘龙藤上,听着身边的妖捏着叶子吹了一曲小夜曲,直到一曲完毕,她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我要走了。” 他看过来,没有说话。 “这次我在戏里的角色是个女二,汉宫里的公主,和女主是好姐妹,不过最后出塞和亲了,死在塞外,前期的戏份不少。”她慢悠悠地说,“等拍完我的戏份,估计天气也冷了……” 说完,她将脸挨到他的肩膀上,被他顺势搂住时,她笑着说:“我让人帮订了后天晚上的机票。”见他依然冷冰冰的,她推了他一下,“喂,说句话啊。” “说什么?”他冷冷地道。 “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嗯。” “嗯是什么意思?”她不依不饶地问。 他的回答是,直接将她摁压在藤蔓上,低头就吻过来。 第二天,郁龄刚起来,就被幽怨的妖男缠住,“别回去了,你舍得将我孤伶俐伶地留在这里么?” 郁龄拍拍他,“别闹,这是工作,我要赚钱养你。” “能不能推了?”他打着商量,“要不付违约金吧。” 郁龄没理他,直接起身。 一整天,郁龄都无视了身边的妖男幽怨的眼神,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反而是妖男最后自己不知道怎么办了。 奚辞很想直接霸道地将她留下,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反正妖只追求本心,贪享欢愉,怎么高兴怎么来。可他清楚地知道她不喜欢这样,决定的事情不会改,要是他真的强硬地将她留下,她估计会留下,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郁龄晾了他一天后,见火候差不多了,对他道:“你不想和我分开,也可以。” 奚辞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而是微微眯起眼睛看她,知道她还有下文。 “我的血挺多的,失去个几百毫升应该也没事。”郁龄用一种非常轻快的语气说。 “不行!”他拒绝了这个提议,抿紧了嘴唇,连脸上的妖纹都严肃起来。 这段日子,郁龄已经领教过他的脾气,对于他的拒绝并不意外。 事实上,她也尝试了好几次要将自己的血放给他喝,可惜没一次成功的,他盯她盯得非常紧,根本不给她机会,连她流一滴血的可能性都没有。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非常和气地说:“所以,明天你就送我去县城看看阿婆,接着送我去机场吧。” 妖男一脸憋闷的表情。 第176章 一大早,郁龄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就见只肤色苍白的手按在行李箱的盖子上。郁龄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眉头挑了下,似乎在看这妖男要怎么作死。 “真的要走?”妖男一脸委屈的表情,显然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沉淀,还是没能看开。 “不是说好了么?”郁龄淡淡地道,不为所动。 “什么说好了?完全没有说好么?我根本没答应你离开。”奚展王非常激动地说。 郁龄没理他,将他的手拿掉,合上行李箱的盖子,将安全链拉好,然后对蹲在面前的妖用平平静静的语气道:“我饿了。” 奚辞一副要吃了行李箱一样的吃人目光移到她脸上,马上变得温柔多情,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让郁龄叹为观止,乖乖地任他拉着自己起身去餐厅吃早餐。 她觉得,自己能这么快就适应了这个妖男,多亏被鬼从小吓到大,现在才能这么淡定。 早餐非常丰富,用特制的青花瓷的餐具装着,在明亮的光线下,宛若艺术品。 郁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上传到微博,然后在下面说了一句:大家早安! 微博一发出去后,马上就有几十条留言,大多都是上班族,纷纷来点赞道早安的,也有被堪称艺术品般的早餐给吸引过来的路人甲。 这几个月时间,郁龄虽然一直在拍戏,但名气却不断地上升,起初是因为和葛滨的视频太过撩人,其次是她进了《狂侠》剧组后,公司有目的的包装,特别是俞荔高调地去探班,花瓶女神的闺密的身份,又让她红了一把。 相信等电影上映时,那时就是她真正大红的时候。 郁龄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网上除了一些公开的资料外,她的私生活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工作上有安茹帮她把关,除了拍戏外,没有需要她烦脑的事情,所以压根儿没有什么名人的困扰。 都住在这种连人类都进不来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名人的困扰?也因为生活是这样,让她压根儿没有感觉。 她的微博的关注量在这段日子,也以一个平稳的速度上升,粉丝们都是那种萌萌哒的属性,黑子虽然有,可总是坚持不到底,就被粉丝们挤兑走了。 郁龄偶尔心血来潮时,也会发微博,不过大多数都是关于吃的和她所见过的美丽的风景,让她的粉忍不住总是在猜测她跑到哪里去了。 吃过早餐,郁龄回房去拎行李箱。 奚辞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依然是满脸不高兴,不想她离开,但却无法阻止她离开。 至于和她一起返回人类社会的代价,他更不想用支付,这比让他自己流血更难受。 所以,他在无法阻止后,只能阴着脸。 郁龄转身看他,妖的长相过于妖冶美丽,沉下脸时,显得更妖邪了,一看就是个非人类,给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不过郁龄已经熟悉了他这模样,倒也不怕他。 她上前一步,伸手搂住他的腰,贴到他怀里,抬头盯着他的脸,声音放缓了几分,“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是必须的。 “等我拍完戏,我就过来陪你。”她继续道。 那是必须的。 “行了,别不开心了,送我出去吧,我不认得这里的路呢。” 他低头看她,神色有些漠然,几乎与夜晚时在月光下完全妖体时一模一样,只是此时他的身体是温暖的,有血有肉。 郁龄踮起脚,亲了下他艳红的嘴唇,直到他搂住她的腰,掌控主动权。 勉强将某个妖男安抚好后,郁龄和他一起出了木屋。 郁龄先去了湖边,在周围转了转,直接掏了兔子窝,将肥兔子掏出来,对它道:“阿肥,我要回去拍戏了。” 原本被打扰了睡眠而有些不开心的肥兔子正要炸毛,听到她的话又是一惊,忍不住嚎了一声:【你要抛弃奚展王了?!!】肥兔子这一叫,可谓是惊心动魄,山谷里所有的小动物们都惊动了,跑出来,纷纷看着湖边的这一人一妖,发现奚展王拎着个女式的行李箱满脸阴郁地站在那儿,顿时相信了肥兔子的话。 这人类要抛弃奚展王走了,所以奚展王才会辣么不开森。 肿么办? 郁龄不知道肥兔子嚎了什么,揉揉它的脑袋,朝湖里叫了一声:“墨鳞,我要回去拍戏啦,以后再来看你。” 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很快便见巨大的水蟒从湖里露出脑袋,嘶嘶地道:【要走了?不陪奚展王生娃娃了?】郁龄听不懂它的话——幸好也没听懂,径自解释,“上个月就谈好的,已经和对方签约了,不能言而无信,所以我要回去拍戏,等拍完这部,我会休息一段时间,有时间再过来看你们。” 这话不仅是解释给墨鳞听的,也是解释给奚辞听的,省得他心里不痛快。 要是安茹听到这话,一定气得骂她。 才拍这么两部戏,而且还不是主角,戏份都不吃重,压根儿谈不上辛苦,可以继续再拍戏,根本不用休息什么,可她却大言不惭地说要休息,让那些兢兢业业地一年到头赶通告的明星情何以堪? 水蟒是个有责任的妖,听了她的解释后,倒没有像肥兔子那样误会,朝她晃了晃大脑袋,说道:【行吧,下次有空过来玩,湖里的鱼和螃蟹都给你留着。】和山谷里的小动物们道别后,郁龄挽着奚辞的手,往山谷外走去。 一路上,郁龄都在试图让某只现在心情阴郁的妖高兴,还主动附上几个吻,才让他的神色舒展一些,问道:“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啊?” 站在山谷前,她放眼望去,群山环绕,压根儿没有路,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奚辞打了个忽哨,郁龄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见一只体型巨大的云豹钻了出来。 云豹来到他们面前,奚辞将行李箱丢到它背上,便让它离开了。 郁龄:“……” 好大的云豹!娘的,真是吓死爹了! 郁龄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只的豹子,虽然那晚苍琢发动袭击时,周围也有很多动物,不过那些都是居住在山谷里的小动物的居多,其他大型的动物都在外围,根本没有见到。乍然看到,还真是吓人。 奚辞将她背了起来。 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穿过重重山脉,来到一条位于群山间的公路前,路旁停了一辆车,是那晚奚辞接她过来的那辆车,车子旁放着她的行李箱,显然那只云豹比他们提前过来了。 车子看起来很干净,没有什么落叶和灰尘,郁龄觉得应该是山里的妖帮着看车维护的。 将行李箱塞进车子后,奚辞开车送她离开。 一个月前郁龄过来时是在大晚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现在是白天,倒是让她看清楚了这一路上的环境,以及这条贯穿了整个山林的路。 当车子开过一条由重重藤蔓交织成的悬在两座山峰上的路时,郁龄有点肝颤,很担心藤蔓会不会支撑不住车子的重量,然后车子从半空中摔到下面的山涧,这个高度可是会摔死人的,当然,也能摔死妖的。 等车子平安地开过后,郁龄往回看,发现那条由藤蔓搭成的天桥已经没了,那些藤蔓爬满了山壁,仿佛正常不过,要是没有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 看到这一幕,郁龄明白怨不得人类进不来,光就是这无处不在的妖和妖植,还有那些隐藏起来的路,就够人吃不消了。 车子行了大概三个小时,终于从一条隐秘的路出去,回到人类修的公路上,往县城开去。 这一路颠簸,郁龄精神有些不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怎么不将路修一修?”不说那些由各种植物自动生成的路,有许多沿着山体开挖的路,都是泥路为主,颠簸得够呛。 “会开车回来的妖不多。”奚辞回答道。 郁龄无言以对。 “不过可以让林达联系些工人来将路修一修也不错。”奚辞补充道。 郁龄翘起嘴角,要不是他正在开车,都忍不住亲他一下。 到了午时,终于回到县城。 奚辞将车子停在老街口处,盯着她看。 郁龄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说道:“这次就委屈你啦,等你恢复人类的样子,咱们再一起去看阿婆。” 奚辞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不宜让人类看到,只能无奈地点头。 郁龄下了车,往老街的那栋房子走去。 表姐郁官珊的婚期定在十一期间,为此外婆最近都住在县城,打算等婚礼过后再回村子里。 郁龄进门就见到站在廊下的金刚鹦鹉,它非常高兴地飞了过来,“哎哟,美女你怎么回来了?奚展王呢?” “在外面呢。”郁龄小声地说,看了看屋子里头,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知道外婆在做午饭,继续小声地道:“奚辞现在的样子不好让阿婆看到,鹦鹦,你千万别说漏嘴啊。” 金刚鹦鹉知道奚辞受伤的事情,它赶紧道:“美女你放心吧,鸟可是个嘴严的鸟,从来没在老太太面前说漏嘴过。” 郁龄表扬了它一声,便进了屋子。 外婆看到她突然回来,十分高兴,往她身后看了看,没见到外孙女婿,忍不住问,“奚辞呢?怎么没和你回来。” “出差了。”郁龄继续万金油答案。 陪着外婆一起吃了顿午饭,和她老人家聊了会儿,知道她最近身体健康,前些天还去医院检查,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后,郁龄心里非常高兴,叮嘱道:“阿婆,我寄回来的那些营养品你可要记得吃,要是舍不得吃放在那里,很快就会过期的。” 外婆是个节俭的,听到她这话,好笑地道:“行了,我知道了,最近都吃着,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以后少寄一点。” 郁龄笑嘻嘻地说,“不仅是我寄的,还有我爸买的呢。” 外婆脸拉了下来,顿时有些不高兴,不过看到外孙女笑眯眯的样子,也不好说江禹城的不是,转移了话题,“还有几天就是官珊的婚礼了,你到时候有没有空过来?” 郁龄有些无奈地道:“阿婆,我可能来不了了,到时候开机后要进组,走不开,你帮我给表姐封个大红包就行。哎,等会儿我过去看看表姐,恭贺她一声吧。” 接着又将自己近期的工作内容和外婆说了。 外婆听得津津有味,不断地点头道:“我家郁龄也要上电视了,到时候我一定叫全村的人一起看,给咱们家阿龄捧场。” 郁龄顿时有种谜之羞耻感,“其实也不用……” 听说她等会儿要坐飞机回B市,外婆除了担心她赶来赶去累着身体,倒也没说什么。 接着郁龄和外婆一起去郁六叔家探望在家待嫁的表姐,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和外婆拥抱了下,赶紧离开了。 外婆一直将她送到路口,最后被郁龄劝了回去,就怕外婆一路送到老街口,到时候看到奚辞怎么办? 她擦了把汗,回到车里,见车里的妖直勾勾地盯着她,解释道:“刚才和阿婆一起吃午餐,又去了六叔家看表姐,表姐的婚礼在十一假期,过几天就到了,所以和她聊了会儿。你饿了么?咱们去吃饭吧。” 到底心疼他现在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类社会中。 奚辞嗯了一声,倒没有为等她太久生气,知道她对外婆的重视,这么快就回来让他有点吃惊,吃惊过后,明白她是为了自己才缩短了时间,心里自然是高兴得快要放飞自我。 可惜,现在在人类社会中,只能克制。 郁龄让陈助理帮订的机票是在晚上七点,所以在这段时间,她都和奚辞在一起。 直到时间差不多,奚辞将她送去机场,车子在机场的停车场停下后,他并不急着开门让她离开,而是探身搂着她搂的身体,温暖的唇轻轻地吻着她的脸和耳珠。 他的动作不带任何的情.欲,只是单纯地想和她温存。 “你一定要每天都想我。”他说。 “嗯。” “不准和其他的男人男妖男鬼勾搭。” “……嗯。” “谁给你不痛快,你记下来,让苏鸾去吓他,回头我再去弄死他。” “……” 郁龄最后在那妖男恐怖的眼神中,拎着行李慢吞吞地走了。 直到飞机起飞,奚辞坐在车子里,看着夜空中飞机缓缓离去的踪迹,撑着方向盘坐了会儿,打了个电话。 “查得怎么样?” 那边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抱歉,对方太过谨慎,我还没查到什么。” 奚辞不说话,车窗外的霓虹灯的光影打在他脸上,妖邪诡谲,让路过的行人不小心瞄到,不免吓了一跳,赶紧走开。 “奚展王,我前阵子跟着他一起去了美洲,我发现他似乎和教廷的神父非常熟悉,还和吸血鬼有往来,看来他的重心是在美洲那边。他是通灵一族的人,纵横阴阳,对气息最为敏感,我需要多花点时间。” “一个月。” “……那你去杀了那冤家吧,大不了最后我陪他一起死。”乌尚忍不住气道。 奚辞冷冷地说了一声:“真没用。” 乌尚:“……”你要是有用的话,就不会连个人类都留不住了。 住在湖月谷的人类离开回B市的事,只要是山里的妖都知道了,乌尚向来消息灵通,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心里就有种糟糕的感觉。 果然,不久就接到奚展王的电话了,实在是操蛋。 没了那人类拖着他,吸去他所有的注意力,奚展王现在腾出手来,不就可着劲儿地折腾他们这些妖了么。 真希望那人类再滚回湖月谷。 第177章 回到B市的公寓已经很晚了。 郁龄拎着行李箱进门,就见到她爸穿着一身居家服坐在沙发上边看文件边等她,旁边坐着一个半透明的鬼魂,阳台那边还有一只趴在地上悠闲地甩着尾巴的哈士奇。 见到她回来,二哈非常欢快地扑了过来,直往她身上蹭。 江禹城等到闺女回来,心终于放下了一半,连忙站起来,一边接过她的行李,一边关怀备致地问:“郁龄回来啦,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我叫刘婶去做……” 半透明的鬼魂飘过来,笑盈盈地看着深夜归来的女儿。 “挺累的,饿了,下碗面吧。”郁龄回答道。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说要回来,不仅江禹城特地等闺女回来,刘婶也特地等在这里,生怕大小姐回来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可吃。见她平安回来,刘婶马上进厨房给她下面,恰好还有用鸡熬的高汤,用来煮面正好。 面很快就煮好了,郁龄谢了刘婶,慢慢地吃着面。 江禹城坐在一旁看着她,欲言又止,直到刘婶离开了,才问道:“郁龄,这段时间你和奚辞去哪里了?其实你们没有回乌莫村吧?是不是又遇到什么灵异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虽然父女俩隔个三五天会通次电话,但也是问候彼此的身体罢了,多的郁龄什么都没有说,嘴巴非常严。 郁龄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 江禹城拉下脸,不高兴地说:“你爸我难道看起来很蠢么?”然后又笑道:“前几天,我给你阿婆打了电话,被她老人家骂了一顿。” 被岳母骂好过岳母无视他,所以就算被老人家骂了一顿,江禹城依然十分高兴。不过从岳母那儿打探到女儿这次其实不是回乌莫村时,他心里自然是担心的,生怕岳母起疑,他还得帮着闺女忽悠岳母,省得老人家担心。 要不是常常通电话,确认闺女挺好的,江禹城都要担心她又跑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了。 郁龄顿时明白了,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安静微笑的妈妈,若无其事地道:“我是在乌莫村啊,嗯,就是离乌莫村有点远,那里是奚辞的老家。” “奚辞?”江禹城觉得好像很久没见女婿了,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抢了他宝贝闺女的女婿,问道:“你们去他老家做什么?” 郁龄叹了口气,也不瞒他了,说道:“你应该知道中元节时鬼墓已经解决了,不过当时发生了些意外,包括奚辞在内的很多天师都受了很重的伤,这次他要回老家养伤,所以我就过去陪他啦。” 江禹城惊讶了下,修罗墓的进展他也是关心的,从弟弟江禹彬那里听说已经解决它后,便不再关注了。原以为以奚辞的本事,应该没什么事,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会受伤,而且伤得一定很重,不然不会一直待在老家里。 江禹城再次不高兴地问:“他受伤这种事情怎么不我和说?我看起来会苛刻受伤的女婿的岳父么?对了,怎么不来B市养伤?” “有什么好说的?说了爸爸你也不能帮他疗伤。”郁龄顿了下,知道自己的道行忽悠不过他,埋头吃面。 江禹城听得挑眉,明白闺女这是有事瞒他呢,而且可能是关系到奚辞的事情,却想不明白奚辞身上有什么事情是要瞒他的?难不成奚辞的身份有问题? 江禹城很快便放下这事,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并没有急着追问。 父女俩聊了会儿后,郁龄又问旁边的鬼魂,“妈,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了?” 郁敏敏朝她笑着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还是老样子,没什么事,只需要安心修养。 因为明天还要去公司,吃完面后,郁龄和父母道晚安,就回房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陈明明开车过来接她去公司。 到了公司,正好见到忙得都快要飘的安茹。 不过即使再忙,安茹仍是藤出只手抓住她,将她往自己的办公室扯去。 “终于舍得回来啦,剧本看得怎么样?明天开机,有没有信心?”安茹连珠炮似地问。 郁龄很乖巧地点头。 安茹满意了几分,和她说了下明天的开机仪式以及注意情况,让她不必紧张。 说完了公事,便开始说私事,关心地问:“奚辞怎么样了?他的伤好了么?这次有和你一起回B市么?” 九月份郁龄整整消失了一个月,安茹当然要问一声的,知道奚辞受伤的事情,所以才由着她去浪了。自从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有鬼这种不科学的存在后,安茹虽然不太想承认,不过也从此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奚辞受伤的原因,虽然她并不太清楚其中的内情,不过也脱不了那些事情,安茹挺关心的。 “还是不怎么好,需要再养一段日子。”郁龄拧着眉头,怕她担心,又道:“等他养好伤后,我和他一起去看你们。对了,现在换季了,姨父现在身体怎么样?” 说到这里,安茹神色不太好,“还是老样子。他从半个月前就病了,我原本以为他身体好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一到换季就生病。他的感冒有些严重,最近请了假在家里休息。” 聂雍和的身体从来都是不健康的,每到换季时,季节的变化,稍不注意,就会导致他的身体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每到这时候,不管工作多忙,他都得请假在家休息段时间,等身体养好了才去工作。 “那我等会去看他。”郁龄说。 安茹笑道:“行,你等我一会儿,我忙完些事情和你一起回去。” 郁龄朝她点头,便坐在安茹的办公室里玩电脑等他。 等安茹忙完后,已经下午了,两人离开公司,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食材,方才开车回安茹的家。 刚进门时,郁龄觉得屋子里好像有股淡淡的阴气扑过来,抬头看去,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郁龄来了。”温和的男声说道。 郁龄转头看去,就见脆弱得像水晶般的病美男披着一件厚大衣站在阳台前喝水,从窗外吹来的寒风拂过他额前细碎的刘海,此时转头朝她们微笑。 安茹一见,马上就过去将落地窗关了,将他拉离阳台,唠叨道:“你的病还没好呢,不许去吹风,省得今晚又要发烧了……” 聂雍和微笑着任由她唠叨,看向郁龄,神色愉悦,“郁龄回来啦,奚辞怎么样了?” 郁龄坐到他身边,重复说了一遍奚辞的情况,打量姨父,发现他皮肤白得像透明一样,可以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眼底有些青色,精神并不太好,担心地问道:“姨父,你的身体怎么样?” 聂雍和咳嗽一声,笑道:“还不是那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两人聊了会儿,郁龄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看到阳台上摆了很多盆栽,知道这是有间花店里的花草,这些花草摆在室内能净化空气,对人的身体有好处,养了段时间,姨父的身体应该好一些的,怎么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起色。 郁龄有点搞不懂,觉得这可能是姨父的身体还不算太健康,所以一到换季,又生病了,像他说的,可能过了段时间就好了。 到了晚饭时间,郁龄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 不经意抬头的时候,眼角瞄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有个黑影一掠而过。 她盯着镜子看了会儿,以为是错觉,又低头继续慢慢地洗手,眼角余光继续关注,直到再次看到那不成形的黑影时,终于确定了。 这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郁龄想起进门时那股吹来的若有似无的阴风,知道不是错觉,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朝卫生间半开的窗口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苏鸾。”郁龄叫了一声。 下一刻,阴冷的空气降临,卫生间的灯闪烁起来。 郁龄打了个哆嗦,背脊发寒,习惯性地有点害怕,不过仍是转头看向出现在卫生间不远处的女鬼,小声地问道:“苏鸾,这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苏鸾正要开口,突然看向卫生间的门口。 郁龄转头看过去,就见安茹双眼瞪得大大的,一脸惊悚地看着卫生间里的苏鸾,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郁龄瞅了下安茹,很慎重地为她介绍:“安姨,这是苏鸾。” 安茹:“……” 表这么淡定好么?>__<… 聂雍和一边咳嗽一边裹着厚大衣走过来,揽住身体僵直的妻子,往卫生间里看去,看到苏鸾时,也惊讶了下,不过他非常镇定,仿佛这突然出现在他家的女鬼其实是个正常女人一样,还对郁龄道:“她是谁?认识的?” “苏鸾,算是朋友吧。”郁龄犹豫地回答,虽然她仍是怕鬼,不过苏鸾几次帮她,又救过她,做人不能太亏心。 苏鸾非常有礼貌地朝这屋子里的主人行礼问候,【你们好。】属于鬼类特有的阴冷声音响起,安茹又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瞬间颤起。 既然是朋友,聂雍和道:“先吃晚饭吧,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姨父的承受力真好,和她爸一样。 郁龄暗暗佩服,特别是苏鸾出现后,将这屋子弄得像鬼屋一样,他仍是非常淡定,坐到餐桌前,自然地给两位女士盛汤,问道:“这位小姐是郁龄叫过来的?” 苏鸾见他们要吃饭,重新隐回黑暗中。 她离开后,那股阴冷的气息消失,屋子里重新变得暖和,安茹忍不住松了口气。 郁龄点头,一边喝汤暖身体,一边将苏鸾的来历说了下。 听说她是鬼王时,聂雍和夫妻俩都忍不住多看苏鸾几眼,聂雍和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意思,倒是安茹又是好奇又是害怕,那模样连郁龄看到了都想笑,顿时明白为什么姨父偶尔喜欢戏弄安姨了。 “你怎么将她叫出来了?”安茹忍不住小声地问。 郁龄正要回答,又听到聂雍和淡淡地道:“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安茹明白他的意思,省得自己等会儿害怕得吃不下饭,到时候这男人可要恼了,于是闭上嘴。 吃过晚饭后,安茹快速地将碗筷收拾了。 聂雍和一边咳嗽一边擦桌子、收拾垃圾,然后切了盘水果放到沙发的茶几上,开始拿出一灌养生茶泡起功夫茶。 茶香在室内慢慢地弥漫开来。 安茹心不在蔫地洗好碗后,忙跑回来,挨着老公坐,一双眼睛在四处搜寻着,害怕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鬼。 聂雍和将沏好的茶倒出来,请她们喝茶,对郁龄道:“可以将那位苏小姐叫出来了。” 郁龄知道姨父是个聪明人,明白先前自己将一只鬼叫过来,肯定是有事。也亏得他耐性好,要等到吃完饭后,才让她将鬼叫出来。 苏鸾再次出现时,客厅里的水晶灯闪烁了下,灯光自动调成了昏暗的暖黄色。 安茹更挨紧了她老公,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看着出现的鬼,瞬间从娱乐圈女强人变成了小鸟依人的小女人,衬得病弱的聂雍和瞬间变得十分高大可靠。 郁龄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不禁想念奚辞,要是奚辞在,她也有人可以靠着,不用自己孤伶伶坐着。 “苏鸾,这屋子里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郁龄问道,“我先前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黑影,很模糊。”她形容了下先前所见的,然后看向苏鸾。 苏鸾微微颔首,说道:【我刚才检查了下,这屋子里混进了尸魂虫。】“尸……魂虫?”郁龄有些惊悚,这是什么东西? 同样惊悚的还有安茹,聂雍和依然冷静淡定。 苏鸾为他们解释尸魂虫这东西,【这东西一般存在于千年秽气积累的古墓或者是密室中,特别是有千年僵尸王的地方,是一种阴煞的伴生物,阴气十足,人与它生活在一起,容易生病。】郁龄恍然,“所以姨父最近生病,是受到它影响?”她就觉得奇怪,明明前阵子安茹还说姨父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应该在换季的时候病了这么久啊? 【算是吧。】 安茹一听,哪里还记得害怕,急哄哄地道:“那死尸虫在哪里?怎么会混进我家?苏小姐,麻烦你去将它找出来。” 苏鸾得到主人的同意后,起身去了聂雍和的收藏室。 收藏室里收藏着很多聂雍和收集的东西,大多都是有意义的收藏纪念口,不过都以古物居多,整个收藏室不大,却堆满了东西。 聂雍和等人也跟着过去,就见苏鸾走到靠墙的一面柜子前,指着放在那里的一个朴拙无华的宝塔说:【阴气由此而生。】。 第178章 那宝塔底座两个手巴掌大,色泽暗沉,看着并不起眼,与苏鸾惨白的皮肤相映衬,更显得它拙朴不起眼。 苏鸾将它托在手里,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那宝塔瞬间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一样,一层一层颤动起来,上下移动着,只听得咯拉一声响起,就见原本朴拙无华的宝塔瞬间焕然一新,仿佛宝塔本身移了几个位罢了,就大变样。 接着听到细微的摩擦声,然后每一层的门窗缓缓开启,那门窗极小,却十分细致,露出黑洞洞的小口,紧接着就见有无数的阴暗条状雾影从那小口中飘出来。 在它们飘出来的瞬间,苏鸾张嘴一吸,那些条状雾影悉数被她吸进了嘴里。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邪异,加上苏鸾这鬼王的长相鬼气森森的,看得在场的两个女性看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聂雍和倒是淡定非常,以前参加一些古墓研究时,下过古墓,也遇到过一些非常诡异的灵异事件,看得多了,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将紧紧黏着他的安茹搂到怀里,继续盯着那宝塔。 不必说也知道,这些条状雾影应该就是那些所谓的尸魂虫了,至于它为何不是虫子的形态,这是因为它们是已经死去的阴虫凝聚成的,只能维持着一种长条状的形态,不过它的阴气极重,伤杀力甚比一只恶鬼。 安茹紧紧地黏着她老公,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问道:“苏小姐将它吸进去后没事么?” 聂雍和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作安慰,然后继续盯着那宝塔。 他研究这东西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有机关,当宝塔上每一层的门窗开启后,原本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东西顿时灵活起来,仿佛充满了无数的奥妙。 当然,要是没有那些尸魂虫就更好了。 对于这害得自己生病,甚至可能会害死自己的东西,聂雍和自然是不喜欢的。 【没事,它们的数量比较少。】苏鸾回答道。 所以,若是数量多的话,就算是鬼王,吸多了也会对身体有伤害喽? 苏鸾继续道:【尸魂虫便藏在这宝塔之中,这东西阴气重,宝塔里的数量非常多,人接触久了,就算是健康的人也要出事。它应该是从某个古墓中带出来的,离墓不超过一个月,尸魂虫大多数还困在里面。】郁龄皱眉问道:“这屋子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尸魂虫,能除掉它们么?” 【这宝塔算是那些尸魂虫寄生的容器,那些离开这东西的尸魂虫感觉到我的气息,现在已经隐藏起来了,我没办法将躲起来的尸魂虫处理,最好找个有本事的天师来消灭它们。】苏鸾说。 有本事的天师她认识不少,这个没问题,郁龄转头对安茹他们道:“安姨、姨父,你们放心,我等会儿就联系天师解决那些尸魂虫,今晚你们就不要住这里了,先去我那里住一晚。” 聂雍和朝她笑了下,目光在室内看了一遍,说道:“不用,我们在附近的酒店开个房就行了,不用跑来跑去,省得麻烦。” 安茹同意,对郁龄道:“你爸不是搬到你那边住了么?我们不过去了,省得又和他吵架。” 这还真有可能,郁龄不再劝了。 处理完这事后,苏鸾便离开了。 她是鬼王,身上的鬼气重,身体不好的人和她接触多了,容易生病。聂雍和身体不好,苏鸾不过和他待了点时间,他的脸色就由苍白转青了,要不是他的忍耐功夫好,对于身体的异常吭都不吭一声,只怕现在已经难受得要倒下了。 苏鸾十分识趣地离开。 安茹赶紧将看起来脸色很糟糕的男人扶到客厅里,去厨房煮了一锅红姜糖水,郁龄则搬着那大变样的宝塔到客厅,放在茶几上。 三人都喝了一杯热腾腾的红姜糖水后,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 郁龄看聂雍和的脸色好了些,便问道:“姨父,这东西哪里来的?” 安茹现在看那东西,觉得它就是个害人的邪物,怎么看都不顺眼,气道,“是樊勋送过来的,说是他某个朋友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拜托雍和帮忙鉴定。” 半个月前,樊勋将这东西拿过来交给聂雍和帮忙鉴定,说是他有个朋友最近搞到了件好东西,想要找人来鉴定它的价值,到时候将之拍卖了,樊勋觉得聂雍和的鉴定水平不错,就直接找上他。 聂雍和将它带回来后,研究了不到三天,就因为生病原因,将它搁置在屋子里了。 原本因为生病原因,精神不继,聂雍和还曾打电话给樊勋让他找别人鉴定,谁知樊勋最近和一群狐朋狗友跑到海上去浪了,加上那边的人也不急,就先放在他这里。 聂雍和原本打算等病好了,继续看看的,谁知病还没好,郁龄上门来探望她,就发现这里的异样。 樊勋是聂雍和高中时的一个朋友,是个纨绔富二代,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为人十分讲义气,结交的朋友不少。郁龄以前在这边住时见过这人,不过接触不多,所以也不知道樊勋将这宝塔送到姨父这儿鉴定是不是另有隐情。 他是知情的,还是纯粹巧合,或者是被人利用? 这宝塔装着那么多尸魂虫,就像个害人的邪物,被送到她姨父这里,要是她没发觉,只怕会要了姨父的命。 安茹恨恨地道:“樊勋那家伙尽会给人添麻烦,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想到要不是郁龄过来探望她老公,也许聂雍和就要因为那什么尸魂虫而出事,她又惊又怕,恨不得将樊勋罩麻袋痛扁一顿。 这事情怎么看都有点儿邪门,安茹混娱乐圈这地方,黑暗的事情看过不少,虽然性子仍有些大大咧咧的,但却没有傻白甜到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善美的,第一时间就嗅出了点什么。 聂雍和安抚地拍拍她,对郁龄道:“这事我会去查的,你不用担心。” 郁龄相信聂雍和的本事,朝他点头。 说完这事,安茹去收拾行李准备今晚和老公一起搬到酒店住,郁龄便给米天师打了个电话。 在郁龄心里,米天师算是个厉害的天师,虽然平时有点儿不太靠谱,遇到麻烦事就喜欢喊奚辞救米,不过这些年来依然活得非常滋润,活蹦乱跳的,也没见出什么事情。 作为玄门年轻一辈的天师,他也算是个佼佼者,加上又是熟人了,找他办事他会尽心尽力,所以第一时间找他准没错。 米天师很快便接通电话,用非常欢快的声音问:“美女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你不是陪着奚老大养伤么?” “我要拍戏,先回B市了,你现在在哪里?” 米天师笑道:“在S市这边呢,我家老爷子这次伤得很重,现在还在医院挺尸,要养个一年半载的才行,家里人担心他挺不过来,让他住在医院的ICU,最近我都在这边陪着他,算是尽点孝心。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他在S市,郁龄有些失望,不过仍是将今晚的事情和他说了,说道:“原本是想找你来处理这些尸魂虫的,既然你不在B市,我找其他的天师吧。” “你要找娄悦?娄悦前天去了蜀地啦。”米天师还是知道郁龄交好的几个天师的,当下便道:“不然我明天坐飞机回去,下午去帮你们看看吧。” 郁龄听到他这么仗义相助,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可你曾祖父那边……” “没事,老爷子还在挺尸,每晚都喜欢招鬼招妖地来考验我,我早就想跑了,趁这机会去B市玩几天也好。”米天师非常欢快地说,“你爸前些天也给人打电话,想让我帮他弄些给鬼治疗的符呢,顺便也去赚点零花钱,别舍不得啊……” 米天师的声音非常快活,听得人忍不住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郁龄每次听他说话都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明白为什么他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甚至能和很多非人类生物相处得这么和谐,连奚辞每次只要他有难都会出手相助,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拒绝。 两人约好时间后,又说了点儿灵异事件,终于挂电话了。 聂雍和裹着厚衣服坐在旁边,等她挂了电话后,微笑道:“你这朋友挺不错的。对了,你爸找他要什么治疗鬼的符?” 郁龄没想到他的耳朵这么尖,呃了下,说道:“是为了我妈……” “什么?!!” 安茹的尖叫声传来,郁龄抬头就见安茹拎着行李箱过来了,双目灼灼地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为了你妈?你爸那神经病又干什么了?” 见夫妻俩都盯着自己,郁龄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便将她妈的事情交待了下,其中扯出修罗墓的事情简单地略过了,重点在已经变成鬼魂的她妈妈身上。 安茹眼眶蓦地红了,哽咽地道:“敏敏,她怎么会……” 聂雍和神色也有些怅然,看着郁龄多了几分欣慰,说道:“没想到敏敏死后还会经历这些,不过幸好有你们,改天等她休养好鬼魂,我们也和她见见吧。” 郁龄点头,她觉得妈妈一定很想见到以前的好友。 郁龄将他们送到附近的酒店后,才坐上来接她的车回去。 回到家后,见到她家神经病的爸爸和昨晚一样边看文件边等她,变成鬼的妈妈在屋子里飘着,虽然这场面挺不正常的,却让她心里多了些欢喜。 “吃过晚饭了么?”江禹城关心地问。 “在安姨家吃过啦。”郁龄坐在爸爸身边,将脚搭在二哈的背上,将先前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 江禹城惊讶地道:“难不成有人要害聂雍和?” 郁龄摇头,“还不清楚,姨父说他会查的。” 听到这话,江禹城觉得自己不用为聂雍和担心了。他认识聂雍和等人也有二十几年了,知道那人虽然看起来病歪歪的,不过心黑皮厚,只要他想查,很快便能查个水落石出,是巧合还是被人刻意陷害,应该很快就能明白。 郁龄见她妈有些担心的样子,朝她笑道:“妈你不用担心啦,我已经找米天师了,他明天会从S市过来处理那些尸魂虫。” “哎,米天师要回来?”江禹城喜出望外。 “是啊。” 从闺女这儿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江禹城高兴得连聂雍和他们得知郁敏敏的消息的事情都不管了,巴望着米天师快点回来,想办法帮他开眼,好让他能天天晚上看到鬼。 和父母道晚安后,郁龄就回房休息了。 泡了个热水澡后,她舒服地窝在被窝里,开始和奚辞通电话。 郁龄巨细靡遗地将今天自己的行程和他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米天师真是个可靠的人,他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坐在月光下的盘龙藤上的妖冷冰冰地听着,心里决定以后见到米天师,要削他一顿。 然后又听那边说:“安姨还是那么怕鬼,不过有姨父陪着她,我看得都要嫉妒了,当时就特别地想你,可惜你不在……” 某只妖马上心花怒放,面上依然是冷冰冰的。 “所以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很难受,特别特别地想我,恨不得直接过来陪我?”她笑嘻嘻地问,眉稍眼角都是笑意,漂亮的脸蛋软萌得让人心都化了。 奚辞想像着她的样子,没有开口。 “可惜你不能过来,谁让你不肯喝我的血呢。”她一副遗憾的口吻。 奚辞:“……” “要不要来点血?”郁龄诱惑他。 “不行。” 郁龄咂吧了下嘴,觉得这只妖简直食古不化,真不知道他坚持什么,她这个被放血的人都不介意了,他这喝血养伤的人妖介意个什么劲? 等时间差不多,郁龄抱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手机开着通讯一个晚上,根本没挂断,在她起身发出声音后,那边传来了某只妖男柔情似水的声音,果然现在还没有休息,特地等着她醒来。 “郁龄,醒了么?你今天是要去参加《汉宫风云》的开机仪式吧?” 郁龄嗯了一声,起床洗漱穿衣。 “别太累了,记得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危险时,别自己一个人扛,叫苏鸾出来帮你……” 郁龄一边打理自己,一边听着那边的妖男絮叨个不停,直到要出门时,看了下手机的电量,方才开口道:“手机的电要没了。” “……那好吧,今晚记得要打电话给我。” “打了你也不说话。”她非常犀利地回道。 奚辞:“……我可以听你说。” “可我不想说。” “……” 终于手机没电关机了,郁龄拿了个充电宝揣包里出门。 今天是《汉宫风云》的开机仪式,安茹亲自过来接她去开机现场。 坐到车子里,郁龄看了眼安茹,发现她的气色不错,看来昨晚休息得很好,便问道:“姨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昨晚又发了低烧,早上起来时已经不烧了,不过没什么精神,还得养好一阵子呢。”安茹心疼地说,然后叹了口气,嘟嚷道:“他怕打扰我休息,都不告诉我一声。” 说起来,安茹也不是那种一沾床就睡死的能人,特别是她老公还在生病时。可聂雍和和她生活了二十年,对她的习惯非常熟悉,怕吵到她,一整晚都搂着她,时不时地给她按揉着身上的穴位放松神经,没有放开过手,害得她就这么睡死了,一夜好眠。 郁龄听了忍不住笑了下,对她道:“下午我尽量早点回去,和你们一起过去。” 安茹点头,“行,到时候我来接你。” 第179章 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安茹开车过来接人。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转来转去都是那些人,安茹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朋友也不少,风评也不错,结交上一些朋友,手头的资源不少,恰好和《汉宫风云》的导演张靖平交情不错。 这次《汉宫风云》会启动一个新人演女二,也是因为安茹的人脉。 见到张靖平,安茹和他笑着打招呼,寒暄几句后,就直接说道:“张导,我这侄女就麻烦你了,她年纪小,还有得学,要是做得不好,你不用客气,该说就说,不过别骂得太狠啊,我可不依的。” 张靖平擅长拍严谨的历史正剧,可人却是个看起来非常慈善的中年胖子,一张脸像弥勒佛似的,笑起来甭提有多和善了,不过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胖子可精明着,很少人能在他这里占便宜,要是发起火来,可不容易灭火。而且平时在拍戏的时候,他的脾气不比钟导小多少,被不少人背后里戏称笑面虎之类的。 不过他拍出来的历史正剧却十分受好评,收视率也不错,不说里面严谨的剧情和道具之类的,就说剧情也非常丰满吸引人,大批的演员削尖脑袋想往他这儿挤。 张靖平一张胖脸笑呵呵地道:“郁小姐可是个好苗子,听说连钟南艺那家伙都对她赞许有嘉。” 钟南艺是钟导的名字,张靖平和钟导平时也是有联系的,对于《汉宫风云》的几个重要主演门儿清,说起话来,十分好听。 也是因为问过钟导了,不然就算安茹出面,他也不会将个女二的角色给个新人。 安茹和他客气地聊了下,方才带着郁龄离开了。 上了车,郁龄便道:“米天师中午时就到了,我们先去吃个饭,等晚一些再去你家,晚上阴气重,比较方便行事。” 安茹不太懂这些东西,由着她安排。 安茹在他们居住的小区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里订了包厢,算是给米天师接风洗尘。 虽说米天师是郁龄的朋友,可他特地从S市过来帮他们驱除屋子里的尸魂虫,也算是麻烦人家,所以安茹对他非常客气。 等她们回去时,还在生病中的聂雍和已经穿戴好,和她们一起过去。 见两人都担心地看着自己,聂雍和笑道:“我只是感冒罢了,又不是躺着起不来,出个门还是可以的。” 安茹知道这男人骨子里有一种韧劲儿,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只好将他裹得像冬天里出行的熊一样,压根儿不怕人笑,方才和他一起出门。 到了私房菜馆时,才刚坐下,米天师就到了。 等郁龄给他们介绍后,米天师爽朗地和安茹他们打招呼,对聂雍和道:“聂先生的身体受阴气影响,可以喝点符水驱邪,这样病好得比较快。” 天师都是有些眼力的,米天师一看聂雍和的面相,就知道他和那些阴气重的尸魂虫住了那么多天,身体受到阴气侵蚀,如果不及时清除体内的阴气,只怕他这病要病上个把月才行,这对于身体原本就不好的人来说,病上个把月,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就算病好了,身体也非常虚弱。 接着,他用菜馆里的一个玻璃杯放了半杯凉白开水,点燃了一张符放进去,将水晃了晃,然后递给聂雍和。 符水的颜色并不怎么好看,甚至看起来有点儿不卫生的样子,正常人喝符水,实在很容易让人产生心理阴影,总觉得不卫生。这也是很多正常人的心理想法,每次看到电视里演的道士给人喝符水时,观众们都觉得是骗人的,现实生活里,要是有个天师给你喝符水,肯定要被人骂个臭头。 安茹虽然看得有些担心,到底相信郁龄而没有说什么。 聂雍和慢慢地喝了一半的符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很快便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 最近这段时间,不管穿多少衣服,窝在暖气房里,依然觉得身体发冷,这种冷是从骨子里泛出来的,使他的手脚总是冷冰冰的。虽然难受,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各种病痛,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喝了这符水,身体渐渐地变得暖和许多,也感觉舒服许多。 这种舒服的感觉非常明显,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聂雍和不由得有些惊讶,看来那符水虽然看着有点儿唬人,却是有效的。 米天师是个很擅长把握人心理的人,他一边给两人免费发平安驱邪符,一边笑道:“这符水看着是有点不好看,像是江湖骗术的东西,不过符里的法力都融在水中,身体里残留阴气的人直接喝了能最有效地驱除体内的阴气,明天聂先生的精神就好多了,不出两天,病一定能好。” 安茹脸色好了许多。 聂雍和朝他微笑道:“我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米先生的符水果然不错。”说着,将他送的符折好放到口袋里,倒没有忽视它的作用。 “聂先生叫我米天师就行了。”米天师笑着道,他露这手,算是给顾客增强对他的信心。 一顿饭算是宾主尽欢。 吃完饭,恰好此时天色黑了,他们也没耽搁,直接去了聂雍和他们家。 到了门前,米天师从包里拿出一方星罗盘托在手中,安茹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看,就见罗盘上的指针飞快地转着,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聂雍和咳嗽着将门打开。 门打开后,郁龄和米天师都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阴风吹来,显然是那些尸魂虫还没有走呢。 米天师托着星罗盘进去,郁龄等人跟在他身后,接着就见米天师拿出一叠符往屋子里的各个门窗贴上,一边贴一边给主人解释道:“符封住了所有的出口,避免它们趁机逃走,等会儿它们出来时,你们也不会紧张,你们身上有驱邪符,它们不敢再往你们身上撞。” 安茹被这气氛弄得心头惶惶的,头皮都炸了,紧紧地挨着聂雍和。 郁龄站在那儿,看起来非常淡定的样子,不过手里已经攥着渡厄铃了。 贴上符后,米天师拿出一块红布往大厅的正中央一铺,在上面洒了些白生生的糯米,白胖的糯米滚在红布上,红白相间,还挺好看的。 可好看是好看,这气氛不太好啊,特别是随着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下来,屋子里的气温变得阴冷阴冷的,也不知道是已经过了中秋,天气转冷了,还真是这屋子里的那些尸魂虫身上的阴气的原因。 聂雍和非常淡定地和米天师聊天,“这尸魂虫据说一般生存于千年秽气积累的古墓或者是密室中,特别是有千年僵尸王的地方,这次是藏在宝塔里被带过来的,你能看出这些尸魂虫算是属于哪种?” 聂雍和说着,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的宝塔拿过来。 米天师接过宝塔研究了下,这宝塔里的尸魂虫都被苏鸾吸走了,不过上面仍残留着阴气,米天师浇了点符水上去,将那些阴气完全驱除干净后,对聂雍和道:“这宝塔经了几个人的手,上面的气息比较杂,我也不好判断里面的尸魂虫是属于哪种。要是从千年秽气积累的古墓中出土的还好,要是和僵尸王待在一起过的东西,就危险了。” “这东西放到我们家有十来天了,会不会有危险?”安茹有些紧张地问。 僵尸王什么的,听着就毛骨悚然,作为一个接受科学世界观几十年的正常人,还真是有点难接受。 “倒不至于。”米天师安抚道,“这里面的尸魂虫已经清理干净了,我现在除去了上面沾染的气息,就算是僵尸王的东西,现在它也感觉不到它的明确位置。” 安茹松了口气,庆幸地道:“幸好有苏小姐帮忙。” “苏小姐?鬼王苏鸾?”米天师反应贼快,看向郁龄,见她点头,忍不住郁闷了。 亏得当初他知道奚老大从修罗墓带出一个鬼王要送给他时还高兴不已,可谁知奚老大受伤了,不在这儿,便让苏鸾过来暗中保护他老婆,苏鸾暂时也只能待在江郁龄身边,估计要等到奚老大回来,他才能过来将苏鸾领走。 鬼王对于天师来说是无以伦比的诱惑,要知道天师一生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所遇危险不知凡几,要是有个鬼王护航,安全一下子有了保障。 只是鬼王可遇不可求,甚至让一个鬼王级别的鬼心甘情愿为人类服务,想都不用想,不被鬼王撕了都算好了。 也是因为苏鸾的情况特殊,才能被奚辞控制着待在一个人类身边保护,不然以苏鸾鬼王的实力,想要降服她根本不可能。 米天师羡慕了下便放下了,趁着时机没到,开始了解一下这宝塔的来历。 聂雍和今天一天在酒店里也不是完全躺着不动,先是联络上将宝塔送过来给他的樊勋,从他那儿知道这宝塔的主人是樊勋的一个朋友,半个月前和一群朋友去古玩街时,在一个不起眼的临时摊子那儿淘来的,本着捡便宜的原则,才让樊勋找人鉴定。 “樊勋听说这宝塔有问题,已经让人去找当初那摊主了,不过能找到的可能性不高。”聂雍和淡淡地说,对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这事情如果只是巧合还好,要是真的是有人要害他,估计也不会做得太明显。 聂雍和对此并不气馁,仍是让人继续查下去。 米天师觉得这事情应该还有后续,对聂雍和道:“要是聂先生不介意的话,可否暂时由我带走这宝塔?我需要用它来查一下它的来路,让其他的天师鉴定一下。” 聂雍和在白天时也从一些朋友那儿隐约听说了异闻组这个神秘的政府天师机构,知道这组织常和妖魔鬼怪打交道,能人辈出,对于米天师的要求并不奇怪,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却要求米天师不管查到什么,都要告诉他一声。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米天师直接答应了。 等到时间差不多时,米天师对他们说道:“现在可以开始了,你们往旁边站一下,距离阴气太近的地方对你们的身体不好。” 安茹赶紧拉着她老公和郁龄往旁边站。 米天师站在红布前,手托星罗盘,另一只手上夹着几张符,轻轻一晃,符纸就点燃了,将它抛起到半空中后,往罗盘注入法力。 罗盘的指针飞快地旋转着,米天师轻喝一声,手指捏诀,星罗盘悬空而起,浮在红布上方。 屋子里的气温骤然下降,站在一旁的三个人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脚底往上钻。 接着就见昏暗的灯光下,从屋子里的阴影处飘出几缕黑色的长条状雾气,它们在屋子里郁乱地飘着,避开了人,最后纷纷往红布上的糯米飘去,很快那些分散的糯米就聚集起来,开成一条一条虫状的样子。 一共聚集了约莫十三条那样,米天师手一抹,三张符在手,三符齐燃,飘落到糯米上。 随着符纸烧成,红布上的白色糯米也慢慢地从白色变成了一种灰黑色,宛若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们污染,散发着一股霉味。 米天师将红布上的霉糯米倒在一个盒子里,用符纸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室内的温度再次上升。 米天师收起星罗盘和红布,朝他们笑道:“行了,这屋子里所有的尸魂虫已经驱除干净了。” 围观完这一幕,安茹和聂雍和都大开眼界,郁龄虽然已经不少见天师的手段,不过每一次都觉得挺惊奇的。 “谢谢。”聂雍和朝他致谢。 米天师爽朗地笑道:“不用谢,我和奚老大他们是朋友嘛,下次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安茹脸皮僵硬了下,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再遇到这种事情,太考虑人的承受力了。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见没什么事了,米天师和郁龄一起离开。 郁龄要带米天师回家,她爸在家里等着米天师上门呢。 安茹和聂雍和听说江禹城要等米天师,面上笑了笑,心里却也有点想去看看已经变成鬼魂的好友,只是想到江禹城的脾气,决定改天吧。 上了车后,米天师从包里拿出那枚风水印鉴归还主人,笑道:“多亏有这东西,不然在莫庄时,奚老大不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煞气呢。” “怎么处理?”郁龄好奇地问。 米天师笑呵呵地说:“用风水印鉴打开阴阳路,直接将煞气引回阴间,省得还要花大功夫来净化它们。” 郁龄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回到家时,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江禹城坐在客厅里等客人上门,心情颇有些焦躁,直到听到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马上跳起来,跑过去将门打开。 看到门口处的闺女和米天师,他非常高兴地道:“米天师,终于等到你来了,快过来坐。” 米天师感觉到屋子里的阴气,不过非常淡,淡到可以忽略不记的那种,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客厅里半透明的鬼魂。 阴气和鬼的道行挂勾,一个连鬼魂都只能维持在半透明程度的鬼是非常虚弱的,身上的阴气有限,压根儿无法给人造成伤害。 可能是源于鬼与天师天然对立的关系,郁敏敏对米天师的感官并不好,不过知道这是女儿的朋友,仍是朝他有礼地点头致意。 江禹城搓着手,问道:“米天师,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天天看到鬼?” 别人生怕天天见鬼,恨不得这世界上没这东西,这位总裁却巴不得天天见鬼,也算是奇葩了。 第180章 米天师查看完郁敏敏的鬼魂情况后,当场便绘制了几张高级治疗符,将它拍到郁敏敏身上。 有这几张高级治疗符,郁敏敏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不少,连胸口那血淋淋的血洞都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了,不过仍是不够凝实,依然无法和他们交流。 当然,这比先前那半透明的样子好多了。 米天师对父女俩解释道:“伯母的三魂七魄曾经分裂太久,需要时间休养才行,这种治疗鬼的治疗符只能帮助她加快治疗,不能一下子就治好,等她的鬼魂休养得差不多后,我再绘上一种修复符,除去她身上的那血洞。嗯,我每个月给她十五张治疗符,应该能快点。” 江禹城和郁龄都真心感谢了他。 接着,江禹城又询问关于普通人怎么能见鬼的事情,米天师给他三种选择。 第一种,找高人帮忙开眼,不过有时效;这个高人包括本事强大的天师和妖,身边就有一个大妖,非常方便。 第二种,找一种普通人佩戴后可以通灵的法器,不过也有时效性,而且这种东西不常见。 第三种,找个天师将郁敏敏收为鬼奴,成为鬼奴后的鬼只要自己愿意,可以让正常人看到。 江禹城皱着眉头,想也不想地将第三种剔除了,犹豫了下,说道:“既然都是有时效性的,就第二种吧。” 第一种方法,江禹城已经体会过了,奚辞帮他开眼,不过时效只有一个小时,总不能像上次一样,一个晚上就专门跑去找奚辞帮他开眼了。虽然他脸皮厚,可以无视女婿的黑脸,可到底不方便,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候都将奚辞带在身边吧?到时候不仅奚辞会和他翻脸,闺女准跟他急。 所以,不如第二种方法好一些。 米天师见他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尴尬地道:“江伯父,那种可以通灵的法器,现在很难找得到,因为我们天师并不需要它辅助通灵,已经很少见了,就算有,效果也不好,只能让普通人隐约看到一个影子罢了。” 法器这种东西也有强弱之分,有些法器使用过度,又没有好好护养,会渐渐失灵,到时候使用时效果也减弱。 米天师手边倒是有几件可以让普通人通灵的法器,可都是一些没什么大作用的,只能看个模糊的白影,用来忽悠人的那种,达不到江禹城的希望。 果然,江禹城听到这里,十分失望,他有些不甘心地问,“米天师,难道真的没有那种比较好的通灵法器么?钱不是问题……” 对于江总裁来说,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米天师摇头,他们天师不用这种东西来通灵,所以没怎么关注这种法器,在天师间并不吃香,到现在已经很少有天师收集这种不怎么用得上的法器了。 见江禹城实在失望,米天师禀着帮奚老大讨好一下他的岳父的好心,建议道:“江伯父,其实让伯母成为鬼奴也没什么。鬼奴虽然受制于天师,却又托庇于天师。你知道的,一般不进阴间的鬼留在阳间,容易受到同类的欺负不说,若是遇到一些嫉恶如仇的天师,不是被收了,就是被利用来干坏事或者杀了,魂飞魄散是常事。要是成为天师的鬼奴,其他天师遇到时知道这鬼奴是有主的,自然不会对其出手,同时也可以庇护那鬼可以免于受到其他鬼的欺负……” 江禹城沉着脸不说话。 郁龄同样不说话。 父女俩的意思都差不多,让他老婆(她妈妈)去给人当鬼奴,生死受人掌控,就算是认识的人,他们心里也难受。 不是自己,终于不放心将最重要的爱人(亲人)交到别人手里掌控其生死。 特别是江禹城,他知道敏敏已经死了,他们这辈子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可只要能看到她,就算是鬼,他也心满意足,这是他现在活着唯一的执念了。 米天师见这父女俩如一辙的表情,暗忖不愧是父女,性格还真是挺像的,继续道:“你们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伯母和郁龄签下主仆契约嘛。” 父女俩同时看向他,似乎在问:不是只有天师才可以么? 米天师纠结了下,解释道:“郁龄虽然不是天师,不过她体质特殊,可以的。”然后默默扭头,妖蛊之身嘛,那么招妖魔鬼怪的体质,还能驱使渡厄铃和风水印鉴等法器,收个鬼奴其实也没什么。 还有,郁天竞那边也是个问题,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郁天竞到底隐藏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人炼成鬼王。可从他家老爷子对郁天竞的特殊态度,让他明白郁天竞不简单。 作为郁天竞唯一的外孙女,大小姐能是简单的人么? “体质特殊?”江禹城疑惑地问。 米天师看向郁龄,见她看着自己,便笑道:“郁龄可以看到妖魔鬼怪,这体质确实特殊。” 江禹城微微眯起眼睛,来回打量闺女和米天师。 看得米天师冷汗都出来了,郁龄却依然一副非常冷静的模样,让米天师觉得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就是淡定。 江禹城心知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还想再问,郁龄已经打断他。 “既然这样,我和妈妈签定主仆契约吧。”郁龄看向她妈妈,问道:“妈,你觉得怎么样?” 别人她不放心,如果是自己,她不会伤害妈妈,甚至在自己有生之年都会保护她,直到妈妈重回阴间投胎为止,所以郁龄是愿意自己和妈妈签下主仆契约的,也算是对成为鬼的妈妈的一种保护。 郁敏敏朝她笑着点头,并不在意这些。 能重回人间,恢复意识,她只希望能继续陪着女儿,弥补以前因为自己无法陪伴她成长的遗憾,直到女儿将来老去、死亡后,她方才能安心重回轮回台去投胎。 既然当初死后没能进阴间投胎,那现在她也不打算去投胎。 江禹城虽然仍是不太乐意,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这个世界不会伤害敏敏的人,除了岳父岳母外,就只有他们女儿郁龄了,连他自己现在都不太能肯定。 取得他们同意后,米天师当下拿出工具,当场绘了一张奴鬼的主仆符,让郁龄将血滴在上面后,将它递给郁敏敏,等郁敏敏将她的鬼气附在上面后,米天师又在上面施以天师的法力。 主仆符很快便生效,郁龄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是普通人,不说没有修习过天师的术法,就算是通灵人的术法,她也是没有修习过的,只是比普通人对妖魔鬼怪这类存在敏锐一些。 米天师将那张符递给郁龄,说道:“这张符你收好,一般这符是用来控制鬼奴的,如果鬼奴不听话,可以用这张符来控制甚至伤害鬼奴,若要解除主仆契约,可以找天师撤去上面的术法,将它撕了就行。当然,伯母以后白天想要是出门,进入这张符,就可以感觉到外面的情况了。” 养魂器里虽然可以休养,不过进去后,便感觉不到外面的情况,除非自己主动出来,而且白天是出不来的。 所以这主仆符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白天出门后,就不用害怕白天阳气重,受到伤害了。 郁龄接过后,朝米天师道了谢,转头见她爸一脸期盼地盯着自己,神色深沉,一副想抢的样子,叹了口气,直接交给他。 “妈妈就给你了,你这次可以保护好她吧?”郁龄问。 江禹城眼眶有些发热,要不是米天师还在,估计又要抱着女儿哭了。 他点头,用沙哑的声音保证道:“这次不会了。” 除非他死。 郁龄看看他,又看看安静地站在那儿的妈妈,心里也有些难受。 郁敏敏已经成为鬼奴,有主仆符的庇护,倒是能出现在人前,不过她的鬼魂还虚弱,所以在她显形后,江禹城时隔一个月再看到她的样子,这回真的是哭出来了。 米天师摸摸鼻子,显然有点儿不太能适应,不过看在郁龄的面子上,他当作没有看到,埋头继续绘制治疗符。 米天师绘制了十张张治疗符交给郁龄,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江禹城对他道:“明天我就让人将款打到你的账户里,这几天你还在B市么?想去哪里玩直接和我说一声,我让人免费带你去玩。” 米天师笑逐颜开,嘴里一边说着“哎呀怎么好意思”,一边又不客气地提了好几个不错的游玩地方,他这次回B市,除了处理尸魂虫和郁敏敏的事情外,也打算回来玩个几天的,玩过后,又要回S市去被老爷子天天招鬼玩他了,可得使劲地玩。 当然,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除了第一天外,接下来米天师会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米天师走后,郁龄看了眼她爸还有依然虚弱的妈妈,对她爸说道:“爸,夜深了,你也赶紧去睡觉,你要是不睡,我就将符收回来,白天带妈妈去拍戏。” 这话简直戳中了江禹城的罩门,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郁龄回房洗漱后,看了下时间,便窝进被窝里睡觉。 今天一天太累了,窝到温暖的被窝里,一沾枕就秒睡。 临睡之前,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了,可惜脑子已经糊成一片浆糊黏成的睡神,很快便没再惦记着这事。 一夜好眠。 闹钟响起时,郁龄爬起身来,抓了抓垂落到脸颊边的头发,木然地坐了会儿,抓起手机查看,发现有好几通电话因为调了静音没有接到。 她终于想起昨晚临睡前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忘记给奚辞打电话了。 郁龄拿着手机进卫生间,边洗漱边拨打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声音非常幽怨,“昨晚我等你到凌晨,你竟然都没打我电话,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事情了,担心得打电话去骂大米,大米说昨晚一切顺利,已经平安将你送回家了,可你却狠心地没给我一个电话,不是说好了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想我的么……” 郁龄一边刷牙一边听着那边的絮叨,嘴里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却想着,夜晚时这妖沉默寡言,让他多说一个字像是要他的命一样。白天时又聒噪得要命,看来不管是哪一种形态,都挺不完美的,要是三者中和的话…… 实在无法想像那会变成什么样的奚辞,还是不想像了。 直到保证以后不管多忙一定记得给他电话,并且保证拍完戏就直接回去陪他之类的,终于将他安抚好,郁龄也出门了。 陈明明开车过来接她,笑道:“郁姐,今天拍戏加油啊,努力超过女主角!” 郁龄忍不住笑了下,“这是一部男人的戏,女主角在里面充其量不过是个陪衬的,就是比女二戏份多点,超越她有什么意思?” “那就超越男主角。”陈明明改口道。 “男主演可是位老骨戏,我可没那能奈。” 陈明明苦下脸,“郁姐,你别打击我行不行?我现在可是大小姐的粉丝后援团团长啊,当然希望你走得越来越顺,越来越红才好。” 到了片场,郁龄和导演张靖平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她的化妆师和助理进休息室准备,其间看到很多在银屏上熟悉的面孔,不过现实中很少见,没有交情的那种,郁龄也没有像其他新人一样凑过去方方面面都做尽,就像在《狂侠》剧组时一样。 一天的拍戏结束后,郁龄坐上助理开来的车,窝在车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一路睡到家。 “郁姐,到了。”陈明明叫道,看她的歪着脑袋团成一团睡觉的样子有点无奈。 今天在片场里的一整天,只要没她的戏份时,她就会窝在角落里睡觉,看得片场里的很多人吃惊不已,吃惊过后忍不住探究她,像要研究她一样。 陈明明虽然也习惯了她这种状态,可仍是觉得这么能睡真的好么? 郁龄揉了揉眼睛,朝陈明明说了声谢谢,叮嘱她路上小心,便下车。 在车里睡了一觉,郁龄的精神还算不错,走进小区时,就见楼下的花坛坐了个熟人,郁龄瞥了一眼,就要当作没看到越过她离开时,对方叫住她。 江郁漪对上她平静无波的脸,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拍戏。” 江郁漪知道她跑去当爷爷奶奶最不喜欢的演员了,并不奇怪。 郁龄见她没话说,又要转身离开,再次被她叫住后,也不耐烦了,问道:“你要干什么?” 江郁漪脸上僵硬了下,方才道:“是我五舅,他昨天出院了,说要找个时间过来给你下跪道歉。他……他最近过得很不好,医生说他摔下楼梯时可能摔到脑子,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总说有鬼要害他……” 江郁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郁龄:“……” 好吧,郁龄大概已经明白赵明川当初从楼梯跌下来的原因,和苏鸾脱不了关系,摔断腿住院后,想必医院里的鬼没少招待他。虽然看起来挺可怜的,不过郁龄没那同情心,赵明川这样的人,祸害的女孩子不少,要是没遇到自己,可能现在继续去祸害其他的女孩子了。 别说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时她可没有愿意挨,只怕若是换另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孩子拒绝了赵明川,那后果绝对不一样。 “知道了,要是他有空,就让他朝我家跪下就行了。”郁龄冷冷地道。 江郁漪脸上有些难堪,嘴巴动了下,到底没有说什么,情绪有些低沉地离开了。 郁龄转身要上楼时,突然顿了下,忍不住转头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下,江郁漪离开的背影有一半隐在暗影之中,路灯下,她投在地上的影子如雾般飘渺蒙昧。 看了会儿,她若有所思地转身上楼。 第181章 郁龄回到家时,见她爸已经回来了,穿着一件宽松的居家服,窝在阳台上一边看文件一边等着她回家一起吃晚饭。 郁龄去洗了手,坐到餐桌前,说道:“我刚才在楼下遇到江郁漪了。” 江禹城很自然地给她夹了块酱肘子,问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嗯,说了赵明川的事情。” 江禹城嗤了一声,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理会那赵明川了,直接将他晾在那里,赵家照样对付,怎么高兴怎么来,等看到赵家有气无力后,才高抬贵手让他们喘息一下,省得一下子就折腾没了。 报复一个人并不是让那人死,而是让他活着比死更痛苦。 虽然被赵明建大骂神经病,不过他乐意。 对于赵明川在医院的经历也是知道的,不若旁人那样以为他患了被害妄想症,应该是真的被鬼吓的。 最近见的鬼多了,江禹城对这世界上的鬼的能力也有一定的了解,倒是有点庆幸闺女能和郁敏敏签定主仆契约,这样不用担心鬼魂虚弱的郁敏敏被其他鬼欺负。 吃完晚饭,郁龄累了一天准备准备回房洗洗睡觉时,突然想到什么,对正捏着符想要叫她妈妈出来一起看电视的爸爸道:“对了,爸,刚才我发现江郁漪身上有点不对劲。” 江禹城的动作微顿,疑惑地问,“不对劲?” “嗯,就是感觉身上附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说完,郁龄不再理会,直接回房了。 她和江郁漪这辈子是没办法姐妹情深了,不过就算遇到个陌生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被害,对江郁漪,能提醒一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江禹城捏捏手中的符,皱了下眉头,最后直接给李秘书打了个电话。 至于怕鬼的李秘书接到这电话后的欲哭无泪,就不是当老板的需要考虑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郁龄开始忙碌起来。 白天拍戏,晚上回家,有时间就窝在房里睡个昏天暗地,和以前差不多,就是有时候特别地想念远在南方森林里的那只妖。 期间郁龄和米天师通过几次电话,知道他在回B市才浪了一天,就被人捉壮丁去了,先是去处理郊外的某处阴宅害人事件,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谁知道从聂雍和那儿带回来的宝塔那边也有了新的消息,又忙得脚尖飞起。 这日,米天师找了个时间去聂雍和家里。 郁龄得知米天师那边查到了什么,自然要过去一起听听的,于是拍了半天戏后,就直接和张导请假,和安茹一起回她家了。 聂雍和亲自拿自己珍藏的好茶出来招待米天师,询问道:“米天师,听说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怎么样?” 米天师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疲惫,显然这阵子没有怎么休息,说道:“我们异闻组有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器鉴定师。”然后和他们解释了下这所谓的法器鉴定师,接着道:“那位法器鉴定师看过那尊宝塔后,从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些天我们就循着这些线索查,查到了位于西北的一个古墓……” “古墓?”聂雍和马上感兴趣地问起来。 米天师知道聂雍和是位考古学教授,他会对古墓感兴趣也是正常的,可是这墓可不像世人所知的那些已经出土的墓,而是一个连天师都不敢轻易进去的地方,虽说没有鬼墓这么危险诡异,可性质不一样,潜藏的危险也不少。 那古墓隐藏的位置比较偏僻,很难被发现,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之下,只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他们循着线索追查到这个墓时,发现了一个怪异的情形。 这古墓其实已经有人进入的痕迹,不过都是只进不出,所以他们现在仍是没能查明那宝塔到底是怎么从古墓中出来的。 “我们进去探查过,可惜才进去就折了两个天师,不得不退出来了,这墓里的情况非常复杂,而且……这墓的卦象是大凶。” “大凶?”聂雍和有些不解。 米天师颔首,天师的第六感比正常人要灵敏,大概是修习术法可以沟通天地之气,算是上天赋予的一种危险预测。 直觉感到危险时,天师会给自己此行算上一卦,测一下看看顺不顺利。若是卦象表示是未知还好,证明有无数化凶为吉的可能,这就要天师们自己决定做不做了。但若是一开始就明确是凶,那此行还真是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也因为如此,所以对于那古墓,天师们探测了它的一部份外沿后,一直没敢再深入,现在已经由异闻组和特殊部门的人将那古墓封起来了,没有万全的准备,并不打算继续探查它。 最近米天师便是忙着这事,忙得不可开交。 “若是那尊宝塔是那墓里的,根据它透露出来的情况来看,这古墓一定有千年僵尸王这东西,可不好对付。除此之外,我们还没有弄明白,那尊宝塔到底是谁将它带出来的,要是人为还好,要是……” 米天师这话虽然没说完,不过在场的人都已经明白了。 安茹头皮都绷紧了,弱弱地问,“那什么僵尸……可以离开墓地的么?”心里却直喊卧槽,这个世界到底肿么了?为毛她有种自己好像已经离开了地球的感觉? “为什么不可以?”米天师反问。 安茹:“……” 郁龄:“……” 米天师见安茹明显被吓到,郁龄和聂雍和面无表情,看着还算淡定,忙解释道:“不过僵尸其实和鬼差不多,惧怕阳光和阳气,不会在白天时出来的,你们放心吧。” 可它们晚上还是会出来啊? “B市历来是皇城所在,有帝王龙气镇邪,异闻组的总部在这里,僵尸再厉害,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进入B市,你们不用担心。当然,B市外就另当别论了。” 安茹听到这话,终于安心几分,决定以后都不离开B市了。 听完米天师的解释,聂雍和思索了下,也将他最近查到的事情和米天师说了,“我已经查到卖宝塔的摊主了,按那摊主所说的,那宝塔其实是他去西北旅游时捡到的,觉得可能是件好东西,因为贪小便宜,便拿去卖了。” 那摊主是个旅行爱好者,行踪不定,导致周围认识他的人也不多。他将这宝塔卖给樊勋的朋友后,得到了一笔钱进账,又去旅行了,前阵子才回来继续摆摊,方才被聂雍和查到,可惜得到的消息却不多。 所以,线索在这里断了。 对此,聂雍和也有些无奈的,查了这么久,一切都表明这事情其实就是个巧合,没有人要害他,是他倒霉地遇到这事。 虽然是如此,聂雍和依然让人盯着那摊主,并没有放松。 米天师问明白了那摊主是在西北的哪里捡到,得到明确的地址后,连茶也不喝,抬脚就走了。 米天师一走,安茹马上对她老公道:“原来那些什么古墓这么危险,你以后就不要去了。” 聂雍和是考古学的教授,时常跟着一些考古专家们一起去研究那些国家发现的古墓,以前安茹以为考古就是那样了,谁知道原来这么危险的,想想都后怕。 聂雍和安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一般那些公开的墓虽然也存在着危险,却不会有这些……非人类的东西,和西北那座未知的古墓是不一样的。” 在这行干得久了,聂雍和多少知道以往他们这些普通人去的墓,都是那种没有生存着什么非人类的,或者是由异闻组的天师们清理过危险的。当然,以往他们的考古队中,除了考古的专家及其助理外,上头会安排一两个异闻组派来的天师以防万一。 所以,聂雍和倒是不怎么担心的。 这次发现的古墓,让他挺感兴趣的,不过在无法确认其安全性之前,国家应该不会公开让他们这些普通人进去研究。 郁龄在姨父家吃过晚饭后,便回家了。 晚上,她窝在被窝里和奚辞通电话,说的便是那未知的古墓。 “米天师最近一直忙着这事情,也不知道那墓里有什么,要是真的有千年僵尸王,它会不会从古墓里出来啊?” “会。”那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郁龄:“……你不说点什么吗?” “不要离开B市。”他说。 郁龄满意了,和他聊了会儿,询问了他的伤养得怎么样之类的,方才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睡眼朦胧中,就接到奚辞的电话,他在那边絮絮叨叨地道:“最近不太平,待在市里最好不要外出,有什么事情托林肆去办就行了,林肆一直在有间花店里……” “不太平?”郁龄叼着牙刷,含糊地问。 “乖,听话,等过段时间,我就去B市。渡过了这段时间就好,要是遇到什么灵异事件,别自己逞强……” 等郁龄吃完早餐,脑袋终于清醒了,琢磨了下先前奚辞说的话,总结出两点:一是最近不太平,至于哪里不太平,他没说清楚,估计就和那些妖魔鬼怪有关;二是他过段时间会上B市,意思是他身上的伤好一些了…… 郁龄心情大好,到了片场时,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到休息时间就窝角落里睡了,看得周围的人忍不住瞄她,暗暗纳闷她今天怎么不睡了。 其实在这种大型的剧组里新人最容易学到东西,只要是新人进来,都会珍惜这种学习的机会,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窝剧组里。偏偏这个新人只要没事就是睡觉,不搞串联不搞事,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定位她才好。 不过拍戏时,郁龄的戏感还算好,张导明显生起爱才之心,有时候会指点她两句,倒是让她进步神速,不知羡慕坏了多少人。 也因为如此,这会儿猜测她身份后台的人更多了,对于她在网上的大小姐的昵称,也有很多人纷纷在私底下猜测她是不是那种来娱乐圈玩的白富美。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很快进入了十一月份。 十一月的B市天气已经非常冷了,这日拍完戏后,郁龄裹着大衣离开片场。 “郁姐,要去哪里?”陈明明开着车问道。 今天结束比较早,现在不过下午,要是回家就太早了,在陈明明看来,下午可以去Happy一下。 郁龄看着窗外的街道,突然道:“去商场。” “买衣服?” “嗯。”该给奚辞买几件冬天的衣服了。 陈明明得了话,将车子开往商城。 到了商场,郁龄直奔男士衣服专卖店,陈明明跟着她,明白这是要给奚先生买衣服了。 陈明明最近这段时间没见过奚辞,以为奚辞现在还在某处和那些妖魔鬼怪打交道呢,她并没有多想。等见郁龄眨也不眨眼地拿卡刷刷刷,买了一堆品牌冬季男装,不由得羡慕起来。 她都有种想要被郁姐包养的冲动了。 挑好奚辞的衣服,郁龄带陈明明去女装专卖店那里,顺便给劳苦功高的助理刷了两件衣服,算是犒劳她这段时间的辛苦,将小助理感动得泪眼汪汪的,恨不得为她肝脑涂地。 陈明明正抱着衣服感动时,突然被人撞了下,要不是郁龄拉了一把,就要摔到地上了。 陈明明刚站好,正要看是谁撞自己,就听到郁龄冷冷地问,“走路不长眼睛么?” 郁龄从来不是个喜欢惹事的,陈明明认识这位大小姐这么久,觉得大小姐可乖可萌了,和别的那些有钱人的大小姐不一样,要不是自己是个女人,她都要被这么乖这么萌的大小姐勾得不要不要的。 所以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挑衅的语气说话,一时间非常惊讶,转头看去,就见她们面前是两个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那种富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不过都保养得非常合宜。 其中一个披着大波浪卷发、戴着珍珠项链的女人显然被气得不清,冷声道:“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礼貌也没有。” 另一个头发挽起的中年贵妇也有些不悦,不过仍是和颜悦色地道:“原来是郁龄啊,好久不见你了,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去家里玩?” 郁龄慢条斯理地道:“我爸怎么教我和赵女士您没关系吧?你是谁啊?管得真宽。”然后语气平平地对另一个道:“邵伯母一向不喜欢我去你家玩,我知道的。” 邵夫人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心里越发的不悦了。 她确实不喜欢江郁龄,要不以前也不会得知儿子和她交往时反对了,可惜因为这事,让儿子从此和她生分,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对还是错。 赵馨梨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特别是看到这张脸,仿佛在嘲笑她当年的失败一样,千方百计嫁给了那个男人,那男人却从来不曾碰过她一下,看她的目光仿佛她是什么让人恶心的脏东西一样,不屑一顾,让她成为亲戚间的笑话。 她这一辈子,最恨的人是郁敏敏,还有这个和郁敏敏长得非常像的女儿,甚至后来比恨郁敏敏更恨她。 要不是为了她,江禹城也不会和她离婚,对她的郁漪不闻不问。 “你这个贱……” “妈!” 不远处的江郁漪瞄见这边的情况,赶紧过来,生硬地开口打断了母亲的话。 第182章 江郁漪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精神还好,只是眼底浮肿,画了点妆掩饰了,仍能看出些痕迹,没有平时在公司里的光鲜亮丽,给人的感觉就像最近工作累出来的一样。 自那天起,郁龄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她了,这会见到,不由得有些惊讶。 郁龄往她的影子看了看,微微晕成一团,并不明显。 看她这样子,好像还没好呢。 江郁漪走过来站在她妈面前,将她和江郁龄隔开后,不给她妈开口的机会,勉强对郁龄笑了下,开口道:“好巧,你今天不用拍戏么?” 郁龄神色冷淡,看了她一眼,仿佛懒得搭理她们这些愚蠢的凡人一样,高傲地带着一脸问号的陈明明离开。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她那种气人的神情举止,简直不要太明显好么。 邵夫人看得心里都有点儿不痛快,更不用说一向视她如仇的赵馨梨了。 赵馨梨气得要死,一把将挡在面前的江郁漪推开,“郁漪,你给我走开,今天我倒要看看江禹城教出来的女儿……” 江郁漪错不及防下,被推得一屁股摔在地上,脚上的高跟鞋歪了,扭到脚脖子,痛得脸色煞白。 “啊,郁漪,没事吧。”邵夫人惊叫一声。 赵馨梨懵住了。 陈明明看得叹为观止,觉得那大妈简直是个作人——作死的人,推人推得这么用力,难不成那小姐和她有仇?等听到那小姐叫她妈后,陈明明顿时有点儿同情江郁漪了。 听到动静,郁龄也转头看过来,见赵馨梨和邵夫人都围着跌坐在地上的江郁漪,旁边还有一些路人站在那里看,看了一眼,便继续事不关已地离开了。 对于赵馨梨这个女人,她小时候非常讨厌她,恨不得她死,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她爸将这女人虐得都有点神经病了,终于将她当成路人甲看待。 赵馨梨曾经一度被送进一家私人疗养院,名义上是因病治疗,事实上却是因为江禹城的逼迫,让赵家不得不将她送进去接受精神治疗。 直到几年前,赵馨梨才从疗养院出来,整个人变得更偏执了。 或者说,她是被逼出来的偏执,这种偏执让她活得越来越痛苦,明明痛苦,却依然无法放下。 对这事,郁龄心里清楚,所以对于这女人,平时没见着还好,要是见到,也就这样了。 从李秘书等旁观者来看,大小姐她将人气得半死,自己施施然地走了,留下对方在那里气得要发疯。 江郁漪扭伤了脚,自然没办法再逛了,赵馨梨和邵夫人只好先将她送去附近的医院。 路上,邵夫人关切地询问江郁漪的脚伤,见她抿着嘴坐在那儿,越发的怜惜。 赵馨梨独自坐在旁边阴着脸生气,特别是看到女儿疼得脸色发白,气恨道:“你这死丫头,站在那儿做什么?要不是你站在那儿?我会推你么?自己都不站稳一些……”将她说了一顿后,话音一转,又道:“都是那贱人,遇到她就没好事,你爸也是瞎了眼,偏心偏到没边了……” “妈!”江郁漪打断她的话,“以后这种话别说了,也别和江郁龄吵架,爸知道又要生气了。” “我怕他不成?”赵馨梨嘴里说着,心里却有点儿悚。 江郁漪哪里看不出她的嘴硬。 她爸要是生气,那真是将人往死里折腾,怎么痛苦怎么来。她仍记得当年她爸逼着外公和舅舅他们将妈妈送去疗养院时的模样,那是她一生中的恶梦,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后来知道她妈当年做的事情,她依然没办法不理她。 江禹城这样的男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女人遇到他,要是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只能一生痛苦,这是赵家的女人用一生来证实的真相。 偏偏她妈就是自己作死惹上了这样的男人。 邵夫人见母女俩有些僵硬,打圆场道:“馨梨,郁漪这次脚伤着了,可得仔细养着,趁这次好好休息,你瞧她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江郁漪勉强扯了下嘴角,默默地低下头。 赵馨梨哼了一声,“休息什么?再休息江氏就要变成别人的了。” 邵夫人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有所指,不好说什么。 其实她现在也有点儿后悔,早知道江禹城有这能奈将江氏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反对儿子和江郁龄交往,现在谁看不出来江禹城心尖上的女儿是谁,除了江郁龄,江郁漪在那男人心里就是根路边的草。 原以为有赵家支持,江郁漪又是江禹城的女儿,将来江氏少不了江郁漪的好处,男人娶了这样的老婆,助力不少,所以她当时是嘱意江郁漪当儿媳妇的。却不想为了这事情,儿子和她生分了。 好不容易她想开了,答应儿子与江郁龄的婚事,可邵家刚开口,江家那边就听说江郁龄找了个男人,已经不稀罕她儿子了。 江郁龄不稀罕就算了,偏偏她儿子还挺稀罕着她,为了她,这些年从来没哪个女人和他进一步交往,外面虽然都是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其实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让她愁得饭都吃不下。 到了医院,医生给江郁漪检查。 赵馨梨坐在旁边沉着脸不说话,也没等医生给江郁龄正骨,就起身说了句“去趟洗手间”就出去了。 邵夫人见她就这么离开了,竟然一点也不关心女儿伤得如何,虽然知道她的脾气,可仍是忍不住叹息,看了一眼江郁漪平淡的神色,心里对她有些怜悯。 江郁漪这一摔,扭伤了筋骨,这大冷天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个月内是别想好好走路了。 等包扎好脚,邵夫人去取了药后,仍不见赵馨梨回来,邵夫人不由得有些奇怪,用手机给赵馨梨打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接。 邵夫人心中一紧,对坐在休息椅上的江郁漪道:“郁漪,你在这里瞧瞧,我去找找,说不定你妈妈已经回家了。” 江郁漪点头。 邵夫人离开后,江郁漪一个人坐在那儿,周围的人来人往,显得她有点儿孤单。 她无聊地发了会儿呆,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在面前,忍不住抬头看去,发现这是一个穿着白色唐装,长得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 江郁漪微皱眉,礼貌性地问,“这位先生,你有事?” 对方看着她,那双眼睛给她的感觉仿佛看着的并不是个人,而是其他的什么,还未等她看清楚,这男人突然神色微变,转身就走了。 江郁漪皱眉,觉得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随着那男人的离开,她身下的隐影处的那黑影不安地动了下,很快又沉寂了。 离开的男人——云修然飞快地在医院里穿行,沿着鬼气最强烈的地方疾走而去,终于来到医院的太平间,却在门前停下了。 他往周围看了下,发现这附近已经这被独立隔离开来,俗称的鬼打墙。 云修然将引魂灯拿出来,一手执着红线,就要动手时,突然转头看向阴影处出现的一个红衣艳唇的女鬼。 当感觉到这女鬼的气息时,他的神色又变了变。 这是一只鬼王。 B市怎么会混进一只鬼王而没有人发觉?除非这鬼王是鬼奴。 明白这点后,云修然冷然道:“你既然能在这里,应该知道,天师的规定,鬼不能伤及无辜,否则就算是鬼奴,也必须受到惩罚。” 【我没有杀人。】苏鸾慢条斯理地回答,【只是给她一点教训,这是奚展王交待的。】云修然:“……” 云修然僵硬地收回引魂灯,问道:“里面的人和江郁龄是认识的?” 苏鸾点头。 云修然虽然觉得鬼奴不应该伤害无辜,可这事情涉及到奚展王和那个有些奇怪的人类,他倒是不好再管了,而且就算他想管,也不是鬼王的对手。 得知苏鸾只是教训里面的人类,并没有伤及性命和身体,云修然干脆离开。 他往回走,回到先前发现异常的地方,却发现坐在那里的那个摔伤脚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那女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邪气,俨然最近和什么邪物长时间接触过,长久下去,只怕她的身体会渐渐地虚弱,性命不保。 云修然站了会儿,没看到那女人,只好转身离开。 出于天师的责任,看到这种情况,自然要出手。不过那邪气太淡了,本人又已经离开,无法明确判断那是什么。 云修然离开后,江郁漪在赶到医院的助理的帮助下,不放心地去找她妈了。 **** 回到家,郁龄今天在商场购买的衣服也送过来了。 衣服很多,刘婶帮忙接收后,瞄见都是一些年轻男人的衣服,不太像江先生的,忍不住道:“大小姐是给奚先生买的衣服么?” 郁龄嗯了一声,转头给林肆打电话,让他过来取衣服邮寄回湖月谷给某只妖。 估计除了妖自己开的快递公司,没哪个人类能将这些东西邮寄到湖月谷了。 别小看那些妖,妖也挺会做生意的,早在快递业兴起时,已经有头脑不错的妖跟着开了快递公司,不过服务的对象只限于妖。 毕竟那些妖的地盘,也只有妖才能进去,人类压根儿找不到地点不说,指不定还要被那些妖折腾得命都没了半条。 林肆在那头有些懵逼了,不过仍是放下手头的工作,乖乖地跑过来。 林肆过来之前,江禹城就回来了。 江禹城看到闺女在那里整理一堆男人的衣服,哪里看不出是给谁买的,心酸地道:“闺女,你怎么只给奚辞买,爸爸呢?” 郁龄看他一眼,说道:“给你卡,你喜欢就去刷,都算我的。” 江禹城:“……” 江禹城气哼哼地回房了,将窗帘关上,屋子里弄得像个鬼屋一样,叫出藏在符里的郁敏敏,和她长吁短叹地道:“咱们家郁龄终于长大了,现在连老公都有了,原本我是打算留她到三十再嫁的……算了,就算她一辈子不嫁,我也养得起……” 郁敏敏微笑着坐在那儿听他说话。 江禹城感叹了下,看到面前的鬼时,整颗心都发软,很快振作起来。 林肆过来取走衣服时,看到那一堆衣服,忍不住暗暗咋舌。 虽然他看起来嫩,其实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的时间不短了,也懂得一些人类社会的奢侈牌子,江小姐对奚展王真好,舍得给他买这么多奢侈品牌的衣服,比他哥对他们这些兄弟好多了,果然找老婆应该找个有钱大方的。 于是因为江郁龄的原因,加深了林肆这个还没成年的妖将来的择偶标准。 林肆拎着那堆衣服走了,打算今晚就直接寄回湖月谷,明天早上奚辞就能收到了。 晚上,一家“三”口一起坐在桌餐上吃饭。 郁敏敏已经变成鬼,不用吃饭,不过她坐在旁边看着两人吃,非常满足。 现在郁敏敏已经是鬼奴了,普通人也可以看到她,为了不吓到刘婶,江禹城便没让刘婶像往常那样常待在这儿,她做好饭后,就直接让她离开。 吃过晚饭,江禹城便非常有家庭主夫的自觉,乖乖去洗碗,舍不得闺女干这些家务,免得弄粗她的手。 正洗着碗,手机响了。 郁龄将他的手机拿过来,按下接听键和免提,就放在旁边给他。 江禹城一边洗碗一边听电话,混着哗啦啦的水声,当听完那边的汇报时,他惊讶地问:“她怎么会跑到医院的太平间去?” 那边的人便将今日江郁漪在商场摔伤脚,赵馨梨和邵夫人送她去医院的事情说了。 “……赵女士中途去了趟卫生间,后来没人知道她怎么去了医院的太平间,为了找她,二小姐甚至请求医院,看了医院的监控视频,这才在太平间找到已经晕迷的赵女士,后来赵女士醒来后,神经有些失常,赵家刚才将她送去疗养院了。” 江禹城淡淡地听着,洗完碗后,回到客厅,见闺女坐在沙发上看剧本,哈士奇趴在她脚边咬着塑料骨头,时不时地用尾巴扫着她的脚。 江禹城坐到她身边,说道:“郁龄,听说赵馨梨刚才被赵家送去疗养院了。” 郁龄抬头看他,神色有些惊讶。 见到她脸上的神色不似作伪,江禹城终于松了口气。 当年因为他的不尽职,害得女儿小小年纪差点患上自闭症,这是他一生中除了郁敏敏的死亡外,最痛苦的事情,无法原谅自己。 后来他不管多忙,只要是郁龄的事情,都要仔细过问,对于女儿的教育更是慎重。 他自己变成这副人憎鬼厌的样子已经没办法改了,他也不想改,可是对于女儿,他不希望女儿小小年纪只有恨和怨,他希望女儿有正常的童年,有快活的少年,一生平安顺遂,快快乐乐就好。 所有伤害过他们的人和事,他一个人对付他们就好。 听说完赵馨梨的事情后,郁龄想了下,将苏鸾叫出来。 鬼王出现时,郁敏敏这虚弱的鬼魂无法与她的鬼王之气抗衡,不过苏鸾刻意收敛了,又有郁龄庇护,郁敏敏倒是没有像以往那样被压制得厉害。 苏鸾很爽快地承认了赵馨梨被吓得进了疗养院的事情是她的手笔,说道:【奚先生交待过,遇到这种人,不用客气。】一句话说得郁龄有些哑然。 江禹城却像找到了知音一样,拍着大腿道:“不错,本来就应该这样,那女人是个恶心人的东西,早就应该消失了,奚辞这次终于有点男人的样子!” 奚辞长得太过俊秀,一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的样子,虽然江禹城知道那是一种假相,可看得多了,仍是有种憋闷感。这回的事情,倒是让他高看奚辞一眼,觉得这女婿,似乎也是不错的。 郁龄被她爸弄得有点无语。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恨赵馨梨,非江禹城莫属,要不是杀人是犯法的,他还有个女儿要照顾,可能真的会直接勒死她。 这种恨,从当年赵馨梨一脸得意地出现在郁敏敏面前,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要不是赵馨梨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他和敏敏根本不会分开,说到底,那女人其实就是个神经病,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从来不会顾忌自己的事情对他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江禹城喜欢慢慢地虐着那些人,软刀子割肉,一片一片,让他们生不如死,他没有真正弄疯赵馨梨也是这个原因,要是疯了,怎么能体会到他当年的痛苦呢? 第二天,郁龄起床接到了奚辞的电话。 那边的妖用一种柔得像含了蜜糖的甜腻声音说:“你寄来的衣服我收到了,我很喜欢!郁龄,你对我真好,我想你了,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你吧。” 郁龄:“……” 第183章 郁龄原本以为奚辞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过了两天,接到他的电话,他就要到B市了。 郁龄穿着一身华丽的广袖长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插着发钗,身披着羽绒服站在角落里,捏着手机,听着那边的声音,有些懵逼。 “郁龄,你不喜欢我回来么?”那头的妖语气幽怨。 郁龄按按额头,疑惑地问,“你怎么过来的?” 听他的语气,估计现在还是一副妖里妖气的模样,这模样绝逼是没办法坐飞机的。至于开车上来,过高速站的时候,就不怕被人看到么?上次他回湖月谷的时候,他算是因工负伤,所以可以走特殊渠道,速度那叫一个快,不用担心什么。 “坐车来的啊。”奚展王非常理所当然地说,“林达开车送我过来的。” 郁龄心说林达这位放在人类社会中就是一位霸道总裁的代表,倒是任劳任怨的,又问了他什么时候到。 “还有三个小时,就进市区了。” 郁龄嗯了声。 “到时候我直接过来接你好不好?我好久没见你了……” 郁龄抬头看了一眼片场,对他的话有所保留。 最后,郁龄在那只妖幽怨的语气中,只好答应让他过来接她,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担心,他这样子……要是出现在人前,绝逼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就算特地伪装,那不也是在昭告天下他这人有问题才会特地伪装的么? 不然一个正常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要伪装自己。 等郁龄继续下一场拍摄时,她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奚辞现在上来的话,他住哪里? 这个问题直到奚辞到来时都没有想好。 刚拍完一场,导演宣布休息十分钟时,陈明明就过来说:“郁姐,有人找你。” 郁龄转头看去,就见林达站在片场外。 林达身上穿着非常考究的手工西装,戴着限量版的名牌手表,皮鞋擦得锃亮,一看就是那种社会成功人士。最重要的是,他年轻、俊美、有气势,一看就是个高富帅,那一脸冷然的样子,特别地有范,简直就是很多小女生们幻想中的豪门霸道总裁的代表。 或许一个人可以通过昂贵华丽的衣服首饰改变自己的外貌,但一个人的气质和举止投足间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风彩,却是再昂贵的包装都撑不起来的。 一瞬间,片场中有大半的人看过来。 剧组里不少探班的事情出现,但是一个看起来英俊多金的高富帅来探班,绝逼会被人想歪。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位的身份,可惜这位是妖的关系,就算事业做得再大,对外的资料也少,压根儿没多少个人认识他。 郁龄顶着众人的目光,穿着一身古装走到林达面前,冷风一吹,倒是有点衣袂飘飘的味道,就是太冷了。她问道:“奚辞呢?” 她没想到林达会直接来片场,不过想想那只妖现在的模样,是不可能直接跑过来的,倒也不奇怪了。 “在车子里。”林达说道,非常忠实地将某位山大王的意思交待了。 希望现在能看到她。 郁龄让他等等,就去找张导,和他说了一声,得到同意后,施施然地和林达一起走了。 陈明明留在原地,也是一脸懵逼地看着她的衣食父母就这么和一个看起来非常有霸道总裁范的男人走了,这是肿么回事?奚先生呢? 等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转头,就见其他人仍是往这儿瞄过来。 娱乐圈这地方最是复杂,踩低捧高是常事,甚至时常发生踩着人往上爬的事情,仅仅可以因为一点嫉妒,就将人直接踩到尘埃里,稍不注意,一个人的星途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夭折子。 有些人为了红,可以百般手段使出,让人心寒之余,不得不防。 她故作无事地走回休息区那边,很快便有其他艺人的助理过来和她唠磕,话里话外打探刚才的男人是什么人。 陈明明是谁啊,就算不知道,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也不可能和外人说自己衣食父母的隐私嘛,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当下三两句就将人堵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让来打探的人感觉她滑不丢手的,却也没办法。 郁龄跟着林达左拐右拐,来到一处角落里,这里只停了一辆非常显眼的豪车,不过却没有看到那些在影视城外徘徊的记者,倒是个好地方。 还没走近,车门就开了,接着一双手从车里探出来,将刚走近的人拉了进去。 林达走在后头,看到这一幕,默默地走远一些,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牛奶糖,站在寒风中慢慢地嚼起来。 车子里开着暖气,不一会儿,郁龄觉得在冷风中行走时的冷气已经没了,身体也暖呼呼的,最主要的是,那探进她的衣襟中的手非常温暖,在她肌肤上留恋不已,让她身体都酥软到他身下。 压在她身上的妖非常热情地对她又咬又吮,郁龄担心弄花了脸上的妆,忙伸手阻止他,“别闹,会被人看出来的。” 亲了一嘴口红的妖男嘀咕道:“我亲自己老婆又不犯法,被看出来就看出来。” 郁龄:“……”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无言以对。 发现他快要没完没了,郁龄再次不解风情地说:“只有十分钟,我还要回去拍戏。” 十分钟根本不顶事,奚辞将她又亲了下,低头看她,红肿的嘴唇,眼睛水润润的,恨不得将这人揉进身体里才好。 “想不想我?”他抵着她的额头问。 郁龄嗯了一声。 他笑得非常愉悦,透着一股妖媚的劲儿,一看就不是人的那种。 郁龄看了下时间,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是说过来找你么?我一向说到做到。”他笑盈盈地说,摸着她的身子,看她倒在自己怀里,将她搂了个满怀。 郁龄伸手搂着他的腰,要不是怕弄花了脸上的妆,都想将脸埋到他的怀里了。不过她克制了这冲动,又问道:“你的伤还没好吧?” “没有。”他摸摸她头发上的发钗,警觉地说:“我不会喝你的血。” 郁龄不置可否,继续问,“打算在B市待多久?” B市的空气质量是出了名的糟糕,对于这些崇尚自然的妖来说,那真是嫌弃得不行的那种,所以妖要在这里养伤,压根儿就不是个好的选择,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看情况,想多停几天。” 郁龄没问他要停几天,看了看时间,对他道:“那你打算好这几天住哪里了么?你知道的,我爸现在住在我家了。” 说着,由他去解决这个问题,回片场去了。 回到片场,迎来了无数打量探究的目光,郁龄一概当没看到,坐在那里由化妆师帮她补妆。 陈明明递水给她润喉,有些纠结地看着嘴唇红肿的衣食父母,那嘴唇不仅肿得不正常,上面的口红也被吃了许多,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明明有些惊悚,难不成因为奚先生不在,所以大小姐移情别恋了? 绝逼不可能吧,辣么萌的大小姐,怎么会移情别恋呢? 陈明明不禁对比了下会捉鬼除魔、武功高强的小鲜肉和霸道总裁比起来,哪个比较吸引女人,发现好像两个都差不多吧,真难选择。 补好妆后,那边也准备好了,郁龄脱下身上的羽绒服,继续投入工作中。 终于收工时,天色已经暗了。 郁龄卸妆完,换好衣服,对陈明明道:“今天不用你送我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陈明明:“……” 等陈明明看着大小姐坐上了一辆豪车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上了车后,郁龄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林达,问道:“刚才的问题,你考虑好了么?” 奚展王偏首看她,鸦羽似的黑发有一些从白净的脸颊滑落,和那妖艳的紫纹、惨白的皮肤、鲜红的唇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妖得惑人。 他先是犹豫了下,“岳父怎么不回自己的房子住?” 郁龄看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将我爸赶走?” “我不是这意思。” 郁龄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作纠结,支着脸道:“你来得太突然了,我爸现在住得好好的,要是让他回他的别墅住,他会多想的。当然,要是我搬出去和你一起住,他也会多想的。” 奚辞眯着眼睛看她,“你想要让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 郁龄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绝对不能应声,不然这只妖绝对会和她闹的,闹起来没完没了,非常棘手。 在山谷里,她就已经体验过这只妖折腾人的手段了。 前头的林达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自己现在最好不要多嘴说他在B市有套精装修的小别墅可以让老大去住——原本老大要来B市时,他就已经让人将房子收拾好,准备好需要的日用品了,反正奚展王现在这样子,估计白天是没办法跑到外面浪了,待在别墅里就好。 如果他真的这么贴心地提出来,老大可能会将他揉巴揉巴一顿丢到郊外去。 车子开到一条街上,街道两边的路灯闪烁。 郁龄看了下窗外的街景,问他们:“饿了么?要不要去吃晚饭?” 林达马上道:“我的别墅在附近,那里有食材,可以去那边做饭。”说着,他看向老大,询问他的意思。 现在是没办法在外面吃的,最好是自己煮,林达也特地让人准备了很多新鲜的食材放在别墅里。 奚展王搂着他老婆,懒洋洋地点头应下了。 于是车子往林达的别墅而去。 刚到林达的别墅,就见一辆奇瑞Q.Q车开了过来,和林达的豪车一比,那辆小Q.Q瞬间被比到尘埃去。 然后就见一个长相阴柔的青年带着林肆从车里出来。 “奚老大,大哥。”那青年和林肆高兴地朝他们叫道,然后林肆又友好地朝郁龄叫了一声“江小姐”。 林达对郁龄说道:“这是我八弟,林玐,今年刚毕业。” 叫林玐的阴柔青年朝郁龄冷艳高贵地点头打招呼,他身上有一种阴冷的气息,使得那过于俊美的容貌起来多了几分阴柔,看起来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一行人进了别墅后,林肆高兴地说:“大哥,听说你来B市了,所以我和小玐一起过来找你吃饭,我想吃小龙虾、烧子鹅、樱桃肉、一品锅、糟烩鞭笋、茶香鸡、酱汁鳕鱼、奶油豆蓉汤……” “闭嘴!”林达不悦地开口。 林肆闭嘴了,不过仍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哥。 林玐嗤笑着捏捏他的腮帮子,“小肆儿,别一个劲地想着吃,小心吃成像林次那样,整就是个胖子,减不下来就惨了。” 林肆拍开他,不高兴地说:“你要叫我四哥,没大没小。”然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林达。 奚辞将郁龄拉进别墅,并不管林氏兄弟怎么样,非常自在的样子。 林达脱掉西装,将袖子挽起来,亲自去厨房挑选食材准备晚饭,林玐很自觉地过去帮忙打下手,林肆过来待招客人。 林肆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他大哥珍藏的红酒,他对这东西觊觎很久了,趁这机会便想尝尝,于是转头对郁龄道:“女士喝红酒美容养颜,江小姐喝么?” 客随主便,郁龄没意见。 林达端了一盘看起来像日式和果子的小甜点出来,一看到蠢弟弟竟然用红酒来当茶水招待客人,脸色就是一冷,将他拖走了。 过了会儿,林肆顶着一脸被兄长揍出来的伤,拿了一罐茶过来亲自给他们沏茶。 郁龄看得有点想笑,不过忍住了。 奚辞压根儿不在意,他趴在她身上,整个人都看起来懒洋洋的,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郁龄猜测是不是他因为身上的伤没好,B市的空气又没能达到让妖养伤的质量,反而会让他们不舒服,所以显得没精神。 看林氏兄弟的样子,似乎他这样子挺正常的,压根儿没给个异样的目光,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第184章 晚餐非常丰富,摆满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色,香味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林达的手艺不错,比奚辞并不差,这一桌菜,都是他亲自掌厨的。他问过郁龄忌口的东西后,所做的这桌菜大半都是先前林肆提过的。 郁龄忍不住看了一眼像个家庭煮夫一样给两个弟弟盛汤装饭的林达,发现他其实挺宠下面的弟弟的,就是习惯性地冷峻着一张脸,看着不太近人情,动手修理弟弟时,粗暴了点儿。 众人就坐后,林肆、林玐吃得那叫一个欢快,林达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奚辞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摆在他面前的都是一些做得非常爽口的素菜。 郁龄看了一眼林氏兄弟,发现林达也是偏素食,而林肆、林玐则荤素皆宜。 一时间,她也弄不清楚妖类的饮食习惯了。 “身体不舒服?”郁龄问他。 林氏兄弟三个都看过来,林肆一脸担心的样子,林达和林玐虽然没说,不过眼里也挺担心的,特别是林达,他最了解奚展王的情况,心里是不赞同他来B市的。 B市此时已经进入冬天了,这里的环境和湖月谷没得比,至少湖月谷现在虽然也冷,不过至少天气不错,晚上月色也好,非常适合妖休养身体。B市现在天空一片雾霾,阴沉沉的,不说月亮了,连片云都看不到。 奚辞朝她笑了下,“不太饿。” “奚老大,不饿也要吃点吧,难不成大哥的手艺退步了,你不喜欢?”林肆快人快语。 林达用手敲了他脑袋一下。 郁龄给他夹了一筷子茭白三丝,见他吃下了,又夹了一筷子清炒脆笋,他依然慢慢地吃了。 于是接下来,郁龄自己边吃饭边给他夹菜,看他慢吞吞吃饭的样子,知道这是因为她夹的才会强迫自己吃,于是忍不住都照顾他去了。 其他几个林家兄弟见状,看郁龄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吃完晚饭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正好这两天有寒流过镜,整个B市寒风呼啸,人在屋内,听着外头风吹过的声音,都有一种发冷的感觉。 林肆手巧地切了一盘看起来就像花一样的漂亮果盘过来,林达沏上解腻的清茶。 众人坐到沙发上吃水果喝茶,一边交流着最近的事情。 “听说异闻组在西北那边发现一个不知名的古墓,那古墓可凶险了,异闻组的天师才刚进去,没有探查到什么,就折了两个天师在那里。”林肆对他兄弟说道,他在B市待得最久,消息最为灵通,有点什么蛛丝马迹都瞒不过他。 “真的?”林玐惊讶地问。 林肆终于有种找回兄长的感觉,得意地道:“这是当然,据可靠消息,那不知名的古墓的危险性可不低,里面可能会有千年僵尸王,听说已经有好些僵尸从那古墓里出来了,异闻组的天师们正在追踪那些僵尸,以免普通人被僵尸所害。” 林玐一脸恍然,“怪不得!前几天,我和朋友一起去附近的古镇玩,就遇到一起杀人事件,当时我恰看到死者的模样,明显是中了尸毒的样子。” 见众人都看过来,林玐便将他前阵子和朋友一起去附近的古镇游玩的见闻说了。 当时他们在古镇的一家旅舍住宿,大半夜时,林玐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醒来,可惜距离太远了,他一时间也判断不清楚那味道是什么,只觉得很讨厌。 后来那味道很快便消失了,他也没有去探查。 第二天起床,就听说古镇里死了人,趁着警方到来封锁案发事场之前,林玐和几个朋友都过去看了下,因为死者的模样看起来太恶心恐怖了,其他人只看一眼就吐了,倒是林玐看清楚那死者的模样。 之所以说死者明显是中了尸毒的样子,就是因为死者身上有多处咬伤,伤口腐烂,凝固的血是黑色的,散发一种腥臭之气,皮肤青黑。死者的眼睛暴突,张着嘴巴,牙齿黏着一种幽青色的黏液。 林玐一眼看出这人是被僵尸咬死的,明白昨晚感觉到那种让他不舒服的气味,是僵尸身上的气味。 那时他还奇怪僵尸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人类社会中,甚至咬死了人,不过现在听了林肆的话,倒是明白了。 僵尸这种东西,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以怨为力,以血为食,杀戮过重,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一阵血雨腥风,天师见之,必除之,与妖类同样不对付。 郁龄听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问道:“后来怎么样?” “警方来得及时,已经将那具尸体处理了,若是不及时处理,容易引起尸变。幸好当时没有多少人见到死者的模样,这事没有传出去。后来我见有两个天师过来,还出动了特殊部门的人一起去捕捉那杀人的僵尸,不过并不清楚他们后来捕捉到了没有。”林玐继续道。 林肆打了个哆嗦,摸着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说道:“僵尸这玩意真恶心,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遇到这种东西。” 妖崇尚自然,亲近自然,和僵尸这种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的存在恰好相反,觉得僵尸简直就像违背了自然存在的东西,偏偏还很臭,又喜欢喝血,简直就是污染了空气,战斗力还非常强,很多妖都不喜欢它们。 “所以,这阵子你们别随意离开B市。”林达趁机教育弱鸡一样的弟弟,顺便警告林玐。 这个弟弟看着阴沉不合群,其实骨子里追求自由,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在一个地方呆不住。只要没事,就会背着背包满世界跑,就算断了他的资金,他也能十分光棍地边打工边玩,典型的出门像丢掉、回家像捡到,实在是让人操心。 特别是现在他已经大学毕业了,没有借口再将他关在学校里,分分钟就能落跑。这次在古镇里遇到僵尸,也是他爱跑的原因,要不怎么就他恰好遇到了。 虽说以林玐的实力,对上僵尸也能全身而退,但这只限数量少的,要是僵尸的数量多,一拥而上来个群殴,还不是要被僵尸活活咬死。 真是一群不省心的弟弟! 林玐当没听到,一脸阴沉地坐在那儿。 林肆不敢回嘴,瞅着坐没坐相的奚展王,“奚老大这次来B市,难不成是为了这事?” 郁龄忍不住扭头看几乎就要趴在她身上的妖男,看他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那双浓紫色的眼睛,显露出不一样的脆弱,也挺担心的。 “不是。”奚辞懒洋洋地回答。 林肆和林玐看他的眼神明摆着不相信,因为这位来的时间太凑巧了。 林达不说话,他也闹不清这位老大到底是想老婆才来的,还是为了其他事情,他不说,他总不能逼着他说吧? 随便聊了会儿,就听到外面的风声更急了,入夜后的B市更冷了。 林玐是个细心的,听着外面的风声,说道:“外面太冷了,奚老大和江小姐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大哥,这里有女士换洗的衣服么?” 林达:“……外面的有,里面的没有。” 林玐:“没事,我这里有一包一次性的,上次在古镇带回来的。” 郁龄:“……” 林肆:“小八你真变态!” 林玐站起身,伸手勾了下弟弟清秀的下巴,阴森森地说道:“小家伙,学着点,这叫有备无患,你瞧,现在多方便?” “鬼才相信你。”林肆拍开他的手,别以为他不知道林玐因为喜欢到处跑,什么都爱准备得妥妥当当的,连女人的东西都准备好像也不奇怪。 所有的兄弟里,就数他最变态了,其他兄弟虽然秉性不一,可也没有他来得变态。 林达一人一拳将两个镇压了,转头对郁龄道:“江小姐,现在已经晚了,不如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郁龄木着脸看他,又看了眼靠着她闭上眼睛的妖男,朝他点头。 既然打算在这里留宿,郁龄生怕她爸担心,便打了个电话给他,表示今晚不回去了,在朋友家借宿。 “朋友?什么朋友?男的、女的?”江禹城就像安装了雷达一样,马上嗅闻到不一样的气息。 不过也不怪江禹城会这么警觉,实在是郁龄因为自小可以看到那些非人类的关系,很少在外面留宿,只要入夜了,没什么事都会乖乖回家,简直就是个让父母放心的乖乖牌好孩子,就算现在结婚了,还是一样乖。 所以,一旦反常,江禹城自然警觉起来,就生怕闺女出事。 “男的,叫林达,是奚辞的朋友。”郁龄回答。 江禹城纳闷了,“奚辞的男性朋友?你怎么去那儿啊?”忍不住想歪了下。 郁龄正要回答,肩窝靠来一个脑袋,然后就听到某只妖用清柔的声音说:“岳父你放心,我也在的,我会看住我老婆的。” 江禹城:“……” 挂了电话后,郁龄转头看向身边的妖男,见她朝自己直笑,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你都回B市了,也不告诉我爸一声,更是不回家,小心他生气。” 奚辞亲了她一口,笑道:“没事,明天我和你回去。” 郁龄惊讶地看他,“你可以恢复成人类的样子啦?” “还不行。” 他说着,搂着她的腰,就躺到柔软的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将她往怀里揉去,舒服地叹了口气,低头亲她的脸,嘀咕道:“有一个多月没见你了,怪想你的,可你好像一点也不想我的样子……” 郁龄沉默了下,按住他的脑袋咬过去,让他知道她其实挺想他的。 咬来咬去,很快就变了性质,特别是年轻的身体经不起撩拔,他将她的修长漂亮的腿环在腰间,就要更进一步时,外头敲门声响起,林达过来送衣服了。 郁龄无视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去开门接过衣服,客气地朝林达道了谢。 林达瞄了一眼屋子,默默地转身走了,并且交待两个弟弟,没事别过去打扰。 捧着衣服回来,准备进浴室泡个热水澡时,被一具炙热的身体自身后贴过来,其中的暧昧暗示不言而喻。 郁龄说道:“今天累了一天,我想泡澡。” “一起泡。”他亲着她的脸,搂着她一起去浴室。 整整泡了两个小时的澡,郁龄才软着腿被人抱出来。 身体刚沾到床上,身后又有一具带着水气的身躯贴着,就着这姿势将那巨大的东西挺了进来。 低低的喘息声在室内响起。 郁龄只觉得身体软成一团水,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被翻过身时,睁开有些湿润的眼睛看着在她身上律.动的妖,发现他一脸情,欲的模样依然可以轻易地撩动她的心,忍不住就想贴着他,继续占有他,怎么看都看不腻。 直到他又一次发泄出来,她喘着气推他,“不要了,我累。”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挂钟,用沙哑的声音道:“还早,再来一次。” “不要。”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压在她身上,甚至过份地不肯从她体内退出来,摆明着仍想哄她再来一次,“你难道就不想我么?” “想的。” “那……” “不要!” “……” 郁龄喘匀了气,伸手摸摸他汗湿的脸,疑惑地问:“你现在好像比较有精神了,先前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是欲求不满?她不太能接受这个设定= =! “空气不好,难受。”他将脸搁在她的颈窝中,对着她脖子上的血管舔了舔。 郁龄哦了一声,问他:“要不要咬一口?” 他马上不舔了。 郁龄心里憋笑,朝他的脖子咬了一口,咬得他身体紧绷时,才放开他,说道:“既然这里的空气不好,你还是回湖月谷吧,那里的空气确实不错。” “不回,我想陪你。” “别闹了,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喝我的血,一个是回湖月谷,你选择吧。”她非常大方地给他选。 “我两个都不选。”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某个妖男耍起赖来,下.身一沉,将自己送进她温暖的体内,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拉着她一起进入激烈的情.事中。 可能是身边有个人,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散发着无以伦比的温暖,连睡眠都变好了。 郁龄一夜好眠到天亮,睁开眼睛,便看到身边的妖男还在睡。 以往都是她睡得天昏地暗,这只妖就已经精神奕奕地起床了,让她很少能看到他像这样赖床的样子。 他的皮肤依然有些惨白,衬着这副妖冶的面容,有一种水晶般脆弱的感觉。 事实上,他现在看起来也挺脆弱的,让她有些不习惯,总忍不住想要心疼他,为他做点什么。 郁龄小心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将她的枕头塞到他怀里让他抱着,便下床。 洗漱过后,郁龄回到床前看了看床里的妖,发现他还在睡,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也没打扰他,直接出门。 来到楼下,就见昨晚在这儿留宿的林家三兄弟都已经起了。 林达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林玐正在煮咖啡,林肆坐在餐桌前,一脸颓废地喝牛奶,一边抱怨着这牛奶奶腥味重,不好喝之类的。 林达将一份西式早餐端出来给郁龄,问道:“奚老大呢?” “还在睡。” 他朝她点点头,又进厨房了。 郁龄坐下来吃早餐。 一会儿后,林玐将煮好的咖啡端过来,给她倒了一杯,作了个请的手势。 一阵香醇的咖啡香扑鼻而来,郁龄喝了一口,觉得林玐这煮咖啡的手艺可以去开个咖啡馆了,生意一定非常好。 林肆抛弃喝了半杯的牛奶,得到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对郁龄道:“怎么样?小八煮的咖啡好喝吧?他以前去过英国,在那里待了一个暑假,学到了这一手煮咖啡的技巧,可惜他小气得要命,平时根本舍不得煮给我们喝……” 林玐走过来,一巴掌拍到兄弟的脑袋上,“闭嘴,再说就不给你喝了!”然后给郁龄又倒了一杯咖啡,继续道:“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喝牛奶,才能长得高。” 林肆不说话了。 他现在是兄弟中最矮的,这让他有些悲伤。 郁龄吃了一份林家兄弟精心制作的西式早餐,周围美男环绕,重要的那个还在楼上睡觉,让她心里挺满足的。 吃完早餐,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门工作。 “让林玐送你去吧。”林达吩咐道,“林玐,你送江小姐去影视城那边,车钥匙给你。” 这别墅的车库里有好几辆不错的好车,怎么样都比昨天那辆奇瑞QQ上挡次多了,林玐觊觎好久,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开走,哪有不乐意的。 当下接过钥匙,就和郁龄一起出门。 第185章 林玐将郁龄送到影视城。 郁龄下车时,和他说了声谢谢,顺便道:“奚辞那边,麻烦你们帮忙看着,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就行了。” 林玐虽然看着阴沉不好相处,其实是个温柔细心的妖,朝她点头,让她放心。 郁龄刚下车,就见到已经等在那儿的小助理。 陈明明早来了半个小时,打电话给大小姐,得知她大概会到的时间后,就特地等在这儿。可她没想到,今天送大小姐来片场的不是她家的司机,也不是昨天那位很有霸道总裁范的男人,而是换了一辆豪车,同时也换了一个更加俊美的年轻男人。 陈明明都惊呆了好么? “走吧。”郁龄叫了一声,顶着寒风,走向片场。 陈明明坚艰地收回了追着那辆车子的目光,发现不远处徘徊在影城的记者好像发现这里的情况要过来,赶紧跟着郁龄一起进了影城。 幸好现在郁龄的名气没有到大《汉宫风云》的男主演和女主演的地步,加上《狂侠》还没上演,只在网上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才没有什么记者特地关注她,不然昨晚和今早上不同的人开车送她来片场这事情,绝逼要被这些无孔不入的记者YY成什么样子的都有。 往片场走的路上,陈明明忍不住问:“郁姐,今天送你来的那位美男是谁啊?” “朋友。” 朋友的定义可以很广,就不知道是哪种朋友,大小姐应该不是滥情的人吧。 “那昨天那个很多总裁范的帅哥呢?” “也是朋友。”郁龄补充了一句,“今天这个是昨天的那位有总裁范的总裁的弟弟。” 陈明明:→。→这是兄弟通吃么?大小姐真有魅力,简直棒棒哒!不过应该不是这么滥情的人吧。 等郁龄来到片场时,大半的人都忍不住往这儿看过来。 先前很多人可是看清楚送这位大小姐来的豪车和男人,压根儿就和昨天载她离开的人和车都不一样,这位大小姐看着不像那种被包养的,难不成那些真的是朋友? 顶着所有人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郁龄非常淡定地去换戏服化妆,脑子里琢磨着奚辞昨晚说的话,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郁龄离开后两个小时,奚辞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 醒来时,发现搂在怀里睡的老婆变成子一个枕头,他发了会儿呆,才将枕头丢了,径自起身。 等他下楼时,就见客厅里只有林达一人,他老婆、林肆和林玐并不在。 林达坐在靠着拱形阳台的一张休息椅上,桌上摆着一本笔记本电脑,正在远程处理公司的事情,见他下楼,便要起身去厨房将保温着的早餐端出来给他。 “你忙,不用管我。”奚辞摆了摆手,坐在那儿慢慢地端起营养豆浆喝了口。 这时,林玐拎着车钥匙进来了。 他看到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奚辞,朝他汇报:“奚老大,我已经将江小姐平安送去她工作的地方。” 奚辞瞥了他一眼有,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林达将他叫过来,拿走车钥匙,心里觉得这弟弟平时挺细心的,偏偏在在男女之事上真是不会看人脸色,是个男人都不会高兴别的男人帮他送老婆去上班,男妖也一样,这不是在人家心口上洒盐么? 特别是某人现在受伤了,没办法维持人类的样子,所以也没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更难受了,偏偏他弟还没那自觉,简直是找抽。 林玐去煮了一杯咖啡,端着咖啡坐到奚辞身边,见他慢吞吞地喝粥,一副没食欲的样子,问他:“奚老大,你要不要喝一杯?挺香的。” “不喝。”奚辞不喜欢这种味道太刺激的人类饮料。 和林达兄弟等比起来,奚展王就是个乡下土包子,接受能力比较差,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林玐自己喝了一口,露出享受的模样,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见江小姐挺喜欢的,刚才送她去影视城时,她还和我聊了下煮咖啡的技巧,说我如果开一间咖啡馆,一定生意兴隆,帮我介绍客人。要不是我不喜欢总待在一个地方,说不定还真想开间咖啡馆……” 奚辞:“……” 吃完一口什锦粥,奚辞和气地看着面前的小妖,“你没事干?” 林玐瞅了一眼他哥,摆出阴沉脸,“原本是有的,但是大哥说最近不太平,让我在B市待到春天再走。”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妖,希望他能帮他说服他哥让他出去浪。 “那行,你去给郁龄当司机吧。” “……换一个。” “去东北看看罗魄王死了没。” “不想去,我宁愿去雪山探望姬冰王。” 这时,林达突然道:“奚老大,罗魄王给你发邮件了,说东北那边出现僵尸,咬死了几只小妖。” 奚辞微皱眉,“有几个僵尸?” “现在发现的大约有五个,罗恋带妖去猎杀了三个,还有两个跑了,正在追捕中。”林达回道,“罗魄王问你,要不要颁布猎杀僵尸的任务?” 奚辞没说话。 比起普通的人类和像林肆这种等级的小妖,消息还不够灵通,并不知道这次因为那古墓的原因,开始闹起了僵尸之灾。 聂雍和得到那放着尸魂虫的宝塔并不是事情的开端,在这之前,已经在外流出了很多从那古墓里出来的东西,里面大多数都是藏着尸魂虫的那种,害了不少人。 能及时发现,还是因为郁龄第一时间发现了尸魂虫,将米天师特地从S市招回来。 米天师原本是没将这事情放在心里的,以为有人要害聂雍和,转手就将那宝塔交给异闻组的一位法器鉴定师去查看,谁知道最后会查出这一系列的事情,也让他们找到了西北那座新发现的危险古墓。 没有林肆和郁龄在场,林达将昨天晚上得到的资料和奚辞说了,“听据守在异闻组里的妖说,这古墓其实是一群盗墓的人类先发现的,他们想要闷声发大财,私下打开了这古墓,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原本这古墓封存得好好的,无法从里面打开,除非有人在外面帮打开。 因为这群盗墓的家伙打开了古墓,才将里面封锁在千年古墓里的僵尸放出来。偏偏当时位于西北的天师们没有查觉到,等查到这古墓的存在时,虽然已经将它重新围起来,却有很多僵尸跑出来作乱。 “那怎么办?”林玐询问道。 奚辞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最后一口粥,将碗筷推开,说道:“让其他的妖注意一下,别被僵尸咬了。至于猎杀僵尸,这是必然的,不过别和东北那边混在一起。” 林玐一脸理解地说:“西北和东北比较近,僵尸又不能使用人类的交通工具,想要去到南方,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怨不得罗魄王要急了。” 奚辞嗯了一声。 吃过早餐,他在屋子里慢慢地转着圈。 林玐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见状小声地问他哥,“奚老大这是怎么了?” 想出门去找老婆! 林达心想着,拍了他脑袋一下,“别多事。” 林玐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没多想,但他哥一定多想了。 转了会儿,奚辞接到了米天师的电话,照例是开白场就是叫救米啊之类的,急巴巴地说:“奚老大,我现在在西北这边的一个小镇,这里贼冷贼冷的,前天差点被三个僵尸虐成狗,幸好遇到乐正爵,才没有真的变成死米,那些僵尸的实力都非常高,没点本事还真是降服不了它们……” 奚辞没等他吧啦吧啦地诉苦完,开口道:“我现在伤还没好,你自己扛吧。” 米天师噎了下,有些纠结地道:“你这次的伤怎么养了这么久还没好?是不是没有好好养伤?哎,听说西方教廷的那些神棍弄了一种什么圣水的东西,是疗养圣药,要不要弄点来尝试一下对你们妖的伤有没有效果?” 奚辞嗤了一声,“那圣水听说是教廷弄出来对付黑暗生物的,在他们眼里,妖也是一种另类的黑暗生物。” “不是吧?我前阵子听说教廷的圣水失窃了,偷它的是妖,那些神棍为了这事情,打电话过来让咱们东方界给他们一个交待……” 奚辞默默望着窗外。 他知道偷圣水的妖是谁,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绝逼不能说,让异闻组的那位何组长去顶着吧,反正这女人看他们这些妖也从来没有顺眼过,谁管她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等挂断电话后,林达突然道:“老大,有新消息来了。” 奚辞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查看对方传来的资料,当看完后,他的眼神微黯几分,走到阳台处,迎着寒风,给那边打了个电话。 “你刚才发来的资料,是真的?” “当然,苍琢还在你手里呢,我怎么敢欺骗你?” 乌尚见那边许久没有声音,忍不住心虚地问,“对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国?” “你偷圣水想给苍琢?”他不答反问。 “当然,不然我那么辛苦地偷那些老外的东西做什么?” “那你用吧。” 听到奚展王这话,乌尚反而不确定了,忐忑地问,“奚展王,这圣水是不是有问题?” “你说呢?”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特地问他了。 乌尚愤愤地挂了电话,觉得妖生有些苦逼,她现在是没办法取妖蛊来救苍琢了,那还不允许她想点其他的办法么? 一天过得很快。 郁龄正在拍戏,陈明明帮她拿手机,手机震动时,她看了下来电显示,上面写着奚辞这两个中规中矩的称呼,想到昨晚和今早接送大小姐的两个男人,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帮接了电话。 “奚先生么?郁姐正在拍戏,不方便接电话。”陈明明客气地说。 那边传来一道柔和好听的声音,“你们今天什么时候收工?” 陈明明看了下张导那边,估模了下时间,给他大概说了下。 “那行,你告诉郁龄,我去接她。” 陈明明:“……好的。” 挂了电话后,陈明明觉得,可能昨晚和今早的那对兄弟俩,或许真的只是朋友,大小姐还是很萌的,现在只有一位小鲜肉男朋友,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在这圈子里非常难得。 等郁龄休息时,陈明明就将奚辞的来电告诉她,她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就裹着羽绒服窝到一旁休息。 陈明明再次纠结。 等到剧组收工时,天色又有些暗了,加上最近天气冷,一整天都是阴阴沉沉的,白天和傍晚都差不多,倒是让人没有多大的感觉。 郁龄像昨天一样,卸妆后换了自己的衣服,和小助理说一声不用她送了,上了一辆和昨晚一个牌子的豪车。 陈明明这下子明白了,这辆豪车里可能还有奚小鲜肉。 今天开车的是林玐,林玐负责将他们送回郁龄住的小区,然后开车走了。 两人就站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行道树下,郁龄转头看了一眼奚辞。 他身上穿着她给他买的长款大衣,衣领竖起,半遮住了脸,脖子上松松地挂着一条爱马仕的男性深蓝色长围巾,头上戴着一顶针织帽子,一头长发披散,从背后看,非常惹眼,如同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当然,从正面看,除了能看到漂亮的鼻子和艳红的嘴唇外,也没能看出个什么。 女人长这么高也有的。 “真的要进去?”郁龄犹豫地问。 “当然。”奚辞笑盈盈地看着她,用自己温暖的手将她有些凉的手裹住,一起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用甜得像蜜糖的声音道:“丑女婿总得见岳父母的嘛!岳父迟早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这么瞒着,万一他以后生气怎么办?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见岳父吧。” 可现在让他知道,一样会生气啊。 可能释放妖力后的妖都是任性的,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见她磨磨蹭蹭的,直接搂着她走进小区。 第186章 回到家门口,郁龄从包里拿出钥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妖男。 他将竖起的衣领压下,露出一张妖冶到极致的面容,修身的衣服为他添了几分属于男性的阳刚,既妖美又俊丽,难以形容那种初见时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惊艳之感,无法将目光离开他。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与人类不一样的妖,非常危险,却又心甘情愿受他蛊惑。 他靠在门边,一双紫色的眼睛含着笑意看她,神色带着一种甜蜜的缠绻温柔,苍白的肤色衬得脸上紫色的妖纹无端地香艳几分。 郁龄收回视线,拿钥匙开了门。 门刚打开,就听到一阵欢快的狗吠声,抬眼就见二哈迈着它脚欢快地冲了过来,目标是门外的奚辞。 显然二哈已经感觉到门口的妖的气息,非常谄媚地过来迎接了。 “郁龄回来啦,咱们今晚吃羊肉火锅~~”江禹城的声音随之响起。 郁龄抬头望去,就见她爸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围裙,袖子挽到手肘,手里端着一盘已经洗净切好的嫩豆腐,站在餐桌前朝她笑着,非常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餐桌前还站着一个身形有些透明的鬼,倚在那儿朝她笑。 自从郁敏敏变成鬼奴可以自由地在普通人面前显形后,为了不吓到刘婶,江禹城就不怎么让刘婶过来了,只在白天他们上班时让她过来打扫一下卫生,帮忙买菜或者是做好饭之类的。不过如果工作不忙民的话,江禹城也会自己亲自动手做个饭。 以前为了照顾好女儿,他也看了很多菜谱,跟着刘婶学了一些基本的家常菜,虽然不至于像奚辞这级别的厨艺,不过算是不错了。 郁龄瞅了眼她爸,说道:“爸,我回来了,奚辞也过来了。” “奚辞?”江禹城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 奚辞跟在她身后走进来,伸脚轻轻地踹了下黏在他脚边打转的哈士奇,扬起一张妖冶美丽的脸,露出灿烂到妩媚的笑脸,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岳父,我回来了。” 江禹城:“……” 这个妖艳贱货一样的男人绝逼不是他那个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一样的蠢女婿! 江禹城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豆腐盘子放到桌上,又镇定地端起旁边的一杯水喝了口压惊,才道:“郁龄,这位看起来很奇怪的先生是谁?” 郁龄:“……” 爸你的用词似乎哪里不对。 奚辞朝他笑了下,柔声道:“岳父,我……” “等等,别随便乱叫。”江禹城阻止了他,双眼盯着他闺女,又一次问道:“郁龄,说吧。” 郁龄轻咳了一声,在玄关换了鞋子走进来。 奚辞随手将门关上,拒绝了二哈帮他叼鞋过来的举动,他也在玄门换了鞋子。 江禹城冷眼看着。 “爸,我口渴了,”郁龄去洗了手,问道。 江禹城瞥了一眼站在客厅里一看就像电视里的那种画着精致浓妆的妖艳贱货似的男人,镇定地去厨房将刚才煮好的山楂水端出来,给闺女倒了一杯,至于旁边那个妖里妖气、一看就不像正经人的男人,他忽略了。 郁龄喝了半杯水,抬头就见她爸她妈坐在对面,她和奚辞坐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虽然说对面坐着的一人一鬼看起来显得有点儿诡异。 她从来不是个逃避现实的,既然她爸现在都看到奚辞变成妖的模样了,索性就道:“爸,这是奚辞,上次修罗墓的事情,他受伤很严重,这阵时间一直在养伤,现在还没好呢。” 江禹城脸皮抽动了下,瞄了眼坐在他闺女身边那个笑得妖里妖气的男人,忍不住道:“难不成他受个伤,就变成这样了?” 看看那头比女人还要漂亮的长发,看看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还有脸上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紫色纹路,眼睛竟然是紫色的……不说男人了,连女人都无法直视好么? 江禹城隐约觉得,奚辞这模样儿压根儿就不正常,现代社会没个正常男人会将头发弄这么长的,眼睛也弄成紫色——好吧,可以解释他可能有外国血统,所有眼睛不像东方人一样是黑色或褐色,但谁会在脸上像描丹青一样画上那些紫色的纹路。 漂亮则漂亮,可是看起来不像人的啊。 就是因为不像人,他才不确定,那突之欲出的猜测,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郁龄点头,“他这次受伤比较重,所以没办法维持人类的样子。” 江禹城:“……” 等江禹城听完了闺女的解释后,他的脸完全黑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当初闺女和米天师心照不宣地瞒着他的东西是什么了,就是奚辞的身份。 这是妖! 一个所有正常人都以为是故事里杜撰的妖,却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而且这只妖还扮作人类,苦心孤诣地娶了他女儿的妖。 江禹城阴着脸起身,直接回房,将门呯的一声关上。 郁龄眼睁睁地看着她爸就这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忍不住看了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的鬼,叫了一声:“妈。” 奚辞也看向岳母,虽然他现在挺不在意岳父生气什么的,但为了郁龄,怎么着也不能将人气狠了,所以他收敛了很多,没有说话,省得他一开口就不小心气着了人。 郁敏敏朝她笑了下,指了指厨房。 郁龄起身去厨房,发现厨房里还熬着等会要做锅底的汤,忙将火调小一些,转头又见餐桌上摆着各种各样已经切好的火锅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郁龄转头对奚辞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他。” 说着,就直接跑过去敲门。 里头没有声音,郁龄拧了下门把,门没有锁,直接推门进去了。 进去后,就见她爸坐在窗边,神色很不好,显然是压抑着怒气。不过怕和她吵起来伤父女感情,所以他一个人先回房冷静下,郁龄很明白她爸的这些言行举止。 以往她爸从来没有和她生气过,都是她发脾气时,他马上放下身段柔声细气地哄她,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除了她正值青春期中二病犯了,学着贵族学校里的那些富二代的学生,做一些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差点和他吵起来,那时她爸也是这样,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躲回屋子里,直到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才出来找她谈。 这次倒是她主动过来找他谈了。 “爸,你别生气。”郁龄拉了张凳子坐到他身边,“奚辞挺好的,他虽然是妖,但他保护了我二十年。” 江禹城神色微动,吃惊地看她,“什么?” “这事说来有点长……” “那就长话短说。” “因为我体质特殊,专招妖魔鬼怪,小时候遇到奚辞,他就在暗地里保护我了,我能平安长这么大,也是托了他的福。” 江禹城:“……这也太简单了吧?” “你不是要我长话短说么?”郁龄一脸无辜地说。 江禹城被她噎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其实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而难过,“我是个没用的男人,当年没办法保护敏敏,害得她只能和我离婚,最后还为了救我死了。我同样没照顾好你,让你……和一个妖结婚……” “我自愿的。”郁龄说,心里却有些担心,她爸等会不会是要哭了吧? “如果我尽职一点,你会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而不是差点患了自闭症。你会有一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你会一辈子像个小公主一样幸福……我是个没用的……”江禹城低下头。 他确实是个没用的男人,不然当年就不会被逼得和心爱的妻子离婚,做出了那么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难以反抗。要是当年他懂事一点,小心一些,就不会被人设计,落得那下场。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地自省,明白年轻时的自己有多无能,纵使现在手握江氏,可是已经回不到曾经。 知道奚辞妖后,与其说生气奚辞是妖,不如说他是气自己,十分自责。 如果他当年照顾好她、保护她,她根本不会和一个非人类的妖在一起。 他无法接受自己女儿因为自己的疏忽,和一个不知底细的妖在一起。 “爸,你很好,因为有你,我才能这么幸福。”郁龄蹲下.身,将手搁在他的膝盖上,轻轻地说,“我知道不管我有多任性,都有你在身后撑着,没人可以伤害我。所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被现实伤害……” 江禹城没说话。 他这些年之所以如此努力地发展撑控江氏,就是为了不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在女儿身上重演。当年他没有能力反抗家里的安排,被押着离婚再婚,体会到那种宁愿去死的痛苦,不再希望这样的痛苦在女儿身上重演。 郁龄抬头看他,发现他眼睛湿了,眼泪都要出来了,顿时默了下,拿桌上的手帕帮他擦擦,继续道:“爸,奚辞很好,他不会伤害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肯再……”不肯再吸她一点血,就是怕会再次像初次见面那样伤害她。 “爸,奚辞真的很好的。他虽然是妖,但他不伤人,而且他只吃素。” 江禹城被她说得忍不住失笑,擦了把脸,说道:“妖吃素不代表不会伤人。” “奚辞就是不会。”她任性地说,“爸你不相信我?” 江禹城马上没骨气地道:“相信!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你妈,我谁也不相信!” 郁龄忍不住笑起来,将他拉起,“我饿了,今晚不是要吃火锅么?先吃饭吧。” 江禹城才说了句好,想到外面还有一只妖,顿时又有些不乐意了。 只是看闺女的样子,似乎是希望他接受女婿是个妖这事的,只好将那种复杂的情绪压下,板着一张脸任由她拉出去,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省得外面的那个非人类的妖以为他为了女儿为他妥协。 发现女婿原来不是人后,他得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做才能保证闺女的幸福和安全。 回到客厅,就见那一鬼一妖仍坐在那里,仿佛不曾离开过。 看到他们出来,一鬼一妖都朝他们笑。 奚辞的耳力非凡,刚才自然听到房间里父女俩的话,而郁敏敏飘过去偷听了一些,此时也是抿嘴微笑。 她这些年虽然不在,不过父女俩相依为命,是彼此的依靠,生活得还算不错,虽然有些心酸,却也高兴,他们没有因为自己的死而过得不好。 暂时搞定爸爸后,郁龄朝奚辞使了个眼色,让他警觉一点,别再惹她爸生气。 奚辞朝她笑了下,慢悠悠地跟着岳父进厨房,帮忙将锅子端出来。 寒冷的冬夜,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热腾腾的火锅,虽然在坐的有人类有妖有鬼,这组合看起来非常怪异,但郁龄心里仍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奚辞帮她烫切得薄薄的羊肉,在锅里一过水就可以捞出来了,醺上特地调的酱汁,满口留香,说不出的满足。 江禹城冷眼看着,目光落到奚辞的脸上,仍是有点儿不习惯地移开目光。 虽然暂时被闺女给治愈了,但江禹城心里仍是有疙瘩的,怎么看这妖怎么不顺眼。有了对比才知道当初还是人类时的奚辞有多好,要是给他选择,他宁愿要人类时的奚辞当女婿,也好过一只妖——虽然他们是同一个人。 吃过晚饭,江禹城将先前煮好的山楂茶给闺女倒了一杯,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奚辞在厨房里洗碗收拾厨房。 这情景和几个月前一样,不过江禹城现在的心态和那时完全不一样,当时他不承认的女婿还是个人类,哪像现在这副妖里妖气的样子,虽然一样地贤惠,却是怎么都不对劲。 “闺女,你刚才说,他保护了你二十年,怎么回事?”江禹城小声地问。 “我三岁时,有一次不是走失过么?”郁龄说着,看向她妈。 郁敏敏朝看过来的江禹城点头,她也记得那时的事情,当时她爸突然去世,要照顾痛苦万分的母亲,便不小心疏忽了女儿,等发现女儿不见了,她吓得肝胆俱裂,跌跌撞撞地到处去找她,后来还发动了整个村子的人去找。 江禹城后来也知道这事,不过那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闺女好好地待在他身边,甜糯糯地啃着水果,朝他笑得萌萌的,他感触并不深。 “当时我在山里迷路时,恰好遇到奚辞,后来是他送我回去的。”郁龄简单地交待一遍。 至于奚辞当时受了重伤吸她的血差点弄死她的事情,就不要说了,省得现在已经很不待见奚辞的爸爸又要爆炸,可能真的会将奚辞赶出去,然后让他们离婚。 到现在,她已经说不清楚对奚辞还有没有惧怕,或者还受到那梦镜的影响,本能会害怕他。可这种害怕,却抵不过对他的感情,喜欢他喜欢到可以无视了那种害怕。 江禹城的脸色果然和缓了许多。 他又看了一眼厨房里正在打包垃圾的妖,仍是有点儿不太能直视,又问道:“郁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他为什么要保护你?” “他看我可爱,第一眼就爱上我了,所以自己甘愿保护我。”郁龄大言不惭地说,一点也不心虚。 江禹城也看不出她心虚,不过却知道闺女只要遇到不想说的事情,就会非常理直气壮。 他嗤笑了下,“当时你才几岁?他又是几岁?什么爱不爱的?也不害臊。” 郁龄面不改色地继续忽悠,“他当时十岁了,我三岁,我们就差七岁罢了。” “十岁的男孩子会爱上个三岁的小豆丁么?”江禹城事实求是地问。 郁龄:“……我哪知道他?我又不是他,你自己去问他。” 江禹城这下子无语了,果然闺女瞒了他很多东西。 等奚辞整理好厨房,洗净手出来,迎接的是岳父诡异的目光。 第187章 夜渐渐深了,除了夜游的鬼外,明天要工作的活人都回房去休息了。&乐&文&小说 {www}.{lw}{xs520}.{com}郁龄去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出来,就见她的被窝里已经躺了个活色生香的美妖男,他闭着眼睛,被子盖到胸膛上,一头只有古装电视里才有的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在玫红色的被套,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透明得像水晶般脆弱,衬得那随意地躺在那里的妖男既妖又脆弱。 郁龄走过去,坐到床上看他。 他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睛里蕴着点点笑意,就像紫色的星辰花,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示意她进来。 郁龄朝他一笑,踢掉脚上的棉拖,将自己塞进去,扒到他怀里。 没有完全妖体化时的奚辞身上是暖和的,这大冬天的晚上,搂着他睡非常温暖。 奚辞搂着她,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用一种明知故问的语气道:“刚才岳父看我的眼神很怪,怎么了?” 郁龄心知肚明,但是那种大言不惭的话在自己爸面前说就行,和他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眼神一飘,搪塞道:“没什么,爸爸就是奇怪我小时候走丢时,是怎么遇到你的。” 奚辞咬了她一下,笑眯眯地说:“不只是这样吧?” 郁龄瞅着他。 每次她摆出这样的姿势、用这样的神色看他,总让他有些受不了,觉得怀里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呢,被她萌得整颗心都软成一团,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对她做些很禽兽的事情。 不过顾忌着她白天要拍戏,不敢太过折腾,他亲了她一会儿,贴着她的嘴唇,才继续笑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某人说,当时我看她长得可爱,一眼就爱上她了,对她一见钟情,所以愿意花二十年时间在暗地里保护她,是这样么?” 原本就有些红润的脸渐渐地红成了大苹果,她吱唔了下,将脸直接拱到他怀里,决定睡觉。 他忍不住笑起来,掐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一人一妖面对面,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道:“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在你考上大学的那年,你回乌莫村告诉阿婆这个消息时,我就在你家附近,当时看到已经长大的你,我就一见钟情了。” 仍记得那次他看着她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月季花旁偏首朝外婆笑的样子,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浑身燥热,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她的背景色,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只因为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对方一个笑容,就轻易地将他的心勾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爱上一个人类了。 而且对方甚至已经记不得他,更不知道他的存在。 “真的?”她双眼亮晶晶的。 “当然,当时我发现自己爱上你了,希望与你相恋,永远在一起,要不是怕吓到你,真想直接跑过去求交往。”他很热情直白地对她表白。 郁龄有些扛不住这样的热情攻势,她骨子里比较倾向于含蓄的情感表达方式,当初就是因为邵琛含蓄而脉脉的温情,才会喜欢上邵琛。 可惜她还来不及将这种喜欢加深到喜爱,就和他分手了,那种喜欢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消失了。 妖都是忠于自己的感情和欲.望,表达方式非常热情直白,对欲.望这样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像人类这样要加个遮羞布来掩饰,喜欢或讨厌,大部分都会直白地表达出现,而她身边的这只妖,表现得最为明显。 热情地表白完后,他眼巴巴地问:“你呢?你几时喜欢上我的?” 郁龄:“……呃……” “我要听好听的话,而且要实诚的话,不接受敷衍和说谎。”他扣着她的后脑勺,没让她逃避,一双眼睛就像孙猴子的火眼精晴,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神色。 郁龄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只好道:“我也不知道,当初就见你长得好看,会做菜,还会照顾人,阿婆也喜欢你……”将他身上的优点都数了一遍,不过他听得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郁龄无辜地看他,最后总结道:“就这样喜欢上了。” “原来你这么肤浅的人类,只是喜欢我的外表,喜欢我会做菜,会照顾你。”他的语气有些幽怨。 郁龄拉开他的手,将身体往被窝里滑下去,只露出一双眼睛,非常坦然地道:“这些已经够了,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不太靠谱。” 听到这话,妖男僵硬了。 这意思是,她不相信当初他是一见钟情? 好像……也有点道理吧,毕竟三岁的她就像个肉包子一样,那时候要说喜欢,真的很难,后来虽然在暗地里保护她,也没什么想法,纯粹是因为她救过自己,不过是想让她比以往那些身怀妖蛊之身的人类活得久一些,别太短命。 直到她长大后,好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就在乌莫村见到了,发现小姑娘长成大美人,而且出乎意料之外的漂亮,恰好当时气氛太好,她笑得太好看了…… “行了,睡觉吧。”郁龄心放得很宽,压根儿不纠结这问题,见他还在纠结,就亲了他一下,让他好好休息。 这只妖平时看着像正常人,其实身上还带伤,不好好休息,指不定伤势要恶化了。 直到怀里的人睡熟了,奚辞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双手掩着怀里人的耳朵,柔声道:“是岳母么?你直接进来就行了。” 话落,就见一个鬼魂从门穿进来。 在这寒风呼啸的大晚上的,穿着一身白色麻衣,胸口还有一个没有痊愈血洞的女鬼穿墙而来,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吓人。不过对于妖来说,鬼这种东西,只要不搭理它们,它们也不会理你,鬼会害人,却很少会去招惹妖类。 郁敏敏飘进来,探头看了一眼床上,见闺女窝在人家怀里睡得昏天暗地,忍不住笑了下,方才将目光落到搂着自己孩子的妖身上。 她从来没想过在她死之前,还像个小团子一样可爱的女儿长大后会找一个妖结婚。曾经也想过孩子长大了,会有什么样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可这样的情况,从来不在她的预期之内。 奚辞轻轻地坐起身,双手依然掩着怀里人双耳,略略朝她颔首表达了一下不能起身迎接的歉意,说道:“郁龄睡着了,岳母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 郁敏敏朝他笑了下,飘然坐到床前不远处的一张高脚圆凳上,用意念和他交流:【郁龄……还可以活多久?】郁敏敏的鬼魂虽然还没有休养好,没办法和人正常交流,不过和妖却没有大碍,因为妖本身就是一种非人类的生物,可以接收到鬼用意念传来的信息,不过这种交流,对于鬼魂本身就受伤的鬼来说,消耗非常大,所以一般也不会轻易地和妖交流。 这种事情,天师们隐约清楚,但郁龄他们却是不知道的,奚辞也不想告诉他们。 奚辞垂下眼睫,神色平静,对她的视没有丝毫的惊讶。 郁敏敏看着他。 半晌,奚辞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找到为她续命的办法。”就算抢夺他人活命的机会也不要紧,他不愿意看着她年纪轻轻,就命陨在对她不公平的命运上。 郁敏敏默默地坐在那里,神色有些忧伤。 虽然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但有些事情彼此却是心知肚明,奚辞继续说道:“我和郁龄见过几次郁龄的外公、您的父亲。” 接着,便将两次见郁天竞的过程和她说了。 听完他的话,郁敏敏看起来非常悲伤。 鬼是没有眼泪的,纵使悲伤,也流不出眼泪。 “这事,我还在查,可惜能查出来的不多。”奚辞道,“等下次再遇到郁天竞,我打算先将他控制住再说,到时候再寻找控制他的宝匣。” 郁敏敏突然摇头,【没用的。】 奚辞挑眉,等她的下文。 【我们郁家的人,注定争不过天意。】 奚辞冷笑,“天意是什么?通灵人纵横阴阳,窥测天命,有损阴阳,确实不该。但郁龄又做错什么?她不会通灵人的术法,从未窥测过天意,并未纵横过阴阳,平平淡淡地长大,甚至不曾生起过不该有的心思,凭什么她就该为先祖做的事情陪上一条命?” 郁敏敏哑口无言。 “当初郁天竞没有教你通灵人的术法,想必也希望你能逃过命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有正常人类的寿命,可惜你比郁天竞还要短命。”奚辞冷冷地说道。 郁敏敏默然不语。 直到郁敏敏起身离开,奚辞说道:“岳母,我希望郁龄活着,真真实实地活在阳世间,而不是像你和岳父一样阴阳相隔。只要她活着,我愿意折损一半的寿命,和她共享生命,这是我的决心。” 郁敏敏神色有些复杂,不过仍是朝他笑了下,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翌日醒来,郁龄见床上的妖依然在睡,像昨天一样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起床。 父女俩都有工作,早上要出门,所以刘婶早早地过来做好早餐了。 江禹城拿着一份报纸坐在餐桌前,见闺女下楼来,忍不住看了一眼楼上,有些别扭地问道:“奚辞呢?” “还没起呢。”郁龄一边吃早餐一边道:“他这次受伤很重,B市的空气并不适合养伤,所以这些天比较累。” 江禹城想到奚辞受伤的原因,便不说话了。 吃完早餐,交待了刘婶一声,父女俩各自去出门了。 过了几天,郁龄忍不住问每天都懒洋洋地窝在家里一副没精神的妖:“你什么时候回湖月谷?” 江禹城和郁敏敏占据沙发另一端一个看电视,一个看书,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 听到这话,一人一鬼都看过来。 奚辞有些幽怨地看她,“你又赶我走?” 江禹城心说,闺女赶得好,快点将这妖男赶回去,等他变回人类的样子后再让他回来,省得每天看他这妖里妖气的模样,心里就不太平。 这几天,江禹城每天下班回来看到家里多了个妖男,每次都要被梗一下,那滋味可真够难受的,直到现在仍是难以接受女婿是只妖的事情。没办法,作为一个审美观正常的直男,实在欣赏不来这等妖艳贱货款的,和他一比,以前不乍顺眼的人类模样的奚辞,倒是接受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没有,我希望你尽快养好伤。”郁龄心平气和地说。 奚辞伸出一根手指卷着她的一绺头发绕啊绕的,偏首朝她笑,面上非常温柔,“没事,也不耽搁几天。” 虽然不耽搁几天,可看他每天都没精神的样子,脸色白得像生了什么大病的人一样,她心里就难受,恨不得直接灌他喝包血算了。 郁龄心里隐约明白他的坚持。 他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吓到她,三岁那时他神智不清,无法选择,差点害死她。在修罗墓,他清楚地看到她发现他是妖时的那种慎怕及抗拒,虽然被他强势地让她直视自己的身份,其实他是记在心里的,多少让他有些难受。 他不愿意做出让她再害怕自己的事情,同样,也不愿意再伤害她。 郁龄见他坚持,说不过他,只好转移话题,“对了,明天要去城外拍外景,地点就在……” 听她说了要拍外景的地点后,奚辞皱起眉,说道:“我陪你去吧。” 听到这话,父女俩都忍不住看他,眼里满是怀疑。 他这模样,能出现在人前? “没事,穿伪装一下,不会让人看出来的。” 和他回房休息时,郁龄忍不住对他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离开B市会有什么危险?” 他笑了下,坐在床上盯着她,“小心点准没错。”谁让她的命格比较奇特,又有妖蛊之身,她不找事,事情自动找上她。 郁龄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又瞅了瞅他,道:“要不,去异闻组找个天师来行了,你就不用去了吧。” 他眯起眼睛,看起来既妖又危险,“怎么,你觉得我没能力保护你啊?”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郁龄非常淡定,没将他的神色放在眼里,径自钻进被窝里。 一会儿后,奚辞也钻进来,将她暖呼呼的身体搂到怀里,咬了下她软软嫩嫩的耳珠,忍不住舔了舔她的脖子,说道:“我自己的老婆,让别人跟着保护算什么?” 郁龄无言以对。 第188章 第二天,郁龄刚起身,就见最近总要睡懒觉的某妖也跟着起了。 这些天奚辞每天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比她还贪睡,每天她出门时,他还没睡醒呢,这种情形,和以往两人早上起床模式完全对了个调。所以对于他今天醒来这么早,郁龄不免有些惊奇。 奚辞打着哈欠,一脸困盹,一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 “要不,你别去了,在家里休息吧。”郁龄边往牙刷上抹牙膏边说道,不忍心看他这么辛苦,她现在倒是有点儿理解奚辞平时总是放任她睡到自然醒的心情了。 “不行,你自己一个人去那里,我不放心。”奚辞靠着洗脸台,接过她递来的牙刷,和她一起刷牙洗脸。 “我可以找娄悦,听说她回来了。”郁龄也不想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让个女人陪着我老婆去工作算什么?”奚辞叼着牙刷含糊地说。 郁龄有点想翻白眼的冲动。 洗漱完,换好衣服后,一人一妖下楼吃早餐。 江禹城如往常般坐在餐桌上看报纸,见到他们下来,目光在奚辞身上转了转,又有点嫌弃地调转过头。 因为家里不仅多了一只鬼,还多了一只妖,所以刘婶越来越不好待在这里了,都是早早地过来准备好早餐,然后就直接走了,虽然这样不方便,不过好过让刘婶被吓到。 所以江禹城这当老板的,只好提出很多在正常人眼里挺不合理的要求,刘婶虽然总被他弄得糊里糊涂的,幸好没有过份深究。 江禹城给闺女倒了一杯营养豆浆,说道:“你们这次要去拍几天外景?是不是这几天都要住在那里?” 昨晚听说了拍外景的地方,距离市区比较远,一天来回太花时间了。 “预定是三天。”郁龄回答道,“那里距离市区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每天来回比较麻烦,所以这三天都住在那儿,就不回来了。” 江禹城拧了下眉,看了奚辞一眼,说道:“既然这样,多带点衣服过去,别冷到自己……” 奚辞适时地说:“岳父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郁龄的。” 江禹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自己都是伤患,好意思说照顾别人,到时候别让他闺女照顾都好了。 早餐就在江爸爸的唠叨中渡过了。 吃过早餐,奚辞拎起打包好的行李,两人一妖一起出了门。 今天奚辞的打扮和那天过来见江禹城时一样,长大衣的衣领立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头上戴着深蓝色的针织毛线帽,甚至还有两个毛线球垂落到耳朵两侧,恰好遮住了眼角到脸颊大半部分的妖纹,从背后看,像个身材高挑、让人非常有幻想欲望的长发美人,给人一种雌雄难辩的感觉。 江禹城走在后头看了一眼,觉得非常辣眼睛,眼不见为净,去车库开车走了。 郁龄看了看奚辞,觉得奚辞这样子,除了那头长发外,已经看不出妖类的样子,就是让人觉得他好像非常怕冷似的,包得也太实了。 幸好现在是冬天,包得实点也没什么。 郁龄没有让陈明明过来接她,奚辞说会有车来接他们,等看到开车来接他们的人时,郁龄似乎有点儿不奇怪。 开车来接他们的人是林达。 不仅林达来了,林玐也来了,坐在副驾驶位上。 这兄弟俩一个严肃,一个阴柔,看着都非常不好相与的样子,而且这车上还有一只现在妖化后性格喜怒不定、任性妄为的妖,要是正常人坐上这辆车,一定会非常不自在。 大小姐不是一般人,她非常淡定地和奚辞坐在一起,朝前面的林家兄弟问道:“你们今天也要一起去?” 她原本以为奚辞是不放心自己,才跟着去,现在看到林家兄弟,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林达专心开车,林玐转头朝她笑了下——笑起来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让人有点想求他别笑了,回答道:“难得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兄弟也想去走走。” 今天的天气确实比前几天要好,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不过天气仍是很冷。 “去荒山野岭走?” “荒山野岭的空气怎么样都比市区里的好。” 郁龄赞同这话,又问了几句,没能从林家兄弟那里问出什么,索性也不问了,到时候总会知道的。 车子开出了市区,往郊外行去,约莫三个多小时后,才到目的地。 这次外景所选取的地方是一个村子外的树林,因为是冬天,万物凋谢,那树林显得有些苍凉,不过正是需要这种环境。 郁龄到时,剧组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他们来得不算晚。 陈明明过来接她,看了眼车子里的人,目光从林氏兄弟滑到坐在最里面的一个穿着立领大衣的男人身上,光线虽然有点暗,不过以她的眼色,已经看出这男人是奚辞了。 林氏兄弟开车送他们过来,妥妥的是朋友啊! 陈明明觉得能让非常有总裁范的林达给奚辞和大小姐开车,显然这两人的面子更大,当下笑容灿烂了一些,特地和奚辞打了声招呼。 “陈助理,郁龄麻烦你了。”奚辞说道。 听着这清润柔和的男声,陈明明觉得这声音好像夹杂点什么东西,听在耳里,不知为什么感觉面上有些热,忍不住想要探查这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的。 陈明明克制住那种莫名的冲动,笑着回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车里的人形状漂亮、色泽艳丽的嘴唇,心跳了下。 这唇色……应该是她看错了吧,总觉得有点儿不正常。 陈明明心里嘀咕着,见大小姐已经下车了,不敢多看,赶紧跟着走了。 林达的车子就停在剧组不远处,孤伶伶地停在那儿,非常惹眼。 车内三个妖都没有作声,目光看着剧组那边忙碌的人,看他们休整好,扛着各种设备往不远处的小树林而去。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清楚剧组那边的情况,却不能清楚地用手机拍到什么。 在助理过来询问要不要请那辆车离开远点时,张靖平看了看,摇头说不用。 既然是送江郁龄来的,不管他们来做什么,都由着他们,这是钟南艺曾经和他说过的。 看了会儿,林玐觉得有点无聊,对兄长说道:“大哥,我去附近逛逛。” 林达朝他点头,“小心点,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联络。” “知道了。” 林玐应了一声,下车离开了。 林玐走后,林达看了一眼后面窝在那里闭上眼睛休息的妖,搬出手提电脑,开机联上网,开始工作。 来到目的地时,已经快中午了,剧组忙着布置现场,让众人吃了午饭后,才开始拍摄。所以很快郁龄带着陈明明回来了,拎了四个饭盒过来。 这是剧组请村子里的人做的饭盒,陈明明去领饭盒时,和负责这块的人熟悉,能多拿三个饭盒。 帮着郁龄将饭盒送过来后,她很识趣地离开了。 陈明明是个惯会察颜观色的人,感觉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位非常有霸道总裁范的男人不太好相与,好像不希望她留下来,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离开时,陈明明忍不住挠了下脑袋,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儿不太正常,想到奚辞的身份,让她忍不住怀疑这附近不会又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吧? 郁龄坐到奚辞身边给他们发饭盒,不见林玐,便问道:“林玐呢?” “去附近随便逛逛。”奚辞回答后,打开饭盒,然后脸色有点儿不太好。 林达的脸色也不太好。 郁龄一看,就明白这两只妖是嫌弃上了,说道:“今天就将就一下吧。” 这乡下地方,做的都是不怎么讲究的农家菜,随便炒炒的那种,而且他们要做的份量又多,是不可能做得有多好吃,和这两只妖的手艺更是不能比。 林达没说什么,将手提电脑合起,接过慢慢地吃起来。 奚辞一副没胃口的模样。 正当郁龄想着要不要自己喂他时,林玐回来了,手里提了几个食盒回来,食盒里是热腾腾的农家菜,打开盒子时,可以闻到一阵食物的香味,郁龄带回来的饭盒压根儿不能比。 林玐分了三个菜过来,说道:“刚才走远了点,发现村口那边见有一个农家大排档,就去炒了几个菜,厨师的手艺还不错。” 果然,有这几个菜配着郁龄领回来的饭盒,终于没有那么难吃了。 吃完午饭,郁龄继续去拍戏。 郁龄离开后,林玐说道:“这村子看起来非常安宁,我先前问过了,这里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也没有人被僵尸咬死。” 林达敲了敲方向盘,沉声道:“等会你走远一些,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 林玐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下车走了,继续去周围逛逛。比起待在车子里,他更愿意到处走。 下午小树林那边正在拍戏的时候,恰好看到林玐从小树林深处走来。 剧组里大半的人都愣了。 此时整个世界都是冬季萧瑟苍凉的景色,突然走来了一个颜色鲜活的美男子,但凡见过的人,都会被他惊艳,甚至有人拿手机给他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去分享,看到一群颜狗在那里啊啊啊地叫着舔屏,忍不住有些得意。 林玐经过的时候,站在那里看了下,目光落到骑着马的男主演身上,很快便离开了。 随着他离开,在场的女性大部分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声。 天色稍暗,气温下降时,张靖平终于宣布收工,对他们道:“今天大家的表现都不错,明天继续!记得明天九点在这里集合,都不准迟到啊。” 一群人哀声叹气地应着,天气这么冷,还要准时在九点赶过来,可真要人命,幸好不用回市区,可以在距离村子最近的镇上酒店住,不然天还没亮就要爬起来,那更要人命。 众人收拾好东西,开车往附近的镇上而去。 郁龄回到车里的时候,就见林达依然对着手提电脑工作,俨然一副工作狂的样子,奚辞则窝在后面睡着了。 郁龄刚拉开车门进去,可能是冷空气灌进来,奚辞眼开眼睛看她,带着睡意的声音道:“你们收工了?” 郁龄嗯了一声,将自己被寒风冻得僵冷的手塞进他的口袋里,被他握住后,慢慢地终于暖和了许多。 等林玐终于逛回来,林达也开车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这几天剧组的人都在距离村子只有半个小时的镇上住宿,镇里并不小,因为有一条南北交通要道,经济比较繁华,光是酒店就很多家。 林达挑了一家看着装修比较高挡的酒店入住,并不和剧组的人住同一家酒店。 陈明明问过郁龄后,就和剧组里的人一起到同一家酒店登记了,并不和他们一起。 登记好后,进了房,奚辞就直接躺到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郁龄帮他拉上被子,坐在床边看他,直到敲门声响起,她起身去开门,发现是林家兄弟给他们送晚餐过来了。 兄弟俩进来,一眼就看到床上拱起的形状,就知道他们老大又在睡觉了。 郁龄发现这兄弟俩对奚辞这种状态似乎并不奇怪的样子,她想去叫奚辞起来吃饭,还被林达阻止了。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林达道:“奚老大今天消耗了很多精神,让他多睡点,一餐不吃不会有事的。” 郁龄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们带来的晚餐上,果然只带了一份来,是给她带的。 郁龄坐在那里吃晚餐,就见林氏兄弟坐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郁龄竖起耳朵,只听到了几个词汇,慢慢地琢磨明白这兄弟俩跟着过来,可能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默默地吃晚饭,将垃圾处理了,然后接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后,她也没有理会兄弟俩,径自拿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兄弟俩看她这么自在又从容的样子,连问都没问一声,有些惊讶,不过心里更多的是满意。 林玐汇报完了今天探查的几个有疑点的地方后,对他哥说道:“大哥,我觉得江小姐其实已经知道了,要这么瞒着她么?” “她是聪明人,不用特地说,她也懂。”林达说着,看了一眼床上依然在休眠的妖,压低了声音道:“主要是奚展王不想让她担心。” 林玐不太懂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听到这里,也不再说了。 夜渐渐深了,可能是天气冷,镇上的夜生活并不丰富,整个世界呈现一片宁静。 郁龄看了会儿剧本,就感觉到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向坐在房里的兄弟俩,问道:“你们今天晚上要守在这里?” 林达看她,用平静的声音说:“如果江小姐不介意的话。” 郁龄又瞅了他们一眼,虽然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林达这么说,证明挺危险的,不然以林达这种尊重人隐私的妖,是不会这么不识趣地提出这种要求。 当下她颇为体谅地说:“你们要不要去取两条被子过来?”毕竟这天气太冷了,就算室内有暖气,可也不能这么坐着过一晚吧? 林玐吃惊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隔壁他们登记的房取了两条棉被过来,丢给他哥一条,他自己裹了一条,就这么坐到靠窗的沙发上。 郁龄和他们说了句晚安,就爬到床上,淡定地窝到依然在沉睡的奚辞怀里,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显然睡熟了。 林氏兄弟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她的睡功真好。”林玐忍不住嘟嚷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感叹。 林达闭上眼睛,说道:“别多话。” 林玐闭上嘴,也跟着闭上眼睛休息,脑海里却是一片清明。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还没到午夜,奚辞就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他搂紧了怀里靠着他的人类,神色在黑暗中变得冷冽,杀机乍现。 发现他醒来后,林达和林玐也睁开眼睛,黑暗中,兄弟俩的眼睛滑过幽兰的色泽。 “来了。”奚辞捂着怀里人的耳朵,轻声说。 听到奚辞的声音,林达和林玐拉开身上的被子,站起来活络了下筋骨,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发生改变,变成了妖类的样子,然后悄无声息地翻出窗,顺着酒店的墙往下滑。 夜色中的街道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远处是几个僵硬的身影以一种规律的速度朝这儿走来。 随着他们的接近,空气中飘来一种似有若无的腐臭的味道…… 第189章 距离镇十公里的郊外,手里拿着一个古老的铜铃法器的天师循着铃声小心翼翼地向前,来到一条岔路口处。 突然,铜铃发出一声急促的茫音,在手中剧烈地颤动着。 那天师心知有异,马上翻身跳到路边一处障碍物后,伏下.身体,屏着呼吸,整个人宛若隐藏在黑暗之中。 过了一会儿,远处响起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声音。 那天师稍稍抬头看去,黑暗之中,隐约看到几个僵硬的身影一蹦一跳地经过。 是僵尸。 僵尸由于身体基能完全僵化的原因,它们行走时,并不能像人类那样迈脚一步一步地走路,只能用双脚一蹦一跳地走着,听那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很容易分辩。 直到那些僵尸走远,那天师才松了口气,连忙打开通讯器报告这里的情况。 不仅是这个天师,其他地方的天师也同样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此时,负责B市附近几个地域捕捉从西北古墓潜逃到东方各地的僵尸的左逸在蹲守了半个月后,终于接到了下面的消息。 “左队,情况不太对,有异常。” “什么异常?” “僵尸好像都往一个地方涌去了。” “地点,方位。” “地点是……方位是……” 左逸收到情况后,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左腾,马上过去。” 左腾应了一声,马上调转车头,车子在夜色中风驰电掣,朝着目的地而去。 接下来十分钟时间,左逸接收到好几处汇报,大概得到今晚出现的僵尸的具体数字。 听到这个数字时,左腾倒抽了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 “五叔,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好,让那些天师撤么?”左腾担心地问道。 这次捕捉僵尸的任务,派了很多天师出去,其中就有一批刚出师的新人,异闻组想将他们训练起来,尽快让他们独当一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最近几年,连续折损了很多天师,如果不是还有几大家族顶着,天师的质量青黄不接,对东方界而言非常不利。 这次左逸就带了好几个新人,这批新人的年纪小,性子还有些跳脱,不说上头了,连左腾这个年纪比那些新人小的看到他们都要担心一下。 左腾年纪虽然比他们小,但他家学渊源,五岁起就跟着长辈们一起去捉鬼除魔了,和那些没有见过血的毛孩子天师不一样。 与左腾一样,米家、娄家、云家、井家年轻一辈的天师们也都是早早地就出师,每个天师出师时,已经能独当一面,和其他的那些小家族的天师是不一样的。从中也可以看出玄门六大家族的实力与底蕴。 “暂时不撤,总要让他们多见识一下,只有经历过,才能独当一面。” 听到他这么说,左腾便不再说了。 左逸坐在车上,一边查看着手中的法器。 它是这次异闻组特地研究出来的一种追捕僵尸的法器,可以捕捉方圆百里出现的僵尸,看起来像一方巴掌大的罗盘,边缘绘着宝相花的花纹,融合了秘银的材料,非常耗钱的玩意儿,不过倒是有些用处。 车子离目的地渐渐地接近目的地时,法器上出现了鎏金一样的漂亮纹路,宛若受到什么指示一般,涌向中心的一点。 当它呈现着一种像蛛网一样的纹路时,左逸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他马上向上级打了个电话,请求天师支援。 那边听完他的报告,直接道:“米天师、云修然都在附近,我将他们调过去帮你。” 左逸松了口气,说道:“可以,谢谢你了,殷组长。” “不客气。” 云修然和米天师接到任务消息后,马上赶过来。 米天师离得比较近,来得比云修然和左逸他们都要早,和几个守在镇外的天师汇合后,一起躲在一旁观察,发现那些僵尸的目的地都是镇里,旁边手持着古老铜铃的那天师有些愁眉苦脸的。 “大米,这么多僵尸,万一伤到镇里那些普通人怎么办?” 米天师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只好凉伴了。” 另一人说:“哎,你们说,这些僵尸平时一个个都像猫冬一样地躲起来不让咱们捉,这会儿怎么一个劲儿地往这边来了?你看这数量,不会是僵尸特地来这里开会吧?” “得了吧,这种东西有那智商开会?除非是僵尸王特地召唤。僵尸王不是还待在那墓里没出来么?” “那你说,它们一个劲地往这儿涌做什么?” “谁知道,平时害我们找得要死,现在一下子跑出这么多,简直要命……” 周围几个天师一边观察一边小声地讨论着,米天师没发表意见。 事实上,他也有点儿纠结。 他总觉得这种不太正常的情况,挺眼熟的,让他忍不住想起某个命格清奇和妖蛊之身的人,她走到哪里,小事就会变成大事,大事就会变成毁灭世界的惨事,俨然就是事故的高发源地。 如果是因为她来这里,导致这些僵尸都往这里来,好像也说得通。 正想着,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天师急促地叫了一声,米天师赶紧转头看去,就见一条幽暗的角落里,有两个妖正在猎杀僵尸。 “原来有妖插手了。”有天师惊讶地道,“难不成是妖用了什么办法将猫冬的僵尸吸引过来的?” 米天师认出这两个妖的身份,联系到他们的老大,已经可以确定这事绝逼和那位大小姐有关,不然奚辞怎么可能会插手这事? 那两个妖猎杀了几个潜进镇里的僵尸,就朝他们走来。 米天师作为一个在妖魔鬼怪中都混得开的天师,自然被众人推出去和这两只妖接应,笑道:“两位林兄弟,好久不见了。” 林达朝他点头,劈头就问,“今晚这事,你们准备怎么做?” “当然要消灭僵尸,上头已经派人过来支援了,你们不用担心。不过今晚如果我们力有不逮,可能还需要两位相助。” 林达很爽快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询问今晚前来猎杀僵尸的天师人数之类的,得到米天师的一一回答后,便和他说了下各自负责的区域,方才离开。 其他的天师没有米天师的资格老,只能干站在那里一边小心翼翼地戒备查看情况,一边好奇地观察这两个出现的妖,目光在他们的脸上逗留了下,发现这两个妖都长得非常漂亮,脸上的那种兰色的妖纹就像绽放的墨兰,非常迷人。 应该说,妖从来就没有不漂亮的,不然怎么会被称为妖呢? 妖大多长得妖冶惑人,骨子里散发一种危险的迷惑气息,稍不小心就会被他们露出属于妖类的冷漠杀机害死,死了还让人心甘情愿死在他们手中。 妖就是有这种本事。 以往死在妖手里的人类不计其数,人和妖之间争斗不断。直到建国之时,人类和妖鉴定了和平共处协议,才迎来了人类和妖的和平共处,没有互相绞杀。 林达和林玐离开那群天师,朝着他们登记的酒店的方向而去。 林玐说道:“大哥,那个米天师可信么?听说他这个人挺有趣的,能和妖魔鬼怪都交上朋友,不管在哪里都能混得开。” “放心,他是个拎得清的聪明人。”林达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本事也不错。” 这种拎得清的聪明人,又有本事,才是最好的交往对象,不见以往米天师所遇的危险不计其数,最后统统化险为夷么?这其中固然有旁人出手相助的原因,但能让这么多强者出手帮他,也算是一种本事。 就要到酒店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一声惨叫声响起,这声音在安静的夜中非常渗人。 兄弟俩对视一眼,直接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奔去。 等他们到时,果然看到僵尸咬人的场面。 那僵尸青面獠牙,猩红色的眼珠子,身上散发一种特有的腐臭的味道,此时正抓着一个夜归的醉鬼拖到黑暗的角落里咬。 发现有妖过来,僵尸转动着猩红色的眼睛看过来,发出嗬嗬的威赫声音,似是要将他们吓走。 林玐翻手拿出一把桃木剑,朝那僵尸砍过去。 林达站在那里没有动,站在那儿往四处观看,突然目光一凝,伸手朝黑暗抓去。 啪啪啪几声脆响,林达的攻击被挡了回来。 他神色凛然,望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戴着鬼面具的人,冷声道:“何人装神弄鬼?” 对方并没有出声,看了眼斩杀僵尸的林玐,飞快地转身离开。 林达交待林玐一声,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等几个天师赶到这儿时,林玐已经将那只僵尸杀死了,从脖子砍断,没了脖子的僵尸和人类一样,俨然失去维持生的机能。 那些天师忙去查看地上的醉鬼,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往青黑蔓延,幸运的还有气,忙拿出解尸毒的符水给他灌进去,帮他处理身上被僵尸咬出来的伤。 这种被僵尸咬出来的伤,如果不及时处理,尸毒会侵蚀人的细胞,最后变成新僵尸。不过天师的符水恰好能克制这种尸毒,只要在人没死之前能及时解毒救治,倒没有什么大碍。 为了方便救治,天师将那依然在惨嚎着的醉鬼敲晕,将他送走。 林玐收起桃木剑,冷眼看着那些天师拿出符纸点燃,将地上脑袋和身体分家的僵尸烧成灰烬,寒风一吹,那些灰烬飘走,洒在角落里,化成不起眼的灰尘。 林玐转身要离开时,正好米天师赶过来,忙叫住他。 “哎,林达先生呢?” “追人去了。” “谁?” “不知道,戴着个鬼面具,躲躲藏藏的,不知道哪来的宵小之辈。”林玐回答道。 在场的天师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有种被狠狠扇脸的感觉,忍不住嘟嚷道:“是不是人还不清楚呢,也许是妖呢?” 林玐转头看他,“是人是妖我会分不清楚么?” 那天师顿时不说话了。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普通人大多都锁在屋子里睡着了,就算有熬夜的人,这种大冷天的,也不会特地跑出来夜游,想跑出来的,都被鬼奴们的鬼打墙困住。 所以现在这大街上不是僵尸就是天师和天师派出去侦查的鬼奴,还有几个妖,但凡在这种时候还有胆跑来看僵尸吃人的,估计都不是啥好人。 米天师交待其他天师几句,便跟着林玐一起去找林达。 路上,因为没有外人,米天师直接问道:“奚老大在哪里?他的伤怎么样了?” “在酒店,还可以。”林玐回答得很简短。 “江美女也在?” “嗯,在附近拍戏,晚上在这里住宿。”林玐也没隐瞒,这种事情想要查,以异闻组的能奈,分分钟就能查到。 米天师顿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概。 也许今晚可能会有一两个僵尸路过,但命格清奇的大小姐一来,小事就变成大事,加上奚展王掺和进来,大事变成天大事。 现在好啦,一群僵尸像赶集一样,一窝蜂地往这儿涌来,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米天师估计,今晚赶到这里的那些僵尸,应该是流落到附近的所有僵尸了,虽然挺让他们头疼的,不过可以趁这机会一窝揣了,省得他们还要到处寻找捕捉,也算是不错啦。 大小姐这种吸引坏事的体质还是有点用的,想要将什么妖魔鬼怪引出现,直接将大小姐带去事发现场就行了。 “你们兄弟不在,奚老大自己一个人能应付么?”米天师有些忧心,他可没忘记奚老大现在还带伤呢。 瞧瞧罗魄王和姬冰王,受伤后就一直窝在他们的老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死都不出来,一心养伤,这才是妖应该有的态度嘛,奚展王为了他老婆,也真是拼了。 “可以。” 林玐对他们老大有着无以伦比的信心,有僵尸进镇,也是他们老大第一个发现的,他们兄弟在这方面和他比,就弱多了。 第190章 此时让手下的妖对他很有信心的奚展王有点儿无奈。 林氏兄弟离开后,他并没有继续睡,而是倾听着黑暗中的动静。 今晚来的可不只是僵尸,还有其他。 听到门外的动静,他正想要出去时,稍稍一动,怀里的人就跟着动了,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就着床头灯,奚辞低头,和她已经依然有些睡意惺忪的眼睛对上。 “怎么了?”她沙哑地问,双手下意识地搂紧他,“有僵尸来了?” “……不是,不过也快了。”奚辞默默地反省,为什么这种时候她又醒了? 郁龄听后,纵使还没有睡醒,人却没含糊,非常利落地起身,抓起旁边叠放着的衣服穿上,扭头对他说道:“说吧,今晚你们有什么计划?” 奚辞默默地看她,见她已经换了一身随时可以和妖魔鬼怪战斗的轻便衣物了,方才道:“引蛇出洞。” 郁龄看着他,虽然没有问,不过神色间仿佛无言地问:引的是哪路的牛鬼蛇神出来? 奚辞慢吞吞地起身,也跟着穿上一身黑色的紧身衣,那身材好到让人脸红,黑色的紧身羊毛衣和贴身的长裤,显露出一种属于雄性特有的性感,直到将长大衣披上,将它掩盖了,才让人回过神来。 系好大衣的腰带后,只听到刷的一下,他抽出了一把轻薄的长剑,将它抛给郁龄。 郁龄伸手接住,恰好此时听到窗口传来声音,直接将手中的剑甩了过去。 细剑叮的一下插到了什么,郁龄非常哈皮地跑过去,然后就看到双手攀在窗框上,已经探出了个脑袋的……僵尸。 郁龄:“……” 看到这只青面獠牙的僵尸,郁龄僵硬了下,目光才落到那把被她甩出去的剑上,此时这把据说挺有名的——叫诛魔剑的剑插在这僵尸的喉咙上,僵尸并没有死,而是一脸僵硬地看着她——虽然僵尸一直都是僵硬的,估计是神经细胞都坏死了,压根儿就没表情。 见她跑过来,僵尸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她。 一人一尸对视了会儿,郁龄飞快地伸手握住那插在僵尸喉咙上的剑,利索地抽出,再一剑将僵尸正好探出窗口的脑袋砍了。 没了脑袋的僵尸生机绝尽,身体和脑袋一起掉下去。 他们在酒店登记的房间是八楼,这僵尸能从地上跳到八楼,可见它们攀爬的技术非常厉害,郁龄赶紧将窗户给关实了,方才转头看屋子里的妖。 奚辞见她回头看来,朝她笑了下,带着一种鼓励的味道。 从刚才僵尸出现到现在,他并没有动手,就是相信她能处理。 见她处理完了,奚辞拿了包干净的纸巾过来帮她擦去剑上的污秽,笑道:“想不想出去看看?” 郁龄看他,忍不住问,“可以么?” 这句可以么包函几层意思,首先是问奚辞的身体,毕竟他这段时间的样子她看在眼里,给她的感觉,这只妖此时是无比的脆弱,需要人类好好爱护的那种。其次是奚辞不是要引蛇出洞么?难不成他们还需要跑出去? “当然,我们不出去的话,僵尸都会往这里跑,不太好。” 他要引的蛇刚才出现了,可惜还没过来就跑了,估计是感觉到什么就跑了。既然对方不来,奚辞觉得他们可以去就他。 郁龄想到这酒店里还住了其他普通人,要是让僵尸闯进去,那些普通人就要遭殃,当下同意他的话,和他一起离开了酒店。 冬天的夜晚格外地冰冷,一阵夜风吹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要僵硬了。 郁龄搓搓手、跺跺脚,已经准备好大战僵尸了。 虽然僵尸这玩意儿听起来可怕,亲眼所见后,更可怕,但因为身边有奚辞在,她并不怎么害怕,反而战意满满。 再看看身边的妖,突然觉得,今晚是不是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的三次元版的游戏?不过比起二次元来,今晚的游戏可是一款真人版的会致命的危险游戏,稍不小心真的会死人的。 奚辞给她检查了下武器,稍稍拉开脖子间的围巾,朝她道:“走吧。” 郁龄回了他一个笑容,和他一起朝着黑暗中的街道走去。 一路走来,郁龄发现此时整个镇的各个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口被天师派出的鬼奴包围起来了,不会有外来的车辆进入镇里,本地的车辆也不会出去。事实上,有鬼奴帮忙弄点鬼打墙之类的简单的东西,就能让那些三更半夜不睡觉想出门的夜猫子锁在家里了,非常好用的一种招数,也是鬼吓人时最惯常用的技巧。 随着天师们的到来,已经完全控制了镇里的人类,没有让他们在这危险的夜晚出来,免得被僵尸咬一口。 这是除了修罗墓那次外,郁龄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型的天师任务——中元节那晚不算,她窝在家里,压根儿就没有出去参与,不由得有些好奇,等看到等街上那些经过的鬼奴时,她头皮发麻,一点也不好奇了。 虽然又被鬼吓得不要不要的,不过郁龄此时觉得天师与鬼签定契约、驭使鬼奴工作,原来还能这样,算是大开眼界了。终于明白以往天师做任务时,在人多的地方是怎么干的,看来鬼的存在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嗬嗬!” 远处传来一道“嗬嗬”的叫声,在这安静的夜里,这种属于僵尸特有的声音非常明显。 寒风掀起了奚辞长长的黑发,在郁龄还没有看清楚时,那只从黑暗中跳出来的僵尸就被奚辞抽飞了,力道之大,那僵尸的脖子都歪了,虽然看着没断,其实那颈椎骨已经断了。 可惜僵尸这种存在看着还像人,其实身体已经和人的构造功能不一样了,只要脖子还连着,压根儿没事。 郁龄上前,将那僵尸的脖子干脆利落地砍下。 接下来,他们又遇到了很多僵尸,也不知道这僵尸怎么会这么多,是不是专门奔着她而来的,那数量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不知道这些僵尸到底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跑到这边的地界,竟然没有被那些捕捉僵尸的天师们发现,说里面没猫腻都不相信。 郁龄有理由认为今晚的事情不同寻常,绝逼不是自己那什么妖蛊之身吸引来的。 话说,妖蛊对僵尸有吸引力么? 这一路上,奚辞非常愉快地一抽一个准,郁龄跟在他后头,补上一剑,将僵尸的脑袋砍下来。 一人一妖配合得非常默契,杀到最后,郁龄觉得奚辞这压根儿就是在玩真人版的植物大战僵尸游戏吧?那抽断僵尸脖子的东西又快又狠,虽然看得不清楚,不过是盘龙藤无疑了。 盘龙藤对上僵尸,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版的植物大战僵尸了。 等其他天师发现这一人一妖时,再看那一路上的僵尸的尸体,都忍不住凌乱了。 这战斗力,简直了! 尼玛这只妖到底是谁,厉害成这样,敢说不是大妖就跟他急! 云修然带着几个新手天师过来,看到地上的僵尸的尸体,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关键,这些僵尸先是被弄断了颈椎骨,然后才被利剑砍下脖子,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人一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决翘。 这些僵尸都是等级比较低的,除了一些从古墓中跑出来的,还有一些是最近的人类被僵尸咬伤后转化的新僵尸,其实并不难对付,以奚展王的实力,对付它们轻而易举。 默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云修然吩咐其他天师将这些僵尸的尸体都焚烧了,他走过去,对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问道:“奚展王和江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奚展王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转过头。 他一向不喜欢云家的人,这种不喜欢,可以追溯到建国之前的某些事。 云修然隐忍地看了他一眼,抿紧嘴唇。 云家的家族理念虽然与妖不对付,却也不会明摆着违反人类与妖之间签定的和平协议,云修然依然不喜欢妖,可也不会愚蠢地和实力高强的大妖对着干,特别是当遇到困难双方可以合作时。 既然是对人类有益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愚蠢地去挑衅对方而失去了这个助力呢? 这种时候不能要求冷艳高贵的妖和人友好交谈,不喷你一脸都算好了,实在是拉仇恨。这种非常时期,最好少拉点仇恨。 于是郁龄很自动地接过这交流的任务,说道:“我在附近拍戏,这几天都会在这镇里的酒店住,没想到会被僵尸爬窗了,所以就下来看看情况。” 云修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你们也是在出任务么?米天师和娄悦在么?” “米天师和一个妖不知道去哪里了,娄悦没来,娄情来了。”云修然淡淡地回答。 郁龄听了,朝他说了一声谢谢,便带着她家此时冷艳高贵的妖走了。 云修然也没跟着他们,手持着引魂灯,在引魂灯的指示下,去猎杀那些潜伏在这镇里的僵尸。 先前杀了一批僵尸,这会儿僵尸的数量好像少了许多,他们走了几条街,都没有见到僵尸。 郁龄正要问奚辞要不要走另一条路时,他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整个人腾空而起。他的手抓着一根盘龙藤,盘龙藤的另一端攀沿着街边的房子的阳台,借着盘龙藤的力道,身体轻盈地在半空掠过,脚踩着墙壁,给人的感觉仿佛在黑暗中飞檐走壁,非常拉风。 郁龄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这种相当于武功一样飞檐走壁的感受,就闻到了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腐臭味,手中的剑下意识地挥了过去。 铮的一声脆响,诛魔剑与什么坚硬的东西碰撞了下,使得她的虎口有些发麻。 紧接着是盘龙藤拍打在地上的啪啪啪的声音响起,须臾之间,盘龙藤已经朝着暗中偷袭他们的僵尸拍打而去。 那僵尸和先前那些僵尸不一样,它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要是不仔细看,会将之误以为是人类。他的速度非常快,仔细再看,能发现他的皮肤是一种接近人类病态的青白色,双手的指甲又黑又长,泛着一种金属的色泽,一看就非常坚硬的样子,一双猩红的眼睛和暴露出下唇的两颗獠牙让人知道它是僵尸。 先前郁龄的诛魔剑就是和它的指甲相碰,已经体会到那指甲的坚硬度,甚比坚硬的金属。 它躲过了盘龙腾的攻击,飞快地退到安全距离,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的一人一妖。 奚辞将怀里的人放下,漂亮艳丽的红唇勾起,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呵了一声,说道:“终于来个厉害一些的了。” 他拉开脖子上的围巾,又将外面那件累赘的大衣脱下,露出里面穿着黑色羊毛紧身衣的好身材,然后将大衣和围巾抛到路边的欣赏性灌木丛上,撸起袖子就朝那只看起来很厉害的僵尸冲过去。 那僵尸原本就被一只妖像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盯得血红色的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见他朝自己冲过来,已经知道这只妖不好对付了,尖啸一声,转身就逃,可惜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盘龙藤捆住了脚。 郁龄拿着剑,看着奚辞用盘龙藤单方面吊打那只看起来挺厉害的僵尸,看了会儿,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条街的街口。 那里有一个人。 他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之中,面目模糊不清。 不过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不是敌就是友,显然这人躲躲藏藏的德行,可能是敌人了。 那人发现她的目光后,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扶了扶,不知为何,转身离开了。 郁龄忙叫了一声奚辞。 奚辞捆住那只僵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离开的人,稍一用力,盘龙藤绞断了那僵尸的颈椎骨,将它抛到大路上由那些天师去处理,一把拉起郁龄跟了上去。 要引的蛇已经出洞了,自然没有必要再四处浪了。 第191章 经过转角的时候,不知打哪里蹿来的盘龙藤直接将前面那个戴鬼面具的人绊住了。 那人被绊了下,很快就稳住身体,敏捷地躲过了盘龙藤的攻击,逃得那叫一个快,直到被一根盘龙藤从黑暗中出其不意地套住他的脖子,将他勒住,然后一窝蜂地蹿上去,将他死死地捆住了。 郁龄跑过去,看到被不知打哪里出现的盘龙藤缠得像粽子一样的鬼面人,再扭头看向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脸冷艳高贵的妖,不由得默然了下。 其实,盘龙藤这种东西,打僵尸偷袭捆人什么的,都挺方便的,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郁龄走过去,见盘龙藤已经将那人捆得像粽子,毫无反抗之力,伸手将那人脸上的鬼面具揭下来了,然后盘龙藤将那人拖到路灯下,就着路灯的灯光,郁龄仔细瞅了瞅他,发现这被盘龙藤捆着的完全是个陌生的男人。 总之,她完全没见过的一个陌生人。 可能是知道自己跑不了了,这被捆着的男人非常认命地闭上眼睛装死,摆出一副任杀任蹂.躏的模样。 郁龄问道:“你是谁?不说就喂僵尸!” 那人继续闭眼装死。 郁龄转头看向奚辞。 此时已经是完全妖体的妖变得冷冰冰的,给人一种冷艳高贵之感,见她看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让盘龙藤将那人的衣服撕成了碎片,摆出一副某种小黄漫出现的非常经典的捆绑Play的模样,并且有一根小藤蔓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小刀,往那人身下某个孽根之处比划。 此时寒风萧萧,夜冷星寒,那人被撕光衣服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很快就被冻成狗,而且在感觉到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受到致命的威胁时,终于没办法再摆出一副任杀任蹂.躏的模样,声嘶力竭地道:“我、我什么都说!!!壮士手下留情!!!” 郁龄:“……” 奚展王满意了,一手捂住他老婆的眼睛,免得看到什么伤眼的东西,冷冷地道:“先前那人呢?他是谁?” 郁龄忍不住转脸看他,他微微低头,将冰冷的唇蹭到她耳畔,轻声道:“跑了,这个不是刚才那个人。” 郁龄吃惊地看他。 刚才发现那个鬼面人后,他们就追过来了,期间甚至没有多耽搁一下,紧追在他身后,根本没有让对方换人的时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不知道,黑老大给我发信息,让我们戴面具过来引开你们。” “黑老大?黑龙堂的?” “是……” “那个人也是黑龙堂的?” “我不知道。”被冻成狗的男人瑟瑟发抖,被弄得快要崩溃了,“我只是听令行事,知道的不多。” 这只大妖太凶残了,好可怕啊啊啊!!!根本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了!!! 奚展王不喜欢废话,一双眼睛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考虑怎么处理他。 很快地,他就不用思考这问题了,因为米天师带着林玐过来了。 “奚老大!”米天师看到他特别地高兴,等看到那被盘龙藤捆着的男人时,他的神色有瞬间的诡异,不过惧于此时奚辞的完全妖体化的形态,倒也不敢嘴贱,省得下一刻,他就会被一藤蔓抽飞,骨头都可能会断上两根。 米天师问明白了那快要冻成狗的男人是谁后,马上道:“原来又是个戴鬼面具的人,装神弄鬼,混淆视听!” 说着,在盘龙藤嫌弃地将人抛下时,他亲自动手去将那人捆了。 既然是那什么黑龙堂的天师,就算是个小虫子,也可以尝试着审讯一下,指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奚辞收起盘龙藤,很快那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盘龙藤消失了,奚辞也从冷艳高贵的模式变成了妖艳贱货的模式,声音都清柔了许多,转头问林玐,“林达呢?” “失踪了。”林玐阴沉着脸,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阴闷气息,只有熟悉他的才知道,这是担心他哥的表现。 越是焦急的时候,他越是阴沉。 “失踪?”奚辞沉下脸,看向正被米天师捆起来的人。 林玐嗯了一声,将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他大哥去追一个鬼面人,后来他和米天师一起循着他大哥的气息追过去,却没想到一会儿气息就消失了,然后就找不到了。 “凭空消失?” “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我感觉不到大哥的气息了。”林玐神色更阴沉了。 奚辞冷着脸,对米天师道:“大米,帮一个忙。” 米天师马上拍胸脯保证道:“行,你尽管吩咐,一定给你办到,办不到再找你救命。” 郁龄:“……” 林玐:“……”这人类的脸皮真厚! 奚辞低声吩咐他一句,米天师咧了咧嘴,叫来一个鬼奴,让鬼奴将那快要冻成狗的男人扛走了,人也跟着走了。 米天师走后,奚辞又问了林玐几句,沉吟了下,对他说道:“你跟着大米。” 林玐点头,明白他的意思,要是米天师自个一个人顶不过来,他可以搭把手,务必要将林达给找出来。 林玐也走后,郁龄问道:“林达不会有事吧?” “不会。”奚辞拉着她,慢慢地走在清冷的黑暗中,轻声说道:“刚才那人,会突然消失,应该是走了阴阳路。” 除了这个解释外,奚辞想不出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突然就消失了,并且换了个人顶替。 “阴阳路?”郁龄心中一动,“那个人,是通灵一族的人?” 奚辞嗯了一声,“通灵一族的人可以通鬼神,纵横阴阳,阳关道、黄泉路皆通行。” 生者有生者的世界,死者有死者的世界,彼此就像两条平行线,互不相干。 人死后变成鬼若是执念太深,还可以留在阳间,要受到诸多规则束缚。而生者却不能在活着时进入死者的世界,因为阴间的阴气太重,活人的身体根本无法待在这种环境中,触及身体会受不住,瞬间死亡。 这也是很多天师若是要进阴间做点什么,都是以生魂的形式去的原因,而生魂还不能离体太久,否则身体一旦进入死亡,生魂将变成死魂。 可对于通灵一族的人来说,无论是阳间还是阴间,他们都可以自如往来,不受限制,方才有纵横阴阳之说,这种天赋,连苍天都不容。 郁龄突然停住脚步,然后看着前方的路灯,默默地蹲下.身。 这是她难过的表现。 小时候在母亲死后她在江家的那段日子,造成她一旦受到无法承受的伤害,就喜欢将自己团成一团,这样就不会再受到外界的伤害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难过了。 “郁龄?” 郁龄嗯了一声,小声地说:“刚才那个人,我觉得有点熟悉。” 奚辞低眸看她,没有说什么。 “我希望不是他……”她小声地说,“他以前非常照顾我,我小时候差点患了自闭症时,还是他陪我玩的,后来他出国了,听说非常忙,我就和他很少联系了,好些年没有回国,安姨他们也很少再说起他。” 奚辞没说话。 郁龄非常难过,问他:“你觉得会是他么?” 奚辞看了她一下,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郁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怀里,解除完全妖体化状态后,他的身体又恢复温暖,在这寒夜中,透着一种暖意,让她冰冷的身体暖和了许多。 “前几天,林达接到乌尚发过来的资料,聂谯笪确实是告诉乌尚关于通灵一族的人。”他说道。 所以,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郁龄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知道自己要到这边拍外景时,身体明明不舒服,也要跟过来了。 她知道乌尚和奚辞的交易,乌尚负责查通灵一族的消息,既然这是她查到的,就算不是真的,也有脱不了关系。 奚辞拍拍她的后背,也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抱着她慢慢在街上逛着,直到又遇到了一波的僵尸,将她放下,再给她递了一把剑,将她推去杀僵尸。 果然,等将那批僵尸杀得差不多时,她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等到那些天师呼啦啦地冲过来,看到这一地的僵尸尸体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就像在看神。 这姑娘简直贼厉害,不当天师真是太可惜了!!! 等他们走远了时,那些处理僵尸尸体的天师们聊了起来。 “烧了这批,估计这附近的僵尸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次任务还是挺轻松的。” “是啊,僵尸都往这里跑了,今晚一窝揣了,这一带就安全了。” “这大晚上的,天气可真是冷得厉害,能少点这种任务也好。” “其他地方的天师就辛苦了,听说他们现在还需要每天晚上在深山老林里到处找僵尸呢,简直被虐成狗。” “嘿,我们最近不也是一样?昼伏夜出,都快变成夜猫子了。” “如果其他地方也像这里一样,僵尸都自个跑出来就好了,一次性解决,不用天天晚上出去吹冷风。等到了腊月时,那天气才够呛,特别是在东北那边的,听说有很多天师都叫苦连天,都叫着干完这笔,要去海岛渡假呢,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我也去,我也去,我们都在天师群里报名了……” 就在这些新人轻松地聊着天,一边烧僵尸尸体时,异变突起,嘴里说着轻松的天师瞬间就被从旁蹿来的僵尸抓住朝着脖子咬了,一边咬一边将他的脖子拧断。 “啊——!!” 惨叫声响彻黑夜,那些天师慌了一下,有几个甚至都呆住了,反应不及又被僵尸杀死了一人。 “妈呀,这是将级僵尸!小心啊——” 反应过来的天师忙将符抛过去,但这只偷袭的僵尸的速度太快了,这群天师根本不是对手,不过一会儿,又有两个天师浑身是血,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眼看着这群年轻的天师就要命丧此地,突然不知从哪里蹿来的藤蔓一下子就拽住了那僵尸的脚,将它的脚死死缠住,同时又有几根藤蔓过来,拖走了被那僵尸抓着正要吸血的天师。 在那几个还有意识的天师的热泪盈眶中,就见刚才走掉的一人一妖回来了。 郁龄拿着诛魔剑,趁着盘龙藤捆住那僵尸时,一剑朝它刺了过去。 那僵尸发出一声厉啸,用力一扯,捆着它的盘龙藤就被它扯开了,挥手格挡住那刺来的一剑,只听得铮的一声,诛魔剑就像砍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诛魔剑划开了僵尸的衣服,在那白惨惨的皮肤上留下一条焦黑的痕迹。 这只僵尸比先前他们遇到的那只僵尸来说,更是不同,它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惨白色,看着就像个生了重病的人一样,只有从它猩红色的眼睛和暴突出下唇的獠牙可以判断它的身份。 这类僵尸被称为将级僵尸,外形看起来极为接近人类,如果戴上面罩,走在普通人中,还真难让人发现它是僵尸的身份。 郁龄已经从奚辞那里知道天师将这些僵尸都分了等级。 最厉害的无疑是僵尸王了,听说那在古墓里还没有出现的僵尸王看起来和人类无异,除了保留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外,皮肤和人类接近,獠牙平时可以收起来,不开口的时候,根本分不清和人类的区别。 僵尸王拥有钢筋铁骨一样的身躯,弱点只有双眼,如果没有破去他的双眼,根本无法杀死它。 其次是这种将级僵尸,特症和人类相似,不过依然保留有红眼獠牙,身体的强度非常大,很难在它们身上制造伤口,郁龄现在能伤它,也是因为她手上的那把诛魔剑的原因。 接着是先前遇到的那只青白脸的僵尸,是兵级僵尸,是还可以从青白的皮肤中看出僵尸的特症。 最低级的便是那些青面獠牙的僵尸,这种是普通僵尸,皮肤是青灰色的,身体没有强到刀剑不破的地步,普通的武器就能砍断脖子。 这只将级僵尸的身体强度虽没有达到钢筋铁骨的程度,可要伤它也不容易,并且它的力气非常大,盘龙藤甚至捆不住它,几次被它挣开。 奚辞踩着盘龙藤,朝白脸僵尸疾冲而去,狠狠地一脚踹在它胸口上,将它踹到地上。 那僵尸砸在坚硬的水泥路上时,水泥路应声而碎。 将级僵尸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奚辞扑过去。 其他的天师见救援来了,那些受伤轻的,忙将其他受伤重的天师拖到一旁,流着眼泪,不管有没有被咬,咬牙拿符水灌下去,先制止尸毒蔓延再说。 这边打得轰轰烈烈时,那边得到消息的天师也过来支援了。 云修然、左逸、左腾过来时,看到那只将级僵尸,三人也同时抽了口气。 竟然连将级僵尸也出现了! 左腾就要冲上去时,被左逸拦住了,不给他发话的时间,说道:“你们两个配合我,先布一个困魔阵。” 云修然和左腾都知道这种将级僵尸的厉害,忙不迭地应了一声。 三人甚至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受伤的天师,急忙摆起困魔阵。 这种将级僵尸他们从先辈们留下的札记中看过,知道以他们现在的水平,这么赤手空拳地上去杀它,可能都不够它咬的,他们可没有奚展王那种变态的战斗力,除非让家里的老太爷们出马,对付这种将级的僵尸才有把握。 也因为是这样,所以在探测到古墓中有千年僵尸王时,天师们不敢轻易进去,只能暂时封住出入口,等待时机。 此时战斗主力已经变成了奚辞。 因为是在人类社会中,盘龙藤并没有像在湖月谷时那样漫山遍野都是,必须控制在一定的数量,否则将会像那晚和苍琢的战斗一样,足以将山林夷为平地,造成的劫难不计其数,会不小心造成那些还在屋子里的人类死亡。 也因为如此,所以不免有点儿束手束脚的——虽然看不出来。 郁龄看了会儿,便明白奚辞受到的限制。不过她也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大街上,街道周围都是居民房,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塌房子,到时候屋子里的人可就惨了。 虽然是如此,可随着这一妖一尸的战斗,依然毁坏了很多公共设施,只怕明天那些人起床看到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要怎么讨论呢,这就得政府的人出面控制了。 郁龄也没干看着,在旁补“刀”,时不时地给那僵尸一剑,在它身上留下了很多剑伤,这诛魔剑有斩妖除魔之效,专克邪物,僵尸这种存在也是一种邪物,诛魔剑对它们的伤害比普通的利器大多了。 奚辞再一次将僵尸狠狠掷到地上,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砸出一个坑时,就见那边的困魔阵已经完成了,不必左逸出声,他就将那只将级僵尸朝那儿抛去…… 第192章 当那将级僵尸被奚辞抛进困魔阵时,困魔阵启动,亮起一道肉眼难见的亮光。 将级僵尸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却被那亮起的白光挡住了,无论它如何冲撞或者用又长又利的黑色指甲抓挠,那困魔阵皆纹丝不动。 将级僵尸终于知道这困魔阵的厉害,发狂地发出一声声食人皱眉的啸声,天师一听,就知道它这是要将附近的僵尸召唤过来。 将级僵尸虽然不是僵尸王,却已经具备召唤僵尸的能力。 围观的天师们都一脸紧张,整颗心悬得老高,就怕这困魔阵困不住这只将级僵尸,到时候不说他们这些天师要挂这里,整个小镇的普通人都要危险。 直到见它在困魔阵里横冲直撞,没办法出来后,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地上。 左逸、云修然和左腾这三位负责摆困魔阵的主力也精疲力尽,毕竟这是要困住将级僵尸的大型困魔阵,必须专心致志,丝毫不能分神,耗费的精神法力非常巨大,要不是旁边有奚展王拖住那只僵尸让他们能全心全力地布置困魔阵,这么短时间内,凭他们三人根本无法成功。 虽然累得狠,不过左逸和云修然仍是过去探查那些天师的情况,当看到死了两个天师、三个重伤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天师,其他几个也有不同程度的伤时,两人心里非常难过。 天师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会死,而且大部分的天师死后皆不得善终。 僵尸于邪秽所生,被僵尸咬死的天师,灵魂被侵蚀,形魂俱灭,连做鬼轮回都不能了。 云修然伸出手,默默地伸手将面前已经死去的年轻天师没有闭上的眼睛合上,往他身上贴满了往生符咒。 虽然形魂俱灭,仍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愿往生符咒可以让他们有个来生。 其他天师默默流泪,不发一言,已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轻松愉快和天真。 死亡突然降临,刚才还一起说笑聊天的伙伴,下一刻永远地闭上眼睛,连做鬼都不能,不禁心生生命无常的悲怆之感。 死亡可以泯灭一个人的天真,让人迅速地成长。 “都给我振作起来!”左逸利索地拿出符,为地上重伤的天师吊着最后一口气,以便送去治疗,省得中途还没到医院就一口气挺不过来变成了鬼。 其他天师忍不住看他。 这时,左腾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大声地对他们说:“这次的教训你们要记住了,以后好好地修炼术法,别再贪玩耍贫,多历练,争取平平安安活到老,将来给那些小天师们当老太爷。” 老太爷是天师界中公认的最厉害的存在,能被称呼一声“老太爷”的天师,算是人类中的强者,如同妖类中的大妖一样。 “是!我们知道了!”一群年轻的天师流着泪,大声回答。 声音在这夜色中,显得凄凉而悲壮。 郁龄坐在奚辞身边休息,拉着他的手,忍不住朝这边看来。 今晚的伤亡着实大,特别是这只将级僵尸的出现,先前就已经在暗中偷袭咬死了很多天师,当时发现有天师莫名失踪时,左逸几人就已经警觉了,朝镇守各处的天师发消息让他们注意情况。 郁龄也是接到消息,才和奚辞折返回来。 她从来没想过,天师的折损率会这么高,培养一个天师又有多难,不禁有些明白玄门九门看着明明就是一盘散沙,但却一直没出什么事,安安稳稳地盘桓在东方界,镇着这一方灵秀水土。 天师的折损率太高了,对外的消耗已经太多了,对内实在是耗不起,所以玄门看着松散,实则天师们一但师承玄门,却又非常团结。 这也导致了玄门九门中的天师可能有互相看不顺眼的存在——例如米家和云家,但如若遇到危险,却会拼尽全力去配合对方、援救对方。 失神地看了会儿,郁龄才转头看向奚辞,问他:“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已经收回盘龙藤的妖笑盈盈地看她,“你亲我一下,我就没有什么不舒服了。” 郁龄:“……别闹。” 他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到怀里借着夜色的掩饰,检查她身上的伤。 先前他和那只将级僵尸战斗时虽然已经尽量避开她了,但有好几次余波不小心波及到旁边掠夺阵的她身上,她虽然战斗力不错,跟着江禹彬学过几招,可仍是个普通人类,一点小小的事件就足以弄伤她,得好好保护的类型。 检查过后,发现她手上有几处擦伤外,其他的还好。 奚辞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细长的软膏药,挤出白腻清香的药膏给她上药。 “我每次都有仔细保护要害,别担心。”郁龄安慰他,“倒是你,真的没事?” 奚展王一脸不屑,格外冷艳高贵地说,“这只毛僵尸就想让我有事?至少得像苍琢那样水平的才行。” 要不是这里是人类社会,周围还有很多普通人正在安眠中,没办法使出全力,不然也不会拖得这么久了。 郁龄想起在湖月谷那晚苍琢带领众妖袭击时,他们搞出来的场面,那可真是山崩地裂,山倒林崩,如同发生大地震一样的灾后场景,可见苍琢的战斗力有多强,导致那时候奚辞伤势加重,直到现在看着都没怎么好。 知道他今晚消耗不大,郁龄心里就放心了——虽然这心显然还放得太早。 等左逸给那三个重伤天师吊着口气保证就医之前都不会变成鬼后,就和云修然商量怎么处理这只将级僵尸了。 普通的僵尸可以直接砍下脑袋杀死,可是这种将级僵尸,身体非常坚硬,想要砍下脑袋可不那么容易,而且困魔阵里的僵尸也不会傻站在那里让他们抹脖子,等困魔阵里的力量消耗完,这只僵尸仍是可以出来。 当然,以困魔阵的威力,没有外力攻击它,倒是可以持续三天时间,可要是放任这么久,明天早上这镇里的人醒来,看到被困在这里的僵尸……想想那场面吧,到时候东方灵异界就要成为世界各地的笑话了。 异闻组的何组长是个非常要脸的,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摆杀道阵吧。”云修然说道。 这只将级僵尸今晚杀死了那么多天师,必须要弄死的,省得以后不小心让它逃了,后患无穷,最多他们辛苦一点。 左逸想了想,同意了他的提议,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事你和米天师一起吧,我将米天师叫过来帮你。” 云修然嗯了一声,然后去准备了。 左逸给米天师打了个电话,那边没接,直到过了会儿,米天师才给他回电话,叫他过去一趟。 左逸抬头,见到那边的奚展王也收到消息了,知道米天师那里应该有事,和云修然说了一声。 云修然看了眼不远处的一人一妖,虽然不知道米天师在干什么,却也没有在这时候去质疑他,对左逸道:“左叔你去吧,将娄情叫过来帮我镇着。” 有这只将级僵尸在,虽然已经困住它,但它能召唤其他僵尸过来,不得不防。 “行。” 左逸很爽快地应了,给守在另一处的娄情打了电话叫她过来,又吩咐左腾留在这里帮忙顶着,方才跟着那一人一妖走了。 夜色中,迎着冰冷的寒风,郁龄感觉到奚辞手中的温度,整颗心安定下来。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些让她本能害怕的非人类中,有一个妖会让她在这样的夜晚里,感觉到安心。 她默默地跟着奚辞走了会儿,突然转头看向跟着他们一起走的左逸,问道:“左天师,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左逸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还没有理清今晚的事情。 先前接到僵尸都往这镇上涌的消息时太突然了,然后是封锁这里,安排天师猎杀僵尸,将级僵尸出现,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他应接不暇。 不过左逸也不是没脑子之人,这将级僵尸今晚出现在这里,说没猫腻他也不相信。 最主要的是,奚展王怎么就恰好出现在这里了? 左逸心里有怀疑,不过面上依然一脸沉稳,没有将这种怀疑露出来,省得不小心得罪一只大妖,得罪一只大妖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郁龄见他没回答,继续道:“你遇到那些戴鬼面具的人了么?他们也是天师。” “没有。”左逸的声音更沉了,“先前米天师让他的鬼奴将一个人送过来,听说那人是你们捉住的。我们已经让人去审问了,暂时只知道他是黑龙堂的,黑龙堂的得力干将黑老大将他派过来。” 这么说着,他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心里琢磨着从那人嘴里审问到的消息。 那人是被黑老大派过来,早在几天前就来到这镇里,一直蹲守在这里。直到今晚,接到消息时,他就直接戴着面具到大街上,目的是为了引开奚展王他们。 当时奚展王他们正在追什么人,最后却追丢了,抓到了一个替身。 能让一个大妖追丢的人,那人到底有多大的能奈? 左逸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任他再厉害,也不会联系到传说中已在百年前灭族的通灵一族的人身上。 郁龄听到他的回答后,就不再问了。 虽然她也不清楚异闻组的天师到底对通灵一族知道多少,可是今晚这事情,死了那么多天师,虽然并非她的过错,她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愧疚。 奚辞突然低头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起,不等左逸开口,已经双脚施力,跳到小巷两边的屋子的屋顶上,就这么踩着屋顶跑远了。 左逸的速度自然没有妖快,只能在后头苦命地跟着跑,反正目的地米天师已经说了,倒不用担心跟丢了迷路。 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响着,冷风吹得裸.露的皮肤都有一种发麻的感觉。 不知跑了多久,奚辞又重新跳到地上,将她放下,朝她笑道:“好啦,又剩下我们啦。” 所以这只妖是为了摆脱左逸这颗电灯泡,特地先抄近路跑了么? 郁龄无言以对。 奚辞继续拉着她往目的地走去,笑盈盈地说:“我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引出一条大蛇呢,没想到那条大蛇太会躲了,最后又跟丢了,实在可惜。” 郁龄没接他的话。 “几天前,我就感觉到那只将级僵尸的气息,它试图想要进B市,不过B市有历代帝王龙气镇着,又有异闻组的玄门祖师爷的法宝守城,那只僵尸并不敢擅闯,只好在附近徘徊。它还有点智商,知道如果这时候大肆猎杀人类,会引起天师的注意,所以这些天都潜伏在这附近,倒是没有怎么杀人……” 听到他的解释,郁龄终于明白今晚的事情的始末。 那只将级僵尸到来时,奚辞就感觉到了,他让林达和林玐关注这只将级僵尸的行踪,只是为了预防万一,却没想到郁龄要拍外景,剧组所选的地点竟然在将级僵尸出没的附近。 白天时,林玐在村子里乱逛,其实是为了找寻那只将级僵尸隐匿之地。 “恰好前阵子,我从乌尚那里得到消息,担心有人会利用这只将级僵尸生事,所以就过来瞧瞧,省得你受罪。”说到这里,他含笑看她,艳丽的红唇在夜色中分外妖美,“所以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就算今晚你不来,这里依然会变成这样。” 反而因为她在,他也过来了,才减少了极大的伤亡。 她的命格中有运中带煞,虽然只要碰到她,小事都会变成大事,大事变成天大惨事,可也会因为那极旺的运气,往往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化险为夷。 往往这百分之一,能决定事情的关键,从修罗墓和这次的事情来看,都是如此。 今晚的事情,比起预计中要好多了,至少那些天师还没有死绝,能等到救援到来。 郁龄眨了下眼睛,笑着说道:“原来你是这里的幸运星。” 因为她过来了,捎带他过来,所以今晚就算有伤亡,也没有太过惨烈——虽然今晚的伤亡已经很惨重了,至少还有大半的天师能活下来。若是他不在,以左逸的实力,最多也只有几个经验丰富的天师能逃过一劫,甚至这镇里可能会变成僵尸镇。 想到这里,郁龄心里终于好受一些了。 不是她的那什么专门吸引妖魔鬼怪的体质招来的。 某只大妖很厚脸皮地道:“那是,要不是你在这里,我才不管这些闲事。”说着,伸手捏捏她被冷风吹得冰冰冰的脸蛋,叹了口气,“快将这事情处理了,咱们回去睡觉,不然天就要亮了。” 郁龄朝他笑了下,一人一妖很快就加快脚步,朝着前方的黑暗跑去。 第193章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见到半空中亮起几缕拳头大小的火焰。 在这僵尸横行的森冷寂静的黑夜里,连星子都躲到云屋中不敢出来,那突然亮起的火焰,怎么瞧都有点儿像鬼火,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要被吓得够呛。 郁龄已经有经验了,一眼便看出这几缕火焰是天师的符火,用于照明、探路、标记使用,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东西的用意,指引着人往那儿去。 前面就是目的地了。 当下一人一妖往那儿跑去。 等到了目的地时,当看清楚那儿的情况,郁龄浑身僵冷,头皮发麻,脑袋都有片刻的空白。 妈啊,好多鬼在打架啊! 其实就是天师斗法,各自的鬼奴为战,场面——在普通人看来,简直就不科学。 郁龄直接忽略了那些看着就挺渗人的鬼奴,目光落在正在斗法的天师身上。 有两拨天师,其中一拨以米天师为首,旁边有两个天师帮他。他们的对手是一个身穿黑色长大衣的身材高大的男人,双目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的精神悍气,看着就不好惹,后头也有几个天师帮他掠阵。 那男人手上挥着一把桃木剑,指使着一排桃木雕成的红漆人攻击,姿势行云流水,看起来并不比米天师差,也是个天师中的精英。 米天师这是遇到对手了。 天师斗法,比的也就那几样:斗鬼、斗器、斗符、斗手段智商,棋差一着的往往付出的是性命为代价。 所以天师斗法的过程中,最忌有外力打扰。 当看到奚辞和郁龄出现后,对面的那群天师脸色变了变。 原本他们这边鬼多势众,人也不差,异闻组就小猫三两个,还妄想逼他们出来欲捉他们归案,简直异想天开。原本很快就可以将这几个异闻组天师斩杀在这里了,偏偏跑出两个程咬金,其中一个程咬金的实力可不俗。 米天师快要顶不住了,一见他们过来,马上喜出望外,就叫了起来,“奚老大,当美女,你们来得正好,咱们一起收拾了这黑鬼,价格好商量啊。” 奚展王笑得妖孽丛生,“行,我不要你们的钱,到时候给点好东西就行了。” 米天师摆出一副肉疼的模样,他身边的两个天师也有一种要被宰的预感。 “苏鸾,出来吧。”奚辞轻柔地唤了一声,那腔调在唇齿间流转,听得耳朵都要酥了。 有些定力比较弱的天师,不管男女,都忍不住朝这只蛊惑人心的妖多瞅了两眼。 半空中的符火飘忽了下,寒冷的夜色似乎更冷了。 鬼王苏鸾出现时,整个世界似乎从冬天进入了隆冬腊月,离得近的人眉眼间都凝了一层冷霜。不过有人高兴有人惊怒,高兴的是异闻组的天师,惊怒的自然是对面的天师。 随着鬼王苏鸾出现,郁龄也默默地撸起袖子,解下渡厄铃,清越的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整个世界为之一滞。 “黑老大!” 身穿黑色长大衣的男人身后那群天师变得慌乱起来,眼里明显透着惊恐。 他们没想到异闻组这次的救援人员这么厉害,不仅来了一只大妖,还附带着一个鬼王,这规格已经够将他们一窝揣了,搞不好今晚就要交待在这里。 黑老大阴着脸,却未见慌乱,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宝匣,郁龄看得眼睛一跳,黑老大已经打开宝匣,气温又下降了几分。 他们也招来了一个鬼王。 米天师一看那鬼王,嘿的一声气笑了,“你们身为天师,尽使这等鬼蜮伎俩!祖师爷曾有禁令,不准天师修习炼鬼之术,你们倒是干了个够!” 异闻组的那两个天师也怒目而视。 黑老大不以为意地说,“祖师爷毕竟是作古的人了,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咱们天师也不能总是固步自封。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蠢货拖后腿,东方灵异界才会被其他灵异界的人笑话,让我们深以为耻。” “别为自己的无耻弄遮羞布了,说得再多,也不能掩饰你们的野心,不过就是想要打压异闻组的利益,好为你们多捞取好处罢了。”米天师摆出一副气人的嘴脸,打着嘴炮,“听说你们黑龙那边的老大其实是当年建国时被开除出玄门的天师,是姓黑的某人吧?果然和姓氏一样,都是黑心肝的……” “闭嘴!”黑老大沉下脸,然后想到什么,又笑了,轻蔑地道:“你别费这心思了,我们黑龙的底细可不是你们随便能探的。” 被他道出目的,米天师也不恼,依然是一脸笑嘻嘻的。 此时双方都有默契地停下来,以鬼王斗鬼王,不过停下来不代表什么都不做,一边打嘴仗一边眼观八方、耳听四方。 他们在这儿打嘴炮,那边苏鸾已经和那鬼王交上手了。 郁龄作为友方,非常无耻地用渡厄铃来消除对方的鬼奴身上的戾气,消减鬼的战斗意识。 得到渡厄铃至今,已经过了半年,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不少,她使用渡厄铃的技术慢慢地变得纯熟,甚至能控制渡厄铃的攻击范围。 外公就留了两个救命法宝给她,郁龄有预感,可能这两个法宝将来还能救命,所以一直用心地熟悉它们,渡厄铃的使用渐渐地纯熟,甚至铃铛上的魂石也变得越来越通透,威力也随之增大。 郁龄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这算是普通人呢,还算是通灵人了。 说是普通人,可她却能使用天师的法器,可说是通灵人嘛,她却不会通灵人的术法。 一边攻击着那些敌方的鬼奴,郁龄一边看着和苏鸾战在一起的鬼王,那只被黑老大召唤来的鬼王是个男性,看着三十左右,不是她外公,显然也是被炼鬼之术炼出来的鬼王,被人用法器控制着,和苏鸾的实力不相上下。 发现不是外公,郁龄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其实她有点想让外公出现,到时候和奚辞一起一窝蜂地涌过去,将外公给捉了,然后再想办法救他之类的。 这边正斗得火热时,左逸终于赶到了。 他看到现场的天师斗法时,眼睛眯了眯,神色倒是沉稳,看向那头的黑老大,沉声道:“黑捷平,你爷爷还好么?” 黑老大眯起眼睛看他,不动声色地道:“你说谁呢?” 左逸没将他的伪装看在眼里,直言道:“当年被逐出玄门的黑沉天。” 黑老大勃然大怒,忍无可忍地下令让身后的天师进攻,一挥手,疾的一声,就是一组由玉符组成的杀阵,朝异闻组的天师疾飞而去,化为森冷寒芒。 从到来伊始,就一直袖手旁观的奚辞见状,挥手就是几条盘龙藤挡住那迎面而来的杀阵,片片碧翠的叶子被削落在地上,断口处有清澈淡绿的汁液流出来,散发着一种清幽的香气,让人瞬间醒神。 奚辞的嘴角随之流出一丝丝殷红的血。 郁龄看得心中发紧,渡厄铃声一滞,也不管那些鬼奴了,抽出诛魔剑,横剑在胸,在下一波攻击来时,她挥剑而出。 夜风中,诛魔剑泛起一道泠泠冷光,寒光扫出,挡住了那一片寒芒,锵锵锵的声音响起,地面上落了几枚已经断成两片的玉符。 郁龄面色不变,眼里却有几分松怔。 不仅是她,连左逸等几个天师也一脸惊讶,没想到作为一个普通人,她竟然能凭一把诛魔剑,挡下了天师的攻击。 这等资质,简直绝了。 只有唇角挂着一丝血,衬得他分外地像妖艳贱货的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奚辞收回盘龙藤,虽然又受了伤,但却显得格外高兴的样子,见她有心要保护自己,还很自觉地退到她身后,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像个小白脸一样,心安理得地由着个女人保护。 众人:“……” 这只妖尼玛不要做得这么不要脸吧?你作为大妖的逼格呢? 郁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清楚天师的攻击,甚至能凭手中的诛魔剑挡下对方的攻击,心里先是有几分惊讶,很快便明白了。 这是她体内的通灵一族的血脉在作祟。 就算她没有特地学过通灵一族的术法,身体的资质却依然比普通人要好,从小到大,明明懒散成性,但只要小叔教她的东西,她一学就会,还能学以致用,连小叔都说她是个天才,渡厄铃和风水印鉴,也是越用越顺手。 明明天师的很多术法攻击,普通人压根儿看不清楚,她却能看到,甚至知道它们的轨迹。 通灵一族的天赋太可怕了,怨不得连苍天都不予其寿,欲断其血脉。 异闻组的天师和黑龙的天师再次展开斗法,那边苏鸾也和那鬼王不相上下,两鬼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看着颇为渗人。 郁龄横剑在胸,护着身后的妖,神色沉凝,眼观八方,时不时地抽冷箭,中途还救了异闻组的一个年轻的女天师。 那女天师看郁龄的目光俨然就是个脑残粉,心里已经要决定萌上这位大小姐了。 爸爸是总裁,老公是大妖,本身的战斗力更是不俗,连大妖都心甘情愿地站她身后由她保护,简直是女人向往的人生赢家境界。 普通人能做到这一步,非常了不起。 就在这打得如火如荼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然后,郁龄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她家小叔威风凛凛地带着特殊部门的战队将这地方围起来了,看那些兵哥身上配备的武器,荷枪实弹,就算是天师也要被轰成渣好么? 这个世界最厉害的还是人类发明的热武器。 一般情况下,鬼可以用鬼气卡住人类所用的军火武器,让它们压根儿就没办法轰人,可是没有鬼的干预,那就算是手段通天的天师,也没办法保证在这么多枪口的对着下,还能全身而退。 彼此双方都有鬼奴,鬼奴互相盯着对方,没让它暗中使坏,所以这会儿,兵哥们只要开枪,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 黑老大等人不得不停下攻击。 看到特殊部队的人到来,左逸等人也松了口气。 江禹彬安排人配合天师去将黑龙堂的那些天师用天师所制的特殊武器控制住,做完这一切后,目光一转,就转到了旁边站着那两个像没事人一样的人和妖身上。 江禹彬黑着脸走过去,看向奚辞的目光格外不善。 奚辞默默地抹去嘴角的血,用非常和煦愉悦的声音道:“小叔,好久不见了。” 江禹彬眼皮一翻,做了一件和他哥一样幼稚的事情,“你谁啊?我可没有一个作为妖的亲戚,别郁便乱喊人啊。”说着,又瞪向郁龄,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问,“为什么每次危险的地方都有你呢?你不是演员么?来凑什么热闹?” 刚才他过来时,看到正在放冷箭的侄女,吃惊得差点没一枪蹦了被她保护在身后的妖。 尼玛他当妹妹一样养大的侄女找了个妖当老公,这也太坑叔了!好好的人类,怎么就成了妖了呢? 更过份的是那只妖! 你是妖吧,竟然还要个女人保护,不觉得羞耻么?耻度都要破表了! 郁龄非常淡定地道:“我在附近拍戏,今晚就住在这镇里的酒店啊。” 江禹彬黑着脸,“你们导演是谁?改天我要去找他喝茶。” “张靖平、张导。”郁龄非常没义气地将导演出卖了,反正她小叔也不能明摆着将人家遵纪守法的公民给怎么样。 江禹彬黑着脸离开了,这边还一堆事呢。 不过离开前,他给了郁龄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郁龄并不悚他,大不了到时候和他打一架就行了,以奚辞的武力值,绝逼打得过小叔,所以她压根儿没担心。 一场生死比拼的天师斗法就在特殊部门的战队的荷枪实弹的威胁中消停了,并且将这次搞事的一群黑龙堂的天师一窝揣了,战果还算不错的。 左逸领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过来。 这中年男人长得一张英俊的脸,气质儒雅,笑起来非常地和气,看起来就像大学里的教授一般,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在左逸的介绍下,郁龄知道这男人是异闻组的一位副组长,姓殷。 “殷组长,今晚多亏了奚展王和江小姐帮忙。”左逸说道。 殷组长朝他们笑道:“刚才我听左逸说了你们今晚对我们的帮助,多亏了你们,你们这次立下的功劳异闻组会记着。” 奚展王非常冷艳高贵地嗯了一声,那必须要记着的,还等着去异闻组讨好处呢,妖可不做白工。 郁龄作为一个普通人,很少和这些政府官员打交道,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同样冷艳高贵地应了一声,压根儿不说话。 殷组长也没在意,作为异闻组的副组长,他自然清楚妖的德行,还有江郁龄这个人,毕竟这是第一个和大妖结婚的人类,在异闻组中已经上档了的。 殷组长表达了自己对这一人一妖的夫妻档的谢意后,又去忙着处理那只还在困魔阵里的将级僵尸。 殷组长带着左逸他们离开往困魔阵而去后,米天师交接完任务,就走过来,朝奚辞咧嘴笑着。 “林玐呢?”奚辞问道。 “去找林达了,估计应该差不多找到了。”米天师说。 奚辞嗯了一声,神色看不出异样,对他说:“带路。” 米天师嘿地应了一声,在前面带路,一边高兴地说道:“还是奚老大你厉害,我们蹲在这里,终于将黑鬼这群家伙逼出来了,异闻组追查他们这么久,这次终于能捉个有份量的回去,这功劳可不小。” 自从申涛为了找风水印鉴跑去乌莫村搞事时,异闻组就特地查黑龙这个在暗地里专门和异闻组作对的天师组织。 从数年前开始,异闻组就关注这个民间天师组织了,可惜他们藏得太好,一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直到乌莫村那次,借着申涛身上开始抽丝剥茧,慢慢地,黑龙堂这组织也终于浮出水面。 第194章 郁龄听着米天师说最近异闻组针对那个民间天师组织的调查情况,觉得异闻组和黑龙堂之间的关系,挺像港剧里的那些警匪、警黑之类的。 反正就是那种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正义必定要战胜邪恶。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门道,不过比起制定了天师守则、规范天师行事的异闻组来说,那黑龙堂的行事就比较损阴德了,确实不太令人喜欢。虽然异闻组里的天师不一定能保证全都是好的,可有天师守则束缚,怎么着都比一路走黑、手段诡谲的黑龙堂的形象要正面许多,也让人信服。 只要有点智商的,都会明白在这个时代,政府部门怎么着都比民间的邪教组织要值得信任吧? 郁龄现在已经大概能确定,她外公的事情可能就和这黑龙堂有关,就算不是黑龙堂做的,也脱不了关系。 所以她心里并不喜欢这个民间的天师组织。 郁龄看看奚辞,又看看米天师,明白先前奚辞交待米天师和林玐去做的事情,就是为了逼出这次的幕后指使者。 不过,黑老大到底是怎么和将级僵尸扯上的,这些问题还得等异闻组那边审讯了刚才捉回去的那一批天师才知道。 那黑老大在黑龙堂中的地位不低,不然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地直接让下面的人叫一声黑老大,想必能从他那里挖出很多有用的东西吧。 一路说着,很快就走到镇里的小公园前了。 这镇有一条贯穿南北的交通要道,所以发展得比较繁华,镇的规模也比较大,设施比较齐全。不过就算如此,镇里的公园和城市的比,仍比较小,所以还真是小公园。 这小公园是开放式的,晚上小公园里也没有什么人,两人一妖刚进小公园,就遇到了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青面獠牙的僵尸,嗬嗬地叫着,朝他们扑过来准备咬他们。 米天师直接一张符拍过去,那僵尸就定住了。 不过天师的符并非是万能的,僵尸被符定住后,并不是不能动弹,只是行动凝滞了许多,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压制住,直到它们自己慢慢地将贴在身上的符弄开后,又是一条会咬人的僵尸。 定住僵尸后,米天师用泡过符水的桃木剑像割草一样将僵尸的脖子割了,再抛一枚符火过去,很快那僵尸的尸体就化为灰烬,冷风一吹,灰烬被卷到旁边的草丛中,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化为万物中的一种元素。 这一过程,米天师干得极为顺手,可见先前没少这样猎杀僵尸。 他拿出星罗盘,罗盘上的指针飞快地旋转着,然后又跳了几下,米天师将它收起来,往罗盘指示的地方而去,又揪出了几个藏在暗处准备袭击他们的僵尸。 “这些僵尸比兔子还会藏。”米天师抱怨着,“要不是今晚因为那将级僵尸的召唤,才能这般大规模地猎杀,不然我们还得到处找它们呢。” 说着,他笑眯眯地看了大小姐一眼,暗忖,要不要等哪天大小姐离开B市到哪里拍戏时,跟着她过去,指不定她一到那里,又能将那些藏起来的僵尸钓出来,然后一窝揣了,给他们天师省了不少事。 他们发现西北的那古墓时,那古墓已经被人打开了,不知道里面跑出了多少僵尸,那些僵尸又藏在什么地方。 以前他们可能还带点侥幸,毕竟这段时间发现被僵尸咬死的人类并不多,直到今晚遇到这只将级僵尸后,才明白僵尸之所以没有咬死人,纯粹是被将级僵尸控制着,不让僵尸大规模猎杀人类,以免引起天师的注意,前去猎杀它们。 比起那些只遵从本能行事的普通僵尸,这种将级僵尸才是现阶段要解决的,省得哪天它潜进人类的某些村镇中,悄无声息地将一村一镇的人都咬成僵尸后,他们天师还在四处找它呢。 大小姐就是个妖魔鬼怪的吸引器,连僵尸都受她吸引不说,往哪儿戳哪儿就会出现大事,无意间还能帮他们提前发现危机,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助手。 所以说,在米天师心里,妖蛊之身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利用得当,还能省不少事呢。 当然,他这种想法绝逼不能说出来,否则奚老大一定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郁龄和奚辞都没搭话。 将这附近的僵尸都清理会,米天师带着他们去了小公园里的一个树林。 刚进小树林,奚辞就感觉到林达兄弟俩的气息,马上带着他们一起过去,来到树林尽头一处河堤前。 小公园是建在流经小镇的河边。 河堤上,林玐跪在地上,他身上趴着一个人,看样子是想将那人背起。 发现声音,林玐抬头,看清楚出现的一人两妖,心里松了口气。 奚辞大步走过去,蹲在林玐身边,将他背上的人翻过来,查看他的情况,一边问道:“你们这边发生什么事?” 米天师在周围警戒,郁龄探着头看林玐背上的人,看清楚这是先前失踪的林达。 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昏迷了? “那个人很狡猾,我追到这里后,他又消失了,后来感觉到大哥的气息突然出现,我就过来找他,没想到他已经没意识了。奚老大,我大哥他怎么了?” 林玐发现他大哥时,也特地检查了下,没查出什么。 奚辞按住林达垂在地上的手一会儿,说道:“没事,吸入了一点会让他昏睡的东西,睡个把月就会醒。” 林玐愕然,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竟然能让一个实力接近大妖的妖需要睡个把月才会醒? 知道林达没有受到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奚辞便让林玐先将林达送回酒店,其他的事情不用他们兄弟操心。 林玐走后,米天师凑过来,好奇地问:“奚展王,林达吸进去的是什么东西?” 对于林氏兄弟,米天师虽然不是个个都见过,却是知道底细的——毕竟这可是奚展王手下的得力干将。 林达是他们兄弟中实力最厉害的,虽然还达不到奚辞这等大妖的级别,但只要给他时间修炼,假以时日,一定能进化为一只厉害的大妖。 实力越是强大的大妖,极少会有什么药物之类的能影响到他们的身体,特别是林氏兄弟和奚展王一样本体都有点儿特殊,在异闻组中是归类于特殊类的妖精,压根儿就和那些动物类成精的妖精是不一样的,药物很难控制他们,也使得人类研制出来的药对他们压根儿没用。 奚辞沉吟道:“我还不能确定,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米天师:“……好吧。” 郁龄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没开口去问了,问了也是白问。 虽然林达找到了,可因为他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寻找未果,两人一妖只好先离开这小公园。 出了小公园后,米天师的星罗盘又指出了几个潜伏在镇里的僵尸,米天师和两人道别,连忙去猎杀僵尸,免得僵尸控制不住本能,潜进镇里的普通人家中咬死人类。 米天师离开后,剩下夫妻俩慢慢地走在寒风中。 彼此都不说话,只有风吹过行道树时哗啦啦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中有些清冷。 半晌,奚辞问道:“冷不冷?要不要回酒店休息?” “现在?”郁龄转头看他。 某只妖非常不负责任地说,“当然,那只将级僵尸已经在困魔阵中,异闻组的副组长过来了,自然会想办法在天亮之前将它杀死。至于其他那些还潜伏在镇里的僵尸,有大米他们在,想必很快就能清剿干净了。” 听他这么一说,郁龄发现,好像真的没他们啥事了。 可是她心里仍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口好像被什么堵着,有点儿没劲。 大概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捉到让林达昏迷的幕后之人,没办法确定那戴着鬼面具的人是不是真的是聂谯笪,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没给她太多伤感时间,奚辞突然伸手从她腿窝间穿过,用公主抱的方式将她抱了起来,跳到旁边的那些低矮的屋顶上,开始抄近路回去。 再一次体验到这种只有古装电视剧里才有的在屋顶飞奔穿梭的事情,郁龄感觉挺微妙的。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挡风,嘟嚷道:“小叔还在镇里,先去和他说一声吧。” 今晚小叔看起来很生气,郁龄觉得,他们可以先去安抚一下小叔——虽然结果可能会让他更生气。 奚辞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循着江禹彬的气息而去。 江禹彬此时在困魔阵附近,正在看天师大战僵尸——好吧,应该说天师杀僵尸比较正确。 当发现有人从旁边屋子里的阳台跳下来时,江禹彬身边的士兵已经举起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战斗,那些年轻的天师反应有点儿慢,倒是像左逸、云修然等天师非常淡定,甚至连头都没抬。 这就是士兵和天师、天师和天师之间的差距。 看清楚出现的并非是僵尸后,那些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退到一旁警戒。 江禹彬的脸又黑了。 此时那些天师正围在困魔阵前,兢兢业业地摆着杀道阵准备灭杀依然被困在阵里的将级僵尸,周围堆了很多僵尸的尸体,显然是后来被这只将级天师召唤过来当炮灰用的,都被在场的天师灭了,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 他们发现奚辞过来时,抽空看了一眼,就继续工作了。 江禹彬是这次援救任务的负责人,自然也镇在这里,不过他不是天师,不会帮着摆杀道阵,便站在一旁看着警戒,算是有点儿无聊。 “小叔。”郁龄从奚辞怀里跳下来,朝黑着脸的小叔叫了一声。 江禹彬嗯了一声,忍不住目光飘向她身边的妖,问道:“你爸知道了?” 郁龄点头,“刚知道不久。” 江禹彬眼前一黑,有一种想要回B市去掐死他那已经放弃治疗的不靠谱的老哥,到底有多大的神经,才会得知女婿是只妖后,竟然没有和在特殊部门里呆着的弟弟说一声? 其实比起作为普通人的江禹城,江禹彬进入特殊部门后,做过很多这种类似的援救任务,妖魔鬼怪这些非人类见过不少,接受度自然比普通人要高的,他对和人类签定了和平共处协议的妖没啥意见,妖要和哪个人类在一起,他也管不着。 但要是那妖是他侄女婿,他意见就大了。 当“兄长”的,都不会乐意看到“妹妹”来个跨种族结婚的。 种族不同,肿么结婚?这是要悲剧的节奏啊! “没让你们离婚?”江禹彬多嘴地问了一句,然后就见原本还笑眯眯的妖男突然画风骤变,整个人更妖孽危险。 江禹彬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感觉到致命的危险,处于一种随时战斗的状态。 郁龄眨了下眼睛,反问道:“他自己都打算和鬼在一起了,为什么要反对我和妖在一起?” 所以江禹城底气不足,不敢叫嚣着让女儿和妖女婿离婚的原因。 江禹彬:“……” 周围偷听的天师:“……” 很好,很强大,实在让人无言以对! 妖男马上笑得春花朵朵绽放,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一双勾人的紫眸含情脉脉地看着挡在他面前为他面对亲人的人类,觉得她此时非常高大上,简直就是他的女王! 江禹彬体会到侄女噎起人来不偿命的嘴炮技能后,已经不想再理她了,更不想理那只妖里妖气的妖男,黑着脸对她说:“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回去洗洗上床睡觉。” 郁龄哦了一声,扭头看向困魔阵。 此时困魔阵里,那只将级僵尸依然在横冲直撞,想要冲出困魔阵的束缚逃离。 这种等级的僵尸已经有一定的智慧了,知道危险即将来临,所以一个尽儿地想要逃,可惜就算它弄得浑身伤痕累累,依然没能从困魔阵中逃走。 以左逸为首的天师们在布置杀道阵,准备将这只将级僵尸绞杀,个人都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看了会儿,郁龄发现根本看不明白天师们的布阵手法,目光又往周围瞧了瞧,就着路灯,看到这一段路上的那些被毁坏的公共设施,都是先前奚辞和那只将级僵尸一起破坏的。 那只将级僵尸的身体太坚硬了,摔在地上,就能将水泥路面直接砸裂了,很多地方砸得坑坑洼洼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剧烈的爆炸事件。 对于这种程度的破坏,很多天师都是愁眉苦脸的。 为了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天师们在执行完任务后,如果是在人类社会中,需要尽可能地将破坏的环境还原,一般情况还好,像是这种发生在人类居住的地方的破坏,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到底要怎么还原? 这路都碎成这样了,除了让人重新修路,根本黏不回来,就算有鬼奴也没办法啊! 先前就有没经验的天师询问殷副组长这种情况怎么办,谁知他老人家非常慈祥地让他们酌情处理。 毁成这样,他们怎么酌情处理哟? 做天师咋就这么悲催呢? 郁龄也觉得做天师挺悲催的,她看了一会儿,和刚好休息的娄情打了个招呼,就和奚辞走了,并不决定留在这里观看他们怎么杀死将级僵尸。 比起这些昼伏夜出,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天师,她还是个活在正常社会的人类好么? 天都快要亮了,得赶回去睡觉,否则明天真的会起不来去拍戏,到时候真的会有人说她耍大牌了。 虽然大小姐她好像也不太在意,但安姨很在意。 第195章 虽然郁龄已经尽可能地早睡了,可第二天她仍是没能按时抵达片场。 她醒来时,怀里搂着个香香暖暖的妖男——比女人还香,坐起身摸来手机一看,妈呀,已经快要中午。 昨天收工时,张导可是发话了,要他们九点按时到拍摄地点,别看张导一副弥勒佛似的慈善样,某些方面和钟导是一个臭脾气,在他的领域,由不得旁人作夭,定下的规矩就要遵守,不然就滚蛋,就算是影帝影后也没得商量。 郁龄捏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直到被人重新捞回被窝里。 她转头看向被窝里香香暖暖的妖,问道:“你关了我的闹钟了?” 昨晚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回到酒店时,已经接近早上四点了,郁龄生怕错过了时间,手机设了闹铃,八点起床。哪知道她会睡得这么死,直到快中午了才回魂,如果不是她真的睡死了,就是闹钟被人给关了。 将她拖回被窝里的妖将脸靠着她的脖颈处,嘀咕着说:“它太吵了。” 因为吵到他休息,所以这位任性的妖将闹铃给关了。 还没等她反应,他又打着哈欠补充道:“我已经打电话给你的助理,她会帮你请假的,放心吧。” 郁龄:“……” “还早,继续睡。”他将她往怀里揣,很快又睡着了。 郁龄虽然挺想陪他一起睡——对于她来说,一天睡上十二个小时才会满足的那种,不过一般都克制了这种冲动,九个小时就足够了。 她姨父以前就说过,人的一辈子就那么长,死后还要继续睡的,不如多花点时间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别将自己整个好像一生中除了睡就没其他目标似的,太颓废了。 等他的呼吸平稳了,郁龄方才拉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起身。 将自己打理好后,郁龄回到床前打量床上依然在睡的妖男,发现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得像透明似的,也不知道他的伤如何了。昨晚天师斗法时,盘龙藤帮他们挡下了黑老大的杀招,弄断了好些叶子。 她可是亲眼看到那些叶子被削断时,他嘴角流血了,显然又受了伤。 在湖月谷时,那里天地之气最为浓郁,是个养伤胜地,奚辞可以在晚上完全妖体化疗伤,白天只需要睡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了。不过在人类城市,这里的天地之气污浊不堪,他没办法像在湖月谷那样,只能以睡眠的方式养伤了。 郁龄虽然心里担心,一时间却也不知道怎么办。 看了他一会儿,她拿了钱包,轻手轻脚地出门。 郁龄先去敲隔壁的房找林氏兄弟,见林玐来开门后,问他:“林达怎么样了?” “就那样,睡醒了就好,没什么可担心的。”林玐一脸阴沉地说——郁龄觉得他这脸色看着不像“没什么可担心”的样子啊。 接着林玐又问她奚老大怎么样了,听说还在睡,明白他这状态怎么回事,没有再问。 “快中午了,你饿了么?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郁龄又问。 这里还有两个伤患,林玐不好走开,省得发生什么意外,当下就说:“楼下的那家烧饼不错。” 郁龄应了一声,就下楼去给他买烧饼了。 到了林玐所说的卖烧饼的地方,郁龄见这店面看着并不大,看着很有些历史,不过生意挺好的,排了一条长长的队,能吸引这么多人宁愿在寒风中排队,可见很好吃,便过去跟着排队。 排队的时候,郁龄听到那些在排队买烧饼的人在聊天,聊的是这镇里昨晚发生的奇怪事。 “XX街和XX路要重新修路,那里今早不能通行,已经被拦起来了。” “好好的,又修什么路?阻碍交通。” “街道维修啊。” “什么维修?水泥面都碎了好么?” “我听住在附近的人说,明明昨晚睡觉前,那路还好好的,早上起来,就见有交警带人来拦路,说这路要重修。不过一晚的时间,哪家的施工队这么厉害,就能将那路都弄成这样?” “嘿,可能是睡死了吧,没听到晚上施工的声音。” “你傻啊,那条周围是居民区,休息时间让你施工制造噪音污染?小心那里的人去居委会投诉。” “嘿,听说昨晚咱们镇里有一些公共设施被毁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弄坏的……” “……” 郁龄默默地听着这些人聊得热火朝天,却没能说出个大概,心里明白这事情不仅有天师出手,还有政府出面干涉,就算大伙儿心里奇怪,估计也不会看出什么,传一段时间那样,很快就平息了。 在这方面,天师和政府的工作一向做得不错的。 排到自己,郁龄估计了下她和奚辞、林玐的食量,买了一大袋烧饼,并五碗羊杂汤。 至于林达,他可能要当一个月的睡美男,就不用考虑他了。 其实这家烧饼店吸引人的不仅是它的烧饼做得劲道,还有它的羊杂汤也是远近闻名,在这种大冷天气,一碗热呼呼的羊杂汤下肚,整个人都活络了。 拎着烧饼和羊杂汤回到酒店,郁龄送去给林玐时,就见他这儿多了一个人。 郁龄看着一身军装显得英伟不凡的男人,默默地递过给他一块烧饼,说道:“小叔,吃烧饼。” 江禹彬:“……我不是来吃烧饼的。” 林玐接过烧饼和羊杂汤,放到房间里的茶几上,然后叫上郁龄,一人一妖开吃。 江禹彬只好端了一碗羊杂汤,就着烧饼呼噜噜地吃着,觉得这烧饼的味道真不错,外酥里嫩有嚼劲,羊肉汤也香醇美味,这种民间的小吃别有一翻风味,偶尔吃吃非常棒。 一大袋的烧饼和五碗羊杂汤,两人一妖竟然都干完了。 奚辞的份被她小叔给吃了。 江禹彬一抹嘴,就问道:“奚辞呢?” “还在睡。” 江禹彬忍了忍,忍不住道:“怎么还在睡?他的伤还没好?” 郁龄惊讶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江禹彬耷拉着脸,怎么不知道? 昨晚他趁机问了几个天师,才知道原来被他当成小白脸的奚辞就是异闻组中晦莫如深的大妖之一,而且还是有称号的大妖。一般有称号的大妖,是东方灵异界中统领一方的大妖,手下妖类无数,就相当于他们人类的国家元首一样,那地位可不一样。 江禹彬进入特殊部门的时间太短,虽然作战能力优秀,几次任务都圆满完成,可对于异闻组中的一些比较机秘的资料,他还是没有权利翻阅的,特别是被加密的几位大妖的身份,他更是不可能知道了,只是听说过他们罢了,却没有见过的。 哪知道他早就见过那些在传说中的大妖了,尼玛还曾和他打过架。 上次修罗墓的任务,特殊部门的人都是普通人类,所以负责的是外围的安全。江禹彬当时就听说这次任务无论是天师中的老太爷还是大妖,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奚展王就是其中受伤的成员之一。 郁龄看他依然没什么好脸色,便道:“等你有空,你和他打一架吧。” 江禹彬嘿了一声,不满地说:“这是什么话?让我和个受伤的人打架?小瞧我?” “不是人,是妖,不同的。” 江禹彬被噎了下。 郁龄没管他,问道:“小叔,那只僵尸怎么样了?” “放心吧,已经死了,B市附近的僵尸应该都差不多剿清,现在这一片地带已经安全了,只要你不跑得太远,不用担心被僵尸咬。” 郁龄心里有些高兴。 “以后若遇到昨晚那种危险的情况,有多远就躲多远,别去参和,省得哪天真被那些妖魔鬼怪撕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江禹彬趁机教育她,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他发现这侄女,好像哪里有事就往那里凑,除了修罗墓的事情,听说七八月份她去拍戏,又遇到了鬼藤什么的,加上这次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她这也太衰了,怎么哪里有事她就往哪里凑似的? 绝逼不能这样,得让熊孩子明白这些事情的危险性,不然哪天她真出事了,可没地方哭。 林玐忍不住看他,觉得这位小叔说了相当于没说,压根儿没用。 妖蛊之身可不是说着玩的,还有那奇特的命格,自己不招事、事情也会招上她,江郁龄这辈子是甭想要清净了。没看到他们家奚展王都早在二十年前就时刻盯紧她,将她划拉到自己的保护地盘了么? 郁龄看着很乖巧地听进了小叔的严厉教育,至于有没有听进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和林玐说了一声,便打电话叫陈明明过来接她。 下午她可不打算耗在这里,省得拖了拍摄的进程,早点拍完回市区早点安心。 江禹彬跟着起身,对她道:“我送你过去。” 郁龄想起小叔昨晚的话,以为他真的要去找张导喝茶,忍不住问:“你下午没事?” “有事,不过送你还是有时间的。” 郁龄又瞅了瞅他,到底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郁龄回房拿东西时,看了看依然还在睡的奚辞,想到他等会儿醒来没东西吃,又跑了一趟买了一袋烧饼回来,至于美味的羊杂汤,虽然奚辞好像不喜欢吃荤,但仍是买了一碗放着,等他醒来拿去微波加入就能吃了。 江禹彬看她为个男妖忙上忙下的,酸酸地说:“女大不中留,以前都没见你这么殷勤地伺候过我和你爸。” “我刚才不是给你买烧饼了么?”郁龄不以为意地说。 “我是恰好撞上了好不好?” “那下次给你买。”郁龄说。 “……”他这不是为了烧饼好么? 江禹彬还是满脸不高兴。 陈明明开车过来时,看到大小姐和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站在一起说话。 那男人虽然脸色不太好,可英俊挺拔、气势逼人,一看就是部队里的人,而且比较有份量的那种,简直就是女人心目中的军人形象,那些偶像剧里的兵哥和他一比,都被秒成渣渣。 陈明明被兵哥帅得差点合不拢腿,默默地咽下口水,让两人上车,然后才想到,这位兵哥哥是谁?怎么大小姐身边尽是帅哥型男,都不重复的,每一个拉出来妥妥的将周围的雄性生物都秒成渣,难不成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原因? “明明,这是我小叔。”郁龄给小助理介绍了下。 陈明明一脸乖巧地和小叔问好,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却想着大小姐真幸福,一家子都是高颜值,没一个是歪的,基因遗传这玩意儿,还真是不可忽视。 到了拍摄地点,江禹彬非常高调直接朝导演张靖平走去。 正捧着盒饭吃饭的张导:“……”这位是谁啊? 其他人看到江禹彬,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不是在附近演戏之类的?这颜值,这身材,简直就是当男神的料。不过等发现这位的气势太足后,又不敢将他归类为演员了,觉得他可能真的是部队里的人。 想到这里,众人又紧张起来。 江禹彬和张导聊了下,其他人离得太远,也不知道那位看起来非常有气势又有颜值的兵哥和他们导演聊了什么,导演一开始脸色有些不好,很快又变成弥勒佛了,和那兵哥有说有聊的,将他们弄得都糊涂了。 陈明明一颗心七上八下,看着正在上妆的食衣父母,心里那个抓心挠肺的,急啊。 江禹彬和张导聊过后,也没有过来,远远地看了下片场,又看了下已经画好妆、变成了个古典宫廷美女的侄女,便坐上来接他的车离开了。 众人注意到来接他的车,在心里倒抽了口气,看向郁龄的目光有点儿不同了。 这位妥妥的真的是大小姐啊!而且还是那种有权有钱的大小姐! 江禹彬离开后,张导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就干嘛。 下午拍戏时,剧组里又有人过来探班了。 郁龄惊讶地看着在这大冷天的,依然打扮得非常另类特殊的娄情,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没回B市啊?” 娄情笑嘻嘻地道:“没呢,明天才回,今晚要在这镇里多待一晚上,看看会不会还有其他情况。我来这附近查看,没想到会看到你在这里拍戏,就过来了。” 郁龄点头,觉得天师的售后服务还算不错的,比较负责。 娄情一脸好奇地往片场看了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人拍戏呢。” 因为要赶进度,所以郁龄只和她说了两句,又投入拍摄中。 娄情看了会儿,就离开了,并没有多作停留,和她说的,就是看到郁龄在这儿,才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傍晚天色变暗,剧组终于收工,张导再次说道:“明天八点开工,没有特殊的事情,不准请假,知道么?” 众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天气预报说,明天会又有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过境,止不定要下雪了,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早起什么的,真不是人干事啊! 剧组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郁龄也卸了妆,准备离开,谁知却见林玐开车过来接她,奚辞裹得像个熊一样坐在后头。 刚上车,郁龄就听到奚辞就说:“我要回湖月谷了。” 第196章 郁龄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怔了下,然后坐到他身边,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等林玐开车走后,奚辞将暖手宝塞到她被冻得冷冰冰的手里,顺势握住,声音轻飘飘的,“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有不舍的样子?” 说着,一双妖美的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仿佛要看出点什么来。 郁龄双手捂在暖手宝上,手背上还盖着他的手,指甲的温暖仿佛暖到了全身,整个人都舒服得有些放松,声音也透着几分从容,“你确实该回湖月谷了,那里对你养伤有好处。” 说着,她递给他一个眼神,仿佛在说:既然不想用迅速治疗法——吸血,只好用这种比较稳定又缓慢的方法了。 他自己找的,她也没办法。 奚辞看明白她的眼神后,郁闷得不行,说道:“我过两天就回去,先将林达送回去。” 原来是为了林达,郁龄唔了一声,表示明白。 奚辞捏了捏她的手,凑过去在她同样还有些冰冷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道:“你到底会不会舍不得我?” “嗯,挺舍不得的。”郁龄非常老实地说,没啥好隐瞒的。 他马上高兴起来,用甜得像蜜糖的声音道:“等你拍完戏,也要过年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年。” 郁龄笑盈盈地应一声。 前头开车的林玐被迫糊了一脸狗粮,只能选择目不斜视,不去看后头的夫妻档秀恩爱虐狗。 回到镇里,林玐先回去了,奚辞和郁龄负责去买他们的晚饭回去。 因为担心还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奚辞坚持等她在这儿拍完戏回B市后,再离开。所以林玐索性也带着变成睡美男的林达留下,反正也就两天时间罢了,在哪里都一样。 可能真像天气预报说的那样,会有寒流过境,夜晚的气温又下降了,明显比昨晚还要冷一些。 在这样的天气里,街上往来的人大多数将自己裹得密密实实,恨不得将自己裹得一丝不露,裸.露在外的皮肤非常少,显得同样包得密密实实的奚辞并不起眼。 奚辞头上戴着一顶深蓝色的针织帽子,帽顶和两颊边都缀有大毛线球,正好能遮住了他脸上的妖纹,这也是郁龄给他选这帽子的原因,就是可爱了些,要是不知情的,很容易将他误认为是个身材高挑的大美女。 镇里的特色小吃非常多,随便找找就能找到好吃的。 这回郁龄去的店同样是林玐特地叮嘱的,一个卖烤鸭的店,听说同样做了几十年的老店了,生意同样很好,排队的人很多。 夫妻俩随着人排队,时不时地低头交流几句。 不要脸的奚展王非常不介意在人前亲她搂她,帮她挡风,嘘寒问暖,一副腻歪得不行的模样,赤果果地秀恩爱。偏偏他长得好看,身材高挑,那雌雄难辩的样子,害得周围的人忍不住看过来。 不知不觉间,虐到了很多单身狗和情侣。 旁边同样排队的一对情侣中的女孩子抱怨她男朋友不像别人的男朋友一样对她好,都不关心她有没有冷到,竟然还让她站在风口处,简直货比货得扔,这样的男朋友都不想留着过年了。 一边说着,一边瞄向旁边某个混进人类中的妖男,眼里是赤果果的羡慕和向往。 她男朋友对她的抱怨是这样回答:“也不知道是谁在这种大冷天的要吃烤鸭,将我从家里挖出来,这种天气就要吃火锅,吃什么烤鸭?” “我就要吃烤鸭不吃火锅!” “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理呢?瞧瞧人家女朋友,再看看你,德行!” “我哪里不讲理了?要是不讲理,我现在马上就甩了你,都不留着过年了。” “嘿,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 得,小情侣吵起来了。 郁龄一脸木然。 造成情侣吵架的祸头则搂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闷闷地笑着,非常开怀的样子,继续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这只妖真恶趣味,还很喜欢让人羡慕他们感情好,这性格变得真怪。 好不容易排到他们,郁龄买了三只烤鸭,拎着就走。 接着又去了不远处的一家老牌店买了三份热腾腾的鸭血粉丝汤,接着在隔壁买了香喷喷的土豆饼——这是为奚辞买的。 这些都是林玐交待她买的。 只有亲自来买才知道,这些都是这镇里最出名的美食,客人也多,只是店所在的位置却有些不好找,要是不熟悉的外地人来,根本找不到,也吃不到最正宗的。 拎着买好的食物回去,郁龄忍不住道:“林玐对这里很熟悉么?他怎么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今天中午的那烧饼和羊杂汤的美味,就让郁龄知道林玐特地叫去买的东西,都是最好吃的。 奚辞两手都拎着东西,非常自然地说:“昨天晚上追僵尸时他路过看到的。” 郁龄:“……” 想到昨晚整个镇都是僵尸,清剿僵尸都来不及,只顾着警戒周围以防僵尸偷袭了,谁会特地注意周围还有什么店?就算注意到,可在那种已经关店的情况下,又哪里知道什么地方有好吃的? 这林玐……原来是个地道的吃货么? 能在那种时候还能寻摸吃的,林玐也算是个天才了,吃货什么的,和他阴柔的形象实在是不搭啊。 拎着打包的食物回去后,一人两妖将所有的东西都干掉,战斗力非常不错。 吃完一餐丰富美味的晚饭,郁龄他们和林玐告别,回隔壁的房间休息了。 晚上休息时,郁龄躺在床上,看旁边半闭着眼睛就要陷入睡眠中的妖,忍不住问道:“异闻组那边查出什么了吗?” 奚辞睁开眼看她,对上她的目光,问道:“你问的是哪个?” 她抿了抿嘴。 奚辞将她拉到怀里,亲了下她的唇角,轻声道:“那边还在审讯,昨晚捉到的那个黑老大的身份不简单,由异闻组的人重点审着,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郁龄看着天花板一会儿,又问:“那个黑龙堂,是什么来历?黑龙堂的老大真的是被玄门开除的天师么?” “应该吧。”奚辞打了个哈欠,将林达那边查到的消息和她说了。 “创造黑龙堂的天师叫黑沉天,当年因为违背了天师守则,偷偷修习炼鬼之术,并且对这种邪恶的术法非常崇尚,被发现后,就将他开除出玄门……” 其实黑龙堂这个民间的反政府天师组织,说到底它的成立原因不过是黑沉天被开除玄门后,一怒之下为了报复玄门而建立的民间天师组织,专门和整个玄门天师作对的。在黑沉天本人看来,炼鬼之术既然被天师发明出来,证明它也有可取之处,并不能因此而一杆打翻整条船。 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所以黑沉天才会花了那么多心思建立了黑龙堂,偷偷在民间网罗那些可以修炼天师术法的人传授他们天师术法,经过他几十年的努力经营,暗搓搓地发展,黑龙堂不知不觉间,已经壮大如斯。 因为黑沉天本人崇尚炼鬼之术,导致黑龙堂中的天师行事也带着几分肆无忌惮的邪意,对因果报应并不怎么看在眼里,大多是以利益为上。 虽然黑龙堂的势力还没达到异闻组的程度,可黑龙堂隐藏在暗处,暗中使力,异闻组反而拿他们没办法,现在还没有摸到黑龙堂的老巢。 听完黑龙堂的由来,郁龄忍不住想起以前米天师曾和她说过的天师历史中的一件事。 据闻当年创造出这种邪恶炼鬼术法的天师为了一已之私报复师门,创造了炼鬼之术,以一已之力,差点颠覆了整个东方灵异界,天师因此陨落,对东方灵异界造成的损失不可估计,东方灵异界很长一段时间内元气大伤,后继无人。 因为那时候天师断层,无力斩妖除魔,维护人间秩序,使得妖魔鬼怪横行,到处滋事,生灵涂炭,那段时间,可以称得上是东方灵异界历史上最黑暗无力的时期。 直到过了很久,东方灵异界才慢慢地缓过来,后来的天师们为了延续天师的传承,记住这次的教训,便制定了一套天师守则,有严厉的规范天师们的行事,其中不得修习邪恶的炼鬼之术就是所有天师必须遵守的准则之一。 黑沉天明知故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传说中已经失踪的炼鬼之术并且修炼它,被人发现后,按规矩,直接将他从玄门开除。 明白前因后果,郁龄心理有些沉甸甸的。 她觉得其中似乎并不只如此简单,她外公到底是不是被黑龙堂的人炼成鬼王的,要是这样,控制外公的宝匣又在哪里?而现在,她外公到底在哪里,有没有事?这一切,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奚辞拍拍她的背,“既然知道黑龙堂懂得这种炼鬼之术,想必他们应该知道你外公的事情,我会让下面的人继续查的。” 只要郁天竞还在人间,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郁龄将脸埋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忍不住问他,“你说,安姨和姨父……知不知道他的事?” 虽然这话有点儿没头没尾,不过奚辞知道她嘴里的“他”是谁,并没有回答。 直到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不安地动了下,才说道:“我不知道。” 她的眼睫轻轻地颤了下,就像蝴蝶受到惊吓时翅膀轻颤的样子,颤到他心里头,一时间又酸又软。 最后,郁龄没有再问什么,安静地闭上眼睛睡觉。 只是就算在沉睡中,她的身体依然没有放松,显然有什么事压在她心上,沉甸甸的,重若千斤,让她睡得并不安稳,整夜整夜地不断翻身,发出难受的声音。 奚辞没有像以往那样睡着,而是看着她,时不时地摸摸她皱起的眉心,知道这事情如果她自己走不过,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他能做的,只有在她难受时,给她拥抱和安慰,陪在她身边。其他的依然得只能她自己挺过去,这是当年他没有选择陪在她身边守着她成长的代价。 如果,他当年知道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人类,那时一定会选择守着她长大,比任何要更优先地占据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前二十年时光,成为那个可以主宰她所有喜怒哀乐的存在,而不是让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抢先占据了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以至于她现在必须承受来自那些人给予的伤害。 她是个没有选择的可怜人,从出生伊始,似乎谁都可以伤害她,从来没有让她选择过。 他垂着眼睑,安静地拥抱她,用这样的方式,陪着难受的她渡过漫漫长夜。 *** 晚上睡不好的结果,第二天并没什么精神。 郁龄去拍戏时,奚辞仍在睡,她也没打扰他休息,天没亮就出门了。 坐在片场的休息区中,趁着没戏份的时候,郁龄裹着温暖的大衣,怀里塞了几个暖宝宝,就这么窝在那里补眠。 陈明明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虽然这位大小姐以往也是这样没事时就窝角落里睡,可她发好像大小姐今天特别累似的,精神也没往常好,从眼底掩饰不住的疲惫可以看出来。 那双黑浚浚的眼睛幽幽的,看一眼就让人心头发颤。 下午拍戏时,郁龄又窝在角落里睡觉。 对于她的睡功,剧组里的人从起先的惊讶到习惯到现在的叹为观止,已经不知道对这姑娘说什么了。明明是个新人,应该趁这种时候多向前辈学习的,可这种难得的机会,都被她拿来睡觉了,睡得还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见到张导明显也由着她后,旁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其实张导心里也挺无奈的。 起先觉得这新人有前途,连钟导那么挑的人都难得肯定,自然生起爱才之心,后来拍戏时,发现这姑娘拍戏确实有灵性,而且悟性非常高,只要和她说一遍,她马上能做到十分的完美,简直就是导演最喜欢遇到的那种演员。 也许人无完人吧,他难得起心思想要好好培养一下新人,可谁知这新人只要没事就直接窝角落里睡,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天天睡都睡不够,十分钟休息时间都能睡过去。 人家在休息的时候安静地睡在那里,又不惹事,总不能去干涉她休息时做什么吧?反正,张导现在已经由着她了,特别是昨天某位特殊部队的小叔过来和他聊过后,张导对这位大小姐已经无视了。 陈明明蹲在那儿无聊地看着周围时,突然发现昨天经过来探班的娄情小姐又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先生,陈明明马上明白,那位应该也是天师。 郁龄被陈明明叫醒后,就见到娄悦和米天师过来了,不用他们说,也知道是在附近探查僵尸的踪迹经过的。 郁龄和他们聊了几句,等他们要走时,她突然叫住米天师,问他,“你对建立黑龙堂的那位老大知道多少?” 米天师惊讶地看她。 第197章 娄情同样惊讶地看她,似乎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米天师却是知道的,毕竟前晚猎杀僵尸的任务时,她也在场,知道的不少,特别是只稍看到黑老大召唤出来的那个鬼王,就能明白黑龙堂那边肯定有人懂得炼鬼之术,才能召唤出鬼王。 郁天竞死后被人炼成鬼王,束缚在人间不得轮回,控制他的灵魂作恶,江郁龄对这事情耿耿于怀,怎么可能不对它上心? 所以,江郁龄会突然问他这事情,米天师其实并不奇怪的。 米天师看她,发现她面无表情,在这冬日森冷灰暗的枯树林前,显得格外地冰冷。 “知道一点吧。”米天师说。 郁龄嗯了一声,她走到一旁,示意米天师过来。 这是打算要长谈的趋势了。 娄情虽然好奇江郁龄打听这个干什么,不过很识趣地没有跟过去听,站在那里和陈明明大眼瞪小眼,然后和她聊起来。 两个都是年轻女孩子,陈明明又是个圆滑的,要找话题非常简单。 两人站的地方不远,周围很空阔,倒是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郁龄将双手拢在大衣的袖子里,对他道:“说吧。” 米天师摸了摸鼻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其实,我也是最近才从家里的老太爷那知道的。” 所以,真不是他没义气地不和她说这事,而是关于黑龙堂的调查,属于异闻组的机秘,以他在异闻组的职位,还没有那权力去接触这些,只能打点边鼓。能得知的,还是家里的老太爷透露的,省得他们这些年轻人糊里糊涂的,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炮灰。 为了一个家族的传承,家里的长辈怎么着也会提点一下自家的小天师。 郁龄点头,倒是没有怪他,反正就算他不说,奚辞也告诉她了,只是可能得到的消息没有异闻组调查的详细。 当然,妖和人类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并不能方方面面齐全,奚辞能做到这一步,郁龄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建立黑龙堂的人是黑沉天,我听说他以前是黑家的人,黑家是一个没落的天师家族,家族成员不过才几个。没想到那一代,会出现黑沉天这个少年天才,他是个非常厉害的天才,很有想法,少年成名,很多天师的术法他随随便便练几下就融会贯通了,曾经是玄门最看好的天才。玄门计划培养他,等建国以后,政府建立专门的天师组织时,就由他代表玄门顶上去,是玄门在政府的代表。” “可惜当时国内是多事之秋,正好是建国时期,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玄门的压力也大,没想到一个疏忽,就发现玄门最看好的天才竟然开始修炼禁忌的邪恶术法,按照当年祖师爷定下来的规矩,擅自修炼炼鬼之术的天师,必须废除其一身法力,逐出玄门。” 米天师说到这里,顿了下。 郁龄知道接下来才是关键,这个关键,就算是妖也没办法查到的。毕竟玄门是天师的地盘,那里聚集了人类中的强者,妖魔鬼怪也不敢在玄门放肆,就算是大妖,想要闯玄门也不容易。 这种玄门的秘辛,自然也不会让妖轻易地探查到。 这也是郁龄亲自来问米天师的原因。 米天师继续道:“不过玄门还来不及对他动手,当时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后来黑沉天趁着看押他的天师被调走一半,重创了其余看押他的天师,逃离了玄门。之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玄门一直找不到他,直到最近几年,黑龙堂的行事越来越嚣张,暴露了它的存在,异闻组才开始查它。” 从调查中的资料可知,逃离玄门后的黑沉天因为没来得及被玄门废除一身法力,依然可以继续修习天师术法,继续修炼炼鬼之术,这也说得通。 “当时发生什么事?”郁龄问道。 米天师朝她笑了下,“这事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当时魔门大开,西方界的黑暗生物趁东方界建国时无瑕他顾打过来。听我家老太爷说,当时整个世界都乱了,魔门大开的结果连累到了东方界的安宁,受魔门魔气的影响,当时恶鬼尽出,妖物横行,西方教廷因这事情损失惨重。也因为如此,东方界为了平定这次混乱,人类才会和妖合作,联手一起平定东方界。” 所以,当时人类和妖会在建国之时签定和平共处条约其实也是不得已之下而为之的历史问题之一,怨不得有些天师对妖的态度依然不太友好,妖类依然。 想来在那些人类看来,妖作为异类,蛊惑人心,滥杀无辜,本就是邪祟的代表,根本不应该和人类和平共处。 不过签都签了,这半个多世纪来,天师和妖之间的合作看起挺和谐的,已经成为一种趋势了。 听到这些秘辛,郁龄觉得好像未解之迷更多了,问道:“当时魔门为什么开了?” “我哪知道?这得问西方教宫的那些神棍了。”米天师撇着嘴,对西方那些神棍有点瞧不起的样子。 那时候西方教廷捅出了魔门这东西,少不得要被全世界都笑话,还连累到东方界,东方界的天师也损失了很多,以至于这些年来天师们对西方教廷都没啥好脸色。 郁龄看他一眼,暗忖东方的天师喜欢称西方为神棍,其实在普通人眼里,天师也有点像神棍,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吧。 见她表情有些微妙,米天师咧了咧嘴,摊开手道:“你别看我,这种灵异界的事情多着,有很多未解之迷,我们就算身处这个世界,也有很多是没办法弄明白的事情,除非进魔门走一趟。不过你知道的,魔门的存在,就相当于鬼门一样,进了鬼门关,那可就出不来了。” 好吧,他说得挺在理,郁龄继续问道:“既然炼鬼之术是禁忌的邪法,不能修炼,黑沉天哪里得来这修炼之法?” “这我可不知道了。”米天师再次咧嘴摊手,“当年创造炼鬼之法的天师被诛除后,记载炼鬼之术的册子不知所踪,玄门寻找未果,以为它已经被毁了,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黑沉天竟然能得到它。” 说到这里,米天师的神色有些凝重,“当年的事情,我家老太爷正好有任务外出,并不在玄门,所以没参与审问黑沉天,对其中的情况知道的不知。事后从别的天师那里问过了,黑沉天自己说,是他自己捡到的,感兴趣就修炼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人刻意给他的。” 最后郁龄知道了一堆普通人没办法接触的玄门和灵异界的秘辛,可有用的消息却没得到几个,反而被那些秘辛中的未解之迷弄得满头雾水,不禁有些郁闷。 趁着大小姐郁闷时,米天师赶紧和娄情跑了。 离开后,米天师给奚辞打了个电话,问他:“奚老大,你老婆怎么回事?” 那边的声音显然是还没睡醒,“她怎么了?” “问了我很多东西。” “那你就回答她。” “我回了啊,能说的都说了,我这已经是违反了天师守则了。”米天师心情郁闷,作为天师,是不能向普通人类透露太多关于灵异界的事情,偏偏他够义气,该透的都透了。 “没事,混不下去,来我这儿混。” 米天师:“……”其实这位还没有睡醒吧? 让一个天师去妖的地盘混,到时候绝逼会被一群妖给撕了。 傍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雪。 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最冷的冬季时节,片场里的人冷得直打哆嗦,恨不得抱着暖宝宝不离窝。 冬天在野外拍戏,实在是难熬。 为了赶进度,张导也是拼了,下雪了也没有宣布收工,直到天色暗下来,还要拍一幕夜戏后,为期三天的野外拍摄才完成,可以收工回市区了。 所有人都冻得直哆嗦,特别是入夜后雪越来越大了。 郁龄打着哆嗦爬进车里,刚进车就直往暖呼呼的妖身上蹭去,整个要都缩到他怀里,被他用身上的大衣包着她。 “拍戏都要这样?”奚辞担心地问。 “也不是,看情况吧。”郁龄觉得没办法和门外汉说太清楚的。 奚辞喂她喝了半瓶热腾腾的参汤后,她被冻得僵冷的身体才感觉好了许多,探出头问道:“现在去哪里?” “回B市。” 郁龄忍不住看了看前面开车的林玐,问道:“林达呢?” “下午时,林伍和林陆过来,由他们带回去了。”林玐回答。 迎着漫漫风雪,林玐负责将他们送回到家,就开车走了。 终于回到家,等着他们的是热腾腾的羊肉火锅,还有家人微笑的温暖的脸。 “下雪了,有没有被冻到?”江禹城拉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担心她这三天在外面冷着累着饿着,听说闺女今晚能回来,他早早地下班去买菜准备给闺女做火锅了。 至于跟着女儿回来的妖女婿,被他直接无视了,将他当作买菜时搭的一种添头,可有可无的那种。 “没事,挺好的。”郁龄没说这三天还有大战僵尸的情节,一笑过了。 郁敏敏也笑看着闺女,虽然不能说话,不过也表达了对他们回来的欢迎。二哈更是直汪汪叫着,在奚辞身边绕来绕去,可惜奚老大好像不太想搭理这条除了卖蠢外,没给他帮过什么忙的哈士奇。 吃过晚饭,郁龄问奚辞,“你打算几时走?” 江禹城切了水果过来,听到闺女的话,惊讶地问:“他要走?去哪里?” “回他的地盘养伤。” 江禹城于是不再问了。 其实他心里也想要让奚辞快点变回来,这副妖里妖气的模样,是个男人都不喜欢,作岳父的更不喜欢了,不禁怀念起以前被他嫌弃得要死的人类模样的奚辞。 “明天下午。”奚辞回答道,然后朝对面的岳父笑道:“岳父你放心,等过年时,我会过来和你们过年的。” 江禹城一副冷漠脸,“今年过年我打算带郁龄回乌莫村陪她阿婆过年。”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妖鬼都非常惊讶的样子,只有二哈依然一副欢乐的傻样。 “真的?”郁龄蹙眉问道。 以往因为外婆不待见江家的人,江禹城连露个面都会被喷走,久而久之也不敢去外婆面前刷存在感了,省得气坏了她老人家。 所以每年过年,都是郁龄自己回去陪阿婆过年的,江禹城则回江家祖宅。 对于江家来说,她这个不咋待见的孙女回不回去都不要紧,但江禹城是必须要在年宴时露脸的,要是今年他不在,郁龄已经能想像江家的两老会气成什么样了。 “当然是真的。”江禹城说道,然后扭头看向郁敏敏,对她说道:“敏敏,我想带你回去看岳母。” 郁敏敏的神色有些欣喜,又有些难过,从醒来,见过女儿后,她心里一直很挂念母亲。只是自己已经死了,现在又没办法和人交流,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想要回去的意思,没想到这个男人注意到了。 郁龄听到这话,方才明白她爸为什么会作这个决定了。 看了一眼她妈,她也不是那么反对,问道:“爸,你不在江家祖宅主持年宴,爷爷会不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反正他哪时不生气?”作为一个天生反骨的儿子,江禹城压根儿不怕老爷子生气,老爷子被气得暴跳如雷,他才高兴。 于是,今年过年一起回乌莫村陪外婆过年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江禹城非常得瑟地看着奚辞,他就不信这家伙到时候敢顶着这模样跑到郁龄她外婆面前,到时候郁龄就第一个不同意。 奚辞对岳父打的小九九没放在心上,一个晚上都是笑盈盈的,然后时间差不多时,陪郁龄一起回房休息。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郁龄问他:“你真的能和我们一起回乌莫村过年么?” “当然,岳父都回去了,我怎么能不回?”他亲了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润柔和,“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过年的。” 这是他们一起渡过的第一个年,他自然对它非常重视,怎么样也不会在这场团圆中缺席。 知道他明天要走了,可能过年时才能见,郁龄难得没有沾床就睡,而是和他说了很久的话,最后怎么睡着也不知道。 第二天,她打着哈欠起床,见奚辞还在睡,坐在床上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刷牙洗脸。 洗净脸后,伸手要抓毛巾时,一只手将毛巾递过来。 郁龄抬起脸,看向又自己开了卫生间门进来的妖男,不高兴地说:“进门之前要敲门啊!”万一又遇到上次在湖月谷时的那种窘事,脸都要丢尽了。 他倚着墙,一边打哈欠一边不以为意地说:“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没必要。” 郁龄想将手里的毛巾糊到这只不要脸的妖脸上。 “你怎么起了?”她擦干净脸,问站在这里盯着的妖。 “送你出门啊。” “没必要,你继续睡吧。”郁龄拿他当玻璃水晶人,恨不得他睡多点。 等她挂好毛巾时,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在她疑惑地抬头看过来时,低头就吻上来,揽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非常热情火辣的早安吻。 吃过早餐后,奚辞仍是打扮一番跟着她出门,要送她去片场。 去车库取了车,郁龄坐在副驾驶坐位,由他开车送自己去工作,这种体验,偶尔来一次也不错。 车子刚开出小区不久,郁龄看着车窗外,突然叫道:“等等,停车。” 第198章 奚辞刚将车停在路边,就见副驾驶上的人将安全带解了,打开车门蹦下车。 下车后,郁龄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人行道中,几个看起来像社会不良青年的年轻人推搡着一个穿着打扮非常时髦性感的漂亮女人往前走。 郁龄大步走过来,一把将被人围在中间推搡着走的人扯了出来,脱离这群人的包围。 “嘿,你是谁?干什么呢?” 其中一头黄毛的小年轻不高兴地叫着,眼疾手快地一把按在了被郁龄扯着走的人肩膀上。 “你这女人哪里来的?别多管闲事。” “嘿,要不一起去玩也行啊。” “漪姐,这家伙是谁啊?”另一个头发染了几络绿毛的瘦子跟着说,等看清楚这突然出现的女人长得挺漂亮的,顿时一脸惊喜地说:“这位小姐贵姓,不如一起去玩吧?” “哟,长得真是漂亮,像那电视明星,一起带过去,老大一定会高兴的。” 郁龄没理周围这群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年轻人,盯着面前这个满身邪气的性感女人,问道:“江郁漪,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江郁漪歪头看她,她的眼皮底下有一层艳丽的青黛色,宛若某种艳丽的妆容,却有一种浑然天成之感,勾勒出她漂亮明艳的脸,不过却掩饰不了她疲惫的眼神,和微笑时那种不协调的感觉,非常不自然。 不能否认,这模样的江郁漪,格外地美丽,就像苍冷的雪色中绽放的一朵色泽浓丽的毒花,触之必死。 她勾起艳红的唇,轻飘飘地说:“江郁龄,你要干什么?” 很好,看来还有理智。 郁龄给的答案是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这清脆的一巴掌,不仅打偏了江郁漪的脸,同时也震住了周围那些看起来像社会不良青年的家伙,直到看到他们钓上的女人要被截胡了,才反应过来,忙追过去。 “嘿,你不能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约上漪姐一起去玩的。” “要不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见识一下,别这么没情趣嘛。” 郁龄冷冷地看了一眼这群看着就不像正经人的小年轻,说道:“今天她没空陪你玩,改天你们再和她约。” 小年轻觉得这突然跑出来的女人特别地女王,很不好惹的样子,可是难得钓到这么正点的女人,正要拉去他们老大的地盘等老大赏脸呢,怎么可能让人走了。 于是和身边几个同伙眼视交流一翻后,同时决定出手将人留下来。 只是他们刚出手,那女人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一抓一扯一巴掌,直接将第一个上前的人打飞到路边。 真是一巴掌扇飞哦。 接下来,几个年轻人不是被巴掌打到路边,就是被绊倒,或者是被人一屁股踢得一头撞到行道树上。 小年轻人们摔在地上都懵了,这女人太猛了,简直犯规。 郁龄对付完这些人后,就转头看向一脸满不在乎地看着自己、脸上挂着某种邪气笑容的江郁漪。 就算不用看,她也知道江郁漪这会儿比上次见时的模样还要严重一些,明显行为举止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虽然她不知道江郁漪弄成这样子要和那些小年轻去哪里,不过想也知道,绝对不是干什么好事。 要是闹出人命来,那事情就大条了。 这也是郁龄不得不管的原因,谁让江郁漪姓江,再讨厌这个人,也不能放着。 郁龄冷着脸走过去,又要一巴掌过去将她打清醒点时,江郁漪突然伸手稳稳地抓住她的手。她的力气非常大,根本不像正常人类,严然就像被鬼附身一样,没等郁龄反应过来,就直接将她甩出去。 是真的甩出去,郁龄身体都倒飞出去了。 还没等她来个漂亮的落地式,就落到一个怀抱里,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了个满怀。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郁龄也没挣扎,乖乖地由身后的妖抱着落地。 看到突然出现,并且将人接住的妖时,江郁漪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瞳孔紧缩,眼睛里布满了细细的血丝,五官都扭曲了,那模样说不出的古怪,给人一种她此时非常害怕的感觉。 江郁漪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别让她跑了。”郁龄叫道。 奚辞应了一声,随手抓起身边一个人就掷过去。 那人惨叫着横飞过去,恰好砸到逃跑的江郁漪身上,两人一起摔在了雪地上。 昨晚下了一晚的雪,此时雪已经停了,不过路上的积雪并没有被清扫,两人砸在地上,都有些晕头晕脑的。 后头的那些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小年轻完全被这连续的事情震懵了。 他们开始以为钓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软妹子,正打算带去老大那儿邀功尝尝滋味,哪知道突然来了个霸气侧漏的女王级别的妹子,三两下就将他们扇飞了。 接着女王又被他们以为的软妹子力大无穷地给甩飞了,然后女王被突然出现的长头发男人接住,那男人随手一抓,就将他们的兄弟抓起抛过去,像空中飞人一样直接砸到那力大无穷的妹子身上。 这还是地球么? 为什么感觉这三个人都可怕得不科学? 郁龄没理会那些被他们震懵的小年轻人,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在地上的江郁漪,冷声道:“起来,别让我动手。” 地上的江郁漪在装死,身体发着颤。 那小年轻人已经惊恐地起来了,跌跌撞撞地后退,对上后头那个长头发的男人,见他勾起比女人还要艳丽的红唇朝他笑了下,那笑容妖得快要将人的魂都吸进去一样,吓得尖叫一声跑了。 其他的小年轻人也跟着跑了,这群人根本不是他们能肖想对付的。 奚辞将手搭在郁龄肩膀上,柔声道:“郁龄叫你起来呢。” 地上装死的江郁漪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此时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种浅绿色,宛若某种兽瞳一般,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邪气了。不过她现在已经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一脸畏惧地看着奚辞,恨不得马上逃得远远的样子。 奚辞打量她,片刻后嗤笑一声,“真是低级的垃圾。” 江郁漪眼神惊恐,身体绷得极紧,处于一种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中。 郁龄打量她,发现她身上的衣服一改平时的女强人式的严谨,在这种大冷天的,还穿得格外显身材,显得非常地风情万种,走在大街上,明显就是要去勾男人的狐狸精模式。难不成中个邪,还能将人变成这模样? 一时间,郁龄有点好奇江郁漪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郁龄见她害怕奚辞,便问道,“怎么处理她好?” 奚展王非常无所谓地说:“找个靠谱点的天师,别让她逃了。” 郁龄皱眉,明明一个多月前她就和她爸提过了,她爸应该会打电话给李秘书处理了的——以往只要江郁漪那边搞点什么,她爸就喜欢将事丢给秘书,只等结果就行了。 以李秘书的能干,应该已经处理好了,怎么江郁漪身上的东西还在,难不成李秘书不小心找了个江湖骗子? 郁龄给米天师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米天师人还在外面,正往东北去清剿僵尸,几天后才会回来。 于是又给娄悦打了个电话,娄悦倒是在市里,问她有什么事。 郁龄直接和她道:“我这里有一个……”她看向奚辞。 奚辞适时地回答,“被恶姝诅咒。” “被恶姝诅咒的人。”郁龄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恶姝”,不过仍是如实地回答。 “恶姝?真的?”娄悦的声音很惊讶的样子,马上说道:“我今天在家休息,你将人带过来吧。” 郁龄应了一声,带着不敢再逃的江郁漪上车,开车往娄悦家而去。 因为这突然的事情,郁龄不得不推迟去片场的时间,只好先打个电话让陈明明帮她向张导请假。 自从小叔找张导聊过天后,郁龄发现张导对她的态度虽然没变,可眼神总透着点什么,至于是什么,她也不太在意,没恶意就行了。 所以这种请假,只要不过份,张导对她还是很宽厚的。 奚辞开车,郁龄就扭头打量窝在后面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江郁漪,发现她眼底的青黛色更浓了,一双眼睛看着不像人类,不过奇特的是,江郁漪却有着自己的意识,只是给人的感觉非常又非常邪恶的样子。 因为有奚辞这尊大妖在这儿镇着,她将自己缩成一团,非常害怕的样子。 郁龄突然觉得,奚辞这只大妖,其实某些时候,挺好用的,她可以借着他狐假虎威。 “恶姝是什么?”郁龄忍不住问。 “嗯,算是一种非鬼非妖的邪物吧,专门诅咒那些美貌的女性,让她们性情大变,勾引年轻男人到恶姝的地盘,然后被恶姝吸走那些男人的精气。” 郁龄想起先前那围着江郁漪的那些男人,终于明白江郁漪这是要勾引那群男人走的,没想到被她看到,然后破坏了。 她瞥了一眼后头的江郁漪,果然看她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愤怒之色。 娄悦住的地方是一个很平民化的居民区,看起来好像是租人家的房子住,并不像这里的常住人口。 最近郁龄对玄门这些天师也有点了解,异闻组的总部虽在B市,但玄门的地盘并不在这边,天师们常年大江南北地跑做任务,居无定所,很少会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除了玄门。 玄门的地盘在哪里,郁龄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只有天师才能知道的地方。 娄悦非常热情地开门请他们进来,目光落到神色畏缩的江郁漪身上时,又惊又喜地说,“恶姝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看她的样子,这恶姝的诅咒有两个月左右了,诅咒倒是不深,还没有作恶,对她影响不大。” 郁龄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喜欢江郁漪,但江郁漪好歹是江家的小姐,要是她因为中邪的原因害了人,她爸也会倒霉。 经由娄悦这天师的专业解释,郁龄知道恶姝是一种似鬼非鬼、似妖非妖的存在,可以称之为一种邪物,它不知从何处诞生,因何而存,每次出现在人间,都会给人间带来劫难。 它以诅咒美貌的女子为自己所用,就像在那些美貌的女子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一样。 恶姝的诅咒是随着时间的加深,才显出它的威办。时间浅时,连天师都感觉不到它,只觉得有些异常,直到诅咒的时间加深,才会显露出来。 这也是当初在医院时,云修然遇到江郁漪,明明感觉到她身上的邪气,却不能确认她到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以至于江郁漪一离开,他就无法再感知。 被恶姝诅咒的女子随着时间渐久,渐渐地受到诅咒的影响,在拥有人类的理智情况下,忍不住勾引男人将他们引去恶姝的地盘。当那些男人被恶姝所害后,这业报会出现在被恶姝诅咒的女子身上,将来死后是要下地狱受苦的。 江郁漪现在基本上已经受到恶姝的诅咒影响了心智和行为,幸好郁龄今天发现她,没有让她将那些小年轻人带去恶姝的地盘,所以她现在还没有害死过人,身上并没有业报因果。 看到娄悦祭出符时,原本因为惧于奚辞这尊大妖而乖乖听话的江郁漪脸上露出凶狠的神色,嘴里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声音,威胁地看着娄悦。 郁龄见她这样子,忍不住又一巴掌拍过去。 江郁漪委屈地看着她,目露凶光,要不是她身边的大妖,都忍不住扑过来挠一爪子了。 郁龄觉得这感觉非常爽,小时候她没少修理江郁漪,后来江郁漪知道自己的出生秘密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来找她的麻烦,郁龄也很少对她动手了。 娄悦将几张符贴到江郁漪身上,额头、颈项、前胸、后背、手脚等地方都贴了,那符贴上去后,符上的红光闪现,织成一个红网将人网住,江郁漪很快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娄悦又弄了杯符水出来,灌进江郁漪的嘴里。 江郁漪一边吞一边吐,非常痛苦的模样,看着挺可怜的。 郁龄漠漠地看着她,直到娄悦灌完符水,问道:“她什么时候能好?” “还需要几天,多喝几次符水。”娄悦说着,踌躇了下,说道:“郁龄,这位小姐是你的……” “从血缘关系上,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吧。” 虽然嘴里说着是妹妹,可是大小姐的神色非常漠然。 娄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明白豪门是非多,大小姐出身豪门,但外人只知道江家的二小姐江郁漪,却不知道大小姐江郁龄,一时间不由得脑补出一堆豪门狗血剧。 娄悦将话和她说明,“恶姝这东西,如果不除了它,就算治好了这位小姐,以后还会有人受害。既然这次发现了,我想趁这次机会,找出这只恶姝尽量将它除,可能需要这位小姐的配合。” 生怕郁龄误会自己要害人,娄悦又道:“还有,恶姝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就是记仇,这次你坏了它的好事,它通过诅咒的人知道后,可不会放过你。” 说着,不由得有点幸灾乐祸。 大小姐的命格果然清奇,总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199章 郁龄对于自己可能会被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恶姝记仇报复的事情,格外地淡定。 修罗墓都闯过了,还怕恶姝么?恶殊再厉害,也厉害不过鬼王吧?看江郁漪现在对她身边的妖男怕成这样,郁龄有一种恶姝其实是只欺软怕硬的邪物的感觉。 她看了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被贴着符、神色痛苦的江郁漪,说道:“那就这样吧!江郁漪,这几天就委屈你一下了,你觉得这样可以吧?” 她还挺民主地问了一声。 “滚!”江郁漪一脸扭曲。 郁龄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瞧,这样多可爱,做人就要这么有骨气。”说着,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拍得啪啪响。 娄悦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觉得大小姐真的不是趁机多打两下当报复么? 奚辞倒是笑盈盈的,站在那儿不说话,只是每当他那双眼睛扫过来,江郁漪就会本能地惧怕,瑟缩着身体,想要逃开。 娄悦见状,不由得猜测,那只恶姝现的积赞的力量应该并不强大,不然也不会这么畏惧大妖了——而且这只大妖还是只受伤的。 “那这几天,江郁漪就先留在你这里由你看着?”郁龄询问道,既然娄悦想要透过江郁漪来诛除那恶姝,江郁漪留在这里是最好的。 娄悦摇头,“不用了,让她自己每天过来就行,不能控制得太紧。”见郁龄不解,她神秘地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郁龄便明白这是天师的手段了,倒也不坚持。 于是他们领着稍稍恢复点的江郁漪走了。 被灌了符水后,过了半个小时后,江郁漪的眼睛基本已经恢复黑色,就是眼底的青黛色还有一些。那色泽艳丽邪气,像某种用来增色的妆容,五分的姿色,也能被提到八分,更何况江郁漪长得挺漂亮的,一下子变得非常诱人。 郁龄打量她片刻,在江郁漪一脸防备中,扭回头没再看了。 车子开离娄悦的家一段距离后,郁龄让江郁漪下车,对她说道:“记得每天去找娄悦喝符水,要不然别怪我带奚辞去找你。”说着,她指向开车的妖男。 江郁漪一脸不耐烦,显然神智还没有摆脱影响,斜视人的眼神非常的妖媚勾魂,不过在专门勾魂的妖类面前,她就只能靠边站了。 在奚辞看过来时,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郁龄看了她一眼,也不管她是不是为了摆脱他们敷衍的还是其他,懒得再搭理她,将车窗关上,直接走了。 奚辞这才送她去片场。 路上,郁龄给李秘书打了个电话。 “大小姐,有什么事么?” 李秘书正在整理文件资料,接到她的电话,非常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里正在接待公司客户的江禹城,不知这位大小姐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 “是江郁漪的事情。” “二小姐?”李秘书先是迷糊了下,然后想起上个月老板让他做的事情,不知为何,有点儿紧张,“二小姐怎么了?” “上个月,我爸应该有说江郁漪身上不对劲,你怎么安排的?” 果然是这件事。 李秘书纳闷地说,“当时我去看过二小姐,但二小姐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我就想请位天师去给二小姐看看,带那天师去二小姐的公司,谁知……” “怎么?”郁龄知道,接下来就是关键了。 “谁知二小姐发现了异样,那天师说漏了嘴,说二小姐中邪了,二小姐生气,直接让人将那天师轰出去,说是江湖骗子,还将我骂了个臭头。” 李秘书心里也很委屈啊,他哪里知道那天师会这么不靠谱,本事还没使出来,就信口开河,不怪江郁漪当时生气,直接将人轰了,让他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讨好。 要不是他是江禹城派过来的,想必江郁漪当时也定然会将他一起轰出去。 只是那时候看江二小姐的样子,似乎被父亲认为自己中邪,还弄个江湖骗子过来看她,对她来说是一种耻辱难堪,看起来挺伤心的样子。 他心里也知道这事情不能怪江郁漪,毕竟现代社会的人,接受科学世界观长大,对于天师、道士的印象都是神棍骗钱的,加上江郁漪自怜自己的出身,是个敏感多思的人,那天师一进门就说她身上有妖气什么的,又是他这江总的秘书带过来的,当然让接受科学世界观长大的二小姐生气了。 如果不是去了莫庄一趟,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妖魔鬼怪的存在,李秘书估计也和江郁漪一样的反应,觉得那些所谓的天师就是骗人的,自己亲身爸爸这样对自己,估计都委屈到没边了。 李秘书没办法,就将这事情回禀老板,老板就让他派几个保镖过去盯着江郁漪。 “那段日子,二小姐都不乐意见我,后来她摔了腿,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休养,我也有很久没见她了,原本我请了人在二小姐家附近看着,以防万一,不过二小姐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休养,没见她出门。” 郁龄听到这里,基本已经明白了。 前阵子,江郁漪身上的诅咒并不明显,被李秘师请来的天师也看不出个什么大概,而且那天师也是个刚出师的新人,能力不强,能看出来就有鬼了,加上年轻气盛,可能是说话时不小心戳到了江二姑娘的某个死穴,于是被江郁漪轰出去了,连累李秘书也在江郁漪面前有点没脸。 要不是老板又给他加薪,李秘书实在是想推掉这种不科学的工作,他明明是职场精英,可不管那些不科学的事情。 郁龄知道他爸其实不太想管江郁漪,但有时候又不得不管,江郁漪将人家天师当成骗子轰出去,江禹城打电话问了那天师,从中知道那天师也没能看出个什么后,基于对闺女的信任,就让李秘书派几个保镖过去盯着。 谁知恰好那时候江郁漪摔折了腿,窝在家里休养,连公司也不去了,那盯着的保镖自然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她,就是这段时间没看到,江郁漪身上的诅咒时间加深,效果显著,终于出来勾搭男人准备弄去给恶姝当食物吸.精气。 弄明白这点,郁龄也不好说李秘书什么,对他说了句辛苦了,然后又给她爸打个电话,让他多派几个保镖过去看着江郁漪,别让她乱跑闹出人命来。 江禹城听说了江郁漪的事情,说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派几个对这方面有了解的保镖过去,会看住她的。” 等她打完电话,已经到片场附近了。 郁龄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问道:“你们今天几时走?是开车回去吧?” 奚辞按着方向盘,侧头看她,似乎在思考着推迟回去的可能,果然就听他说:“要不我等解决了恶姝的事情再回去?” 到底不太放心她。 从她三岁起,他就习惯了只要她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他就会直接过去帮她解决,暗地里保护她不受妖魔鬼怪的侵害,这么过了二十年,已经习惯了。 以前还没爱上她时,都没觉得这是麻烦,现在爱上她了,更是心甘情愿地想要保护她,让她比以往那些拥有妖蛊之身的人类活得长命点。 “不行!”郁龄非常坚持,“你必须回去了,先将伤养好再说。” 见她一脸坚持,一副要轰他回湖月欲的模样,奚辞心头有些发酸,只好道:“好吧,不过苏鸾还是跟着你。” 背脊习惯性地僵直了下,郁龄抿着嘴,说道:“行,反正她也跟了这么久了。” 她要习惯身边跟着一个看不到的鬼王的事情。 奚辞凑过来,在她明亮的双眸的注视下,温柔地亲了她一会儿,微笑道:“好了,你进去吧!我不在时,记得每天都要想我,给我打电话。” 郁龄嗯了一声,打开车门下车。 离开时,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才转身朝片场走去。 傍晚时,江禹城没见到闺女身后跟着的妖,忍不住撇了下嘴。 吃过晚饭,郁龄看了一眼飘在阳台那儿看夜景的鬼,主动和她爸说江郁漪的事情。 江禹城其实不乐意在郁敏敏面前提江郁漪,毕竟这是当年造成他们夫妻离婚的存在,而且还是他无法选择的存在。 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直到闺女说完了,才问道:“有没有危险?” 这话问得意味不明,郁龄也没去深究,直接道:“不知道,有天师在,应该没事吧。” 江禹城便不说话了。 等江禹城冷着脸进书房后,郁龄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腿心间放着剧本,就见她妈从阳台飘过来,坐在她对面,笑盈盈地看着她。 郁龄也回了一笑,说道:“妈,你现在还讨厌赵家的人么?” 郁敏敏朝她笑了下,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对赵馨梨和江郁漪的感情非常复杂,不是一句讨厌不讨厌能慨括得了的,有些感情,连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可赘述。 郁龄见状,也没有再问。 回房睡觉时,自己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声,心里空荡荡的,忍不住叹了口气。 将江郁漪的事情交给娄悦后,郁龄便没有再过去看,不平每天倒是打电话和娄悦聊一下进展,毕竟她对于怎么对付那只恶姝其实也挺好奇的。 怕得要死,又好奇,简直没药救了。 不过郁龄觉得,她现在已经半脚踏进那个灵异的世界了,还嫁了一个妖,多了解点没坏处,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呢。 所以就算害怕,还是坚.挺地去了解这个不为普通人所知的世界。 奚辞走后,B市开始断断续续地下雪,就算不下雪时,天空中也是一片阴霾,仿佛整个世界都冲不破那压在城市上空的雾霾一样。 这天的拍摄非常顺利,收工比平时早,于是剧组里的男主演周洵在大家的起哄中,请众人到附近的火锅店吃火锅,基于合群原则,郁龄也带着陈明明过去了。 因为没有导演在,周洵和几位主演都是好脾气之人,剧组的气氛算是不错的。所以这一次火锅聚餐的气氛非常好。 吃完火锅后,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又转战到附近的KTV唱歌。 郁龄不好拂了周洵这位影帝的面子,依然跟着去了,坐了会儿,就向身边的人告辞离开。 周洵体贴地问:“现在天色晚了,你们两个女孩子,要不要叫个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有人来接。” 听到这话,周洵不再坚持。 剧组里的人现在还在猜测这位的身份,虽然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仍是觉得她的来历不简单,指不定真的是豪门富二代,自然不好得罪,连男女主演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的,没有哪个会没眼色地去为难她。 而且她也不惹事,更不与人为难,平时挺好相处的,人缘不好不坏,惹不起事的那种。 郁龄打了个哈欠,站在KTV门口等陈明明将车开过来。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正好是她上床睡觉的时间,不由得有些发困。 正觉得困得不行时,突然脖颈处寒毛直竖,想也不想地旋身一脚踹去,将像个幽灵一样接近的她身后的人踹了个老远。 郁龄眯着眼睛看去,发现被她踹开的是一个穿着KTV衣服的女服务生,这大冬天的,摔在地上可不好受。 那女服务生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爬起来,非常坚.挺地又冲了过来。 郁龄等她一头撞过来时,飞快地拧住那女人的手,在她扭头时,恰好看到她那双已经不属于人类的眼睛,一把掀起她身上的衣服,用大衣衣服罩住她的脑袋,将她拖到一旁,以防KTV里的工作人员看到。 “郁姐。” 陈明明开车过来,见到这里的情况,马上下车过来帮郁龄。 郁龄将被她罩着脑袋的人推进车里,让陈明明快点开车离开。 车子一下子就跑得老远,郁龄从车里找出绳子,将那女人的手脚绑住了,听着她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嘶吼声,叫陈明明将车开到一处没什么人的路边停下,给娄悦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 陈明明坐在驾驶位上,忍不住频频回头看过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郁龄打完电话了,陈明明忍不住问:“郁姐,这女人怎么了?” 车内开着灯,恰好对上那女人不像正常人的眼睛,浅绿色的,瞳仁中还有一条竖线,俨然像某种动物的眼睛。见她看过来时,还龇牙发出一种咆哮声,吓得陈明明赶紧缩回脑袋。 这看着太不正常了。 郁龄淡定地道:“没事,等会儿娄悦过来就好。” 过了十来分钟,娄悦就来到了,身边还跟着个鬼奴,幸好现在夜已经深了,周围也没什么人,才没有吓到人。 陈明明看到她,很愉快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又和那鬼奴问好,适应能力非常强悍。 显然比起这种鬼奴来,人类被妖怪附身什么的,更让她不能适应。 “来得挺快的。”郁龄说,很赞许她的行动力。 娄悦一边检查车里被绑起来的女人,一边笑道:“接到你的电话,我马上就让鬼奴送我过来了,抄近路,所以比较快,我够义气吧?”没等郁龄回答,她已经检查完那女人的情况了,直起身来,对郁龄说道:“这女人身上有那恶姝的诅咒,看来是它派来报复你的。” 郁龄:“……” 第200章 郁龄有些无语,没想到那什么邪物真的这么小气,简直小气出境界来了。 就它能诅咒人类,利用人类来害人,而人类却不能坏它的好事,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娄悦掏出一叠符拍在那被恶姝诅咒的女服务生身上,继续道:“你看,我没骗你吧,那恶姝如果不除去,以它的报复之心,不将你折腾得没命是不会甘休的,谁让你坏了它的好事。” “恶姝是什么?什么诅咒?郁姐又遇到鬼了么?”前面的陈明明一脸好奇,好奇中还明显有些兴奋。 这姑娘是个傻大胆的,对这种妖魔鬼怪的事情非常不忌讳,反而兴致勃勃。 不当天师真是太可惜了。 于是娄悦就给她解释了下恶姝及某位大小姐又倒霉地被恶姝记仇的原因。 等她说完时,陈明明看向大小姐的目光也有些同情,觉得她真倒霉,明明是做好事,却被幕后的反派BOSS给惦记上了。 郁龄倒是很平静,没看出害怕烦恼与否,仿佛非常平静地接受了。 娄悦解释得差不多时,又弄了一杯符水,给那女人灌下。 那女人被贴上符后,凶狠的神色就变了,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眼睛的颜色也忽闪忽闪的,在人类和兽瞳之间不断变换,直到被灌了符水后,终于闭上眼睛,身体软软地靠着座位,像睡着了一般。 “她怎么了?”郁龄问道。 “没事,符水生效了,等到明天解除了她身上的诅咒就行了。”娄悦说着,叫鬼奴将这女服务生送回先前的KTV,并对鬼奴道:“要是不认识路,可以找鬼问下路。” 鬼奴朝她点头,扛起那女服务生就走了。 等鬼奴离开后,娄悦让陈明明开车离开这里。 陈明明好奇地问她们走了鬼奴怎么办,娄悦笑道:“放心,将人送回去了,她会自己回去的,认得路。” 陈明明满足了好奇心后,专心开车,不过仍是竖起耳朵听后头两人的交谈,对“恶姝”这东西还是有些不解的。 郁龄纳闷地问她,“怎么刚才那女人只需要喝一次符水就行了,而江郁漪却要喝那么多天的符水?” 娄悦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她们的情况不同,江小姐是恶姝精心挑选后才下诅咒的人,是打算将她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专门为它寻找年轻的男性。而先前那位,是恶姝为了报复你而诅咒的,诅咒的力量比较弱,能将你折腾死就行了,它才不会花太多的诅咒之力在这些人身上。” 说到这里,她又继续道:“恶姝既然盯上你了,在没有诛除它之前,估计会继续诅咒其他女人来找你报复,你最近小心一些,身边多带几个保镖。” 郁龄点头,既然知道恶姝的报复手段后,当然要多带人了。 不过恶姝只会诅咒女人为它做事,怎么都觉得挺那啥的,怨不得要叫“恶姝”,“姝”不就是美人的意思,这美人又多指女人。女人的力量有限,像刚才那个女人,虽然被诅咒了,但她没有江郁漪的那种可怕的怪力,倒是好对付。 “放心,我也会注意的,绝对不会让那些妖魔鬼怪近郁姐的身。”陈明明跟着说道。 陈明明先将郁龄送回她家,下车时,娄悦给了郁龄一叠符,对她道:“如果你再遇到像刚才那种被恶姝诅咒的女人,就用这符贴在她身上,可以暂时封住恶姝的诅咒。” 郁龄谢过了她,将符接过,并不急着走,问道:“米天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好了。”娄悦笑了下,不过想到其他,笑容又敛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陈明明,觉得有些事不能当着陈明明的面说,索性离开车,和郁龄站在小区前说话。 毕竟有些事情,是不宜让普通人知道太多的,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过郁龄倒是除外,毕竟她身份比较特殊,不仅可以使用天师法器,而且还有个大妖老大,算是半脚跨进灵异界的人,娄悦他们这些天师压根儿没将她当成普通人。 其实异闻组早就在得知江郁龄和奚展王结婚时,就注意到她了。 她身上的疑点很多,光是能使用天师法器这点,就够足天师们惊讶了,历来拥有妖蛊之身的人类其实大多数是普通人,只有普通人身上才能容纳妖蛊这东西,可江郁龄明显就不一样。 可惜异闻组虽然注意她,奈何她身边有一个大妖守着,异闻组也不好探究太多,所以对于江郁龄的态度是保留的。 当然,异闻组的态度是异闻组的,米天师和娄家姐妹俩倒是和她相处得挺愉快,当个普通朋友一样相处,没计较那些东西。只要不是什么违背天师守则的东西,上头的人很少会干预天师们的决定。 所以,在她问起那些普通人不能知道的事情时,他们也很爽快地告诉她。 “这些天,B市附近的几个城市中潜藏的僵尸已经全部清除完了,现在比较严重的地方是和西北接邻的东北和西南那一带,听说最近异闻组不断往那边调遣天师过去援助。” 说到这里,娄悦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笑道:“你还记得上次中元节攻击修罗墓的魔么?” 郁龄点头,怎么不记得,奚辞之所以伤得这么重,现在还需要养伤,也是那些混进东方界的魔造成的。 听说还有很厉害的魔逃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次西南那一带地区,也出现了一个将级僵尸。不过它不知为什么,和一只埃卡斯魔对上。这只埃卡斯就是当时袭击修罗墓时,潜逃在东方的一只非常厉害的魔,它的长相和人类过于相近,混进人类中,很难找到它,没想到这次倒是因为一只将级僵尸,竟然将它逼出来了。” 郁龄没想到事情这么戏剧化,忍不住问:“后来呢?” “当然是两败俱伤了。”娄悦忍不住开怀大笑,“听说天师赶过去的时候,那将级僵尸和埃卡斯魔都伤得很重,给我们捡了个便宜,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们都解决了。” 那只潜伏地东方界的埃卡斯魔一直是天师们的心头大患,欲要找出来诛除,谁知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算是好事一件。 郁龄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心里有些轻松。 当初因为袭击修罗墓的魔潜伏在东方,使得她都不敢跑去S市找奚辞看看他怎么样了,后来她打算回乌莫村时,奚辞并不愿意让她离开B市,也是怕埃卡斯魔盯上她。 听完这个令人愉快的消息,郁龄和她们道别回家。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见她爸窝在客厅的沙发等她回家,忍不住过去给她爸一个有爱的拥抱,转头朝飘在一旁的妈妈笑了笑,然后让她爸赶紧去休息。 “你今天去聚餐,没有人不长眼睛地想要潜你吧?”江禹城不放心地问,还记得上次赵明川那禽兽干的事情,至今仍是让他耿耿于怀。 “没有,今天去聚餐的都是剧组里的人。”郁龄说。 江禹城摸摸闺女温暖的脸,让她以后如果遇到什么敢打她主意的人,直接报出他的名字,就不相信还有人敢潜他江禹城的闺女,吃熊心豹子胆不成? 郁龄笑着应了。 郁敏敏微笑地看着挨在一起的父女俩,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外。 夜深人静时,所有人都睡了,郁敏敏在安静的小公寓里飘荡着。 路过阳台时,趴在狗窝里睡觉的二哈感觉到鬼类的气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继续睡觉。 郁敏敏先去闺女的房间看了看她,然后才去了前夫的房间,最后才飘出大门外,来到这栋单元楼的楼顶天台上,就见苏鸾坐在天台,双腿悬空,凛冽的寒风吹起她单薄的红裙,仿佛随时可能被风吹得从楼上掉下来。 苏鸾身上的鬼王气息对于那些等级不如她的鬼来说,有一种天然的等级压制,让所有等级不如她的鬼在她面前都不敢放肆。 郁敏敏也不例外,纵使她心性坚韧,却也抵不过作鬼后的那种本能的等级压制。 可为了女儿,就算面对苏鸾时极度不舒服,她也必须过来。 苏鸾回头看她,一双红色的眼睛里多了些许羡慕。 羡慕面前的这个鬼,明明弱小得她一爪就能将她撕碎,可她死后却有着那么多人惦记着她,为了她闯修罗墓将她的魂魄救出来。 如今变成鬼了,依然还有人愿意将她当成家人养在家里。 【郁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郁敏敏开口问道。 【是恶姝的报复。】苏鸾没有隐瞒她,毕竟这种事情鬼能感觉出来。 郁敏敏松了口气,恶姝这种东西的报复是让人讨厌了点,但她闺女也不是挨打不还手的,只要诛除了那只恶姝,一切就太平了。 郁敏敏朝她笑了下,【那郁龄就拜托你了,谢谢你。】明明是鬼气森然的鬼,她的笑容却带着几分明丽如朝阳的气息,看得苏鸾不禁怔了下,似乎有点儿明白,江禹城那样的男人,为什么对她这么执着了。 变成鬼都这样,当年她是人类时,估计很少有人能拒绝她的笑容吧,那么……阳光明媚的笑容,只看一眼,仿佛生活都充满了希望和阳光,让人无法移开眼睛,非常容易吸引人类的目光。 【这是应该的。】苏鸾淡淡地说,【我和奚先生有约定,他不在的时候,由我负责保护江小姐的安全。】郁敏敏又朝她笑了下,飘然坐在她身边,问道:【我见苏小姐经常坐在这里,看什么?】苏鸾沉默了下,才说:【人类社会变化得真快,我死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高的楼,这么多的人……】【是啊,变得挺快的。】郁敏敏笑着说。 苏鸾忍不住看她一眼,不明白她都变得这样了,怎么还能笑出来,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难到她的东西一样。 不说那些含怨而死的厉鬼,就是那些寿终正寝的鬼,死后多少都带着遗憾和执念,难以开怀,连笑容都少,阴气森森的,人类很容易受到它们的影响,同样没办法开心。 可这只鬼好像不太一样,苏鸾这段日子和她接触多了,发现她做鬼挺不像样的。 当下苏鸾就问出来了。 郁敏敏怔了下,然后失笑,说道:【大概是,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吧,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陪在他们身边,很开心啊。】苏鸾感觉不出这有什么幸福开心的,她们已经变成鬼了,阴阳相隔,纵使陪着亲人,也是一种伤害。如果让她回去陪生前的亲人,她可能会有些高兴,却无法像她这么笑。 没办法理解这只鬼的想法,她摇头道:【算了,你别说话了,积攒点鬼气吧。】郁敏敏又朝她笑了下,从天台直接跳下去,飘进他们家。 **** 第二天,郁龄去片场时,带了两个保镖,出场的形式非常拉风。 片场的人看着她,沉默了下,继续该干嘛就干嘛了。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确认这位是大小姐了,大小姐带两个保镖来拍戏,好像也没什么吧,没看到周洵这位影帝出行时也带着保镖么? 陈明明见到那两个保镖,非常高兴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这两个保镖就是上次去山里拍戏时跟着郁龄的小赵两人,对那些灵异事件有经验,带上他们非常合适。 郁龄去休息室化妆时,陈明明让她看自己带的东西,一脸笑嘻嘻的,说道:“只要来的是人,咱们都不怕。” 昨晚她可是问过娄悦了,恶姝只会诅咒人类过来报复,是人就好对付啦,这些东西绝对对应付得了。 郁龄看了眼那电击棒和掺辣椒的面粉等东西,对小助理的行为不置可否,她高兴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郁龄终于认识到恶姝的报复是什么样的了,而她的保镖和陈明明明里暗里地为她挡去了不少恶意满满的攻击。 这些攻击总是出其不意的,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 例如有时候她像平时那样窝在角落里睡觉,走过一个人时,可能会将手上的热水直接沷到她身上;或者是走在路上时,后头会突然有人冲过来试图将她撞到路上;或者是坐车回家时,一辆失控的车子突然朝他们开过来…… 简直可以上演各种死的戏码了。 当然,这些来自恶姝的报复都被她或身边的人帮着一一化解了,就算是有人开车想撞她,那也得看苏鸾同不同意,苏鸾不同意,直接让车子熄火。 所以,郁龄虽然身边事态百出,却没有受什么伤,依然能吃能睡。 其中就数苏鸾和她妈的功劳最大,被两个鬼跟在身边保护着,恶姝诅咒的人类压根儿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郁龄觉得自己虽然看起来倒霉,其实她却非常幸运,因为在她倒霉时,总会有人出现救她,帮她化解危机。 直到十一月下旬时,郁龄终于接到了娄悦的电话:“大小姐,我们已经确认恶姝的位置,准备诛除它。” 第201章 听说那只最近报复心旺盛的恶姝找到了,郁龄有几分意动,询问了娄悦几句,打算过去瞧瞧。 “行,那就一起去吧。”娄悦也非常干脆地说,和她说了汇合的地点。 郁龄刚挂了电话,陈明明蹭到一旁,小小声地说:“郁姐,你们是要去除恶姝么?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郁龄偏头看她,说道:“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也想去见识一下。”陈明明一副傻大胆的模样,“连鬼都见过了,还没见过这种邪物呢。” 郁龄同意了小助理的要求,之所以同意,则是因为这次伏诛恶姝一事,娄悦那边准备得很充分,虽然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陈明明见她同意了,赶紧让她去和张导请假。 此时下午三点,剧组还没有收工,中场休息时,郁龄就去找张导了,表明有点私事要处理,请半天假。 张靖平笑呵呵地看着她,一副圣诞老人的慈祥模样,“郁龄啊,这么早要去哪里啊?难不成去约会?” “不是约会,我老公不在这里。”郁龄说。 张靖平:“……”姑娘你别那么诚实好么? 好吧,张靖平确实是从钟导那儿知道这位大小姐已经结婚的事情,而且她老公好像对钟导还有恩,让钟导非常推崇——这是钟导有一次喝醉酒时吐露的。 张靖平对艺人结婚这种事情看得很开,现在这个年代和以往不同,明星结婚已经不是什么忌讳的事情了,有些如日中天的明星公开婚事时,反而能提升名气,观众们非常开明,祝福他们的不少。 “有点私事要去解决。”郁龄说道。 张靖平不由得想起最近大小姐身边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心里估模着是去解决这些私事吧,要不是有钟导提点,他都以为有人和他的剧组过不去,差点要报警查一查了,后来他很庆幸没有冲动地去报警,不过倒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位大小姐在他心里的印象,从演戏有灵性上升到神秘、诡异之类的了。 当下便道:“行,去吧,你今天的戏份也差不多了,挪到明天也可以,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谢谢。”郁龄说着,想到了什么,对张靖平道:“张导,上次你提的那款酒,我爸有收藏,改天我带两瓶过来送你。” 哎哟,这大小姐真上道,简直太贴心了。 张胖子一脸弥勒佛的样子准了大小姐的请假,千叮万嘱地让她离开了。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暗地里嘀咕张胖子一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才会笑得这么妖里妖气的。要知道,张胖子笑得再像弥勒佛,折腾起人来,那也是暴君一个,谁他妈的敢中途开溜,绝对要被喷的。 一时间,众人对于大小姐的早退却没被张胖子喷这事有些好奇。 郁龄没理会其他人的猜测,带着助理和两个保镖一起上了车,就开车往城郊而去。 到了城外某条路口那儿,便和娄悦他们集合。 娄悦他们开着一辆路虎,车里有好几个天师。郁龄往他们车里看了下,发现开车的是曾经一起闯过修罗墓的云雅然——云修然的堂妹,娄悦坐在副驾驶位上,朝他们打招呼,后座上有三个人,两个是年轻男人,还有一个靠着窗而坐的女人。 “江郁漪?”郁龄看向娄悦,问道:“怎么将她带来了?” 娄悦耸耸肩膀,“是她自己要求过来的。”毕竟这位是被恶姝选中诅咒的当事人,带过去也没什么。 郁龄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靠着窗而坐的江郁漪,因为光线问题,没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不过看她沉默的样子,郁龄觉得她心里的阴影面积一定很大。 江郁漪一向是个要强的人,这次她被恶姝折腾成这样,清醒过来后,想要去看看也正常。 打了招呼后,由路虎开路,带着他们往目的地而去。 路虎车里,云雅然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女式香烟开车,看起来有点儿痞雅的模样,和她堂哥云修然那种冰冷禁欲的模样非常不搭。 后头的两个男人则好奇地问东问西,其中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年轻人道:“悦姐,我们是去诛除恶姝,怎么还带着那么多普通人去?” 带江郁漪就算了,毕竟她是恶姝挑中的人,为了寻找到恶姝,娄悦并没有完全解除她身上的诅咒,而是让她恢复正常的自己。等恶姝完全诛除,恶姝留在她身上的诅咒自然也没了,再喝杯符水就没事了。 可那另一车的人看着都是普通人,来凑这种热闹,也不怕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就遭殃。 “没事,他们一个人都顶得你们两个,不用担心他们。”娄悦说道。 那两个小年轻不平衡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兼天师竟然比不过那边一个普通人,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就算他们才刚出师,没什么应对灵异事件的经验,可作为一名天师,也比个普通人强一些吧? 这时云雅然开口了,“你们哪里比得上他们了?那边那位可是江郁龄。” “江郁龄?” 两个天师初时还有些疑惑,然后才想起上次B市附近的镇里猎杀僵尸的任务时,很多天师亲眼所目睹的事情,还在天师群里和他们分享了其中一人一妖猎杀僵尸的视频,简直让他们膜拜。 “她就是那个江郁龄?” “是的。” 于是两个天师不再不平衡了,如果是其他人,他们还不服,但是那个江郁龄嘛,他们还是别和她比了。 可以说,经历上次猎杀僵尸的事情,江郁龄这个名字在那些刚出师的天师中非常出名,毕竟当时她和奚辞还救了不少的天师,当时在场的好多天师将他们当成救命恩人,在天师群里非常推崇。 不过大多数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会儿竟然能见到她本人,哪里不激动。 娄悦和云雅然从后视镜里看那两个天师激动地伸脖子想往后头看的样子,忍不住嗤笑,“行了,别做出这副样子,小心奚展王知道,要抽你们一顿。” 两个天师赶紧收回视线。 他们之所以这么佩服江郁龄,是因为她是一个普通人类,普通人能做到这一步,天师们自然敬佩。但若是妖能做到这一步,他们只觉得妖果然凶残,这就是天师和妖之间依然不可协调的关系。 江郁漪窝在角落里,听着他们谈论江郁龄,神色微动。 最近这一段日子,于她而言,简直就像个恶梦。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当时就像鬼迷心窍一样,做出一些非常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行为,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无法停止。直到她完全摆脱了那种鬼迷心窍的状态后,她才知道这不是鬼迷心窍,而是被什么妖物给诅咒了。 江郁漪那一刻是崩溃的。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这世间原来还有这么不科学的事情,有这么多不科学的东西,简直是碎了她的三观。偏偏她亲身经历过,根本不用人摆什么证据,就直接被糊了一脸,不接受也不行。 想到自己曾经穿成那样在大街上勾引男人的样子,并且还被江郁龄给看到,她就有一种想去死的冲动。 给谁看到都好,为什么偏偏就给江郁龄看到了? 这种羞耻心无限扩大,让她甚至连江郁龄后来打她的几巴掌都忽略不计了。 江郁漪这些天都被江禹城派来的保镖看着,每天还要被保镖们押着带去娄悦那里喝符水,无法逃走。随着她渐渐清醒,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后,她也从娄悦那里了解到恶姝这东西。 被这么一个邪恶的东西控制着去勾引男人,将他们带去恶姝的地盘谋害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年轻女孩子来说,是极为可怕的事情,想到自己可能差点杀了人,江郁漪的心里并不好受。 所以在得知娄悦要去诛除恶姝时,江郁漪忍着害怕跟过来了。 可谁知,江郁龄也来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天师似乎和江郁龄很熟悉,甚至那两个天师还对江郁龄非常推崇。她还是最近这段日子才接触到这种灵异的事情,倒不知道原来江郁龄早就接触了,而且在这个灵异的世界还混得这么开,心里头非常复杂。 她从小就羡慕江郁龄,小时候不懂事,还曾带人一起欺负她,虽然她最后总讨不了什么好,可也算是和江郁龄结了仇,江郁龄对她也从来没有喜欢过。 这种羡慕,除了因为爸爸只疼江郁龄从来不看她一眼外,还有江郁龄本身足够优秀,好像对江郁龄来说,不管什么事情,在她眼里都是简单的,随随便便就能考个好成绩,跟着小叔学武功,随随便便就会了,导致小叔非常喜欢她,连邵琛也喜欢她…… 现在长大了,江郁龄有了自己的生活,依然活得精彩舒心,自由自在,仿佛在她眼里,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她,让她在意的。 她羡慕嫉妒江郁龄,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只能撑着自己的骄傲,摆出一副冰冷高傲的模样罢了,内在却不堪一击。 车子离开公路后,往一条乡间的小路开去。 路上坑坑洼洼的,车轮碾过去,颠覆得车里的人都要吐来。 陈明明将车窗打开,让冷风吹去车里的闷气,探头往周围看去,发现这路越走越偏了,不远处还能看到一些农田和三三两两的民房,在苍凉的天色下,周围一切显得孤冷清寂。 陈明明看了下时间,已经傍晚五点了。 “郁姐,还没到么?”陈明明忍不住问,“这天就要黑了。” 郁龄非常淡定地安慰道:“天黑时阴气重,到时候才好办事。” 陈明明无话可说。 “对了,有吃的么?”郁龄问道。 陈明明马上探身从车后箱中翻了翻,翻出几瓶八宝粥和苏打饼干之类的,还有一块蛋糕,对郁龄道:“这块蛋糕是周影帝的助理送给我的,郁姐你吃吧。” 陈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吃干巴巴的饼干,就将蛋糕让给她吃,自己去吃饼干。 郁龄不客气地接过,赞许道,“不错啊,连周影帝的助理都给你带蛋糕。” 她这小助理人缘非常好,在剧组里混得如鱼得水,连周影帝身边的助理都混了个脸熟,这种手段平常人可学不来。 安茹当初将陈明明安排给她,也是看重她这种能力。 陈明明嘿嘿地笑着,颇为自得。 等车里的人都将肚子填了个半饱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此时两辆车停在山脚处,附近没有什么居民房,只在远处看到有三两栋,距离这里比较远,不用担心会惊扰到普通人。 从山脚有一条路通往山里,那条路杂草丛生,看着很久没有人走了。 众人下车后,活络了下筋骨,便开始准备。 冬日夜长,特别是在郊外,此时天色渐渐昏暗,整个山头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 “恶姝就在山腰的一个破庙里。等会儿上山,你们不要说出任何有关恶姝的话题,省得被它听到了,它会提前逃的。”娄悦叮嘱众人。 众人朝她点头。 陈明明问道,“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庙?” “这有什么?这种庙在乡下地方不是很常见么?八九十年代那会儿,乡下人还挺重视这些的,现在很多乡下人都不种田了,跑到城里来发展,这乡下的庙宇渐渐地也跟着破败了,只在逢年过节时才来放些供奉的东西,平时没人理会,被一些野路神和妖怪占了也不奇怪。”回答的是那两个年轻天师中的一人。 陈明明和两个保镖受教一样地点头。 江郁漪下车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准备上山的东西,目光往江郁龄身上转了下,突然想起自己中邪时,非常害怕一个人…… 不,那不是人,人的话不会让她怕成这样的,可是…… 江郁漪一时间有些糊涂了,竟然没办法判断当时让她非常害怕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她能肯定,那人是江郁龄的老公。 上山的时候,郁龄发现江郁漪频频地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转头看她,问道:“看什么?” 这语气实在不算温和良善,江郁漪被她噎了下,才说:“你老公怎么没来?” “出差了。” 江郁漪:“……”信她才有鬼。 江郁漪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还记得那时的事情,你老公……当时我觉得他非常可怕。” 一个正常的人类,能让受到恶姝诅咒的她感觉到可怕么? 所以那也许不是一个正常人类? “怕就对了。”郁龄接道。 江郁漪又被噎了下。 和这位大小姐说话要有被气爆的心理准备。 “他是不是……也是天师?”江郁漪试探性地问,然后发现前头的几个天师都回头看过来,看得她心中微跳,心思电转,明白奚辞可能不是天师,要不然这些人不会是这种反应。 “他是什么和你没关系吧?”郁龄走到她身边,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语重心长地道:“江郁漪,你要记得,他是你姐夫!” 江郁漪差点吐血。 她是什么意思?是说她这个小姨子觊觎姐夫么? 果然,江郁漪敏锐地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有些不一样,气极地道:“我知道他是姐夫,我没这么不要脸!” “是么?”郁龄看了她一眼,将手收回来,慢悠悠地走了。 江郁漪面上有些难堪,她知道江郁龄这是不信她,她不信也是对的,谁让她以前确实做过这种觊觎姐夫的事情,不过那是对邵琛,而不是奚辞…… 走了二十来分钟,众人终于爬到半山腰,远远地就看到路的尽头的那间破庙。 第202章 说是破庙,确实很破,看着就像只有三面光突突的墙,两根木头柱子支撑着,只有门框没有门。 门框的木头已经没了漆色,有风吹雨打的痕迹,看着非常落魄。 天色昏暗,庙里的光线迷离斑驳,只能隐约看到最里面靠墙的一张用来供奉的长案桌,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上挂着一块痕迹斑斑的红布,红布上头和两边糊着已经退了色的福纸,灰尘遍布,在这安静的山林间,透着一种阴翳森森之感。 这庙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完,众人站在庙前,并不进去,仔细打量它。 案桌下面有两个装着已经凝固的香灰的炉子,其中一个破了口。左边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少了一条腿的矮凳,歪在地上,除此之外,便无其他物什。 地面是水泥铺成的,随意地落着些桂枝、炮纸、干果皮、糖果纸等垃圾,显得非常地脏乱,一看便知逢年过节时,周围的村民常带点东西过来祭拜这庙。 一阴风吹来,整个山林似乎发出一种怒号之声,格外吓人。 两个年轻的天师一脸警惕,有些草木皆兵。 娄悦和云雅然看他们这德行,觉得十分丢天师的脸,直接一人拍了一巴掌,将他们赶去干活。 两个天师只好拿出系着铜钱的红绳去周围布置了。 将两人赶去工作后,娄悦和云雅然一起走进庙里,她们的神色从容淡定,仿佛在大街上随意地逛着,和那两个天师的紧张形成鲜明的对比,从中可以看出玄门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天师和其他家族的天师间的区别。 郁龄他们站在庙外的空地上,陈明明挨着她,两个保镖站在她们身边,也是四处观察警惕。 江郁漪也在旁看来看去,然后默默地往江郁龄身边站,见陈明明和江郁龄都盯着自己,不免有点儿气虚,抿着嘴不说话。 直到陈明明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江郁漪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陈明明指了下她的眼睛周围的地方。 江郁漪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化妆镜,打开镜子,就着山里昏暗的光线,很快就看清楚了镜子里的自己。 此时她的眼睛周围的皮肤像是画上了一种漂亮又妖异的青黛色,浑然天成,衬得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地妩媚妖艳,勾魂摄魄,撩人心弦,见之心下骚动不已。 江郁漪手一抖,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摸了摸眼尾处的色泽,用手蹭了蹭,却不像平时化妆时那样蹭花了它的颜色,那些浓艳的青黛之色像是长在皮肤上的颜色一样,无论她怎么弄,它都顽固地描绘着她的容颜,使变得越发的她美丽而妖娆,轻易地勾动着男人的心。 原来她中邪时是这样子的,一副绝代妖姬专门勾引男人的样子…… 江郁漪想着,突然又见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有一双绿色的兽瞳,皮肤是满是黑色的毛发,尖嘴猴腮——终于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满脸惊骇,手中的镜子再也拿不住,抛了出去。 “怎么了?” 娄悦从庙里走出来,看了看江郁漪,又看地上掉的镜子,弯身将它捡起来合上,对他们笑了下,说道:“女孩子在晚上不要照镜子哦~~” 众人:“……”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来,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郁龄被陈明明紧紧抓着手臂,发现连傻大胆的助理都被娄悦这诡异的语气给吓到了,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话题:“需要我们帮忙么?” 娄悦笑了下,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驱邪的符以防万一,说道:“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到时候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倒是江小姐……”她看向江郁漪,“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江郁漪嗯了一声,虽然仍有些惊魂未定,不过已经平静下来了。 她是个要强的人,最不愿意在江郁龄面前示弱,所以就算怕得要死,也轻易不肯表现出来。既然江郁龄都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这些事,她为什么不可以? 浑然不知道自己被讨厌的人认为是个女汉子,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这些灵异事的郁龄此时也是怕得不要不要的,不过有陈明明和两个保镖在身边,周围还有天师,她倒是能硬着头皮继续装高冷。 郁龄看了看周围,忍不住在心里吁了口气,比起那些直接从黑暗中钻出来的鬼,这种未知的东西,营造出来的恐怖气氛,才容易攻破人的心房,让人心生恐惧。 花了半个小时,那些天师终于将周围布置好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那两个年轻的男天师将带来的气死风灯点上,在庙前的屋檐下挂了一盏,又在破庙外的一棵树叶已经掉光的树上挂了一盏。 幽幽的灯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宛若黑暗中的两盏明灯。 陈明明等人对于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完全没有任何意样,饶有兴趣地打量那两盏气死风灯,猜测着它们的用途,觉得天师们特地将它们挂在这里,可能有什么含意。 陈明明于是就问出来了。 被妹子询问的天师笑呵呵地道:“就是用来照明罢了。”见可爱的妹子一脸失望,又加了一句,“它可以抵挡阴气和鬼气,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熄灭。” 像电灯、手机和手电筒这类人类发明的照明物,要是鬼怪作乱时,就没用处了,受到磁场的影响,容易短路。 陈明明:“……” 两个保镖也被弄得无语了下。 郁龄往山里头多看了一眼,心里有一种怪异之感,仿佛冥冥中能感觉到,山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特地提前让天色黑了,好困住他们这一伙人。 这种感觉非常玄奥,但从小到大却救了她好几次,郁龄对它非常信任,现在可以将它归功为通灵一族血脉的天赋。 通灵一族连上天都嫉妒,有这种天赋也没什么。 于是她叫了娄悦一声,在娄悦看过来时,朝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等会儿回去后,咱们去吃火锅吧,这天气怪冷的。” 娄悦被高冷的大小姐难得的笑容给萌了下,眼神闪了闪,笑着说:“好啊,我最喜欢吃火锅了!雅然他们也挺喜欢的,我知道一家位于XX路的火锅店,它赠送的小菜非常不错,实惠又好吃。” 两人突然就聊起了火锅,聊得周围的人都纳闷起来,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聊起吃的来了。 不过,在这种阴冷阴冷的山中,热腾腾的火锅确实让他们忍不住怀念起来。 这时,云雅然叼着一根香烟过来。 郁龄注意到她嘴上叼的烟与时下那些女式香烟似乎不太一样,好像是特制的。等看她将烟放在手指间随意把玩后,郁龄移开目光。 “娄悦,开始了么?” 娄悦朝她点头,说道:“雅然,你和郁龄在这里守着,里头就交给我。” 云雅然看了一眼大小姐,神色带着些许漫不经心,那张和云修然有些相似的脸,显得格外地帅气迷人,是个非常帅的妹子。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娄悦就带着故作平静的江郁漪进了那破庙,那两个天师就守在庙门前,时不时地摩挲着系在腰间的桃木剑,神色看起来非常紧张。 陈明明和两个保镖看起来也很紧张,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庙里,仿佛要盯出朵花来。 这时,云雅然突然点亮了手中的那支香烟。 一点橘红色的光亮在接近漆黑的夜色中亮起,袅袅青烟在夜色中蔓延,混入黑暗之中。郁龄的目光顺着那青烟而去,发现它飘往山上。 云雅然发现她的目光时,有些惊讶她的敏锐,这种非常一般的敏锐洞察力,连天师都极少能比得上,根本不像个普遍人。 不过想到什么,云雅然很快又将这些疑问敛起来,手中托起一盏引魂灯。 陈明明他们的目光被引魂灯吸引,还没看出什么,就听到庙里传来了异声,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破庙里,娄悦手持桃木剑,剑尖直取墙上那块斑驳的红布,就在桃木剑要扎上去时,那红布无风飘起,在半空中飘飘荡荡,衬着周围为了照明而飘荡的符火,说不出的阴森古怪。 娄悦轻叱一声,将桃木剑抛起,桃木剑朝那红布刺去。 那红布在半空中到处飘荡躲避桃木剑的追踪,可能是意识到现在情况危险,就要往外逃去,被守在门口处的两个天师拦下来。 红布蹿逃无门后,就往江郁漪那边飘去。 娄悦早有准备,一张符纸拍到江郁漪身上,江郁漪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不过好歹那红布知道江郁漪已经无用了,不再往她那儿飘,继续寻找空隙逃离庙里的危险。 娄悦趁机跳到那案桌上,一手接住半空中的桃木剑,朝那飘过去的红布刺去。 桃木剑刺中红布时,那红布像染上了鲜血一样,液体在红布中泅染开来。 紧接着娄悦第二剑又刺了过去,另一只手连续打出了一组黄符,喝叱一声:“还不快快显形!” 那红布终于从中间撕裂开来,在撕裂之处,一团黑烟升起,接着就见有什么东西从中跳了出来。 就着符火的光,众人只见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只狐狸,它有狐狸的身体和四肢,浑身都是黑色的毛发,却有着一张人类的脸,尖嘴猴腮,眼睛是绿色的兽瞳,镶嵌在那张黑毛遍布的脸上,格外地凶戾。 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显形后,发出一种动物的戾叫声,神色凶戾非常,似是已经将这里的人当成了仇人一般,亮起尖利的爪子朝他们扑了过来。 其中一个天师不小心,手臂就被抓了一下,衣服都被抓烂了,手臂甚至被抓了一块皮肉,痛得叫出声来。 趁着这天师受伤不备时,那东西飞快地朝庙外逃出去。 见到庙外的几人,它凶狠地朝他们扑来,挟着一股凶戾可怕的气息。 嗡的一声剑鸣声响起,那东西地半空中生生地顿住,惨叫一声,掉在地上,飞快地蹿到一边。 只见它的前腿软软地垂在地上,地上蜿蜒着一滩血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烂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看得出,那东西受伤了。 郁龄手里拿着那把诛魔剑,姿势看起来非常随意,仿佛刚才出其不意地一剑砍伤了那怪物的腿的人并不是她一样,甚至连她周围的人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 娄悦他们从庙里奔了出来,恰好看到郁龄出其不意地伤了那东西的一招。 真是非常漂亮,不愧是大小姐! “是恶姝?”郁龄问道,打量地上那只用凶戾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东西,甚至能感觉到它对自己的仇视和怨恨,非常地赤果果,都没掩饰。 “是的。” 娄悦走过来,虽然见那恶姝的一条前腿软嗒嗒地垂在胸前,却不敢掉以轻心。 她知道恶姝这种邪物最是记仇,止不定会有什么后招,就算将它弄死了,也不代表它的报复不在了。听说曾经有天师杀死了恶姝后,以为没事了,哪想恶姝虽然死了,但它的报复依然在,那天师没死在恶姝手里,反而差点死在它的事后报复之下。 而且,这恶姝不过是受伤了,还没死呢,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郁龄打量这恶姝,看来看去,觉得它看起来挺像山里的一种精怪的,或许也算是一种精怪吧。 其他人也跟着打量它,都带点研究的神色。 那恶姝被郁龄一剑弄伤后,就像认命一样地蹲在那儿了,诛魔剑对恶姝这种邪物的伤害性非常大,加上天师们已在周围布上了阵法,它已经无处可逃。 突然,引魂灯的灯芯跳动了下。 云雅然神色变了下,对娄悦说:“赶紧解决了。”说着,她旋身一转,跑到了庙前另一处,朝着山里看去。 娄悦应了一声,抽出腰间的红腰带,朝那恶姝甩去,素手纤纤,朝着尖叫的恶姝一点。 素手点乾坤。 恶姝感觉到危险,顾不得其他,在周围蹿来蹦去。 眼见天空已经变成了一副乾坤之图,它双目凶光直冒,二话不说朝着陈明明扑去,打算挟持个人类作要胁。 陈明明看它蹿过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棒球棍抽了过去,打在恶姝身上时,感觉手都麻了,可见这东西的骨头有多碍。 恶姝被抽了一个闷棍,晕乎乎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接着就被两个保镖用电击棒电得嗷嗷直叫,毛都炸了,最后被郁龄一剑捅了个对穿。 娄悦:“……” 两个男天师:“……” #论现代科技产品对妖魔鬼怪的伤害性!# 娄悦和那两个男天师都被这几个普通人的战斗力弄得目瞪口呆,大小姐的团队战斗力太厉害了,看着被虐得奄奄一息的恶姝,都忍不住暗暗地吞了口唾沫,甚至两个男天师不由得想起看视屏时,这位大小姐就是拿着这把诛魔剑,将僵尸的脑袋像砍白菜一样砍下来的。 大小姐果然威武。 郁龄没将捅进恶姝身上的诛魔剑抽回来,她知道这诛魔剑对这些邪物的伤害性,这么串着它以防它逃走,直到娄悦在它身上贴满了符纸,用桃木剑割下它的脑袋,才让它死透。 恶姝死透后,娄悦的神色却不见轻松,反而非常凝重。 这种凝重也影响到了周围的人,连陈明明都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问道:“娄小姐,现在怎么办?” 娄悦用一个袋子将恶姝的尸体收起来,准备带回玄门。这恶姝的尸体用符水泡过,再加工一下,可以用来作标本,给那些实习的天师们当作研究练习的对象。 收好恶姝的尸体,她望了一眼山里,对她们道:“你们小心一些,恶姝还有报复。” 陈明明和两个保镖懵逼地看着她,恶姝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怎么还会报复? 这种东西的报复心咋就这么强呢? “是解决了,不过恶姝向来记仇,就算死了,也会给咱们制造点麻烦……啊,来了!”娄悦开口提醒。 众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来了,就感觉到一阵狂风从山上吹来,差点将人掀飞。 第203章 狂风呼啸,树影摇动,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怒号,发出愤怒的气息。 来自大自然的异动让人类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渺小柔弱,无力反抗,迎着那狂风,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不过这种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在那几个天师眼里,这些异动悉数来自山上的邪祟作乱,引动天地之气变化。 周围的红绳在枯萎的杂草丛中颤动着,亮起一道肉眼难辩的红光,将从山上吹来的邪气挡在外面。 陈明明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山上的地方,心里有一种不祥预感,忍不住往身姿笔直笔直地站在那儿的大小姐身边躲去。 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手持着一把古长剑的大小姐挺直背脊站在那儿,就让她觉得非常安全可靠,连两个保镖都得靠边站。 或许这是先前大小姐一剑斩杀扑来的恶姝时的英姿让她产生了这种盲目的信任感。 郁龄站在两个保镖中间,任由那阴冷的狂风往身上吹,眯着眼睛看着山顶处。 山顶上笼罩着一片看不透的黑色,比黑夜更深沉,仿佛那黑暗中藏着什么恶鬼,酝酿着恐怖的杀招,随时可能从山上扑下来择人而噬。 云雅然手中托着的引魂灯灯芯隔着灯罩摇曳不休,宛若一种示警。 “雅然!”娄悦在风中叫了一声。 云雅然收回视线,将引魂灯抛了起来,那引魂灯悠悠然地飘在了半空中,远远看去,有点儿像孔明灯。 郁龄的目光追着引魂灯而去,很快就见到从山顶处飘下来的一些模样狰狞的鬼物往引魂灯飘去,它们缠着引魂灯,伸出鬼爪欲要抓住灯芯,作出一种要灭灯的动作,拼命地往引魂灯挤去,似是要将这盏灯弄灭。 这情景颇为可怕,郁龄浑身都有些发冷,脸色越发的沉静。 突然,一道尖叫声响起,郁龄转头看去,突然见一直不作声的江郁漪抱着脑袋状若魔疯地叫着,还未等人反应过来,她朝离得最近的郁龄等人扑了过来。 一个保镖顺势抓住她,将她的手扭在身后,等她抬头看来,发现她眼睛翻白,一脸青白之色,不禁吓了一跳。 郁龄趁着保镖抓住她时,将一张符拍在她身上。 江郁漪身上飘出了一道鬼影,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翻白的眼睛恢复正常,脸色白惨惨的,满脸恐怖地看着郁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见有一只鬼物从半空中飘过来,往她身上撞去。 郁龄将她推开,手上的诛魔剑朝那飘来的鬼物砍去。 原本只是习惯性的反击,谁知道诛魔剑真的将那飘来的鬼物砍成了两半,鬼物的身体轰然爆炸,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之间。 郁龄懵了下,原来这把诛魔剑这么厉害? 不仅她惊讶,娄悦等人也挺惊讶的,郁龄的表现已经超乎他们的正常认知了,不仅能看到这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凭一把诛魔剑伤它们,这不科学啊! 对诛魔剑天师们都不陌生。 诛魔剑是古时传下来的名剑,当年被玄门祖师爷得到后炼制成法器,可斩妖除魔、诛除邪祟。后来因为人和妖类不断地混战,诛魔剑机缘巧合落到妖类手里,最后流落到奚展王手中后,被他当作收藏随手丢到他的私藏之中。 对于妖来说,诛魔剑这玩意儿对他们有一定的杀伤力,这东西从人类那里夺到后,哪里有可能再还给人类?自己又用不着,自然是放到角落里生灰了。 如此,使得很多天师们也渐渐地忘记了这把曾经由玄门祖师爷亲手所炼制的法器。 猎杀僵尸的那晚,很多天师都看到江郁龄使用诛魔剑斩杀僵尸,就知道这应该是奚展王给她使用的,虽然挺让人羡慕的,有天师也想将这把由祖师爷亲手炼制的诛魔剑收回玄门,不过看到这妹子杀僵尸的狠劲,加上有一只大妖镇着,便歇了这心思。 好歹那晚猎杀僵尸任务时,之所以没有酿成大祸,也是因为有这一人一妖掺和进来,天师们明知那是诛魔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要回来。 还有,对于天师来说,诛魔剑确实可以用来斩妖除魔,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用了,功效其实和桃木剑差不多,有些品相好的桃木剑的效果比诛魔剑并不差。 诛魔剑对天师的意义,大多是因为它是玄门祖师爷所制的法器罢了,后来沦落到妖手里,少不得给人看笑话,可惜他们还没将它夺回来,人和妖已经握手言和了,自然也没那脸去找奚展王要回来了。 他们没想到,有普通人能凭一把诛魔剑除魔驱鬼,看着挺不可思议的。 郁龄将那些拼命地想往江郁漪身上附的鬼物一一斩杀,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些鬼物那么喜欢往江郁漪身上钻?” 这里那么多人,江郁漪乍就这么招鬼呢? 想着,郁龄终于对这个她自小就不喜欢的妹妹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同情。 娄悦一边在周围撤符一边回答,“她先前不是被恶姝诅咒的么?这恶姝的诅咒虽然已经解除了,但一时之间身上还留着恶姝的气息,自然招鬼了。” 原来是这样。 明白后,郁龄将非常招鬼物喜欢的江郁漪推给陈明明照看,一马当先,站在他们面前将那些被吸引过来的鬼物都一一斩杀。 两个保镖有点儿不是滋味,明明他们是保镖,怎么看起来好像被雇主给保护了。只可惜他们有心想要自己看起来有用一些,可专业不对口,找来找去,实在是找不出可以保护雇主的方法,只能躲在雇主身后由雇主庇护了。 这感觉真是太糟心了! 所以说,普通人就算有心,也是没办法掺和进灵异界,毕竟专业不对口,根本对付不了这些妖魔鬼怪,只能干瞪眼睛看着。 郁龄在忙着斩杀妖物时,其余几个天师也没闲着。 娄悦在周围撤满了符以防万一,云雅然随时观测山上的变化,那两个男天师一人抓着一根系着古铜钱的红绳,任那红绳在寒风中颤动不止。 “来了!你们小心。” 云雅然叫了一声,几步助跑跳到庙门的一棵树上,然后又轻盈地跳到破庙屋顶,踩着屋顶的瓦片,引魂灯飘到她手里时,那些围绕在引魂灯周围的鬼物朝她愤怒地张嘴咆哮。 随着云雅然这话响起,众人很自然地抬头往山顶看去,漆黑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陈明明等人看不到漆黑的山顶中有什么,天师们却看得一清二楚,连郁龄都能感觉到有什么非常厉害的东西往这儿来了,那种阴冷强大的压迫感,让人心悸。 她一手持着剑,另一只手拽着渡厄铃,神色凝重。 很快,天师们就看清楚了那从山顶飘来的东西,一只非常巨大的鬼物,庞大的身躯上有四只手,两条腿看起来粗壮得畸形,脑袋非常小,脸上镶嵌着一双绿油油的鬼眼,虽然看着怪异而笨重,但它周围鬼气翻滚,让人不敢小窥。 “是食尸鬼!”云雅然说道,再度将引魂灯抛起,吸走了周围的鬼物和孤魂野鬼。 食尸鬼以人类和动物腐烂的尸体为食,吞噬阴魂为力量,周围的鬼物和孤魂野鬼都是它补充力量的源泉,只要断了这些,想要战胜食尸鬼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雅然主持引魂灯,将那些鬼物和这山里的孤魂从食尸鬼身边引走。 娄悦放出了她的鬼奴,让鬼奴掠阵,她手持桃木剑朝食尸鬼而去。 食尸鬼避开了刺来的桃木剑,想要朝他们过来时,被布置在破庙周围的诛邪红绳拦住,接着旁边那两个抓着红绳的天师跳过去,绕着那食尸鬼转了几圈,红绳缚住了食尸鬼的身体。 食尸鬼发出一声怒号,这声怒号之声宛若山林呼啸,狂风不止。 娄悦的桃木剑再次斩过去。 陈明明和两个保镖都看傻眼了,江郁漪同样也眼神呆滞,突然觉得比起刚才那只恶姝,这后来的一只才是真正的恐怖——至少视觉上来看。 食尸鬼很快就撕开了缚在身上的红绳,两个拉着红绳的天师也被震飞出去,掠阵的鬼奴也被它抓伤了几个,连娄悦都被食尸鬼一爪子挥到树上挂着,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陈明明等人面露不忍,这一刻,都觉得天师果然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职业,稍不小心就会挂伤,连命也没了。 相比而言,作为被保护的普通人,果然比较幸福。 云雅然从屋顶跳下来,一组符箓化为符阵疾飞而去,同时撤出一个血糯米人。 血糯米人看着小小的,却非常吸引食尸鬼的注意力,食尸鬼伸爪就想抓它,被血糯米人踹了一脚,笨重的身体砸在地上的黄符上,发出滋滋的烧焦的声音。 不过这点伤害对于它而言很轻微,很快又跳了起来,和血糯米人大战,食尸鬼终于抓住血糯米人,将它塞进嘴巴里嚼嚼两下吞下去了,那张鬼脸上露出一种愉悦享受的神色。 众人看得目不瑕接之时,突然感觉到空气变得越发的阴冷。 江郁漪身体还残留着鬼物附体时的寒气,对阴气非常敏感,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异样,转头一看,当看到站在不远处一个穿着单薄的红衣的女人时,不由得怔了下。 这女人哪里来的?而且怎么在这种天气穿成这样…… 正想着,那女人已经转头看过来了,红色的眼睛,惨白的肤色,那萦绕的鬼气,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忽视她作为鬼的身份。 鬼啊!!! 江郁漪有点想翻白眼晕过去的冲动,不过瞄见一旁顶在前头斩杀鬼物的大小姐,她忍住了这种懦弱没用的举动,并且非常勇敢地对周围人示警。 “有鬼……” 陈明明听到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这漫山遍野都是鬼啦。 她朝江郁漪指的方向看去,终于明白江郁漪这有鬼是什么意思了,顿时惊喘了一声,对上那红衣女鬼看过来的视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欲哭无泪。 前有可怕的食尸鬼,后有来者不善的女鬼,天师们都忙不过来,他们今晚要折在这里了么? 连两个保镖此时脸色发僵,有一种绝望感。 郁龄将一只鬼物斩杀后,感觉到身后的异样,转头看去,恰好看到站在阴影处的苏鸾,顿时默了下。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跑出来了,不过郁龄仍是很淡定地问道:“苏鸾,怎么了?” 她的声音非常淡定,连一丝颤音都无,显然对于这位神出鬼没的鬼王的存在已经习惯了——没办法,虽然仍是怕鬼,不过只要对比一下那只食尸鬼和苏鸾,就觉得作为鬼王的苏鸾妹子比看起来像怪物的食尸鬼要好看多了。 【山上有异样。】苏鸾回答道。 “难道还有另外一只食尸鬼?”郁龄问。 【不是。】苏鸾蹙着眉,突然动了。 她朝那只食尸鬼掠去,血红色的裙摆在风中飘荡,头发飞舞,满脸鬼气,那双像涂了红色指甲油的利爪朝那食尸鬼抓去,食尸鬼在鬼王面前就如同小孩子,毫无反抗之力,瞬间就少了半个脑袋。 这一幕非常震撼,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天师,都被震住了。 鬼王亲自出马,食尸鬼都要靠边站! “卧槽!是鬼王啊!!!”一个男天师一脸惊恐地叫着。 比起食尸鬼,鬼王这东西才是更可怕啊啊啊!!他们这一群人都不够鬼王一只手捏的! 另一个天师也惊恐地瞪大眼睛,一副吾命休矣的神色。 显然这两个都将这只鬼王当成了没主的了。 “闭嘴!”娄悦一脚就朝着尖叫的天师踹去,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这个鬼王分明就是有主的,是江郁龄养的。 云雅然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个鬼王出来助阵,不过先前注意到那鬼王是从江郁龄那边过来的,不由得想起异闻组曾有人暗示过奚展王养了一只鬼王的事情,估计就是这个了,倒也没有太过慌乱。 趁着鬼王将那食尸鬼抓伤时,她和娄悦赶紧上前,摆出符阵,趁机将这只受伤后实力大减的食尸鬼困住。 苏鸾伤了食尸鬼后,丢给在场的天师,就直接往山上掠去。 鬼王出现,万鬼退避,连周围的鬼物都尖叫着逃了,一时间破庙这边又清净起来。 第204章 发现周围的那些鬼物已经被苏鸾吓走了,整个世界都瞬间清净,仿佛连空气都多了一丝凛冽的清新。 郁龄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暗暗地捏了捏因为不断地挥剑砍鬼物而有些发酸的手,转头看向那只食尸鬼。 此时,娄悦和云雅然用符阵将食尸鬼困住后,几人同时发力。 几柄桃木剑悬空而起,朝被困在符阵里无法逃离的食尸鬼斩去,四剑齐发,瞬间将那只食尸鬼捅成了筛子。 桃木克邪,桃木剑对妖魔鬼怪的杀伤力尤为厉害,食尸鬼被桃木剑所伤后,伤口瞬间溢出腐臭的黑血,血流不止。 食尸鬼发出尖厉的嚎叫声,声震四野,整个山林宛若呼应它的叫声,狂风再次从四野吹来。 地上的符纸有一些被风吹了起来,卷到半空中,被风撕裂成碎片。 两盏气死风灯在风中晃动不休。 狂风呼啸而过,困住食尸鬼的符纸似要和周围的符纸一般被刮走,阵中的食尸鬼拼命地往困住它的阵撞去,撞得那临时布置的符阵发出不稳定的波动,随时可能溃散。 云雅然大喝了一声,伸出手,半空中悬挂的引魂灯重新落到她手中,她托着引魂灯,单膝跪下往地上一放,狂风突然拐了个方向,擦着这片天地而去。 陈明明等人被这种非自然的天师手法弄得目瞪口呆,连风的走向都能控制的? 这绝逼不科学啊! 呃,虽然说,现场这些鬼物的存在本来就不科学! 趁着那狂风拐道后,娄悦飞快地往受伤的食尸鬼身上甩出一叠符纸。符纸将挣扎不休的食尸鬼定住,接着从兜里一摸,像变魔术一样,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玉瓶,将玉瓶的瓶口往食尸鬼身上洒去。 那瓶里装着的是之前特地准备好的渗了符水的狗血,当它沾到食尸鬼身上时,如同遇到了什么剧烈的毒药,滋滋的声音响起,食尸鬼身上开始溃烂,空气弥漫着一种腐烂的味道。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那只巨大的食尸鬼变成了一滩黑色的血水,血水渗进泥土中,周围原本已经枯黄的草瞬间变得焦黑,连地上的泥土也变成了一种油腻的黑色,散发一种非常刺鼻的腥臭味道。 诛除食尸鬼后,那狂乱不休的狂风终于渐渐地减弱,最后变成了一缕带着寒意的轻风。 几名天师见食尸鬼终于死得不能再死后,松了口气,其中那两个刚出师的年轻天师瘫坐在地上,不断地喘着气,浑身伤痕累累,看着分外狼狈。 娄悦和云雅然看着好一些。 接着,娄悦指挥让鬼奴将那些渗了食尸鬼的血的泥挖起来装进一个容器里。 眼看危机解除,在场的几个普通人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有心情问东问西了。 “你们为什么将这些土挖走?”陈明明好奇地问。 江郁漪和两个保镖也忍不住看过来,同样好奇,今晚诛除恶姝和食尸鬼,简直让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这样的经历,值得一生回味了。 虽然挺可怕的,但不得不说,事后想想又十分刺激。 娄悦指挥着鬼奴工作,回答道:“食尸鬼专食腐烂的尸体,在体内堆积了很多毒素,它的血太毒,若是让这山里的其他动物误食了,它们的身体会渐渐腐烂,变成山里害人的妖物。所以这些沾了血的泥要拿回去处理了,不能留下。” 陈明明似懂非懂,又问什么是妖物,为什么动物吃了食尸鬼的血后,会变成妖物。 娄悦耐心地回答,不过回答得越多,牵扯出来的问题越多,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灵异界的普通人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的,若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娄悦简直被问得头疼。 云雅然没有收起那盏引魂灯,依然让它镇在那儿,过去检查那两个天师身上的伤,其中一个天师先前被恶姝抓去了一块肉,伤口没来得及处理,此时失血过度,疼得脸色都发白了。 郁龄看了看周围,忍不住看向山顶。 此时山里的天色依然是黑的,不过山顶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压抑而心悸的气息,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苏鸾怎么还没回来? 郁龄有点儿担心苏鸾,虽然苏鸾是鬼王,却只是被炼出来的鬼王,并不是最厉害的。最近得她在暗中保护,郁龄不是没良心的人,多少有点儿革命情谊在,怎么也不希望她出事。 “……恶姝依附在这庙里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它死前可以通过诅咒这山里最厉害的鬼物,利用鬼物来为自己报仇。”娄悦给几个普通人解释了下恶姝和食尸鬼之间的关系。 食尸鬼算是一种鬼物,与恶姝这种似鬼非鬼、似妖非妖的存在不一样的,两者虽然都在这山里,不过却井水不犯河水,并不算是同伴,平时也不会有什么牵连。 这只食尸鬼因为恶姝诅咒才会跑出来攻击他们,要不然好好地待在山中,不会轻易地下山来。 恶姝这种生物的报复心是所有邪物中最强的,它的事后报复简直让人头疼,要是不小心,很容易会上当。 听到这里,郁龄忍不住问道:“难道它还有后手?” “这可说不定。”娄悦耸耸肩,尔后想到刚才往山上去的鬼王还没回来,明白郁龄这话的意思,便安慰道:“那位鬼王小姐挺厉害的,应该不用担心她。” 郁龄没说话。 云雅然和其他两个天师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此时哪里没明白那鬼王估模着是这位养的。犹其是那两位年轻的天师,看向郁龄的眼光完全变了,赤果果地闪烁着崇拜。 江郁龄果然厉害,连鬼王都养得起的普通人,这也太叼了! 江郁漪站在一旁,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江郁龄,抿紧了嘴唇。 这是她所不认识的江郁龄,而且她今晚的表现,也让她大开眼界,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懂江郁龄,甚至不知道,原来她比自己想像中要厉害。 想到中邪时被她拍的几巴掌,忍不住摸了下,觉得好像还在隐隐作痛着。 这女人对自己讨厌的人还真下得了手! 处理好了那两个天师的伤后,见苏鸾还没有回来,众人便又等了下。 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若是在市里,估计现在是吃晚餐的时间,不过现实是,一群人蹲在阴风阵阵的山里吃冷风,不一会儿众人就觉得身上冷得不行了。 “要不先回车上吧。”陈明明一边跺脚一边建议道。 郁龄看了一眼那两个男天师,特别是受伤的那位,见他被冻得嘴唇发紫,也不好坚持,于是一行人收起气死风灯,让鬼奴们善后,便一起下山,回到山脚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后,马上将暖气开了,又拿出保温瓶,喝了些热水才好一些。 江郁漪得到了半杯热水,这是江郁龄匀给她的。 她默默地喝着水,将自己当成隐形人一样地缩在后车上,脑子一遍遍地回想着从小到大的事情,再看看坐在一旁的大小姐,眼神晦涩。 休息了会儿,娄悦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郁龄将车门打开,娄悦矮身看向车里,对坐在车后座的三个女人道:“我这边有姜红糖茶,你们都喝一杯,暖暖身体。” 娄悦用一次性纸杯倒了四杯姜红糖茶给郁龄他们,最后递了一杯符水给江郁漪,对她道:“你体内还有阴气没除,喝杯符水比较好。” 江郁漪默默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喝了姜红糖水,众人感觉到舒服了许多。 郁龄便问那个受伤的天师怎么样了,娄悦道:“还行,等会儿回到市区后,再送他去医院。” 见他们都喝完姜红糖水后,娄悦突然道:“今晚的事情,属于灵异事件,一般不能让普通人参与的。普通人若是参与,按照异闻组的规矩,要被清除记忆。” 听到娄悦的话,陈明明等人紧张起来。 他们可不想被清除记忆。 就算今晚的经历再可怕,也是属于自己人生中的一种,并不想丢失它。 就连当事人的江郁漪,也不想清除最近中邪后的记忆,想要保留下来,也算是一次教训。 娄悦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多了些笑容,又道:“当然,异闻组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如果你们签下保证书,保证不会将今晚的事情透露出去,自然可以保留这些记忆。” 在场的几个普通人自然愿意签保证书。 签了保证书,听娄悦的解释,明白这种灵异事件若是因为他们嘴不来不小心传开,会在普通人中引起恐慌,所以这些是必要的举措,众人倒也没有感觉到太过难受。 说了会儿话,突然见苏鸾从山里头出来。 苏鸾的出场方式非常地具有鬼类的特点,直接从山上飘下来,那绯红色的长裙,头发飘飘的模样,简直就是经典的厉鬼形象,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众人吓得不要不要的,连天师都有些够呛。 虽然天师们见多了鬼,可是鬼王却难得一见,感觉到鬼王的气息,都有一种毛骨悚然感。 郁龄见苏鸾回来,松了口气,扯了扯僵硬的脸皮,让自己看起来非常自然,问道:“没事吧?” 苏鸾嗯了一声,说道:【消失了。】 “消失了?”郁龄被她的话弄得有点儿没头没脑,“知道上面有什么吗?” 苏鸾摇头,【我上去时,已经找不到了,在山里转了下,没留下什么痕迹。】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下,终究没有说什么。 郁龄心里却存了疑问,觉得苏鸾不是无的放矢的鬼,既然她这么重视,可能先前在山上的人或者是其他东西,定然非常特别,就是不知道苏鸾有没有什么发现。 苏鸾似乎不想多说,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重新隐回黑暗之中。 随着苏鸾的离开,周围阴冷的空气渐渐地回暖一些,众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天气也很冷,可总比那种仿佛浸入骨子里的阴冷要舒服一些,鬼王出现时,那种骨头都要冷得发颤的感觉,在这种大冷天中,实在是不好受。 于是众人又喝了一杯姜红糖水,才开车离开。 路上,陈明明又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的小朋友,问到了苏鸾,“郁姐,先前那位鬼小姐……是谁啊?” “她叫苏鸾,是一位鬼王。” “鬼王?” 车里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他们听说过恶鬼、厉鬼、水鬼、吊死鬼等等鬼,很少听说什么鬼王,毕竟厉鬼这种存在在传说中就已经很厉害了,能冠上鬼王这两个字,可见那位有多厉害。 从先前那几个天师的表现中,也能看出来他们对鬼王的一种天然敬畏。 不过,这么厉害的鬼王,怎么看着好像在帮大小姐做事一样? 郁龄想了想,给苏鸾安排了一个身份,“她是奚辞的朋友。” 听说是奚辞的朋友后,陈明明便明白了。 在她心里,奚辞这位比娱乐圈的小鲜肉还要小鲜肉的人可是顶厉害的,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所以和鬼王认识也没什么,想到今晚还见到一个鬼王,而且是他们这边的,陈明明就觉得非常带感,要不是人鬼殊途,鬼王身上的鬼气太重,在这大冬天的接触一下就要被冻得直打哆嗦,都忍不住想要和鬼王接触一下。 这可是人生中难得的机会呢! “这位苏小姐其实这段日子都跟着你了?”陈明明好奇地问。 “算是吧,奚辞不在,拜托她来保护我。”郁龄淡淡地说。 “奚先生真是个好男人。”陈明明赞道。 比起陈明明的兴奋,两个男保镖努力地维持淡定的表情,不能被个女人比下去——其实他们心里挺害怕的,头皮都炸了。但陈明明的表现让两个保镖又忍不住想要维护一下他们属于男性的尊严。 至于江郁漪,她默默地……离大小姐远一些。 要不是那边有天师受伤了,她也不会过来挤这辆车,知道得越多,越觉得这位大小姐可怕。当年她带人一起欺负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只是揍得她哭爹喊娘,而没有叫只鬼来捏死她,想想自己能长这么大,也算幸运了。 于是,因为苏鸾的存在,江郁漪再一次将大小姐的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档次,觉得这女人实在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幸亏她当年“幡然醒悟”,才能活到现在。 郁龄不知道自己在讨厌的妹妹心里造成的阴影继续无限大,时不时地应付着陈明明的好奇,直到奚辞的电话过来,方打断了陈明明的话。 “还好吧?”那边的声音冷冰冰的,比这北方的冬天还要冷。 “挺好的。”郁龄简言意赅,对于夜晚时沉默寡言的奚展王,实在没有和他聊天的欲望。 因为聊不起来,感觉就像她在自言自语一样。当然,白天时的妖男,可着劲儿的啰嗦,又感觉好像他在自言自语。 “没受伤?” “嗯。”郁龄懒洋洋地不想开口。 “说话。” “说什么?” “都可以。” “……” 你自己晚上当冰块不喜欢说话,还要求别人说,不要这么双标啊! 郁龄暗暗翻了个白眼,因为身边人多,她不想表现得太腻歪,于是简单地将今晚的事情交待了下,最后道:“苏鸾说感觉到山里有什么,后来又消失了,你觉得呢?” 那边沉默了下,说道:“你小心点。” “知道了。” 发现那边不说话了,郁龄便挂了电话,这干脆利落的举动,让陈明明和江郁漪都忍不住侧目,怎么感觉大小姐和她老公话好少,一点都不甜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难不成感情出问题了? 随着这种猜测,陈明明和江郁漪顿时小心了一些,连开车的保镖都尽量稳住方向盘。 今晚见识到大小姐的战斗力后,她的形象顿时拔高到一个让他们仰视的高度,不禁小心翼翼起来。 回到市区后,郁龄想起先前在那破庙前和娄悦聊的火锅,便请他们去吃火锅,算是感谢娄悦这段日子对江郁漪的照顾——江郁漪怎么说也是江家人,这段日子娄悦为找出恶姝解除她身上的诅咒,也算是出力了,自然要好好谢谢人家。 娄悦非常爽快地应下了,先让云雅然带那受伤的天师去医院,她和另一个天师打的过去。 第205章 一群人围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很快就冒出了一身热汗,驱除了先前在山上带来的寒意。 他们来到娄悦所说的火锅店后,过了半个小时,云雅然就带那受伤的天师过来了。 今天大小姐请客,让众人敞开肚子随意点随意吃,气氛非常热闹,就连平时十分在意形象的江郁漪都抛开了矜持,和陈明明等人一起说笑抢食,不知不觉就塞了一肚子的食物。 有人陪着吃饭,果然胃口比较好。 拥有共同的经历一般比较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先前在山上的经历的灵异事件,让江郁漪和陈明明等人都产生了一种革命友谊,虽然可能只是短暂的,至少在今晚,他们围在一起吃火锅,彼此之间抛开一切,只是纯粹地像个朋友一样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说着先前在山上的凶险,彼此打趣说笑。 江郁漪刷了一块切得薄薄的五花牛肉,沾着店里的厨师特别调制的酱汁,吃进嘴里,满嘴都是酱汁的肉香味,给味蕾带来最原始的享受,不禁眯起了眼,享受食物进入胃袋后浑身暖洋洋的感觉。 “真好吃,总算是从地狱回到人间了。”陈明明吃了一片刷好的牛肚,看着窗外街道上的灯火,只觉得这样的和平,实在是让人感动。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这样的和平有多难得。 至少在今晚,她看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神奇的世界,知道有一群他们所不知道的人类,为了给普通人营造一个安全和平的世界,费了多少心思和力量,以及生命。 天师是一种让人敬佩的职业,如同那些可爱的军人,他们各自用自己的努力,在各自的领域监守为战,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 今晚的事情,让他们感触良多。 陈明明这话,得到了江郁漪和那两个保镖的认同,连同那两名刚出师的天师也暗暗点头。 娄悦和云雅然经历的事情多了,比他们淡定,倒没有太大的感触,忍不住笑了下,娄悦一边刷着青菜吃,一边道:“你们如果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帮你们消除今晚的记忆,毕竟这些记忆不算好,有些人承受不了,往往会崩溃。” 听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摇头,坚持要保留这些记忆。 消灭完所有点的菜后,所有人都挺着肚子打着饱嗝,说不出的满足。 此时夜已经深了,云雅然还有工作——准备去捉鬼,便先告辞离开,那两个天师跟着一起离开了。 郁龄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保镖,让他们分别送江郁漪和陈明明回去,而她则和娄悦一起。 江郁漪有心想说不要保镖送,但被大小姐冷冷地看了一眼过来,顿时气弱,于是闷不吭声地由着她安排。 “郁姐,明天我去接你。”陈明明接受了大小姐的好意,由保镖送回家。 等众人都走后,现场只剩下郁龄和娄悦。 有娄悦这个天师在,众人对郁龄的安全并不担心——大小姐本身的战斗力也没让人担心过,该担心的是那些可能会犯到大小姐手里的人。 郁龄和娄悦走在午夜的大街上消食,一边聊着天。 聊的是上次猎杀僵尸时,被异闻组的人带回去的那些黑龙堂的天师,郁龄想要知道那些人现在如何了,以及异闻组从中得到什么消息。 娄悦耸耸肩膀,如实说道,“异闻组对黑龙堂非常重视,上次捉回来的黑龙堂的天师都秘密关押着,除了异闻组的几位组长和副组长,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现在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 郁龄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问娄悦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下。 想了想,她又道:“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了?那些僵尸都已经猎杀完了么?” “差不多了吧,虽然死了一些天师,不过也有一批刚出师的天师得到煅练,总算是能拿得出手了。” 两人就这么随意地聊着,仿佛是一对说得来的朋友。 娄悦说的一般都是异闻组中的一些公开的任务,透露给非组织的人也没什么,所以郁龄从中了解到了这个所谓的东方灵异界的局势,总体来看还算是不错的。 聊到这次江郁漪被恶姝诅咒的事情时,郁龄问道:“江郁漪是怎么被恶姝选上的?恶姝所在的破庙距离市区比较远,江郁漪是个挑剔的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那地方去给恶姝看到。” 大概是为了照顾普通人的承受力,所以娄悦这次并没有告诉江郁漪她为什么被恶姝看上诅咒,江郁漪不了解这些灵异的事情,所以没有问这些。 “恶姝诅咒人时,并不需要对方来到它所在的地方,它可以借用周围的人类的眼睛来挑选漂亮的女人。可能是那时候有认识江小姐的人经过那里遇到恶姝,恶姝通过那人的眼睛和心思,将自己的诅咒放到对方所见过的、认为最漂亮的女性身上。” 郁龄皱了下眉头,看来这次的事情,江郁漪是受了无妄之灾,里头倒是没有什么阴谋之类的。 不过她有些在意苏鸾后来的态度,她明显不想多说。 消食得差不多后,郁龄方才和娄悦道别,各自回家。 第二天,郁龄被手机闹铃叫醒后,摸索着洗漱穿衣,又被电话那头的妖男絮絮叨叨地念醒了。 打了个哈欠,郁龄瞥了眼时间,和她爸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直到上了车,那边的妖男还在没完没了地说。 郁龄觉得他说得差不多时,问道:“林达怎么样了?醒了么?” “还没有。” “等他醒了,你告诉我一声。” “哦……”手机那头的妖男慢吞吞地应了一声,突然问她,“你有没有想我?” 郁龄换了个姿势,非常诚实地说,“挺想的。” “那你昨晚怎么挂了我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幽怨起来。 “你自己不说话,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唱独角戏。”郁龄继续诚实地说。 “……” 前面开车的陈明明从后视镜看过来,发现后头的大小姐聊得挺开心的,听这语气和内容,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不禁有些迷糊了,感觉大小姐和奚先生的感情挺好的啊,昨晚那种公事公办的口吻算什么? 陈明明觉得有点儿不太能理解大小姐和奚先生之间的另类相处方式了,这么忽冷忽热的,真奇怪。 一直聊到片场时,郁龄终于对那头的妖说:“我要工作了,你记得好好休息。” “好~” 这个字,被那边的妖男说得缠绵悱恻,情义绵绵,苏得人耳膜都要醉了。 郁龄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看向B市上空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迈步走向片场。 *** 江郁漪的脚伤完全好后,终于结束了休养,回到公司,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随着她回归,江郁漪的助理也跟着老板忙碌起来。 午时,她给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的老板泡了一杯咖啡,询问她的脚伤如何了。 “已经好了。”江郁漪头也不抬地说,神色是惯常的冷淡,漂亮的面容给人一种冷艳高傲之感,很符合世人对一些女强人的定义。 助理关心完了她的脚伤后,将几份因为她的回归而送来的邀请函摆到桌上,其中就有好几位B市排得上名头的豪门少爷的邀请,还有B市某位家世不错的名媛的生日邀请,其中还有一些公司重要的客户的邀请函。 江郁漪嘴角露出讽刺。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这些人看中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作为江禹城女儿的身份罢了。如果他们知道江禹城还有一个更疼爱的女儿,甚至可能在他百年后,会将江氏都给那个女儿时,他们估计就会转移目标。 江禹城从来不对外公开江郁龄的身份,是为了保护她。这其中或许也有江郁龄本事不喜欢应付这种虚伪的关系有关,更多的是江禹城不乐意江郁龄被人虚伪地打忧。 可当该让江郁龄露脸的时候,他又会毫无顾忌地带她出席。 那些和江氏的关系比较好的人都知道,江禹城最宠爱的女儿是江郁龄,只有那些被排在江氏的选择外的人才会以为江郁漪是江家的掌上明珠。 “都推了。”江郁漪说道,自从经历过那晚的事情后,她对这些东西就有点儿不耐烦应付了。 助理应了一声,将所有的邀请函收了起来。 下午,江郁漪将所有的工作都推了,带着助理去了城郊的一家私人疗养院。 在疗养院里,她看到仍在接受治疗的母亲,她看起来非常安静的样子,美丽高贵如小时候她记忆里的模样。直到看到自己时,就像一帧美丽的画面瞬间被撕碎,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郁漪,看到你爸了么?你有叫他来看我吗?你告诉他,我知道错了,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用这样的方法逼他和郁敏敏离婚……是郁敏敏那女人自动放弃他的,我凭什么不能拥有他?我也怀上他的孩子了啊?” 她突然笑嘻嘻地说,“你知道么?当年我让郁敏敏作选择,郁敏敏宁愿放弃江禹城,也要选择孩子,江禹城其实就是个可怜虫,他以为最爱他的女人,为了孩子放弃了他……” 江郁漪又感觉到了那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妈妈其实没有疯。 但她却和疯差不多了。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不肯从这种疯狂中脱离。 “我只是追求自己想要的,有什么错呢?明明是郁敏敏自己放弃他,为什么他却恨我呢?为什么啊……” 江郁漪看着医护人员将歇斯底里的母亲拉回房里,一群医生在周围走来走去,检查她的情况,给她打镇定剂。 周围冷冰冰的,冷得让她感觉到冰冷。 那晚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锅的热闹,仿佛成了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遥远得模糊不清。 她果然是个不配拥有幸福的人。 一个连亲生母亲都可以放弃的人。 江郁漪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市区,她突然让助理开车走了,自己走在大街上,双手揣在大衣的衣兜里,看着昏沉的天空,嘴里呼出一口热气,慢慢地平复心情。 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看到她时突然怔了下,矜持地看着她,绅士地开口道:“郁漪。” 江郁漪看了他一眼,勉强地笑了下,“琛哥,你去哪里?” 邵琛淡淡地说道:“随意走走。”然后没等她说话,又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郁漪嗯了一声,看着他迈着长腿从容走过,擦肩而过时属于他身上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随着冷空气飘入鼻息,不禁鼻子发酸。 她其实……已经不太喜欢这个男人了,当年并不是故意和江郁龄抢的,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每一次看到妈妈为了爸爸做出各种在她看来无法理解的事情时,她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妈妈的样子,为了感情而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可怕模样,甚至连孩子都可以放弃,视为感情的工具。 妈妈嘲笑郁敏敏为了孩子放弃爸爸,却不知道她羡慕死江郁龄了,因为江郁龄的妈妈为了能让她平安出世,为了保护她,离开了江家,在郁敏敏活着的时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没有让女儿受到太多的委屈。 郁敏敏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经历了那晚的事情,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还有普通人看不到的妖魔鬼怪后,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其实郁敏敏根本算不上死亡,她可能以鬼魂的方式,陪在江郁龄身边。 江郁龄果然是个让人羡慕又嫉妒的人。 ****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份。 郁龄在《汉宫风云》的戏份差不多拍完了,不过整个十二月,她并不见得清闲,因为《狂侠》开始投入了后期的宣传,郁龄作为其中一位戏份比较多的女配,需要跟着剧组一起去选定的城市宣传。 鉴于这位大小姐的运气,钟导亲自打电话告诉她,“我和奚先生商量过了,选了几个比较有历史意义的城市让你跟着去宣传,这样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等郁龄问清楚了自己要跑去宣传的城市时,顿时哑然。 说是有历史意义的城市,不如说是因为特殊的原因受到庇护,不会有妖魔鬼怪作乱的比较安全的城市才对。 知道这是钟导的好意,郁龄自然不会反对,陪着剧组的人开始为《狂侠》宣传。 第206章 整个十二月份,郁龄几乎都在忙碌中渡过。 因为《狂侠》要宣传的原因,她特地和《汉宫风云》的剧组请了假,跟着众人去宣传。恰好她的戏份已经不多,以后随时可以补上,所以张导很爽快地让她去参加《狂侠》的宣传。 《狂侠》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宣传了,直到十二月份,为即将到来的上映展开了更加轰轰烈烈的宣传,郁龄像个空中飞人一样,跟着剧组到处跑。 等到《狂侠》终于顺利上映时,大街小巷到处唱起了人们耳熟能详的圣诞歌。 圣诞节到了。 郁龄刚下飞机坐车回到市区,发现街上的喜庆和热闹,便和助理一起下车散散步,让近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 走过街头时,看到街道两边的商铺前的圣诞树,还有大街上那些戴着圣诞帽到处派发传单的人,忍不住吁了口气。 虽然天气很冷,却并没有消减节日带来的喜庆气息。 “郁组,今天是圣诞节了!”陈明明跟着郁龄在街上溜达,一脸高兴地说。 虽然他们这段时间快要累成狗,艺人没有节日可言,可是看到大街上节日的气氛,虽不能亲身参与,可总会让人由衷地感觉到高兴。 郁龄嗯了一声,见街边有一家西点蛋糕店,空气中飘着甜甜的香味,看了看一脸羡慕的助理,带她过去给她买了她爱吃的价格上却死贵死贵的蛋糕,将小助理感动得泪眼汪汪的,一副要为她肝脑涂地的模样。 陈明明妹子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大小姐几块蛋糕就将她感动到了。 接着,郁龄让蛋糕店的小妹帮打包了几份蛋糕,和陈明明一起回了公司。 自从郁龄进了《汉宫风云》的剧组后,她就很少回公司了,甚至整个十一月份,都没有回去过一次。 回到公司,直奔安茹的办公室,发现安茹依然非常忙碌,毕竟她虽然没带什么艺人,但她是景安公司的股东之一,有时候为了公司的事情奔走,比其他的经纪人要忙得多。 看到郁龄回来,安茹高兴地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揉了下她的脸笑道:“你这家伙,回来也不说一声!最近怎么样?辛苦么?快过来坐……” 安茹是个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对外是个爽快人,对内却是个喜欢唠叨的,这么久不见自家孩子,也是想念得紧。虽然她有空时会去剧组瞧瞧,不过看到郁龄专心拍戏,欣慰之余,自然不会过去打扰。 所以,她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郁龄将先前买的蛋糕递给她,笑道:“我挺好的。安姨,今天是圣诞节,圣诞快乐!这是给你们买的圣诞礼物。” 安茹嗔了她一下,“小没良心的,几块蛋糕就想将我们收买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仍是拿了珍藏的红茶出来,准备配着这些蛋糕来个下午茶,顺便留一块准备下班时带回去给老公,毕竟是孩子的心意,就算收到一块饼干,他们也会高兴。 “我刚下飞机,才发现原来今天是圣诞节,最近忙得没时间准备礼物,只好买点东西来充数,以后再补给你们。”郁龄非常诚实。 安茹笑着拍了她一下。 喝了杯茶后,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情后,安茹就说道:“今天是圣诞节,难得你回来,不如去我那边过节?你姨父今天放假在家,知道你回来,一定会非常高兴。” 郁龄垂下眼睑,说道:“安姨,我今天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为什么?”安茹惊讶地问,往年这些节日,郁龄一般都是跑他们那边跑的,虽然她不是他们夫妻俩的孩子,可是在他们家,她俨然就是家里的一份子。 郁龄笑了笑。 安茹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又好气地说,“不会是要和奚辞一起过圣诞节吧?” 一般有对象的年轻女孩子比不得单身时,这种节日,喜欢成双成对,极少会在家陪家人一起过节,而且圣诞节这种非华夏的传统节日,很多老一辈的人并不在意。 安茹也年轻过,现在还有一个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爱人,自然明白年轻人的某些想法。 郁龄只是笑着,没有否认。 安茹又问奚辞现在身体怎么样了,郁龄说道:“也就那样,继续养着。” 安茹听得有些担心,可惜再担心,好像也没有什么卵用,毕竟她不了解那些天师的世界,甚至不知道奚辞是怎么受伤的,又该怎么治疗。反正,对于那个灵异的世界,安茹到现在仍是糊里糊涂的,加上郁龄和聂雍和都希望她像正常人一样地生活,不太在她面前说这些,使得她更是不清楚了。 上个月听说奚辞回了B市,可惜他来去匆匆,都没见一面就离开了,让安茹挺可惜的。 郁龄安抚了担心的安茹后,见有人过来找她,就让她去忙了。 她和陈明明坐办公室里休息一下,见没什么事,和安茹说了一声,准备离开公司。 郁龄对小助理道:“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可以早点回去,好好过个圣诞节!”又对小助理说了一声圣诞快乐。 今天是圣诞节,郁龄给最近跟着她东奔西跑的小助理放假,让她好好过一个快乐的圣诞之夜。 陈明明一副生无可恋脸,幽怨地说:“郁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单身狗一个,自己过圣诞节有什么意思?” “那就随便找个人凑和着过圣诞节,总不能辜负了节日。”郁龄随口道。 陈明明更加幽怨了,“郁姐,随便凑和的都不是啥好的,难道我现在看起来也只有随便凑和的份了?”当剩女不是她的错,可是在娱乐圈这种地方,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很难找到合心的。 娱乐圈是最考验人性和感情的地方,在这圈子待得久了,很容易将人改变。 陈明明虽然在这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可却觉得自己很难找男朋友,估计以后只有剩着的份了。 “没事,以后给你找个好的。”郁龄对小助理大包大揽,“娱乐圈的不行,咱们就往外发展,世界万紫千红,总有一款男人适合你。” 陈明明笑得不行,大小姐偶尔说俏皮话,显得格外地体贴窝心,真是让人爱得不行。 陈明明妹子觉得自己变成大小姐的头号脑残粉不是没道理的,只有和这人近距离接触过,才会明白她冷淡的表象之下,属于她特有的闪光点,那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让人难以拒绝。 两人休息了会儿,见安茹没回来,就直接离开了公司。 陈明明单身狗一只,没地方去,见郁龄没开车回家,于是就陪她走在街上,一边欣赏街上的圣诞气氛,一边问道:“对了,郁姐,奚先生今天真的要回来和你过节?他几时回来的?” 作为一个贴身助理,陈明明知道郁龄身边所有的事情,甚至连她每天接了多少通电话都知道,所以她并没有听说郁龄要和奚辞一起过圣诞节的事情,以为是自己忽略了。 郁龄沉默了下,才道:“他没回。” 陈明明吃了一惊,然后有些疑惑。 和江郁龄认识这么久,她觉得江郁龄虽然出身豪门,身份不一般,身上却有着许多难能可贵的好品质,宁愿沉默也从来不对人说谎就是她的好品质之一。可刚才在安茹的办公室,她却说今天要陪奚辞过圣诞节。 大小姐对安茹说谎了,为什么? 陈明明虽然疑惑,见她神色淡淡的,倒也不好问。 两人在街上逛了会儿,就逛到了一条正在举行圣诞节目的街道上,街道上随处可见拥挤的人,街边有很多卖吃食的摊子。 见街边有人卖冰淇淋雪糕,陈明明买了两支冰淇淋雪糕,和大小姐一人一支,边啃边逛。 自从《狂侠》上映后,郁龄现在已经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艺人了,在网上的人气更是剧高不下。不过现在她穿着冬衣,戴着帽子,裹着围巾,架上墨镜,这么走在大街上,和周围那些参加圣诞节的年轻人差不多,竟然没人认出她来。 大冬天吃冰淇淋有一种非常棒的异样享受,就和夏天坐在空调房吃火锅一样,两人啃得非常哈皮,哈皮了会儿,悲剧来了。 陈明明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并且拥有极为出色的观察能力,只要被她看过的人,很容易就被她记住。并且在人群中,喜欢四处观察,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看一眼,瞬间就能将那些人的面容记住。 所以,当她看到一个疑似奚辞的人时,陈明明高兴地扯着郁龄,“郁姐,快看,那个是不是奚先生?” 郁龄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目光穿过重重的人流,就见到站在街边一颗高达三米的圣诞树下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浅灰色长风衣,脖子间随意地系着格子长围巾,围巾遮到口鼻处,头上戴着和风衣同款的浅灰色的针织帽子,帽沿垂下,同样遮住了大半张脸,五官并不怎么清晰,可当他安静地站在那儿,拥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质,轻易便可以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就算他站在黑暗中,依然可以成为黑暗中最耀眼的存在。 此时这个人在人群中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偷偷地看他一眼。 突然,他的目光朝人群中某一处望过来。 “他看过来了!”陈明明非常惊喜地说,现在已经肯定了这人的身份。 郁龄没理会陈明明说什么,穿过人群跑过去,终于来到那人面前,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难不成这是今年的圣诞礼物?那么这个礼物真是让她惊喜! 他伸手拿掉她脸上的墨镜,露出那双清泠的黑色眸子,声音柔软地道:“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我自然要和你一起过的!我想你了!亲爱的,圣诞快乐!” 他微微倾身,拂开她的帽子,在她光洁温暖的额头虔诚地烙下一个吻。 一个非常温暖的,带着独属于奚辞气息的吻。 郁龄发现自己原来和其他女孩子没什么两样,竟然轻易地就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攻略了,满心欢喜得只剩下眼前这只妖,就算现在就是世界末日,都不在乎。 她想要抱抱他,然后发现手上还拿着啃了一半的冰淇淋雪糕,顿时想要将它丢了时,却没想到原本还柔情默默地妖男突然生气地道:“这种大冷天的,你竟然吃冰淇淋?你不知道女孩子吃太多冰冷的食物对身体不好么?” 郁龄:“……” 终于过来准备打招呼的陈明明:“……” 第207章 郁龄手里的那支才吃了一半的冰淇淋雪糕被一只看起来非常漂亮好看的手拿走,无情地丢到了不远处的垃圾筒中。 陈明明忍不住缩了下脑袋,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那支冰淇淋雪糕丢也不是,留着吃也不是——话说她挺喜欢在下雪的天气里吃雪糕的,吃不完时,直接包好放到阳台上冻着,第二天想起继续吃,多带劲啊。 这会儿,她有种好像自己带坏了大小姐的想法。 郁龄见他丢了自己啃了一半的冰淇淋,倒也不恼,依然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副笑眯眯的样子,有别于平时的冷淡懒散,实在是讨喜得紧,就算有点儿恼她不爱惜身体的妖也抵抗不住,忍不住拉了她有些冰冷的手揣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然后才看向不远处的小助理。 陈明明被他一看,不知怎么地,心跳快了一拍,好像被什么危险的可怕生物盯上一样。她有些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目光往奚辞脸上一溜,不禁大为惊讶。 她这才发现,奚辞的眼睛竟然是一种浓丽的紫色,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种说不尽的妩媚妖冶,那藏在帽沿处的肌肤仿佛有些紫色的纹路…… 还没待她看清楚,就听到那柔润的声音道:“陈小姐也在?” 陈明明笑着说,“刚才和郁姐从公司里出来,随便走走。”将手中的冰淇淋又藏了藏,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的眼睛,发现真的是紫色的,难不成他戴了美瞳?只是好好的人,戴美瞳作什么? 陈明明在心里嘀咕着,可纵使奇怪,也没好意思冒然询问,毕竟可能有些人有变装的怪癖什么的,这种当面就问的询问好奇,很不礼貌,也容易得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当没看到,等对方自己提。 而且,她觉得今天的奚辞实在是奇怪的紧,一点也没有以前所见时那副让人心动的小鲜肉模样了,浑身上下仿佛透着一种成熟而危险的气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勾得人浮想联翩,心绪难平,恨不得想要深入探究点什么。 这种感觉实在是危险。 见前面这对男女站在一起的姿势,陈明明觉得挺虐狗的,为了不留下来找虐,她非常识趣地笑着说,“奚先生既然来啦,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果然,她感觉到那边的男人似乎对她的识趣非常满意的样子,尽管声音还是那么的和气,可却比先前的语气好多了,温和地道:“谢谢陈小姐这些日子照顾郁姐,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圣诞节。” 陈明明朝他回了一句谢谢,和他们挥了下手,然后钻进人群里,去过一个单身汪的圣诞节。 陈明明离开后,郁龄将双手揣进奚辞的衣兜里取暖,懒洋洋地挨着他说:“你这样子过来,明明看到了。” 奚辞含笑道:“她挺识趣的。” 陈明明有眼睛,哪里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明明感觉到奇怪,却识趣地什么都没问,将一个度拿捏得很好。 陈明明这样的姑娘,很适合社会这个地方,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这也是安茹挑来挑去,特地选了这么一个人给郁龄当助理的原因,可以为她挡下很多麻烦,可见安茹对郁龄的事情有多上心。 郁龄嗯了一声,和奚辞想到了一块,想起先前在公司里见到安茹,她心里有些失落难受,说道:“刚才在公司,安姨叫我去她家过节,我拒绝了。” 奚辞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艳丽的红唇抿了下,说道:“那我们明天一起过去。” 郁龄听了,身体动了下,才说了声好。 然后他又说:“以后别吃冰的、冻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就偶尔吃罢了。”她嘟嚷道,觉得这只妖管得比她爸还严。 “偶尔也不行。” 她有些蛮不讲理地问,“那我想吃时怎么办?” “等融化了、不冰了再吃。”他给了个提议,然后用非常暧昧的语气说,“不然我含化了再喂你。” 郁龄:“……” 好吧,和这个厚脸皮的妖比脸皮厚,她只有败退的份儿。 等到她的手被他的体温烘得暖呼呼的,某个脸皮厚的妖男才道:“今天圣诞节,咱们去走走。” 两人在这儿站得久了,加上某个妖男就算裹得不能见人,身上那种天生就属于妖所有的蛊惑人心的气息依然吸引着路人的目光,让过往的好些人都忍不住看他们两眼才离开。 一人一妖手牵着手走在街上的人流中,如同这世间千万人群中的一员,纵然有些与众不同,却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你的伤怎么样了?”郁龄问他,这是她最关心的事。 “还好,不用担心。”奚辞懒洋洋地回答,纵使无意,声音依然流露着几分勾人心弦的缱绻。 郁龄在这几个月对这只妖的魅力深有感触,可是这会儿,听到这声音,仍是有点儿不能免疫,只怕一辈子都难以免疫。 妖这种生物,某些时候,对人类的杀伤力太强了。 她抿嘴笑了下,继续道:“我也不想担心,谁让你不好好待着养伤,要不走捷径也可以,我其实真的不介意的。” “我介意。”他哼哼地说,宁愿这样慢慢养,也不要重复当年的事。 有时候人和妖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特别是作为一个正宗的妖类,本性自私凉薄,就算有人死在他们面前,也不会有产生什么心情波动。可奚辞发现,当自己在意一个人后,却无法忍受那人受到一点伤害。 这是他的坚持! 郁龄已经领教过他的固执了,倒没有在这话题上坚持什么。 等经过一家专门卖各种冰淇淋雪糕的店时,很多年轻的男女朋友排队买雪糕,看着挺热闹的。 奚辞看了一眼,问她:“你还要不要吃?” 郁龄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潋滟着春光的眸子,木着脸道:“不吃了。”她才不要吃化成水的冰淇淋,那不叫吃冰淇淋,是在喝水吧。 他一脸可惜的神色,似乎很想尝试一下先前的提议。 最后,奚辞为了补偿她不能吃雪糕,特地买了一堆小零食,拎着和她一起去附近的广场上的休息椅中坐着吃零食,欣赏广场上的街舞。 今天圣诞节,这广场有附近的一些年轻人来这儿跳街舞狂欢,都是一些街舞的爱好者,在这大冷天的,穿着单薄的衣服,随着音乐起舞,跳出了一身汗。 周围站了很多人,看到精彩处时,忍不住大声喝彩。 奚辞给郁龄剥糖炒板栗,见她看得目不转睛的,都不忙着吃了。 他转头看去,恰好见到有个年轻人在跳机械舞,周围一些人在配合他伴舞,跳得挺好看的。 “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会跳。”他将剥好的栗子丢进嘴里,又给她塞了一颗,语气有点酸酸的。 郁龄吃下栗子,转头看他,惊讶地问道:“真的?” “当然。” 一脸得意地说着,某只怀抱着某种目的的妖就起身,然后脱下外面的大衣,将遮住脸颊的帽子也拿下,就顶着这么一副妖容上去了。 郁龄:“……” 郁龄被他吓个半死,忙不迭地拉住他,见他用一双格外妖娆妩媚的眸子潋滟地看着自己,说道:“别上去了,这里人太多,回家跳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 妖男看着她,慢吞吞地问道:“你不喜欢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跳啊?” 郁龄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当作承认了这种吃醋的话。 显然她这副小心眼吃醋的样子愉悦了他,于是他乖乖地坐回来,不再想去奔放地放飞自己了,郁龄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又是一副妖里妖气的模样,还是别到处折腾了。 一人一妖解决了大半零食,这才离开广场。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天色一下子就暗下来,街道两边的路灯亮起,两边的商铺到处悬挂着一闪一闪的彩灯,到处都是圣诞节欢快的气息。 正商量着要去哪里吃晚餐时,突然就听到有人叫“奚老大”的声音。 郁龄抬头朝前看去,就见对街的一家店前站着一对男女,其中男的俨然就是林肆,他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约模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林肆带着那女孩子过来,笑呵呵地朝他们打招呼,说道:“江小姐,奚老大,圣诞节快乐!” 郁龄回了一声圣诞节快乐。 林肆带来的那女孩非常大胆地打量他们,然后啊的一声,指着郁龄道:“你是郁龄!” 郁龄拉了拉围巾,因为畏冷,她将围巾拉到了嘴巴,差不多都挡住了半边脸了。 没想到这样还被人认出来。 那女孩是个活泼的,认出郁龄后,非常高兴地说:“真的是你!我刚才和林肆一起去看《狂侠》,没想到就这么快在三次元遇到你!你在电影里的表现非常棒,我超喜欢你,感觉你非常帅气,《狂侠》是一部非常好的电影,比钟导以前拍的那些还要好……” 这俨然就是追星族遇到偶像的反应。 不过从她的话中,郁龄和奚辞都听出了不一样的信息。 奚辞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肆,柔声问道:“和小女朋友去约会?”一起去看电影什么的,简直就是约会的必备行程啊。 奚辞决定,等会儿要和郁龄一起去看电影,必须要支持老婆的电影! 林肆解释道:“奚老大,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没有人陪,所以叫我陪她看电影,我们正要回家呢……” 这女孩叫徐眉,是林肆现在所住的小区里的邻居,因为年龄相近——外表的年龄相近,徐眉又是副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性子,所以有什么事情就喜欢找林肆作伴。像今天圣诞节,恰逢周末,徐眉学校里放假,觉得一个人过圣诞节有些孤单,于是就拖着林肆一起出门了。 恰好钟导的电影上映,又是在界内有口碑的,徐眉就找人一起去看电影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林肆身上。 奚辞看林肆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将“小女朋友”这个称呼去掉,不过可以观察一下,毕竟这是林肆在人类社会中,难得走得比较近的人类女性。 林肆见徐眉将郁龄拖住了,对奚辞道:“江小姐这次参演的电影不错,她在里面的角色塑造得挺讨喜的,电影的质量也好。” 奚辞笑眯眯地点头,他老婆自然是好的。 徐眉叽叽喳喳地发表了一番见到明星的兴奋,然后又让郁龄给她签名,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看不到他们后,徐眉一把拍着林肆的背,高兴地说:“你这小子,原来认识郁龄,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徐眉和时下的年轻人一样有共同的爱好,有时候也常关注一下娱乐圈的明星。 她知道郁龄这个艺人,不过并不粉郁龄。刚好先前看了一部好电影,觉得电影里的一个女演员演的角色不错,恰好从电影院出来,就遇到了刚才觉得不错的电影里的女星,和她来了一个美丽的邂逅,那种高兴的心情,让她很轻易地就能萌上这个明星。 林肆扯了扯嘴角,“也没认识多久……” “哎,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啊?你叫他奚老大,他怎么和郁龄一起?难不成是郁龄的男朋友?可惜刚才没仔细看,不过他挺高的,看着气质也不错,一定是个美男子……” 林肆打断她,“奚老大和江小姐结婚了。” 徐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真的?网上什么都没传出来,不过很多人说,郁龄的家世不简单,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这是真的么?” “她爸是江氏的江禹城。”林肆与有荣蔫地道。 徐眉兴奋得满脸通红,江氏这个庞然大物很少有人不知道的,特别是江禹城这位霸道总裁的典型代表,自从他有些公共照片流传出来后,简直让一群颜狗迷他迷得不要不要的,有钱有貌有能力的霸道总裁,谁都喜欢。 徐眉也是迷上江总裁的颜狗之一,对他们来说,颜即正义。 所以,其实郁龄不姓郁,而是姓江才对。 江郁龄绝逼是个白富美啊,而且还是混进娱乐圈中身价最高的白富美,这可是第一手的资料。徐眉这下子彻底地萌上大小姐了,这有钱有貌有才华的大小姐,还有那么一个霸道总裁典型的爸,不萌她萌谁? 她就是这么肤浅。 林肆拉着她离开,嘴里说道:“不过这些事情,你别随便传出去,我是和你认识,才告诉你的。”心里却暗搓搓地想着,绝逼要给他家奚老大正名,省得以后江小姐名气越来越大,追求者越来越多,奚老大变成前夫咋办? 徐眉白他一眼,“我是这么嘴碎的人么?放心,大小姐不公开这事,我就不说。”这会儿,已经和网上的那些粉丝一样,一口一个大小姐了! 毕竟,那位还真是大小姐! 告别林肆他们后,奚辞又去买了一堆零食,拖着郁龄去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了,至于晚餐,等他欣赏完老婆的电影再去解决。 电影的时间不长,也就两个小时。 郁龄在首映式时已经看过了,看完了知道自己在里面的表现,还算可以,其他的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这会儿陪老公来看,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特别是在自己出场的第一幕时,听到他的笑声,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迷之羞耻感,挺想将他拖走的。 直到电影临近尾声,郁龄的戏份已经没了,某个妖男好像已经对电影的内容不感兴趣了,趁着周围漆黑一片,给有些害羞的她一个热情的吻。 出了电影院,奚辞对她笑道:“我喜欢你在电影里的表现,真好看。” 郁龄:“哦。” “不过那并不是你,我还是喜欢生活在我身边的你。”说着,又亲了一口。 郁龄:“……” 这妖男的甜言蜜语不要钱地砸来,有点儿抗不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神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她恼羞成怒地要揍他时,伸手搂住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看过电影,吃过晚饭,两人又去参加街上一些地方举办的圣诞狂欢节目,满世界乱跑,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 直到她走得累了,他就背着她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一点也不在意周围人的视线,稳稳地背着背上的人类,笑容满面。 对街路过的两个天师恰好发现背着个人类的妖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觉得这妖竟然没有封禁妖力,就这么混到人类社会中,也太大胆了。 可惜对方身上那种强大的妖力显然不是天师可以管的小妖,于是也没胆子去干涉。 郁龄正趴在奚辞背后,和他一起说话时,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秀秀”的声音,这也没什么,只是那声音渐渐地近了,忍不住好奇地看过去。 街上灯火辉煌,闪烁的圣诞树下,一个穿着粉蓝色羽绒服的女孩子一脸怒气地朝这儿走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一边叫着秀秀,一边要拉她的手,每一次都被那女孩子甩开了,显然气得厉害。 等那明显在吵架的男女情侣经过时,某个妖男用兴灾乐锅的声音叫道:“裴郎。” 裴郎听到这声音,转头看去,就见背着一个女人的妖,吃了一惊,“奚展王,是你啊。” 眼见秀秀就要跑了,赶紧伸手抓住她,将她拖过来,兴高采烈地说:“秀秀,这是奚展王和江小姐。” 然后又和他们介绍道:“奚展王,江小姐,这是祁秀秀,我女朋友,她做的蛋糕最好吃了。” 第208章 对于“秀秀”,郁龄和奚辞的印象都挺深刻的。 毕竟夏天时,在修罗墓中,郁龄吃了一块祁秀秀给裴郎做的蛋糕,裴郎当时那不舍的表情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样,让她印象深刻。 当然,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裴郎和秀秀之间的故事,摊上这么一个嗜甜如命、并且非常容易惹人生气又不自知的妖当男朋友,祁秀秀也挺辛苦的。 祁秀秀给人第一印象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长相清秀,肌肤白晳,身材娇小,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平凡的女孩子,走在人群中并不会让人眼睛一亮的那种。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独一无二的主角,再平凡的女孩子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祁秀秀的故事,虽然平凡,却因为生活中多了一个狼妖当男朋友,添了无限趣味。 不过,光是看她和裴郎在一起这么多年而没有分手,便可以看出她并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平凡,拥有属于祁秀秀独有的魅力。 在外人面前祁秀秀还是很给裴郎面子的,既管现在气得想要揍他,仍是挤出笑容,朝两位打招呼。 看到奚辞的样子,祁秀秀便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是妖。至于他背着的人,祁秀秀却是知道的,这是最近娱乐圈中比较有名气的一个女明星,在今年的下半年时因为一则视频突然在网上走红,现在名气仍是居高不下。 这个月中旬上映的电影《狂侠》现在还没下线,前几天,祁秀秀和裴郎一起去看了钟导的新电影《狂侠》,对于电影里那个明明端着一脸高冷却往往做出让人喷笑之事的女侠,祁秀秀十分喜欢,当时听裴郎嘟嚷着他认识这女演员时,她还不相信,这会儿倒是相信了。 再看现实版的真人,发现性格好像和电影里的差不多,同样有点高冷的模样,将她代入了电影里,不禁生起几分亲切感,忍不住朝他们笑了下。 只是,对于奚辞在人类社会中,仍维持着这副妖类的样子,让她有些疑惑。 修罗墓的事情,祁秀秀是听裴郎说过的,听说那时候受伤的天师和妖有好些个,难不成这位就是其中受伤的妖? 郁龄从奚辞背上下来,和他们说了声圣诞快乐,忍不住打量了一眼祁秀秀,说道:“祁小姐做的蛋糕非常好吃,听说你开了一家蛋糕店,哪天有空我们也去光顾。” 别人肯定自己的成果,祁秀秀是非常高兴的,问道:“江小姐吃过我做的蛋糕?” 郁龄还没回答,裴郎就一脸委屈地说,“七月份去莫庄时,你给我做的蛋糕,最后一块就被她吃了。” 祁秀秀顿时明白了。 裴郎这个不争气的,在修罗墓时,最后一块蛋糕被奚展王强抢去给老婆了,为着这事,就一直惦记着。后来从修罗墓回来,就一直和祁秀秀唠叨有妖抢他的蛋糕,让祁秀秀如何如何补偿他,最后连续做了一个月他最爱吃的几款蛋糕给他。 这会儿看到当事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奚辞,突然道:“今天圣诞节,两位不嫌弃的话,现在可以一起去我店里品尝圣诞蛋糕,就在附近,很近的。” 然后又给一人一妖发了自己的名片,欢迎他们有空就去自己的店光顾。 郁龄客气地接过了。 同样还没开口,裴郎就叫起来,“不行,秀秀,我们现在要去冰灯。” 祁秀秀皮笑肉不笑地说:“鬼才和你一起去看灯冰,我要去招待客人。” “秀秀,做鬼不好,我们妖和鬼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要是你做了鬼,我们要在一起很难,除非你修炼成鬼王。所以,不要做鬼才和我去,咱们现在就去吧。”裴郎一脸祈求。 祁秀秀郎心似铁,继续无视了他,邀请郁龄他们去她家蛋糕店。 这下子郁龄和奚辞都看出来了,祈秀秀这是和裴郎生气了,才会百般邀请他们,想给裴郎添堵。 释放妖力后、连本性都一起释放的奚展王没安好心地说:“恰好我也饿了,祁小姐的店就在附近,那就去吃块蛋糕吧,给岳父带点回去。” 郁龄顿了下,想到今天是圣诞节,她爸还在家里蹲着,便同意了。 于是两人两妖就往祁秀秀的蛋糕店走去。 郁龄和祁秀秀走在前头,两个女孩子虽然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可并不陌生,一会儿就聊开了。 “前几天我和裴郎去看了《狂侠》,你在里面的表现非常好,我很喜欢你演的这个角色。我店里有一个员工是你的粉丝,一直在网上关注你,要是她知道你来我蛋糕店吃东西,一定会高兴得晕过去,等会儿可要给我们签名留个念。” 郁龄笑着应了一声。 奚辞和裴郎走在后头,见身边的狼妖垂头丧气,虽然没有露出耷拉的狼耳朵和尾巴,不过这样子也差不多了,明知故问:“你怎么了?” 裴郎幽怨地看着他,“你们为什么要答应去秀秀的店?我原本想带秀秀去看冰灯,顺便求婚的。”谁知他又惹秀秀生气了。 为了迎接圣诞节,这附近的公园里举办了一个冰灯展,裴郎一心想要带祁秀秀过去,趁着气氛美好求婚,今年准能和秀秀一起去领到人类的结婚证。 没有人类的结婚证,他真担心哪天秀秀就将他踹了,找个人类结婚。 奚辞哦了一声,淡淡地说,“用冰灯求婚?挺浪漫的,加油啊。”心里却想着,再浪漫的冰灯求婚,指不定最后都会被这只蠢狼破坏了,结果又是一场空。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高兴自己当初下手快,结婚的速度也是杠杠的,不像这只蠢狼,都守了这么久,还蠢得没能让人家女孩子点头答应和他结婚,指不定哪天就将他踹了,找个比他更体贴的男朋友。 现代的人类女性可不是百年前的那些女性了,独立自主,想要换个男朋友非常容易。 裴郎不知他心里所想,继续抱怨着他们这两个电灯泡,好好的两人世界不过,偏要挤到他们这儿来,奚展王不够朋友云云。 一路上,奚辞听了一耳朵的抱怨,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反而十分愉悦。 有对比,才显得他现在的幸福,果然雄性就要懂得先下手为强,不能像这只狼一样蠢。 祁秀秀的蛋糕店并不远,走了两条街就到了。 由于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蛋糕店的员工早已经下班,祁秀秀拿钥匙打开门,将蛋糕店的灯打开,请他们进来,然后去将白天时精心做好,原本准备给裴郎当圣诞礼物的蛋糕拿出来招待他们。 裴郎心疼得直抽气。 可他不敢在这当头惹祁秀秀生气,只好厚着脸皮坐下来,和他们一起抢蛋糕吃。 奚辞并不是那么爱吃蛋糕,不过看蠢狼那副心疼的模样就高兴,问道:“罗魄王的伤怎么样了?” “不知道,反正死不了。”裴郎漫不经心地回答,“前几天我见到罗恋,她说罗魄王这会儿已经有力气和白兔鬼混了,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郁龄和祁秀秀听到这话,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满脸厌恶。 祁秀秀将加热过的鲜奶端给郁龄,嘟嚷道:“都受伤了,还能这么……你可不能和他学。” 显然祁秀秀也是知道罗魄王所管辖的地方的那些妖类的德行,十分看不顺眼那些妖的没节操,要不是裴郎三观还算正,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没有和那些妖一样,不然她早就踹了他了。 这只蠢狼也就只有这个优点让她满意了。 “放心,绝对不会,我可是狼,对伴侣忠心不二,天地可鉴,苍天可明,沧海桑田不变!”裴郎马上赌咒发誓,将狼的优点无限放大。 祁秀秀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又过去忙碌了。 裴郎忙跟过去,祁秀秀去哪里,就黏到哪里,严重阻碍了她工作,一脚将他踹走,“去吃你的蛋糕,要是不想吃,我就扔厕所冲走。” 裴郎只好闷闷不乐地坐回来。 奚辞看蠢狼的德行,越发的愉悦了,继续问:“东北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那些混进东北的僵尸都猎杀得差不多了,罗恋现在在检查那边的安全。”裴郎说着,挠了下头发,说道:“对了,罗魄王对西北的那古墓挺关注的,他说玄门那边的天师迟早会再探古墓,到时候我们可能也要派些人手过去。” 奚辞嗯了一声,神色淡淡的。 那不知名的古墓里已经确定有千年僵尸王,就算现在天师派人将古墓的入口封锁起来,可只要一天不除掉那僵尸王,一天就存在着隐患,指不定哪天那僵尸王就出来遛遛,到时候东方界可就要危险了。 僵尸王的危险可不是先前那些将级僵尸能比的,连罗魄王也不敢肯定凭他自己能对付僵尸王。 所以,西北发现那古墓后,不仅玄门的天师关注,妖这边也十分关注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摸清楚古墓的底细,玄门那边也不知道有什么安排,妖这边自然不会冒然行动,省得不小心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类利用了。 裴郎传了话,就不再说这事了,继续一心一意地关注起在里面做蛋糕的祁秀秀,眼巴巴地等着投喂。 祁秀秀邀请了郁龄过来,自然不会让他们空手走,当下将一个自己特制的圣诞蛋糕打包给他们带回去,笑道:“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圣诞之夜。” 郁龄笑着谢谢了她,和奚辞一起走了。 送走这一人一妖,裴郎马上催着祁秀秀快点出门,一起去看冰灯。 祁秀秀站在一旁,看着高大健壮的男人关了店门,将钥匙揣进自己衣兜里,一脸急色地拉着她匆匆地往附近举办冰灯的公园而去,勾起嘴角笑了下,等他看过来,又是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 “你怎么还在生气?我和你道歉还不行么?你说什么,以后我都听你的……” 祁秀秀淡淡地说:“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惹我生气。” 裴郎支唔了下,才道:“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在气什么吗?” 祁秀秀:“……” 得,她这是又白白生气了,这只狼压根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 从祁秀秀的蛋糕店离开后,他们在附近逛了会儿,直到郁龄打起哈欠,奚辞才和她坐车回家。 回到家,就见江禹城和郁敏敏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说话,一人一鬼非常和谐,俨然一对正常的夫妻。 当然,这也是俨然。 见到他们回来了,江禹城淡淡地说了一声“回来了”,就冷眼看着带他闺女鬼混了一个晚上的妖男。 奚辞将带回来的蛋糕放到茶几上,笑道:“这是郁龄特地给你们带的圣诞蛋糕,味道还不错,岳父可以尝尝。” 江禹城这才高兴起来,见闺女一副没精神的模样,知道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开始冒困了,就赶紧让她去休息,并且用眼神暗示某个妖男,不准他今晚对闺女耍流氓耽搁了她的睡眠时间。 某只妖非常任性地无视了岳父的暗示,跟着郁龄回房了。 浴室里,热气蒸腾,身体亲密交缠的男女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时不时地有隐忍不住的喘息声响起。 奚辞看着怀里的人,温柔地吻着她的眉眼嘴唇,可身下的动作却和温柔的吻不一样的激烈,一下一下地将自己挺进她最深处,感受着属于她的温暖和包容。 他们的下.身亲密地结合在一起,释放着最原始的律动。 一个小时后,一脸欲求不满的妖男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出来。 给她穿好衣服,擦干净头发,才蹙着眉,忍着身体的难受,抱着她一起睡去。 圣诞节的第二天,郁龄睡了个懒觉。 直到自然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并且睁着一双紫色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她的妖男。 “早。”郁龄沙哑地说。 奚辞给了她一个早安吻,问道:“还睡么?” 郁龄看了一眼时间,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睡了。” 原本今天打算去剧组的,不过因为奚辞特地过来和她过圣诞节,所以郁龄非常没节操地又请假了,打算在家里多混一天,后天再去剧组。 听到她的话,他眼睛一亮,伸手摸进她的睡衣里握住她的丰盈,不等她出声,就吻住了她的嘴唇,继续昨晚因为她昏睡而中断的夫妻情.事。 等郁龄可以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中午了。 江禹城已经去公司了,家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没有人打扰。 容光焕发的妖男做了一顿非常丰富的午饭投喂她,看她神色淡淡的,不由得有些心虚气短,面上却仍是一副妖冶的模样,压根儿看不出来他此时在心虚。 郁龄已经明白他的德行了,没有理会他的讨好,吃过午饭,就窝在阳台和二哈玩。 奚辞和她一起挤到阳台的摇椅上,将她搂在怀里,说道:“下午我们去聂家吧,我从林达的公司那里给你姨父带了一些补药。” 郁龄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林达醒了么?” “前几天就醒了。”奚辞知道她想问什么,说道:“林达说,他那晚追着那人去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可惜还没等他探清楚那是哪里,他就闻到一种植物的花香昏迷了。” “奇怪的地方?”郁龄沉吟。 第209章 郁龄回想当时林玐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林玐和林达是兄弟,而且他们是妖,对彼此之间的气息比较敏感,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和存在。当时林达追着那鬼面人而去后,突然气息就消失了,消失得无迹可寻。 后来林玐再次感觉到兄长的气息追过去时,发现林达如同失踪时一样,出现时,也像凭空出现,非常奇怪。 妖比人类对同伴的感知非常敏感,林玐不会弄错的。 郁龄忍不住想,难不成那小镇中,还有什么地方或者法器这种东西可以完全隔绝妖的气息,让人追踪不到?这个解释其实挺合理的,毕竟玄门中就有这样的法器,据闻当年是特地发明出来对付妖类的。 突然想到那个人,郁龄直觉不对…… “奚辞,当时那个戴鬼面具的人,我们追过去时,他突然消失,走的是阴阳路吧?”郁龄看向奚辞,“那会不会林达被他带进阴阳路?” “有这个可能。”奚辞拉着她的手细细以把玩,神色微敛,“但是,就算是妖类,也没有资格进入阴阳路,进入阴阳路后,对身体的伤害性很大,这也是妖纵使有能力,也不会干涉鬼的事情的原因。林达追着那人进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闻到一种对他的身体有副作用的味道昏迷了,他身上却没有什么伤。” 听到他这么说,郁龄越发的糊涂了。 见她皱着眉一脸苦思,奚辞忍不住笑道:“行了,这种事情想破脑袋也没用,以后总会弄清楚的。” 问题是,怎么弄清楚? 郁龄转头看他,然后被一脸荡漾气息的妖男吻了过来。 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开着暖气,整个房子暖意融融,郁龄和他一起挨在摇椅上,不知不觉间,就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只响了一声就断了,然后是压低的说话声。 郁龄睁开眼睛,打着哈欠看向刚挂断电话的妖,问道:“谁打电话来?” “是安姨。”奚辞没想到仍是吵醒她了,有些歉意。见她有些不舒服地摸着后颈,伸手过去给她轻轻地揉着,说道:“安姨刚才打电话找你,我和她说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她家,她很高兴。对了,她说你姨父昨晚和她一起过圣诞节时,不小心吹了风,今天早上有点发烧。” 郁龄哦了一声,对姨父那比女人还要娇弱的身体,她已经习惯了。 原本因为睡姿不正导致有些发酸的脖子被他不轻不重的力量揉得非常舒服,郁龄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说道:“等会儿我们去有间花店买点水果吧,姨父挺喜欢吃那里的水果。” 有间花店里的水果摆在那里并不是卖的,还是赠送给一些比较重要的客户。有人尝过后,为了有间花店的水果,特地跑去买那里的花草盆栽,成为忠实的客户,每次都要点水果带走。 久而久之,导致了有间花店里的水果供不应求,想去买花时要点作添头,还赶不上呢。 郁龄现在已经知道了,有间花店里的水果,大多数是在妖的地盘生长的,也只有那样的环境,才能种出那样好品质的水果。 只有去过湖月谷,才能明白妖的地盘和人类所谓的生态环境相比,仍是不足的。 这些水果之所以比人类自己栽培的好吃,是因为环境问题。 妖修炼和化形时,对环境的要求非常高,无法忍受人类的工业发展对环境的污染,继而影响到天地之气的纯粹。也因为妖的这种特性,决定了妖和人类无法共存的原因,继而区分出人类和妖之间的地盘,彼此不干涉。 所以妖的地盘的环境看着比较原始,却非常干净,天地灵气不散,万物自由生长,郁郁葱葱,就连那些山里的野果都不比人类自己嫁接栽培的新品种差。 奚辞笑着答应了,打个电话给林肆,让他今天留些水果。 难得悠闲地睡了个午觉,睡眠足够后,郁龄精神抖擞,浑身都有活力。 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换了外出的衣服,去车库里取了车,就开车往有间花店而去。 **** 江禹城刚开完会议,准备回办公室,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女儿的来电,原本冷淡的神色马上变得温和许多,直接按下接通键。 “爸,我今天和奚辞一起去安姨家吃饭,晚上你一个人吃吧。” 江禹城暗暗吸了口气,勉强道:“知道了,早点回来,别玩得太晚,省得太累了。” “好的,我回来时给你带有间花店的水果。” 美味的水果也不能治愈他被闺女抛弃时的伤心。 李秘书跟在老板身边,看他从深秋般的冷漠变成了春天般的温暖,再从春天的温暖变成了冬天的凛冽,不用问也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谁了。 他非常识趣地不在这种时候开口,省得老板更不高兴。 回办公室的路上,江氏的员工们看到老板难得脸色柔和,帅得差点让人合不拢腿,忍不住暗暗猜测他接了谁的电话这么开心。可惜这种福利一下子就没了,老板接着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员工们赶紧装作忙碌的样子。 进了办公室,李秘书将刚才会议的资料放好后,正准备离开,却被老板叫住,让他将窗帘什么的拉起来。 李秘书:“……” 李秘书定了定神,让自己看起来依然是一位精英能干的秘书后,过去将办公室的门窗都关上,很快办公室里一片昏暗,接着灯亮起来时,办公室里多了一个身形还有点儿透明的女鬼。 女鬼用一种明媚得和那身鬼气森森一点也不相符的笑容友好地和李秘书打了声招呼。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还不凝实,胸口血渍斑斑,一副冤死鬼的样子,其实她笑起来挺感染人的,让人没办法将她当成鬼来看待。 李秘书僵硬地道:“老板,没事我出去了?” 江禹城耷拉着眼,嗯了一声。 李秘书一脸镇定地、脚步僵硬地出去了。 李秘书一离开,江禹城就拧着眉和郁敏敏道:“敏敏,郁龄他们去安茹家了。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一个月,郁龄好像不太爱去安茹家,虽然她这阵子工作确实忙了点,但也不是挤不出时间来,你觉得……” 郁敏敏安静地看着他。 江禹城犹豫片刻,才道:“是不是聂雍和对郁龄不好?”或者,发生了什么比这个更严重的事情? 郁敏敏摇头,朝他笑了下。 江禹城抿了抿唇,聂雍和是郁敏敏的大学同学,当年他追求郁敏敏时,也没少和聂雍和他们打交道。但老实说,他和聂雍和却只是泛泛之交,不知怎么地,明明有郁敏敏在,但两人却是无法进一步深交,彼此都留着一段距离。 年轻时的自己是个没有吃过苦头的富家公子,行事浮躁,后来连妻女都保护不了,体会到失去的痛苦和绝望,才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样的他,和聂雍和那种仿佛天生就比其他人要沉稳聪明的男人相比,确实是不如他许多。但这不代表他比聂雍和蠢,有些事情,他以前只是没有机会了解,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能感觉到其中的问题。 他回想郁敏敏死后的那段日子,后来他去聂家接郁龄回家,聂雍和这些年对郁龄的爱护…… 江禹城有些伤感,又有些难受,问道:“敏敏,我要怎么办,才能保护你们?” 郁敏敏脸上的笑容微顿,神色多了几分忧伤,然后忍不住朝他笑起来,又摇了摇头。 他比她想像中做得要好,可他毕竟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普通人能做到他这一步,已经足够好了。 *** 奚辞拎着一袋水果,和郁龄一起来到安茹他们家门口。 郁龄有这里的钥匙,这是安茹夫妻俩特地配给她的,如同她的第二个家。读书期间,她经常跑过来留宿,直到大学毕业后,她搬离家里在外面独居后,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就不太过来打扰了。 郁龄翻了翻手提包,将钥匙拿出来打开门进去。 安茹今天回来得比较早,知道郁龄和奚辞要过来,许久不见那两个孩子了,所以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一堆新鲜的食材回来,打算今晚吃个团圆饭。 夫妻俩在厨房里一边处理食材一边亲昵地说话,听到开门的声音,安茹探头,见到郁龄他们进来,脸上的笑容刚起,在看到后头的人时,就僵住了。 安茹木愣愣地看着前方,双眼发直。 聂雍和看到她的样子,拿着干净的纸巾擦去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等看到跟在郁龄身边那个恰好将围巾拉下的……妖时,不由得也愣了下。 不过他比安茹更淡定,很快便恢复自然,只是神色不太好。 郁龄见安茹直勾勾地看过来,不由得有些心虚,小声地叫了一声“安姨”,又朝聂雍和叫了一声“姨父”。 这时,聂雍和也不管厨房里的事了,将安茹拉了出来,顺手拿过纸巾帮她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淡淡地道:“先过来坐。” 郁龄拉着奚辞过去。 奚辞这会儿已经将头上的针织帽子摘下来了,脖子上的围巾拉开,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张仍有些惨白的脸庞上,那眼尾处绽放的紫色妖纹格外明显。 红唇白肤,乌发及地,紫眼妖纹。 不需要特地解释,只要看到他,没有人能否认他妖类的身份。 妖和人类明显是不一样的,很容易区分开来,甚至不是人类能伪装出来的。 安茹愣愣地看着奚辞,脑袋一片空白,此时已经不知道什么反应了。 明显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聂雍和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对郁龄道:“奚辞是妖吧?” “是的。”郁龄一副冷静的模样,只有从她的一些小动作可以知道她其实有点儿心虚和不安。 在只会无条件地宠她的爸面前,她可以熊,但是在对她有恩的安茹夫妻面前,她还是挺乖的,要是自己做不好,有时候也会感觉到不安,这是爸爸和姨父之间的差别。 聂雍和看她,神色很柔和,叹了口气,“你喜欢他?” “当然,奚辞很好的。”郁龄忙不迭地挽着奚辞的一条手臂,表示自己对这只妖喜欢得不行,不会和他分开的。 奚辞笑盈盈地看着她,听到她的表白,心花怒放,觉得现在看什么都顺眼。 “你急个什么?”聂雍和看起来有点想笑,不过很快就板起脸,说道:“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 “上次不是说过了么?就是三月份回去看阿婆时和他认识的,直到七月份那时候,才知道他是妖。”郁龄老实地说。 聂雍和嗯了一声,看向奚辞。 奚辞非常坦然地任他打量。 安茹终于回过神来,哆嗦了下,才开口道:“郁、郁龄啊,奚辞他是……你爸妈知道么?” “知道啊。”郁龄见安茹被吓到,心里有些愧疚,忙坐过去搂着她,说道:“安姨,你别怕,奚辞是好妖,不会害人的。” 安茹看了一眼奚辞,虽然仍被他那副妖精似的容貌弄得有点放不开,不过好歹郁龄的安慰起到了一点效果。 她沉默了下,突然道:“你们聊,我去准备晚饭。” 郁龄:“……” 安姨,现在不是准备晚饭的时间啊!不觉得现在吃饭太早了么? 安茹躲进厨房里适应去了,不过从她这反应,也可以看出她对郁龄的疼爱,只要郁龄喜欢的,她就算觉得不好,可也不忍心说什么,只好强迫自己接受了。 只是这会儿她有点儿难以接受,只得先躲着适应一下。 安茹离开后,气氛反而有点凝滞。 聂雍和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此时他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神色有些淡淡的。他长得好看,很少有男人能及得上他这样的俊美,敛起神色时,明明看起来非常脆弱的样子,却不会让人敢轻易地折辱他。 因为生病,他现在的模样有些憔悴,皮肤也显得格外的苍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姨父,你吃药了么?”郁龄问道。 聂雍和靠着沙发,笑着说:“吃过了,你安姨盯得紧,不吃不行。” 郁龄扯了下嘴唇,知道安姨对他向来看得紧,就算工作再忙,只要姨父生病,就会紧张兮兮的,连工作都可以放在后头。所以娱乐圈里的人将她当成女强人其实也不正确的,安茹有自己的事业,可她更在乎陪她走过二十年风风雨雨的丈夫。 聂雍和又咳嗽了下,拍了下沙发扶手,问他们:“你们要喝茶么?” 郁龄摇头,迟疑地看着他。 聂雍和见状,朝她笑了下,声音柔和轻缓,“郁龄有好一阵子没过来了。” 郁龄不想违心地说工作忙之类的,她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小声地说:“其实是有点事不明白……” 聂雍和愣了下,以他的敏锐,如何没看出郁龄的异常。他看着她长大,比江禹城更了解这孩子,她藏得再好,也骗不过他的眼睛。 今天奚辞突然以这副妖类的样子进门,以其说是不想骗他们夫妻俩,不如说奚辞这是特地陪郁龄过来的,所以并不掩饰自己作为妖的身份。 他笑了下,就像个宽厚的长辈,看着自家有些闹别扭的孩子,声音温和,“什么事情不明白,你直接说。” 郁龄盯着他,深吸了口气,说道:“姨父,你当初为什么会收养谯笪哥?” 第210章 郁龄问这话的时候,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聂雍和。 可惜,聂雍和的神色平静得仿佛一汪深潭,不管潭下如何暗流汹涌,水面却是一片清风云淡的宁静,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郁龄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聂雍和为什么事情失态过,他身体不好,忌大悲大喜,总是不急不缓,以削瘦脆弱的身躯,为家人撑起一个安然无垢的世界。 很多事,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难倒他。 如同五岁那年,他去江家将她接到聂家时,面对江老爷子的咄咄逼人,他从容而镇定,胸有成竹,不急不缓地开口,最终成功地将她从江家带走,将她养在身边,甚至发现她能眼观阴阳后,并没有丝毫惊讶,亲自去求了很多僻邪之物保佑她平平安安成长。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让人看不透的,也让人害怕的。 可她却很亲近她,他在她的生命中,担任的是另一个父亲般的存在。 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长辈。 聂雍和突然笑了下,不答反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郁龄抿着嘴,因为是冬天,嘴唇干躁,出门前涂了唇蜜,唇色的加持使得她整张脸看起来明丽不少,神色却透着几分幽静。 “上个月,我看到谯笪哥了,不过只有一个背影,可是我知道那是他。”郁龄说,看着聂雍和,“我的记忆一向很好,你知道的。” 她的记忆从小就很好,只要她想记住的人或事,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从不曾忘记。 因为记忆力好的缘故,就算她从小懒散,不思进取,却从来都不需要为学业之类的担心,学什么也又快又好。 聂雍和垂眸,上个月郁龄忙着拍戏,并没有出国,所以她的意思,是养子回国了。 但他们夫妻俩却没有收到养子聂谯笪消息,并不知道他回国了。 聂谯笪是安茹和聂雍和收养的孩子,在他在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出国,至今已经有十年左右时间。这十年时间,起初聂谯笪回来过几次探望养父母,后来渐渐地就不回来了,大概因为距离太远,学业太重,工作太忙,他极少再和家人联络,以至于这个家里谈论他时越来越少,最后索性不再说他。 郁龄这几年也不太和人提聂谯笪,原因便是如此。 她看过安姨因为聂谯笪的疏远而伤心过,然后渐渐地她没再提他了,似是对养子看开了。可却从来不知道姨父对于这位养子是怎么想的,他对于养子出国一事,反应平淡,后来疏远养父母的行为,依然很平淡。 没人能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作为一个身体不好的男人,他们希望他好好休养身体,别让太多的烦心事打扰他,以至于他不说养子的事情,大家也不问。 “你在哪里遇到他?”聂雍和问。 这牵扯到很多内情以及异闻组的任务,郁龄忍不住看向奚辞。 奚辞握着她的手,朝聂雍和笑了下,笑容蕴着妖类的妖冶,将遇到聂谯笪的地点说了,“当时我和郁龄正在猎杀僵尸,恰好看到他,不过他很快就消失了,看起来并不想见我们。” 上次尸魂虫的事情,牵扯出了西北一座新发现的古墓和千年僵尸王,这事聂雍和是知道的。听到僵尸从古墓出来,并且扩散到东部地区,聂雍和神色终于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这次的僵尸患会这么严重。 他思索了下,看向郁龄,说道:“那晚你遇到的人,应该是谯笪了。” 听到他这么干脆地承认,郁龄饶是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愣了下,然后慢慢地低下头。 她现在依然感觉到难过,难过得想哭。 聂雍和看着她,自然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抬头就发现对面的妖变得冰冷的神色,那双诡异的紫眸里是不掩饰的冷凛杀机,不善地盯着自己,仿佛他敢再做出教她伤心的事情,下一刻他就会对他动手。 丝毫不掩饰属于妖的冰冷杀意。 “对不起。”聂雍和说道,他的神色依然很平和,“我收养谯笪……是因为他是我的亲侄子。” 郁龄抬头,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聂谯笪是姨父的亲侄子?不是孤儿么? 见她惊讶的样子,聂雍和微笑道:“其实我并不是聂家的孩子,我是聂家捡来的。” 聂雍和的父母是典型的乡下人,夫妻俩一共孕育了五女两子,在那个年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当时国家提倡人多力量大,乡下地方有个非常奇怪的象现,越是贫穷越是生得多。 聂雍和是聂家最小的孩子,听说出生时早产,天生不足,因为家里穷,得不到好的照顾和调养,就这么病歪歪地长大。直到他出人投地后,有了钱改善生活,但这身体依然是这样,没有什么起色,这些年来,大家仿佛也已经习惯了。 这是郁龄从很久以前就从长辈那里所知道的、关于聂雍和的身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却没想到,原来聂雍和竟然是聂家捡来的。 连奚辞都有些惊讶。 聂雍和看起来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太过难受,笑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一次偷听到我爸妈说话时,才知道原来我不是聂家的孩子。”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挺狗血的。 当年,聂母怀孕七个月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生下来时非常虚弱,养了三天还是没气了。恰好聂父去镇里买药回来,在村口处捡到了被人扔在那里的聂雍和,就将他抱回来,顶替了死去的孩子。 这事只有聂父聂母知道,大家都以为聂雍和就是聂母早产的那个孩子,因为他天生不足,身体病歪歪的,以至于也没人怀疑他不是聂家的孩子。 至于聂雍和与聂家那些纯朴的哥哥姐姐们并不相像的俊美容貌,众人也没怀疑。因为聂家祖上曾经是地主,聂父的奶奶还是民国时期的千金小姐,据说长得非常漂亮,大家认为聂雍和这是祖上的遗传。 说到这里,聂雍和忍不住喉咙痒,咳嗽了一声,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继续道:“我爸妈对我很好,他们是很善良的乡下人,一辈子住在乡下地方,没见过什么世面,明知道我不是聂家的孩子,仍是将我当自己的亲身孩子一样。不过我可能是个天生反骨的人,知道真相后,仍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我的亲生父母要将我丢掉,所以这些年,我也曾经去查过。” 聂雍和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也是聂家公认最有出息的人,这注定了他一度没办法融入聂家,直到明白原来自己不是聂家的孩子后,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和聂家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不过他仍是非常孝顺养父母,这些年没少给养父母寄钱,给他们养老,有时间也会回老家去探望他们。 太过聪明的人,对很多事情忍不住就想较真,对于自己的身世也是如此。 “我查了很久,可惜一点眉目也查不出来,直到谯笪出现。”说到这里,聂雍和忍不住看她,说道:“谯笪出现得太古怪了,我让人私底下调查谯笪,发现谯笪进孤儿院之前的身世有些奇怪,没想到最后查到了点东西。” 聂雍和当年和安茹结婚后,确定自己的身体情况,可能没办法有后代,又见安茹这么喜欢郁敏敏的孩子,就提议收养一个孩子。 他们选了一家名声不错的孤儿院,就在这家孤儿院里遇到了聂谯笪。 在聂雍和他们决定收养个孩子时,聂谯笪也恰好在这时候出现,聂雍和对于收养孩子这事情非常慎重,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和睦,孩子也不是想收养就随便收养的,所以就私底下让人调查让安茹一眼看中的聂谯笪。 聂雍和敛眉,神色依然是淡淡的,“我没想到,这一调查,竟然牵扯出了我的身世。”他脸上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嘲讽,“调查的结果,知道谯笪是我的侄子,刚好成了孤儿,便顺理成章地收养他。” 按理说,到这里,似乎都挺正常的,可郁龄发现聂雍和脸上的神色过于古怪,觉得应该还有神转折才对。 “直到谯达十八岁,我才知道,原来当年我查到的东西,都是假的,那些所谓的身世,更是假的,有人刻意让我误解。所以,直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特地将谯笪送到我这儿来。” 聂雍和抚着额头,看起来有些累了,对她说道:“但是这十年来,我也琢磨明白了,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就是你,或许是你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我从小到大身体不好,只有点小聪明,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对方可图的。” 郁龄垂下眼睑,嘴角蠕动了下,叫了一声“姨父”。 聂雍和朝她笑了下,那笑容里满是安抚,继续道:“谯笪出国后这十年,我一直默默地关注他,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倒是弄明白了点东西。谯笪不管是谁送过来给我的,我和谯笪确实有血缘关系,聂谯笪,‘谯笪’本来就是姓,以姓为名,可真是……” 这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了,郁龄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怔住。 “郁龄,我不知道谯笪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甚至不知道我自己到底为什么被家人丢弃,对方又为什么要将谯笪送过来给我。不过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视你如女,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本意并不想让你受伤。”聂雍和缓缓地道。 郁龄抬眼看他,突然起身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搂着他的手臂,挨到他怀里,喃喃叫了一声“姨父”。 她突然不是那么难过了。 只要姨父当年养她时,并不是为了那些莫虚有的目的就好。 聂雍和微微地笑着,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她小时候遇到害怕的事情一样安抚她,柔声道:“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谯笪回国也没说一声?”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太管养子了,但好歹是养大的孩子,就算他出现得太过刻意,身上的秘密太多,依然想要弄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有他的身世。 活了一把年纪,他依然想要弄明白,他的家人到底是谁,谯笪和他为什么会有血缘关系。 郁龄闻言,忍不住又转头看奚辞,不知道该不该将通灵一族的事情告诉姨父。 奚辞安抚地朝她笑了下,招手将她叫到身边后,才对聂雍和说道:“聂先生,其实也没什么,你现在是个普通人,那些事情,你知道太多没好处。” “普通人?”聂雍和咀嚼着这三个字,敏锐地捕捉到奚辞话里隐藏的东西。 奚辞笑了下,继续道:“你和聂谯笪有血缘关系,但你是却个普通人。所以,有些事情,我现在也不能确定。” 聂雍和仔细打量他,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确定?” “等聂谯笪不像个老鼠一样躲来躲去,堂堂正正地出现,就可以确定了。”奚辞有些油滑地说。 这话说了当没说一样。 要是聂谯笪愿意说,当年也不会直接跑国外去了,甚至回来都不告诉人一声,见了人就躲。 聂雍和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郁龄瞅了他一眼,觉得以姨父的性格,他现在没问并不代表他放弃了,而是为了以后的真相。姨父一定会弄清楚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时,安茹从厨房探身出来,手里拿着汤勺,对他们说道:“红豆莲子汤可以吃了,你们要不要吃?” 聂雍和笑道:“给郁龄一碗吧,女孩子吃这个好。不过别吃太饱,等会儿还要吃晚饭。” 安茹笑着应了一声,很快就将装好的红豆莲子汤端出来了,忍不住看了一眼奚辞,还是有点儿不太习惯奚辞现在这种妖类的模样,但好歹没有先前那么的无法适应了。 郁龄吃了一碗红豆莲子汤,就端着碗进厨房,打算帮她安姨一起做晚饭。 奚辞和聂雍和坐在客厅里,一人一妖的神色都淡淡的。 奚辞突然说道:“郁龄非常在意你们,还有聂谯笪。”毕竟,聂谯笪曾经如兄长般照顾过她,在她离开江家的那段日子,时时陪着她,开导她。 聂雍和点头,他养大的孩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性格,也打从心里地爱护她,想要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可是,如果有一天,聂谯笪做出让她难过的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奚辞笑着说,艳丽的红唇、紫色的妖纹,妖美至极。 “你知道,妖一向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你们人类的印象中,妖从来都是嗜杀的。” 聂雍和微微蹙眉,心里隐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 谯笪:qiáo dá 姑娘们会读了吧=-= 第211章 吃过晚饭,天刚刚擦黑。 今天他们来得早,晚饭也早,吃完晚饭后,便坐在一起聊天。 这是很平常的家人相处的模式,聂家也不例外,特别是郁龄大学毕业搬出去独居后,不像以前那样隔三岔五地在这儿留宿,所以她每次来,都会坐下来陪着安茹夫妻俩好好聊天。 只是,今天有点聊不下去。 郁龄见安茹依然不自在,十分体谅她,毕竟都是怕鬼人氏,这会儿直接面对一个非人类的妖,没有将他轰出去都算好了,可比当初自己强多了。 郁龄和她窝在一起说话,对她道:“安姨,我在《汉宫风云》里的戏份到下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想休息一下。” 安茹的脸色马上变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又休息?” “是啊,这几个月过得挺紧张的,我想好好放松。”郁龄说得极为自然。 安茹已经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放眼整个娱乐圈,哪个当红艺人不是成天忙来忙去的,要是不忙,才该要哭呢。可她呢,虽然拍戏时挺认真的,但每次拍完一部,不急着接戏反而急着要休息,和其他的艺人一比,她简直好命到让人嫉妒。 安茹看了一眼对面正和丈夫说话的奚辞,无力地道:“好了,知道了,到时候看看工作行程,你要咋样就咋样吧。” 到底还是心疼她,不想让她像其他艺人一样在这圈子里汲汲营营地奔波。 郁龄马上欢欢喜喜的搂着她,满嘴甜言蜜语,“安姨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工作哒,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那就说好了。”安茹马上精神抖擞。 郁龄笑着看她,喜欢看安姨精神抖擞的样子,非常地能感染人。她想,姨父当初之所以会在安茹和龚曼莹中选了她,也是这个原因。身体虚弱又敏感的人,越是向往阳光和温暖,安茹行事风风火火,可性格却非常乐观开朗,而且她若爱一个人,会将那人完完全全地放在心上,不留一点私心。 如果是那些不懂她的男人,只怕她这种性格要受到伤害,幸好她遇到聂雍和。 郁龄将脑袋贴到她肩窝上,小声地说:“安姨,奚辞是个很好的……妖,你不用担心我,能遇到他,是我的运气。” 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守护着她长大,如果没有大妖的庇护,以她那所谓的妖蛊之身,只怕早就被那些妖魔鬼怪给撕了。 大妖的庇护,是她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的原因。 安茹瞥了一眼奚辞,虽然心里仍是有些担心,好歹也没说什么。 稍晚一些,郁龄和奚辞告辞离开聂家,手里还拎着聂雍和前阵子去外地参加学术交流时给他们带的礼物。 上了车后,郁龄坐在副驾驶位上,偏头看向旁边的妖,问道:“先前你和姨父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奚辞朝她挑唇笑了下,笑容柔媚。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方道:“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问了一些关于灵异界的事情。” 郁龄若有所思地道:“姨父其实是怀疑了吧?”所以才会旁敲侧击地询问。 奚辞赞同这话,说道:“他查到的东西应该比先前所说的要多,肯定知道聂谯笪的古怪。” 聂谯笪既然是通灵一族的人,而且还修炼了通灵族的术法,肯定会露出点什么异样让聂雍和知道了。只是聂雍和知道归知道,却因为自己只是个身体不好的普通人,有些事情,并不能轻易地知道。 灵异界拒绝普通人类的参与,这是对灵异界和普通人的双向保护,是整个灵异界默守的规矩。所以任你再有钱,也触摸不到那些东西,最多只能知道有那么一个世界和那些不正常的人或非人类罢了。 聂雍和确实是个有手段的,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不管如何调查,也调查不出更深一层的东西,这些东西除非玄门的人自动告诉他。 郁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谯笪哥是通灵一族的人……” “不是如果,他就是。”奚辞补充道。 郁龄抿了抿嘴,从先前姨父说他和聂谯笪其实有血缘关系时,她就想到了,姨父可能也是通灵一族的人。可惜他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甚至也不知道通灵一族有多逆天,甚至苍天不容,都是一群短命鬼。 想到姨父的身体一向不好,郁龄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通灵一族的血脉作祟?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疑问很多,但郁龄除了从乌尚那里所知道的关于通灵一族的一些事情外,对这通灵一族的很多事情知道的不多,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她揉了揉额头,说道,“姨父说他和谯笪哥有血缘关系,谯笪哥是通灵人,为什么姨父却是个普通人呢?” 这也是她感到奇怪的事情。 通灵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纵使没有修炼过任何通灵人的术法,却可以天生眼通阴阳,这是她最近才知道的事情。 也是因为如此,才明白为什么她小时候,她妈妈要将她看得这么牢,从来没有放她一个人独处过,晚上从来不会带她出门,都是早早地哄她睡觉。挑选房子时,妈妈也要挑得仔仔细细的,专门挑一些风水好的,没有鬼怪作乱的地方。 她妈妈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保护她。 如果不是她妈妈突然死亡,她不会被吓成这样,养成了怕鬼的习惯。 姨父只有感知比普通人敏锐一些,完全看不到那些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给人的感觉,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根本不像通灵一族的人,这才是郁龄感觉到奇怪的。 “这可能就需要聂谯笪来解答了。”奚辞说道,“你姨父的情况确实有些奇怪,或许通灵一族还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东西,聂谯笪应该是知道的。” “那我姨父会不会……”想到通灵一族的人都是短命的,郁龄心里又有些闷闷不乐。 “应该不会吧,他现在虽然体弱,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郁龄嗯了一声,不过情绪仍是有些低落。 对于家人,她向来坦诚。原本今天鼓起勇气去聂家是想将事情说开的,是好是歹都行,不想堆积着酿成后患,可谁知最后反而带了一堆的疑惑回来。能为她解疑的,估计只有聂谯笪这个已知的通灵一族的人了,可是聂谯笪自从十年前出国,已经很久没有露脸了,甚至联系也少。 这摆明着早早地就避开他们,难不成他早就预测到会有这种事? 郁龄就算有心想要找他问个明白,估计也问不到什么。 回到小区,车子停在车库里,奚辞和她一起坐电梯上楼。 此时已经到休息时间,电梯里只有他们。 奚辞揽着她的腰,亲昵地在她被寒风吹得有些冰冷的脸上亲了下,像是要将她被寒风吹冷的身体捂暖一般,见她抬头看过来,笑盈盈地道:“你是不是想见聂谯笪?” 郁龄点头,这不是摆明着的么? 他微微地笑着,“放心,不需要多久,他应该会自动再出现的。” 郁龄却没有多高兴,忍不住又皱起眉头,直到被他的手轻轻地按在眉峰上,抬眸看他,想要开口说什么,电梯的门已经开了。 回到家,发现江禹城还没回来,郁敏敏自然也不在。 她妈寄身的符肯定被他爸带在身边,连上班都要带过去,不在郁龄也不奇怪。 郁龄打了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李秘书,得知她爸带李秘书去参加一个慈善酒会后,叮嘱李秘书看着点她爸,别让喝那么多酒。 李秘书听到大小姐的惯例叮嘱,倒是没有像以往那般苦笑。 现在他们老板压根儿不需要人来叮嘱,自己就乖得不行,因为有一只鬼在暗地里看着他嘛,让他们这些做秘书的轻松不少。 郁龄洗了个热水澡,顺便保养了下皮肤,就窝上床去了。 等奚辞上床,她自动滚到他温暖的怀里,然后就听到他说:“明天早上我回去了。” 她顿了下,半晌才嗯了一声,将脸靠在他怀里,缩在被窝里感受着属于他的气息。那香而不浓的花香,虽然清冽雅然,可比起其他男人身上那种男士香水要甜蜜得多,并不符合男人的形象,可放在他身上,又觉得恰当不过。 他是妖,而且还是个植物成精的妖,自然不能以人类男人来看待他。 奚辞低头亲了她一下,见她半闭着眼睛,要睡不睡的,忍不住失笑,吻也变得温暖轻柔起来,绵绵密密地落在她脸上,渐渐地往下面蔓延…… 这一晚,他格外地温柔。 可在这样的温柔下,还是将她弄哭了——时间太持久了,简直是酷刑,宁愿他不要那么温柔,快点结束。 奚辞被她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却固执地不肯停下,最后直到她昏睡过去,仍能感觉他埋在体内的力度,深深地占有着。 第二天,郁龄揉着眼睛起床,看到坐在床前的妖,伸手就去勾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眼角的妖纹,问道:“什么时候走?” “等会儿有人来接我。” 郁龄哦了一声,又亲了他一下。 今天要去剧组,郁龄虽然舍不得他,却也没有再继续歪缠。 一人一妖下楼时,就见江禹城刚起床,耷拉着一头乱发,边打哈欠边走到餐桌前,看到女儿女婿,问道:“今天你们要去哪里?” “我去剧组,奚辞回湖月谷。” 郁龄一边说,一边看向桌上准备好的早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奚辞的手。 昨晚他折腾得这么晚,今天又早早起来做早餐,他身体吃得消么? 想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除了肤色仍是比较惨白外,看不出哪里吃不消,精神好像还挺好的,没有上个月时那种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需要大量的睡眠时间来调整。 江禹城听到这话,同样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倒也没有嘴硬地说什么。 等吃完早餐,见他们要出门,江禹城方说道:“路上小心。” 奚辞拉着郁龄出门,回头朝岳父笑了下,“知道了,岳父放心吧。” 江禹城耷拉着脸。 下楼时,郁龄就见陈明明已经开车过来接她了,旁边还有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开车的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那男人见他们下来,打开车门下车,朝奚辞叫了一声“老大”,然后又朝郁龄叫了一声“江小姐”。 “这是林伍。”奚辞对郁龄解释道。 郁龄恍然,原来是林达他们的兄弟,知道这位是来接奚辞回湖月谷的,客气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对奚辞道:“行了,你和他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奚辞嗯了一声,看着她坐上陈明明的车,车子消失后,才上车离开。 郁龄回头看了一眼,街上大雪茫茫,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心里头却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郁姐,刚才那个男人是谁?长得超级的帅。”陈明明见到帅哥就高兴,毕竟好的皮相,总会给人以视觉的愉悦之美。 “他是林达的兄弟,叫林伍。” 陈明明掰算了下,吃惊地道:“郁姐,林家到底有多少兄弟啊?而且这基因遗传得也太好了,就没一个歪瓜劣枣的。嘿,他们兄弟的名字,不会是用数字来取吧?” “有十兄弟,达,次,毵,肆,伍,陆,柒,玐,玖,拾。” 陈明明叹为观止,“他们家的基因真好,都是堂兄弟吧?” 这郁龄就没办法回答了,至今她还不知道林家兄弟到底是什么妖。话说,妖类的话,有堂的和亲的之分么? 带着一脑门的疑问,郁龄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中。 *** 自从《狂侠》上映后,《狂侠》火了,《狂侠》的主演们也火了,郁龄搭上这辆顺风车,也跟着火起来。 元旦刚过,安茹手边就多了一堆剧本和节目邀请,她挑挑拣拣,挑出好的剧本放着,还有一些新年邀请。 恰逢郁龄回公司时,安茹对她说道:“很快就到春节了,有几个不错的电视台的春晚邀请,虽然比不上国家台的,不过去露个脸混个脸熟也好,我们公司今年得到几个名额,可以带些新人去露个脸。” “不去!”郁龄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我要回去陪阿婆过年。” 今年的春节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不仅她爸会回去过年,还有她妈,奚辞。 可以说,是她长这么大,最有意义的一次春节了——虽然这个组合挺怪的。 安茹被她噎了下,但也知道陪老人家过年比什么春晚确实重要多了,况且这还不是国家台的春晚邀请,确实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好吧,那我将名额给其他新人。”安茹说着,又丢给她几本剧本,“新的一年到了,新年新气象,一样要努力!这是我觉得比较好的剧本,你看看有什么想演的。” 郁龄哦了一声,将它塞到了包里。 安茹眉头跳了跳,忍下了。 “安姨你们呢?今年回老家过年么?”郁龄问道。 聂雍和的养父母现在年岁已高,他们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就算儿子发达了,可以接他们到城里居住,但仍是喜欢住在乡下老家,毕竟大半的儿女都在乡下安居。所以每年聂雍和和安茹只有工作不忙,都侍回去陪他们过年。 “当然回了,上个月我就和雍和商量好了,等月底时,我们就回去。”安茹说道。 郁龄听到这里,明白是上个月她去问聂雍和的事情,可能勾起他心里的一些感情,所以想要回去早点回去看养父母。 第212章 一月中旬,郁龄在《汉宫风云》的戏份基本拍完,剧组给她举办了一个热闹的欢送会,并给她发了个大红包——她演的女二最后死了,所以得了个大红包,接着就离开了剧组。 离开剧组后,郁龄还没来得及打包行李跑路,安茹非常利索地将她扣下。 “今年有一个真人秀节目,公司希望你去参加。”安茹说道,然后挑眉,“你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话么?” 郁龄只好乖乖地放下跑路回湖月谷找奚辞的冲动,问道:“是什么真人秀?时间周期多长?” “很简单的真人秀节目,比拼的是记忆力和身体反应能力,其中有一类是快速记忆的环节,而且这快速记忆环节从节目开始到结束贯穿其中。你的记忆力很好,打架也不差,你代表咱们公司的艺人去是最好的。”安茹说到这里,双眼放光,一副他们公司艺人赢定了的模样。 真人秀节目在近几年非常吃香,要是在真人秀节目中表现好,非常容易吸粉。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郁龄知道这种事情是没办法避免的,没有拒绝,听了安茹说的录制时间后,发现也没占多少时间,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安茹一边将她的工作行程表打印,一边白了她一眼,说道:“你放心,不会耽搁你回家过年的时间,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郁龄挽着她的手,一脸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安姨最疼我了。” 安茹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道就好。” 见没什么事了,郁龄也不在公司里呆着浪费时间,正要带小助理一起离开,没想到恰好遇到盛装归来的俞荔。 女神归来,整个公司都惊动了。 可惜还没有人找着机会和这位当红女星拉下关系,俞荔就交待郁龄一声,去了经纪人的办公室,很快就离开了公司,钻上好闺密的车走了,让公司里想见见她的老总都有些饮叹无奈。 郁龄直接开车回家,看了一眼后座上坐得没什么形象的香香软软的花瓶女神,问道:“什么时候回国的?” 去年下半年时,俞荔都在国外拍戏,忙得就像个陀螺一样,有时候给她打电话,还没聊几下就要忙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忙,这位女神依然坚定地蹲守在郁龄的微博下,但凡有点动静,马上就像个脑残粉一样跳出来摇旗呐喊,要是有黑子敢来喷大小姐,她马上喷回去,就算自己在拍戏时没空和黑子对掐,也会让她的所有助理和保镖跟着一起喷,甚至将她的粉丝都拉去帮喷。 现在俞荔身边所有的助理都知道她私底下的德行了,不过没人敢透露出去,大家默默地帮着遮掩,保持女神完美的花瓶形象。 “刚下飞机,没想到一回公司就遇到你,咱俩果然是天生注定的缘份。”俞荔高兴地说,一高兴时就忍不住妄形,将修长的腿翘起搭在座位上,“我这次回来可以待两天,过两天又要过去。眼看就要过年了,那些老外可没有春节的概念,所以今年春节我可能得在异域他乡一个人过了,真可怜。” 郁龄哦了一声。 她自怜自伤一会儿,见大小姐四平八稳的样子,也不恼,继续笑眯眯地问:“你老公在家么?” “不在。” “又出差了?” “嗯。” “怎么总是出差?夫妻分开太久不好,感情容易出问题的。你们现在感情怎么样?来来来,和姐姐我说一下,我给你们当爱情顾问,马上药到病除,不收钱的。” “他圣诞节时回过来。”郁龄说道,又瞥了她一眼,“你没开过车,别将自己弄得像个老司机一样。” 俞荔有些不服气地叫道:“谁说我没开过车?我开车的时候,大小姐你还没结婚呢。” “嗯?”郁龄突然停车,然后转头看她,一双眼睛清浚浚的。 花瓶女神马上心虚气短,讪讪地道:“我是在梦里开车不行么?哈哈,如果我说……我最近总是做不和谐的梦,你信么?” 郁龄皱了下眉,将她打量了下,没看出什么异样,不过就是眼底的黑眼圈浓了一点,看起来最近没休息好。 不过就算是这样,依然漂亮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俞荔在好友面前,素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见她这模样,忍不讪笑道:“嘿,你别看了,我最近做多了不和谐的梦,本质上还是很纯的。” 说着,抬头挺胸,摆了几个自以为撩人的姿势,可惜她不走性感路线,弄得有些不伦不类。 郁龄并没有不当一回事,问道:“是什么情况,最近才做的么?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是奇怪的人?” 俞荔眨了下眼睛,木木地摇头,不知道她怎么一副很慎重的样子。 虽然那梦有点儿难以启齿,可也只是梦罢了,就是做梦的次数太多了,多得她有点儿吃不消,觉得是不是自己要变成老处女,咳,所以才会这么饥渴。 郁龄不是专业人士,问不出什么,只好继续开车带着闺密回家了。 到了郁龄家,俞荔熟门熟路地进去,当看到屋子里还有江禹城,虽然心里有些惊讶,马上乖巧的问候,一副纯良的模样,和她在银屏上的那种艳光四射的花瓶女神形象有些区别。 江禹城对于俞荔这个闺女的好闺密也是接触过的,知道这孩子长得过份漂亮,本性却不坏,这也是他当初知道俞荔的身份有点儿问题时,顺手帮了一把,允许闺女和她往来。 俞荔难得回来一次,也不回自己的住处,直接在郁龄家的客房住下。 晚上两人窝在一起聊天,从彼此最近的工作聊到生活及感情方面,最后聊到了俞荔常做的某个不和谐的梦。 俞荔完全没察觉到大小姐在套自己的话,有点儿羞耻地说:“说了你别笑,其实几年前就断断续续地做过这种梦,可能是我天生那啥,想男人了。你知道的,我这些年一直忙忙碌碌,想要多赚点钱以后养老,浪费了很多时间,还没认认真真和哪个男人交往过……你比我年纪小,都已经结婚了,我竟然都没机会交过男朋友,简直浪费了我这张脸!是不是?” 说到最后,她一脸激动地坐了起来,握紧拳头。 郁龄拍拍她,一脸淡定:“别激动。” 俞荔搂着只泰迪熊,窝在床上哼哼两声,嘀咕道:“能不激动么?都做这么羞耻的梦了,明显就是要我赶紧去找个男人那啥了再说……咳咳咳……” 郁龄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将她拍得泪眼汪汪的。 “要找就找对你真心的,不能只看你的脸。”郁龄警告道。 “可我只有这张脸能看了。”俞女神感概道。 郁龄又拍了一巴掌过去,“能长成这样也不错,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俞荔叹了口气,滚过去和她挨在一起,搂着她说道:“行,听你的,一定要找真心的,不真心的,就不要。” 她知道自己这长相堪称红颜祸水,早在十年前,就应该要被毁了的,要不是遇到郁龄,她根本没办法平平安安地顶着这张脸安然无忧地活到现在。 所以郁龄希望她以后要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真心的,她就听她的,这些年并未被娱乐圈这浮华的地方影响了本心。 有这么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作后遁,为她铺了一条康庄大道,为什么不坚守初心呢? 第二天,俞荔一大早就去公司了,而郁龄则先去了一趟娄悦家。 娄悦今天特地在家里等大小姐过来,见到她,就将准备好的符纸给她,好奇地问道:“你要这些符给谁?” “一个朋友。”郁龄说着,想了想,又道:“她长得非常漂亮,漂亮到女人看了都嫉妒,你说会不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或妖魔鬼怪看她漂亮,就想对她不轨?” 娄悦被她弄得极度无语。 难不成她以为,但凡漂亮的女人,就会被什么不安好心的邪物之类的看上么?江郁漪只不过是个特例罢了。 “咳,我没看到她本人,所以不知道。”娄悦问她,“那你看出什么了么?” 郁龄摇头,就是没看出什么,又觉得俞荔的梦太古怪,所以才会找娄悦要些驱邪保平安的符。当初江郁漪被恶姝诅咒时,郁龄第一眼就能看出异常,她觉得自己对那些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应该比较敏感的,但俞荔身上却没有异常,倒让她不好下定论。 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时常做这种邪恶的梦,总让她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想要害她。 “要不我去看看?” 娄悦很热心地说,没办法,对这位大小姐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敢不热心的,就怕天师们一个疏忽,大小姐身边的小事变成大事,大事变成惨事,天师们的压力也重。 郁龄嗯了一声,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带她去公司。 娄悦被郁龄以朋友的身份带去景安公司逛了一圈,见过俞荔后,和她交流了几句,才和郁龄走了。 离开公司,娄悦就对郁龄道:“没想到你的朋友是娱乐圈顶顶有名的荔枝女神,近看果然漂亮极了。不过她看起来挺好的,我没看出什么异常,除非附在她身上的东西的道行高深到一定程度。” 好吧,郁龄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谢过了娄悦,又给了买符的钱后,便和娄悦告别了。 俞荔回来只有两天,等她走那天,郁龄将从娄悦那儿买来的符给她,说道:“你在国外小心点,这东西你随身带着,没了和我说,我给你再寄过去。” 俞荔好奇地看了下那折叠起来的符,外面用一块非常轻薄的棉布缝成一个三角形包起来,不过仍是能看出它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你怎么送我这东西?行,我会随身带着的,谢谢啦。” 和好朋友拥抱了下,提前道了声新年快乐,俞荔又坐飞机离开了。 俞荔离开后,郁龄开始去参加真人秀的录制节目,每一期时间为一周,等录制好一期的节目后,已经到一月底了。 今年的春节就在二月初。 随着春节的临近,整个神州大地仿佛笼罩在一种喜庆的气氛中,走在大街上,随时可以听到欢快的新年歌。 到了月底,江禹城也为今年回乌莫村过年之事作准备了。 为了这事,他特地回了江家祖宅和父母报备一声,郁龄也跟着过去——参加江家的惯例家庭聚会。 结果可想而知。 “滚,我没有这种倒贴别人家的儿子!”江老爷子气得要命,要不是坐在轮椅上,早就拿拐杖追着打不孝子了,咆哮着:“你当初怎么不直接入赘给人家当儿子算了?” 江禹城非常淡定地说:“其实我也挺后悔的,早知道当初我就入赘好了,郁龄也不用姓江,直接姓郁就行了。” 江老爷子差点气了个仰倒。 其他人默默地缩着脖子,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吭声,连江老夫人也耷拉着脸坐在那儿,没有过来劝架的意思。 江老爷子被不孝子气得连吃饭时都是阴着脸的,一群年轻人吓得噤若寒蝉。 吃过饭,江老爷子让管家推着轮椅,将儿子叫去书房。 去年他摔折了腿,虽然养了几个月养好了,可大概是老了,留下了腿疼的毛病,平时走几下就难受得不行,所以江老爷子平时要是没事,都是坐在轮椅上。 江老爷子和江禹城不在,现场的气氛好了许多。 郁龄独自一人占了一边沙发,江家其他人都避得远远的,只有江郁漪见这太明显了,便硬着头皮坐到她身边。 江老夫人恰好坐在对面,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郁龄,问道:“那位奚……”叫什么来着了? “奶奶,他叫奚辞。”江郁漪小声地道。 江老夫人点头,“那位奚辞呢,怎么又没过来?他既然是江家的女婿,一个月一次聚餐,应该过来吃个饭。” 郁龄淡淡地道:“他工作忙。” 工作再忙有江氏的总裁忙么? 江老夫人和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说,不过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特别是老夫人也不想长子难得回来一次,就给他不痛快。 或许以前她也曾气过怨过,觉得长子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连父母都不要了,实在是伤他们的心。 后来看到长子和郁敏敏离婚、郁敏敏死后的模样,她渐渐地明白,自己当初可能真的做错了。如今年纪越来越大,看法也不同了,很多事情看开后,回想当年逼迫长子的事情,知道自己那时候做的事生生将长子毁了。 当母亲的,总比男人要感性一些,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当年江家差点濒临破产,为了江家,她牺牲了长子的幸福,不顾他的意愿,用长子成全了如今的江家。现在江氏再也没人敢欺凌小瞧,可她最疼爱的儿子却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来告诉她,他这辈子都不快活,宁愿这般孤独地老去,都不肯放过自己。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江老夫人每次看到长子那满不在乎又恶意嘲讽的模样,就心疼得厉害,想要补偿他,却发现他最想要的,被他们亲手毁了,无法补偿。 江老夫人看着长子最疼的孙女,看着这张和郁敏敏极为相似的脸,以前确实不喜欢,现在看开后,也只余下叹息。 “下次奚辞有空,就带他回来吃个饭吧,都是一家人。”江老夫人说道,声音软和。 郁龄哦了一声,微垂着眼睑,没答应也没拒绝。 江老夫人神色微黯,知道她的心结,便不再说话了。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能因为做错事的人年纪大了,忏悔了,看着非常可怜,就可以被原谅的。 第213章 郁龄一向和江家的人没什么好聊的,这缘于她小时候的经历。 她天生记忆力好,幼年时母亲去世后在江家的记忆太过可怕,以至于对她后来的成长造成了难以挽回的烙印,形成她这种看似冷情冷心的性格,有时候就算对最疼爱她的父亲都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江家的人都知道她的性格,觉得她的心简直就像是石头做的,特别是有江郁漪这个像正常人的妹妹作对比后,更显得她不讨喜。也亏得江禹城眼瞎心瞎才能疼爱她如惜,不然以她这种性格,在江家这种大家族,只有被当作弃子的份儿。 可就是因为一个江禹城,导致江家人没一个敢像她小时候那般忽视她。可惜想要讨好她,只要看到她这张冷淡的脸,有种无处着手的感觉,非常令人头疼。 所以,在江老夫人例行问话后,一时间整个大厅又安静下来了。 今日江禹雅也带三个儿女回来了。 郑家姐妹俩在江家素来自在,比江家的女儿还要受宠,并且十分讨厌江郁龄,见他们舅舅江禹城不在,姥姥神色也淡淡的,马上就开始轮到她们姐妹俩上场了。 郑可可用清脆的声音开口道:“听说最近大表姐可出名了,我的很多同学朋友都去看了《狂侠》,都说挺好看的,几个主演现在红遍大江南北,大表姐演的那女侠挺逗趣的。” “姐,这部电影一点也不好看!”郑丽丽嘟着嘴道,“不过是些卖皮肉的戏子,只有那些想出名疯了的平民才会跑去拍戏卖笑,有身份的人,哪里会去混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 “丽丽,别说得这么直白,心里知道就好,反正我们不去混那种地方就行了。” “就是,真是跌份。”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整个大厅都是她们的声音。 江禹雅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仿佛不满指甲上涂的颜色,压根儿没有制止两个女儿的意思。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冒然开口,省得两边都不讨好。虽然他们想讨好江郁龄,可等江禹城走了,他们要被两老给责难,所以都当没听到。 郁龄慢慢地喝着佣人送上来的花茶,垂着眼睛没作声。 江郁漪一看她这模样,就有点肝颤,暗含警告地叫了一声:“可可,丽丽!”让她们别去惹那可怕的大小姐。 郑可可以为江郁漪害怕江禹城责备,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也太胆小没用了,这模样难怪得不到舅舅的宠爱,只能当个被忘在角落里的可怜虫,好处都让江郁龄给占去了。 “二表姐,你怕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郑丽丽叫道。 “你们说的是什么话?”江老夫人沉着脸开口。 可惜郑家姐妹俩在江家自由惯了,又被江老夫人宠爱长大,哪里会在意姥姥的神色,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口。 “姥姥,你不知道,最近网上到处都是大表姐的名字,姥爷知道后,非常生气,上个月还骂人呢,可惜舅舅和表姐当时没回来,不然姥爷准要拿拐杖打人,嫌丢了江家的脸。”郑可可对江老夫人说道。 江老夫愣了下,她并不知道这事。 自从儿女长大后,江老夫人和丈夫虽然仍住在祖宅中,却是各过各的生活,除了每个月的家庭聚餐,平时并不怎么坐一起说话,你玩你的花草鸟兽,我出门去寻老姐妹说话。所以她也不太清楚丈夫对于孙女进娱乐圈发展的反应。 江老夫人是知道大孙女跑去娱乐圈拍戏当明星了,可她爸都不管她,她这个奶奶哪里管得着?何况只要涉及到长子的事情,她就不想管,更不想因为郁龄的原因和长子争吵。平时她和一些老姐妹们聚会说话,思想不如丈夫保守,并不觉得那些明星拍戏有什么不好。 所以江老夫人对于大孙女的事情抱着一种随她自己玩的意思。 可丈夫和她不同,丈夫是个典型的封建大家长,一辈子都改变不了那些老旧思想,这会儿将长子叫上去,估计除了因为刚才的事情外,还有大孙女去拍戏当明星的原因。 郑家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告着状,只有郑旭阳有些不安地瞅着江郁龄,担心他那两个蠢姐姐再说下去,江郁龄就要爆发了,到时候…… 正担心着,就见听到他那两个蠢姐姐竟然说起江郁龄已经死去的母亲郁敏敏的坏话,果然见江郁龄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在众人反应不及时,非常干脆利落地直接给了郑可可姐妹俩一人一巴掌。 那清脆的巴掌声非常响亮,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郑旭阳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小肥脸,觉得两个蠢姐姐活该,明明知道江郁龄的凶残,以前没少被她凶,现在竟然还拿她妈妈说事,是个人都不能忍。 江郁漪听到那巴掌声,同样忍不住想要捂脸。 当初她被大小姐煽巴掌时挺疼的,现在看到大小姐煽别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高兴的感觉。 终于有人和她一样的经历了,挺好的。 郑可可姐妹俩惊住了,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马上尖叫起来,郑可可怒吼道:“你干什么?江郁龄,你是野蛮人么?动不动就动手打人!” 郑丽丽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被郁龄一脚踹在地上,甚至还直接一脚踩在她的屁股上。 姐妹俩武力值太低了,根本不够郁龄一脚踩的,她甚至都还没有怎么使力,姐妹俩就阵亡了,这让郁龄觉得有些无趣。 比起那些耐砍耐摔的妖魔鬼怪,姐妹俩确实不够看。 江禹雅见两个女儿吃亏,气得指着郁龄骂道:“你、你……这就是你的家教?” 郁龄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说道:“我只打嘴脏的人,很讲理的。姑姑,你与其担心我的家教,还不如担心一下可可她们。姑姑,是不是有人说你是婊.子贱.人,应该去死时,你也觉得可可她们绝对不能生气,也不能打人,是不是?” 江禹雅噎了下,想说她是江家的大小姐,能和一个乡下来的狐媚子女人比的么? 要不是郁敏敏,她大哥会忤逆长辈,会为了她要死要活,最后差点毁了赵家么?现在人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大哥依然一副为了她要死要活的样子,除了狐狸精外,谁能将一个男人迷成这样? 江禹雅打从心里瞧不起郁敏敏,在儿女面前从来不掩饰这种鄙视,所以他的三个儿女从小就不喜欢江郁龄,每次见面都要欺负她,想将她从江家赶出去。 今天这种事情,以前也常发生,不过没有像今天这样,江郁龄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来扇两巴掌,无所顾忌。 “姑姑,你要是这样说我妈,我连你都打。”郁龄又道,神色认真到可怕。 江禹雅气得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郁龄!”江老夫人怒道,“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禹雅是你长辈,别动不动就说要打人,女孩子家戾气别那么重。” 郁龄哦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江郁漪。 江郁漪被那双黑浚浚的眼睛一看,打了个哆嗦,忙道:“奶奶,你别生气,先坐下来。这事也是可可她们不对,俗话说,先撩者贱,是她们先说大姐的……母亲,也不怪大姐生气。” 郑可可姐妹俩听到这话,更气了。 “江郁漪,你这胆小鬼,你到底是哪边的?”郑丽丽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哭一边叫。 江郁漪瞥了她一眼,心说她现在哪边都不是,只要不和大小姐作对就行了,省得哪天她召只鬼过来,晚上找她聊天。 大小姐太凶残了,只要识时务的人都不会和她对上的。 郑可可姐妹俩被宠坏了,根本就不懂得适可而止,所以才会明知道江郁龄不好欺负,依然每次见面时就要欺负她一下,最后反而自己受委屈,真是挨打不记数的,郑旭阳和她们一比,倒是显得聪明多了。 就在江禹雅气得骂人,郑可可姐妹俩又哭又闹时,江禹城和江老爷子从书房出来了。 “干什么?”江老爷子喝问了一声。 江老爷子年纪大了,又是个固执的,很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哭闹,就算是晚辈,也只喜欢他们乖巧可人,要是在他面前撤沷打闹,他便不喜。 郑可可姐妹俩知道姥爷的脾气,马上收住了哭声,只是依然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想去告状,却见到站在外公身边的大舅舅,又有些怯了。 江禹城的积威不仅在商场上,连在亲戚间,也极少有人敢对上他的。 江老爷子黑着脸下来,看到两个外孙女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又打架了?” 对于孩子们动不动就打架,江老爷子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打人的是谁。这在江老爷子看来,简直就是没规矩,可孩子们依然私底下打来打去,不是骂了就改的——其中的大孙女根本不吃他这套。 江禹雅见父亲来了,马上将先前的事情和父亲说了,不过掐去了中间两个女儿骂郁敏敏的那段,只说江郁龄凶暴,没有手足亲情,告状告得非常理直气壮。 要是在别人家,这种事情就算江郁龄占理,也因为她先动手打人而吃亏,但在江家却不同。 江禹雅刚告完状,江禹城就笑了,“我家郁龄打了可可姐妹?她爱打就打,打了又如何?”然后不等江禹雅震惊地大叫,又慢条斯理地道:“郁龄一向懒得搭理人,能让她打人,一定触及了她的底线。旭阳,你说说,先前怎么回事?” 江老爷子一腔话被长子截了,气得要死,抿着嘴不说话。 江老夫人想开口时,就见外孙已经怯生生地站起来,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回答,将先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 了解前因后果后,江禹城嘲讽地看了一眼脸色更黑的江老爷子,说道:“爸,你怎么说?” 江老爷子没吭声。 他不觉得两个外孙女说错了,对郁敏敏这个已经死了、却毁了他长子的女人,他也是不喜欢的,可人都死了,而且还是为了救长子而死,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江禹城脸上的讽意更深了,转头对妹妹道:“禹雅,你知道我脾气的,可可姐妹几个被你们夫妻拖累了,瞧瞧你们教成了什么样子?要是出门,别说是我江禹城的外甥。这样吧,你以后别再去参加这个聚会那个酒会的,留多点时间好好教育孩子们,应该让他们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是可可姐弟几个还是这样,别怪我停了江氏和郑家的合作。” 这话捏中了江禹雅的软肋,有些吓住了。 她知道这个兄长其实就是个神经病,说到做到,根本不管什么骨肉亲情,要是真的停了江氏和郑家的合作,郑家一定会受打击,到时候郑鹏对她不满,只怕会将外头的小三和私生子弄进郑家…… 江禹雅脸色乍青乍红,最后憋着气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教管可可他们的。” 郑可可姐妹俩听到这话,顿时又不开心了,叫了一声“舅舅”,被江禹城看了一眼过来,又怯了,只能委委屈屈地看着江禹城走过去,亲昵地揽住神色冷淡的江郁龄,低头温柔地和她说话,宠得像什么似的。 明明这是她们嫡亲的舅舅,为什么舅舅总是偏向那讨厌的江郁龄? 等江禹城带着女儿离开后,郑丽丽就委屈地抱怨了。 “切,江郁龄是舅舅的女儿,你们只是舅舅的外甥,说得好像你们才是舅舅的女儿似的。”郑旭阳拿了自己的玩具,一脸不屑地说:“难不成你们以为全天下都应该围着你们转?我这中二少年都没这么想,你们哪来这么大的脸?” 郑丽丽气得要掐他。 郑旭阳躲到江老夫人身后,朝她扮了个鬼脸,“还有,你们在二表姐面前这么说,不觉得不好意思么?那是二表姐的爸爸,又不是你们的,有什么好抱怨的?” 其他人看着姐弟几个闹,听到这话,忍不住看向江郁漪。 江郁漪不想看这些人的脸色,起身回房了。 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现在……其实已经习惯了。 **** 在江家祖宅打了人后,江禹城父女俩都像没事人一样,准备回乌莫村过年的事情。 对于江禹城来说,闺女打人从来不是事,因为若是闺女不打人,她就要挨打,那还是闺女凶残一点吧。他知道郁龄小时候因为他这当爸爸的疏忽,没少受那些表姐妹们欺负,他们聚在一起合伙打郁龄,有一次甚至打得她吐血进医院。 知道这事后,他痛苦后悔,于是每次听到闺女又打了谁后,不管是谁对谁错,他只偏着女儿。 所以,这次闺女打人事件,他压根本就不觉得她错了——原本也没错。 武力能解决的东西,做什么要用智力解决?有些人太蠢,只有知道痛了,才能稍停。 郁龄将提前买好的东西让助理先一步送回县城后,在腊月二十七这天,就和她爸带着二哈一起坐飞机回Y市。 下了飞机,二哈四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委屈极了,扒着江禹城和郁龄好一顿呜呜。 郁龄和江禹城都憋着笑安慰恐高的二哈时,突然听到奚辞的声音。 “郁龄,岳父。” 郁龄抬头看过去,当看到从人群中走来,在机场重重人流中,显得格外俊秀清雅的青年时,忍不住怔怔地看着他。 第214章 前几天,奚辞打电话来问他们回来的时间,就和郁龄说过,到时候会来接机。 郁龄当时以为他又像上次一样,要做点伪装,然后在车上等呢,哪想到他会直接过来,并且以人类的模样过来。 自从去年中元节后,郁龄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人类模样时的奚辞了,几乎要习惯了他那副不似人类的妖容。现在乍然看到从人群中走来的俊秀文雅、气质明晰的青年,一时间呆住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忍不住朝他跑过去。 奚辞微笑着伸手搂住扑过来的人,忍不住将脸埋在她脖子间深吸了口属于她的气息,脸上挂着和煦又愉悦的笑容。 年轻男女机场重逢相拥的画面很容易感染人,特别是在这临近年关时节,这种象征着团圆的日子,并不会太引起人们的侧目,反而大多数人以善意的目光来看待。 江禹城脸色有点儿臭,看着闺女就这么忘记了爸爸扑向另一个男人,只剩下他和一条因为恐高而将狗爪搭在他肩膀上呜呜地叫着的狗蹲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不过,当看清楚了奚辞的模样时,他也怔了下,不得不承认,比起先前那个妖艳贱货似的奚辞,这个奚辞还真是顺眼多了,对他的怒气也莫名地少了许多。 “奚辞!” 郁龄搂着他,深深地闻了一下他身上独属于他的那种花香,忍不住抬头朝他露出灿烂的笑脸。因为太过惊喜,此时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朝他笑。 奚辞也回了一个笑容,在那清俊如玉的脸上,是说不出的迷人。 不过奚辞还记得这里有一个岳父,一手搂着老婆,朝不远处牵着条狗的男人微笑道:“岳父,车子在外面,我们过去吧。” 江禹城冷哼了一声,盯了一眼他搂在闺女腰上的手。 奚辞当作没看到,上前帮他们拎行李,在二哈兴奋地跑过来围着他转圈时,伸手揉了揉它的狗头。 上了车后,郁龄坐在副驾驶位上,忍不住频频转头看奚辞。 相对于这几个月奚辞维持着妖化的模样,其实郁龄更熟悉这样子的奚辞,当初让她心动的也是这样的奚辞。她喜欢奚辞人类时的模样,比他妖化时更喜欢——既管他妖化时的模样更是美得惊心动魄,依然对人类时的奚辞难以忘怀。 现在他终于恢复人类时的模样,让她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红灯停车时,奚辞抽空侧头看了她一眼,宛然而笑,眉目干净清雅。 郁龄忍不住也笑了下,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到这样的奚辞时,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江禹城和二哈一起坐在后座,实在看不惯将他闺女的心都勾去了的某个妖男,便问道:“奚辞,你的伤好了?” 听说当初就是因为受伤太重,所以没办法收敛妖力,才会一直维持着那副妖艳贱货的样子,现在看他恢复成一个干净俊秀的青年,江禹城便觉得,是不是他的伤已经好了,所以才能恢复成人类。 对于他来说,人类的女婿,确实比一只妖作女婿好,没那么心塞。 闺女看起来已经认定这只妖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这只妖分开了,江禹城虽然心塞得要命,可也不敢拆散他们,只好捏鼻子认下这女婿了。 只要奚辞不做出伤害郁龄的事,一辈子爱她宠她,江禹城也不是不能接受一只妖作女婿的。 对岳父的问话,奚辞自然不会无视,温和地道:“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郁龄奇怪地问,“还没有完全好?” 奚辞朝她笑了下,安抚道:“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郁龄觉得他有什么瞒着自己,不过现在还开着车,而且爸爸也在,倒也不好再问。 车子从Y市开回县城,到县城时,已经下午了,奚辞便先带父女俩到县城的老房子休息一下,顺便吃个饭。 奚辞去做饭时,江禹城和二哈在房子里好奇地逛了下。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二哈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好奇地到处逛着,仿佛在巡视它未来生活的地方。对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好奇,完全就是一条无忧无虑的蠢二蠢二的狗。 逛了整个房子后,江禹城和二哈最喜欢的便是种了很多奇花异草的院子。江禹城发现这里的空气比他们家阳台那儿还要清新,联想到奚辞的身份,他觉得是不是妖比较会伺弄花草,才能将空气过滤得这么清新。 金刚鹦鹉不在,随着外婆一起回乌莫村了。 江禹城看完了房子后,犹豫了下,跑去和闺女道:“郁龄啊,我记得你有几个亲戚在县城,等会儿要不要过去拜访一下?” 郁龄正捧着奚辞给她做的饭前甜点吃着,见到父亲忐忑的模样,知道他是在意妈妈和她,所以才会在意这边的亲戚。 说到底,他其实只是想讨妈妈欢心,让妈妈高兴。 郁龄不知道当初爸爸和妈妈离婚时,这边的亲戚怎么看待他们。她有记忆起,他们已经离婚了,郁家这边的亲戚绝口不提她爸,就算偶尔提起,也是摇头叹息,觉得没必要提似的。 郁龄朝他笑道,“爸,没事的,等会儿我带你去六叔家走走,晚一些,我们还要回村呢。” 江禹城点头,随闺女安排,并打电话给Y市的江氏分公司的庞经理。 刚吃完午饭,庞经理就拉着一车的年礼过来了。 都是江禹城提前吩咐让他帮忙购买的年礼,毕竟这是江禹城隔了十几年再次去岳母家过年,怎么着都得准备点礼物,还有给乌莫村那些长辈的礼物,准备得非常充分。 反正他有钱,拿钱砸人,就不信砸不出点好感来。 郁龄对他爸的举动保持沉默,这样能让他有点信心,就由着他吧。 拎着给六叔家的年礼,郁龄和奚辞一起陪江禹城去了六叔家开的杂货店。 临近春节,街上到处都是购买年货的人,杂货店里也趁机进了很多年货,郁六婶每天都忙个不停,趁着春节之前多赚点钱好过年。 这样充满了浓郁的平民百姓生活气息的街道,突然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大总裁,挺让人侧目的。 不,或者说,不管江总裁还是大小姐,或者是奚展王,都是让人侧目的存在,特别还组群过来,顿时整条街的人都看过来了。 郁六婶正在忙着给客人打包过年用的糖饼瓜子,忽然看到郁龄和奚辞一起过时,一脸开心,等看到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江禹城,一时间倒是没有认出他来,直到郁龄说这是她爸,郁六婶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儿勉强了。 当年郁敏敏和江禹城离婚的事情,在他们村引起很大的轰动,毕竟在乡下这种地方,很少有人离婚,一但有人离婚,自然引人侧目。特别是江禹城听说还是B市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他和郁敏敏结婚又离婚,更是让乡下人震惊。 郁家也是疼郁敏敏的,得知他们离婚后,不管是谁对谁错,对于女婿都没什么好脸色。 “原来是郁龄她爸……是回来过年的么?”郁六婶反应很快,客气地问道。 江禹城瞬间变成精英总裁,交际技能上线,从容地道:“是的,难得今年没事,就想陪郁龄回来过个年。我常听郁龄说六哥六嫂很照顾岳母和郁龄,岳母她老人家劳烦你们照顾了,谢谢。” 这话说得真好听,郁六婶心里再别扭,面上也忍不住笑出来。 很快郁六叔被召唤回来了,两个不同阶层的男人坐下来聊天。 等郁龄他们要离开时,江禹城已经和郁六叔夫妻熟悉得像经常往来的亲戚一般,郁六婶还笑着道:“你们要是来县城,记得来我这儿坐坐,下次来吃个饭,一起聊聊。” 江禹城微笑道:“一定,到时候就叨扰六哥六嫂了。” 郁龄和奚辞站在一起,看她爸轻易地就攻略了纯朴的县城人,哪有先前出门时的那种忐忑?不得不感概他能将江氏发展成这样,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攻略了个亲戚,江禹城却没有多高兴,他担心的是还在乌莫村的岳母,这位才是让他头疼的。 以江禹城对郁敏敏的感情,就算郁敏敏死了,他也不会置她的家人不管,特别是岳母连续几年丧夫丧女,受到沉重的打击,江禹城怎么着也要关照岳母。 可惜岳母的性格比较强硬,从来不稀罕他的关照,甚至不允许他出现在面前,省得每次看到他,就想起女儿是为了救他才死的,让她忍不住恨他。 江禹城也怕气到老人家,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过,都是叮嘱郁龄或者庞经理多关照这边。 这次他亲自回来,自然是带郁敏敏回来探望岳母的,但也担心岳母将他轰出门。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两人一妖带着一条蠢狗,在傍晚时开车回了乌莫村。 中途坐上二太爷的驴车。 二太爷看到江禹城时,并没有说什么,慢悠悠地驾着车,用苍老的声音,和奚辞聊天。 二哈蹲在驴车上,狗脸上架着一副郁龄送给它的墨镜,整条狗看起来酷酷的,看得二太爷挺稀奇的。 等驴车到了村口,经过的村人看到他们,都热情地和奚辞打招呼,看得江禹城都有点儿嫉妒。 平平都是当人女婿的,人缘却是一个天一个地,真是让人不平衡,可再不平衡,也只能受着,谁让他以前没能力保护妻子孩子,才会被踹了。 驴车停下后,郁龄和奚辞他们下车,两个男性将行李拿下来,郁龄笑容甜甜地对二太爷道了谢,方才带她爸和老公、一条狗,一起往外婆家走去。 江禹城对乌莫村其实并不陌生,当年他为了追郁敏敏,曾经追到这村里来,甚至还一度赖在这村子里帮岳父岳母干农活好赢取佳人的好感。时隔多年再过来,发现这村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要说变化,便是很多水泥瓦房换成了红砖平房。 按了按胸口挂着的符,江禹城小声地道:“敏敏,我带你回家了……” 这声音很低,低得近乎自言自语,只有奚辞听到。 奚辞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嘴地说什么,和郁龄一起推开门扉,朝里头叫道:“阿婆,我们回来了。” 外婆从厨房里出来,身上穿着冬天的棉衣,戴着围裙,看到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回来,高兴极了,只是笑容很快又顿住了,双眼死死地看着站在门扉那边的男人,终于认出他后,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江禹城此时完全没有在面对公司客户或者是郁六叔他们时的从容淡定,弱弱地道:“岳母,好久不见了,我和郁龄还有敏……陪你过年。” “我们这种乡下地方,哪里能承得起江家的大少爷的光临?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地方太委屈了你,还是回城去吧。”外婆冷冷地说。 江禹城有些尴尬地道:“岳母……” 外婆又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郁龄,到底没有再说难听的话,转身进了厨房。 她知道今天外孙女会回来,早早就买好了她爱吃的菜准备着,估模着他们回来的时间,在家里做好等着他们回来,才没有心情去理会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奚辞对郁龄说了一声,将行李放好,就跟着进去陪外婆一起做菜,留下父女俩自己交流。 “爸。”郁龄走到父亲身边,看他尴尬又黯然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安慰。 江禹城朝她笑了下,并没有在意先前岳母的话,小声地和她说道:“当年你阿婆进城找你妈妈时,你爷爷奶奶还有禹雅他们对你阿婆说过很难听的话,当时他们说得比这些更过份的都有,不怪你阿婆。” 所以,刚才外婆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是纯粹是讽刺江禹城,而是江家的人曾经说的。江禹城并没有看不起乡下人,他喜欢郁敏敏,喜欢到可以放下江家大少爷的身份,跑到这种山村角落里讨好岳父岳母。 可在江家人看来,这种乡下地方,简直难以想像,江禹城金尊玉贵地长大,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落后的地方? 郁龄恍然,同情地拍拍她爸的肩膀,看来阿婆这些年那么讨厌爸爸的原因,除了妈妈为了救爸爸而死外,还有一群猪队友在后头拖后腿,并未纯粹是因为她妈妈。 她可以想像,当初奶奶和姑姑她们说的话有多难听,毕竟她们一向看不起乡下人。 等到吃饭的时候,江禹城厚着脸皮上桌,外婆虽然仍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当着孩子们的面给他难堪,这顿饭吃得还算是风平浪静的。 吃过饭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山里的气温比城里冷了许多,整个世界是一种属于大山的安宁沉静。 郁龄帮外婆一起洗碗,示意奚辞先带她爸回房。 江禹城进了闺女的房间,按了按挂在脖子上的符。 随着气温骤然下降,一道阴森的鬼影乍然出现。 郁敏敏看了看周围,认出这是老家的房子时,忍不住捂嘴想哭,然后又急急地看了看,这里除了江禹城和奚辞,没有看到母亲和女儿。 她要出去找时,奚辞叫住她,手里拿了几张符,对她道:“岳母,这是治疗符。” 郁敏敏看了一眼那治疗符,深吸了口气,朝奚辞感激地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任由那符纸拍进自己的身体里。 过了会儿,郁敏敏胸口上的血洞完全消失,并且身体也变得越发的凝实,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和休养,她现在的模样和平常的鬼类差不多。 她感觉了下身体的情况,朝奚辞抿嘴一笑,直接跑了出去。 【妈……】。 第215章 山村里的夜是寒冷的,那种冷意,仿佛浸进骨子里一般,教人泛寒。 山村里的夜是安静的,那样的静,仿佛大山亘古的沉默与坚守。 一阵寒冷的夜风吹来,郁龄微奚辞身边缩了下,将被风吹得有些冰冷的手塞到他的大衣口袋里取暖。 奚辞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从口袋里捞出来,直接裹进自己的大衣里,贴着他温暖的身体。 奚辞的身体很暖,双手贴到他的身体上,很快就暖了。 郁龄忍不住弯起眸笑了。 奚辞面上含笑,就着这姿势半搂着她的腰,小声问:“要不要回房里去等?” 郁龄摇头,要不是怕被里头的人发现,她都想去听墙角了。 先前她和外婆一起洗碗做家务,突然见变成鬼的妈妈就这么跑出来了,郁龄心里挺担心外婆会不会被吓到。可谁知外婆的接受能力比她想像中的要厉害,看到死去多年已经变成鬼的女儿,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骂起来,骂得众人都懵逼了。 外婆当时看到带着一股子鬼气跑过来朝她叫妈的女儿时,整个人都木了下,很快脸色就变了,又惊又怒,然后是这样骂的,“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逗留在阳世?难道是……” 外婆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露出了又惊又怒的神色,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后来外婆不管周围的人,直接将已经死去变成鬼的女儿就这么领回房间去问话了,留下两人一妖在这里继续懵逼着。 江禹城也被岳母的反应弄得挺懵的。 其实他并不担心岳母会被已经变成鬼的敏敏吓到,作了父母以后,他才能体会父母的心情,就算变成了鬼,岳母也不侍嫌弃自己的女儿,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儿女胜过一切,只有少数例外。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岳母会骂她。 江禹城觉得,岳母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甚至可能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是这种反应,而且她的话,也透着一种古怪,甚至好像对于鬼这种存在并不排斥。 想着,江禹城探究地看向闺女和女婿。 郁龄发现爸爸的目光,将自己往奚辞身边贴了贴,一副很冷的模样。 外婆的反应,让郁龄觉得她应该知道什么。或者说,外公以前和她说过什么,所以才会对已经变成鬼的女儿接受得这么快,仿佛人能变成鬼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也不符合一个乡下老太太的见识。 郁龄又瞥了眼她爸,很明智地将这些猜测咽下了。 不管是外公的事情,还是通灵一族的事情,她暂时不想告诉爸爸。不是要瞒着他,而是她爸是个普通人,知道太多这些东西,对他没有好处,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帮他们什么,反而会让他难受,不如不说。 就在两人一妖站在院子里吹风时,突然外婆的房间门无风自开了,接着就听到外婆的声音:“你们进来吧。” 江禹城怀着忐忑的心情大步走了过去,第一个进屋。 郁龄和奚辞随后。 看着走在前头努力表现出镇定模样的爸爸,郁龄知道他其实仍非常在意,外婆能不能原谅他,继续接受他这女婿,就看今天了。 三人进去时,就见屋子里只亮了一盏昏暗的台灯,整个室内的光线阴暗晦涩,透着一种阴森的气氛。鬼本能地亲近阴气,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光芒,所以鬼出现时,都选择在一些比较阴暗的地方,连带的周围的灯光也会不自觉地调暗,符合鬼的喜好。 不过这些在人类看来,就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了,心里承受能力弱的人,都要吓得心脏病发。 此时这间光线昏暗晦涩的屋子里,坐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貌美的鬼,要是这两个不是她至亲的人,郁龄都要吓得不要不要了。 外婆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乡下老房子,最里面靠墙的是一张挂着蚊帐的架子床,床前是一张笨拙的四脚方桌,桌上错落地摆了很多东西,床尾处是一个靠墙的红漆柜子,对面是铺着软垫的木制沙发,周围还有几张并不怎么美观的矮凳。 外婆一脸平静地坐在那儿,见他们进来,便道:“都过来坐吧。” 郁敏敏文静地坐在母亲身边,朝他们露出愉悦明媚的笑容,眉稍眼角俱是笑意,倾刻间,她周身那种令人胆寒害怕的鬼气淡化了不少。 郁龄跑过去坐在外婆另一侧,拉着她有些凉意的手,一脸依赖的样子,让外婆忍不住好笑地拍拍她。 江禹城和奚辞看着并排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女性,自然不好说什么,在对面的矮凳坐下。 “妈……”江禹城一个大男人,坐在矮凳上看起来挺委屈的样子,这声“妈”也叫得犹犹豫豫的。 外婆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像以往那样冷言冷语地呛回去,对他们道:“敏敏的事情,我知道了,奚辞,谢谢你为她做的事。” 奚辞微笑道:“阿婆,这是我应该做的。” 外婆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更多的是对奚辞的喜爱,朝他笑了下,和对女婿时那副不待见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禹城又有点儿委屈了,觉得自己果然比不上女婿讨人喜欢,难道这就是人和妖的区别? 妖果然擅长蛊惑人心。 郁龄不知道妈妈和外婆先前说了什么,又怎么解释这一切,探身过去,见她朝自己眨了下眼睛,明智地没有开口。 或许外公以前可能和外婆说过什么,所以外婆刚才见到妈妈时,才会说那些话,为她死了仍逗留在阳世生气。但归根到底,外婆只是个普通人,有些事情,普通人最好不要掺和进去,这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外公当年之所以没有向外婆透露太多,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外婆有些伤感地说,“我没想到敏敏死后,没有进阴间,反而因为一些原因滞留在阳间,听说,这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来说,并不是好事。阎罗王的生死簿上早已经记下了每一个人的生死命格,人死后,魂魄没有及时到地府报导,会影响来世的命格,我……” 听到这里,众人终于明白外婆刚才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 她希望女儿来世有一个好的命格,不像这世一样早死,所以纵使不舍得,在她死后,也是希望她进阴间等待投胎,而不是滞留在阳间,为了亲人耽搁自己的来世。 【妈,我这样挺好的,我想多留些日子,我舍不得你们。】郁敏敏轻轻地说道。 郁龄忍不住惊讶地看着她妈妈,发现原来她真的能正常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和其他鬼类一样阴冷,但至少可以正常交流了,是不是代表她的魂魄休养得差不多了? 外婆哪里不知道女儿的意思,倒也不想在这个团圆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说道:“你回来也好,郁龄打小没有妈妈照顾,你在这儿,就多陪陪她,她也是个可怜的。” 郁敏敏笑着应了一声。 江禹城有些羞愧,不过仍是厚着脸皮道:“妈你放心,我和敏敏会好好照顾郁龄的。”纵使现在女儿已经不需要他们照顾了,不过了为讨好岳母,一定要嘴甜一点。 外婆表情有点那啥,不过依然忍下了,对他们道:“行了,夜深了,先收拾间客房住下吧。” 奚辞和江禹城一起去收拾客房了,外婆从柜子里抱出新的被褥床单,江禹城非常殷勤地过来搬,不让三个女性动手,叮嘱她们好好休息,别累着了,这些体力活就交给他们两个男人。 外婆没理他,虽然现在没赶他,但十几年形成的习惯还是没办法改,一时间没法给他什么好脸色。 郁敏敏忍不住笑起来,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郁龄知道妈妈可能有很多话要对外婆说,便识趣地离开了。 郁龄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来时偷偷跑去外婆房外偷听,发现外婆房里除了她妈外,还有她爸,他们正在说什么,说话声模模糊糊寺传出来,听得并不清晰。 正想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光明正大地听,被奚辞过来拉走了。 “天气冷,别乱跑,小心感冒了。” 奚辞将只穿着睡衣的人往温暖的被窝里塞,然后才拿了衣服去洗澡。 等他洗澡出来,见她还没睡,窝在被窝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忍不住好笑道:“怎么还不睡?” “有点兴奋,睡不着。”郁龄老实地说,然后忍不住问,“我爸在阿婆房里呢,你说他们会说什么?” 奚辞掀被子进去,将她暖乎乎的身体搂在怀里,亲亲她的脸,柔声道:“我不知道,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岳父可以趁机和阿婆和解,阿婆的心结解了,对她的身体也好。” 郁龄想了下,点点头,觉得他的话是对的。 外婆一直不原谅她爸,除了当初他们离婚外,还有因为妈妈为了救他而死的原因,至于江家那些人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刁难,外婆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外婆虽然半辈子住在乡下地方,却从未觉得城里那些有钱人就是高人一等,不过是她前半生的经历太惨,和丈夫都不喜欢城里浮华喧嚣的生活罢了,若是他们想要,也能在城里打拼出一个富贵来。 想到这里,郁龄有些开心。 不管是外婆还是爸爸,都是她重要的人,加上现在妈妈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过个年,是她小时候最盼望的事情。 奚辞低头,就着床头昏暗的灯光,看到她眉开眼笑的模样,整颗心变得柔软起来,将她按在怀里亲了亲,笑道:“这么高兴?” “当然。”郁龄将心里的高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最后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朝他露出大大的笑脸,“还有你也在,真好啊!” 这话十分讨喜,看她像只满足的小动物一样缩在怀里,让他忍不住想要亲她、怜她、爱她,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远不分离。 心随意动,翻身就将她压住好一阵索吻。 郁龄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的,很快就不去想其他事情了,眼睛里只剩下他,问道:“对了,你的伤真的好了么?” “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他笑得像个干净纯洁的大男孩,非常正直的样子,可那只手却邪恶地拉着她的手往他身下某个已经硬起来的东西按去。 所以说,就算变回人类时清润温和的好青年模样,骨子里的那种属于妖类的妖邪性格仍是不变的。 郁龄笑着躲开手让他别闹,继续盘问他的伤,觉得他这伤好得太快了,绝对不正常。 见她不依不饶的,奚辞最终只得如实地道:“还记得在修罗墓时的第三口石棺得到的匣子么?我的伤能好,多亏了它。” 郁龄心中微动,“真的?是什么东西?不是打不开么?” 对于那个打不开的黑匣子,郁龄其实也是挺好奇的,可惜当时第一口和第二口石棺中的东西将她吓得够呛,再好奇也不想探究,省得又被吓到。加上后来奚辞一直忙着修罗墓的事情,她又忙着拍戏,两人聚少离多,以至于将那个在第三口石棺里的黑匣子就这么被她给抛到脑后了。 现在听他提起,倒是有些好奇。 “不是打不开,而是怕强行暴力打开,破坏了里头的东西。”奚辞细细地为她解释,“我觉得里面的东西有异,所以不想强行打开破坏它,后来在湖月谷养伤时没事做,就拿它研究,终于和鳞墨一起发现打开它的方法。” 郁龄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忍不住怒瞪他。 想起在修罗墓里,这家伙当时的态度,简直恶劣得不行,明明感觉到里头的东西不简单,却不肯告诉她,一直诱.惑着她让她去猜,猜不到就要让她正视他的妖容,简直恶劣极了,妖化后的性格真是让人想揍他。 “怎么了?”奚辞纳闷地问道。 郁龄哼了一声,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指责他在修罗墓时,打开第三口石棺时的态度。 奚辞听了,忍不住有些赧然,柔声道:“对不起,那时候控制不住脾气,加上你一直不肯正视我的脸,所以……” 所以,这还怪她自己作死喽? 郁龄又踹了他一脚,被他翻身压下时,很快气息又变了,浑身像要烧起来一样。 就在要失控时,郁龄明智地将他推开,嘴里叫道:“不行,我明天要早起,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他含着她的耳珠,声音低哑,“没事,你就算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说你的,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郁龄不想听他的甜言蜜语,但却不争气地软了身,被他在被窝里为所欲为,摆弄成羞耻的姿势,呼呼的北风声从窗外走过,盖过了屋子里暧昧粗重的喘息声。 时隔一个多月不见,他特别地热情,让她有些吃不消。 两个小时后,终于平息下来。 她气喘吁吁地趴在他身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禁昏昏欲睡,不过仍惦记着黑匣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了个哈欠,让自己的精神振作一些。 “是一种对妖有绝佳用处的疗伤圣药,听说这东西千年之前,很容易找到。可惜因为天地之气渐渐衰弱,直到近百年来,现在已经不见踪影了,我怀疑……” 怀疑什么? 郁龄想要问,可惜眼皮重得撑不起来,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216章 郁龄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亮透了。 床上只有她一人,奚辞不在。 被窝里还残留着属于奚辞的余温,盈溢着淡淡的花香,蒙着脸睡在里头,暖香扑面,感觉特别地舒服。 男人身上自带花香什么的,让她越发觉得挺好的,比那些男士专用的人工香水好多了。 想到奚辞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会像在B市时那样只能靠睡眠来补充精神,郁龄心里就高兴,对于他的早起已经习惯了。 他的身体好,从来都是起得比她早。 伸了个懒腰,呼吸一口冬天特有的凛冽的味道,郁龄掀被起来。 推开门出去,就见远处的山脉间萦绕着淡淡的雾气,朦胧了青山,使得整个小山村像一座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地,偶尔可以听到狗吠声和人们说话的声音,一派悠闲宁谧,和城市的喧嚣浮华截然不同。 “哎哟,美女你醒啦!”一道响亮的声音乍然响起。 郁龄抬头看了看,终于在院子里的那株四季桂的一条枝桠上看到羽毛鲜亮的紫蓝金刚鹦鹉,有些高兴地道:“鹦鹦,好久不见了,昨晚怎么不见你。” 金刚鹦鹉从四季桂飞到走廊上的木栏杆上,扇了扇翅膀,嘎嘎地说:“昨天一早鸟就进山去看那些小妖准备过年的事情,今天早上回来,就听说你们回来了。美女你好久没回来了,山里的小妖们可想你啦。” 金刚鹦鹉非常忠实地传达了小妖们对于妖蛊的喜爱之情。但凡是妖,都拒绝不了妖蛊的诱惑,除非是已经化形的妖,定力比较好。 不过郁龄身上从小就有大妖烙下的守护印记,所以小妖们除了那些贪婪到一定程度的,都不敢轻易地咬她一口。 “我也挺想它们的,明天我和奚辞会过去看看它们。”郁龄笑着说,这是她和奚辞以前就商量好的,回乌莫村过年时,会抽时间去湖月谷那边,明天就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哎哟,那就太好了,明天鸟和你们一起去~~” 和金刚鹦鹉聊了会儿,郁龄就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去厨房找吃的,边问道:“鹦鹦,我阿婆和爸爸他们呢?” “江先生陪老太太去菜地摘菜了,奚展王刚才进山啦。” “进山?”郁龄奇怪地问,“山里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啊,他是例行去查看,毕竟要过年了,山里的小妖们有些顽皮的,会到处乱跑惹事。” 听到这话,郁龄便放心了。 她将放在大锅里隔着热水温着的早餐端出来,一边吃一边和金刚鹦鹉聊天。 有个智力甚比成年人、又能说话的鸟妖聊天,倒是很容易就了解这边的情况,也知道山里那些妖精同样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之类的,当然,准备的都是那些成精的妖,没成精的可以去到处去蹭好吃好喝。 刚吃完早餐,就见外婆和她爸一前一后回来了,她爸手里拎着一个竹子编织的菜篮子,上面摘了很多这时节的疏菜,外婆手里还拿着两个白白胖胖的萝卜。 现在是白天,虽然没有太阳,阳气并不旺,不过她妈妈仍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显形,省得不小心吓到其他的村人。 郁龄马上过去帮忙,被外婆赶到一旁,不让她碰冬天的水,省得冻坏了女孩子的手。 郁龄便蹲到一旁,帮忙递东西,一边好奇地问:“阿婆,昨晚你骂妈妈的话挺有道理的,你怎么懂这些啊?难道阿婆你也知道天师?” 江禹城在一旁摇着井,笑看着岳母和女儿,并不说话。 外婆一边洗菜一边不以为意地道:“我不认识那些天师,不过那些天师以前可没少来找你外公,我也就是听了一耳朵罢了。你外公不仅是个土匪,还是个怪人,我和他生活这么久,他藏来藏去,还不是被我知道了?我曾经还听到一个天师对你外公说,当年要不是他以命易命给我换来长命百岁之相,我可能在十六岁那年就死了,多亏了他……” 外婆絮絮叨叨地说着,江禹城听得兴致勃勃,没想到岳父还藏了这些秘密,以前他和敏敏恋爱时,都没听岳父岳母透露过。大概是昨晚亲眼见了女儿的鬼魂,所以岳母对这些事就不同以往般避讳。 确实如此,外婆昨晚见了女儿,知道这些人都是明白人后,也不像以前那样绝口不提这些事情。 对于死去的丈夫以前的事情,外婆也只是知道点皮毛,毕竟丈夫似乎不太愿意拿那些东西来打扰她,虽然只是知道一点皮毛,但也知道人死后并非终结,还会变成鬼,进入另一个世界。 因为如此,外婆才会和丈夫约好,无论是谁先死,死后在奈何桥等另一人。 郁龄的神色沉了下来。 她想起今年四月外婆住院时,米天师过来探病说的话,也说过她外公曾经以命易命给外婆换来长命百岁之相,不然外婆早就在她家破人亡之时就不应该在人世了。 只是她不太明白,外公是以谁的命易给外婆续命的。 这让她心头有些堵得慌,想到乌尚所说的,通灵一族的人想要活下来,也必须要以命易命。 等奚辞从山里回来时,郁龄将他拉到月季花旁,将先前外婆说的话和他说了,问道:“奚辞,你说外公当初是怎么给外婆续命的?” 奚辞愣了下,低头看她。 在不知道郁天竞是通灵一族的人时,他确实不太懂郁天竞到底是怎么为外婆续命的,不过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应该是开启阴阳路,直接进入阴间找阴差交换条件给她续命吧。”见她满脸不解,奚辞解释道:“你知道的,通灵人可以无视天地规则,纵横阴阳两路,所以他们可以以身入阴阳路,给一个人续命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难,不过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命数,要承担一定的后果罢了。” 外婆并不是通灵人,所以没有苍天不容,想要给个普通人续命,以通灵人的手段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这便是通灵一族的厉害及可怕之处,连生死都可以由他们轻易地改变。 所以上天不允许通灵一族仗着天赋异,随意改变世间因果和生死规则,以免坏了阴阳两路的平衡,这便是苍天欲要灭绝通灵一族血脉的原因。 郁龄恍然,再一次明白通灵一族的通天手段后,连她都忍不住抽了口气。 奚辞见她脸色都有些变了,不欲她再多想这事,揽着她走回房,朝她笑道:“行了,先不想这些,等会儿吃完午饭,我们带岳父去村长家送年礼,让岳父认认人。” 郁龄朝他笑着应了一声。 江禹城这次回村里,除了送郁敏敏回家和母亲团聚外,还准备和岳母的关系重修于好,对于村里那些在这些年照顾过岳母的人,也不吝于感谢。现在恰好过年,怎么着都带点年礼过去走动一下,拉下关系。 他和郁龄的想法差不多,岳母这辈子是不会离开村子去城市了,她一个老人在村里独居,没儿没女的,自然要麻烦村里的人平时帮忙多照顾。所以这些礼数必须要做足的,那些人拿了他的好处,照顾老人家时,总会尽心一些。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此时那些外出打工或求学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归家,整个村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宜,时常能闻到各家飘出来的食物香味。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 到了傍晚时,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 郁龄去隔壁权叔家拿了一瓷盆还冒着热气的新鲜豆腐回来,刚进门,就见厨房里,阿婆在切菜,她爸坐在矮凳子上笨拙地帮忙看火,妈妈飘在一旁看得直笑。 奚辞站在井边洗菜,端过那瓷盆子,见里面的豆腐白嫩嫩的,冒着一股豆香,对她笑道:“这豆腐太多了,不如我给你做糖豆腐。” “好啊好啊。”她眉开眼笑。 奚辞很快就调好了糖卤,将豆腐分装在碗里,再将糖卤浇上去,又洒了一点炒过的碎花生和芝麻,就是一碗又鲜又甜的糖豆腐了。 每人都有一碗,当饭前的甜点。 江禹城也喜欢吃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农家糖豆腐,奚辞做的糖卤有一种桂花的香味,显然是加了院子里的那株四季桂的花,吃起来真是又滑又嫩又香。 不过才吃了两口,见飘在旁边的郁敏敏不能吃,又一脸不开心。 奚辞见状,回房去拿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出来,符纸上用红色朱砂写了一行字,上书“乌莫村郁敏敏”等字,然后将它贴在一碗糖豆腐上,再弄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上头。 很快地,郁敏敏手上就出现一碗鬼可以食用的糖豆腐。 江禹城和外婆都看得有点呆。 不过江禹城想到奚辞是挺厉害的大妖,有点手段也没什么。 倒是外婆被搞得有点儿懵。 外孙女婿看起来很了不起啊,光是这手段,就很少人比得上。 郁敏敏开心地朝奚辞说了一声谢谢,就高高兴兴地拉着女儿一起到厅堂去吃糖豆腐了,明显想趁机和闺女说说话。 母女俩坐在烧着炭火显得暖意融融的厅堂里,郁龄一边吃糖豆腐一边问:“妈,昨晚你们在屋子里说什么啊?阿婆没骂爸爸吧?” 郁敏敏被闺女这种理直气壮的话问得有点儿无奈,笑道:【哪里不骂?不过骂了,出过气了,就好了。】郁龄哦了一声,挖了一块沾着糖卤的豆腐,小声地问:“妈,你恨爸爸么?” 郁敏敏也挖了一块豆腐,这是大妖以血作祭的食物,鬼也可以尝它的味道,让她吃得非常满足,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她微微笑着,看着女儿道:【我为什么要恨他?当年是我要离婚的,不是他。】“啊?”郁龄瞪大眼睛。 她还没有出生,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听说是爷爷奶奶和赵馨梨逼的,逼她妈妈挺着肚子和爸爸离婚,接着又逼她爸爸和赵馨梨结婚。所以她一直以为,这桩婚姻,都是爸爸被逼得只能和妈妈离的,没想到却是她妈妈主动离的。 【我知道他没背叛我,我也愿意为了他守护这段感情,可当这段感情面临着来自于亲人的逼迫时,它再美好,也无法再坚持了。】说到这里,郁敏敏看向女儿,神色带了些许悠远,【或许禹城在那时候是愿意坚守着这段感情,不想放弃的,为了我顶住来自家人的逼迫,我很高兴,也很难过。他那时候可以坚持,可以后呢?我不能保证他能一直不后悔,毕竟那些是他的父母亲人。】男女间的感情浓烈之时,可以为对方至死不渝,可当它面对来自亲情的逼迫时,是最难选择的。 当无法两全时,必有其一牺牲。 郁敏敏有疼爱她的父母,为了爱她的父母,她可以放弃一切。 将心比心,所以她不想让江禹城后悔。 她怕江禹城以后会后悔,到时候再美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来自时间和后悔的考验和伤害,所以她选择了放手。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落,【你爸不想离婚,我提出离婚时,他哭得非常厉害,求我给他时间,他一定会处理好家里的事。当时要不是我怀着你,他可能都想带着我离开B市,不当江家的大少爷了。可是……】【可是我要保护我没有出世的孩子。】她温柔地看着身边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我不能让她还没有出世,没有享受过这世间的乐趣,就因为意外而无法出生。更不能自私地让他抛弃家人,带我离开B市,放弃属于他的责任和权利。】说到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为了女儿,为了不让他以后后悔,彼此怨恨,所以她提出离婚,伤害了他。她顾忌太多,没办法像他那样,既然爱了,就纯粹地去爱,不会思考太多,甚至不会去后悔。 后来的时间证明了那个男人对感情的坚守,可惜她却没能等到他处理好一切,就离开了他们。 “意外?什么意外?”郁龄喃喃地问。 郁敏敏看向院子外一点一点暗下来的天色,悠悠地说:【意外很多,来自人为的意外,或者是上天安排的意外。】“人为的意外,是赵馨梨么?”郁龄问,心里暗忖,上天安排的意外,估计就是来自通灵一族的血脉了。 郁敏敏惊讶地看了一眼女儿,然后点点头。 郁龄神色有些阴沉,这事她早有猜测,可是听到妈妈亲口说出来,依然让她感觉到难受。当时要不是生怕赵馨梨像疯狗一样乱咬,她妈妈也不会为了让她平安出世,主动提出离婚,向赵馨梨表明态度。 说来,她爸确实挺可怜的。 他不要的东西,别人硬是塞给他,容不得他拒绝;他想要的,哭着求着,却仍是将他踹了。其中固然有各自的不得已,却不能否认,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受到了伤害。 他从小作为江家大少爷长大,是江家的继承人,双商在线,比旁人要聪明,假以时日,会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大家族继承人。可惜没有时间给他成长,他就收到了来自家族和外界的考验。 他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去保护妻子和孩子,最后被人逼成了个神经病。 当年的他们都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足够的资本守护那段美好的感情,所以只能分开。 当年的事情,其实就是一笔无法算清的烂账! 等江禹城过来叫母女俩去吃晚饭时,郁龄跳过去一把搂住他,在他背上拍了拍。 江禹城有些受宠若惊,被闺女这种安慰的动作弄得浑身舒爽。不过也有点奇怪,忍不住朝郁敏敏看过去,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让闺女这么主动。 郁敏敏站在那儿,笑盈盈地看着他,并没有解释什么。 第217章 因为家里养了一只鬼,所以和亲戚邻居走动时,不免要小心一些,也没有以往那种互相串门时的自由随意。 外婆对此甘之如饴,对于已经变成鬼的闺女回家一事,她嘴上骂得凶,心里却是高兴的。有个通灵一族的丈夫——虽然她本人并不清楚,但对于很多灵异事件,她的接受能力比普通人要高得多。 郁龄也趁机从她妈妈这里知道了她忽悠外婆的话,只说她因为执念,不想离开女儿,才会留在人世,等过段日子,就会离开,进入阴间等待轮回。 对于通灵一族和外公的事情,他们依然选择隐瞒外婆,不想让她为此伤心。 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山里总是天黑得太早,天色一黑,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四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散落在村子里的各处房子发出微弱的灯光,星星点点,宛若点坠在黑色大地上的星光,在这寒夜里,为宁静的小村庄添加了几分生气。 和家人道晚安后,郁龄就回房休息。 时间还早,乡下没有什么娱乐,除了爬上床窝着,还真没什么事干。 奚辞坐在床上看书,郁龄探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那本外国名著,并且还是没有翻译的原文,终于相信奚辞以前曾经还出国留学过的事情。 没有一点功底,还真看不来这种外国原文名著,看他的模样,还是看得懂的。 郁龄索性趴在他怀里,翻着渡厄铃看,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 “对了,明天咱们去湖月谷,要不要给鳞墨他们带些新年礼物?它们喜欢什么?”郁龄抬头瞅着他问道,隔了那么久没回去,自然要给那些妖带点见面礼的,只是她不太懂那些没有化形的妖喜欢什么。 奚辞靠着枕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人的后颈,说道:“鳞墨喜欢烤全羊,特别是嫩嫩的蜜汁烤羊。至于其他的小妖,随便一些人类的糖果瓜子就行了,嗯,阿肥它们喜欢磕瓜子。” 郁龄想像了下那只肥兔子和红毛松鼠等小动物排排蹲着磕瓜子的模样,不禁被萌住了。 当下决定,瓜子统统有,各种类型各种口味都有,到时候让一群小动物们排成一排磕着给她看。 趁着现在时间还不晚,郁龄打电话给庞经理,麻烦他帮忙采购一下东西,明天让他们送到进村的那条路口,他们出去领取。 奚辞笑着看她,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前些天我就交待林达他们准备过年的东西了,那些妖喜欢的东西都有,你给它们再多,它们也不会嫌弃的。” “这不同,这是我送的,和你不一样。”说完,她又有些担心地问,“到时候能送得过去么?” 毕竟湖月谷的位置太山了,是妖类的地盘,车子根本进不去,想送东西进去,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送。 “没事的,到时候多叫些妖兽过来帮忙扛进去就行了。” 夫妻俩商量得差不多了,奚辞将手上的书集合上,拉着她一起入睡。 翌日,郁龄起了个大早,正好赶上早餐。 她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又是女孩子,全家人都溺爱她,对于她赖床等事压根儿不在意,恨不得将她养得再懒散一些。 看她起得这么早,江禹城就心疼。 外婆虽然也挺心疼的,可一看江禹城那嘴脸,硬生生地转了语气,夸外孙女总算起个大早了之类的,听得站在屋角的阴影处的郁敏敏忍不住捂嘴笑。 昨天吃晚饭时,郁龄就和外婆说了要和奚辞去霞山村一趟,外婆知道霞山村是奚辞的老家,虽然老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但还有一些亲戚,趁着年前回去探望一番也是可以的,所以早早地就为他们备好了年礼。 江禹城看了一眼正在交待闺女去送年礼事宜的岳母,忍不住怀疑地问旁边的女婿,“真的是去霞山村?” 这家里除了外婆外,都知道奚辞不是人,所以对于他要和闺女走亲戚什么的,江禹城抱持着极大的怀疑,甚至怀疑那什么霞山村是不是其实住着一群妖之类的。想像一个全都是妖类的村子,江禹城不免有些担心闺女。 人类跑到妖的地盘,真的没事么? 虽然接受女婿是妖,但那也是止于女婿罢了,对于其他的妖,人类还是很多抱持着怀疑态度的。 “经过那里。”人类模样的奚辞脾气非常好,对岳父也是耐心十足,整就是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岳父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郁龄的,很多妖都喜欢她。” 确实喜欢她,妖蛊太容易吸引小妖们的亲近了。 江禹城打鼻腔哼了一声,作为一个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江先生不用担心,大家可喜欢美女了。”金刚鹦鹉嘎嘎地说。 江禹城看向站在栏杆上的鹦鹉,自然从闺女那儿知道这只鹦鹉其实只是没有成精的鸟妖,不仅如此,他们家养的那只哈士奇也是只狗妖。对此,江禹城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受,只是觉得身边越来越多的非人类,感觉挺带感的。 时间差不多时,郁龄和奚辞带着一只金刚鹦鹉,拎着外婆准备好的年礼离开了,直接开一辆山地摩托车出了村子。 二哈看着他们离开,一时间伤心欲绝,扑到江禹城怀里呜呜地哭着。 它也好想跟着奚展王去妖的地盘看看,可惜它才开智,比那些最弱小的妖都不如,只能乖乖地给人类当宠物,所以自然不带它去了。 江禹城拍拍它的狗头,非常干脆地打击道:“想去的话,以后就努力修炼,别成天除了吃睡,就只会犯蠢。”这只二哈就是只典型的人类宠物,习惯是改不了了。 二哈被他说得悲伤逆流成河。 庞经理是个非常能干的,等郁龄他们抵达进村的那条路口时,那里已经停了一辆载满货物的小货车,开车送东西过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哥,将车钥匙交给他们后,那位小哥就乘坐去县城的客车离开了,等过了年后,他再过来取车。 将山地摩托车停在路边一户农家大院里,他们直接开着这辆小货车往妖的地盘而去。 妖藤在地盘面簇簇而动,就像摩西分海一样,让开了一条通往山里的路。 将近午时,终于抵达了湖月谷,随同他们一起抵达的,还有一群背上背着各种年货的大型妖兽,其中就有一只非常大只的云豹,曾经还帮郁龄载过行李箱。 【奚展王和江小姐回来啦!!】 随着一声清脆的鸟啼声,整个湖月谷都热闹起来,那些小动物纷纷地跑出来,探头往山谷口看去,等看到那些由大型的妖兽驮进来的东西时,小动物们开心极了。 哎哟,又有好吃的啦~~ 不得不说,人类社会那些丰富的食物类型,也挺吸引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妖的。 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冬日温煦的阳光下,碧蓝的湖面出现一条巨大的黑影,很快便见一条巨蟒破水而出,粗大的蟒身朝湖边游去。 郁龄和奚辞走过来,首先便看到湖边的巨蟒,虽然第一眼看到仍是震撼,不过知道它不会伤人后,害怕的感觉倒是压缩到可以忽略不计。 “鳞墨,我给你带了一只你喜欢的烤全羊!”郁龄朝鳞墨说。 巨蟒高兴地扭动蛇身,嘶嘶地道:【小娃娃真不错,谢谢。】巨蟒收礼收得非常开心,将那只特地分解后打包好的烤全羊卷起,一口就叼住了一块脸盆大的烤羊肉,吃得非常豪迈。 其他小动物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惜郁龄听不懂,将它们交给显得高冷的某只妖后,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阿肥,于是又去掏兔子窝。 将阿肥从兔子窝里掏出时,见它爪子里拿着一块硬糖啃,郁龄惊奇地问:“你是兔子,能吃糖么?” 阿肥郁闷地看着它,不明白这人类怎么那么喜欢掏它的兔子窝,三瓣嘴一边嚼糖一边说:【我可是妖,别将兔爷那些普通的小兔子比,吃糖磕瓜子都没事。】在湖月谷逗留了会儿,奚辞带郁龄去了林家兄弟的地盘,顺便去那里蹭顿午饭。 他们到的时候,树屋上飘出食物的香气,显然准备要吃午饭了。 “奚老大,大嫂!”树屋上一个漂亮的少年趴在那里高兴地朝他们挥手,“大哥已经炒好菜了,正准备等你们过来开席呢。” 接着,又有几颗脑袋挤过来看,纷纷打招呼。 奚辞带着郁龄上了树屋时,就见这里聚集了很多妖精,除了林氏兄弟外,还有好些妖,都是化形的妖类,热闹极了。 这简直就是妖的聚会。 作为一个人类,来到这群妖精中,郁龄觉得自己就像突然闯进了天鹅群中的丑小鸭,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非常明显,特别是这些化形后的妖精没一个是长得不好看的,倒是显得她这个人类中还算漂亮的美女不怎么出彩。 林玖殷勤地给郁龄端茶送水,像个小厮一样,然后蹭到她身边,笑盈盈地说:“大嫂,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有没有?” 郁龄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不仅是他,但凡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妖都给了红包,顺便也认认这些妖。 收到红包的妖都非常高兴,特别是大小姐有钱大方任性,红包的份量大,将一群还没有能力赚钱的小妖们乐坏了。 别以为对于妖精来说人类的钱不重要,他们化形后,除了少数留在山里当苦行僧或守林的妖外,很多都被踢到人类社会中历练,融入人类生活中,一分钱也能逼死妖精。 特别是很多妖精享受过人类社会中的各种各样的高科技、美食、娱乐生活后,彻底地被这花花世界迷花了眼睛,觉得人类太特么的会享受了,除了空气和环境不好外,人类社会还挺好的。 只能从长辈那里拿钱去人类社会中消费享受的妖对于新年的红包非常看重。 奚辞正和几个妖说话,发现那边的情况,微微笑了下。 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妖看了一眼,笑道:“奚老大,你老婆看起来挺会做人的。” “人家可是当红艺人呢,名气大,各种剧本都找她,随便拍部戏、接个代言什么的,就能财源滚滚来。”一个混在人类八卦娱乐圈中的男妖说。 “这些算什么?她是江氏的大小姐,江禹城是她爸,人类社会中的顶级豪门的大小姐,在人类中的身份地位相当于咱们大妖等级,能不厉害?” “还是奚展王会挑老婆。” 一群妖由衷地说。 奚辞笑眯眯的,一脸我老婆厉害我骄傲的神色。 “听说林玖一直想跟她去混人类的娱乐圈。” “林玖那小子就算了,他不喜欢读书,又没本事赚钱,娱乐圈这地方最适合他,凭他人类模样时的那长相,不红都不行。” “可他太蠢了,万一被人类潜了怎么办?听说娱乐圈的潜规则很厉害,而且男女不忌,看他那蠢样,也只有当小受被压的份。” “他再蠢,也没有小拾儿蠢啦。”作为三哥的林毵说道。 正捧着一本练习题写的林拾听到他哥叫他的名字,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染上的黑框眼镜,慢条斯理地问,“三哥,你叫我?” “没,写你的作业去。”林毵头也不回地说。 林拾哦了一声,又继续缩在角落里写作业了。 其他的妖看了一眼,忍不住叹气,继续聊八卦,将一群年纪不大的刚化形的妖们都侃了一遍,那架势好比人类的三姑六婆,完全不逊色。 吃过午饭后,三三两两的妖便离开,树屋却没有安静多少,因为外头还有很多妖陆续过来。 奚辞趁这机会见了很多妖,除了例行汇报的妖外,也交流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郁龄没去打扰他,周围有林家兄弟陪着,倒也不孤单,偶尔从奚辞和那些妖的交流中可以知道一些情况,说得最多的,还是西北那处不知名的古墓。 郁龄有种预感,可能东方灵异界很快就要对那古墓动手了。 直到下午,郁龄和奚辞离开树屋,准备回乌莫村。 回到乌莫村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郁敏敏和江禹城见他们回来,亲自给他们做了一道开胃的酸菜粉丝汤,虽然是一人一鬼,但显然这道菜是他们曾经一起做得最多的一道菜,手艺还没有生疏,很快一盆热呼呼又刺激味蕾的酸菜粉丝汤新鲜出炉。 吃着热乎乎的粉汤,看着身边的家人,郁龄打从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她垂下眼睛,笑着对她妈妈说:“很久没有吃妈妈做的东西了,挺好吃的。” 郁敏敏笑着伸手想要像女儿小时候一样抱一抱她,突然记起自己现在是鬼,鬼气对于女孩子的身体影响非常大,便收回了手,温柔地说:【你喜欢,以后都做给你吃。】作为一个鬼奴,还可以收拾家务做菜之类的,非常方便,也满足了她照顾女儿的心情。 郁龄笑着说了一声好。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的除夕之夜。 第218章 祭完祖,吃过团圆饭,一家人聚在烧着炭火的厅堂里一边看春晚吐槽,一边拿手机给亲朋好友发祝福短信,和乐融融。 外面漆黑一片,时不时能听到鞭炮声响,还有狗吠的声音,为这宁静的小村庄添了一种新年的喜庆。 郁龄身上盖着一条毯子,靠在奚辞身上,发完最后一条群发短信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坐在另一边和外婆说话的江禹城和郁敏敏都看过来,见她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神色间满是纵容。 “要不要回房睡觉?”奚辞问道,手摸进毯子里,和她的手交握着。 “不行,要守岁,一年到头才能顺顺利利。”郁龄对这传统十分坚持。 奚辞忍不住笑了下,他不信这个,不过是人类自己编出来的习俗罢了,听听就可以了,遵循规矩什么的就罢了,偶尔可以钻个空子。 手机短信的提醒声响起,见她眼睛困得睁不开,伸手拿过手机帮她回复,让她靠着自己眯眼睛睡觉。 外婆看过来,见她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以往每年的除夕夜,只有她们祖孙俩守岁,难免孤单又冷清。外孙女为了陪自己,总会特地搬着床被子过来缩在她身边,努力打起精神和她聊天看春晚,一整晚都尽量不让气氛显得太冷清,自己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仍是板着张脸,努力地絮叨着。 让她看了就心疼,却又不忍心说什么。 不过今年却有些不同了,看看周围,有女儿、有女婿,还有外孙女、外孙女婿,这是一个时隔多年后,一个最团圆的日子,她已经满足了。 心里满足之余,看到外孙女现在这副要睡不睡的模样,不同以往努力让自己振作的样子,此时已经有人代替他们陪在她身边,她累了困了终于不用让自己强行撑着,有个人叮嘱她回房休息,让她心里不免高兴起来。 外婆现在看奚辞,真是越看越满意。 好不容易撑到午夜,村子里陆陆续续地响起了鞭炮声。 郁龄马上精神抖擞,和她爸、奚辞一起去院子前放鞭炮,还有为了庆祝今年的丰收和团圆而特地买的巨型烟花——这是村子里的习俗,难得团圆日,要放最好的烟花以感谢祖宗保佑,来年继续团圆。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升起,爆开,漫天璀璨,成为这一片天地最美丽的景色。 好不容易放了烟花,郁龄在被冻成狗之前被奚辞拉回房,直接塞进被窝里。 被窝还有些凉,等奚辞上床后,她直接滚过去,趴在他温暖的怀里,伸爪子搂住他的腰,闻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听着外面陆陆续续的炮竹声,慢慢地睡着了。 奚辞低头看她的睡脸,轻轻地在她额头烙下一吻,小声地对她说了一声新年快乐,方闭上眼睛同样慢慢地睡过去。 *** 整个神州大地迎来了新春佳节,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时,西北的古墓,一股股沉闷的风吼之声从古墓入口的缝隙倾贯而出。 风起,云涌,整个天地的气息变幻不休。 守墓的天师们正小口地抿着酒驱寒聊天,当感觉到天地之气的异样,马上丢下了手中的酒,飞快地起身,纵身朝着古墓的入口而去,首先检查封印。 “老太爷们布的封印还在。”一名年长的天师说道。 其他几个天师马上松了口气。 去年因为从古墓逃出去的僵尸惹出来的灾难,他们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不管古墓里的僵尸王有多厉害,都由衷地希望它还是好好地待在古墓里,别出来找存在感,省得整个神州大地都要遭殃。 突然,一个年轻的天师看向古墓入口处贴的一张符,叫道:“葛叔,你看一下,这符上的朱砂是不是变得淡了?” 叫葛叔的年长天师忙凑近去查看,看了会儿,脸色沉下来。 看到他的神色,天师们都紧张起来。 这张符是由云家的老太爷所绘制,主镇邪、困厄、引气等,专用它来封住古墓入口,能使古墓里的秽气及邪风遇路不出,以免污染了外面的天地之气,坏了这里的风水阴阳。所以刚才听到从古墓里传出来的沉闷的风吼之声,他们才会紧张地过来查看。 云家老太爷制符之术非常高深,他的符里的法力非一般天师能及,按理说,这样的符,就算过了几年,上面的朱砂也不会退色,怎么这会儿朱砂色泽却淡了? 难不成是古墓里有什么异样? 葛锐抿着嘴,想起某个猜测,半晌才脸色难看地说道:“这是千年僵尸王将要苏醒之兆。” “什么?”在场的天师都有点儿不太明白。 葛锐叹了口气,对他们道:“行了,告诉你们也无妨,近段日子,根据探查的结果,上头猜测这古墓里虽有千年僵尸王,但它其实是处于一种被封印的沉睡状态,并未苏醒,能力也大打折扣,所以才会派那么多僵尸出来探查情况。刚才那声风吼之声,估计是它将要苏醒的征兆。” 听到这里,其他天师面面相觑,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用一种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语气问:“真的?” “这种事情还有假?行了,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先和上头汇报一下情况。”葛锐说着,便去报告了。 留在这儿的几个天师头皮发麻,一时间众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他们都经历过猎杀僵尸的任务,遇到过好几种等级的僵尸,知道僵尸的厉害,一只将级僵尸都这么厉害了,千年僵尸王会有多厉害?人类能应付么?届时,如果让僵尸王苏醒后,东方灵异界会变成什么样?人类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劫难? 在守墓的天师们忧心忡忡时,过了两天,上头就派了一位老太爷过来了。 见到这位左家的老太爷亲自过来,在场的天师都挺激动的,毕竟老太爷可难得一见啊,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异闻组对这事情有多看重。 左家的老太爷到来后,检查过封印和镇着古墓的符,思索片刻,决定亲自进去探一探。 葛锐和随行的左家小辈们都担心地劝道:“老太爷,里头情况危险,做好万全准备再进吧。” 其实他们心里说的是,还是多带点人再进去吧,省得人太少,万一这位老太爷在里头出了什么事,对于玄门来说,损失可大了。 左家老太爷嘿了一声,对这群忧心忡忡的小辈们道:“你们担心个啥?我只是进去探一探,并不往里头走,只是进去看看情况,不过半个小时就能出来。” 说着,他挽起身上的棉大褂的袖子,手一抹,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玄门特制的小巧的单耳眼镜戴上,以护住眼睛,准备出发。 左家左眼通阴阳,一双眼睛最为宝贵,必须保护好。 众人见劝说未果,只好硬着头皮跟左老太爷进去,浑身的神经都绷得极紧。 如左老太爷所说,他们只在外围探了下,半个小时就出来了,途中只遇到了一些杂毛小僵尸,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还算不错。 左老太爷出来后,心里对古墓的情况已经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便离开了西北,亲自去异闻组,找到异闻组的组长何芳槐,对她道:“芳槐啊,情况可不妙。” 何组长这个年过得并不舒心,甚至除夕夜都是在异闻组里过的,处理了一批由黑龙堂那些野路子天师引出来的事情。 休息不好,何组长的脸色有些憔悴,她看着左老太爷,声音还算温和,“左老太爷,您说。” “最多四个月,我们布下的封印就镇不住了。”左老太爷说。 何组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她下颚微微抽紧,一双眼睛变得阴冷,说道:“这时间太短了,能不能想法子再拉长一点?” “难喽,除非再填进几个天师的命进去,以杀止杀,不过这只是杯水车薪,一个做不好,东方灵异界的浩劫将至。”左老太爷实事求是地说,对于西北古墓,也觉得极为棘手。 何组长沉着脸,沉吟着这个可能。 左老太爷一看她这模样,叹了口气,说道:“芳槐啊,你这小娃娃可别真想拿命去填,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依的,这个可不行,有伤天和。” 何组长勉强笑了下,说道:“老太爷您说哪儿的话,我再狠心也不会拿天师的命去填的。”天师的成长太慢了,培养一个天师可不容易,她也不舍得牺牲天师的性命。 不拿天师的命去填,不是还有其他么? 何组长微微眯起眼睛。 左老太爷一眼就看穿她的主意,劝说道:“你这小娃娃可别打什么坏主意,那些妖可不是吃素的,惹了他们,你也要倒霉。” 何组长微微笑了下,说道:“我知道,老太爷,谢谢您走这一趟,辛苦了。” 左老太爷倒不在乎这点忙碌,毕竟这事关东方灵异界的安危,他们这些老家伙也需要尽把力。 左老太爷很快离开异闻组。 不过半日时间,玄门几大家族内部便知晓了古墓的异样,顿时整个东方灵异界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微妙气息。 *** 这个年是郁龄过得最满足的一年,比以往都要累,却又比以往都要快乐。 只可惜,过完了年初五,他们就要回B市了。 主要是郁龄参加的真人秀节目要继续录制第二期,拖到初五已经不能拖了。 江禹城倒没有那么急,纯粹是闺女老婆在哪里,他就能跑哪里,江氏算什么?完全可以放在后头。 “阿婆,和我们一起去B市吧,去那儿待几天都好,等过了十五元宵节,我们再送你回来。”郁龄磨着外婆,想将她一起带去B市。 外婆被她磨得不行,只得答应了。 说到底,其实她也不想和女儿、外孙女分开,虽然不习惯大城市,可待到元宵也没多少时间,到时候回来也行。 成功地劝说了外婆后,郁龄高兴极了,马上让人去订机票。 年初六一早,一行人便收拾行李坐车回市,在下午的时候终于抵达B市。 下飞机后,二哈依然四条腿软成面条,又扑到江禹城怀里呜呜地叫着,看得周围的人非常可乐。 回到郁龄居住的小区的公寓,外婆第一次来这儿,将里里外外都打量一遍,有些嫌弃道:“住得高,空气却不咋样,还是村里好,空气好、环境好,出门就是山山水水,不像城市,到处都是高楼,看得眼晕。” 奚辞陪着她,闻言点头,大为赞成外婆的话。 他是妖,也由衷地觉得这城市里的空气糟糕得不行,要不是为了郁龄,还真不想长久待在这种地方。当然,也不是久待,以后他们总会回归山林,可能会在湖月谷定居,所以在这之前,他愿意为了她的理想和家人,陪她在尘世喧嚣的城市里。 江禹城非常不是滋味,他希望老太太到城里来住,也好就近照顾,但老太太嫌弃成这样,想来是不会答应在城里定居了。 回到城里后,由于一家人都在,所以感觉和在村里没什么变化。 郁龄初七就去真人秀的节目组报到了,投入了紧张的节目录制中,所以白天没有时间陪外婆,便让她爸和奚辞陪外婆去逛逛B市,等她录完这期后,再陪外婆去B市有名的地方游玩一番。 不过对于外婆来说,外孙女不在身边陪着,实在不想出门,都是天天窝在家里,最多到小区附近的公园走走。 等郁龄终于录制完这一期的节目后,已经到元宵了。 元宵这天,郁龄得了一天假,一家人一起出门去游玩,江禹城和奚辞负责开车拎东西,祖孙俩负责玩,唯一让他们觉得遗憾的是,因为是白天,人多阳气旺,郁敏敏没办法出来和他们一起游玩。 好不容易过了元宵,很多工作单位都开始上班了,江禹城这位总裁也回归岗位,便由奚辞送外婆回乌莫村。 奚辞送外婆回乌莫村,顺便也去了湖月谷一趟,直到二月底才回B市。 这天,郁龄和奚辞都难得休息在家,两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靠着,一个看书,一个看剧本,悠扬的音乐声在屋子里响起,二哈趴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轻轻地摇着尾巴,整个世界安宁而温馨。 这一片温馨很快就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 奚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忍不住挑眉。 “奚老大,新年快乐!”米天师爽朗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奚辞嗤笑了一声:“新年早就过了!” “嘿嘿,我这不是补过来么?”米天师说,“这一年过得太忙了,我都没时间给你们道新年,只好现在补回来了。对了,江美女在不在你身边啊?” 奚辞将免提打开,郁龄听到这话,笑盈盈地回了一声。 米天师听到她的声音,就说道:“美女,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过年时在忙什么?给你发短信你都不回?”郁龄靠着奚辞的肩膀,隔着他和手机那边的米天师说话,直觉米天师今天打电话来不会只是为了和他们说新年快乐。 果然,米天师就说道:“别提了,过年时,我恰好接了个任务,被绊住了,只能蹲在深山老林里吃风,连点热汤都没能吃,差点就冻成狗,可凄凉了,山里一点信号都没有,你发来的短信也接受不到。等我好不容易从山里爬出来,没想到又听到一个噩耗。” 郁龄同情地道:“辛苦了,是什么噩耗?” 米天师叹了口气,“是西北的那个僵尸古墓……” 第219章 “听说除夕夜时,西北的古墓出现异样,后来左家的老太爷亲自去查看,发现古墓外由天师布下的封印可能镇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封印一破,古墓里的僵尸倾巢而出,又是一场灾难……” 听到这消息,郁龄和奚辞都没出声。 这确实是个噩耗。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责任便越大。 对于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而言,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非好事,这也是灵异界一向游离于普通人类之外的原因,并不让普通人掺和。 米天师说完西北的情况,叹了口气,“奚老大,你们妖类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吧?” 这事情虽然只有玄门内部一些成员才能知道,并不会往外说,但妖类也有自己的情报网,能凭自己的手段推测出个大概,特别是西北还有乐正爵,这里是乐正爵的地盘,只要乐正爵知道了,妖那边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奚辞不置可否。 郁龄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应该也得到消息,而且可能觉得情况并不乐观。 不过对于妖而言,他们并不怎么相信人类的天师,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按耐着,不会主动提出什么。 妖一向耐心不错。 米天师今天打电话来,不仅是要告诉他们这事的,还有对奚辞的提醒,“奚老大,到时候玄门可能会出动天师进古墓猎杀僵尸王,异闻组会对整个东方灵异界发出邀请。” 奚辞嗯了一声,听出米天师话里的提醒,并不觉得奇怪。 自古以来,天师有属于他们的职责,是一种刻入骨子里的责任:斩妖除魔,诛尽世间邪祟! 建国之前,妖和人类还未签定和平共处协议时,妖和天师们互相狩猎之事屡见不鲜,虽不见得完全敌对,但也并不和睦,甚至很多人类和妖之间有无法逾越的血海深仇,天师视妖为邪祟,方有“斩妖除魔,诛尽世间邪祟”之说。 虽然现在人类和妖已经握手言和了,不过人类和妖之间的合作时间太短了,短到没能消除人类和妖之间存在的问题,彼此并不能完全信任。 所以人类和妖之间,但凡有什么任务,彼此虽然合作,却仍会互相防范。 特别是异闻组的现任组长,就是一位骨子里视妖为异类邪祟的代表人物,妖对她极度不信任,面和心不和。 聊了会儿后,米天师告诉他们,再过一个月就会去B市,到时候过来蹭饭,然后就满足地挂断了。 没了米天师的电话,世界又变得清净起来。 郁龄却有点看不下剧本,坐在那里,一手柱着下巴,一边瞅着奚辞的脸,一边思考着那未知古墓的事情。 奚辞似乎也在思考什么,他是妖类中武力值比较厉害的大妖,而且还是统领一方的大妖,需要考虑的事情比较多,若是异闻组真的邀请妖类去古墓猎杀僵尸王,他必会是前往的妖类之一,这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能是她看得太久了,奚辞回神,见她一双眼睛清清澈澈地看过来,面上不禁露出和煦温雅的笑容,整个人沐浴在春光中,俊丽明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伸手在她后颈处轻轻揉捏了下,微笑道:“西北古墓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郁龄哦了一声,忍不住问:“到时候你也要去吧?” 奚辞嗯了一声,将她拉到怀里搂着,漂亮温软的唇轻轻贴在她的眉眼间。 郁龄皱起眉,想了一会儿,开口:“我……” 话才出口,就被他截断了:“这事你不用理会,这是灵异界的事情,你只是个普通人,不需要掺和。” 奚辞这话并不是阻止她涉险的借口,虽然她有通灵一族的血脉,可她从未修习过通灵一族的术法,如一个普通人一般长大,所以那些灵异界的事情,和她无关,她也没有责任必须参与。这估计就是郁天竞当年对后代最真切的盼望,希望他们以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长大,一生顺遂,直到慢慢老去。 所以当时修罗墓的事情,很多天师和妖去了,她却不用亲自过去。 因为她只是个普通人,这不是普通人应该掺和的事情。 同理,西北古墓的事情,她也不用去参与,只需要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在这个和平的社会中即可。 当然,对于奚辞来说,西北那座古墓的危险性极大,他也不想她去涉险。 郁龄没作声。 她知道他说得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预感,她必须去一趟。 这种预感太玄妙了,郁龄知道奚辞不愿意她参与这种危险的事情,所以也不好和他说。 进入三月份后,春光融融,B市的气温上升,天气乍暖,大街上很多人已经换上了春装,比起臃肿的冬装,各式春装非常亮眼。 郁龄所参加的真人秀节目已经连续播出了第四期,每周一期,反响非常不错,也让参加这次真人秀节目的很多明星嘉宾的名气大增,而且郁龄的名气是最高的。 郁龄在真人秀节目时话并不多,表现得也和平时差不多,一副冷淡矜持的样子,从来不去讨好人,也不得罪人,在娱乐圈这种畸形的圈子里,她这种态度容易被人误会为清高,并不怎么讨喜。剧组里的人私底下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她,反而对其他那些笑脸迎人,亲和力高的艺人比较有好感。 但观众们就是吃她这套,觉得她高冷、萌、不做作,非常有大小姐的女王风范云云,特别是在参加游戏时,她强悍的记忆力,以及身体反应能力,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 从第一期节目开始,大小姐就以一种人生赢家的姿态出场,狠狠地碾压所有人,让观众们爱死她了,觉得她有才有貌有能力,智商碾压所有人类,简直帅得没朋友,没一个男人能配得上她,大小姐一统江湖云云。 简直没法比了,很多和她一起参加节目的明星艺人都哭晕在厕所。 随着这个真人秀节目越来越火,郁龄的名气也越来越高,粉丝团越来越多,很多人对她的背景也开始感到好奇,狗仔队们极尽所能地想要挖出她的私生活之类的,可惜没有成功过。 阮助理太能干了,知道老板要进娱乐圈后,早就派人盯紧了,哪里可能给那些狗仔队们下手的机会? 所以到现在,极少有人知道郁龄的背景和私生活如何,连捕风捉影的小报道都少,没有传出过一点绯闻,这对于一个当红明星来说,是件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不是没有人眼红她,想要抹黑她的,更有嫉妒她的艺人私底下商量,想让投资这节目的投资商想将她换下来,便有了一翻行动。 结果郁龄依然好好地呆着,而真人秀的节目组却直接换了一个神秘的投资商,并且那投资商有钱任性,追加了一笔投资,要求将那几个艺人换下来。 这事情只有内部知道,节目组官方对外宣称那几个艺人因为拍戏原因不能再继续参加之类的,有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加上观众们对于那些艺人被换下来之事并不在意,所以并没有多少消息透露出去。 不过这事情在娱乐圈中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下子,更多人肯定了大小姐的身份,是一个绝逼不能惹的人物。 郁龄刚走出节目录制厅,就听到几个工作人员小声的八卦,八卦的内容便是这期真人秀节目几个艺人被换下来一事,猜测这次节目的神秘投资商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明明跟在她身后,恰好也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作为一个知情人,她确实可以傲视群雄,能说是霸道的江总裁不能忍闺女被人欺负,直接自己上,自己成为真人秀节目的一个最有钱的投资商么? 虽然江氏的产业并不涉及娱乐圈,不过很多和江氏有合作的多多少少都有在娱乐圈有点儿人脉,江禹城只需要发句话,便有江氏的朋友帮他引路了,所以想要插手这事情并不难。 陈明明觉得跟了一个有霸道总裁当爸爸的女艺人真好,这比有霸道总裁当金主的女艺人更厉害,毕竟金主随时都有可能换对像,但霸道总裁爸爸疼女儿,绝逼不会看着闺女被人欺负。 所以大小姐的娱乐圈生活,简直就是开了挂一样,想不顺利也难。 至于有人酸溜溜地说这不公平之类的,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有人幸运,有人不幸,有人需要拼上一辈子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有人却什么都不用做,就拥有了其他人拼上一辈子就有的东西。 毫无公平可言,却是这般现实。 见这群人八卦到了郁龄的私生活,扯越远子,陈明明终于听不过去,咳嗽一声。 那群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刚才八卦的主角就站在那里,顿时尴尬得无以复加,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幸好大小姐好像并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看了他们一眼,便带着助理和保镖们走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看着大小姐进了保姆车,忍不住道:“哎,wuli大小姐的定力就是好,不和咱们这些凡人计较。” “我看她是假清高吧,很多艺人私底下就会装,谁知道背后是什么嘴脸。”有人酸溜溜地说。 “对,就怕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得了,你们说什么酸话?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们这副嫉妒的嘴脸。” “谁嫉妒了?网上不是很多人说,她是被包养的么?” “包养个头!她看起来像是被人包养的样子么?有内幕消息,听说钟导和张导有一次喝醉酒时,无意中透露过,她的背景非一般人,根本没人敢包养她,说不定有人还哭着求着大小姐包养呢。” “其实……我也想让她包养。”一个圆脸女孩子突然羞涩地道,“我觉得大小姐很帅,特别是做游戏时,连男人都打不过她,你们不知道,那一瞬间她有多帅,我觉得我要被她掰弯了。” “……” *** 郁龄回了公司一趟,被安茹塞了几本剧本,让她自己挑一挑,选喜欢的。 郁龄看了一眼工作行程表,将它放到一旁,询问聂雍和的身体。 “最近天气好,看起来挺不错的,找个日子,我们要去春游,你来不来啊?”安茹笑问道。 郁龄不想去做电灯泡,果断地拒绝了。 和安茹聊了会儿天,郁龄带着几本剧本走了,打算回去好好挑一挑。 刚出了公司,郁龄见天气不错,正想去祁秀秀家的蛋糕店买点蛋糕,突然听到有人叫“大嫂”的声音。 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嘻哈装的漂亮男孩从对面跑过来,一头略长的头发软软地垂下,像只小狗一样跑到面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甭提有多吸引人。 至少在场路过的女孩子们,都有一种想要伸手捏捏他脸蛋的冲动。 “大嫂,我来找你啦。”林玖看到郁龄,一脸高兴。 郁龄打量他,问道:“你翘课了?” 林玖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下来,像个做坏事被家长捉到的小孩,小声地说:“我休学了。” “你哥他们知道了?” 林玖迟疑了下,又道:“我大哥知道了,三哥不知道。” 郁龄想起林毵每次谈到下面的几个弟弟的神色,还有将不想读书的弟弟按到水里泡脑袋醒神的模样,挺同情这少年的,便道:“你不怕你三哥啦?” 林玖脸色变了下,马上仰起脖子道:“不怕,大哥已经答应我,让我去做我喜欢的事情了,只要我能坚持下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他就不管。大哥开口了,三哥不会再押着我回学校的。所以,大嫂,我来找你混啦。” 等郁龄领林玖回安茹的办公室,安茹见她去而复返有点奇怪,忍不住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像个兴奋的中二少年一样四处看的漂亮少年,不禁投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郁龄将林玖推出来,对他道:“这是安茹,我的经纪人。安姨,这是林玖,奚辞的亲戚,想进娱乐圈,你看看他能不能签。” 陈明明在一旁暗忖:怎么不能签,光是凭这长相,就是吸金器,光只当个花瓶就能财源滚滚来了好么? 林玖非常乖觉地道:“安姨,我是林玖,以后就请你多照顾啦。” 安茹没想到郁龄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用挑剔的目光暗暗打量了小少年一下,又询问了他一些问题,当即马上拍板,签下了。 郁龄面瘫脸,看喜形于色的林玖少年,再看因为发现好苗子而一脸高兴的安茹,决定还是别将林玖是妖的事情告诉安姨,省得她不自在。 安茹领着林玖离开后,郁龄和陈明明留在那儿等待。 陈明明一脸兴奋地问,“郁姐,他是林大大的弟弟么?果然有那么多帅帅的兄长,弟弟长得也不差,凭他这长相,一定能大娱乐圈大红大紫。” 郁龄嗯了一声,非常淡定。 第220章 傍晚,郁龄领着大老远从南方北漂过来的少年回家。 林玖第一次来B市,对什么都好奇,东瞧瞧西看看,俨然就是一个乡下少年进城的模样,要不是那张脸长得够漂亮,没有一点土包子的气息,这没出息的样子都要被人笑话了。 刚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音乐看书的男人时,林玖马上从一个活泼好动的中二少年变成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少年,讨好地朝奚辞笑着,弱弱地叫了一声“奚老大”。 奚辞抬头,看向进门的两人,目光仿佛很随意地扫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林玖马上抬头挺胸收腹菊花紧——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比起他所有的兄长,他更怕奚老大。 这位才是真正引领他化形的引路者,对于妖而言,引路者的地位不谛于再生父母。 奚辞合上书,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现在应该是开学季吧?” 这声音非常清润柔和,听起来就可以想像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好脾气的温润男人,但是妖怎么有好脾气,那些不过是皮相给予人类的假相罢了。 妖压根儿就没一个是好脾气的。 林玖马上将自己跑来B市的原因说了,并且表明了几个兄长们的态度。就像告诉郁龄的那样,大哥林达已经答应让他离开学校去娱乐圈放飞自我了,三哥等几个强势兄长的意见并不重要,毕竟大哥才是他们林家的大家长,大哥答应了他们也没办法。 林玖叙述时,奚辞并不应声,而是招手让郁龄坐过来,将为她准备的红枣枸杞茶端给她。 桌上还有一碟摆得像艺术品一样的绿色薄饼,是他先前烘烤出来的,散发一股焦香的味道。他特地算好时间,摆在这儿,等她回来就可以吃了。 林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盯着那碟薄饼,好想吃。 可惜他现在还没过关,不敢放肆。 听完他的叙述,奚辞神色依然很平和,问道:“你来这里,打算住哪里?” “安姨给我安排了公司宿舍,平时忙的时候可以住的那里,不忙的话,我就去找四哥,四哥那里还有房间,我前些天就打电话告诉他了,他给我准备了一间房,等会儿我就回四哥那里住。”林玖咧嘴笑道。 来到B市,他第一时间就去找郁龄,来个先斩后奏,搞定他以后的工作再说,接着才过来找奚老大,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奚老大也不会当着他老婆的面揍他。 过了这关后,以后奚老大要揍妖时,也不会下手太重了。 不得不说,林玖少年早就想好了对策。 奚辞嗯了一声,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对他道:“既然你选择这条路,以后好好干,长点心眼,别被人骗了。还有,最重要的是,别让人知道你是妖,否则你就回湖月谷去守林吧。” 守林这种事情,对于性格还跳脱的小妖来说,压根儿不是人干事。这个结果太严重了,林玖马上打了个激灵,急忙保证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人类知道我是妖的,我保证!” 奚辞微笑了下,见郁龄吃了几块薄饼,嘴角留了点残屑,伸手为她捻去,丝毫不在意是不是教坏了未成年人,方对一旁卖乖的少年道:“行了,今晚在这里吃个饭,吃完饭就去林肆那儿。” 林玖马上响亮地应了一声。 奚辞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厨房做饭。 林玖开心和蹭过去,和郁龄一起享受了一顿奚展王独家制作的饼干,然后又跑去和二哈玩,两只妖滚在一起时,看起来还挺和谐的。 郁龄看他这副小孩子的模样,再次怀疑他的年纪。 能和二哈玩成这样的,实在不像个少年。 夜色降临,江禹城带着郁敏敏回来了。 林玖非常乖觉地问好,眼巴巴地看着江总裁。 过年时,他已经从其他混人类世界的妖那里知道郁龄爸爸的身份——作为他们老大的老婆,众妖自然要打听清楚一下她的底细,林玖也知道这位在人类世界中的财富等级相当于大妖,可厉害着。 在这物质横流的年代,一毛钱能逼死一只妖。 林玖雄心壮志,想要赚多多的钱,所以对于能赚钱的人和妖,他一向都是尊敬的,特别是江爸爸是江氏的总裁,还是奚展王的岳父,自然要尊敬了。 所以那态度好得不得了。 江禹城见到林玖,那心情就和见女婿家那边的亲戚差不多,特别是知道这漂亮得过份的少年原来是妖后,那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好吧,以后估计他看到长得漂亮或好看的人类,都要怀疑一下对方是不是混在人类中的妖了。 然后他又想到聂雍和,觉得有必要怀疑一下他的种族身份了。 晚上,夫妻俩窝在床上说话时,郁龄滚到他怀里,问道:“林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看起来挺好骗的样子。” 简单地说,简直就是个傻白甜,看了就想骗。 这样的人去娱乐圈,要是没人护着,迟早有一天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奚辞吻了下她的唇角,柔声道:“是蠢了点,不过他是妖,想欺负他也不容易。” 林家兄弟属于特殊类妖植成精的妖,本体非常珍贵的那种,一般人类的药物对他没什么作用,加上他虽然看起来像个少年,其实妖的力气都非常大,几个大男人还不一定打得过他,所以只要他不是真的蠢得自动给人坑,还真没人类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这也是林达非常放心将他踢过来的原因。 想出去混就让他混,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没混出个名堂来,回去守林吧。 听他解释后,郁龄便放心了。 奚辞低头看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莹润的脸颊,温柔地问,“怎么,你好像挺关心他的。” 郁龄嗯了一声,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对。 林玖的嘴太甜,见面就一个劲的叫大嫂,加上她没有弟弟,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江郁漪又是那种出身,一辈子都没办法和她正常相处,所以林玖给她的感觉就像弟弟一样,让她莫名地将他圈到自己人的范围中。 正想着,就被一只手抬起下巴,温暖的吻覆了上来。 郁龄被他压在床上,温柔的吻渐渐地变得炙热,彼此的气息交缠,在那越来越狂热的吻中,终于意识到这只妖有点儿不太一样。 好不容易他停下来,迷迷糊糊中,就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别关心其他男性,我不高兴。” 郁龄:“……我爸呢?” “岳父除外,其他无关紧要的男性就算了。”他又吻了下她的鼻尖,柔声说。 明明声音那么温柔,但动作可不是那么回事。 郁龄喘匀了气,忍不住盯着他俊秀的脸庞仔细看,前几个月被他妖化时候的任性性格弄得挺无奈的,好不容易他现在变回人类时候,温柔体贴,在生活上,细致得足以让所有的女人都沉醉,仿佛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他。 可看他突然吃醋,忍不住又想笑。 郁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笑道:“林玖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男性,不是你家的妖么?” 听明白她的意思,他忍不住温柔地吻她,仿佛在奖励她的乖巧。 郁龄搂住他,将脸凑到他的颈边,忍不住闷闷地笑着,觉得这只妖,不管是人类时候,还是妖化时候,其实骨子里那种任性和炙热的情感都差不多。 *** 第二天,安茹似乎才反应过来。 等郁龄带林玖来公司时,安茹将她拉到一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昨天说,他是奚辞的亲戚,这亲戚……” 郁龄朝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并且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安茹却一点也不觉得被安慰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和陈明明聊天的漂亮少年,有点儿不太能相信,明明辣么漂亮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妖呢? 美少年什么的,不是应该像他老公一样么? 当年她读大学时,她老公也是一枚青涩的病娇美少年,可萌可萌了。 更让安茹心情复杂的是,林玖虽然看起来像高中生,但他的多才多艺,很少有年轻人比得上,简直就是一项极为难得的加分项,如果妖都是这样的,还让不让人类活了? 当下她和公司商量了下,决定先将他塞到郁龄正在录制的真人秀节目中,先去混个脸熟,给他增点知名度,再看看哪个剧组需要演美少年的,将他塞过去。 反正,林玖现阶段先积赞点名气,再拿作品说话。 于是林玖非常哈皮地跟着郁龄去混真人秀了。 安茹不放心,难得跟着一起去。 路上,她叮嘱嘴甜的少年,一脸认真严肃,“以后在人前,不许叫她大嫂,要叫她郁姐或师姐,知道么?”免得引起什么误会,到时候还不知道被那些八卦娱乐怎么胡乱报导呢。 林玖乖巧地应了。 “你可以努力表现自己和你的才艺,但注意言行,别让人钻了你语言的空子。”最主要的是,就算是个傻白甜,也真的要表现出讨人喜欢的傻白甜一面来,不能只傻,不白不甜的。 林玖:“……” 怀抱着美好梦想北漂的林玖少年被安茹教育了一路,这放在其他艺人身上,有个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叮嘱注意事项,是十分难得的事,可放在他身上,就有点儿吓人了。 等他到了节目录制地时,有点儿怀疑起自己的妖生来。 原来他在学校里经历的根本不算什么,学校里的学生之间还是太纯了。 郁龄一直没说话,由着安姨教育傻白甜的少年,抵达节目录制地时,才对他道:“其实安姨说的也没什么可怕的,注意一点就行了,要是有什么不懂,可以来问我。” 恐吓后要给个甜枣,免得真将他吓坏了。 林玖松了口气,虽然得了安慰,但神经依然绷得极紧。 真人秀的节目剧组对于林玖的加入是非常欢迎的,毕竟这少年长得太漂亮了,光是看着就像一副画,实在很养眼。人类对长相好看的人总是不吝啬善意对待,所以林玖轻易地就融入了剧组。 节目录制了两天后,林玖摸清楚了规则,终于恢复了几分活泼,特别是在一次才艺表演时,他表演了箫和古琴之类的,风头几乎盖过了郁龄这位资深大小姐,直到郁龄最后和他共同演奏了一曲钢琴,一人一妖成为这一期最大的亮点。 等周末时,这一期节目播出来时,林玖不出所料地火了。 所有观众都记得了那个站在林中穿着米白色春装吹箫的少年,凭着这张脸和那一曲箫声,征服了很多颜狗和内函帝。 这日,他们在一处人比较少的公园里录制节目。 郁龄和林玖刚跑了半个公园,跑得简直力竭,好不容易有半个小时休息,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喝水,郁龄随意地看着周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山上的人,怔住了。 那人安静地站在那儿,远远地看过来,郁龄知道,他正在看她。 “明明,帮我请假,我有事先走。” 郁龄说着,就起身跑了。 林玖见状,二话不说,像只兔子一样蹿出去,追上郁龄。 陈明明双手拿着两瓶水,傻傻地看着两人突然就这么跑了,想要追过去时,他们已经跑得老远,那速度,简直不像人,她一个正常人类,压根儿就追不上。 这公园是依山而建,四处都是绕着山的阶梯,一阶一阶的,用白色的雕花栏杆拦着,远远看去,挺好看的。但人吭哧吭哧地往上爬时,就不是那么美妙了,特别是刚才还跑了那么久。 林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紧跟着大小姐,虽然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作为奚老大的忠诚小弟,他有必要帮奚老大保护好他老婆。 人类社会太危险了,作为一个男子汉,要保护好女性。 郁龄很快就爬到半山腰,四处看了下,发现远处正要消失的背影,喊了一声:“谯笪哥!” 就要消失在转角假山处的人顿了下,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郁龄跑过来,汗如雨下,气喘吁吁,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郁龄双手撑着膝盖,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眉眼和聂雍和有些像,但却又比聂雍和要明朗,显得五官漂亮得俊朗非凡,拥有男性特有的帅,身上穿着合身的春日薄风衣,风衣下摆随风飘荡,那裹在黑色休闲裤中的腿又长又直。 他站在风中,细碎的刘海覆在宽厚光洁的额头上,遮住了他的眉眼,用一种晦涩不明的眼神看着她,又似乎眼里什么都没有,淡淡地站在那里,如若融入春风里,随时可能飘然而去。 “谯笪哥,真的是你?”郁龄不可思议地说。 他嗯了一声,抬眸看向后头跟过来的林玖。 林玖好奇地看他,发现这个男人在人类中算是很帅的那种,气质也好,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神秘气质,吸引女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那种,总的来说,就是格外有内函。只是那双眼睛幽幽地看过来,不知为何,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然后,他就听到这男人呵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和一只妖在一起?” 林玖差点炸毛。 这男人的语气很鄙视,也很不以为意,仿佛看不起妖一样,真是太讨厌了。 郁龄不答反问,“谯笪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天晚上的人是不是你?” 男人没有说话,不过他沉默的态度,让郁龄已经确定了。虽然早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还有他可能要做的事情,但真正面对他,郁龄心里仍是有些难过。 一时间,她有点后悔追过来了。 可明知他特地在这儿等她,却又没办法不来。 第221章 城西的一处富人别墅区里的一栋别墅,今日难得迎来了一群客人。 林肆蹲在角落里,一直探头往里看,时不时地摸一把香瓜子磕着,听着里面的说话声,忍不住呸地吐了几粒瓜子壳。 林玐恰好从外面进来,见状一巴掌朝他脑袋拍过去,眯起眼睛,阴柔地道:“小肆儿,别随便吐瓜子壳,真不卫生。” 林肆被拍得差点一脑袋往前栽倒,怒目而视:“混蛋,要叫四哥。” 什么小肆儿,一点礼貌都没有。 林玐阴阴地冷笑一声,毛都还没长齐,也想当哥? “我虽然化形比你晚,但我开智比你早,这可是奚老大亲自给我们排的序,你想造反不成?”林肆有恃无恐,一点也不悚他,凭着老八这样子,敢忤逆奚展王当初的排序不成? 林家兄弟化形顺序和名次排序并不相同,很多弟弟化形比哥哥早。但就算心里不平衡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兄弟间的排名是奚展王当初按他们开智的时间而定下的,谁开智早谁就当大哥。 但开智早不代表生长快、化形早,毕竟就是一个窝棚的兄弟,资质也有强弱之份,林次林肆几个生长慢了点,导致化形比兄弟们迟,但他们辈份高,排序前,按人类的算法,他们本来就是兄长嘛。 林玐嗤了一声,不和他争辩这些,问道:“里头谈得怎么样了?” 林肆又呸了一声,“都是些废话,罗恋那狐狸精还想勾引奚展王,幸好奚老大冷艳高贵,看不上她这种货色,才没有受她蒙骗,她也只能蒙骗罗魄王那种货色的男妖……” 林玐额头青筋抽动了下,觉得这兄弟也是不着调的,打断了他的话,一边往大厅走去,一边道:“行了,等会儿记得将瓜子壳打扫完。” 林肆又呸地吐出瓜子壳,马上跟上兄弟,和他一起进去。 和他一样额头青筋抽动的还有罗恋。 看到这兄弟俩走进来,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林肆,不知道我是哪种货色,我这种货色几时去蒙骗男妖了?嗯?” 林肆哼了一声,振振有词,“你一来,眼睛就黏在我们家奚老大身上了。你再看我就告诉江小姐,让她用诛魔剑扎你。” 罗恋顿时想要用狐狸尾巴抽飞这只死花妖! 奚展王这种清高心黑的男妖,送她她都不要!以前是她瞎了眼睛,才会受他的外表蒙骗,以为这是一朵高岭之花,想要攀折到手里,谁知是一朵毒花,长得比她这狐狸精还要妩媚妖冶,生来就是打击其他妖精的,鬼才会想要勾引他。 在场其他妖看到罗恋这副憋屈的样子,碍于奚展王,没有表露出什么,不过在心里快要笑破肚皮了。 罗恋不是第一个被奚展王外表蒙骗的女妖,也不是最后一个,但却是被心黑手狠的奚展王修理得最惨的一个女妖,偏偏被修理过后,还是有点儿放不下,每次见面都想要撩一下,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只能怪奚展王长得太好看了,女妖都是爱俏的,很难不受他吸引。 林玐没理会和女妖呛声的林肆,坐到兄长林达身边,对面那些各地的妖的代表,忍不住挑了下眉。 罗恋代表东北罗魄王而来,另一边是代表姬冰王而来的妖,还有东海、北海、南海等妖的代表都来了,为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看这些家伙大老远地来这里,也挺可怜的。 这时,就听一个雪妖说道:“奚展王,姬冰王说了,这次古墓里的僵尸王不知情况,你要是有什么决定,尽管吩咐,我们雪域二话不说,跟着你走。” “南海也是。”一个娇小玲珑的水妖娇声道。 “北海同样。” “东海依然。” …… 一群妖七嘴八舌地开口,将态度表示得很明确。 罗恋也顾不得和个小妖置气,娇笑道:“你们别那么急,我们听说,人类那边似乎有什么主意。你们要知道,异闻组的这位组长一向嫉恶如仇,视妖为邪祟,可不是异闻组初建时的那位明智的组长,不好说话。” “不好说话又如何?人类和妖之间可是有协议的,怕她不成?” “对,以前咱们也不是没有狩猎过天师,大不了就恢复建国之前人和妖对立的局势罢了。”一只愤青妖愤愤地说。 “说什么话,没脑子!那些人类科技发展至今,发明了很多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小心他们直接朝你们地盘投颗原.子.弹,到时候轰不死你,,也要将你变成异形。”一个混人类的科学研究院的妖斥道。 听到这话,那愤青妖顿时不敢再喷了。 建国后,妖和人类签定条约,在异闻组中挂了名,很多妖有了正当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混进人类社会,从事各个行业。越是了解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越是觉得这些弱小的人类可怕,发明那么多伤杀力巨大的武哭,真是坑妖。 和人类一比,妖就显得太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这道理不仅可以放在人类中,也可以放在妖类中。 当年人类和妖握手言合,固然有当时东方灵异界的局势不容乐观的原因,也有很多大妖意识到人类社会发展的趋势已经非同几百年前,妖如果还固守着以往的传统,早晚有一天要被这个星球淘汰。 所以那些大妖们才会决定和人类握手言和,为了妖类的生存和发展,必须作出一个妥协。 见他们终于消停了,林达看了一眼挑起话题的罗恋,朝这些妖安抚。 罗恋朝他抛了个媚眼,作为一只狐狸精,就是喜欢挑拨是非,这是本能,没办法。要不是看在奚展王的面子上,她今天早就将这些从各地过来的妖都挑唆去斗殴了,狐狸精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奚辞慢条斯理地喝茶,并没有理会这些妖的吵吵闹闹,坐在这里纯粹是想瞧瞧各地派来的妖的实力,看过了,便由着林达去应付。 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发现是林玖打过来的。 林玖现在跟着郁龄混真人秀,成天混在一起,现在应该和郁龄一起录制节目吧。 想着,他起身走出大厅,接下接听键,就听到那头的林玖大呼道:“奚老大,不好了,大嫂跟着一个奇怪的男人走,大嫂叫那男人……” 等奚辞离开时,别墅里的那些竖起耳朵偷听的群妖面面相觑。 彼此视线交流一番,得出一个结论经;奚展王他老婆好像被其他男人拐走了! 哎哟,这可是大消息啊! 哪个人类辣么厉害,竟然敢和奚展王抢女人,胆子可不小,值得表扬。 **** 风从山顶吹过来,回春后新抽的绿芽在风中轻轻地颤动着。 郁龄站在背风口,看着为她挡住冷风的男人,心头有些难受。 她想起五岁时妈妈死后,她在江家那段不堪的日子,后来被聂雍和带回聂家,害怕再被伤害,她默默地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是姨父一家用无以伦比的耐心陪伴她,开解她,让她从自闭中走出来。不过因为安姨和姨父都有工作,所以白天时,陪伴她最多的是年长她五岁的聂谯笪。 她将他视为亲人,视为兄长。 她是个害怕孤单的人,这种害怕其实有迹可寻,从发现自己能看得到那些妖魔鬼怪开始,她就时常害怕一个人独处,因为那些妖魔鬼怪会肆无忌惮地接近她,恐吓她,只有人陪着,它们才会离开,她才能安心。 她习惯了有人陪伴,习惯了陪伴的那些人后,会仔细地将他们珍藏起来。 不管是父母朋友,还是最爱的人,她都希望珍惜他们。 聂谯笪是她想要珍惜的兄长。 可是……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郁龄说。 聂谯笪打量她,露出一抹笑容,眼尾浮现笑纹,看起来非常亲切。他伸手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如同她小时候,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就当我是聂谯笪好了,作聂谯笪的那些日子,我非常开心。” 郁龄抿唇,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聂谯笪忍不住移开视线,无法和她对视。 “那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要杀我?”郁龄又问。 聂谯笪眼神幽暗,问道:“你怎么会认为我要杀你?”突然想到什么,眯起眼睛道:“你和那位奚展王……” 郁龄抿嘴,“我和他在一起了。” 聂谯笪了然,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说道:“你是认真的?他是妖……” “那又如何?”郁龄冷笑。 聂谯笪默然,是啊,那又如何?通灵一族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灭族,不复曾经的辉煌,现在他们这些后人,不过是躲过老天爷的眼睛,苟且偷生罢了,偷来的总要被拿走的。所以,她和人类或者和妖在一起,又有什么? 通灵一族的血脉早就被拆得乱七八糟了。 聂谯笪缓缓地道:“我今天来,原本是想看看你,你的生命力流逝得比小时候更快了。” 郁龄微皱眉。 “你本来应该在出世时就夭折,是你外公郁天竞不忍,窃取妖蛊封进你体内,强行为你续命。可纵使如此,你的生命力流逝的速度,仍是比普通人要快上几倍,普通人可以活百年,你能活个三十年已经是幸运,甚至可能活不过三十。” 说着,他突然抓住她的左手,强行将她的手掌心打开,按住她的手心,微微闭着眼睛感受一会儿,方睁开眼睛,对上她平静无波的神色,说道:“那只大妖对你倒是情深意重,不仅在你身上烙下大妖的庇护予你守护,还愿意和你分享他的寿元,可惜……” 可惜她的命格早就在出生时就注定了,纵使有妖蛊续命,也敌不过命数,大妖的寿元分享,若是普通人,可拥有大妖一样的寿命,但对于她而言,这烙印依然没有太大的作用。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浮现几分怜惜,语气也变得柔软,“郁龄,好好享受最后的生命吧。” 郁龄趁他的手松时,收回手,暗暗地掐住手心,皱起眉头。 她不知道奚辞和她分享寿元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是怎么弄的,可是她相信聂谯笪的话,可能奚辞曾经确实做过什么仪式,想要和她分享属于大妖的寿元,可惜她命中注定要早死,如她妈妈一样,所以只能辜负他的期盼。 她的心里有些难过。 深吸了口气,她冷静地克制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冷静地道:“你今天除了来看我,应该还有别的事吧?说吧。” 聂谯笪的神色多了几分赞许,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却被她避开了。 他也不恼,收回手,沉声说:“西北那座僵尸古墓的事情你知道么?” “知道。” “还有三个月,僵尸王将从封印中苏醒,东方灵异界劫难将至。” 郁龄沉着脸,神色未动分毫。 聂谯笪知道她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叹,让他曾一度怜惜至极,是一种对族人的怜惜,可惜敌不过天意…… “三个月后,东方灵异界将会行动,进入古墓猎杀僵尸王,到时候,你也去吧。” “我?”郁龄冷静地提醒他,“我只是个普通人。” “不,你是通灵一族的后裔,你必须去。”聂谯笪朝她走近,将双手按在她肩膀上,盯着她的眼睛,不容质疑地说:“郁龄,你必须去,如果你想要找出控制你外公的宝匣的话。” 瞳孔微微紧缩,郁龄一把拂开他的手,恨声道:“果然是你们!我外公和你们有什么仇?” 聂谯笪对上她因为仇恨而显得明亮的眼睛,平静地道:“我们都是通灵一族从老天爷的命数中逃脱的后裔,没有仇,只不过想要活下来罢了,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到寿终正寝,而不是在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不甘遂死。所以,郁龄,你记住了,你必须去,只有你才能找到郁天竞的宝匣。” 说着,他后退几步,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狂风掀起他的衣摆,让他看起来仿佛就要消失在风中一样,他说:“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惑,只要你去了,到时候自会揭晓。” 发现他要离开,郁龄心中一紧,见他转身进入了一旁的假山,等郁龄追过去时,那假山除了一堵空荡荡的墙外,没有一个人影。 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不是凭空消失,而是通灵一族的手段,神鬼莫测。 郁龄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堵墙,眼睛发酸,忍不住捂住脸蹲下身。 “郁龄!” 听到这声音,她放开手,转头看去,却见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的男人。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来,神色匆匆。 他从高达五米的台阶上跳下来,长风衣在春风里荡起,几个纵跃就来到她面前,然后将她搂进怀里。 第222章 “郁龄,好点了么?” 奚辞蹲在她面前,仰首看着坐在公园里的草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的郁龄,看她微红的眼眶,十分心疼。 她连被最害怕的妖魔鬼怪恐吓时都没有哭过,此时却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哭了。对此,他心里十分恼火,恼火得想要将惹她哭的人和事都毁掉,可最恼的还是自己来迟了。 不管是她五岁失去母亲时,还是她二十四岁时,他都来迟了。 来迟的代价,就是她要受到来自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伤害。 郁龄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吸了吸鼻子,正要拿纸巾擦脸时,他已经递了一张纸巾过来了,一双温润干净的墨眸柔柔地看着她,倒映她的容颜。 郁龄一边擦脸一边问他:“你怎么来了?” “林玖给我打电话,我不放心。” 郁龄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他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神色,等她收拾好自己,他柔声问道:“他刚才来找你说什么?” 郁龄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将先前聂谯笪对她说的告诉他。 说完,她的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怅然。 原本西北那座僵尸古墓她并不打算去的,毕竟那于她这种没有学过任何术法的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有自知之明,并不想去掺和,省得自己成为拖累人的那个。可是聂谯笪透露的信息让她非常在意,她一直想要找出控制外公的宝匣,还他自由,没想到那宝匣可能会在西北的僵尸古墓中。 原来她的预感是对的,她势必要走一趟,尽管那地方对她而言很危险。 奚辞脸色微沉,不必问也知道,这次西北僵尸古墓她是去定了,这超出了他的预期。 原本对于西北的那座僵尸古墓,他并不算太在意,僵尸再危险,也没有修罗墓危险。这不过是他自化形后,所经历的事中的一次比较危险的事情,以前比这更危险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并不觉得西北这座僵尸古墓可以威胁到他。 这是属于大妖的底气。 可是,若是涉及到她就不一样了。 聂谯笪到底要做什么? 明知道郁龄的性格,对亲人非常在意,却以这种方式逼她去西北僵尸古墓,让她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去,危险性不言而喻。 郁龄看他变得冷然的神色,迟疑地唤了一声:“奚辞……” 奚辞伸手摸摸她的脸,朝她微笑。 那笑容在三月的春光中,煦然柔和,比春风更醉人,白玉般的脸庞,墨玉般的眸子,衬着片片从枝头落下的桃花瓣,恍然间不似人间。 郁龄怔然,忍不住伸手拂开落到他发上的桃花瓣,这才发现她所坐的石头周围还有几株煌煌盛开的桃树,在这阳春三月时节,枝头上的桃花开得煌煌赫赫,非常耀眼。 “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去,那里太危险了。”奚辞说,将她从石头上拉了起来,在她抬头时,唇瓣吻过她的眉眼,“不过现在没办法了。” 所以,他无法阻止她,只能改变对西北古墓的态度。 郁龄嗯了一声,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地站在那儿。 奚辞笑了下,朝她伸出手。 郁龄看着站在风中朝她伸手的男人。 聂谯笪先前也曾朝她伸过手,但只会让她觉得不真实,这个妖却让她觉得温暖和安定。 她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紧紧地握住他温暖的大手。 回到先前休息的地方时,就见林玖和陈明明依然蹲在那儿等他们。 剧组里的人已经走了。 看到他们,林玖马上跳起身,欢快地朝他们跑了过来,小心地打量他们,问道:“大嫂,你没事吧?”其实想说的是,那野男人是谁,千万别是什么旧情人之类的,奚展王要发飙的。 奚展王要是发飙,连鳞墨都没辙的。 郁龄朝他笑了下,问道:“剧组的人呢?” “去下一个录制节目的地方啦,导演刚才问你要请多久的假,如果赶得及回来,就过去。”陈明明一边回答一边看奚辞,不知道奚辞怎么过来了,难不成刚才大小姐离开是为了他? 郁龄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奚辞。 奚辞朝她微笑,“我还没看过你录制真人秀节目呢,能去看看么?” 郁龄点头,自然可以的。 于是接下来,一行人坐上保姆车,往另一个目的地而去。 晚上,吃完晚饭后,郁龄将她妈妈拉进房里聊天去了,并且对想要跟过来的爸爸说道:“爸,我要和妈妈说些女人间的话,你不准偷听。”然后对奚辞说,“奚辞你负责监督他,不准他偷听。” 奚辞微笑着说声好。 江禹城有种被母女俩抛弃的错觉,等母女俩消失在楼梯口,忍不住瞪向奚辞,和他打商量道:“你当作没有看到行不行?” “不行。”奚辞柔声回答,“岳父,郁龄知道要生我的气的。” 所以,他宁愿让岳父生气,也不要让郁龄生气。 江禹城只能朝他干瞪眼睛,沉着脸在奚辞对面坐下来,盯着他,仿佛同样在防他去偷听似的。 奚辞有些无所谓地端起茶几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不用去偷听,以他的听力,坐在这里都听得到一些,毕竟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算顶级。 * 房间里,母女俩坐在靠窗的一组布艺沙发上,窗外远处是万家灯火,形成美丽的夜景。 郁敏敏笑看着眼前的女儿,说道:【有什么事要问我?是不是和通灵一族有关?】郁龄惊讶地看她,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郁敏敏习惯性地想要像她小时候一样拥抱她,很快又想起自己现在是鬼,鬼气对人类的身体健康有损害,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眼神有些黯然,说道:【我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我,你外公,还有你……我们都是通灵一族的后裔,是逃脱命数得以苟且偷生的后裔。】“这是外公告诉你的么?”郁龄问。 郁敏敏点头,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她,轻声道:【原本这事应该在你成年时告诉你的,你外公也是在我成年后,我懂事了才告诉我,可惜我等不及你成年,就死了。】说到这里,郁敏敏神色黯然,这是她最为遗憾的事情。 通灵一族的能力太过逆天,在灵异界中也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为上天所忌,断其血脉。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像父亲一样,可以活到孩子成年,到时候再将这事情告诉她,谁知她的寿命比父亲还要短,死得太过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交待女儿。 之所以要规定在孩子成年时才告诉这事,也是有原因的。自古以来,成年对人的意义非凡,同理,对于通灵一族的人来说,成年代表迈过一个生死大劫关,拥有足够的能力开启阴阳路。 【你外公曾和我说过,一百年前,通灵一族应该就灭族了,后来先辈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一些后人脱离通灵一族,想以此瞒天过海,保留点血脉……】这事情显然是成功了,所以才有郁天竞、聂谯笪等这些通灵一族的后裔,他们隐藏在暗处,默默无闻地混在普通人中,离开灵异界,过着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以为不再去修习通灵一族的术法,就可以拥有普通人一样的寿命,平平安安活到老。 【可惜,你外公没活到五十岁就去了,我比他更早,还没到三十……】说到这里,郁敏敏身上的鬼气翻腾,显然情绪波动非常大,特别是想到女儿,可能会比自己更早死,她就心痛如绞。 鬼没有眼泪,可是这一刻,她看起来就像要哭一样。 郁龄忙拉住她,说道:“妈,你没急,我现在没事呢。” 郁龄不欲她沉溺于这些痛苦中,赶紧将今天遇到聂谯笪的事情和她说了。 郁敏敏自从苏醒以后,断断续续地了解了自己死后这十几年来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安茹和聂雍和的养子聂谯笪十年前出国的事情,原本以为是个普通人,却没想到另有缘由。现在听到郁龄的话,知道聂谯笪和他们一样,竟然是通灵一族的后裔,还有聂雍和。 【怪不得……】郁敏敏若有所思。 郁龄看向她妈妈,问道:“妈,什么怪不得?” 郁敏敏笑了下,说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雍和时,就觉得他挺亲切的,我们都是通灵一族的后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同为通灵一族的血脉,有共同的特点,会让我们对彼此天生产生一种亲切感。】也因为这种天然的亲切感,所以当年江禹城没少为这事吃醋,现在想想倒是挺好笑的。 听到她这么说,郁龄不禁恍然。 怨不得她小时候和姨父、谯笪哥这么亲近,原来是一种血缘上的天然羁绊。 “那为什么姨父并不像我们这样,眼睛天生就可以通灵呢?他好像看不到那些妖魔鬼怪的。”郁龄又问。 郁敏敏愣了下,然后摇头,说道:【确实挺奇怪的。】就因为聂雍和像一个普通人,没有流露出通灵一族的特性,所以她以前从来没将聂雍和往那方面想过,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自己和他这个异性朋友合得来罢了,倒没想到还有这个缘由。 郁龄叹了口气,原来她妈妈也不知道的,看来这些疑问,只能走一趟西北古墓,希望聂谯笪到时候没骗她。 郁龄原本想从妈妈这儿看看能不能了解点什么,没想到她妈妈知道的并不比她多,这让她有些遗憾,但也并不勉强。 她回想从小到大的事情,以及外婆偶尔和她唠叨过外公的一些事情,觉得外公当时应该以为自己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地变老,毕竟他活过了中年,虽然没有活到五十,但这在通灵一族中已经算是长寿了。 可谁知他仍是逃不过命数。 【你外公以前和我说过,命数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却最要命的,但凡生活在这世间的生灵,都要受命数制约,这是一种生命诞生之际,就赋予的东西。】郁敏敏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幸运之神太过眷顾通灵一族,所以命数为了平衡,便要剥夺通灵一族的寿命来制衡。】【我不知道一百年前,通灵一族的先辈们是用什么样的方法逃脱命数,保留了我们这些血脉,但想来应该有人知道。】郁敏敏说着,看向女儿,郑重地道:【郁龄,妈妈希望你摆脱通灵一族的命数,当个普通人就好。】她怜惜地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头发,尽量不让自己身上的鬼气碰触到她的身体,柔声道:【聂谯笪的话可以信任,但他的人不能信任,记住了。】郁龄嗯了一声,眼眶微微发热。 等母女俩出去时,江禹城第一时间看到女儿有些发红的眼睛,忍不住又看郁敏敏,可惜鬼没有眼泪,任他看到眼抽筋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郁敏敏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行了,有什么好看的?走,咱们出去逛逛。】江禹城:“……” 一人一鬼出去逛逛了,希望他们不要吓到人才好。 等他们出去,奚辞伸手将她搂到怀里,在她微红的眼尾处亲了亲,柔声道:“岳母的话其实也有道理,不必难过,说不定这次西北古墓是个契机。” “真的?” “嗯,不然聂谯笪不会特地出现找你,就为了将你引过去。” 郁龄也是这么想的。 夜深了,郁龄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睡不着?”奚辞将她揉到怀里,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轻地蹭着。 郁龄嗯了一声。 奚辞伸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非常有规律,仿佛要抚去她心中的烦恼一样。 黑暗中,郁龄睁着眼睛,沉默了下,突然说道:“奚辞,如果我死了……” 话还没说完,腰就被一只手掐住,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在身下,彼此的身体密密地贴合着,他修长有力的身躯压制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他低首轻轻地问,呼吸近在咫尺间,如同天底下最亲密的情人。 郁龄感觉到他的怒气,讷讷地道:“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粗暴地打断她,让她怔了下,然后是沉默。 他的呼吸粗重了一些,黑暗中,一双眼睛滑过紫色的幽光,等她看去时,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紫芒,就像狼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绿光一样。 直到脸颊边痒痒的,郁龄伸手一抓,发现这是他的头发,这才发现,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妖化了。 “郁龄,没有如果。”他说,“你会拥有比普通人更长的寿命,和我一起,我们共享寿命。” 郁龄没吭声。 她以前尽量不去想这事,可是今天聂谯笪出现,将一切点明,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可能活不久了。 她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地活到老,可以陪着这只妖。 可她没有办法,她不知道命数怎么安排,她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非命。 见她不说话,他有些发狠地吻上她的嘴唇,软舌闯进来,勾挑着她的柔软。直到将她吻得气喘吁吁后,他挤进她的双腿间,让两人的身体更契合。 郁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他眼角的妖纹,他以往最喜欢她这么做了,这会让他心情愉悦,可今天他的身体却紧绷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欢愉。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她软声说,心里有些可怜他。 明明知道她是个短命鬼,他作为一个拥有漫长寿命的妖,并不应该爱上她。 以后她死了,他要独自承受漫长的孤独。 想到他在月色如水的山谷里,独自坐在盘龙藤上,冰冷孤独地凝望月亮的样子,她心里难受得快要窒息。 他翻身下来,将她紧紧地搂到怀里,力道之大,让她感觉到丝丝疼痛。 艳丽的红唇瓣抵在她的耳畔边,听到他用妖诡的嗤笑说:“你要是死了,我也陪你吧,咱们一起入阴间,继续当一对鬼夫妻。” “不要!”她脱口而出。 这显然惹恼了他,“为什么?” 难道她死了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这一刻,郁龄眼睛酸涩得要掉眼泪,忍不住将脸埋在他怀里,哭了出来,“妖死了不会入阴间,妖没有灵魂!”她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我不想你死。” 人死后,仍有三魂七魄,可入阴间轮回,可言来生来世。 可妖死后,本体回归天地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妖乃天地孕育,蜕去原身,炼就血肉之躯,炼化成人形,逆天而生,本就不容于世,没有三魂七魄,死后回归自然,不入地府不入轮回! 他却笑了,笑得浑然不在意,黑暗中,笑容如同恶鬼。 “你若死了,我便堕落成鬼妖,同你入阴间又何妨?” 第223章 郁龄以前偶尔听一些人或妖说过,奚展王只是看起来清高,实则是所有大妖中最诡谲难测一个,心黑手狠起来,简直要人命。 每当这时候,连罗魄王都只能在他面前当龟乖孙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每次听他们说时,她心里会有些奇怪,觉得奚辞妖化时是有点让人受不了,但也没有达到这地步吧?他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 直到现在,她终于体会到那些妖类的感受了。 郁龄差点被这只任性又可怕的妖吓个半死,眼泪瞬间就收回去了。 还哭什么?再哭就要发生很可怕的事情了! 鬼妖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可怕啊! 别以为她没见识,她可是从米天师那里知道妖鬼的传说的,这种只存在传说中的鬼妖几百年前曾经就出现过,当时连地府都受震动,简直要命!她一点也不想死后,还要面对一只可怕到连地府都不敢接收的鬼妖,简直连投胎都不安稳。 “怎么,你有意见?” 妖化的奚展王根本不讲理,全凭喜好行事,捏着她的下巴,欺身上来,强迫她与他对视,一双眼眸幽光阵阵,宛若黑夜中的捕食者,看着就让人心悸。 “没有。”郁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听到她的回答,他笑了,勾着她的下巴柔柔地亲过来,瞬间便将先前营造的恐怖气氛扭转化为一种柔情蜜意,缠绻地撩动着人类躁动敏感的心,散发属于妖类特有的蛊惑气候,让人为他沉沦。 郁龄马上抛下所有,用力搂着他,乖乖地张嘴承受他的吻,心里似乎又不可怜他了。 春夜回寒,房间里却是柔情蜜意,春意融融,肢体亲密地交缠,不分你我。 他用力地将自己送进她体内,与她抵死缠绵,一边热情地和她做.爱一边用撩人声音说:“郁龄,我不要你可怜,我只要你不管是生是死,都别离开我的视线。我从你三岁开始,就一直看着你……我在你身上花了二十年的时间,都没收够本,你怎么能离开我呢?” 这是他自开智化形以来,第一次花这么多时间去关注一个人类,从一种为了报恩而刻意的守护,变成了一种情不知所起的爱慕。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深深地爱慕一个美丽的人类少女。 他爱她,爱到连死亡都愿意堕落成鬼妖,只因为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如果苍天不容她,那他便化身鬼妖,换取与她一世纠缠。 他不相信什么轮回转世,因为轮回转世的她已经不是现在这个江郁龄了,而是另一个全新的人类。 郁龄只能喘息地搂着他,因他而起的情.潮在体内涌动,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无法回应他的话。 这一夜,房内的喘息久久不散,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浓烈的花香。 黑暗的屋子里,郁敏敏像游魂一样,在屋子里四处游荡,几次经过女儿的房间,沉默片刻,又飘离。经过客厅的阳台时,看到那只刚开智不久的狗妖无忧无虑地趴在那儿睡觉,不由得叹息。 郁敏敏飘出房间,来到天台。 天台的最高处,依然是白肤红裙女鬼坐在那儿,迎着春夜的寒风,血红色的裙摆飘荡在半空中,滑过一缕血色的杀机。 苏鸾转头看过来,看到她,红色的眼睛冰冷无情,说道:【通灵一族的人找上来了。】郁敏敏嗯了一声,和鬼王苏鸾隔了一段距离坐下来。 她知道苏鸾暗中跟在女儿身边保护她,所以苏鸾会知道这事不奇怪。 【到时候,我会随他们一起去西北,你去么?】苏鸾问道。 郁敏敏摇头。 【你难道不想见一见当初将你的魂魄打散,想要让你永不得超生的人么?】苏鸾奇道。 郁敏敏明媚的五官笼罩着一层森冷的鬼气,淡淡地说:【知道了又如何?我的实力低微,跟过去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苏鸾点头赞成她的话,以郁敏敏这样的实力,确实容易成为累赘,就算是她这样的鬼王,也不能证明在鬼类中能统领所有的鬼。 不过,她还是想去。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将我炼成鬼王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苏鸾眺望向远方,【我更想知道,是谁杀死我的,我的生前,我的家人,我的……恋人,他们现在又如何了……】她的声音破碎在风中,隐隐约约有些不稳。 郁敏敏偏首看她,慢慢地垂下眼睑。 苏鸾死于非命,死后化为厉鬼,后又被人炼成鬼王,失去了很多记忆。 苏鸾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所以她想要去追寻完整的记忆,就算可能那些遗失的记忆很不堪,她也想知道,以了却前尘往事。 所有死后化为厉鬼的人,可见他们生平死得极为冤屈,有无法倾诉的悲痛。 **** 决定必须走西北古墓一趟后,郁龄便有计划地将今年上半年的工作行程重新安排。 首先,现阶段她并不打算接戏,就算要接,也只接一些戏份不多的配角。 安茹看了她挑选出来的两个剧本里的角色,一个是仙侠小说改篇的电视剧里的一个剑灵,一个是现代悬疑剧的一个有精神病的女配,戏份都不多,但非常考验人的演技。 看了她选的这两个角色,不禁有些狐疑地问,“你就打算接这两个剧本的配角?以你现在的名气和实力,你足以担当一些偶像剧的女主了。当然,偶像剧要是拍好了,也容易吸粉。” “这两个挺好的,我现在只想多积攒点经验。”郁龄说,“我还会继续参加真人秀,做游戏时挺不错的。” 安茹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确实挺不错,听说这丫头每次做游戏时,都横扫四方,那些影帝影后、一哥一姐什么的,都被她刷过。而且让人憋屈的是,被她刷了,还不能有怨言,因为是自己实力不济,比记忆力和智力被比下去了不说,连比体力和反应能力,还被一个女人比下去了,能说出去么? 现在的新人太厉害了,前浪都要被拍死在沙滩上,还让不让前浪活了? 经过好几期的真人秀节目,郁龄现在已经成为了真人秀节目的镇山之宝,因为只要有她在,真人秀的节目能保证收视率,剧组导演对她可好了,巴不得下次策划真人秀节目时,继续找她合作。 也因为她的原因,林玖这位被挟带过去镀金的妖名气居高不下,还没有作品呢,就因为真人秀而走红了。 安茹现在既开心,又忧心。 开心于郁龄的星途越来越好,不愁没有好的作品找她。可也忧心于她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压根儿没有像其他艺人那样当个拼命三郎,一副爱演不演的,大小姐不高兴了,直接丑拒。 这种态度在娱乐圈虽然不是独一无二的,却没有比她走得更顺的。 归根到底,除了她有这个实力外,还有一个霸道总裁爸爸护航的原因。 “好吧,那就这两个吧。”安茹也没勉强她。 两个剧组分别在三月下旬和四月开机,以郁龄的戏份,不过半个月就能演完了,中途还能有时间去录制真人秀节目,实在很清闲。 “五月份呢?有什么计划?”安茹一边填工作表一边问。 “五月份先空出来。”郁龄说。 安茹愣了下,“为什么?难道你又要回老家?” “不是,我要和奚辞一起去捉鬼杀僵尸。”她一脸认真凛然。 安茹:“……” 安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的艺人将时间空出来,是要好好休息旅游什么的,偏偏她家这个,将时间空出来,是为了去捉鬼杀僵尸,这是正常艺人该有的生活么? ** 在郁龄忙着安排未来几个月的工作时,奚辞也没闲着。 恰好这时米天师从外地回来了,第一时间就约奚辞出来喝杯咖啡。 装璜清幽的咖啡馆里,绿色的植物包围出一小片无人打扰的空间,流畅悦耳的钢琴声在空气中流转。 米天师给自己叫了一杯咖啡,看对面温润如玉的青年只要了一杯白开水,嘟嚷道:“奚老大,在咖啡馆里只点白开水什么的,显得很没档次。” 奚辞没理他,端起白开水喝了一口,问道:“西北古墓那边如何了?” “还是那样,玄门几大家族已经决定好进入古墓的人选了,我到时候也会去。奚老大,你们呢?”米天师笑嘻嘻地说,“我听说这一个月,很多妖从各地跑过来找你,挺热闹的啊。” 奚辞淡淡地嗯了一声,垂下眼睑,阳光从玻璃窗外走过,明亮的阳光中,青年美好得如一块上好的美玉,让走过咖啡馆的人都忍不住扭头看过来。 “到时候,我会带郁龄一起去。”奚辞说。 “啊?”米天师显然吓了一跳,“为什么带江美女去?这次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她的身手不错,可她只是个普通人……” 奚辞看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是啊,连天师都知道她是普通人,去那里危险,但是聂谯笪会不知道?聂谯笪一定要她去,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奚辞不答反问,“你家老太爷现在身体如何了?到时候会参加西北古墓的任务么?” 说到米家的老太爷,米天师就有些发愁,“养了半年伤,老太爷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你知道的,当初在修罗墓时他伤得太重了,加上他年纪大了,我们家里上下都有些不放心。不过其他家族的老太爷都去了,他自然不能不去。” 说完,米天师好奇地看他,“怎么,你想找我家老太爷啊?有事?” “确实,需要找他问点事,是关于郁天竞的。”奚辞直言不讳。 米天师吓了一跳,不知道奚老大怎么会突然想到找他家老太爷问郁天竞的事情,难不成他家老太爷还知道关于郁天竞的什么事? “你家老太爷和郁天竞有些交情,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他点事情,大米,这事情你不用管,直接转告你家老太爷一声就行了。”奚辞意味深长地说。 米天师头皮要炸了,怎么感觉奚老大好像在算计谁一样,看起来太阴险了。 不过他们是好基友嘛,不管奚老大要做什么,自然要力挺他的,当下说道:“放心吧,我会帮你转告老太爷的,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尽管说。” 奚辞笑道:“还真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的。” 当下便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米天师听得心中微疑,一边应下,一边问,“奚老大,我觉得你好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能透露一点么?” 奚辞朝他笑了笑,见时间差不多了,抿了一口水便放下,朝他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先走了。” 米天师嘿了一声,叫来咖啡店的服务生结账,和他一起出了咖啡店,蹭上了他开的一辆豪车,一边各种羡慕一边问:“你开着这么骚包的车要去哪里?不会是要去接你老婆吧?” “当然。”奚辞直言不讳。 米天师觉得自己被迫吞了一斤狗粮,作为一只单身汪,真是太虐了。 米天师到底没有跟着奚辞一起走,中途下车转道去了异闻组,去交接了任务后,直奔异闻组组长办公室。 何组长看起来非常疲惫的样子,嘴唇的线条抿得僵直,使得她秀丽的面容看起来无比的严肃冷冽,非常吓人的样子。 米天师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觉得云修然这家伙讨厌归讨厌,但他的直觉一向准确,而且有一种近乎执拗的云家是非观,看人比谁都准。 云修然说,何组长针对这次西北古墓的事情,可能会打上妖的主意。 云家和妖在建国之前,曾有血仇,致命云家与妖类互相仇视。 可云家对于东方灵异界又比谁都要上心,纵使痛恨妖类,却因为人类和妖签定的协议,只要妖类不做出违背协议之事,云家就恪守规矩,不朝妖类出手。 这是云家执拗又可悲的家训。 第224章 时间不知不觉便滑过去,很快就到了五月份。 出发去西北古墓的时间定在五月下旬,这也是异闻组那边定下来的时间。 按照玄门天师探测的结果,古墓里的封印可以坚持到六月初,在这之前,他们必须进入古墓,最好在封印失效之前,解决古墓里的隐患。所以,异闻组准备了几个月的时间,让米家的老太爷亲自出马占卜此行的吉凶,方才决定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五月下旬。 米家的星罗盘和占卜,在玄门中一向是佼佼者,让人比较信服。 到了五月份中旬,郁龄除了参加真人秀外,基本已经清闲下来了。 林玖从兄长们那儿知道她这次要和奚辞一起去西北古墓后,趁着休息时间,直接从剧组请假跑出来找她。 自从林玖在真人秀火了一把后,很快就有剧本来找他了。 以他现在的年纪,演点青春偶像据里傲娇霸道的中二男主角完全没问题,不过公司不想让他走花瓶路线,毕竟这只妖虽然确实挺傻白甜的,可懂很多民族乐器,也算是有点内涵吧,仔细打磨一下,以后说不定大有前途,于是就决定先磨练演技,顺便推出些音乐专辑之类的。 于是,林玖开始了忙碌的演艺圈生活。他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虽然觉得这种忙碌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但每次要看到账户里的钱从个位数慢慢地往上积累,又觉得忙点好像没什么。 现在的忙碌是为了以后的开豪车泡妞作准备! 林玖的经纪人发现自己带的艺人私底下的德行后,也挺纠结的,不过发现林玖还有打造的可能,还是默默地接受了。甚至为了让这傻白甜的少年更进一步,经纪人非常阴险地时常在林玖耳边唠叨他的收入。 然后林玖少年忙得异常有斗志,再苦再累都忍住了。 不得不说,经纪人算是捏住了林玖的软肋,同样也雄心壮志,想要打造一代影帝天王出来。 有这么一个经纪人在,林玖的娱乐圈生涯算是开启了一个好的局面。 林玖现在虽然也去参加真人秀,不过大多数时间转放在磨练演技和音乐上。上个月,他的经纪人将他塞进了一个民国剧的剧组里,在剧组里演一个军阀家的小少爷,这角色最后会悲壮地战死,非常正面讨喜,是他的演艺生涯的一个好的开端。 所以林玖现在比郁龄还要忙。 这么忙碌的时刻,他还特地从剧组里请假过来找他,可见他对郁龄挺上心的。 “大嫂,你真的要去么?那里太危险了。”林玖苦着脸,想叫她别去了,这些危险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大妖就好,他们这些小兵丁乖乖地待在后方不就好了么? 郁龄没解释自己去的原因,说道:“没事,有奚辞在呢。” 这种明显就是要靠其他人来保护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真让人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要是罗恋那些女妖听到这话,绝对要鄙视大小姐。 在妖类中,论心狠手辣和强势,有些女妖更甚,还看不上那些男妖,男妖只需乖乖地蹲在后头等着她们的临幸就好——罗魄王就是一个例子。不过林玖却知道大小姐一把诛魔剑在手,曾经凭一已之力保护奚展王,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林玖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最后只能忧心忡忡地回剧组。 出发之前,郁龄和奚辞去了一趟聂雍和家。 安茹还没回来,两人一妖坐在客厅里说话,关没有绕圈子,直奔主题。 “谯笪是个有成算的,他既然让郁龄去涉险,应该有她非去不可的理由。”聂雍和分析道,对郁龄说:“郁龄,到时候小心一些,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郁龄嗯了一声。 聂雍和还是有些担心。 这个向来自信稳重的男人,在这一刻,是难过的,尽管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连谯笪也不要相信,知道么?”聂雍和语气变得非常严肃,要郁龄作出保证。 郁龄马上保证道:“姨父,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聂雍和朝她笑了下,转头看向奚辞,沉吟了下,对奚辞道:“奚辞,到时候就麻烦你多照顾郁龄了,谯笪他……”他迟疑了下,终究狠下心说:“到时候,如果……你不用顾忌什么。” 郁龄脸色变了变,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听明白了聂雍和的意思,两个都是他养大的孩子,都曾寄予过最深切的爱,可要是能选择,他选择郁龄。 这对于聂谯笪来说不公平,可聂雍和仍是选择了郁龄。 奚辞面上一片温和,唯有那双清润的眼睛里些微的冷漠是符合妖类特有的本性,冷漠而自私。 不用聂雍和吩咐,他也知道会怎么选择。 然后,聂雍和淡淡地说道:“不管我的身世是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你们平安归来就好。” 他曾一度想要弄清楚为什么家人要将他遗弃,可随着聂谯笪的到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世可能比想像中要麻烦,甚至更神秘,让他甚至直觉地明白,再探究下去,真相可能让他无法承受。 他是个聪明人,也果断,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继续守着爱的人苟活。 **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江禹城和郁敏敏已经准备好晚饭,都是一些家常菜,他们回来后,就可以直接开饭了。 饭后,郁龄对她爸爸说道:“爸,明天我和奚辞一起去西北。” “去西北做什么?”江禹城就像个嗅到了阴谋的名侦探一样,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女儿女婿。 “有点事。”郁龄说。 奚辞含笑坐在那里,一副干净明晰的大好青年的模样。 “什么事?”江禹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摆出这副纯良的模样就不知道他是妖了,这些日子他可算是明白妖是一种多么狡猾和讨厌的非人类,要是不狡猾,能拐了他的闺女么? 郁龄知道她爸不是笨蛋,与其撤谎骗他,不如老实说:“西北新发现了一个古墓,我想去看看。” “古墓?”江禹城不禁想到了去年七月在莫庄农家乐里的那个鬼墓,脸色变了变,“不会又是什么鬼墓之类的吧?” 等见闺女摇头,江禹城不禁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虽然不是鬼墓,可是个僵尸墓,同样危险。 郁龄没有将话说完,不想让她爸过于担心,就朝妈妈眨了下眼睛,让她别告诉爸爸。 等女儿上楼去收拾行李时,江禹城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问身边的鬼,“敏敏,我怎么觉得女儿好像还瞒了我什么?” 自家闺女自己知道,江禹城觉得,闺女一定还有话没说完。 郁敏敏朝他抿嘴一笑,转移了话题,【我听说江老夫人生病了,你不回祖宅陪她么?】“不需要,那里多得是人陪她,少我一个也不要紧。”江禹城淡淡地说。 但江老夫人此时最希望能陪在她身边的,只怕是长子吧? 郁敏敏心里很清楚江老夫人在三个儿女中,其实最疼的就是长子,但也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对长子当初娶了一个没身份背景的女人如此生气。 但凡当母亲的,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全天下最好的,希望能给他最好的。郁敏敏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女人,没权没势,空有一张脸和学历,并不足以配得上江家,所以她当时选择了帮赵馨梨。 可谁知最后却毁了最爱的儿子,直到现在,儿子都没有原谅她。 老夫人心里痛苦,现在生病了,自然希望儿子回去看她,陪她说说话。 江禹城不想谈论祖宅的人或事,这让他无法忍受,现阶段,他比较在意闺女。 怀抱着疑虑,江禹城并没有再去找女儿询问,闺女既然有心要瞒着,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那他自己去查。 第二天,二哈见他们收拾行李要出门玩,忙跑过来用两条前腿扒着郁龄,表示也要一起去,他们不能丢下它去玩。 “我们不是去玩。”郁龄揉揉它的狗脑袋,对上二哈蠢萌的狗脸,“我们要去西北,首先要坐飞机,然后……” 话还没说完,二哈就呜上了。 有恐高症的狗妖伤不起,哪里都去不了。 二哈只能抱憾地留在家里,双耳折下,扑着一只塑料狗骨头呜呜呜地叫。 江禹城有些不放心,亲自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爸,我们走啦,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给你带礼物。”郁龄拥抱了下他,一副他们其实是去西北旅行的模样。 江禹城摸摸她的脑袋,不知为何,整颗心都不平静,总有些心神不宁。 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时,江禹城才收回视线离开机场,然后给李秘书打电话,吩咐道:“上次查奚辞时联系的人,你再帮我联系,我找他们有点事。” **** 飞机刚抵达L市,就见林达已经等在那儿了。 “奚老大,江小姐。”林达朝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奚辞朝他颔首,带着郁龄一起坐上林达开来的一辆车。 夜幕低垂,郁龄他们抵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这是一个位于戈壁中的小镇,郁龄打开车窗,便被迎面吹来的一股挟带着风沙的冷风呛住了,赶紧缩回脖子,然后被奚辞轻轻地伸手捏了下她的后颈处,仿佛在安抚她。 郁龄转头朝他笑了下,继续看着窗外的小镇。 车子缓缓地开进小镇里,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天幕,在这辽阔的大西北,天高云阔,但不知为何,晚上却看不到璀璨的星空,仿佛天空被一层污浊的雾霾遮住了,只能看到零星的几点星子。 郁龄看到这样的天空,有一种发自本能的讨厌,让她忍不住微微皱起眉。 “古墓里的秽气泄漏出来了。”奚辞见她不喜欢,便给她解释道,“秽气改变了这里的天地之气,遮住了天空。” 郁龄恍然,她知道秽气这种东西,带着极其可怕的侵蚀性,可以将人类变成僵尸、将妖变成妖物,不管是天师还是妖,对秽气向来深痛恶绝。而秽气一般存在于封闭的古墓或者是地底,经年累月地堆积,一旦释放出来,可以改变天地之气,极为不祥。 车子来到小镇里的一家宾馆。 下了车,恰好一阵风吹来,郁龄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虽然已经是五月底了,可在这种高纬度地带,夜晚的气温仍是带着一股寒意。 林达是个细心又能干的下属,早就安排好一切,等他们到达酒店下榻时,不仅有舒服干净的房间,还有一桌非常丰富的食物,显然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体贴了。 他们刚坐下来吃了两口,门就敲响了。 接着见林达带了一个长相俊美到邪异的男人进来。 郁龄从罗恋传给她的相片中看过这男人,知道他是乐正爵,和奚辞的关系很好,是奚辞为数不多的朋友。 “哟,刚吃饭?”乐正爵朝看过来的郁龄打了一声招呼,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 并非他没礼貌,而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很多大妖性格霸道,拥有极强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表现在对自己的地盘归属及统领上,也表现在对伴侣身上。所以一般一个地域只能有一个力量最强者,两个力量最强者不会离得太近,除非是妖类中的引路者。 一般只要不想惹事的大妖,都不会特地盯着别人的伴侣太久,这是一种避嫌的举动,不然就等着被揍吧。 乐正爵一看到桌上的食物,就对林达道:“给我添副碗筷。” 那不客气的模样,配上一张俊美到让人难以拒绝的脸,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林达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去给他添了一副消毒过的碗筷了。 乐正爵不客气地坐下来,一边伸筷子夹了一块蜜汁烤羊排,一边对奚辞说:“你来得挺早的,姬冰王和罗魄王还没来,听说罗魄王被事情绊住了。说得挺好听的,不外乎被一些妖女们做得下不了床,真没用!” 一脸对罗魄王不屑的样子。 郁龄:“……”说得这么赤果真的好么?她完全能听懂! 见面才一分钟左右,郁龄就已经大概明白这只妖的性格,是个火爆直率的,很有西北民族爽直的特征,非常地男人,和他那张精致俊美的脸一点也不搭,很容易就能拉仇恨。 “姬冰王呢?”奚辞问,一边给郁龄夹了一片卤好的羊肉。 “她啊,说是不喜欢西北的风沙,所以不想来这么早。这娘们一向讲究,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恨不得全世界都是雪地才好,对西北干躁的气候非常排斥。” 两只妖随意地聊着天,一桌子菜很快就被他们消灭了。 郁龄吃了八分饱后,就放下筷子支着脸听他们说话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郁龄知道他们来得不算晚,但也不算早。 这小镇里如今已经聚集了很多东方灵异界的能人异士,人类和妖类聚集在这儿,使得这个平时冷清的小镇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 小镇里的普通人只看到小镇突然来了很多来这儿旅游的陌生人,尽管非常好奇,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些生命中的过客而改变什么,每一天依旧有属于生活的苦与乐。 而那些聚集到这里的能人异士却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而污浊的气息,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特别是异闻组的天师们,不仅要面对来自于古墓泄露的秽气引起的天地之气的变化,还要面对那么多妖类的本能威胁,实在苦逼。 比起天师们,那些妖类觉得他们更苦逼。 来到这里后,这些妖才知道西北的情况比想像中的要严重,特别是从古墓里泄漏出来的那些秽气,就让这些祟尚自然的妖类厌恶至极,很不能适应,每天都有忍受这种让他们不舒服的秽气,对于妖而言,杀伤力巨大。 这点来说,天师们的承受力比妖类好多了。 吃饱喝足后,乐正爵拿起柔软的纸巾豪迈地抹了把嘴,对奚辞说:“等古墓里的僵尸解决完后,我想请你帮忙净化这边的秽气。” 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些秽气非常讨厌。 “可以。” 奚辞非常爽直快地应下了。 得了他的话,乐正爵很干脆地离开了,仿佛就是特地来这儿蹭了顿饭一样。 乐正爵离开后,林达过来,对奚辞说:“罗魄王刚才到了,想见你,请你过去一聚。” 奚辞慢条斯理地给郁龄泡花茶,漫不经心地说:“他想见就见?让他自己滚过来,我没空搭理他。” 连乐正爵都是亲自过来,他怎么可能给罗魄王这面子,亲自过去见他?不得不说,面对同类,奚展王从来都是清高不合群的,让妖类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无可奈何的一种。 林达对这结果丝毫不意外,又汇报了些事,便干脆利索地离开了。 至于罗魄王?那是谁?不理他! 第225章 一天的劳碌奔波后,吃饱喝足,再洗一个热水澡,躺进温暖柔软的被窝里,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郁龄几乎忍不住睡意,就要这么睡死过去。 不过她没有睡,听着卫生间里传出来的哗啦啦的水声,等奚辞回来。 奚辞擦着头发出来,走到床前,看到床上要睡不睡的人,直接将手中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一旁,捋了把软软地垂下来的刘海,将它们扶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鬓角丝丝黑发落下,添了一分慵懒美感。 他坐到床上,将床上的人捞进怀里,柔声在她耳边说道:“怎么还不睡?” “等你……”她含糊地说。 奚辞低笑出声,躺到床上,将她搂到怀里,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头顶,说道:“明天我带你去拜访米家的老太爷。” 此时正是人困疲乏的时候,郁龄的脑子有点儿迷糊,含糊地哦了一声,亲了亲他的下巴,就这么睡过去了。 奚辞见状,忍不住摸摸她温暖的脸庞,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黑暗中,不知从何出现的盘龙藤蔓延在窗口,盘据在角落里,安静地驱除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秽气。 清新的空气在室内流动,让睡眠中的人类越发好眠。 *** 空气中的秽气太重了,对于来到小镇里的妖来说,实在难以成眠。 罗汩打开窗户,看了一眼远处戈壁的天空,那里的秽气随着天地之气下沉,往这儿蔓延而来,遮蔽了天空,实在让人难以开怀起来。 “奚展王没来?”罗汩转头看向裴郎问道。 罗恋盘腿坐在沙发上,用一个小巧的磨刀石磨着自己的爪子,说道:“奚展王那么清高的妖,怎么可能会主动过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你过去找他,他也不一定会见你,最多让林达出来应付你。” 盘据在沙发另一处的白兔红着脸说:“哎呀,刚才我看到林达了,林达越来越帅了,看来他的实力已经逼近大妖。” 看她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裴郎同情地说:“兔姐,你千万别打他的主意,要是你玷污了他,奚展王会撕了你的。” 想到奚展王那张美丽精致到让人发毛的脸这么看过来,裴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雄性长这么漂亮,真是让人不安心。 白兔朝他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你们这些臭男人懂个什么?要是你情我愿,奚展王能如何?那些只是他的下属,又不是他儿子,他还能管他们和哪个女妖鬼混?不过我倒是满期待奚展王的儿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那人类生个半妖,听说半妖这种混血可漂亮了,能力也强,好想和半妖谈个恋爱……” 裴郎见她死性不改,也不想劝了。 这只兔妖要真是的对奚展王的儿子出手,不用奚展王出手,江郁龄猛女就能活撕了她。 罗恋也不想理白兔这只到处发.骚的妖女,对明显不满的罗汩说,“我听到消息,异闻组那女人似乎想打什么坏主意。罗汩,你怎么看?” 罗汩粗犷英俊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就凭那女人?” “还是注意点吧。”罗恋说。 白兔点头,附和道:“人类总说我们妖类阴险狡诈,其实按我说,人类更可怕,一肚子的坏水,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坑了。”说到这里,又赞叹地道:“还是奚展王厉害,听说当年建国时,人类和妖类签定协议时,他为咱们妖类争取了很多利益,光是地盘的划分,就是他明确提出来的,简直是咱们妖类的英雄。” 罗汩神色一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真的这么厉害?” 白兔马上道:“当然,您也很厉害,当年的谈判,幸亏有你,才有东北的大好局势,咱们都忘不了您的功劳。”不过和奚展王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见她识相,罗汩低首在她红唇上亲了一下,才对罗恋说:“等明天姬冰王来了,我去拜访她。” 对于奚展王不来,罗汩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比起心黑手狠的奚展王,一直盘据地雪山的姬冰王更好交流,因为这女妖一向不多事,只要符合利益,她就跟你一起干。 ** 小镇里的另一间天师落脚的酒店,这时候,天师们也没有睡。 这里聚集了那么多妖,此时妖气冲天,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他们的神经,怎么可能睡得着? 米天师蹲在卫生间前,背后是一只湿漉漉的水鬼几乎挂在他身上,滴嗒的水声像一种可怕的魔音,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终于,他奋力地掐诀控制住压在玉砖下的一张符纸,疾飞而去,将身后的水鬼拍飞到卫生间的洗脸池里,这才颤巍巍地直起身,扶着卫生间的门不断喘气。 再多来几次,他会短命的。 米家老太爷悠闲地坐在不远处吃着烤串,见他终于解决那只水鬼,一张白面包子一样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嘲笑,说道:“真没用,就凭这点本事,你能健康地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米天师抹了一把汗,自豪地说:“这有什么?我本事大着,总有贵人相助。” 米老太爷点头认同了他的话,“确实,你就只有这点狗屎运了。” 米天师不理他,走过去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问道:“老太爷,几时开始出发,你算好日期了么?” “你先算算。” 米老太爷招了招手,就有一个鬼捧上一个铺着红布的玉盘,上面有几枚古老的龟甲和铜钱。 米天师知道老太爷又在考验他,便蹲在玉盘前,抓起龟甲和铜钱,开始占卜。 米家的占卜术在玄门中最为人所称赞,以米天师这一手的占卜术,已经算是玄门中不错的了,但在米老太爷看来,这手法粗糙得他都不忍睹目了,直接一巴掌朝他脑袋拍去。 米天师刚才被老太爷用水鬼喂招,这会儿又被考验占卜术,耗费的法力和精神是平时的成倍,比对付僵尸还累,到最后忍不住流下宽面条泪,觉得自己作为米家的子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米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玄孙被他耍得团团转,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说道:“奚展王已经来了,明天他应该会过来找我,你记得去迎一迎他。” 米天师捏着一枚龟甲,愣愣地哦了一声。 等他反应过来后,马上瞪眼睛,“老太爷,你明知道奚展王今天来了,却一直拘着我在这里?” 米老太爷拍拍他的脑袋,让鬼奴将他拎出去。 玄孙交友满天下,各种非人类的生物都有他的朋友,人缘太好了,在整个灵异界都可以横着走,米老太爷虽然高兴,但他经历的事情多,明白玄门有些人却看不上,特别是现在异闻组的组长是一个比较传统又好面子的娃娃,当长辈的,怎么着也得帮护着自家的小辈。 不就是装模作样嘛,米老太爷觉得这完全不是事儿。 于是第二天,在奚辞带郁龄过来时,米天师早就蹲在门前等候了。 在所有天师的目光下,米天师非常坦然地将这一人一妖迎进天师们的地盘。 昨天晚上回去后,他已经琢磨明白老太爷的意思。 老太爷明显是不想让他在这种非常时期对那边的妖表现得太热乎,所以昨天晚上拘了他一晚,没让他去找奚展王联络感情。今天却让他在这里迎接,不过是想要告诉那些天师,异闻组的面子他给了,但自家的娃娃他也要护着。 简直不能更任性。 所以说,米天师会长成这样,和家里的教育脱不开关系。 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郁龄完全没有从妖的地盘跑到天师地盘的自觉,这让很多天师有些纠结怎么定位她的存在。当作妖嘛,她又是人类,当作人类嘛,她又无知地混在妖类中,真难办。 郁龄不知道那些天师的苦恼,她跟着米天师去了米老太爷住的房间,见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慈祥胖子。 米老太爷看起来根本不像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反而像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最多是有一头白发和长相有些不符。 郁龄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他,她听说这位是米天师的爷爷的爷爷,年龄已经不可考了,可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并不算老。 难不成天师修为有成后,都是这么长寿又驻颜有术的么? 米老太爷是个很和蔼的长辈,笑着请他们坐下喝茶,将郁龄上下打量,笑眯眯地说:“你和郁天竞长得真不像,看着比他漂亮多了。” 郁天竞是男人,外孙女比他漂亮不是应该的么? 米天师暗暗朝他家老太爷翻白眼。 郁龄说道:“我像我妈妈,我妈妈像外婆。” 米老太爷点头,“女娃娃像妈妈好,像妈妈漂亮。”然后又对奚辞说,“我这玄孙多亏你们照顾,他是蠢了点,但对人非常真诚,谢谢你照看他。” 奚辞端起米老太爷特地给他准备的白开水,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米老太爷的细心,朝他微笑道:“这没什么,大米是我的朋友。” 米天师一脸感动地看着奚辞,为了奚展王这句朋友,他觉得自己可能为奚展王上刀山下油锅。 米老太爷手痒痒的想一巴掌拍过去,真没出息。 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些家常后,米老太爷才进入正题:“当年,郁天竞来找我,想要我帮忙救一个人,给那人续命。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是通灵一族的后裔,嘿,他藏得可真是深的……” 米天师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家老太爷和一脸沉默的郁龄,然后忍不住深深地郁闷了。 他听说过通灵一族,据说是玄门中非常牛逼的存在,只可惜天不予其寿,早在百年前就灭族了。哪想到,他身边就有一个通灵一族的后裔,这种传说中的牛人就在身边。 怨不得江美女这么威武雄壮,连妖都能保护,原来是通灵一族的血脉。 米老太爷和郁天竞打过交道,应该说,米家在灵异界中,就是一个另类和奇葩的家族,交友之广,实属难得,不仅是人,连妖魔鬼怪都有他们的朋友,他们和郁天竞这个通灵一族的人打过交道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当初,听说郁天竞突然就死了,我有点不相信。”说到这里,米老太爷有些怅惘,“好歹我们也一起闯过鬼域、吃过冥蛇的,听说他死了,我就想将他的魂招过来,问问他还有什么遗愿,尽力帮他。哪知我开坛布法,不管人间阴间,却找不到他的鬼魂,后来才从米天师这里知道原来他被人炼成鬼王了……” 米老太爷嘘唏不已,米天师和郁龄却听得非常黑线。 什么闯鬼域、吃冥蛇,这些东西一听就让人头皮都炸了好不好?是不是他们年轻人跟不上老人家的思路了,已经没了这种胆气,所以才活得没老人家精彩? 听起来,郁天竞和米老太爷简直就是一对凶残的基友,到处乱蹿,蹿的地方还挺古怪的。 米老太爷嘘唏了一番后,摸出了一面奇怪的镜子给郁龄,这镜子手巴掌大,沉甸甸的,看起来就像是古代女人用的靶镜,却没有镜柄,上面有精致的花纹,工艺非常精湛,边缘还有一些螺丝状的纹路,摸起来手感不平。 米老太爷对她道:“我能帮他的只有这个了,你收好,这东西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郁龄接过这面镜子,问道:“这是什么?” 米老太爷一脸神秘地笑,“佛日:不可说,不可说!” 郁龄见状,便不再问了。她和这些天师们打交道这么久,懂得一个道理,天师不想说的事,那一定涉及到什么玄学命理或者是天机命数之类的,他们忌讳那些东西,轻易地不会泄露天机,以免惹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拿了这面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镜子,郁龄和奚辞告辞离开了。 等他们一离开,米老太爷拎住玄孙的耳朵,笑眯眯地对他说:“进了古墓后,记得跟紧那女娃娃,她的运气虽然煞了些,却总能否极泰来,跟着她有肉吃,记住了么?” “真的?”米天师不太相信,“就算有肉吃,也轮不到我吃吧?” 米老太爷一巴掌拍过去,“你这蠢孩子!这次不同以往,光是她漏一点,就够你一百年回味了。” 米天师被老太爷拍得晕晕乎乎的,回味老太爷的话,品味出了什么,瞪大眼睛,“你是说……” “佛日:不可说!”米老太爷一巴掌拍去了他的话,手指往上一指了下,示意他闭嘴。 米天师果断地闭嘴了。 第226章 回到他们下榻的房间后,郁龄便开始研究手中的那面镜子。 可惜她研究来研究去,都研究不出个什么,甚至连镜身上的那些花纹在她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同,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它身上的花纹挺好看的,可见制造这面镜子的工艺非常棒。 这让她忍不住叹气,虽然她妈妈和姨父都是考古学的专家,姨父也没少和她说,可她根本就没这方面的天赋,连皮毛都没能学上一点,最多也只是鉴赏古董时能说一点自己的见解,这还是她爸特地培养她的。 江爸爸的话,不懂可以,但绝对能在人前装逼,能Hold住那些人就行了。 可这面镜子,看着像古董,却又说不出是哪个朝代的工艺,看着着实古怪。 郁龄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将它递给奚辞,让他帮忙看。 奚辞刚接过,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接着,就见林达领着一个穿着一身十分具有民族特色的银白色皮裙的美女进来。 这美女雪肤红唇,身材火辣,五官完美得洁净美好,但看起来非常冷,那种冷,是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冰冷,给人的感觉就像从雪山走来的冰美人,带给视觉一种刺激性。 那冰美人进来后,迈着修长的腿笔直地朝坐在窗口前的夫妻俩走来,脚上蹬着一双银色的短跟皮靴,每走一步,皮裙便收缩,露出白晳纤细的小腿肚,让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到那腿上。 她在距离他们的一段距离前站定,缓缓地开口,“奚展王,你的伤好了?” 她的声音都是冷的,仿佛在呵出一口冷气,周围的气温都降低几分。 郁龄打量她,很快就猜出这冰美人的身份,应该是那位住在雪山上的姬冰王了。 “托福,已经好了。”奚辞执着郁龄的手,脸上的笑容矜持而冷淡,带着独属于奚展王特有的敷衍。 姬长雪眼里滑过一缕幽光,微微蹙起眉头,“好了?这不对,难道你使用了人类的药物?” 奚辞施施然地道:“人类的药对我们没用。” 姬长雪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动容之色,明白他的意思,她忍不住追问,“你手边还有那药么?” “没有了。” 姬长雪不免有些失望,失望之下,也没再打扰他,就直接告辞离开了。 来得匆忙,走得干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并且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 妖不管性格如何,大多数都带着一种我行我素的风格,特别是大妖更甚。 奚辞骨子里也是冷漠自私的,不过他人类时的长相,太过美好,给人的感觉就像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不如姬长雪这般锋芒毕露。 不过在很多妖眼里,姬冰王怎么样都比奚展王要好一些,毕竟雪女原本天生纯洁,心性单纯,怎么都比心黑手狠的妖要好多了。 姬长雪离开奚辞的房间,很快就被住在楼下的罗魄王请过去了。 姬长雪有些无所谓地来到罗魄王的房间,见他左拥右抱,两个女妖趴在他怀里娇笑着,目光徐徐地滑过他的双腿间,意思不言而喻。 罗汩忍不住夹紧双腿,将怀里抱着的两个女妖放开,不高兴地说:“姬冰王,你那是什么眼神?”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雪女面上看着冰清玉洁,其实最八卦的么? 姬长雪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恰好在裴郎的附近,裴郎觉得有些冷,忍不住离她远一些,然后就听到姬长雪用清清淡淡的声音说:“听说你最近被做得下不了床。” 罗汩:“……” 罗汩差点忍不住发出万兽之王的虎啸,以示他雄风依旧,没有那种被做得下不了床的问题!当下恼怒地道:“谁说的?胡说八道!我很好,雄风不减,你这妖女别胡乱猜测。” 姬长雪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群里的妖都说了,大家都知道了,你就不必解释了。” 解释就是掩饰,她懂的! 姬长雪的表情明显就透露着这个意思,让自认为涵养很好的罗汩差点气爆,气急败坏地要找污蔑他的妖出来对证,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没用地被做到下不了床?啊呸,是那些女妖离不开他才对。 “行了,别歪楼了。”罗恋看不过去,一把将白兔扯过来塞到他怀里,“姬冰王来了,您不是要找她商量古墓的事情么?” 罗汩捏了捏白兔的翘臀,心情好了一些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姬冰王,这次人类那边的异动,想必你应该听说了。要不要和我合作?” 姬长雪不答反问,“你知道奚展王的伤势情况么?” 罗汩挑眉,“我还没见过他,他怎么了?难不成他的伤现在还很严重?” 自从解决修罗墓之事后,罗汩就没有再见过奚展王,当时他们都受了很重的伤,修罗墓离开后,他们摔到地道中,奚展王作为开路者,伤得犹其重。后来他回了东北养伤后,听说南方一带有妖叛乱,奚展王为了平定判乱,伤势加重,他甚至一度以为,奚展王起码要养个几年的伤,才能完全好。 直到现在,他们这些当初参加修罗墓之事的大妖的伤并没有完全好,不过也不算什么,只要小心些,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连他们的伤都没好,奚展王作为当时伤情最重的,现在应该还很严重吧?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知道这次古墓的事情人类那边有异动后,才会想联合所有大妖,商量一下对付法子,谁知奚展王显然依然清高自大,不愿意合作。 “他的伤已经好了。”姬长雪说。 罗汩愣了下,吃惊地看着她,“怎么可能?” “刚才我去确认过了,是真的。”说着,姬长雪站起身,觉得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要是奚展王现在伤还没有好,面对人类的蠢蠢欲动,她觉得几大地域的大妖确实应该联合起来,以防人类在古墓里做什么手脚。 但现在奚展王的伤好了,就没这必要了。 直到姬长雪离开,罗汩才反应过来,当下直接起身,对罗恋道:“我们去拜访奚展王。” 罗恋也好奇奚展王现在的情况,没有反对,起身跟着去了。 到了楼上,他们却没有见到奚展王,接待他们的是林达。 林达请他到了隔壁的一间房间里喝茶聊天,还让他的兄弟拿了南方湖月谷的一些特产水果招待他们。 白兔是食素的,对这些南方的水果特别喜欢,当下完全忘记了他们上来的目的,抱着那盘水果猛吃,一边吃一边盯着林达兄弟几个俊美的脸,都有一种抛弃罗魄王,改投到奚展王地盘发展的想法了。 南方水草丰茂,水果种类众多,还有很多花妖,想想就让她激动。 白兔不争气的样子让罗魄王和罗恋都脸色难看了几分。罗魄王纯粹是自己女人准备给他戴绿帽子的不爽,罗恋则是我方的妖不争气给她丢脸了。 罗恋当下一爪子朝她发育不良的胸挠过去,非常凶狠地警告这只没节操的兔子,敢再丢人现眼,将她的胸挠平了! 白兔只好忧郁地收起了盯着林氏兄弟几个的视线,专攻水果。 “奚展王的伤真的完全好了?”罗汩问道。 林达点头,“已经好了,多谢罗魄王的关心。” 他才不关心那只妖!罗魄王撇了下嘴,“我要见他!” “抱歉,奚展王和江小姐正在休息,不见客。”林达礼貌性地拒绝了,不过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强势。 就算是罗魄王,他同样不悚他。 罗魄王看着这张娃娃脸,想给他一爪子,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他几时能见客?” “抱歉,等我问过奚展王就知道了。” 说了当没说一样! 罗魄王领教了林达的口才和拒绝人的手段后,只好暂时离开。 奚展王的伤既然已经好了,倒是让他有点儿无计可施之感,原先计划的事情,也可以放一边。 罗魄王带一群下属离开后,林玐忍不住阴冷地笑了一声,说道:“都是一群不安份的!以为咱们老大受伤了,就能捡便宜么?” 林达对此不置可否,这是妖类中的常态,不仅人类中有勾心斗角和争夺,妖类中亦然,甚至比人类更血腥,谈不上生气与否。 让他在意的反而是这次聚集在小镇里的能人异士,转头叮嘱几个弟弟道:“你们仔细盯着,看看前来的有哪些人类和妖,做个统计,一个都不放过。” 在场的妖纷纷应了一声。 林毵问:“大哥,你担心有些人要对江小姐不利么?” 林达点头,低声道:“她是通灵一族的人,想必会有一些人趁着这次对她出手。” 江郁龄既然是奚展王的伴侣,他们自然也将她纳入自己人的范围中,容不得旁人对她出手。 到了晚上,天师那边传来了话,米家老太爷准备焚香占卜,明天应该就有结果。 这次古墓之行,异闻组特地请米家老太爷出山,来此占卜此行的吉凶。妖类虽然对此有些不以为意,但也知道天师中那些老太爷的本事,不可小觑,要是能借由占卜减少点麻烦,何乐不为。 翌日早上,终于占卜出结果。 林达接到那边的通知后,亲自去和奚辞禀报道:“米家老太爷给出的吉时是明天早上九点进入古墓最合时宜,异闻组的何组长决定午时出发前往戈壁,到时候那那里露营休息,以免半夜赶路过去人困体乏。” 奚辞嗯了一声,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说完这事后,林达又道:“奚老大,昨晚有一群人来到小镇,不是异闻组的天师,应该是黑龙堂的天师。” 奚辞神色并未有变化,对他道:“我知道了,你继续派人盯着,也不用盯得太紧,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就行。” 林达应了一声。 林达离开后,郁龄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奚辞说:“奚辞,那些人……是不是谯笪哥也在?” 奚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坐在床边,低首吻了吻她的脸,柔声道:“现在还早,你继续睡。” 郁龄确实还困着,她素来比常人需要更多的休息时间来延缓生命力流失造成的困乏。 被他搂着躺回床上,郁龄一边想着聂谯笪一边感受着他轻轻地拍在背上的手,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阳光照在窗台上,一室亮堂。 吃完午餐,小镇里所有的人和妖终于出发前往戈壁,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个平凡的小镇。 郁龄坐在车上,开车的是林达,副驾驶上坐着林毵,她和奚辞坐在后座上。 她探头往车窗外看去,可以看到一条浩浩荡荡的车队在旷野中行驶,非常壮观,可见这次来的人和妖其实并不少。 随着车子渐渐地深入戈壁,可以看到车队两边裸.露的泥土碎石,旷野一片荒凉,远处天高云淡,整个世界显得寂寞而苍凉。 郁龄看了一会儿,就缩回脑袋,靠着奚辞睡觉。 这两天她有事没事就睡觉,睡得不知今昔是何夕。要是普通人,早就睡不下去了,但她却可以转个身就睡翻了,简直成睡神了。 她这是为了进入古墓积攒精神。 林毵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她又睡着了,顿时大为敬佩,小声地问,“奚老大,江小姐是不是睡得太多了?”很不正常啊,一般人要是这样,一定是身体有问题。 不过林毵可不敢这么直接说,会被奚老大揍的。 奚辞没说话,小心地将她揽到怀里,以免车子震动时惊扰她。 随着车队距离古墓所在的地方越近,天地之气变幻不休,不仅天师和妖类觉得难受,就算普通人接近这里,也会觉得莫名地难受,心生不祥之感,甚至连那些生活在戈壁中的动物远远地离开这片土地。 郁龄就是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醒来,呆滞地看着车窗外的天空,直到被一只手轻轻地掩住眼睛。 第227章 晚上他们在戈壁中露营。 戈壁的日夜温差极大,郁龄刚从车子里出来,便感觉到一种浸透进骨子里的寒意,冷得直打哆嗦,直到被奚辞拉进林达他们支起的帐蓬里,裹着大衣,这才暖和一些。 那些天师和妖,虽然也觉得冷,不过没有像她这样,还能承受。 露营的地点是异闻组的天师们事先定好的。 营地距离古墓不过三十里,这个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而这已经是所有天师和妖能忍受的范围了,再近的话,这一个晚上压根儿就没人能合眼,毕竟那从古墓中弥漫出来的秽气,严重地干扰着所有天师和妖。 一个个帐蓬支起来后,很快空阔的地方便出现了很多帐蓬,车辆围在外面成一圈,而营地里的帐蓬,呈现一种壁垒分明的状态,分成两拔,由一条路隔开,一拔是天师们的帐蓬,一拔是妖类的帐蓬。 外面升起了火,开始做晚餐,很快食物的香味便飘了进来。 郁龄缓过来后,闻到食物的味道,肚子发出咕噜噜的鸣叫声,换上比较暖的衣服,就跟着奚辞一起出了帐蓬。 旷野一片黑暗,营地里周围亮起了几盏照明亮,整个营地一片亮堂,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俨然就是黑暗里的目标。 不过对于这些天师和妖来说,他们并不惧黑暗中的动物及猎杀者,天师养的鬼奴可以警戒,还有阵符可以设警示。而妖的五感远比正常人更发达,可以感觉到几里外的异常。 这里聚集了华国实力最强的一批大妖和天师,就算是鬼王,也讨不了什么好。 郁龄被奚辞拉着坐在一群妖类中。 郁龄看了看,这些妖除了比较熟悉的林氏兄弟外,还有过年时在木屋里见过的那些妖,既然都是自己人,她很淡定地坐在奚辞身边,接过奚辞递过来的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开,无视了其他视线。 天师和妖虽然分成两拔,但是天师和天师、妖类和妖类,也各有自己的小圈子。 郁龄现在所在的就是南方这一片区域的妖类中的圈子,周围还有好几个围在一起的圈子,都是各个地域的妖,没有妖越界。 天师那边也是如此,各个家族各自为一圈。 当天师们看到坦然地坐在一群妖中的人类时,简直要为她的胆子喝彩。或者说,无知者无畏,普通人感觉不到妖类身上的妖气和威胁,所以根本不在乎坐哪里。 而无知的大小姐,再次成为所有天师们敬佩的存在。 此时,不管是人还是妖,半天的行路后,已经饥肠辘辘,都在解决他们的晚饭,然后准备睡个好觉,以迎接明天的战斗。 就在这种气氛中,远处响起了车子引擎的声音。 七八辆越野车从远处的黑暗驶来,停在了营地的入口。 接着便见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墨镜的保镖先下车,然后恭恭敬敬地迎着三名穿着白衣红袴的女人和两名穿着黑色僧侣服的僧侣从车里下来。 营地里所有人和妖都忍不住看向这群不速之客。 异闻组对于这座僵尸古墓非常重视,也曾在东方灵异界中广发邀请,邀请能人异士们前来猎杀僵尸王。为此,异闻组甚至放下了针对黑龙堂的打击计划,黑龙堂以示对东方灵异界的重视,也派了天师过来。 天师和妖类可以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倾轧、各自为战,但也可以为了东方灵异界团结起来。 可这群人并不在他们的预期之内。 被一群西装男保镖们迎下车的三个女人是岛国巫殿的巫女,身上白衣红袴,手持神楽铃,长长的黑色头发用檀纸包裹着,脚上一双红纽草鞋,清冷淡漠地站在那里,俨然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 而另外两个僧侣站在她们身边,身上也是穿着宽大的黑色僧侣服,神色安祥地迎向营地中各种各样的打量,直到目光落到那些妖类身上时,才有了些许波动。 很很便有天师代表过去将他们迎进来,迎去的地方自然是天师的帐蓬,直接带去见异闻组的组长。 其他的天师围着篝火吃晚餐,一边小声地讨论这群不速之客。 “那几个是从岛国巫殿来的吧?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咱们组长邀请他们来的?” “算了吧,以何组长爱面子的德行,她宁愿自己去喂僵尸,也不会邀请他国灵异界的人过来。 “他们来这里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了古墓来了。” “就穿成这样?啧!”有一个女性天师不屑地啧了一声。 旁边一个喜欢动漫的男性天师嘿嘿地道:“其实那些巫女挺好看的,要是瘦点高点,就更好看了。” 那女天师见他一双眼睛贼眉鼠眼的,恼得直接一张符拍过去,让他闭嘴。 另有一个女天师轻蔑地说,“穿成这样进古墓?束手束脚的,到时候不被僵尸撕了才怪。” 其他的女天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分外看不惯这些岛国来的巫女那装逼劲。天师和巫女所修习的术法略有不同,各有各的术法神通,在各自的地域中坚守为战,本身的职责都差不多,守护一方净土,是他们融入骨子里的一种责任。 但不同地域间的能人异士也存在着斗争。 例如华国和岛国,岛国的巫女和僧侣瞧不起华国的玄门天师和妖当年建国时签定的协议,认为妖就是邪祟,必须诛除,何来合作一说,简直就是丢尽正道的脸,不屑与之为伍。 华国的天师同样也瞧不起岛国的巫女和僧侣的道貌岸然,讨厌他们将手伸得太远,仿佛狗打架都有他们的份,总在私底下偷窥着华国的灵异界。例如此刻,异闻组压根儿没邀请岛国的巫殿之人,他们却自己直接跑过来了。 这种不会看人脸色、不请自来的举动,实在令人喜欢不起来。 更不说一些历史弥留下的一些敏感的政治问题,天师确实对岛国灵异界很不感冒的原因还有彼此的行事宗旨不同,特别是对于那些妖邪鬼怪,彼此有着难以协调的矛盾。 总之,归根究底,还是不同的观念产生的矛盾,一辈子都没办法改的那种。 所以,在看到这群岛国的巫女和僧侣突然出现,这群天师并没有产生什么他们是来援助的感激的想法,只觉得他们出现在这里,更多的是看笑话来的,何组长那么爱面子的人,一定要气爆了。 天师们在讨论那些不速之客,妖也在讨论她们,并且对这几个来自岛国的巫女和僧侣给予了极低的评价,甚至比天师还要低。 “这些小国的娘们真讨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妖说,“上次我和公司的人去岛国出差,还没干点什么事呢,就被一个巫女大意凛然地跳出来,说要灭了我这妖孽,冤死我了!” “就是啊,这些巫女比天师还讨厌,眼里揉不得沙子,要铲尽天下邪祟妖孽,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一点也不圣洁,都是一群凶娘们。” “听说巫女在巫殿中的地位最高,岛国的僧侣都要对她们执礼相让,能不凶么?” “这次他们就派三个女巫和两个僧侣过来,还穿成这样,能干什么?咱们华国的僵尸可不像岛国的小妖怪那么好对付,光是一身刀枪不入的皮肤就够他们头疼的了,她们就这么跑过来,不是找死么?” “想找死还不容易,到时候咱们偷偷给他们几爪。” “行了吧,不用你给,那些僵尸给几爪就够他们受了。” 不同的地域和文化,会滋生不同的精怪和妖邪。 岛国的文化和精神,使之诞生的妖怪和鬼类明显和华国的不一样,由此也形成了岛国与众不同的灵异界。 总之,华国这边的妖类们对岛国灵异界的厌恶之心不比天师们少,至少天师因为协议,承认妖的合法存在,在不会轻易对妖出手。可岛国的灵异界,则认为天底下的所有非人类都该诛尽,这样的态度,哪里能让这些自视甚高的妖接受? 听说每个去过岛国的妖,都被那些巫女跳出来扬言要消灭,每次都得异闻组的天师出面才分开。久而久之,妖类也对她们嗤之以鼻,十分不爽。 郁龄坐在其中,听着一群妖七嘴八舌的讨论,算是涨知识了。 原来外国的灵异界是这样的,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文化及灵异界。 此时被天师和妖谈论的巫女们已经来到异闻组组长的帐蓬。 何组长带着一位副组长客气地接待了他们,等听其中领头的巫女说是巫殿特地派头来支援这次行动的时候,何组长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按照岛国巫殿的说法,虽然这西北的僵尸墓所在地是华国,相当于华国灵异界的事情,可华国和岛国比邻而居,要是华国顶不住,让僵尸王跑出来,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邻居家的安全? 所以作为一个好邻居,他们派了几位巫女和僧侣过来,一是交流体验,二是看看需不需要支援,三是情况若是不对,也好及时将僵尸的情况回报巫殿,好做出反应。 事实上,自从西北僵尸古墓的事情传出去后,整个灵异界都对这里极为关注,华国周边好几个国家的灵异界代表都发电来问候过,询问可否需要援助,何组长一一婉拒了。 岛国最为热情,几天前又来电过问一次,何组长依然是拒绝了。 她宁愿接受东南亚地区一带的南洋巫人和降头师的好意,也不接受这位邻居的好意,同样都是邻居,也有恶邻和友邻之分。 泱泱大国,还不致于要向这些底蕴不比玄门天师的小国求助。 何组长淡淡地道:“多谢巫殿的好意,不过几位应该知道,古墓里有千年僵尸王,此行非常危。” 何组长差点没有明摆着说:你们几个还是打哪来,就滚哪里去! 领头的巫女矜持地道:“我们知道僵尸王的可怕之处,来之前就已经作好牺牲的准备,何组长不必为我们担心!若是让僵尸王逃出来,东方灵异界将会迎来一场浩劫,不仅是贵国,甚至可能会波及我国,是以巫殿才会派我们过来。” 所以我们只是看看,也不确定会真的帮,别脸那么大。 眼看何组长就要气得发飙招来只鬼奴将这三个黄毛丫头和俩光头轰出去时,殷副组长接过话柄,温和地道:“几位辛苦了,多谢巫殿的好意,只是此行非常危险,我方并不希望几位去涉险,省得到时候出现不必要的牺牲。” 一副为她们着想的好人模样。 “不必担心,我们自有自保的法子,届时你们不用理会我们。” 你来我往一番后,殷副组长最后笑眯眯地让旁边候着的天师将几位贵客送去休息了,算是接受了巫殿派来巫女和僧侣们的好意。 得了命令的天师垂下眼,掩饰眼里的笑意,心里为殷副组长竖大姆指。 异闻组的天师们都知道,何组长是个爱面子的,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其他灵异界嘲笑,总想发展壮大玄门,将所有的邪祟异类统统收伏诛尽,还世间一片清净自然。 何组长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时代在变化,已经不能用昔日的看法来看待现代这个世界了。可惜何组长固执已见,又极爱面子,难以忍受其他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今天来的这三个巫女和僧侣,无疑就是在何组长脸上打了一巴掌。 不过这巴掌很快就被殷副组长打回来了,而且被打巴掌的三个巫女和两个僧侣还无知无觉,甚至连自己落进了殷副组长的语言陷阱而不自知,到时候不管他们发生什么事情,都和华国灵异界无关。 帐蓬里的事情没等那三个巫女和两个僧侣出来,就传遍了整个营地。 天师手段诡异,要偷听个谈话易如反掌,而且殷副组长也没有阻止他们偷听,通过藏在阴影处的鬼奴们的转述,天师们都知道了这几个不速之客的来意,以及殷副组长的反击,不禁大快人心。 这是他们华国的事情,你们岛国派巫女和僧侣过来算毛事啊? 这么赤果果地插手别人的家务事真的好么? 华国地大物博,能人异士众多,天师大妖更是出类拔粹,还不需要你们这些底蕴不足的来谈什么援助。 三个巫女和僧侣们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那些天师和妖的不欢迎,他们保持着优美的仪态经过妖类驻扎的地方时,突然一名巫女往这儿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妖类中的唯一一个人类身上,眼神微闪,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调开视线了。 可惜,在场那些天师和妖类都明里暗里地关注他们,自然看清楚了她的举动,不禁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想法。 怎么觉得,这些巫女好像不是为子古墓而来,仿佛另有目的? 第228章 夜渐渐深了。 营地里的大部分天师和妖已经回帐蓬休息,为明天进入古墓作准备。 夜空无垠,看不到一点星子,整个世界宛若黎明前的黑暗,黑得不见一丝光亮,天地之气悄然转变着。 突然,一阵嘶哑的古怪怒吼声伴随着一阵旷野的风而来的,隐隐约约,却不真切。 郁龄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这古怪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不自觉地颤动了下,就被搂着她而眠的妖用力收紧了手,将她往怀里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 “没事,继续睡。”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柔而清浅,宛若黑夜中温柔的絮语。 郁龄睁着眼睛一会儿,才问:“那是什么声音?” “从古墓里传出来的,应该是僵尸王怒吼声。”奚辞淡淡地说,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声音能传得这么远,那只僵尸王到底有多厉害? 郁龄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有点儿害怕,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深吸了口他身上的花香,脑子又清醒了几分。 长夜漫漫,她却难得地没有像以往那样翻个身就熟睡过去,而是聆听着夜晚戈壁的动静,听到风吹过帐蓬的声音,听到远处古墓里愤怒不安的吼叫声,听到沙砾滚动的声音,听到万物翻动的声音…… 奚辞伸手掩住她的耳朵,自己凑到她耳边,稍稍松开手,轻声道:“睡不着?” 郁龄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今晚吃饭时,有见到谯笪哥么?” “……没有。” 这可疑的停顿算什么? 奚辞没有解释太多,说道:“除了异闻组的天师外,有一些陌生的脸孔,应该是黑龙堂的天师和各地的能人异士。” 郁龄对此不发表意见。 异闻组也好,黑龙堂也好,她对这些组织如何并不怎么关心,要不是因为外公,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关注这些,毕竟这并不是她生活的世界。这次来古墓,她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外公,找到控制他的宝匣,还他自由。 她深吸了口气,将这些驱除出脑海,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 天微微亮,郁龄就被叫醒了。 睁开眼睛,就见俊秀的青年低头看她,“郁龄,起床了,吃完早餐就出发。” 她呆呆地应了一声,从睡袋中爬起来,眼睛还是闭着的。 早上的气温很低,透着一股冷意,让她有种缩在温暖的睡袋里的冲动,直到脸上被一条温热的毛巾覆盖,她拉开毛巾看向蹲在面前眉目含笑的妖,差点有一种拱到他怀里继续睡的冲动.为了不让自己做出丢脸的举动,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走出帐蓬,郁龄就见昏暗的天色中,营地里的人已经起来了,正在忙碌着早餐,准备拔营离开。 郁龄蹲在帐蓬前,打了个哈欠,然后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周围的妖各司其职,不过经过时,都会忍不住朝蹲在帐蓬前的人类看一眼,见她朝天空发呆,有点不明白这人类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奚展王的老婆挺古怪的。 总之,这是唯一混在妖类中并且如此坦然的人类,吸引力是杠杠的,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能吸引所有人或妖的目光。 林毵走过去,弯下.身看她,“江小姐,你看什么?” 郁龄的目光从昏暗的天空移到面前背着光却显得非常阳光的青年身上,呆懵了半晌,才说道:“没看什么。”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天降异象,万象不祥。” 林毵:“……” 郁龄有点傻眼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想要解释点什么,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郁闷地看着林毵。 林毵也只能郁闷地看她,突然很希望林玖在这里,有那傻白甜的弟弟在,永远不会冷场。 奚辞端着一份早餐走过来,揉揉郁龄的头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林毵讪笑着,赶紧跑了,就生怕奚老大误会。 奚辞倒是没有误会,拉着郁龄到一边简易折叠桌前吃早餐,对她道:“这次进古墓,不知道要用多少天,我们计划带三天份的干粮进去。”然后含笑看她,“多吃点,进古墓后,就只能吃干粮了。 郁龄哦了一声,结果吃得比平时多了一倍,有点难受地皱起眉。 奚辞笑着给她揉揉肚子,觉得她真是萌得让他心肝都发颤。 早餐过后,众人便拔营出发。 郁龄上车之前,往天师那边看过去,见到了很多以前打过交道的面孔,并不算太熟悉,还有岛国来的那三位巫女和僧侣,但是就是不见聂谯笪。 昏暗的天色中,车队迎着破晓而出的朝阳,往古墓所在地行去。 车速并不快,迎着戈壁特有的风前行,越往前方,空气中的压抑更甚,明明朝阳已经升起,斜挂在天边,可却像被一层阴云拦着,只有微弱的霞光浸透出来,显得虚弱而暗淡,整个天地仍是昏暗而阴沉的。 这奇异的天相,并未引起在场的人或妖的注意。 古墓的秽气弥漫,早在一个月前就影响到了此地的天地之气,削弱了阳气,若是不加理会,再过几个月,这里将会变成一个阴煞之地。 终于,一望无际的戈壁上出现了大大小小不一的砾石,远处有高耸的巨大砾岩群,通身暗红,犹如浸了血一般的诡异,散发一种不祥的气息。 所有看到这些砾岩的天师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手中的法器发出嗡鸣之声。 郁龄感觉到系在手腕上的渡厄铃颤动起来,像是预警,又似兴奋,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前往那一片诡异的污秽之地。 车子在这些高达十几米的砾岩前停下。 砾岩中有天师走出来,显然这就是古墓的入口所在了。 郁龄跟着奚辞下车,站在妖类中,抬头仰望着这些伫立在戈壁上的砾石,发现这些砾石大多数被诛邪红绳缠绕着,绕着砾岩形成一个个法阵。 守墓的天师们过来和几位负责人说了古墓的情况,接着便见天师中的几位家族的老太爷进入砾岩群,查看周围的法阵。 比起天师们的忙碌,其他的妖就站在那里随意看着。 他们是妖,对这种可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添乱了。 乐正爵穿着游牧民族的服饰走到奚辞面前,英气逼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天师那边,俊美到妖邪的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说道:“等会儿进古墓后,你们小心!至于外面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地盘,容不得人类在这里撤野。” 奚辞点头,将一个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木匣子递给他。 乐正爵接过,掂了掂木匣子,脸上嘲弄的笑容变成了西北汉子特有的爽朗真诚,举起拳头和奚辞豪迈地碰了下,笑道:“兄弟,谢了。” 这时,罗汩也走过来,有些嫉妒地看了一眼乐正爵手中的东西,说道:“奚展王,你不能厚此薄彼,也给我一个吧。” 奚辞将手搭在他老婆的肩膀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神色,反问道:“给你也可以,你用什么来交换?” “他怎么不需要交换?”罗汩指着乐正爵,有些不平衡。 乐正爵抛着手中的小木盒子,嗤笑了一声,“谁说我没交换,我给奚展王扩展了一条西北的商路。” 说着,他拿出一张玄色的木牌,木牌上绘制着奇特地妖纹,将它抛给林达,然后朝罗汩挑了下眉。 罗汩眯了眯眼睛,明知道乐正爵和奚展王联合起来坑他,可关系到身家性命,被坑也只能捏鼻子认了,让罗恋拿来一张绿色的木牌,同样抛给林达,然后拿着得到的木盒一脸阴沉地走了。 接着姬长雪也走过来。 这位来自雪山的女妖不喜欢废话,抛出了一张白色木牌给林达,取走了一个木盒,转身就走了。 接着还有几个大妖过来,一一用绘制着妖纹的木牌换走了一个木匣子。 人类那边看清楚这些妖的举动,忍不住暗暗翻白眼。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换取好处,该说妖也挺有生意头脑的么?不过这种保命的东西,他们也挺想要的,可惜他们没办法像几个大妖一样,那么大手笔地去换取,估计奚展王也看不上。 乐正爵似是感觉到人类那边的举动,又朝他们露出一个嚣张又诡异的笑容,笑得天师们脸色发青后,才慢悠悠地走了。 几个大妖离开后,林毵兄弟几个兴奋地和他大哥一起整理几位大妖的木牌,这些木牌类似于通行证,持着它们,能在其他大妖的地盘上通行,不管是开扩商路,还是获取其他方便都可以。 郁龄安静地看完他们的交易后,才问奚辞:“匣子里的是什么?” 奚辞也不解释,含笑着拿出一个匣子给她,示意她自己去看。 郁龄怀抱着一种打开礼物的心情打开木匣子,当看到里面躺着的一小截非常眼熟的藤蔓后,她沉默了。 虬龙盘曲的枝干,碧绿如翡翠的叶子,不是盘龙藤是什么? “这是……” “可以驱除秽气。”奚辞温和地解释道。 这僵尸古墓的秽气太重,不管是天师还是妖,都不能保证他们进去后,受伤时会不会被秽气侵蚀同化成僵尸,所以这东西非常必要,至少在非常时刻,能驱除所处不在的秽气。 郁龄:“……” 郁龄忍不住想起盘龙藤的记载,然后深吸了口气。原来她身边的这个妖,全身都是宝的么?她是不是赚大发了? 大小姐觉得自己赚大发的同时,其他几个大妖打开匣子看到这么一小截的盘龙藤却换走了一张通行牌,觉得奚展王简直是奸商,奸得天理不容,怨不得那么多大妖中,就属他富得流油。 这点小插曲过后,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信中到了古墓。 随着云家老太爷揭开了入口处的一对副符时,一股仿佛从亘古吹来的狂风从暗红色的砾岩群中倾巢而出,僵尸的狂吼之声不绝于耳,教人心惊肉跳。 云家老太爷没有揭开贴在主位的那张符,对旁边的何组长道:“芳槐,可以叫那些小娃娃进去了,务必小心。” 何组长沉着脸点头,她吩咐一声,便有天师出去,将等在砾岩群外的人迎进来。 天师们率先进了高大的砾岩,随后是岛国的三位巫女和僧侣,最后是妖类。 郁龄走在奚辞身边,随着他们走进了砾岩群中的一条入口。 这条通道有两米宽左右,两边是整齐平滑的高大岩壁,戈壁的风长期侵蚀,形成了它独特的风貌,朝里望去,周围光线昏暗,看不到尽头。 约莫走了十来分钟,才走完这条通道,来到砾岩群的中心地带,一个约莫有一千平米的空间,进来的这群人和妖,加起来也就一百左右,站在这片空间中,显得非常空旷。 尽头是一片厚实的砾岩,比其他地方的要更高大,石壁上有一个像人工开凿的入口,周围贴了很多符纸,同时还有天师布置的诛邪红绳,一股股沉闷的风从那入口吹出,带着一股妖邪的气息。 不过不管狂风如何肆虐,贴在入口处的符纸依然安安稳稳地黏在那儿。 异闻组的两位组长、几位老太爷站在入口处,那里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法坛。 何组长沉声说道:“诸位,此行一去,务必小心,我们等你们平安归来。” 说着,她咬破手指,将血抹在一张符纸上,将染血的符纸掷进香炉中,轰的一声,符纸燃烧起来,火光冲天。 随着符纸的燃烧,何组长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在场的天师面露动容之色,何组长以血为祭,以寿为媒,为他们送行。 后头的妖看到这一幕,对这女人生起几分敬佩,虽然有时候挺讨厌的,但在对待东方灵异界的事情上,倒是一条女汉子。 接着,云家老太爷揭开了入口处的符。 入口的邪风翻腾不休,一行人迎着这股邪风,进入古墓。 第229章 天师先行,岛国巫女和僧侣随后,最后是来自各个地域的妖类。 砾岩群中还留守着一部分的妖和天师,以防万一。 郁龄随同周围的同伴进入墓地入口时,便感觉到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带着某种实质性的疑惑。 似乎疑惑她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和一群妖跑来危险的古墓。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让人无法不多想。要不是慑于奚辞这位大妖的实力,也不会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多嘴地问一句。 不过至始至终,奚辞都是一个态度,他想将老婆带在身边又怎么着? 罗汩先前倒是问过,不过被奚辞飘了一个眼神过来,识趣地不去问了。 与其费劲去解释什么,不如保持沉默,由他们去猜测。 进入墓道后,周围的光线开始变暗,空气也变得阴冷起来,弥漫着一种令不人舒服的气息。 黑暗之中,那些潜伏在角落里的尸魂虫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墓道中,走了一段路后,那风声渐渐变小。 前头传来些许躁动,很快便平息下来,空气中飘来一股属于僵尸的腐臭味道,显然是有僵尸被前面的天师顺手消灭了。 进入古墓里的天师和妖类目前能得知的,便是先前天师们所探查的一些情况,从中可知这座位于戈壁中的古墓非常大,墓道众多,弯弯绕绕,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是古墓的入口,这一段墓道虽然有僵尸,不过都是一些低级僵尸,就连菜鸟天师都能对付的那种。 大概是现在人多势众,所以这一段墓道众人走得非常平顺,那些徘徊的僵尸很快就被灭了,并不怎么占时间。 走了大概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来这段墓道的尽头。 尽头处出现了四条墓道,阴冷的风从墓道中刮出来,偶尔挟带着几丝腐臭的味道。 走在最前面的天师葛锐作了个停下的手势,转身面对众人。 直到所有的天师和妖类都从入口的那条墓道进来,葛锐先看了一眼这次跟进来的几位老太爷,见他们袖着手站在一旁,摆明着不干涉小辈们的决定,他暗暗地舒了口气。 老实说,面对这几位老太爷老姑婆们还真是压力山大,强者为尊,想让老太爷带路的,谁知道几位老太爷都纷纷表示他们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让年轻人们作主就行。 口胡,吃饭比他们多、跑得比他们快、杀僵尸比他们厉害,哪里老了? 葛锐内心的小剧场不断地刷着屏,面上却一脸严肃,说道:“从这里开始,墓道有四条,不知会通向何方,我们先前派天师进去探查过其中两条,可惜进去的天师没有回来,探查的设备也在半途毁了,而其他两条墓道虽然没有探查过,不过危险也不少。” 葛锐说明情况后,便看向那些大妖,由他们选择他们将要进入的墓道。 经过商量,天师和妖类分别选了两条墓道,互不干涉,这也是为了预防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人类和妖类暗中朝对方下手,不得不防。 至于岛国的三名巫女和僧侣们,天师们的态度是由着他们自己选择,要跟哪队走墓道都行,客气中带着一种疏离,甚至有些天师摆明着就将他们当摆设的。 这些巫女和僧侣对天师们的态度并不在意,他们来这儿除了探查古墓的情况外,也是为了证实曾经得到的一个内.幕消息。 想罢,领头的巫女忍不住又将目光飘向那边妖类中的唯一的人类身上,目光微黯。 若是证实了那个消息的真实性,不管是对东方灵异界,还是对整个世界的灵异界,都非常重要。可笑华国这边,不管是玄门还是异闻组,却对此一无所知,真是可怜之极。 妖这边很快也分好两队。 罗汩邀请姬长雪和他一队,姬长雪很爽快地答应了。 乐正爵自然选择和奚辞一队,一同进入一条墓道。 决定好彼此的合作者后,罗汩朝奚辞这边的妖道:“奚展王,祝你们好运,别被僵尸给撕了,希望下次见面时,你风彩依旧。” “你也一样,别堕落了。” 奚辞朝他笑盈盈地回敬一句,然后不理会罗汩的怒气,携着郁龄的手,朝一条墓道走去。 进入墓道后,空气中的腐臭味渐渐地变浓了,不用仔细探查就知道,这里的僵尸绝对不少。 至今为止,仍没有天师能预计这座古墓里到底有多少僵尸,按照他们的猜测,这座古墓可能是某座帝王陵墓,也许曾经埋葬了数十万的人类,经过数千年的时间演变,那些尸体在秽气中渐渐地异变,变成了一群数量可怕的僵尸。 郁龄手拎着一盏气死风灯,另一只手持着诛魔剑,沉默地走在众妖之间。 气死风灯的光亮照亮了她身边的方寸之地,是给她照明的,对于其他的妖类来说,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这也是妖比天师在古墓行走时更有利的一面,导致天师们不敢与妖类同行,就怕有些愤青的妖趁机给天师一爪子,到时候哭也没地方去哭。 “嗬嗬!” 僵尸的叫声在前面响起,很快就被走在前头开路的林毵、林伍等妖消灭了,随后那些僵尸的尸体被扫到一边。 不知走了多久,奚辞突然开口叫停下。 在场二十来个妖停下,转头看过来。 奚辞伸手在一面墙上摸索,郁龄提着气死风灯跟着他,在气死风灯的光线下,发现这里的墙和外面的墓道已经有所不同,像是人工砌上去的,平整光滑,可以看到门的形状。 奚辞的手滑过去,然后扣住了一块方正的石砖,将它抽了出来。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旁边的墙壁上露出了一个石门,一股沉闷的秽气喷涌而出,伴随而来是一道尖利的啸声。 是将级僵尸。 这个认知令在场所有的妖都认真起来,特别是在这种秽气堆积的地方,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将级僵尸行动如风,朝一群妖类扑过来,黑长的长指甲宛若最锋利的钢刺,能抓破岩石。 奚辞在第一时间揽着郁龄跳到边上,由林氏兄弟去对付这只将级僵尸。 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并未因为这只跳出来的将级僵尸而放松,目光在周围巡视,不放过一个角落。 乐正爵和他一样,由着下属去对付这将级僵尸,和奚辞站在边上观察。 这明显是一个墓室,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奚辞的预感很快便应验了,感觉到来自头顶的威胁,奚辞将手中的一把桃木短剑掷了过去,当那东西嘭的一声掉到地上时,其他妖类才看清楚,这也是一只将级僵尸,特地潜伏在暗地里打算偷袭他们。 进来不过一个多小时,就遇到两个将级僵尸,也不知道他们是幸运还是不幸。 将级僵尸的胸口被桃木剑刺中后,行动受到些许阻碍,不过仍是飞快地跳了起来,朝他们扑过来。 奚辞退开,让身边那些妖对付它,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历练。 如同天师那边的情况,明知道这古墓危险,仍是带他们进来,目的便是想要将他们培养起来,这种牺牲之下成长起来的妖或天师,才会更优秀。 过了半个小时,两个将级僵尸终于被杀死了。 郁龄拎着气死风灯,就着灯光看那两只僵尸,它们的皮肤呈现一种不见天日的惨白,要是不看那露出嘴唇的獠牙,看起来就像正常的人类。此时它们的身体破破烂烂的,可见这些妖下手有多狠,那些伤口露出了黑色腐烂的肌肉组织,散发一种腐臭的味道,从这点来看,它们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接着,郁龄又拿诛魔剑在它皮肤上砍了下,发现很难割破它们的皮肤,可见这种将级僵尸的身体坚硬程度。 将级僵尸都这么厉害,可见僵尸王有多厉害。 其他的妖正在探查这墓室的情况,见到她的行为,忍不住挑了下眉,不过碍于奚辞的关系,倒也不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怎么了?”奚辞走过来,含笑询问道。 郁龄一脸严肃地说:“试一试诛魔剑的锋利,显然它还不够锋利。” 听到这解释,在场的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收回了刚才的猜测,希望她不要拿诛魔剑在他们身上试试诛魔剑的锋利程度。 奚辞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说道:“诛魔剑确实不够锋利,等会儿在这古墓找找看,有没有更锋利的武器。还有,这些将级僵尸的皮肤很坚硬,下次你要刺,可以刺它的眼睛,这是它们身体最脆弱的地方。” 郁龄听了他的解说,嗯了一声。 接着继续前行。 古墓很大,大概走了几个小时,不知道杀了多少僵尸后,奚辞终于叫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下,先吃点东西再继续。 这么悠闲真的好么? 郁龄窝在奚辞身边,默默地啃着干粮,突然发现,身边有一群实力强悍的大妖,果然安全比较有保障,怨不得每次米天师遇到什么事情,就喜欢找奚辞喊救米。 不知道天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谯笪哥在哪里。 *** 此时天师那边,虽不至于损兵折将,但半日的跋涉,让他们看起来非常狼狈。 虽然他们身边跟有几位老太爷,可老太爷一般不出手,由着这些天师们对付僵尸,算是对小辈们的一种锻炼,结果显而易见,有多辛苦。 米天师默默地喝了一口水,擦了擦汗,看向黑暗中的一条通道,不禁眯起眼睛。 他们这次进古墓的目的是为了猎杀僵尸王。 在没有找到僵尸王之前,需要顺手解决这墓地里的僵尸,以免这些僵尸留在这里威胁到以后进来研究的人类考古的专家们。 简而言之,他们有点像清扫障碍的先锋队。 一阵阴冷的风从通道中吹来,热汗瞬间被吹成了冷汗,在场的天师大多都感觉不怎么舒服,不过仍是一边警惕一边飞快地吃东西以补充体力。 可惜东西才吃了一半,又有一群僵尸从通道中涌出来,天师们只好打起精神,赶紧去杀僵尸。 跟着的这群天师的两位老太爷突然感觉到黑暗中的异动,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一起出手。 一只藏在暗处的将级僵尸被逼出来,嘶吼着朝他们扑过来。 两位老太爷虽然年纪大了,但那敏捷的动作并不输给年轻人,飞快地避开将级僵尸的攻击,回身一指戳过去,看似简单的举动,却让那只将级僵尸感觉到了威胁,尖啸一声,扯住旁边一个天师要当挡箭牌时,后头却迎来了更可怕的袭击,一柄泛着诡异青光的玉剑划破了它的脖子,然后脑袋被一双手轻易地扭断了。 将级僵尸死不瞑目! 两位老太爷神勇的杀将级僵尸的一幕让周围的天师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米家老太爷丢掉僵尸的脑袋,朝被将级僵尸挟持的天师的脑袋拍了一巴掌,笑眯眯地说:“小伙子,注意点。” 被叫小伙子的天师内流满面。 他今年快要五十岁了,已经不是小伙子了! 不过在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太爷面前,就算八十岁,也是小伙子。 遇到这只将级僵尸后,天师们越发的小心了,不敢再疏忽大意。 在他们走后,一行人从另一条通道出现,看到地上被符纸烧毁的僵尸尸体留下的灰烬后,就知道这条路先前有天师走过这条路了,只有天师才会在解决了僵尸后顺手解决尸体,那些妖只负责杀,不负责埋的。 进入古墓后,周围的路就像迷宫一样,到处都是路,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的那种,所以他们会从其他地方绕过来也不稀奇。 “尹少,我们要不要找另一条路?”一个天师问道。 叫尹少的天师摇头,“先跟上去,看看情况吧。” 如果米天师和郁龄他们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叫尹少的人是曾经从异闻组越狱离开的尹昱棠。这次猎杀僵尸王的任务,他也来了,不过为了不刺激到异闻组,所以他作了一番伪装,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尹昱棠带着几位黑龙堂的天师朝前走,他一边走一边注意周围的墙壁,不放过任何一点古怪之处。 这次他带领天师进入古墓,除了黑龙堂响应东方灵异界的邀请进来猎杀僵尸王出一份力外,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任务,寻找钥匙。 至于是什么钥匙,组织的人并没有仔细说,只说看到就知道,那把钥匙是通向一个神秘地方的东西,非常重要。 不仅是他们,岛国巫殿的那些巫女也是为这东西来。 大家隐而不宣,就是想要闷声发大财。 至于异闻组对此是否知情,尹昱堂觉得何组长是不知道的,不过玄门的那些老家伙一定知道,并且暗地里叮嘱了自家的小辈们,让他们长点心眼,有好处别放过。 玄门的那帮老家伙们一向消息灵通,相比之下,才成立了半个世纪的异闻组就显得有些中规中矩了,毕竟这是国家特地针对灵异事件成立的机构,不如这些盘据在这片神州大陆的玄门家族的根据深叶茂。 这也是他们组长黑沉天最不满的地方。 尹昱堂想着,不由得又想起了跟着那群妖一起进来的人类,总觉得她出现在这里非常违和,岛国的那几个巫女显然也很在意她。 或许,他们应该盯着她才对。 尹昱堂暗暗地想着,脚步却没有停。 半天时间,足以让所有进入墓地的天师和妖类深入到古墓深处,但遇到的僵尸的级别也随之越来越高级。 终于,出现了伤亡情况。 第230章 古墓的深处,终于露出了属于它的危机。 不管是实力达到士级以上的僵尸,还是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邪物,或者是充斥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秽气,都给这些天师和妖带来极大的麻烦。 僵尸的伴生物是尸魂虫,这种看似弱小实则无处不在的东西,稍不小心就会被它们侵蚀身体的精气,使身体变得虚弱。 在这不见天日的危险墓地里,身体虚弱是大忌,稍不小心就会被僵尸抓伤。 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郁龄,不得不举起手中的诛魔剑,解决那些潜伏暗中的尸魂虫。 在这黑暗的古墓中,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 郁龄不知道自己挥剑了多久,解决了多少潜伏在黑暗中觊觎新鲜血肉精气的尸魂虫子,提剑的手开始颤抖时,终于听到奚辞让大家停下休息的声音。 她默默地坐到奚辞身边,用还算正常的手接过他递来的水,连续灌了半瓶才感觉好一些。连续不断的高强度战斗,让身体里的水份流失得非常严重,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虽然难受,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奚展王,有什么发现?”乐正爵站在一旁的墙柱上,看似随意,实则警惕周围。 来到这里,就算是大妖,也不敢轻易地放松警惕。 “没有。”奚辞见郁龄不喝水了,便接过剩下的半瓶水,自己喝了,汗水从额角滑落,沿着紫色的妖纹落到漂亮的下颌,消失在衣襟中。 进了古墓不久,所有的妖都释放妖力,转化为妖的形态,这样比人类的模样更强大,利于战斗。 周围太黑,除了一盏永不熄灭的气死风灯外,没有其他的光线,所以郁龄也没有仔细看周围这些妖长什么模样。 他们的交谈非常短暂,说了几句便闭嘴不言,默默地恢复体力。 奚辞用不轻不重的力道,为郁龄缓解提剑的手上的酸疼。 “吼——” 突然,一阵沉闷的嘶吼声响起,在场所有的妖都忍不住站起身。 “吼————” 嘶吼声仿佛从风里传来,又仿佛隔了千重壁岩,一群妖神色端凝地仔细聆听。 半晌,那声音不再响起后,乐正爵说道:“奚展王,你觉得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无法判断。”奚辞冷静地说,“古墓的地形我只能判断走过的,不能肯定它会不会有其他的机关。” “听起来,就像在隔壁传来的。”乐正爵开玩笑似地说,“你说,要是将这些墙都毁了,是不是就能找到那只僵尸王了?” “那可不一定,僵尸王的智慧不比人类差,它如果真的苏醒了,不会站在原处等我们过去猎杀,一定会找个办法先消耗我们的体力,在黑暗中趁机反猎杀我们。” “我觉得,这声音是从地底传来的。”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两只大妖的对话,也让所有的妖忍不住看向捧着一盏气死风灯,神色冷淡的人类。 被这么多妖盯着,郁龄压力山大,不过她面上很镇得住,看向奚辞,重复了一遍:“真的,我觉得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奚辞看她一会儿,然后伸手抚向她的后脑勺,指腹温柔地轻轻摩挲着,便俯首在她唇上温柔地吻了一下,笑容格外灿烂,“嗯,我相信你。” 在场所有妖瞬间被他们闪了下眼睛。 郁龄的脸有些红,她没想过在人前秀恩受什么的。 当场秀恩爱后,脸皮非常厚的奚展王转头对乐正爵道:“看来我们选择的方向出现错误,应该寻找通往地下的通道才对。我猜测,这古墓也许不只一层,最重要的是下面那层才对。” 乐正爵思索了下,问道:“那么,你觉得通往下面的通道在哪里?” “不知道,找吧。” 奚辞说着,将捧着气死风灯的人类拉了起来,同时也将她用的诛魔剑递给她,一只手接过那盏气死风灯,另一只手牵着她。 其他的妖跟着他,对于他时不时地秀恩爱的行为已经能做到视而不见了。 俗话说,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郁龄被他牵着走,感觉到周围的阴冷,想也不想地出剑,斩下,一条尸魂虫死于诛魔剑下。 在这样的地方,视觉反而是累赘,身体的直觉才是最好的“眼睛”。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好几个岔路口。 众妖看向奚辞,由他选路,至于他所选的路的那头有什么,没有妖会有怨言,非常放心地交给他。 奚辞看向郁龄,妖美的面容一片妩媚温柔,柔声道:“郁龄,你觉得哪条路好?” 郁龄木木地看着他,见他真的是让自己选路,看看那几条岔路,随意指了个方向。 奚辞笑着拉她走过去。 其他的妖见状,耸耸肩膀跟上去,虽然心里不见得相信一个人类的判断,但奚展王相信她就够了。 郁龄知道自己的运气一向不好,所以让她选路,她怕自己会选到一条非常糟糕的路。但这群妖明显就是让她选,只好随便选了一条路。 所以当一只将级僵尸出现时,郁龄只能自叹倒霉,然后就被揽着腰放到一边,这里的妖太多,还轮不到她来涉险,所以她一般是被保护的存在。 她贴着墙而站,双目紧紧地盯着前方的战斗,因为紧张,忍不住将手贴到冰冷的墙上,也不知道摸到了哪里,觉得那里有个凹槽,下意识地用手指一抠。 咯吱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脚下的地面就像翘板一样,那头翘起,她站的这次下滑,人就这么掉下去了。 奚辞第一时间跟着跳下去,一根盘龙藤被抛下,圈住她的腰,他用力一抽,她就落进了他怀里。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嘭的一声,他们摔到了一堆藤蔓中。 接着,像下饺子一样,上头掉下了很多妖,摔在地上嘭嘭嘭地响。 一群妖从上面掉下来后,很快上面的通道又合起来了。 乐正爵双腿弯曲着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并不急着站起来,而是对不远处好命地摔在盘龙藤上的某只大妖说,“原来通往地下的通道是这样,奚展王,你真会节省时间。” “好说。”从盘龙藤上爬起来的妖冷冷地说,然后搂着怀里的人类,用力地亲了一口,仿佛在奖励她的衰运一样。 郁龄懵逼地看着他,整个人仍是晕晕乎乎的。 她不过是随意地选了条路,伸手摸了一把墙,怎么就一起掉下来了?这运气算好还是算坏? 其他的妖从地上爬起来,看她的眼神也有些诡异。 这姑娘的运气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平安落地后,那些妖在周围探查,发现他们落下来的地方看起来像一间宫殿,周围依然空荡荡的,除了一口被黑色的铁索捆着的棺材外,没有其他的物什。 铁索的另一头连着墙壁,捆着棺材的样子,像是某种不祥的束缚,仿佛棺材里有什么凶煞之物,以此来镇压。 郁龄看到那口棺材时,修罗墓里的记忆涌现,有点儿不敢过去。 其他的妖胆大包天,早就过去了,他们查看了下那条捆着棺材的铁索,发现这铁索竟然是由精铁所制,也不知道这棺材里到底躺着什么东西,需要用这玩意儿来镇压束缚。 他们将铁索拉开,然后将棺材盖掀了,探头一看,转头朝其他同伴道:“是空的,主人不在了。” “你们说,棺材的主人会不会是那只僵尸王?” “难说。” “我觉得一定是!除了僵尸王外,还有什么僵尸需要用铁索来捆着镇压?听说在人类世界中,这只有罪人才能有的待遇。” “是这样么?这和僵尸王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可能那僵尸王生前心有不甘,死后由怨气所化,被这地下的秽气日夜侵蚀,才会转化为最凶煞的僵尸王。” “……” 一群妖边扒拉着棺材边乱侃,要是有天师在这里,听到他们的侃大山,绝逼要纠正这群妖错误的认知,告诉他们,僵尸的形成除了秽气的原因外,还有这地方的风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要是没有一定的条件,僵尸王可不是这么容易诞生的,表随便下结论。 将棺材里的陪葬品扒拉出来后,这群妖得出一个结论:这棺材里的主人生前一定非富即贵,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看起来非常值钱的陪葬品! “奚老大,这把剑不错。”林毵说着,抛了一把剑过去。 奚辞伸手接过,打量手中的剑,发现这是一把非常轻薄的剑,剑柄上镶嵌着昂贵的宝石,虽然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上面的宝石仍璀璨生辉,一看就值钱。 将剑鞘拔.出来,森寒的剑光倒映他的面容,手指轻弹,剑身发出嗡的金鸣之声,奚辞不禁满意地赞道:“确实是好剑。” 然后将这剑递给郁龄。 郁龄接过,看了看,往捆着棺材的那条铁索砍去,那铁索竟然被砍断了一截。 郁龄默了下,终于明白林毵为什么将这把剑抛过来了,简直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凶器,要是让天师做成法器,它的威力比诛魔剑更甚。 “等出去后,找个天师将它炼成法器,让你使用。”奚辞柔声对她说,一点也不在意如此斩妖除魔的凶器为她所用。 其他的妖听到这话,顿时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姑娘真凶残!更凶残的是有一只如此纵容她行凶的大妖,杀伤力瞬间成倍递增。 在这宫殿中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发现后,众妖终于离开了,朝着未知而去。 刚出了宫殿,就听到了一阵清晰的摩擦声,像是有人拖曳着什么东西前行,空气中飘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血腥味混着一股轻易可以让人忽视的腐臭味道。 所有妖警惕起来。 很快地,他们就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人……错了,是僵尸。 这只僵尸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类,惨白的皮肤,甚至眼睛是黑色的,没有露出嘴唇的獠牙,用一种僵硬的步划从另一头走过来,而不是像上面的那些僵尸一样,是用蹦跳的方式,身上并不带任何天师的特征。 可是对于在场五感灵敏的妖类来说,不管面前这只僵尸有多像人类,它身上属于僵尸的腐臭味无法忽视。 妖的目光很快便落到被那只僵尸手里拖着的人上,认出了那人身上的衣服,是异闻组的天师。 “看来有天师比我们更早地下来了。”有一个妖说出一个大家轻易能想到的事情。 “别废话了,这家伙好像很难对付,谁上?” “刚才在上面是林达他们,现在轮到咱们西北汉子了,兄弟们,上吧。” 众妖很快便作好决定,几个妖同时朝那只僵尸出手。 这只僵尸果然不负大家的期待,在众妖的包抄下,用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地退后,避开了他们的攻击,同时将手中的人类尸体掷向一个妖,原本像人类的手指甲化为僵尸的黑色长指甲,出其不意地朝一只妖抓了过去,新鲜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浮动,刺激着这只僵尸,它发出了兴奋的嘶吼声。 “这只僵尸的情况不太对。”林达神色沉凝。 “确实,它比上面那些将级僵尸更厉害。” “但不是僵尸王。” “或许是侍奉僵尸王的手下。” “僵尸王需要侍奉的手下么?” “怎么不需要了?看这墓地的规模,墓地的主人生前一定有权有势才能建成,能有这么多的人类殉葬。人类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死了都让这么多人陪葬,就算变成僵尸王后,也少不了侍奉的下属。” “……” 郁龄斜眼看他们,很想说:这种时候了,就表再发表意见了行不行? 这一路,她算是对这些妖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聒噪起来,比人类的三姑六婆都不差,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有些惊险,最后在乐正爵的出手相助下,还是将那只不知道什么等级的僵尸给灭了。 那只被僵尸抓伤的妖被乐正爵拎了过来,脸上出现不正常的青白色,显然就要僵尸化了,看得众妖非常吃惊,没想到这只僵尸的尸毒感染这么强悍,那伤口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腐肉,散发一种腐烂的气息。 奚辞拿出一张米天师送的符点燃化到水里,让他的同伴喂他喝下,再将那腐烂的肉挖掉,那只妖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这一个插曲,让这些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心情也不复先前的轻松。 所有的妖都明白,古墓的第二层显然比第一层要危险得多,僵尸的等级也不能用外面那些天师总结的来看待,显然出现了新型的僵尸。 就在郁龄他们探索第二层时,古墓深处的一间宫殿里,一个人凭空从黑暗中走出来,仰望着黑暗深处,脸上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 第231章 古墓的探索仍在继续,黑暗之中,危险总是悄无声息地降临,让人毫无准备。 郁龄跟着一群妖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条通道太窄了,一行妖需要弯着身前进,真是说不出的憋屈。不过再憋屈也没办法,总不能就不走了吧?特别是这墓地里的机关众多,一个不小心,就会着道,与其被困在一个墓室里,还不如找出路。 走到这里,他们已经遇到了很多机关,其中大多数的机关都是通道,只有少数是杀人的危险机关,在奚辞的带路下,他们倒没有遇到致命的危险关卡,可皮肉伤少不了,连林达都受了点小伤。 终于从狭窄的通道出来后,才站定,就闻到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腐臭味。 两个脸色惨白的僵尸坐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俯视着他们,在这黑暗的地下,它们看起来就像两个不慎闯进来的人类。不过这只是错觉,闻到新鲜的血肉,两个僵尸的嘴唇呲了下,瞬间露出尖锐的獠牙,血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赤.裸裸的饥渴和嗜血。 两个僵尸从高台跳了下来,挥舞着尖利的长指甲朝他们抓来。 乐正爵啧了一声,长腿迈上前,伸手过去掐住了一只朝他扑来的僵尸的脖子,在僵尸扭过脖子露出獠牙想要咬过来时,闪身到它身后,双手用力将僵尸的脖子拧断了。 拧断了…… 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力量啊? 郁龄愣了下,有点怀疑乐正爵到底是什么妖了。 比起乐正爵的手撕僵尸,奚辞显得优雅许多,他招来了盘龙藤,盘龙藤盘龙虬曲的藤蔓坚韧无比,缚住僵尸的四肢,勒住它的脖子,然后绞断。 大妖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两个大妖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两只新型僵尸时,时间非常短,由此也可以看出真正的大妖和普通妖类之间的实力差距。林达在这群妖类中的实力已经不错了,可他也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杀死这种僵尸,最快也需要十来分钟。 杀了僵尸后,奚辞收起盘龙藤,眉头却皱得死紧,显然极度厌恶僵尸这种邪恶的生物,觉得污了手。而且他还拿出一张纸巾擦过手后,才过来牵人。 乐正爵对他这种穷讲究非常无语,觉得这只妖类真龟毛,一点也不汉子。 作为一个直爽的西北汉子,乐正爵杀了僵尸后,就去周围逛了下,很快便带着几个妖拎了一堆战利品回来了。 古墓虽然代表危险,却也预示着机遇和财富。 这些财富可不仅人类觊觎,连天师偶尔也能找出几样不错的法器,更不用说妖了。人类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他们拥有无以伦比的智慧和巧手,可以制造出精美的工艺品及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甚至是法器,有些法器是妖也喜欢的。 一般的古墓陪葬品,偶尔也会挟带一些法器,按规矩,谁找到就是谁的。 法器在普通人手中只不过是件古董或摆设,但在妖或天师手里,却是武器。 “到现在为止,已经找到五件法器,看来这座古墓的主人确实有钱。”乐正爵总结道。 奚辞不置可否,以他和乐正爵的实力,并不将这些法器放在眼里,不过林达他们需要,所以找到这些东西,都分给他们了。 瓜分完东西后,继续前行。 前方传来了咯啦咯啦的声音,在这黑暗而寂静的古墓中,显得非常清晰。 一行妖放轻了步伐,像幽灵一样前进,避开了那些僵尸,朝着声音的来源而去。 可惜他们再小心,也架不住别人不小心,当喧哗声从远处乍然而起时,众妖忍不住面面相觑,怀疑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地,不用他们特地去探查,就看到前面的岔路口中,从两条墓道中狂奔而来的天师和巫女,追在他们身后的,看着是一群人,实则是一群僵尸。 跑在前面的天师率先发现了这边的妖,马上叫道:“奚老大,乐正老大,快救米啊!” 奚辞:“……” 乐正爵:“……” 众妖:“……” 另一条通道跑来的天师也看清楚了这群妖,前有妖后有僵尸,不需要衡量,直接硬着头皮撞过来。 这种时候寻求妖庇护也没什么,毕竟相比自己的小命,面子、自尊都不算什么。 可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巫女们脸色就有点那啥了,毕竟以她们一向奉行的宗旨,所有的非人类都是邪恶的,必须要诛除。只是身后的威胁让她们根本来不及多想,甚至也没办法多想,进入古墓后,她们才认识到华国的僵尸有多凶残,比西方地界那些吸血鬼更讨厌。 至少遇到吸血鬼还能讲点道理,遇到没理智的僵尸,和它们讲道理?直接撕了你! 米天师以一个猛虎落地式扑了过来,然后被奚辞一脚踹到一旁,带着几个妖过去杀僵尸。 一群僵尸和妖在岔路口相遇,由于数量太多,空间小,不免有点束手束脚的,不过恰好能来个瓮中捉鳖。 米天师跑得快断气了,还没来得及喘匀口气,感觉到背后的危险,往旁一滚,避开了一只僵尸的爪子,眼看另一只爪子就要直取他的门面,那只爪子就被一把从斜里刺来的利剑格挡开。 “吼——” 僵尸怒吼一声,朝手持剑的人类扑过去。 郁龄斜身避开它的爪子,再次一剑过去,铮的一声金鸣,僵尸手齐腕而断,非常干脆利索。 僵尸手落到趴跪在地上的米天师面前,米天师:“……” 这妹子真凶残,换了把削铁如泥的武器更凶残了! 另一边,两个被挤得贴墙的巫女也被凶残地一剑砍断僵尸手的人类弄懵了,瞬间有种“其实这个女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个天师吧”的想法。 不过现场的危机没解除,没给她们太多的思考时间,只能躬着身避开危机,贴着墙往另一头没有僵尸的地方跑去,狼狈的模样,已经没有初见时的那装逼清高。这种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她们装不装逼了,保住小命要紧。 生死危急时刻,人的求生能力一向能突破自身的极限。 巫女们一口气跑到了郁龄身边。 这个普通人身上没有让她们不舒服的妖气,而且战斗力特马的彪悍,选她总没错。 巫女们终于抵达安全的地方后,开始施展她们的巫术,朝那些僵尸抽冷子,东补一下,西抽一下,很快周围的几个被郁龄压着虐的僵尸就被KO了。 郁龄持剑而立,忍不住看了她们一眼。 这些巫女好像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没用,有点儿像身娇皮脆魔法师的设定,远攻厉害,近攻就不行了,在她们使用巫术时,身边需要个护卫的骑士,那两个僧侣原本就是担任这个角色,可惜现在他们不在,由郁龄担任了。 过了半小时后,这群涌过来的僵尸终于被解决了,在场的人和妖都累得气喘吁吁,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伤。 天师们赶紧弄出符水给被僵尸伤到的人和妖解毒。 郁龄过去帮忙,顺便查看他们救下的人,包括米天师在内的四个异闻组的天师,两个巫女,还有尹昱棠等黑龙堂三个天师。 看到尹昱棠,郁龄有些意外。 尹昱棠默默地窝在角落里,在气死风灯的光线下,他的脸色非常苍白,显然受伤不轻。 和尹昱棠一样沉默的还有两个巫女,她们的脸色同样不太好。 “你怎么在这里?”奚辞问米天师。 米天师咧了咧嘴,一边喝符水一边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我们几个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刚好掉在一群僵尸窝中,僵尸的数量太多,没法对付,只好先跑了。” 虽然他们此行进来是为了猎杀僵尸的,但僵尸太多时,只得没出息地逃了。 离开老太爷的庇护,对于这些天师来说,危险系数一下子增大数十倍,要不是遇到奚辞他们,可能他们就要在这里狗带了。 想想就让人后怕。 除此之外,和米天师他们一起掉下来的有三个巫女,其中一个巫女当场就被僵尸抓住啃了,这一幕给两个巫女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深刻到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华国的僵尸有多凶残,比他们岛国的那些小妖怪们可怕多了。 喝过符水,随便包扎好伤保证血腥味不会引来僵尸后,一群人和妖马上离开了现场,朝着发出咯啦咯啦声音的地方而去。 穿过一扇青铜门,他们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发现这是一个放着各种机械机关的地方,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中间的齿轮,齿轮有大有小,数量极多,占满了整个墓室,从墙壁延伸过来铁索和齿轮衔接,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缓缓地转动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是……机关?”有人疑惑地问。 一个人就要进去时,便被喝止了,“别随便乱动。” 一群人和妖站在墓室的门口默默地看了会儿,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不管这些东西是什么,现阶段他们主要的任务是猎杀僵尸,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以后进来的考古学家去研究分析吧。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现在古墓里的情况太危险,不宜节外生枝,谁知道要是动了这些机关,这古墓会不会受到影响,要是他们因此被埋藏在这暗不天日的古墓就惨了。 所以一行人很明智地不去碰触它,将墓室的门关上后,重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吼——” 一道嘶吼声响起,预示着僵尸的到来。 人多力量大,这会儿米天师等人不用像先前那样被僵尸们追成狗,很快就解决了它们。 没了老太爷护航后,米天师打定主意要抱奚老大的金大腿,坚定不移地跟着他走。 其他的天师知道古墓的危险,也默默决定跟着这群妖,不管有没有肉吃,先保命要紧。至于那两个巫女,她们虽然心里抗拒,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保命才是重要的。 能活着,没有人会想死。 那些大义凛然的话,不过是在不了解危险的情况下的漂亮语言罢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在场的人和妖都感觉到了疲惫。 算算时间,他们进来后不眠不休地战斗,已经有十几个小时了,虽然还没有过完一天,却比在外面的三天还要难熬。 又走到一条岔路口时,所有妖都看向奚辞,其他人类不明所有,也同时看过来。 奚辞看向身边的人类,对她道:“郁龄,你说走哪条路好?随便选。” 郁龄:“……” 不仅郁龄懵逼地看着他,除了米天师外的其他的天师和巫女都懵逼地看着这只妖,他是几个意思。 郁龄随便指了一条路,于是一行人和妖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条通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阶梯,阶梯往地下延伸,看着就像下面还有一层的样子。 看到这条阶梯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郁龄看过来,一时间都有些纠结。 这明显就是一条再次通往地下的通道,算是误打误撞地撞上了么?至于这下面有什么,众人既是好奇,又有种面对未知的警惕。 奚辞伸手在人类后颈上轻轻地捏了下,笑了笑,率先带着她下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走过一个转弯时,发现前方这有光亮,这让习惯了古墓一片黑暗的众人和妖非常惊异。 很快地,他们就看到了这光亮的来源,发现周围的墙壁上竟然有壁灯,那壁灯甚至非常不科学的用蜡烛点的,一盏一盏幽幽地燃烧着,比当初在修罗墓的小忘川,那群鬼手里捧的红烛还要诡异。 这里是一群因为风水和秽气的原因诞生了僵尸的古墓,僵尸是黑暗生物,根本不需要照明,更不会用人类的蜡烛。 所以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和妖心里由然产生一种违和感。 看到这些壁灯,郁龄心头发紧,甚至有一种不敢往下走的胆怯。 她总觉得,再往下,会有让她没办法接受的事情。 只是,她此时却没办法后退,只能硬着皮头跟着众人往下。 这时,奚辞突然捏了捏她的手,仿佛在安抚她。 郁龄深吸了口气,将其余纷乱的思绪压下,继续迈步朝着不知通向何处的阶梯拾级而下。 这阶梯弯曲回转,大概走了近十分钟,他们来到一间非常巨大的墓室前,当看到墓室里的情况时,在场所有的人和妖都寒毛直竖,瞬间有一种死亡逼近之感。 墓室中有一处高高的祭台,上面站着两个身影。 听到声音,其中一个人回头看过来,用一种非常温柔的声音说:“你们来了。” 第232章 这是一间装饰非常讲究的墓室,在幽暗的灯光中,可以看到周围墙壁上各种奇特的浮雕和模糊的壁画。它的正中央是一个高大的祭台,祭台四个角伫立着雕着神秘图腾的石柱。 所有闯入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祭台上的两个身影上。 “你们来了!” 听到那温柔至极的声音,不知为何,浑身的寒毛竖了起来,密密匝匝的寒意从脚底往早蹿。 也不知道是这诡异的墓室带来的影响,还是祭台上那古怪的两个人,皆让他们感觉到不安,不安之中又有一种强烈的危机,强烈地叫嚣着让他们赶紧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不,不能说他们是人。 这两个……都不是人。 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非常古怪的白色长袍的男人,像某个朝代的古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他看起来非常年轻,眉目清雅,面如冠玉,一头及长腰间的头发没有任何的修饰,披散在身后,仿佛自然不过,额间勒着一个镶着红色宝石的银色抹额。此时他眉眼含笑,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极致的温雅,气质高华,温柔和善,站在那高高的祭台上,俨然就是一个矜贵优雅的世家公子。 一个……打扮得非常古人的“人”。 他含笑而立,用一种温和而悲悯的眼神看着闯入者,微笑间,释放着一种善意,不会让人产生恶感的善意。 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明明让人打从心里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危险,却又能感觉到他的善意,一个温柔善良不过的人。 众人沉默地看着他,目光落到另一个守在祭台上放着一方年代久远的锦盒的承台边的身影,不用仔细探查,就能从那身影的气息中知道,这是一个鬼王。 一个非常厉害的鬼王。 “外公……” 郁龄双眼死死地盯着背对着墓室门口的那道背影,一直寻觅不着的外公,原来在这里。 白袍男人的目光瞬间落到郁龄身上。 奚辞脸色微变,反应过来时,已经飞快地将身边的人搂进怀里,警惕地后退一步。 白袍男人见状,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用一种宽容的神色看着他们,温声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这语气,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诚心地邀请客人们进来。 所有人和妖心里越发的警惕,并没有大意地走进去。 这时,背对着他们的鬼王转过身,惨白僵冷的面容,一双浑浊的血色眼睛毫无感情地看过来。 他身披战袍,手持一杆长.枪,立在承台之侧,如一位威风凛凛的战神,站在祭台上,守护这方天地。 “啊……” 尹昱棠身边的一个天师低叫了一声。 米天师和尹昱棠知道他叫什么,两人不动声色地看着祭台上的白袍男人和鬼王,心里同样并不平静。他们都见过郁天竞,甚至也看得出此时郁天竞的状态非常可怕,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一个纯粹杀戮的工具,比任何人间鬼王都要可怕。 对于郁天竞,尹翌棠比米天师知道的要多一些。 在这里看到郁天竞时,尹昱棠才明白,原来黑龙堂一直都在给人背黑锅不自知,被异闻组打压了这么久,真是冤枉死了。 作为黑龙堂中的一员,尹昱棠此时心里万分的憋屈。 不过很快的,周围的人和他一样憋屈了。 白袍男人见这群人警惕地不肯进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击了下掌,然后就见一群僵尸从墓室中的各个通道涌出来,张牙舞爪地将他们逼到了祭台之前。 这些僵尸的等级非常高,不过它们显然对这祭台非常敬畏,距离祭台十米左右,就不敢再接近了,用嗜血而饥渴的眼神看着这群人和妖。 乐正爵看了一眼将他老婆死死护在身边以防祭台上的男人打坏主意的奚展王,只能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问道:“你就是僵尸王?” 在场的天师虽然没有开口,不过他们的想法和乐正爵差不多。 能操控命令僵尸,不是僵尸王是什么? 那两个巫女忍不住将目光落到郁天竞身边的承台上,目光微微闪烁。 白袍男人站在祭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祭台前被僵尸逼过来的众人,神色未变,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子突然滑过一缕血色,用温柔的声音说:“我沉睡太久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 乐正爵微微眯眼。 他能感觉到这穿着古怪长袍的男人身上没有生者的气息,同时也没有僵尸的味道,不能肯定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始终看起来很温和,和凶残可怕的僵尸完全扯不上关系。 可越是温和,越让人胆寒。 他的目光一一打量过在场的人类和妖,他笑了笑,和气地道:“好了,你们都上来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郁龄。 随着他的话落,那些围着祭台的僵尸朝他们逼过来。 僵尸的数量太多了,如果不想被僵尸撕了,只能往祭台靠近。 乐正爵眯起眼睛,他最讨厌被人胁迫了,就算对方是一个强者也一样。 奚辞同样没有动,而是扣住怀里的人类,甚至不想让她的脸让人看到。 他抬头看着祭台上的男人和鬼王,林达等妖坚定地跟在他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些包围过来的僵尸,将扑过来的僵尸踹出去,护在他后方。 奚辞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僵尸的逼迫,对上祭台上那男人的目光,突然说:“阁下可是谯笪沣?” 白袍男人目光倏地变得锐利,声音却依然温和,“你怎么知道?” 奚辞笑了下,他的声音是一种山泉般的清润,“在棺材上看到的。” 其他的妖忍不住看了过来,仿佛在问,棺材上真的有么?他们刚才去掀棺材时,怎么没有看到? “不仅是棺材,还有这把剑,上面有它都刻了相同的符号。”奚辞说着,将郁龄手中的那把剑接过来。 这把剑就是他们从那口被铁索束缚着的棺材中得到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他的手轻轻抚过剑刃上的纹路,锻造师锻造这把剑时,对它非常偏爱,每一条纹路都恰到好处,如泣血的符咒,那里有一个和纹路连在一起的符号,纯然一体,再仔细的人也看不出它的异常。 但奚辞看出来了。 白袍男人问:“你为什么认为这符号是谯笪沣?” 一个符号,并不代表什么,就算这古墓中还有很多这些符号。 奚辞笑了下,“很简单,因为他。” 他微微抬头,看向祭台那边的鬼王郁天竞,“郁天竞曾经留给他的后人有过相关的记录。我一时好奇,特地去查看了下,从他留下的札记中看到这符号的由来,据闻这是一个神秘的家族的传承符号,那家族以谯笪为姓。这个符号,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被他扣住后脑勺的郁龄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去年申涛去乌莫村找风水印鉴时,外婆整理外公留下的东西给她当嫁妆。当时她不仅得到了风水印鉴,还有很多外公留给她的古物及书集,后来这些东西作为她的嫁妆送去了县城的房子,就放在奚辞的书房里。 她和奚辞结婚后,两人生活在一起,算是一体的,所以并不阻止他翻看外公留给她的东西。那一段时间,她根本不知道奚辞为了她身体里的妖蛊和解决她生命力流逝,一直在寻找办法,知道他看过外公留下的东西,却没想到他想得这么深,早在那时候,就在寻找通灵一族留下的信息。 可能当时并不明白那符号代表什么,同时也没有将它与通灵一族联系。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寻找印证,以及郁天竞留下的信息,聂谯笪暧昧不明的态度,直到现在,终于能肯定这符号的由来。 每一个符号代表一个通灵族人的身份。 妖类的记忆力惊人,奚辞甚至记下了所有见过的符号,一一对照通灵一族的语言翻译,得到了一个名字。 谯笪沣。 这是棺材和剑刃上和符号代表的字,同时也代表了棺材里的主人的名字。 连同这把剑,也是属于谯笪沣生前所有。 其他人也被这只妖缜密的心思弄得愣住了。 这得要有多细的心思,才会注意到这些,先前其他的妖去掀棺材时,也仔细看了,却没有注意棺材上的纹路有什么不同。 就算注意到,他们也不会联想到这些。 奚辞虽然没有明确地说这个神秘的家族是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自己去想。 连岛国的两个巫女都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突然发现华国的妖类真可怕,这或许就是当年天师和他们结盟的原因? 白袍男人忍不住笑了,他的目光变得和善温柔,温声道:“原来如此,郁家一向是谯笪家最忠诚的朋友。” 这算是承认了他是谯笪沣,并且是个千年之前的人。 “你们上来吧。”他再次开口。 这次,奚辞倒是没有再拒绝,拉着郁龄率先上了祭台。 乐正爵等妖和天师也跟着他上去,不过始终抱持着一种警惕之心。他们虽然听明白了一点,但更多的是糊里糊涂的,依然弄不清楚这个谯笪沣是谁,是不是真的千年之前的人物。 刚登上祭台,就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祭台前的那些僵尸顿时骚动起来,就像闻到什么美味一样,用饥渴而嗜血的目光转头看向墓室的入口。 一群人和妖被一群僵尸追赶着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清楚墓室里的情况,所有人和妖都懵逼了,先不说祭台上的奇怪组合,看到墓室里竟然还有一群僵尸时,整颗心都是苦的,一副天要亡我的神情。 前后都是僵尸,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斩杀周围的僵尸,努力地往祭台这边靠近。 从僵尸的反应中,他们可以发现这些僵尸对祭台有一种天然的惧怕,不敢随意地接近,只要登上去,他们就安全了。 这群冲进来的人和妖的组合中有异闻组的天师和东北那边的妖,他们看起来非常狼狈,要不是有大妖和老太爷护着,早就死在僵尸的爪下了。 米天师看到人群中的米老太爷,忍不住有些焦急。 两个巫女也看到了其中的两个僧侣,不过她们并没有露出焦急的神色,而是偷偷地看向祭台上的那方锦盒,可惜鬼王镇守在锦盒旁,她们不敢轻易接近。 僵尸太多了,很快就有人类和妖相继死亡,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那些僵尸被刺激得发出尖厉的叫声,动作更凶猛。 祭台上的人和妖忍不住看向负手而立的白袍男人。只见他的眉目依然温和清雅,眼神也是一种和善温柔,可他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地看着下方的死亡,丝毫没有出手阻止这些僵尸对人类的杀戮。 他温柔得残忍。 米天师终于忍无可忍地从祭台跳下去,奋力地在僵尸堆中杀出一条路,朝米家老太爷跑去。 林达和林毵等妖对视一眼,也跟着跳下去。 乐正爵啧了一声,带着西北的妖也跳下去了。 最后,祭台上除了白袍男人、鬼王郁天竞、奚辞和郁龄外,还有两个肃然而立的巫女。 两个巫女没有下去,站在祭台上施放巫术攻击那些僵尸。 白袍男人的目光落到郁龄身上,朝她笑了下,和气地问:“你是郁天竞的后人?” 郁龄的目光移到他脸上,近距离打量他,忍不住愣了下。 这个男人,眉眼之间和姨父聂雍和有些相像,清雅高华,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 郁龄的神色有些复杂,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袍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笑了下,不再说话。 祭台下的杀戮持续着,死亡无时无刻发生,瞬息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一丝仁慈可言。 人类、妖类和僵尸之间,是这古墓中无法调和的存在。 突然,郁龄的目光落到墓室的门口前,心跳莫名快速跳动,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就看到一道身影极快地闯了进来,还未让人看清楚,对方已经穿过了那些正在撕杀的人和僵尸,朝着祭台奔来。 第233章 祭台上的人因为所站的位置比较高的原因,第一时间看清楚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倾刻间,已然来到祭台前,仰首看着祭台上的人类和妖。 这是一个穿着古怪长衫的男人,样式和白袍男人身上的有些像,不过是灰色的。乍然一看,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的人类,面容清瘦,头发长及肩膀,有点像演古装剧中的古人。 只是,近看时会发现他的皮肤惨白,瞳仁是血红色的,虽然没有獠牙,但那伸缩自如的黑色长指甲,都显示出他异于常人的身份。 这同样是一只僵尸。 它站在祭台之前,目光扫过祭台上的人,最后落到白袍男人身上,瞳孔泛起一片更深的红色,如黯红色的血。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道尖利的啸声,那在墓室里回响,如同可怕的音波,灌入耳中,刺激脑海,让在场的人和妖都有片刻的恍惚。 祭台下的僵尸听到这声音,顿时疯狂起来,人类和妖面临更可怕的攻击。 这只僵尸和其他的僵尸不同,它不像其他僵尸那般不敢接近祭台,甚至不畏惧祭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白袍男人半晌,突然发出一道充满了威胁的叫声,直接跳上祭台,如一道疾风般朝白袍男人冲过去。 白袍男人的身体往后翻,避开了僵尸的攻击,同时指甲伸长。 白袍男人的手指非常漂亮,如同上等的美玉,当指甲伸长时,变成黑色的利爪,宛若野兽的爪子,泛着森冷的利芒,坚硬程度丝毫不逊于这只跳到祭台的僵尸的利爪。 那僵尸被白袍男人抓下一块皮,一股属于僵尸的腥臭的黑色的血流出来。它浑然不在意,咧嘴嘶吼,露出尖锐的獠牙,再次扑过去,与白袍男人交手几个回合间,被抓伤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僵尸又一次被白袍男人挡回来时,它突然作了一个假动作,一只手趁机朝奚辞他们抓去。 祭台上所有的人类和妖,都是它的敌人。 奚辞拉着郁龄后退,盘龙藤挡下它的攻击,不过也被僵尸的利爪轻易地抓断了,碧翠色的叶子纷纷掉落到地上。 奚辞微微蹙起眉头,手中那把刻着谯笪沣的剑朝那僵尸刺去。 那僵尸没有一味地迎上去挨剑,再次避开了。抓不住妖,就顺手抓住一个巫女,在巫女的惨叫声中,一口咬断了她的脖子,贪婪地吸光了她的血,然后将尸体丢开,又朝白袍男人扑去。 吸了这个巫女的血后,这僵尸的速度更快了。 巫女和天师的血肉中都有力量,对于僵尸而言,是最好的补品,比普通人的血肉要好。 这只僵尸显然对白袍男人更感兴趣,其他那些人和妖不过是它开胃的点心,一双眼睛盯紧他,眼里充斥着贪婪和渴望。 “这是僵尸王!”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道出了这个跳上祭台的僵尸的身份。 这才是这古墓中最让天师们忌惮的僵尸王。 可如果这个才是僵尸王,那祭台上的白袍男人又是谁?他为什么在古墓里? 在场的人和妖都被弄得糊涂了。 僵尸王不断地朝白袍男人攻击,白袍男人似乎并不想和它正面交锋,不断地后退,不过好几次在接近郁天竞守着的承台前,都会将它引走。 僵尸王几次攻击都被白袍男人挡下后,没有再出手。 它已经变成僵尸王,诞生了智慧,智商并不比在场的人低,几次交手试探,便知道白袍男人的顾忌,血红色的眼睛忍不住看向郁天竞身边的锦盒。 郁天竞手持长.枪镇守在那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它。 僵尸王站在祭台的一边,那双贪婪可怕的眼睛盯着白袍男人,张开嘴,一字一句地道:“此……为……魁……罗……王……墓……闯……入……者……该……死……” 白袍男人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从墨色变成红色,不断伸缩的指甲,俨然一种挑衅。 僵尸王被他的态度弄得生气了,怒吼一声,獠牙暴露出嘴唇,显露出属于僵尸王的可怕气势,让现场的人胆寒不已。 “你……们……都……该……死……我……要……吃……了……你……们……”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像沙砾磨过石板一样,灌入耳膜,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僵尸王说完这话,再次出手,不过并不是朝白袍男人而去,而是扑向锦盒。 郁天竞手持长.枪,挡下它的利爪,却没想被僵尸王趁机滑过去,目标并不是那锦盒,而是奔过来欲阻止它的白袍男人,生生在白袍男人手臂上抓下一块血肉。 红色的血在白衣上晕染开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和妖都有些愕然,原来他的血是红色的,到底是人还是…… 僵尸王一击即中,忙退到边缘,贪婪地将抓下来的一块血肉飞快地塞进嘴里吞下,眼中一道红光滑过,添了添嘴唇,仿佛在享受什么顶级的美味一样,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吃下这口肉后,它看向白袍男人的眼神更贪婪了。 它不知道这白袍男人是谁,但本能地知道,他的血肉对自己非常重要,有一种吸引它的力量,比那些天师和巫女的血肉更鲜美好吃,冥冥之中诱使着它吃了他。 只要吃了他,可以让它变成最厉害的存在,让他走出古墓,不必再被封印在这古墓之中,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僵尸王是狡猾的,它明白白袍男人非常重视那个锦盒后,开始不断地攻击它。 郁天竞镇守此时,长.枪几次朝它攻伐而来,但鬼王的长.枪虽然厉害,对僵尸王的伤害并不大,僵尸王的利爪可以挡住长.枪,鬼王的鬼气对于同属于黑暗生物的僵尸王而言,伤害性同样不大。 相比之下,白袍男人才是让僵尸王忌惮的存在。 祭台虽然大,但却经不住这么攻击,白袍男人和僵尸王、鬼王的战斗很快便蔓延了整个祭台,奚辞护着郁龄一退再退,剩下的那个巫女也紧只能跟着他们。 巫女的脸色煞白,嘴唇也失了色泽,轻轻地颤动着,处于一种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 同伴一再死在面前,对于这些巫女的精神打击非常大。 整个墓室里的血腥味越发的浓了,吸引了更多的僵尸过来,不断地有僵尸和人类、妖类死去,现场一片惨烈。 终于,以乐正爵为首的妖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带着那些幸存的天师和妖接近祭台。 这些僵尸没有僵尸王的实力,它们忌惮祭台,仿佛祭台有什么可怕的存在,让它们不敢轻易靠近。在距离祭台一米处时,僵尸终于停下来了,围在那儿,伸这边伸出长长的指甲,试图要抓他们。 退到祭台边的人和妖靠着祭台冰冷的石壁,狼狈不已。 虽然已经退到祭台这里,避开了这些僵尸的撕杀,可是祭台上更可怕的战斗让他们无法跑上去寻求庇护,只能退到这里,略作休息。 乐正爵返回到祭台时,并没有休息就跳上了祭台,非常有义气地去支援朋友。 几个老太爷见状,也跟着跳上去。 他们这次进入古墓的目的就是为了猎杀僵尸王,僵尸王已经出现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至于那白袍男人是谁,他们暂时不管,比起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的白袍男人,僵尸王才是重中之重。 林达等妖将这些人和妖救下后,算是完成了任务,自然也跳上去保护奚展王。 接着米天师等玄门几大家族的天师也跳上去了,总不能就这么看着自家老太爷去涉险吧。 这些人和妖上去后,还有一群天师和妖靠着祭台休息。 “罗魄王,我们要不要上去?”罗恋一边休息一边问。 罗汩感受着上头的情况,嘴角一撇,“等会儿吧,这么急着跳上去没好处。” 其他人一听,便明白这只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明显就是想趁机捡漏,到时候好让奚展王欠他一个人情。 祭台之上的战斗瞬息万变,僵尸王在吞了白袍男人的一块血肉后,如同吃了什么大补丸,力量大增,白袍男人和郁天竞联手都不是它的对手,处于劣势。 奚辞见到林达他们回来,便将郁龄交给他们,提剑加入。 当看到外公被僵尸王抓伤,郁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郁天竞身上的鬼气开始翻腾,从鬼气的变化就能知道他伤得不清,郁龄忍不住焦急起来。她不知道那锦盒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外公要一直守护着它。 或许它真的非常重要,可再重要,也没有外公重要。 如果作为鬼王的外公在这里死亡,那是真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这只僵尸王的实力在此时已经展露无遗,自从吞了那白袍男人的一块血肉,它的实力之强,已然超越了在场的人。白袍男人虽然看不出深浅,此时却不是它的对手,加上他好像顾忌着什么,不敢使出全力,不由得有些束手束脚的。 相比这下,一心只想吞了他血肉的僵尸王便显得厉害多了。 僵尸王的无差别攻击,让奚辞不得不加入战斗中。 幸好,乐正爵等人的加入,缓解了众人的压力。 当郁天竞再次挡住僵尸王的攻击时,手里的长.枪终于承受不住攻击,断成了两截,那只朝他挥来的利爪破开他身上的战袍,插.入他的胸口,将他的心掏出来…… 鬼王的心是红色的,缓慢地跳动着。 “外公!” 郁龄尖叫一声,想要过去,突然被人拉住。 她错愕地回头,看向拉住她的人,双目瞪大。 拉住她的人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聂谯笪,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脸色也有些苍白,对她道:“郁龄,别去,这只僵尸王不是你能对付的。” “那是我外公!”郁龄尖锐地说,生平第一次如此厉声对着一个人嘶吼,“你们将他炼成鬼王、将他控制在这里,还不够么?他要是在这里死了,就真的死了!” 聂谯笪紧紧抓着她,对上她充满恨意的目光,同样厉声道:“你不能过去!你靠得太近,僵尸王会闻到你血脉中的力量,它会攻击你!” “什么?” “它是我们一族的罪人!”聂谯笪抓紧她,双目赤红,“现在,我们一族,只剩下我们两个后裔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有任何的损失。” 郁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看向被众人围攻的僵尸王,发现它虽然受了伤,但根本不受影响,而她外公…… 疯狂的人影晃动中,她突然听到了奚辞的声音:“郁龄。” 郁龄的目光有些恍惚,很快就落到奚辞身上,发现他已经趁乱将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外公拖到祭台边缘。 她赶紧跑过去,来到他们身边。 鬼受伤后比人类更麻烦,郁龄看着躺在地上的外公,看他那双半闭着的眼睛,浑浊一片,依然不知道自己经历什么,只是忠实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她突然有些痛恨这一切,不管是这古墓,还是策划这一切的人。 聂谯笪跟过来,看到地上的郁天竞,沉默不语。 郁天竞快要死了。 就算是鬼王,被僵尸掏了心脏,也活不成了。 郁龄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僵冷的面容,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 温热的泪滴到郁天竞苍白的脸上,但他却无所觉,不知道他至亲的人默默地守在濒临死亡的他身边,为他悲伤,为他痛哭。 他什么都不知道。 “别哭!”奚辞伸手帮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说道:“郁龄,他还有救,给我修罗目。” 郁龄愣了下,身体比脑子更快地作出了反应。 颤抖的手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修罗目拿出来,奚辞见她的手颤抖得不像样,伸手过去拿下来,取下系在绳子上的修罗目,然后将它塞进郁天竞胸口的大洞中。 修罗目沾上鬼王的血后,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青光,胸口处的伤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开始愈合,最后恢复如初。 郁天竞慢慢地闭上眼睛,宛若睡着一般,不必再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被人控制着誓死守护与他无关的东西。 郁龄看得愣愣的,忍不住伸手放到外公的胸口摸了下,发现那冰冷的皮肤甚至泛着微微的暖意,虽然体温仍是比人类要低了许多,可也不是鬼类那种阴冷。 她感觉不到鬼的心跳,却知道她外公不必魂飞魄散了。 “修罗目是鬼神的馈赠,用在鬼类身上的作用最大,可以修复任何致命之伤,馈赠一次生命。”奚辞和她解释道。 郁龄又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外公,抬头朝奚辞笑了下,说道:“谢谢。” “不用和我说谢谢。”奚辞柔声说,眼角的妖纹都温柔起来。 这时,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人往那个锦盒而去。 因为郁天竞的重伤离开,使得承台上的锦盒无人看守,其他人和妖都注意着那只僵尸王,皆没有在意那只锦盒。 墓室中的墙壁上点着无数支蜡烛,烛光之中,来到承台前的巫女脸色惨白,汗水浸湿了她的发,沿着脸颊滑落。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这锦盒,嘴唇嗫动了下,终于忍不住朝它伸出手…… “住手!” 白袍男人和聂谯笪看到这一幕,同时叫出声。 巫女不管周围的声音,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缓缓地将锦盒打开…… 第234章 锦盒打开的瞬间,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整个世界突然震动起来,宛若沉睡中的地龙翻身。 不管是人还是僵尸,在这突然的震动中,毫无防备之下,直接摔到地上。 聂谯笪在第一时间扑了上去,一把将那打开锦盒的巫女甩开。 可此时锦盒已经打开了,从锦盒中突然亮起的一道血光将整个墓室照得透亮,所有人和僵尸在这血色的红光中无所遁形。 聂谯笪脸色大变,抱起那锦盒朝郁龄跑了过去。 血光弥漫在整个墓室时,祭台随着震动的古墓,突然一分为二,就像一块翻板一下,从中间往地下翻去,所有站在祭台上的人都站立不稳摔了下去。 在众人摔下去的瞬间,聂谯笪满手是血地按着锦盒,并且将郁龄的手抓过来按在其上,利刃割破了她的手心,两人的血交汇着滴落在打开的锦盒上。 “你做什么?”郁龄大声叫道,满脸防备。 “郁龄,信我一次,别放手!”聂谯笪死死地按住她的手。 血越来越多,汇集在一起,被锦盒吸收,瞬间锦盒的血光亮得像要刺瞎人的眼睛,眼球痛得流泪,在场所有的人都难以忍受地闭上眼睛,无法承受这种可怕的强光。 身体急速地往下坠,郁龄的手终于被放开了,整个人就像飘荡在空中的一片树叶,飘飘荡荡不知道将往何方,没有任何安全感。 感觉到腰间一紧,知道这是奚辞,她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所有的人都往下坠落,仿佛没有终止似的,跟着他们一起坠落下来的锦盒的光依然强烈,眼皮被光刺得生疼,泪流不止。没有人能在这种可怕的强光中睁开眼睛查看周围,而他们又将摔去什么地方,只能在一片尖叫声中,消失在没有尽头的通道中。 当刺目的强光消失后,原本靠在祭台周围躲避僵尸人和妖终于可以正常睁开眼睛。 此时古墓的震动已经平息下来,整个世界安静极了,仿佛先前那种如同要将整个古墓都震塌的震动不过是一种幻觉。 当看清楚先前祭台所在后,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祭台,周围空荡荡的,祭台所在的地方一片平坦,就像原本有一个升降台,此时那升降台已经降到了地面上,和周围的地面齐平,缝合成整齐的地面,和周围一样的地砖,找不到一点违和的迹象。 祭台就这么消失了? “这到底……难不成又是机关?”一个天师愕然地问道。 “他们掉到地下去了?” “有可能!” “话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光太刺眼了,没看清。喂,你们刚才谁看清楚了?” “我比较好奇,那光到底是什么法器,为什么能发出这种刺眼的光,我现在觉得眼睛很疼……” 一群人忍不住看着祭台消失的地方,喃喃地说道。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时间去纠结那些,因为那些同样被血光影响的僵尸终于缓过来了,闻到新鲜的血肉,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过来,没有祭台的震慑,它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冲过来,将这些天师和妖撕碎吃掉。 一群被留在这儿的人和妖看到这群数量众多的僵尸,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恨不得和那些在祭台上的人一样,掉到地下算了。 幸好因为祭台的消失,周围有一大片的空地可以供他们逃跑,一群人和妖忙不迭地朝着墓室的另一条通道跑去。 **** 郁龄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如果不是做梦,她怎么会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森林之中,看着年幼时的自己,一脸惨白地躺在草地上,气息奄奄,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看起来就像要死了一样。 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这种濒临死亡的模样。 正在她想着这梦真古怪、要不要过去看看自己发生什么事情时,就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郁龄刚要转头,就感觉到一个身影从她身边经过,擦着她的衣摆走过来。 她的目光忍不住追着视若无睹地走过的人,发现这是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留着一头及腰的头发,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说不出的古怪。 那男孩好像没有看到她,将她当成空气一样,怀里抱着很多花花草草走过去,然后蹲在年幼的自己身边,查看了一下年幼的自己,接着拿出一个石碗和药杵,开始将那些花花草草丢进去捣碎。 最后这些东西捣出一碗色泽古怪的汁液,男孩将它倒在一张荷叶上,然后将它喂给年幼的自己。 郁龄忍不住走过去,同样蹲下来,看着正在给年幼的自己喂药的男孩。 当看清楚男孩没有情绪波动的脸时,她忍不住惊艳了下。 这男孩长得太漂亮了。 粉嫩嫩的脸蛋,带着点婴儿肥,修眉俊目,嘴唇红得像要滴血一样,眼角的紫色妖纹在那白晳的脸庞上如绽放的图腾,给他增加了一种神秘的气质,黑绸一般的长发落在颊边,衬得那眉那眼那妖纹益发的生动,又多了一点妩媚。 一个不过才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竟然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妩媚,这也太逆天了,要是长大后还得了? 他年纪虽然小,但却稳稳地托着怀里的孩子,小心地给她喂药,可惜不纯熟的动作让很多药汁都流到三岁的自己身上,原本就脏兮兮的衣服更脏了。 男孩有点嫌弃,不过仍是伸手帮她擦擦嘴角的汁液。 终于喂完药后,男孩将怀里的小女孩放下,就这么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昏迷的她,神色冷淡而莫测,一点也不像个十岁的男孩子。 郁龄蹲在他面前看他,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开口的欲望,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梦,她在看过去的自己曾经经历的事情,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男孩坐了很久,过了会儿,召唤出盘龙藤,扯断几根藤蔓,用叶子接住流出来的澄清的汁液。 做完这一切,男孩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连手都有些颤抖。 盘龙藤是他的妖体,伤害它,就是伤害自己,流失的汁液,是他的元气。 他缓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将这些汁液喂进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嘴里。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失血过度的脸上浮现几分红晕,原本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地有力几分,胸膛起伏的形状更明显了。 她睡在蓝天白云之下的草地上,脸蛋丰润粉嫩,像颗桃寿包子,睡得甜甜的。 与她相反,男孩看起来像生了一场大病,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得可怕,甚至没有力气坐,躺到她身边,垂下的手正好搭在她的头顶,就像要将她搂到怀里一样。 半晌,男孩冷冷地说:“你救我一命,我护你一生平安,让你以妖蛊之身,长命百岁!” 可能是累极了,男孩闭上眼睛睡着了。 郁龄盘腿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孩子的睡姿,仰头望着清蓝的天空,洁白的云絮,脑子渐渐地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年幼的自己醒了。 郁龄看她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看到旁边的男孩,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直接扑到了地上的男孩怀里。 男孩瞬间被她扑醒了,一双狭长妩媚的紫眸冷冷地看着她。 可惜三岁的小女孩不会看人脸色,扁着嘴说:“小哥哥,刚才这里有一个可怕的叔叔,他会咬人的!你有没有看到他?” 男孩抿嘴不言,神色有些不善。 “小哥哥,我好疼,我想爸爸妈妈了……我也想外公了,可是外公不见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小胖手摸着先前被咬得流血的地方,不过那里已经没有了伤口,这让她有些傻乎乎的,不断地摸了很久。 直到他起身,将她推开后,她也跟着爬了起来,俨然已经忘记了昏迷之前差点死掉的事情。 小孩子忘性大,逻辑也不好,暂时忘记了先前被人掐着脖子吸血的可怕事情,甚至没将面前的小男孩和先前那可怕的叔叔联系在一起,在这没有人烟的森林里,只能依赖着面前这个小哥哥。 男孩没理她,在周围走了下,然后打了个响指,便有一些小动物送来了很多森林里的野果。 小女孩看到这一幕,嘴巴都张大了。 郁龄看得津津有味,原来小时候的自己是这样的啊。 小动物送来的果子很好吃,郁龄虽然没有吃,可看着年幼的自己嘴巴动个不停,腮帮子鼓鼓的,嘴里仿佛也感觉到了那些水果香甜的味道,唇齿生津。 见她吃完了,小肚子也鼓起来后,一直冷淡地坐在旁边的男孩道:“我送你回乌莫村。” “真的?我要妈妈!”小女孩马上道。 男孩沉默寡言,略带点清高,并不回答她幼稚的话,而是拉起她的左手。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下,又记起了先前被一个可怕的叔叔掐着脖子吸血的可怕经历,不过眼前的小哥哥和那叔叔是不同的,他不是那个可怕的叔叔。 他拉着她的手,嘴角嚅动,掌心发出一道柔和的紫光,紫光没入了她的手掌心中。 随着紫光越来越强烈,她的眼睛也慢慢地闭上,软软地倒在地上。 终于,紫光散去后,他收回手。 “以吾之名,赐汝百年庇护。” 这是大妖的庇护。 看着她沉睡的脸,他想,她虽然是妖蛊之身,却只是个普通人,大妖的庇护,她承受不住妖力的冲击,回去后应该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倒是省去了抹去她记忆一途。 他将她抱了起来,走出森林。 郁龄看着他将年幼的自己送到乌莫村,放在山脚下的一颗百年枣树旁,然后隐在暗处,看着寻找的村人找到她后,方才转身离去,消失在森林之中。 她呆呆地看着男孩消失的方向,直到他消失,终于想起。 这是奚辞! 因为受伤而变成了十岁的奚辞,在她遇到他以前的奚辞,是一个让她陌生的奚辞。 这么想着时,天色突然一黑,等她定睛看去,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空气中有浓烈的花香浮动。 暧昧的喘息声在静夜中响起,半透明的青纱帐中,交缠的男女发出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声音。 她的脸瞬间红透。 差点忍不住夺路而逃。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和奚辞住在县城的老房子里的房间,透过昏暗的灯光,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床上缠绵的男女……不,是人类和妖。 变成青年模样的男妖果然倾城倾国,不复十岁模样的冷淡清高,精致美丽,那勾唇浅笑间的妩媚勾魂,不管男人女人都要被他蛊惑得失去心魂,难以拒绝妖的诱惑。 他长长的头发铺散在她汗湿的身体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面容,然后执起她的左手,艳丽的红唇贴上去,张口咬住她的手腕。 她发出痛苦的声音,双眼瞪得大大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咬自己。 郁龄瞬间从旖旎的气氛中清醒,好像也开始感觉到手心又疼又胀,难受之极。 心里有一种直觉,知道这一幕是她和奚辞登记结婚的第一个晚上,他们第一次做.爱,他在床上变成妖,以妖的模样和她做.爱。 他以精血为媒,与她签定生死劫,彼此生命相连共享,给她更多的庇护。 “刚才……那是什么?”青纱帐里,她困难地问。 “我们结婚了,自然是结婚的仪式。”他沙哑地说,“这是我们一族的仪式,生死相随,死了也要在一起。” 强大的妖力的冲击下,她的记忆渐渐地被抹除,替换。 “你又一次忘记我了。”他轻叹着说,脸上的神色却是不后悔。 …… 这些,是她失去的记忆。 郁龄站在黑暗之中,默默地看着,看着自己两次因为妖力的冲击而忘记他,却又被他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填充另一段记忆。 失去的记忆,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想起来。 然后她忍不住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正想着,突然发现黑暗之中出现了光亮,她毫不迟疑地朝着那道光跑去。 当身体跑进那道充满了光的入口后,她终于睁开眼,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第235章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不祥的血红色眼睛,对于连续和僵尸战斗了十几个小时的人类而言,本能的反应就是拳打脚踢地自卫。 一拳过去不够,再来一个撩阴腿,终于将凑到面前的血红色眼睛的主人揍飞了。 不,或者说,那血红眼睛的主人压根儿就没有还手。 郁龄一跃而起,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时,不禁傻眼了。 金色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自然清爽的风拂过,清新的空气,芬芳的花香,没有古墓里的沉闷和秽气,整个世界是自然而清新的,宛若置身的森林之中。 她能确定,当时他们从祭台摔下去时,是往地底下摔的吧? 可这一片蓝天白云、风景优美的地方算什么?俨然就像突然从暗无天日的地下古墓摔到了森林里,就算有地下世界,也不会有这种地方。 郁龄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和伫立的树林,最后目光落到先前被她踹飞的人身上。 不,应该说他是自动被她踹飞的,非常干脆利落地承受了她的拳打脚踢,被人打完后,还能一脸温柔慈爱地看着她,这脾气好得让施暴的人羞愧。 不过郁龄没有羞愧的想法,反而警惕地看着他。 见她警惕的样子,双眸血红色的男人用和他狰狞的外表不符的温柔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然后,他朝她和善地笑了笑,坐在那儿,表示不会伤害她。 郁龄哦了一声,瞄瞄他宛若滴血一样的红色眸子和那双没有收起来的可怕利爪,说他是僵尸,其实也可以。可他的血是红色的,他没有僵尸的獠牙,他有自己清醒的意识,他的身体有属于人类的温暖。 他就像一个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僵尸的怪物。 他从地上站起来,过了一会儿,双眼变回黑色,长指甲也收了回来,变成正常的样子,指甲的色泽像一个正常的人类,粉红健康,甚至连手臂上那块原本被僵尸王抓去一块血肉的地方也重新长了新的血肉,皮肤呈现一种新生的嫩红色,伤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愈合。 恢复力可怕的惊人,俨然一种怪物。 郁龄弄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 虽然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她依然没有放松,毕竟这个人……将她的外公害成那样,她实在难以放松。 还有,这里是哪里,奚辞和外公呢?还有其他人呢? 这些都让郁龄心里十分在意,想不明白,为什么从祭台摔下来后,本应该摔到黑暗的地底,可现在就像突然穿越了时空,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身边的亲人爱人都不在了。 她努力地想了下,从祭台落下来时,奚辞抱着她,可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就渐渐地失去了意识,然后作了一个梦,醒来就在这里了。 最后,郁龄的目光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他站起来后,整理身上被血染红的衣服,倾刻之间,又恢复成先前在祭台上那副风清云淡的仙人之姿,温柔悲悯,不似人间之人。 额头勒着的抹额上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衬得他白玉般的面容温润美好。 他温柔地看着她,用一种温柔的声音道:“你叫郁龄是吧?” 郁龄嗯了一声。 他和气友善地笑了下,“不用害怕,这里是安魂乡。” “安魂乡?”郁龄就像鹦鹉学舌,仿佛不太明白。 谯笪沣走到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树下。 那棵树的叶子有些像银杏树,在阳光下叶子像会发光的宝石一样,灿烂得灼眼睛。 俊美出尘的男人伸手轻轻地放在它的树干上,转头朝她露出一个非常美好的微笑,用一种韵律十足的声音说:“是啊,安魂乡,我们通灵一族的故乡,我们的诞生之地、埋骨之所、灵魂归依之处……” 郁龄一脸茫然,显然还是不能理解他说的话。 她知道安魂乡,外公曾经和外婆说过这地方,可那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没人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郁龄并不会认为外公当时的话是开玩笑的,也觉得世界上应该会有安魂乡。 可她从来不知道,这所谓的安魂乡,其实并不属于现实世界中的某个地方。 是的,郁龄现在非常能确定,他们从祭台摔下来后,直接摔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不在现实世界中的某个地方,有点类似于另一个空间。 听说,通灵一族能纵横阴阳,能去一个神秘的地方,如果是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想想鬼门和魔门的存在,同样也是通向另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空间,通灵一族能打开一个“门”去另一个空间也不奇怪。 既然都有鬼门和魔门这种不知道通向什么的世界,为什么这里不能? 想明白后,郁龄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问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谯笪沣非常干脆地说,“安魂乡是通灵一族的故乡,原本只有通灵一族的人才能进来,这次因为你们的血液开启,意外地让不属于通灵一族的人也进来了。那些人虽然能进来,不过因为他们不是通灵一族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落到哪里去了。” 郁龄听后,没有出声。 至于相不相信他的话,没法从她冷淡的脸上看出来。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郁龄转头看去,就见聂谯笪穿过一条开着很多野花的路走来。 他手里拿着一捧用叶子装着的野果,见到郁龄已经醒了,高兴地说:“太好了,郁龄,你终于醒了。” 他走过来,想要像以往那样拉她,被她冷淡地避开了。 聂谯笪有些失落,不过也没有强求,将用叶子装的水果塞给她,说道:“你应该饿了,吃点东西。” 郁龄看了一眼那沾着水珠的不知名野果,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因为开启安魂乡的通道,你血脉中的力量被抽取过度,所以昏过去了。”聂谯笪回答道。 郁龄嗯了一声,没再问了。 聂谯笪想和她说点什么,但看她冰冷的神色,只好先朝树下的谯笪沣走过去。 郁龄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目光慢慢地又看向周围。 这里就像是森林中的某个角落,周围除了树外,还有一小片草地,草地上绽放着很多不知名的花草,开着色泽妍丽的花,五颜六色,像点缀在一块翠绿色的地毯上的花纹。目光再往远处看去,却只是一片灰蒙蒙的色泽,仿佛那里已经是世界的尽头了。 郁龄皱起眉头,实在无法理解这安魂乡到底是属于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它仿佛有所限制,那些灰蒙蒙的色彩,就是它的边缘了。 可天上却有太阳,这一切实在难以用科学来解释——算了,反正自从她遇见奚辞以后,身边就开始发生了很多不科学的事情,再添一桩也没什么。 郁龄一边咬着不知名的野果,一边听着不远处聂谯笪两人的对话。 他们正在商量如何猎杀一同进入安魂乡的僵尸王,两人的态度都很一致,必须趁这次机会杀死僵尸王,杀死这个原罪。 等他们商量得差不多,聂谯笪再次朝她走过来,郁龄看着他没说话。 聂谯笪站在她面前,神色有些复杂。 谯笪沣依然站在树下,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树干,用一种温柔而宽容的神色看着他们。他的本质上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只要看到他的人,不会否认这一点。 可温柔不代表不杀戮,杀戮是一种守护。 郁龄没等他开口,就问道:“将炼鬼之术交给黑沉天的人是谁?” 聂谯笪低低地道:“是我爷爷。” 郁龄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以聂谯笪的年纪,他当时还没出生呢,确实干不了这些事情。 她一直以为,外公会被炼成鬼王,是黑龙堂的人干的,可后来听说了黑龙堂成立的原因,以及黑沉天被玄门开除的事情后,便明白黑沉天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也是被人利用了。 后来,证实了聂谯笪也是通灵一族的人的身份后,很多事情便联系起来。 可能从异闻组还没有建立伊始,谯笪家的人就开始谋划了。 “为什么?”郁龄问。 聂谯笪和她一起长大,明白她的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看着她怀里抱着的那些水果,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唯一能将郁天竞留在阳间的方法。”说着,他自嘲地笑了下,“通灵族人,被上天剥夺的可不仅是寿命,还有灵魂。通灵族人死后为鬼,没有轮回。” 人类死后为鬼,有三魂七魄,可入轮回。 可同为人类的通灵族人,却被剥夺了这些,比没有三魂七魄的妖类更不如。 郁龄神色微动。 聂谯笪终于抬头看她,神色间再无愧疚,“郁天竞是郁家的后人,他血脉中的力量太强大,死后不得轮回,他的意志将会在一天一天中消散,最后变成没有意识的聻鬼,只能永远被遗弃在聻之狱,承受永生永世之苦,直到魂魄消亡在天地之间,方才解脱。”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苦涩。 他想起了很多族人,那些已经死了的族人,死后被遗弃在聻之狱中变成聻鬼的族人,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像那些先辈一样,变成鬼见鬼怕的聻鬼。 所以,郁天竞死后,他的父亲将他的魂魄交给黑龙堂炼成鬼王,阻止他进入阴间。 可惜虽然阻止他进入阴间,却没能阻止他的转化为聻鬼,当他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时,便会完全转化为鬼见鬼恶的聻鬼,被送去聻之狱。 这是上天对通灵族人的驱逐审判。 郁龄也沉默了。 这个意外的答案,让她一时间无法承受。 “我们没有恶意,只想为通灵族人争取一个好的结果,为后代子孙谋取一个善终。郁龄,曾经欺骗你是我不对,可是我没有选择。” 聂谯笪终于伸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肩头,认真地看着她,“从一百年前,通灵族人突然暴毙,差点所有的人都死后,我们就只能选择和天斗,为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谯笪沣说:“不是一百年前,是一千年前。” 郁龄和聂谯笪同时看过去,就见谯笪沣站在那株发光似的树下,微风掀起他染血的衣袍,宛若即将羽化的仙人一样。 他对他们道:“一千年前,先祖就发现通灵一族的能力太过逆天,很多暴毙早夭的通灵族人的命运让他们警醒起来。他们预测到一个可怕的结果,为了给后人谋取一线生机,谯笪家和郁家联手,秘密修建了一个密室,欲要将通灵族人留给后代祖孙的最重要的东西放到祭台,由我进入密室中守护它。” 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有些遗憾又有些痛苦。 “原本可以由此改变通灵一族的命运,可惜……” 聂谯笪苦涩地道:“可惜,当时有贪婪的族人为了一已之私,竟然联合外族的巫人,坏了祖先的安排,毁了密室的风水,甚至将它修成一个外族人的王陵墓,将它变成一个污秽之地。这墓里的僵尸,就是当时的王墓中的殉葬者。” 郁龄想起聂谯笪对僵尸王的评价,问道:“是僵尸王?” “对,他是一切的原罪,就是当时毁了通灵一族后人生机的罪人。”聂谯笪咬牙切齿,“这次进入古墓,我们的目的也要杀死它。若它不死,迟早有一天,它会从沉眠中醒来,找出所有的通灵族人,吞食掉我们的血肉,成全它的王者之路。” “通灵族人的血脉力量是僵尸王的力量源泉。” 郁龄若有所思,终于明白在祭台时,僵尸王为什么会觊觎谯笪沣的血肉了。 既然是同一族的人,而且还是通灵族人,血脉中的力量自然不可小觑,当时僵尸王吞了谯笪沣的肉后突然力量大增也是正常的。 “对了,那个锦盒里的东西是什么?” “是钥匙。”聂谯笪说道:“开启安魂乡的钥匙,需要通灵族后人的血才能开启。” 郁龄又皱眉,想起那巫女的举动。 聂谯笪讽刺地道:“通灵一族在百年前暴毙时,死了太多的人,世人就以为通灵一族在百年前灭族了。虽然当时死了很多族人,可还有后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玄门一些活得久的老太爷都知道,当年还有一些潜伏在大陆的他国灵异界的人也知道,岛国的巫殿应该也知道。” 不然这次不会特地派几个巫女和僧侣过来了。 他们的目的他很清楚,不过是想探查通灵一族的秘密,从中捞取好处罢了。 所以当时在看到祭台上的谯笪沣后,巫女们就知道谯笪沣和通灵一族的关系,甚至对他们守护的那锦盒如此感兴趣,方才会趁机打开它。 只要了解过通灵一族的人,都知道通灵一族的本事,他们手中的好东西可不少,光是纵横阴阳这本事,就能让他们轻易地得到数不尽的财富,更不用说先祖留给后人的东西。 除此之外,在灵异界中,曾有一个关于通灵一族的传闻:他们可以开启一个神秘的空间,那空间里有数不尽的宝物,世间难寻,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曾为此心动过。 开启这个秘密空间的钥匙,便是那锦盒。 可惜他们并不清楚,这锦盒封印了先祖的力量,外人不能轻易地打开,连他们这些后人也不能冒然打开。 这次能平安地进入这地方,是关键时聂谯笪用自己和郁龄的血赌一把,最后赌赢了。 说完,聂谯笪忍不住看她,似乎在问,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郁龄想了想,问道:“姨父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236章 聂谯笪神色有些意外,很快便了然,回答道:“他是我的亲叔叔,也是通灵一族的人。” 郁龄对这答案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他们确实有血缘关系,而且血缘很近。 她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情,“他的身体怎么回事?” 聂谯笪叹了口气,对她道:“当初他出生时,我爷爷发现他是通灵一族中难得的好资质,血脉中的力量非常强大。可这种资质的代价是他的寿命,注定活不过三岁,三岁夭亡。百年前,通灵一族的人突然暴毙,死了太多的人,爷爷不忍心再失去一个后代,便想了一个极端的方法,以他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废去了叔叔血脉里力量,将他驱逐出通灵一族,以此方法,延续他的寿命……” 聂雍和被废去了血脉的力量后,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通灵一族的力量,所以不像其他通灵一族一样,能天生通鬼神。 可能失去通灵一族力量的代价是健康,后来聂雍和的身体变得非常糟糕,体质非常虚弱,时常大病小病不断。 虽然老爷子的方法很极端,却是一种以命易命的方式,给小儿子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使他不至于三岁夭亡。 被废除血脉力量后,作为一个普通人,聂雍和没有资格留在谯笪家,谁笪家便将他远远地丢到聂家村的村口,由聂家收养,让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聂家长大。 直到聂雍和长大后,也不曾相见。 “爷爷因为这事,过了几年就没了。” 聂谯笪看起来很平静,对于亲人的生死已经看淡,“爷爷死后,谯笪家只剩下我父亲。在我五岁那年,我父亲预感他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在他暴毙之前,将我送到叔叔身边,让叔叔收养我。” 郁龄听到这里,终于确认聂谯笪当初来到聂家的目的,确实不是为了自己。 通灵一族的人想要延寿的方式,只能以命易命……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没有露出异样,依然冷静无比。 “去年送去给姨父的宝塔,是你干的吧?”她又问。 聂谯笪很干脆地点头承认了。 郁龄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力道之大,扇得他的脸偏到一旁。 聂谯笪无怨无悔地承受了这一巴掌,英俊的脸很快就肿起来。 他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她对聂雍和的在意,当初将从古墓带出来的那宝塔送给聂雍和时,并不想伤害他,而是想要借聂雍和的手,引出西北古墓的事情。 西北古墓迟早要现世,必须要在僵尸王苏醒之前,让玄门提前发现它的存在。 “继续说,我想知道全部的事情!”郁龄冷冷地道,“现在,你应该不会再瞒我了吧?” 聂谯笪苦笑,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特别是他们已经来到安魂乡,只要来到这里,曾经让他们痛苦的事,便能解决。 他深吸了口气,将一千年前通灵一族的先祖的安排说了。 这古墓的原身是通灵一族修建的一处密室,锦盒里封印着的是通灵一族先祖的力量,只要打开它,释放封锁的力量,以通灵族后代的血液为媒,可以打开安魂乡之门,由此进入通灵一族的故乡——安魂乡。 说锦盒里的东西是钥匙,还不如说是先祖封印在这里的力量,与通灵一族的后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后,可以重新开启封闭了千年之久的安魂乡。 “其实早在千年前,通灵一族的人突然发现他们无法进入安魂乡时,这也是先祖明白上天要对通灵一族赶尽杀绝的原因。” 一个族群的能力若是太过优秀,会影响到世间的平衡法则,为了稳定各个种族的平衡,只能抹杀它的存在,让世界重新归于平衡。 这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只要生活在这世间之人,都无法脱离这种无形的束缚。 通灵一族从诞生之际,便立在灵异界中的顶端。 他们修炼通灵之术,力量越来越强大,纵横阴阳,通鬼问神,力量已经超越了所有生灵的极限,假以时日,通灵一族的人将会失去束缚,这个世界将会因为他们的强大而乱套,整个世界陷入混乱之中。 可能是上天注意到这个结果,所以终于决定给予这个可怕的种族降下天罚,抹杀它的存在。 通灵一族失去了开启安魂乡的能力,便是上天给予的第一个警示。 安魂乡之所以说是通灵一族的故乡,是因为最初的通灵族人的祖先,就是在这里获得力量,拥有了可以纵横阴阳两界的力量。 他们在这里出生,死后回归此地,成为通灵一族的族规。 所以他们没有发现,安魂乡对通灵一族的人有多重要。 直到有一天,他们因为强大的力量引起天罚,突然无法再进入安魂乡。短时间内还没什么,直到时间长了,族人的寿命越来越短,突然暴毙,死后被遗弃在聻之狱,永世不得轮回,才引起了通灵一族的人的注意。 他们发现,只有进入安魂乡,通灵一族的人就不会死得凄惨,就算死后,也不会失去意识变成聻鬼,只能被上天遗弃在聻之狱,连轮回也不能。 安魂乡,这是我们的诞生之地、埋骨之所、灵魂归依之处…… 愿生在安魂之乡,死在安魂之乡,魂魄归于安魂之乡。 这是所有通灵一族的愿望,可却因为不容于世,上天剥夺了他们重回安魂乡的可能。 天罚是如此的可怕,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们当初得到的力量太过强大么? 没有人愿意死!愿意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得善终。 通灵一族为了延续族人的性命,不得不另辟蹊径,寻找解决之法。 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方法,决定瞒天过海,以此渡过天罚的劫难,再重新开启安魂乡,给后代续命。 这个方法就是以秘术削弱通灵一族的血脉力量。 既然是血脉中强大的力量引起天罚,上天不容,那就削弱它,以此来赢得后代的生存之机。 于是通灵一族的人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研究出一种秘术,就是将所有通灵族人的力量封印在一个特制的锦盒里,以此削减血脉中的力量。 可惜这个安排却不是所有通灵一族的人都支持的。 一个贪婪自私的族人不愿意放弃强大的力量,他为了一已之私,联合外族的巫人,袭击了通灵一族的族地,想以此破坏仪式。 不过他最后失败了,并且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可惜当时外族的巫人为了侵略中原,联合忌惮通灵一族的其他玄门家族一起打压,使得通灵一族元气大伤。 那族人不甘被削弱力量,他叛出了通灵一族,联合外族巫人破坏了密室的风水,甚至将密室封闭起来,修成外族人的王陵墓。 他为抵抗通灵一族的命运,在王陵墓修成后,一同进入古墓,引秽气入体,堕落成僵尸。 僵尸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 变成僵尸的通灵族人,没有了三魂七魄,虽不再是人类,却成功逃脱了通灵一族人的命运。 可由此变成通灵一族最厌恶的污秽存在,又让那族人心生不甘、怨恨通灵一族的人。 为此,他以千年为限。 千年后,他以僵尸王的身份苏醒,将寻找到所有通灵一族的血脉后人,吞噬所有通灵族人的血脉和力量,冲破通灵一族的束缚,以此长生不老。 “一千年后,沉眠地下的古墓将会重现人前,僵尸王从沉眠中苏醒。随着僵尸王的苏醒,通灵一族的先祖留给后人的东西,也将会现形。”说到这里,聂谯笪顿了下,然后看向站在树下宛若仙人般的男人。 郁龄也看过去,却见男人朝他们微笑,身上的血衣不能掩盖属于他的风华绝代。 站在阳光下的男人,美好得不像真人。 这个男人当初自愿放弃人类的身份,守护锦盒,直到千年苏醒,亲自将这东西交给通灵一族的后人,并且猎杀当初叛出通灵一族的罪人。 这是他活到现在的使命。 这也是先祖们给后人安排的一线生机。 诛除僵尸王,重新开启安魂乡,为后人续命,渡过通灵一族的天罚之劫。 这是先祖们盼了一千年的事情,以此延续通灵一族的血脉。 听完这些,郁龄心里承受的震动非常大,对苦心孤诣地为后人安排一线生机的先祖也生起一股敬佩之心。 然后她想到一件事情,问道:“如果这次我们依然没有办法进入安魂乡,你是不是选择以命易命?” 当初乌尚得到的消息其实并没有错,通灵一族的人想要延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同族间以命易命,这是通灵族人的一种秘术。 就像聂雍和的父亲为了让他活下去,用自己的命给小儿子易命一般。 这次能重新开启安魂乡的原因,有通灵一族的人都死得差不多,只剩下两个后人,血脉中的力量被削弱得几不可察。 也因为如此,以先祖封印在锦盒的力量,再以他们的鲜血为媒,才能重新开启安魂乡。 这是通灵一族的先祖谋划了千年,才给后人谋划来的一线生机。 甚至他们当初可能也不能确定,这个方法到底能不能再重新开启安魂乡。 或许一千年后,僵尸王和谯笪沣苏醒时,通灵一族的人已经死绝了;或许那时候,天罚依旧在,后人透支了所有先祖封印的力量,依然没办法打开;或许…… 太多的可能了。 聂谯笪看着她,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至少,直到现在,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我想让你好好活着,生命力别流失那么快,因为通灵一族只剩下我们了。不过……”他轻轻地说:“如果这次安魂乡依然没有开启的话,我不知道为了延续通灵一族的血脉,会不会对你下手。” “我不能肯定。” 他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为了延续通灵一族,用她的命来续自己的命。 作为笪谯一族最后的族人,他接受了通灵一族的霸道血脉,天性中有一种想要将他们的血脉传承下去的执拗。 谯笪家没办法像郁家的人一样洒脱,所以郁天竞对于死亡很平淡地接受了,郁敏敏只想守着女儿长大,同样不在意生死。 可他不行,他亲眼目睹了爷爷、爸爸的死亡,想要继承他们的理念,将通灵一族的血脉继续延续下去,这是他的执念。 郁龄心里有些难过,不过这种难过很快便被她压下来了。 至少,现在他们来到安魂乡了,可以寻找到续命的方法。 只要渡过了这一劫,今后记取这个教训,别再引起天罚,通灵一族的人不会再早死了,死后只要回归安魂乡,便不会再变成聻鬼。 突然,远处的山林之中,一群飞鸟惊起,艳丽的尾羽在阳光下绽放绚丽的光辉,发出清脆的鸣叫,朝着往远处飞去,华丽的羽毛色泽,耀眼之极。 郁龄和聂谯笪都看得目炫神迷。 因为这些鸟,根本不像现实世界中的任何一种鸟类,反而有点像神话故事里的神鸟。 谯笪沣露出怀念的神色,“这是重明鸟,我们可以跟着它们,它们会带我们去找到僵尸王。” 说着,他率先朝着重明鸟飞去的方向走去。 郁龄和聂谯笪自然要跟上。 比起谯笪沣这个一千年前的古人,并且曾经进入过安魂乡的通灵族人,他们这两个对安魂乡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跟着他走。 *** 当重明鸟惊起之时,也引起了置身在远处的山壁前的一群妖的注意。 “这是……什么鸟?”众妖呆呆地看着那惊起的鸟。 乐正爵摸着下巴,“它的尾羽色泽,还有叫声,有点像传说中的重明鸟。” “乐正老大,既然你说是传说,那就证明是不存在的东西啦,别误导我们啊!虽然咱们是妖,但也知道这些神话故事里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就是,要是在千年前,妖鬼横行,人类避居城市,说不定还能看到这些神鸟。可现今社会,哪里还有这些神鸟的存在,环境污染这么严重,咱们妖类都生存坚难,何况是对环境最挑剔的神鸟,早就死绝啦!” “你们懂个屁!”乐正爵一巴掌拍过去,将说话的两个妖敲得泪眼汪汪后,才说道:“这个地方可是个好地方,你们看那里。” 众妖朝他指的地方看去,恰好看到长在山壁缝隙中的一株开着一朵白色羽毛状花朵的草。 “这是玄羽草,它的花是不是很像白色的羽毛?这可是好东西,要是受伤了,直接吞一朵花,马上就能活蹦乱跳了!这地方连一千多年前就灭绝的玄羽草都有,重明鸟算个屁?”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妖,“奚展王,你说是不是?” 妖艳绝丽的奚展王没有说话,而是阴沉地看着那飞起的重明鸟,脸上杀气腾腾。 第237章 看到奚辞的样子,在场的妖都忍不住脖子发凉,努力地降低存在感。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也能理解,毕竟突然来到一个陌生又奇怪的地方,老婆却不见了,任哪个男人都不会感觉到高兴的——一心盼着死老婆找第二春的男渣不算。 话说,他们先前从祭台摔下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呢,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摔到这地方来了。当时所有的人都是懵逼的,有一种集体穿越了的感觉。 可惜现实告诉他们,他们没有集体穿越到异世界,可也不在现实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很多曾经在传说中灭绝的灵花异草在这里随处可见,能来到这里,简直是赚翻了。 不兴奋过后,他们想到一个问题:怎么出去? 这里的环境很好,甚比千年之前完全没有污染的地球。作为崇尚自然的妖,他们都都喜欢这里,比在人类的世界更自在。可这种欢喜愉悦,在看到远处边缘那些灰蒙蒙的像雾一样的东西时,忍不住肝颤。 那些灰蒙蒙的雾让他们直觉感觉到危险,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如果他们不尽快离开,他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里不是他们能逗留的地方。 再好的东西,要是没有命享受,还是算了。 “乐正老大,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一个妖看着天空中的重明鸟问道。 其他的妖对那传说中的神鸟也挺好奇的,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如过去看看。 乐正爵看着重明鸟飞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奚辞,点头同意了。 他们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后,根本不辩方向,也不见那些一起掉下祭台的天师和通灵一族的人,心里对这地方多少有些猜测,只是没有见到人时不好下定论。 众妖在周围收集了一些只在传说中听过的灵药,便朝着重明鸟所在的地方而去。 路上,自然又有了很多新发现,让这群妖惊喜连连,让这群从新时代来的妖觉得自己就像初次进城的土包子一样,看得眼花缭乱,甚至有很多灵花异草是他们叫不出名字的。 奚辞和乐正爵走在后头。 乐正爵对脸色依然难看的好友道:“你觉得这里会是哪里?”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奚展王阴郁地说,长长的头发在周身爆涨的妖力的鼓动下无风自动,显示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好,最好不要有不长眼睛的来惹到他。 乐正爵自认是个铁汉子,但遇到处于暴走边缘的奚展王,铁汉子也要绕道走。 他难得没有开口就是毒舌讽刺,安慰道:“如果这地方真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你不用担心你老婆,没有比这里更安全了,对于他们来说。” 对于通灵一族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故乡,没有比家更安全的地方了。 奚辞自然知道,可是他就是暴躁。 明明当时她就在他怀里,却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拖走了,硬生生地从他怀里将人抢走。 乐正爵担心他真暴走,机智地转移话题,说道:“先前治好你伤的东西,应该是出自安魂乡的灵药吧?” 奚辞嗯了一声。 乐正爵啧了一声,肯定地说:“看来当初修罗墓的事情,通灵一族的人也插了一手。” 修罗墓里那三口石棺,是黑龙堂特地放在那儿的,想借修罗墓养尸,可谁知最后被奚辞截胡了两口棺材的东西,另外一口棺材里的邪尸直接灭了。 黑龙堂发展至今,其中有通灵一族的手笔,以通灵一族的身家,会将先祖留下的灵药当作礼物送给黑龙堂也不奇怪。 最后反而便宜了一只妖,也不知道黑龙堂知道后会不会哭。 黑龙堂为通灵一族背了好几口黑锅,现在就算明白自己被坑了,只怕也找不回场子。 突然,奚辞停了下来。 乐正爵和其他的妖见状,也跟着停下,就见他走到一株三米来高的树前。 那树看起来像橡树,不过树上爬满了一种叶子硕大的藤,掩映在茂盛的枝叶间的藤蔓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尖刺,坚硬无比,绿叶中开满了拳头大的花,那花的色泽红中透着金,在阳光下宛若鎏金一般,美丽得炫目。 奚辞伸手拔硕大的叶子,丝毫不在意那藤蔓上的可怕尖刺,摸索了会儿,摘下一个外壳是灰白色的果子。 那果子有婴儿拳头大,散发一种涩中带甜的果香味儿,与它灰白色的外壳不同,那涩香的果味,让人莫名地产生一种食欲,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乐正爵也伸手摸进去,同样摸出了一颗灰白色的果子。 这果子是生长在藤枝上的,隐藏在花叶之中,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尖刺保护着,让鸟类无法啄食。 乐正爵闻了闻,又用指甲刺破皮舔了舔流出来的果汁,然后被苦得呸了一声,等呸完后,又露出一副享受般的神情。 他奇怪的表情让其他那些一直看着他的妖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这是被苦得神经失常了,怎么会露出这么两极的神色,感觉很变态。 虽然这只妖在其他的妖类和天师眼里,也是挺变态的。 “这是苦乐果。”乐正爵终于确定了这东西,脸色有些不太好,“果然如其名,是苦后乐极。” 奚辞嗯了一声,将摘下的果子收起来,顺便多摘了几个。 其他的妖听到这苦乐果的名字,又见了乐正爵苦后极乐的悲催模样,顿时没了摘它的念头。 摘完苦乐果后,一行妖继续前进,很快又看到了一种长在草皮上的、表皮有蛛斑的艳丽果子。 奚辞摘了一颗碾碎,露出薄薄的一层果肉包裹着的檀木色果核。 果核姆指大小,质地非常坚硬,表面上有一种奇妙的纹路。 “这是什么?”乐正爵一群妖忍不住又问。 “七苦珠。”奚辞说着,摘了一串收起来。 一群妖听得稀奇,同样也摸不着头脑,觉得这地方的东西让他们大开眼界,发现自从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后,他们竟然变成了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 同样觉得自己变成了土包子的还有那群天师。 米天师托着一个拳头大的灰色蚕茧,看到蚕茧里那条色彩斑斓的肥虫子,整个人都僵硬了,很想将这东西抛出去。 “别动,小心它!”云修然难得好心地提醒。 米天师直觉这东西危险,整个人都僵直在那里,直到米家老太爷过来,看到玄孙手中的东西,哟了一声笑了,“这是传说中的七情蛊,可是好东西,小子你赚到了。” 米天师:“……祖爷爷,我宁愿不赚。” 米老太爷朝没出息的玄孙脑袋拍了一下,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将那蚕茧和虫子一起装进去,然后对松了口气的玄孙说,“你别看它可怕,要是用得好,这东西可是救命的好物。” 米天师摸摸脑袋,虽然知道它是好东西,可它太毒了,他一个小天师不敢消受啊! 等米老太爷收好它,一行天师继续往前走。 和那些妖一样,他们也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地从祭台摔到这地方十分的懵逼。 不过玄门的传承比那些野生的妖类要细致得多,几位老太爷在出发前就隐约知道这古墓的前身及当年通灵一族内部发生的事情,所以来到这里后,很快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安魂乡既然是通灵一族的故乡,自然不会允许外人在自己地盘逗留太久,估计他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所以,在离开之前,尽量多收集点好东西,才不枉他们走一趟。 这可是千年难得的机会,没有天师会傻得错过。 米天师跟着米家老太爷,采摘了好几种天师需要的草药后,和老太爷说道:“祖爷爷,这里果然到处都是宝,通灵一族的人是不是已经一千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被老太爷科谱了一下通灵一族的秘辛后,米天师对通灵一族的事情多少有点了解。 “这是自然,自从天罚后,通灵一族的人就失去了开启安魂乡的能力。我听说通灵一族的先祖为了给后代一线生机曾作了安排,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们真的能开启安魂乡,看来通灵一族终于渡过这长达千年的天罚之劫了。” 老太爷说着,忍不住有些同情,“可惜代价太大了。” 通灵一族的能力太过强大,打破了世间平衡,以至于引起了天罚,经历一千年时光,他们混到现在,只剩下两个弱小得不堪一击的族人。 至于那个祭台上的奇怪男人不算,他虽然仍是通灵族人,可已经不是人类了。 米天师也觉得通灵一族挺苦逼的,他不知道一千年前的通灵一族的能力有多逆天,因为现在他们就已经很厉害了。可就因为人家厉害了,引来了天罚之劫,闹到最后整个庞大的族群只剩下两个族人,而且还处于随时可能会死绝的状态,想想就可怜。 怨不得奚老大一直想方设法地要给他老婆续命,要是这次没有开启安魂乡,江郁龄可能活不了多久就会像百年前的通灵一族的族人一样突然暴毙,死后变成聻鬼。 玄门的传承历史已经不可考究,不过玄门六大家族保留了很多记载玄门各族秘辛的资料,所以他们比其他的天师知道得要多。像几个家族的老太爷,对通灵一族曾经的辉煌多少有些了解,也挺可惜这个强大的族群的命运。 这次他们进入古墓猎杀僵尸王,虽然有所猜测,倒是没想到真的托了通灵一族后代的福能进了安魂乡,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这次跟着进入安魂乡的天师都是玄门六大家族的,黑龙堂的尹昱棠因为能力不足,没有上祭台对付僵尸王,失去了这个机会。 至于罗汩等妖,原本要算计奚辞,谁知反而错失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他们出去后,得知后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米天师想像黑龙堂的天师和罗魄王等妖的反应,不厚道地笑了。 一群天师一边采集着沿途发现的灵花异草,一边往重明鸟飞去的方向而去。 重明鸟是传说中的神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它们力大无穷,传说中能搏逐猛兽、辟除妖物邪祟,使妖魔鬼怪不敢轻易危害人类。 虽然民间的说词夸张了点,但这这种神鸟本性高洁,最恶污浊之物,能惊动它们的,也只有僵尸王了。 天师们都知道当时僵尸王也跟着他们一起掉下祭台,应该也在安魂乡。只要跟着重明鸟,应该能找到他,甚至找到通灵一族的人。 ** 昏暗的山洞中,刺鼻的血腥味掩盖了空气中那一丝腐臭味道。 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吞咽血液的声音。 身穿着白衣红袴的巫女像破布娃娃一样被一双冷冰的手臂抱着,抱着她的“人”埋首在她脖颈间大口地吞咽她的血。 她能感觉到身上血液渐渐地流失,可身体却麻痹得没了知觉,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时,趴伏在她身上吸血的僵尸王终于停下来了。 可她并没有因为自己还活着感觉到高兴,因为她知道,僵尸王没有像对付她的同伴一样一口气吸光她的血,不过是为了躲避通灵一族的追杀,需要她的血来保持体力和掩盖僵尸的气息,以此来混淆那些重明鸟的追踪。 僵尸王将她随意地丢到一旁,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看向洞口外。 外面的阳光终于一点一点地减弱,重明鸟的叫声在山林中久久回绝,每听到一声,他的脾气就变得暴躁。 它讨厌重明鸟,已经过去一千年了,为什么这些该死的鸟竟然没有灭绝! 感觉到重明鸟将要找到这个地方,僵尸王不得不捉起地上的巫女,离开了这个山洞,另寻一个安全的场所。 巫女脖子上的咬伤很快就愈合了,这种可怕的愈合力是僵尸王赐予她的,可能再过不久,她就要转变成僵尸了。 不过这在之前,她知道,僵尸王会先吸干她的血。 从一开始的害怕绝望到现在的麻木,此时她只希望有个人出现,仁慈地结束她的生命,让她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丑陋的僵尸。 巫女的骄傲,让她宁死也不愿沦为僵尸这样的怪物。 僵尸王带着巫女离开后不久,重明鸟终于找过来。 一群羽毛艳丽的神鸟在山洞上方徘徊一会儿,感觉到僵尸王已经离开了,发出了愤怒的呖声。 尾随着重明鸟而来的谯笪沣带着两个族人进来,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捻了下地上的泥土,上面有几滴混进泥中的血液,难以察觉。 查看完,谯笪沣说道:“他们应该离开半个小时,那个巫女很快将要尸化。” 郁龄和聂谯笪对他的判断没有质疑,这一路上,这位一千年前的通灵一族的祖宗给他们展示了他强大的追踪能力以及判断力,将那只僵尸王追成了狗,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将它找出来了。 三人出了山洞后,就见在周围徘徊的重明鸟朝着夕阳落山的方向飞去,艳丽的尾羽划过森林,留下一道迤逦的霞辉,美丽得如梦似幻。 谯笪沣眺望片刻,转头对两个小辈说道:“太阳快要落山了,夜晚对僵尸的限制没有白天时大,你们小心一些。” 郁龄和聂谯笪同时应了一声。 第238章 夕阳一点一点地隐没在灰蒙蒙的雾中,天边的色彩慢慢暗下来。 夜幕降临。 很快,黝黯的夜空中,星子像突然掉落在黑绒布上的钻石,璀璨闪烁,变成一条纵横在夜空中的星河,皎洁的明月在树稍头露出半个身体。 郁龄靠坐在树下,忍不住抬头看着天空,渐渐地被这样的景色所迷。 “郁龄,吃点东西。” 听到这道温柔和缓的男声,嘴角下意识地抿出一个微笑,她抬头望去,当看到月色下,纵使穿着一袭血色长袍依然美好如仙人的男人,顿时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他的声音和奚辞其实并不像,甚至连语调都有些不同,可那一瞬间,那温柔的声音,让她真的以为是奚辞找到她了。 分开到现在,她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小时,应该不长,可却让她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她很想奚辞,看不到他,她心里怅惘又思念。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失望,他蹲下来,将手中用叶子装着的野果递过来,温声道:“吃点吧,别饿坏身体。” 郁龄默默地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聂谯笪坐在不远处,看了他们一眼,安静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给她送完水果后,他并没有离开,反而撩起衣袍坐到她身边。 郁龄忍不住看他,这人看起来就像千年前那些世家精心培养的贵公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合乎世家公子应有的仪态风姿。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千年前古老的世族环境中熏陶教养出来的世家公子。 可这会儿,他席地而坐的动作是如此的自然,身上那件衣袍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纤尘不染,肩膀上破了一个洞,周围血渍斑斑,又脏又皱,连额头勒着的抹额都沾上了血渍,狼狈不堪。 他对此一片坦然,随遇而安,整个人依然如此的高华矜贵,坦荡而清雅。 “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那个保护你的妖?”谯笪沣含笑问道,问得非常直接。 刚才她抬头时唇角边乍然露出的笑容,像个幸福的小姑娘,因为心上人的到来乍然而绽的欢喜。 郁龄收回目光,捏起一颗不知名的野果默默地啃着充饥,慢慢地嗯了一声。 谯笪沣忍不住笑了,“他变成人类时,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男人。”不然她不会听到他的声音,就是这种反应。 不过再温柔的妖,本性都是冷漠自私的,妖的本性千百年不变。 郁龄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谯笪沣坐在她身边,悠然道:“妖也好,人类也罢,只要你喜欢他,他对你亦然,两相情悦,没有什么不好。” 这位通灵一族的老祖宗挺开明的,郁龄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温柔了岁月时光,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他。 只是倾听他说话,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整颗心变得安宁。 她知道,在千年之前,人类和妖魔鬼怪是天然对立的关系,作为通灵一族的人,有除妖降魔的责任。只是千年过去,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人类和妖签定了和平共处协议,妖可以公然进入城市,与人类和平相处。 这位老祖宗没有接触过千年后的人类世界,却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个心胸豁达之辈。 郁龄吃了一个水果,见他手中拿着一根草篾,悠然地望着月亮升起的地方,忍不住递了一个水果过去给他。 “谢谢,我不饿。”他微笑着拒绝了,见她一脸不信,并未解释什么,指着月亮说道:“安魂乡的月,总是那么教人怀念。” 聂谯笪听到这话,抬头看向枝头上的月亮,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郁龄却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她从小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长大,除了苦恼那些总会吓她的妖魔鬼怪外,就没有太大的烦恼了。她并不用背负通灵一族沉重的命运,甚至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东西,直到去年九月份之前,她都不知道这个世间有一个神秘的族群。 相比之下,从出生伊始就背负着通灵一族命运长大的聂谯笪就显得可悲可叹,他所做的一切算是情有可缘——虽然这些都让她十分讨厌。 可恨之人往往有可怜之处。 比起聂谯笪,姨父和她,确实是幸运的。 “郁龄,你觉得呢?”谯笪沣温和地问她。 郁龄想了想,很坦然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太阳月亮这种自然现象,很不科学。” 正在伤感的聂谯笪:“……” 文艺中的千年古人:“……” 半晌,强大的千年前的通灵一族的先祖说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解释的,你只要知道,红尘俗世,很多东西存在即是合理。你只要这样想,就不会疑惑了。” 这下子轮到郁龄无语了。 她觉得这位先祖果然是非常人,这逻辑、这理所当然的话,多有说服力,让人无法反驳。 或许,也是这样的强人,当初才会选择变成这非人非鬼的样子,进入秘室沉睡,守护先祖们留下的封印锦盒。 坚守千年,不改初心。 吃完水果,聂谯笪站起身来,说道:“先祖,可以走了。” 谯笪沣则看向郁龄,对于通灵一族现在唯一的女孩子,他拥有无以伦比的耐心,总是忍不住要照顾她,不教她受一点伤害。 郁龄很干脆地站起来,表示自己已经休息够了,可以继续去猎杀僵尸王。 谯笪沣像个长辈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月入乌云,风动,树摇,整个天地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郁龄不由得有些紧张,身体下意识地僵直。 直到月亮重新从乌云中出来,柔和的月辉洒在大地上,世界重新变得温柔静谧,终于看清楚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鬼,一袭威风凛凛的战袍,襟口和腰间的红缨犹其惹眼。 他的面容惨白而僵冷,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是鬼类特有的森冷。 “外公!” 郁龄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毫不迟疑地扑进他怀里。 郁天竞揽住她,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只一会儿,便将她推开。 他是鬼王,虽然可以收敛身上的鬼气,可周身的阴气过重,对人类的身体健康仍是有影响,最好不要轻易接触。 郁龄被他推开后,却不肯放开他,伸手巴巴地抓着他的衣袖,抬头看他的脸,发现他的双眼不再浑浊,恢复清明,心里不由得欢喜起来。 虽然不知道外公能清醒是因为修罗目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来到通灵一族的故乡——安魂乡,可只要外公能恢复意识,不会转化为聻鬼,她就高兴。 郁天竞见她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抓着自己的衣袖,眼神变得温柔,并未再拒绝,抬头看向在场的两个男人。 谯笪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现在已经清醒了。】郁天竞回答道。 夜幕降临,阳气渐弱,阴气滋生,同样也是鬼类活跃的时候。 谯笪沣笑了下,“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开始猎杀僵尸王。” 郁天竞伸手一召,一把寒光湛湛的阴器——长.枪抓在手中,朝他颔首,表示随时可以奉陪。 作为通灵一族的族人,他们都有将千年前叛出通灵一族的罪人诛除的责任。 聂谯笪看着郁天竞僵冷的面容,忍不住想起已经死去的爷爷和爸爸,忍不住心头酸涩。如果当初他能快点打开安魂乡的通道,让他们进入安魂乡,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纵使死了,也不必以鬼体失去理智,被遗弃在聻之狱,变成聻鬼,永世不得超生。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谯笪珩,走吧。”谯笪沣的声音响起。 聂谯笪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五岁之前的名字。五岁之后,被聂雍和收养,他改名聂谯笪。 聂谯笪深吸了口气,看着前方的几人,收起那些软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局面了,经历千年的天罚,牺牲了无数的族人,削弱了所有的血脉力量,终于他们回到安魂乡。 在这里,他们将重新开始,重新振兴通灵一族,恢复属于通灵一族的荣光。 一行人进入夜色中的森林,循着重明鸟指示的方向,追踪潜伏在安魂乡的僵尸王,曾经叛出通灵一族的罪人。 月光下,重明鸟艳丽的尾羽滑过如水的月色,清呖的凤鸣声像夜中悠扬的歌谣。 谯笪沣走在最前面,郁龄其后,聂谯笪在最后,郁天竞则隐藏在周围。 他们的速度极快,郁龄的体力有限,渐渐地有些跟不上时,谯笪沣回首看了他们一眼,将她抱了起来。 郁龄他被吓了一跳,除了奚辞,她并不习惯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更不用说这个在月色下看起来像天仙一般的男人这么亲自抱她。 “没事,女孩子的体力有限,别勉强自己。”谯笪沣柔声安抚她,完全将她当成小辈来爱护。 毕竟,他确实比她大了一千多岁。 郁龄回头看了一眼聂谯笪,见他神色间颇为赞同,便不说话了。 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在一个山谷前停下来。 空气中飘来一股清冽的花香,花香中夹杂着丝丝血腥气以及腐臭之气,清晰地飘入鼻腔中。 郁龄从谯笪沣怀里跳下来,就闻到这股味道,甚至不用明说,就知道僵尸王躲在山谷里面。 这让她有些吃惊,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似乎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后,她的五感就提升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感觉自己好像从一个普通人向变态转化了——或许这是通灵一族的能力? 重明鸟在山谷前旋转一会儿,落到旁边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上,安静地看着他们。 月色中的山谷静悄悄的,重明鸟栖息在枝桠间,安静地等待着他们将污浊的僵尸王猎杀。 谯笪沣回首朝郁龄微微笑了下,吩咐一声,便带着从暗处中走出来的郁天竞、聂谯笪一起进入山谷。 郁龄等他们进入山谷后,就爬到梧桐树上,手里抓着刻有谯笪沣名字符号的那把利剑,和那些重明鸟一起守在这儿,等待时机。 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地淡了,腐臭味却变得越浓了。 郁龄警惕地站起来。 突然,树上的重明鸟发出一道清呖的凤鸣,郁龄从梧桐树中跳下来,手中的剑朝从山谷中奔出来的僵尸斩过去,铮的一声,剑刃砍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虎口被震得发麻。 树上的重明鸟鸣声不断,宛若战场上的祥鸟,一声声地叫着,给战斗中的人带去祝福。 郁龄连续砍了几次后,退到梧桐树下,就着谷口的月光,终于看清楚了这只从山谷里跑出来的僵尸。 僵尸身上穿着布满血污和泥渍的皱巴巴的白衣红袴,长长的黑发垂到脸颊旁,半遮住了面容,露出苍白的半边脸,可以清楚地看到暴出下唇的獠牙,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透过凌乱的黑发锁着她,嗜血而饥渴,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黑色的长指甲不断伸缩,是僵尸狩猎时兴奋的模样。 郁龄认出这只僵尸的身份。 是被僵尸王捉走的巫女。 僵尸王没有在第一时间杀死巫女,而是利用巫女的血混淆重明鸟的追踪,原本以为巫女能坚持下去,没想到她尸化的程度如此快,而且尸化后,已经有了将级僵尸的能力,显然是僵尸王特地赐予她的能力。 郁龄不敢轻忽大意,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在僵尸扑过来时,一脚蹬着梧桐树的枝干,抓着树枝蹿到树上。 树上的重明鸟因为僵尸的接近,叫声中多了几分焦急,扑梭着翅膀,尖锐的爪子朝树下的僵尸抓去。 僵尸怒吼着,挥着爪子驱逐这些让它暴躁讨厌的神鸟,朝着树上的人类嗬嗬地叫着,本能地渴求着新鲜的血肉以及通灵一族血脉中的力量。 它知道,只要吸了这个人类的血,它就会变得更强大。 郁龄趁着重明鸟干扰僵尸时,再次从树上扑下去,长剑挥过,铮的一声响起,砍断了僵尸的一条手臂。 僵尸怒吼出声,不顾自己断掉的一条手臂,愤怒地一头撞过来。 僵尸的力气太大了,郁龄虽然及时避开,却被波及到,身体承受不住那股巨力,直接倒飞了出去。 身体悬空时,她以为会摔得很懂,已经准备即将到来的痛苦了,却没想到就要撞到树干时,一双手已经探出来将她接住了,紧紧地将她搂到怀里。 第239章 瞬间被人紧紧地搂住后,闻到熟悉的味道,郁龄顿了下,伸手紧紧地搂着对方。 明明分开不过一天时间,她却觉得已经分开了很久很久,久到现在他终于出现了,却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时,身后响起了僵尸的嘶吼声。 郁龄终于想起现在的情况,感人泪下什么的重逢绝逼要先放到一旁。心中一急,她伸手拍着将她搂得死紧的某个妖,提醒他现在不是来一场感人泪下重逢的时候,咱们先解决了僵尸再来重逢吧。 搂着她的妖非常任性地转了个身,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柔声道:“别担心!” 郁龄没办法,只能困难地抬头看去,就见月光下的山谷前,俊美邪异的男妖已经迎上去,一脚将那只断了一臂的僵尸踹飞。 大妖的力量太过可怕,这回轮到僵尸像破布娃娃一样倒飞出去了,狠狠地撞到了旁边的一棵粗壮的树上,撞得那树拦腰折断,訇然倒在地上。 没给那僵尸喘息的机会,乐正爵继续上前,抓住僵尸挥来的爪子,非常凶残地将僵尸另一条胳膊硬生生扯断了,抛到一旁,然后一拳朝僵尸的脑袋砸去,僵尸的脑袋宛若突然被砸开的西瓜一样,红白相间的血沫脑浆横飞。 所有人:“……” 所有妖:“……” 这只妖真是太凶残了! 重明鸟在半空中飞翔徘徊,啼叫不绝,声音里透着欢愉。 僵尸的脑袋被这一拳揍得扁成不规则的奇怪形状,不过还没有死亡,实在是挺虐的,直到被一双手拧断后,才算是死绝。 轻松简单地杀死了僵尸的爽直西北大妖站起身,随手扯来一张纸巾擦去手上沾着的血液,看了一眼周围,略过正死死地抱着老婆的奚展王,看向山谷的入口,对同样赶过来的天师和几个玄门老太爷说道:“僵尸王应该在里面。” 米家老太爷笑呵呵地说:“天师和通灵一族在百年前就是盟友,盟友有难,我们玄门自然要去尽一些道义的。” 云家老太爷袖着双手没说话,态度差不多。 左家老太爷一脸严肃地点头赞同。 娄家的老姑婆温婉地说:“我听米大哥的。” 跟着自家老太爷的小天师们默默地不说话,脸上有些发烧,显然功夫和脸皮还没有修炼到老太爷们的粗厚程度,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同。 其他的妖忍不住仰望这群天师中的强者,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这群老太爷的脸皮真厚! 分明就是想趁机施恩于通灵一族,好让主人不追究他们在安魂乡得到的好处。 听说人类一向厚颜无耻,比他们这些妖要狡猾多了,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于是一群决定向人类学习厚脸皮精髓的妖决定要跟着乐正爵一起进入山谷,打算帮助通灵一族诛除叛徒,结下一个善缘。 如今通灵一族既然已经打开了安魂乡,和他们结下善缘,总不会错。 最后,几位老太爷和乐正爵进去了,其他的天师和妖则被留在山谷外,没让他们跟着去喂僵尸王。 这次要对付的是千年僵尸王,这群天师和妖的实力不足,进去反而是累赘,不如留在外面。 另一边,郁龄见那只僵尸被乐正爵杀了,几个老太爷和乐正爵一起进了山谷,松了口气之余,忙拍拍奚辞,对他说道:“我们也进去。” 奚辞没吭声,不过却将她搂得紧了一点。 郁龄并不妥协,“我也是通灵一族的人。” 听到这话,奚辞还是没放开她,不过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吩咐林达一声,抱着她进了山谷。 在场的天师和妖见状,耸耸肩膀,对这两个时不时地秀恩爱虐狗的行为已经习惯了,等他们离开后,开始收拾残局,将那只僵尸的尸体用符火焚烧,省得这群重明鸟叫个不停,嫌弃僵尸的尸体污染环境。 山谷里,月色如水,照亮了整个世界。 进了山谷后,郁龄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的腐臭味道,显然他们距离僵尸王更近了。 “放我下来吧。” 郁龄看着月光下妖冶之极的妖男,想起她曾经遗失的两段记忆,心头发软,忍不住攀着他的肩膀,在他唇角亲了下。 奚辞微顿,低头看她,顺势将她放下来时,手仍勾着她的腰,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低头打量她,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 他将她往怀里一按,含住她柔软漂亮的唇瓣,狂热地噬咬吮吸,极为热辣,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一样激烈,彼此的气息交融,不分你我,亲昵而柔软。 空气中的气温瞬间飙高,整个世界变得甜蜜。 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忍不住推他时,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旋身一转,抱着她将她的背抵在旁边的山壁,用自己的身体圈困着她,让她待在自己的气息中,让她全身上下,甚至一根头发丝,都沾染上属于他的妖气。 他喜欢将她全身上下都沾满了他的妖气,混合着她人类的气息,让众生知道,这是他心爱的人。 “你怎么了?”他柔声问道,一边亲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挑逗妖媚气息,勾引着她的心,想让她意乱情迷之下,向他倾吐她的改变。 郁龄喘着气,双眼盯着他,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口,突然笑了。 月华之下,她的笑容璀璨而灿烂,就像一个得到了世间珍宝的小姑娘,让他目眩神迷,难以自拔地沉浸在她的笑容中。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种人,可他却不知何时将心丢在她身上。明明她没有特地勾引他,甚至曾经不知道他的存在,却在悄然绽放属于她少女的美丽时,不知不觉让他将心丢在她身上。 这个世界比她可爱、比她美丽的女人很多,可他偏偏只对这个人类动心。 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低头要亲过来时,手心挡在他的唇前,说道:“先解决了僵尸王后我再告诉你。” 奚展王有些不满地咬了咬她红肿的嘴唇,方才将她放下,拉着她往山谷深处而去。 他的步子不疾不缓,看似一点也不担心。 有这么多的人类和妖类的强者在,又是在通灵一族的地盘中,任僵尸王再逆天,也讨不了好,所以压根儿不用担心。 所以,这是奚辞不担心的原因。 等郁龄心急火燎地赶到现场时,就见僵尸王被困在一个强大的阵符中,正气急败坏地拼命撞击那符阵想要逃脱。 乐正爵和其他人就站在那里看着,郁天竞、谯笪沣和聂谯笪这三个通灵一族曾经的族人站在阵符前,神色严肃。 看到他们都平安无事,郁龄高兴地跑过去。 谯笪沣见到她平安无事,知道那只逃出去的僵尸没有伤到她,朝她温柔地笑了下,目光落到后头不紧不慢走过来的妖身上。 郁天竞手持长枪,目光也从外孙女身上移到跟着外孙女一起过来的妖。 只有聂谯笪沉默以对。 郁龄见僵尸王已经被困住,一时半会并不用担心它会逃脱。这符阵一看就是玄门的几位老太爷布置的,以他们的实力,僵尸王想要逃出符阵也要花一些时间。 她跑过去时又像小时候那样搂住外公,然后被她外公拍拍脑袋,推到聂谯笪怀里。 郁龄:“……”不带这样的。 奚展王就在后头,想将他老婆拉回来,却没想到郁天竞看了他一眼,就将他老婆推到别的男人怀里了,这感觉……是娘家人看女婿不顺眼么? 聂谯笪看了一眼两位通灵一族的长辈,默默地伸爪子按住她,不让她当着长辈和族人的面投入一只妖的怀抱。 虽然能理解她和那只妖是两情相悦,可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实在不爽。 这是他们通灵一族最后的女孩,不说谯笪沣这位先祖和郁天竞这位外公,就说他,知道她和一只妖在一起时,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有种自家妹妹误入歧途,被臭男人抢走了的不爽,特别这个“臭男人”还是个非人类时。 这时,乐正爵啧了一声,走过来站在奚辞身边,一副支持好基友的模样,不允许别人欺负他基友。 奚辞看了一眼那三个通灵族的人,很识时务地没在这种时候做出让人家长辈觉得狂妄的举动,暂时忍下来了。 郁龄同样也很识趣地没在这种时候惹毛她外公,问道:“外公,你们没事吧?” 【没事。】郁天竞淡淡地说。 “我们没事。”谯笪沣偏首朝她微笑,然后又转头看向几位老太爷,和气地道:“谢谢几位相助。” 几位老太爷谦虚地回了一句。 米家老太爷笑呵呵地说:“这没什么,天师和通灵一族素来是盟友,这是应该的。” 谯笪沣微微笑了下,感谢了几位老太爷以及乐正爵的相助,最后目光落到符阵中的僵尸王身上。 僵尸王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站在符站之中,一双嗜血的眼睛朝他看来,然后露出一个像笑的狰狞表情,说道:“谯……笪……沣……你……杀……不……死……我……” 他拥有无限愈合的能力,人类再厉害的武器,都没办法杀死他,这是最强僵尸王的强大。 “是么?”谯笪沣并未因为他的话而生气,语气温柔,“我会杀死你。” 僵尸王嘴角抽动了下,目光徐徐地滑过阵外的四个通灵一族的人。 一个是千年前的怪物,一个已经变成鬼王,最后两个后人的血脉力量薄弱到不堪一击,通灵一族真的要灭绝了! 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狂啸之声,极尽嘲讽。 “一……千……年……了,通……灵……一……族……果……然……没……落,可……惜……没……能……吸……了……你……们……的……血……肉,断……了……通……灵……一……族……的……延……续……”他用生涩的声音说,心里满是叹息。 如果他能在古墓里趁机吞噬谯笪沣的血肉,吸了通灵一族最后的两个后代,他能变得更强,甚至能超越生死,变成立足于这天地之间最强的存在,就算是天罚,也无法抹去他的存在。 千年之前,通灵一族因为力量过于强大,所以引来了天罚。 他不愿意死,也不愿意为了延续通灵一族削弱自己的血脉力量,后人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想要超越生死,成为天地之间最强的存在,不惧任何的天罚命运。 所以最后他叛出通灵一族,联合外族修出这座魁罗王陵,谋划许久,以千年为限,千年之后,他将以僵尸王的实力苏醒,吞噬守护通灵一族祭台封印的通灵族人的血肉,杀死通灵一族最后的血脉,成就他无上的顶级强者之路。 原本,他就快要成功了。 可惜,安魂乡竟然开启了。 他虽然曾经同样是通灵一族的族人,可他已经堕落成僵尸,安魂乡不会接纳僵尸这样的污秽存在,在这里,只会无限地削弱他的力量,让他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在这个曾经向往的故乡里四处逃亡。 讽刺之极! 谯笪沣微笑道:“是啊,真可惜呢!所以,现在应该死的是你。” 他一副宽容优雅的模样,是对失败者的怜悯。 僵尸王仿佛被他的话激怒了,再次发疯一样地攻击符阵。 在场的人和妖听到谯笪沣和僵尸王的对话,都忍不住扯了扯嘴。 这只僵尸王简直就是以毕生的精力走上灭绝族人之路的疯狂斗战士,尽职尽责,可惜当反派是没好结果,谋划了千年,最后还不是被他们联合起来群殴了。 这么一想,还挺有自豪感的。 谯笪沣没有理会被他气得疯狂的僵尸王,转头看向郁龄,温声道:“郁龄,能暂时借我剑么?” 郁龄知道他问的是那把刻了他的名字符号的剑,将它递给他,说道:“这是你的,我还给你。” 当时以为是这古墓的陪葬品,所以用起来丝毫没有负担。不过现在知道这是谯笪沣生前所用的,倒不好意思占为己有了。 谯笪沣接过剑,想了想,看向奚辞,对他说道:“我需要你帮个忙。” 奚展王不动声色地道:“请说。” “帮我捆住它,带去一个地方。” 奚辞挑了下眉,明白他的意思,需要借用盘龙藤。 盘龙藤虽然是妖藤,却是受天地间龙气蕴养而生的妖藤,千年成长,见之呈祥。虽是妖,却清正浩然,祟邪退避,专克各种污秽之物。 所以,用盘龙藤来捆这只僵尸最好不过。 乐正爵听到这话,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让盘龙藤去捆僵尸王,以奚展王的洁癖讲究,只怕心理阴影无限大。不过这是他老婆的娘家人的要求,作为通灵一族的女婿,根本不能拒绝,除非他想离婚。 以妖类的身份想要当通灵一族的女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奚辞看了一眼郁龄,默默地召出盘龙藤进入符阵,利索地将僵尸王捆成粽子。 第240章 玄门几个老太爷见盘龙藤捆住僵尸王,便上前主持符阵,将符阵打开。 盘龙藤捆着僵尸王缓缓地离开了符阵。 当盘龙藤拖着僵尸王离开符阵的瞬间,原本被捆得密密实实的僵尸王突然浑身力气暴涨,想要趁机挣脱身上的盘龙藤逃走。 可惜盘龙藤是它的克星,想要直接撕开并不容易,见它挣扎起来,乐正爵一脚踩在它的身上,力气之大,竟然将它踩进了泥土中,半个身体陷进去。 周围几个玄门的老太爷也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再将它丢回符阵中困着。 这时,谯笪沣指尖夹着三张黄符,手一扬,这三张黄符腾空而起。 三张黄符在半空中轻飘飘地旋转一圈,沐浴在月光之下,符纸上的朱砂突然泛起一道薄薄的血光,汇成一道轻薄如血纱般的光华,朝僵尸王疾飞而去,三张符也随之落到僵尸王身上。 挣扎中的僵尸王突然没了动静。 “这是……” 主持着符阵的几位玄门老太爷看着那三张符,都是一脸吃惊的神色。 他们虽然看不懂这三张黄符是什么符,而且它上面的朱砂纹路也着实复杂难辩,神秘莫测,却可以感觉到这符纸中蕴含的强大威力,还有天师强大的法力,可见这绘符之人的法力之强,制符术之深。 就算是擅长绘符的云家老太爷,也符制不出这样的威力强大的符,甚至符上的符纹走势,他也只能看出个大概,再看就觉得头晕眼花,无法再继续。 显然绘符的人的功力比他精深太多,才会让他无法看透,反而头晕眼花。 虽然几位老太爷震惊于这三张他们未曾见过的符,可这时候也不好去询问什么。而且他们都知道谯笪沣可能是千年之前的通灵一族的人后,便明白这符应该是千年前的人所绘。 千年之前,和千年之后,到底是不同的。 三张符一落,僵尸王便不能动弹。 谯笪沣率先而行,示意奚辞带着僵尸王跟上,其他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僵尸王还没有死,自然也跟过去看看。 谯笪沣所走的方向是山谷深处。 约莫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来到一处长满绿油油的苔藓的山壁前,整片山壁高达千余米,仿若壁立千刃。 谯笪沣抬头看着这面高达千余米的高耸山壁,然后转头看向郁龄。 “郁龄,玄氤镜带了么?” “啊?”郁龄愣住了。 这时,老太爷便笑呵呵地对郁天竞道:“已经物归原主。” 听到这话,郁龄终于明白这“玄氤镜”是什么,就是在戈壁的小镇里,米家老太爷给她的那面镜子。难不成它其实是通灵一族的东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后,郁龄赶紧从背包里拿出那面镜子,将它递给谯笪沣。 郁龄不知道这面镜子有什么用,递给谯笪沣后,就见他的手灵巧地在镜子边缘的纹路连续按了几下,手势沿着一个规律走动,然后轻轻托起它的镜身,终于那面让她看不出什么特殊的镜子突然就变了。 宛如打开了什么机关,镜面一层浮起来,形成一个可以用来手拿的十字架,边缘处出现齿轮状的东西,每一个齿轮上绘有曲线形的纹路,很快一面做工精湛的镜子变成了一个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只见谯笪沣手托着那面镜子,让郁天竞用长.枪朝山壁攻击,生长在山壁上的苔藓成块成块地掉落,露出一面光滑的岩壁。 接着,谯笪沣在岩壁上摸索了下,一掌往墙壁上击去,力道之大,岩石块簌簌地落下,露出了一个凹进去的方形块状,里头还有一个不规则的凹槽。 谯笪沣将手中的镜子镶进去,将它轻轻地一旋转,只听到一阵牙酸似的摩擦声,接着就见那面苔藓掉落得七七八八的山壁上打开了一条深幽的通道。 一股阴冷的风从这通道口倾巢而出,黑色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 谯笪沣转身看向在场的人,微笑地对他们道:“此乃通灵一族的灵墓,只有通灵一族之人方能进,望诸位见谅。” 听到他这么说,在场的人和妖再不识趣,也不会想进去人家的祖坟。 于是,谯笪沣带着通灵一族的后人及妖女婿一起进了灵墓。 乐正爵看着灵墓的石门在面前缓缓合上,忍不住啧了一声,看来奚展王这女婿算是过关了,不然谯笪沣不会允许他进入通灵一族的墓地。 见通灵一族的人都消失后,几位老太爷们和乐正爵一起返回山谷前,打算趁着通灵一族的人还在忙碌,快点多弄点好处。 一行人在幽暗的灵墓中行走。 这灵墓建在山体之中,进去后,才发现气温不是一般的阴冷,仿佛是化不开的阴气蔓延,进来后郁龄和聂谯笪有些不好受。这灵墓是通灵一族的先祖们很早以前就建造的,千年之前那些死去的族人就葬在这里,是他们的安息之处,积累了许多的阴气。 那时候的通灵族人力量强大,纵使身死,留在世间的阴气仍是不同往常,他们不惧任何妖魔鬼怪,进入灵墓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谯笪沣看到两个后人渐渐泛青的脸,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一声。 通灵一族终究没落了。 虽然渡过了天罚,可代价却过于沉重,至今只剩下两个孱弱的族人,难以说得清心头的滋味。 啪的一声,谯笪沣打了个响指,接着墓道两边的壁灯亮了起来,那幽幽的火光不是油灯,也不是蜡烛,而是一种血红色的符火,在黑暗中安静地燃烧着,照亮周围的路。 符火升起来后,郁龄和聂谯笪都觉得周围的温度没那么低了,连带对那有些诡异的符火也不是那么的害怕了。 只是,他们越往里头走,周围的气温就越低,到最后已经超出了普通人能承受的范围,仿佛进入了冰山雪地一样,眉宇间都染上了一层冰霜。 这灵墓所在的山脉看着并不大,实则内有乾坤,灵通一族的老祖宗们建立这墓室,并不能用常理推之。 又走了会儿,谯笪沣停下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出去吧,接下来不用你们了。” 这里是灵墓,是死者栖息的地方,越往里走,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果不是通灵一族的族人只剩下他们了,谯笪沣也不会让他们跟着进来,这原本就不是活着的人应该来的地方。 “可是……”聂谯笪有些不甘心。 既然他们是通灵一族,他就应该亲眼看着通灵一族对叛徒的惩罚,结束这段历经千年的怨恨。 “听话,以后会有机会的。” 谯笪沣的声音依然很温柔,但聂谯笪却不敢违背这位先祖的命令。 于是奚辞让盘龙藤将捆着的僵尸王放开,因有三张符暂时镇着,僵尸王虽然能动,却无法像平时那样使出力气逃跑,最后被郁天竞用长.枪推着它前行。 两人一妖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消失在黑暗的墓道尽头。 半晌,聂谯笪才有些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正想要离开,却见那只妖非常不要脸地蹭到郁龄身边,将她搂到怀里。 聂谯笪一股气堵在心口实在梗得难受,只是他现在被冻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眼不见为净,率先往回走。 奚辞一把抱起郁龄,亲亲她被冻得僵硬的脸,迈步跟上去。 直到重新沐浴在月光下,郁龄和聂谯笪才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倒是奚辞因为是妖体,并不觉得太过难受。 “吃了它,会好一点。”奚辞递给她一枚姆指大的果子。 郁龄接过来,看了一眼手里这枚不知名的果子,默默地放进嘴里,却不想入口就化,变成了香甜的果汁滑进喉咙,很快整个身体就变得暖烘烘的,先前浸透进骨子里的阴冷寒气一点一滴的消失了。 真神奇。 不过这里连重明鸟这种传说中的神鸟都能见到,再神秘的东西也变得正常了。 奚辞见她的脸色恢复红润,忍不住欢喜地搂着她亲了口。 聂谯笪哼了一声。 不过对于这位老婆的娘家人,奚展王是不惧的。谁让他的黑历史太多了,他也没资格去管郁龄的事情。这让聂谯笪心里十分郁闷,郁闷到最后,忍不住再盼先祖和郁天竞出来,这位两绝逼能镇得住这只不要脸的大妖。 奚辞坐在山壁前的草地上,将她搂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间,环住她的身体,用甜腻的声音柔声道:“现在能说了么?” 郁龄舒服地蜷缩在他怀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只想靠着他睡个昏天暗地。自从进入古墓后,连续战斗了几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过,说不累是骗人的。 她又打了个哈欠,让自己清醒一些,笑着说:“你要我说什么?” “刚才是谁说解决了僵尸王后就告诉我的?”他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她恢复血色的脸,温暖的气息呵在她皮肤上,痒得她忍不住想躲。 郁龄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再使坏后,才道:“我来到安魂乡后,想起小时候遇到你的事情了。”顿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有我们结婚那天晚上的事情。” 说着,她伸出左手,手心向上,如水的月华洒落在她的手心中。 奚辞的目光落到她的左手掌心处。 突然,一道紫色的印记在她的掌心处浮现,那印记散发梦幻般的柔和紫芒。 这是他的妖力。 郁龄看着自己手掌心的东西,去年在花罗山时,这印记乍然出现,帮她赶走了那些妖物,她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心里一片惶然。现在终于明白,这是他与她共享生命的烙印,只要有它在,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的寿命终结。 紫色的芒光在这如水的月华中,显得如此的美丽又神秘。 不远处靠着山壁休息等级待的聂谯笪看到这一幕,直接抠掉一块苔藓,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只妖早就和她蒂结了仪式,将通灵一族的后代当成他的私有物,拢到自己的地盘中,这只妖的胆子够大,野心够强。 聂谯笪阴沉着脸,眼神像刀一样剜了过来。 可惜被他用眼神千刀万刮的妖并不在意,反而欣喜地看着怀里的人类,只觉得这一刻是说不出的满意,凑过去舔了舔她的脖子,柔声道:“想起来就好,原本我觉得,一定要找一个你清醒的时候,再做一次,让你记住我。” 做什么?像新婚那晚一样,用妖类的模样在床上狠狠地欺负她么?这只妖又不是没干过! 郁龄揪住他的头发,在他抬起头,露出修长优美的脖子时,就在上面咬了一口,咬得他喉结上下滑动,身体忍不住躁动时,方才慢条斯理地放开他,然后收起手心,紫色的芒光缓缓消失。 山谷里一片平静。 郁龄看着自己的手心,和他说道:“自从来到这里后,我觉得自己有些不太一样,连记忆也恢复了,为什么?” 奚辞抓着她的手,在那漂亮的手指上轻轻地吻着,解释道:“你是通灵一族的人,这里是你们的故乡,它给予你们保护,能增加你血脉中的力量,所以你才能承受我的妖力,不会再封印你的记忆。” 所以,在这里,她不仅五官增强了,血脉力量也增强了,不再像以往那么弱鸡——虽然和谯笪沣这位千年前的祖先比起来,还是弱小得不堪一击。 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后,郁龄便安心了,靠在他怀里休息。 就在郁龄忍不住在这样美好的月色中睡着时,谯笪沣和郁天竞终于回来了。 看到像只小动物一样团在一只大妖怀里的后代,不管是谯笪沣还是郁天竞,心里都有点那啥,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奚展王也就当作没有看到。 郁龄蹦了起来,高兴地跑过去,问道:“僵尸王死了么?” 谯笪沣微微笑着说:“它曾经是通灵一族的人,变成僵尸王后,是无法杀死的。” 所以,这才是僵尸王面对谯笪沣时的自信,自信他杀不死自己。可惜就算无法杀死,他也有办法让它永远停止生机,生亦如死。 郁龄听得有些懵懂。 聂谯笪却好像明白了,脸上露出怅然的神色,说道:“这样也好,只是要麻烦先祖了。” 谯笪沣的笑容在月光下,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淡,说道:“这是我的责任!” 说着,他带着他们离开了这山谷。 山谷外,一群天师和妖聚在那里休息,有一些精神不错的,就在附近寻找一些灵花异草,小心地收集起来。 发现主人已经从山谷里出来了,一群人和妖赶紧过去,以示对主人的尊重。 谯笪沣站在谷口前,朝他们缓声道:“诸位,明日朝阳升起之时,我送诸位离开此地,多谢尔等相助。” 第241章 夜色深沉,星河璀璨。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鸣之声,清扬悠远,宛转啼鸣,让人宛若置身于千年之前那玄秘神奥的灵异世界之中。 山谷前的空地上升起篝火,橘黄色的火光照四周,一群人围着篝火或坐或躺,闭目休息。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休息。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妖同样席地而眠。 自从进入古墓后,不眠不休地战斗几十个小时,就算妖类的身体素质比人类要好,也有些撑不住,出去后可能还要面对墓地里的僵尸,虽然没有僵尸王,可剩下的僵尸也不是好对付的,依然要抓紧时间休息。 不过想到在安魂乡得到的那些东西,心里又安定几分。 安魂乡里有很多对于妖类而言的疗伤圣药,那些已经灭绝的东西,在这里随处可见,只要有它们,就算受了伤,也能很快就恢复。 安魂乡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只要通灵一族的人不灭,它就是通灵一族握在手中的财富,足以让这个种族赢得所有种族的好感。 来到这里的天师和妖,心里已经盘算开,以后怎么和通灵一族的两个后代打好关系,为自己争取好处。 嗯,作为通灵一族的女婿的奚展王,不能再将他当成一方大妖,得重新定位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不管是妖还是天师,对这厮不禁各种羡慕嫉妒恨,怎么就这家伙这么好运呢?随便找个老婆,竟然找到了传说中灭绝的通灵一族的后人。 在场的人和妖心思各异,浮想联翩时,郁龄同样睁着眼睛,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忍不住翻了个身。 明明身体很累,却无法闭上眼睛,担心一闭上眼睛,可能以后…… 想到那个可能,她心弦微颤。 “睡不着?”轻润柔和的声音问道,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地动人。 山谷前那些心思浮动的天师和妖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听到这话后,都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看过来,然后又默默地闭上眼睛。 郁龄嗯了一声,正当她以为身边这个大妖会想法办哄她入睡时,他却将她拉了起来,绕过周围休息的天师和妖,往山谷里走去了。 郁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抓着他温暖的手,心里慢慢地感觉到安心。 山谷里生长着不知名的花,漫山遍野狂肆地生长,在月华下悄然绽放,热烈明丽的色泽,将整个天地装点得如梦似幻。 奚辞走进那花海之中,东摘一朵、西摘一朵,很快就摘了一大束,五颜六色簇拥在一起,色泽分明,鲜艳好看。 他捧着一大束的花过来,将它送给她,“百花争艳,灵奇入心,送给你。” 容貌精美妖冶的妖勾起色泽艳丽的红唇,深情款款地抱着一大束花来到她面前,眼尾处的紫色妖纹美得惊心动魄,如瞬间绽放的彼岸花,糜丽芬芳,让人无法拒绝。 他俯首在她仰起的脸蛋上烙下一吻,笑着道:“这里是不是很美丽?” 郁龄点头。 “那就给我一个吻吧。”他柔情四溢地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这里美丽和给他一个吻有什么关系? 郁龄被他奇怪的逻辑弄得有些好笑,但看到这张凑过来的美丽妖孽的脸,不同于初见时对他的害怕,反而将这个非人类的妖放在心里后,对他的要求总是难以拒绝,忍不住就想遂了他的意。 她抱着一束花,在他脸上柔柔地亲了下,正要退开时,被他扣住后脑勺,贴着她柔软的唇,用力地亲过去。 突然,空气骤然阴冷,气温下降,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郁龄赶紧伸手扯住某只压在她身上使劲儿地亲她的妖男的头发,困难地别开脸不再让他亲,然后有些心虚地看向不远处站在花丛中的鬼,对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忍不住朝他讨好地笑。 奚辞搭着她的肩膀,并不理会被她揪着的头发,懒洋洋地转头,一同看向月光下的鬼王。 郁天竞神色凛冽,身上的鬼气翻涌不休。 当着人家的亲外公的面对人家亲外孙女做这种事情,这只妖果然胆大妄为。 郁龄这会儿也明白奚辞先前是故意的了,故意将她带到这里来,故意亲她,将外公逼出来。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又感觉非常地暖心。 松开手中抓着的长发,郁龄朝外公走去。 月光温柔了鬼王身上的鬼气,让他看起来俊朗不凡,让郁龄宛若见到了当年和外婆相遇时的外公。 “外公。”郁龄像小时候一样朝他笑。 郁天竞摸摸她的脑袋,看了一眼不远处施施然地站在那里朝他笑的妖,说道:【你怎么找了一个妖?】郁龄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东西,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用轻快的语气说:“没办法,这事还是外公你促成的。”说到这里,其实她心里是感谢外公所做的一切,不仅为她续命,更因为妖蛊,让她与奚辞相遇。 虽然相遇的最初非常不美好,可后来却是美好的。 郁天竞愕然了下,眉宇微蹙,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地道:【当年,你未出生时,我推算出你的命数,未足周岁便要夭亡,郁家血脉因你而终。我不忍心,便设法找到了一滴遗失的妖蛊,封印在你身上,为你续命……】传说中,妖蛊乃妖神遗留在人间的一滴鲜血凝结而成,有起死回生之效,对于妖类有无以伦比的吸引力,众妖为它争夺,妖鬼为它疯狂。 郁天竞知道一旦将妖蛊封印在外孙女身体里会有什么结果,可这是当时唯一能为她续命的东西。他原想,他可以等外孙女长大一些,教会她保命的术法,让她不至于被妖蛊吸引来的妖鬼撕杀,可谁知他还来不及安排,就突然暴毙而亡,满心不甘,死后被一心想要改变通灵一族命运的谯笪家的人炼成鬼王。 炼成鬼王的时间太久,等他炼就鬼王之身重回人间时,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郁龄将当年外公意外去世,自己走丢后和奚辞遇到的事情,以及后来的事情简单和他说了一遍,说完后,她仰起脸,笑着对外公说:“我很好,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郁天竞神色有些复杂,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 郁龄继续和他说家里的事情,“……妈妈和外婆也很好,去年春天,外婆生了场病,现在已经好了。上次在修罗墓,我已经收集完妈妈所有的残魂,她现魂魄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跟我住在一起呢。妈妈说,她并不怨恨将她魂魄打散的人,如果不打散她的魂魄,她可能也要被炼成鬼王,甚至可能会对我出手……” 说到这里,她有些难过。 郁天竞垂下眼睑,僵冷的面容无一丝情绪。 现在,郁龄已经明白修罗墓守墓的鬼将为什么在知道她的外公是郁天竞后,态度如此神秘莫测。知道她外公,就知道她是通灵一族的后人,所以才会这么大方地让他们进入修罗墓。 当时修罗墓阴差阳错跑到人间,又被黑龙堂的人借机想要训练出一队鬼面阴军,和异闻组抗横,修罗墓的主人想要将修罗墓重新送回阴间,所以想要借通灵一族的手解决这事。 通灵一族可通鬼神,纵横阴阳,阴间鬼神知道这一族也无可厚非。 只是通灵一族遭了天罚,阴间的鬼神纵使知道这个阳间最厉害的种族,也不敢公然和天罚抗横,所以对这一族的态度晦涩莫名。 谯笪家和郁家不同,他们这一百年来,苦心孤诣地想要延续通灵一族的血脉,重归安乡魂,为此在百年前就开始算计。 将郁天竞炼成鬼王,打散郁敏敏的魂魄,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环节罢了。 回到安魂乡,郁天竞终于清醒后,才明白谯笪家当年的算计。 他们将自己炼成鬼王强行留在人间便罢了,可打散他女儿的魂魄,欲要以此来控制他为他们做事,养鬼藤,伤他外孙女,却让他难以忍受。 若非算计这一切的聂谯笪的父亲和爷爷都已经死了,并且入了聻之狱变成聻鬼,难以再找他们算账,不然纵使是同为通灵一族的人,也要拼命不可。 可惜,谯笪家算计到最后,依然只剩下聂谯笪一人,聂雍和虽然有谯笪家的血脉,却已是废子,没有一丝通灵族的血脉力量,只算是一个普通人,脱离通灵一族,代价是健康和后代。 半晌,郁天竞方道:【等你阿婆百年后,将她和你妈妈一起送过来吧。】“那你呢?”郁龄小声地问。 【我自然在这里。】郁天竞温和地看着她,【只有在这里,我才不会失去理智,攻击我的亲人。】郁龄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就算被他身上的鬼气冻得直打哆嗦,也不肯让他推开,闷闷地说:“我舍不得你……” 郁天竞的手慢慢地放到她的肩膀上,阴冷的声音变得柔和:【傻瓜,有什么舍不得的,想我就回来。】顿了下,又道:【用风水印鉴打开阴阳路,彼岸就是安魂乡。】郁龄听了,忍不住又用力抱他。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生者进入阴阳路根本不可能,就算她有通灵一族的体质,可体内的血脉太弱了,一生中也就只能走这么几回,几年才能见上一面,难上加难。 可她不能说这种话,免得他心里难过。 直到她的嘴唇被鬼气冻得发青时,郁天竞终于将她推开了,虽然挺不乐意的,也只能将不远处那只妖叫过来。 奚辞将打着哆嗦的人类搂进怀里给她取暖,朝郁天竞笑道:“您放心,这辈子我和她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我会对她好。” 郁天竞淡淡地嗯了一声,虽然看不顺眼外孙女竟然找了一只妖当老公,可也没办法。说起来,也没有比这只妖更适合的了,作为通灵一族的后人,又身怀妖蛊,如果没有大妖的庇护,她根本无法平安长大。 想到这里,郁天竞说道:【以后好好学习术法。】通灵一族天赋绝佳,学了术法后,任你是大妖,也要屈服在她脚下,任她驱使。 奚辞听懂他的未尽之意,脸上僵了僵,很快又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反正,他连入赘到通灵一族都愿意了,何况是这点小事?没事,只要她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屈服在她脚下,她是他的女王,她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 郁龄没有感觉到这一妖一鬼之间的心思,朝外公点头,乖巧地道:“我一定会努力学术法,到时候我就可以带妈妈和外婆过来看你了。” 郁天竞笑了下,纵使僵冷的面容衬得那笑容阴森森的,依然让郁龄高兴。 【好好活着。】郁天竞语重心长地对唯一的后人说:【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别轻言放弃自己的生命。】天罚既然已经过去了,上天加诸在通灵一族的命数会改变,他们不会再剥夺寿命,可以拥有正常人的寿命,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不会轻易死亡。 直到郁天竞消失,郁龄站在一片花海之中,眼眶一热,忍不住捂脸,泪水从指逢中落下。 天就要亮了,天亮后,外公不会出来送行,日后再相见,不知是什么时候。 “别哭了。”奚辞捧着她的脸舔去她脸上的泪水,“以后等你学会通灵一族的术法,你想见他随时过来,我不会阻止。” 嘴里说着不会阻止,到时候却不是这样。 不过郁龄现在不知道这只妖正口是非,朝他破涕而笑,对未来充满了干劲。 ** 另一边,聂谯笪也没睡,找到坐在距离山谷不远处的一块长满细细的金黄色韨草的山坡上的男人。 月光下,一袭血衣长袍的男人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连周围的风都显得格外的温柔。 “先祖!”聂谯笪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 谯笪沣曲膝坐在那儿,手里拿着那面玄氤镜,这是历代守护安魂乡的通灵一族的守护者信物,当年因为无法再开启安魂乡,这东西也失去了意义,被郁家收藏着,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谯笪沣抚摸着镜身上的纹路,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事?” 聂谯笪迟疑了下,才道:“先祖这次可会随我们一起离开?” “不,我留在这里。”谯笪沣淡淡地说。 聂谯笪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先前知道他将僵尸王镇压在灵墓之中将它以假死状态永远沉眠后,就明白他的选择。 他露出怅然和难过的神色。 “不必露出如此小儿女之态。”谯笪沣朝他温柔地说,“我本是千年前的死人,如今苟活到现在,已经够了。” “可是……” 可是谯笪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放眼四顾,不禁两眼茫然。 为了延续通灵一族,他们失去了太多,甚至不惜算计曾经的族人郁家,结果最后通灵一族依然只剩下两个族人。 谯笪沣虽然是千年前的人,但他姓谯笪,身上流着谯笪家的血液,他迫切地希望,这位族人能重回谯笪家坐镇。 谯笪沣微微笑了下,伸出手。 他的手在如水的月光下,秀颀漂亮,如青竹无瑕,可当泛着粉色的指甲变成黑色,飞快地生长,伸缩,变成锋利的黑色兽爪时,这分明又不是一个人类的手,而是一个怪物。 谯笪沣却丝毫不在意,那双变成血红色的眸子依然温柔,他看着聂谯笪说道:“以后,谯笪家就拜托你了,莫要再像你的祖父和父亲一样,算计同族!只有互相扶持,通灵一族才能渡过难关。” 聂谯笪喉咙有些干涩,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当年他太年幼了,父辈们所做的事情,他不知道是好是坏,只知道为了延续通灵一族,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不折手段,才能让通灵一族的天罚之下取得一线生机。 第242章 阴阳路开,阴风从路口徐徐吹来。 朝阳缓缓从东边升起,霞光灿烂,沐浴在霞光中的男人白色的衣袍仿佛染上了瑰丽的色泽,衬得他青丝如墨、白衣胜雪。 他站在阴阳路前,阴风掀起衣袂,墨发微扬中,恍似那九天仙人。 在场的天师和妖都有些恍眼,甚至忘记了这男人曾经血红色的眸子、如吸血鬼般的獠牙和伸缩的黑色利爪时的模样,由衷地感觉到那种让人浑身都温暖的气息。 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存在,有恶鬼般的狰狞,又有谪仙般的悲悯温柔,可悲可叹。 “诸位,阴阳路已开。”谯笪沣浑然不沉在场诸人的心思,站在阴阳路前,朝在场的天师和妖微笑,行了一礼,“一路顺风,望诸位珍重。” 在场的妖和天师忙回了一礼,知道此去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这个突然出现在古墓中的男人,安魂乡便是他的归处,不会和他们一起返还人世。 任他再强大,也不会出现在人间,也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众人纷纷走进阴阳路。 郁龄和奚辞、聂谯笪走在最后。 聂谯笪的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不舍,说道:“先祖,您保重,我……有空会回来看你。” 谯笪沣朝他微笑。 聂谯笪深吸了口气,迈步走进阴阳路。 郁龄忍不住回头,看向朝阳升起的安魂之乡,没有一丝人迹,安静得如同一处世外桃源,除了栖息在梧桐树上的重明鸟,已经看不到外公。 现在已经天亮,外公回去了。 这让她忍不住失望又难过,眼眶发红,被奚辞拉着进了阴阳路。 所有人进入阴阳路后,谯笪沣双手掐诀,开启的阴阳路的入口缓缓闭合。 阴阳路中的人纷纷回头看过来,看着那世外桃源般美丽梦幻的安魂乡在他们面前一点一滴地消失,最后的印象是重明鸟清呖一声,腾空而起,艳丽的尾羽滑过天际,与天边的朝霞相辉映。 如同作了一个美梦,梦醒后,斑斓的色彩和艳丽的神鸟,纷纷远去。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暗无天日的古墓,沉闷的空气中透着一种僵尸身上特有的腐臭味,不远处有僵尸的嗬嗬叫声传来。 众人还来不及惊奇,迎面便是一拨僵尸迎来,只得先对付这些僵尸再说。 直到所有的僵尸都杀了,一群天师和妖方才查看周围。 有天师拿出特制的一种时间计量法器,可以在一些有特殊的磁场的古墓中使用,说道:“已经过了八十三个小时了。” 距离他们进入古墓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十三个小时。 “这里是有一条路。”在周围敲敲打打的妖很快也发现了一条路。 一群天师和妖忙往那条路行,脚步都有些轻松。 他们在安魂乡休息了几个小时,虽然时间不多,不过安魂乡中的好东西太多了,众人或多或少都有收获,吃的虽不是灵丹妙药,可也是绝顶的好东西,能恢复体力的那种,倒也没有太过疲累。 现在,让他们忌惮的僵尸王已经被镇压在安魂乡通灵一族的灵墓之中,有通灵一族的人镇守着安魂乡,那僵尸王永生无法再离开通灵一族的灵墓,形同死亡。没了僵尸王,这古墓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虽然僵尸依然众多,想要消灭它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刚走过一条墓道,原本阴冷的气温突然下降,一群天师马上警惕起来。 在这种警惕中,就见黑暗中走来一个红裙如血的红衣女鬼,身上的气息让天师和妖都知道这是一个鬼王。 不过有认出她的天师,知道这只鬼王是家养的,很快便放松了警惕。 只有几位老太爷眯着眼睛看她,敏锐地发现这鬼王身上有新的血光和冤孽之气,显然是近期沾上的。 她在古墓中杀人了。 这个发现让老太爷们神色微凛。 鬼王苏鸾恍似没有看到那些天师一样,穿过他们走过来,来到奚辞面前,低下头,轻轻地叫了一声“大人”。 奚辞皱起眉头,声音有些冷,“你杀人了?” 苏鸾嗯了一声,用阴冷的声音说道:【我杀的是曾经害死的我人,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杀该杀之人,不算违反规定。】奚辞听罢,便没再说话,目光淡淡地迎向那几位老太爷。 乐正爵见状,长腿一迈,慢悠悠地走过来,站在奚辞身边,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眉宇间一片凶戾,意思不言而喻。 其他的妖也坚定地站在两位大妖身后,只要这些天师出手,他们毫不迟疑地回击。 聂谯笪没有离开,看了一眼站在奚辞身边的郁龄,最终仍是决定站在妖这边。 他不是要帮这些妖,而是要帮郁龄,帮通灵一族最后的族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和一只妖搅和在一起了。 六大家族的天师也紧张地站在自家老太爷身后,心里纠结极了,明知道对面那群妖不是好对付的,特别是还有两个通灵族的后人,可是……那个鬼王在古墓中杀了人,而且杀的还是天师,这就不能不管了。 “老太爷……”米天师弱弱地叫了一声。 米老太爷一巴掌往玄孙脑袋按去,让他别出这个头,然后才笑呵呵地说:“鬼要为自己报仇,这种事情无可厚非,只要查明事情属实,我们天师也不会估息。” 苏鸾站在那里,抬起下巴,阴冷地道:【阎王殿上自有论断,我不会滥杀无辜。】云家老太爷托着引魂灯,转头看向玄孙,说道:“如果姑娘不介意,不如等离开这里后,让我这玄孙引魂来一问?修然,这事交给你了。” 云修然应了一声是。 左家的老太爷依然是一脸严肃,点头道:“这法可行,若是这位姑娘所杀之人确实是当初犯下杀孽的,鬼为自己报仇确实是无可厚非之事。” 天师维护人间的正义,可也坚守一定的规矩,厉鬼死后找.人.报仇无可厚非,只要不是滥杀光无辜,他们也不会真的非插手不可。 一场硝烟便在几位老太爷的话中消弥。 苏鸾淡淡地站在那里,直到天师们离开后,苏鸾方才对奚辞道:【多谢大人相护之恩。】奚辞牵着郁龄的手,感觉到她手心中的温暖,浓紫色的眸子看过去,冷淡地道:“这次就算了。” 苏鸾身上的鬼气翻腾了下,很快便恢复,默默地隐回了黑暗之中,继续为他们探查这古墓的情况。 天师和妖类很快便将这事情放下。 一群天师和妖商量后,决定先离开返回地面,将这里的情况报告外面再说。 商量好后,一行人和妖便有目的地往古墓的出口而去。 有老太爷和大妖护航,回去的路非常顺畅,没有僵尸王的威胁,那些将级僵尸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回去的路上除了顺手斩杀僵尸外,顺便也救了一些失散的天师和妖,顺便询问一下这里的情况。 其中就有一个是几个小时前从外面进来的天师,一脸激动地说:“几位老太爷,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三天的时间快到了,没有看到你们出来,组长他们都非常担心,问了那些提前离开的天师,都说没有见到你,可担心了……” 这次进入古墓,他们只带了三天的干粮和水,三天时间一到,不管古墓里面的情况如何,都要先出来,由其他的天师和妖再进入猎杀僵尸,如此也能减少点伤亡情况,让大家休息一下。毕竟不管是天师还是妖,不眠不休地战斗三天已经是极限。 从这名天师那儿知道平安地从古墓中离开的天师和妖有谁后,在场的天师和妖心里都有些难过。 这次进入的天师和妖并不算多,却都是各界的精英,可仍是出现了不可避免的伤亡,他们心里自然是难过的。 幸好,虽然有所牺牲,却是有回报的,至少僵尸王已经解决了,这古墓也算是摸索得差不多,余下的只要再多走几次,派出厉害的鬼奴将古墓的地形搞清楚,将所有的僵尸都猎杀完,也算是解决了东方界的一次劫难。 告别了那名天师后,一行人和妖再次往回走。 半天时间后,他们终于走出古墓。 古墓的入口处,除了天师外,还有一群武装打扮的特殊部队的人,身上荷枪实弹,围着黯红色的岩山,严阵以待。 郁龄一眼就看到站在最前头的那个正拿着通讯器和人说话的男人,忍不住往奚辞身边缩了缩。 那男人一边严肃地对通讯器说话,一边狠狠地朝她和奚辞剜了一眼。 奚辞很温柔地护着她,挡去了某位小叔的瞪视,迎上异闻组的组长。 何组长和殷副组长一起过来,看到几位老太爷平安无事地归来,纷纷松了口气。 何组长一边问候几位老太爷,一边看了一眼那边的妖,眉头不由得跳了跳。 这次进入古墓的计划,她不想牺牲天师,便想将这些妖引去以杀止杀,不过最终这计划被玄门几位老太爷制止了。这让她有些不太高兴,特别是统计出这次天师的伤亡情况后,更让她心疼那些牺牲的天师。 很快的,何组长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在听说百年前就灭族的通灵一族还有后人,并且重新开启安魂乡后,何组长和殷副组长一脸惊骇,最后目光定在随着这群人一起出来的聂谯笪。 通灵一族素来是玄门的盟友,更是东方灵异界曾经最强大的一族,很多危险的事情,只要有这一族出手相助,总能减少一些伤亡。当初魔门大开时,如果通灵一族没有灭族,有他们相助,东方灵异界也不会牺牲得这么多。 对于通灵一族复出,玄门是最欢迎的。 郁龄看了一眼和异闻组的两位组长说话的聂谯笪,很快移开视线。 她知道这是聂谯笪选择的路,安魂乡重新开启,通灵一族不用像过去那样默默无闻地隐姓埋名,这一族要重新回到灵异界无可厚非。 这样……也好。 奚辞和守在古墓外的一群妖说了几句,又吩咐他们一声,便带着郁龄往江禹彬那儿走去。 江禹彬结束通话后,叉着两条裹在笔直的军裤中的长腿,一脸不善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走过来后,他阴着脸说:“怎么哪里有事哪里就有你们?你们就不能安份一点?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们都很好。”郁龄朝他笑得非常可爱,还未等小叔缓下脸,又道:“小叔你自己不也是,怎么我每次都能在危险的地方看到你。” 江禹彬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工作,为人民服务!” 郁龄也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是工作,为人间除害!” “放屁!”江禹彬伸手勒住侄女的脖子,掐着她的脸说,“你一个普通人,跑这种地方来也不怕出什么事,你爸这几天到处找人查西北这边的事情,已经知道你跑这儿来的目的了,小心回去他骂人。” 郁龄才不怕她爸骂。 这熊孩子!熊得让人想揍! 江禹彬自然看得出她的想法,冷笑一声,“不是骂你,骂这只带你到处乱闯的妖男。” 奚展王对差点就指着自己鼻子骂带坏他小侄女的小叔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果然将小叔气得够呛。 这只妖男简直讨厌得不行。 “以后别这样了。”江禹彬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你爸这几天担心得都睡不着,头发都白了。” 郁龄从小叔的胳膊下逃出来,理了理头发,正色说道:“小叔,这事我没办法答应你,以后我可能还会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跑。” “你……”江禹彬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叔,我是通灵一族的人。”郁龄看着他,“我已经决定要修炼通灵一族的术法,以后,我会和玄门的天师合作,可能会参与更多这样的灵异事件。” 江禹彬惊讶地看她,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惊奇的事。 “不过,我会保护自己,不会让你们担心的。”郁龄的脸上很快露出笑容,伸手抱了下小叔,柔声道:“谢谢你。”’ 江禹彬脑子很乱,对于侄女的坦诚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开心。就算她长大了,依然是他眼里那个自闭又懒散的小丫头,需要他哄着才肯学几招的小侄女,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那个在东方灵异界的传说中虽然很叼,但不幸地已经灭族的存在。 小丫头是挺厉害的,可看起来并不叼啊。 郁龄打了个哈欠,“小叔,我累了,先去睡个觉,等睡醒了再过来找你。你小心一点啊,要是进古墓的话,和我说一声,让苏鸾跟着你。” 江禹彬:“……” 郁龄交待完,就打着哈欠,拉着一脸笑意的大妖走了。 第243章 回到戈壁中的营地后,郁龄进入帐蓬倒头就睡,一口气睡了三天三夜。 期间,除了解决必要的生理需要外,没有离开过那张床,连吃都省了。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她感觉到帐蓬有人进来又出去,不过很快便在那只大妖熟悉的守护中,放任自己继续沉眠。 终于睡饱清醒后,帐蓬里只有自己一人,这三天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妖并不在。 此时天已经黑了,帐蓬里只有一盏节能灯,橘黄色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帐蓬。 躺在温暖柔软的毛毯里,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不想起来。她缩在温暖的毯子里,听着外面夜风吹过营地的声音,将手伸出来,看着套在手腕上的一条手串。 这条手串有二十一颗珠子,那珠子似玉非玉、似金非金,油润光滑,质地颇为古怪,无法看出这是什么,每一颗珠子上有奇妙的纹路,宛若一种梵文,细看又不像,奥妙之极。 看了会儿,她伸手轻轻地拨弄它,珠子滑动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如金玉相鸣,清灵悦耳,滚动的圆珠贴着皮肤,透着一种油润的质感,非常舒服。 睡觉之前没这东西,显然是有人趁她睡着时套进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为她套上的。 正当她举着手拨弄这奇怪的手串时,帐蓬被一只手掀起,然后就见到长发飘飘的大妖掀帘子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透着掀起的帐蓬,她看到外面的夜空,依然布满了秽气,灰沉沉地掩盖着天空。 看到她醒了,他脸上露出笑容,柔声道:“饿不饿,先吃些东西吧。” 说着,便将托盘放到帐蓬里的一张小矮几上,又拿了水让她洗漱,将方托盘端过来。 显然他是算着时间准备这些食物,还热腾腾的,散发食物的香味。 睡了三天,除了睡根本没有吃东西,食物的香气一直飘过来,顿感饥肠辘辘,郁龄不客气地开吃,吃相颇有些凶猛,算不上优雅。 奚辞就坐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她,一手支着下颚,仿佛在欣赏什么让他沉迷的美景一样,满脸都是甜蜜,仿佛空气都飘满了粉红泡泡。 暖黄色的光线在他脸上剪影出美丽的线条,他的侧颜格外地美丽,眼尾处的妖纹如月夜中舒展的妖花,糜艳之极。 饶是郁龄的脸皮再厚,也Hold不住这只大妖这种眼神,不知不觉间忍不住就想找点话题转移一下他的目光。 “你吃过了么?要不要吃点?”郁龄说着,叉了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那块散发甜蜜肉香的羊肉,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眉稍眼角间尽是不经意的妩媚风情,用甜腻的声音柔声道:“真的要我吃么?” 郁龄呃了下,这才想起这只大妖是吃素的,并不吃肉。 正想缩回手自己吃掉,他已经凑过来,艳丽饱满的红唇张开,一口咬掉了那块肉,慢条斯理地吞下去了,喉结上下鼓动着,一边吃一边用一种让她头皮发麻的目光看着她。 郁龄莫名地觉得有些冷,心想他只是不吃肉,偶尔吃点没关系吧? 正想着,就感觉到某只妖靠过来,将脸搁在她肩膀,吐气如兰地道:“你想知道我平时为什么只食素么?” 郁龄:“……不想。” “可是我想告诉你。”他一边说,一边执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戴在她手上的手串。“平时不是不能吃荤腥,而是那些东西和我的妖体不相融,容易产生精气。” 郁龄恍然,他的妖体是盘龙藤,又不是食肉的霸王花,自然不需要吃肉。 正想着,又听到他说:“要是产生精气,便要排泄出体外,以前觉得非常麻烦,现在嘛……”他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突然问道:“吃饱了么?” 郁龄端起旁边的热奶茶喝了口,冲去嘴里的油腻,谨慎地道:“七分饱了。” 刚说完,就被他压到她睡了三天的毛毯里,彼此的身体密密贴合在一起,她能感觉到那抵在双腿间的炙热坚硬,就像出笼的野兽,随时可以进攻,攻城略地。 郁龄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上一刻还在聊天,下一刻就发.情了,这是要闹哪般? 他低头亲她,一边亲一边笑:“现在知道了吧?对于我们这样的妖来说,食荤腥容易积累精气。”说着,已经三两下就将她身上的睡衣扒了,温暖的手指轻捻着她的敏感处,看她脸颊泛红,柔声道:“刚才你喂我吃肉,总不能辜负你的心意!”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表扭曲她的意思行不行? 看这只大妖变得邪气十足的样子,郁龄就知道是逃不开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漂亮的红唇上亲了一口,好奇地问:“这种情况……你以往怎么解决的?” “忍着。”他淡淡地说,唯有一双浓紫色的眼睛变得妖气四溢。 “那……你继续忍着吧。”郁龄建议道,“做妖要有始有终。” “不,我已经有老婆,自然不用忍。”他说着,想到先前的话,又挑逗十足地加了一句:“有了老婆,这种事情就不算是麻烦了,反而是一种乐趣。” 郁龄:“……” 整个世界开始晃动起来,她攀着他汗湿的胳臂时,抬头看到被风掀起的帐蓬一角,可以看到外面漆黑浑浊的夜空,浑沌的脑子这才想起,他们现在还在营地中,周围四处都是妖和天师。 这个……是不是太让人羞耻了?就算现在是晚上,也很容易让人知道他们正在那啥吧? “你不专心。”他用力地顶了她一下。 郁龄被他顶得身体往上滑,又被他拉了回来,重重地贯穿,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然后被他温柔地亲亲她的脸作安抚。 “现在还在营地……”她羞耻地说。 “没关系,不会有人敢过来,他们看不到。” “……” 两个小时后,她说什么也不准他再继续了,感觉还埋在体内的东西依然硬梆梆的,好似还能再来几次,压根儿就没有精气失守的意思,心里暗暗叫苦,终于明白这只大妖如果吃了肉后会变成怎么样。 这比吃了伟哥还恐怖,简直不是人好么? 不,他本来就不是人。 她伸手推在他汗湿的胸膛上,瞄到手腕上套着的那手串,忙问道:“对了,这是什么?” 奚辞将她搂着,毯子里修长的腿压着她的腿,瞄了一眼,说道:“这是七苦珠,取三七之数,打磨成珠子,你随身配戴着,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这三天,趁她休息之时,他除了定时去净化周围的秽气外,便是守在她身边,一点一滴地打磨这手串,用的是从安魂乡中摘取的成熟的七苦珠的果实,整整打磨出二十一颗,串成一条手串,给她套上。 看着套在她手上的东西,白腻的肌肤衬得那油润的金玉色分明透彻,想到这是他亲手盘磨出来的,套在她手里,就像套住了她这个人,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个人都是他的。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谁也不能从他身边走她。 “好处?”郁龄好奇地看他。 他低头,用自己的鼻尖蹭蹭她,语气亲昵温软,“是啊,可以缓解你身上流失的生命力,假以时日,你的生命力不会再流逝。” 郁龄若有所思,回想起聂谯笪曾经的话,心里有些触动,终于忍不住紧紧地回抱他,双腿自动缠在他腰上,任他为所欲为。 直到天明方歇,她再次昏睡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透亮,身边的位置空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将脸埋在被窝里深吸了一口沾上花香的被子,方才哆嗦着腿起身穿衣服。 白天的戈壁虽然没有阳光,气温依然比较高。 郁龄作好了心理准备,直到出了帐蓬后,发现营地里除了一些巡逻守卫的人外,压根儿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人对她投以异样的暧昧目光,就像某只大妖说的那样,好像真的没人知道。 在周围看了看,就见到林毵和几个妖在不远处的一个门口敞开的帐蓬里坐着聊天。 郁龄走过去,一群妖纷纷友好地叫了一声江小姐,热情地请她入座,脸上满满都是笑容,除了友好之外,没有其他的异样,郁龄也就非常坦然地坐下了。 “奚辞呢?”郁龄一边喝着妖送上来的新鲜果汁,一边问道。 “奚老大和我大哥去周围净化秽气了,一会儿就会回来。”林毵答道。 郁龄嗯了一声,默默地喝着果汁,不再说话。 她原本就是个话少的人,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就算和林家兄弟几个比较熟,也没有家人熟悉,便坐在那里听他们聊天。 在场的妖现在都已经知道她是通灵一族的后人,而且传说中关闭了千年的安魂乡已开,通灵一族有安魂乡作后遁,今非昔比,不说玄门的天师,就算是妖,此时看她的目光就像一尊金光闪闪的金山宝山,要有多和气就有多和气。 不说是南方这边的妖,其他地方的妖对她的态度也是大为改观,不再将她当成一个普通人,或者是奚展王老婆之类的附属存在。 特别是罗魄王和姬冰王知道他们从祭台摔下去,阴差阳错地进了安魂乡时,只恨当时没有跟着一起跳上祭台,当初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可惜机会只有一次,时间没办法重来,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转头找通灵一族的人打好关系。 安魂乡里有很多妖类需要的灵花异草,没有妖能拒绝它。 特别是很多妖体质特殊,人类的药物对他们没有作用,每次受伤时,都只能花时间慢慢地治疗,但如果有安魂乡中的那些灵花异草,以后受伤了,就不用这么麻烦地花个几年疗伤了。 安魂乡的开启,象征通灵一族的回归,同时也将改变东方异灵界的格局。 所以,作为通灵一族后人之一的郁龄,没有人敢再小瞧她,将她当成一个妖蛊之身的麻烦,而是重新审视她的存在。 对此,郁龄虽然细想,可也感觉到了这些妖对自己现在截然不同的态度。 当然,比起郁龄,作为通灵一族的女婿的奚辞能感觉到的变化更大。 还没回到营地,他就被人拦下了,拦他的是罗汩和姬长雪。 这两个大妖与他商议同通灵一族交易的事情。通灵一族的人向来喜欢神出鬼没,他们找不到聂谯笪,江郁龄也被这只大妖密实地保护起来,不让人去打扰她,所以,除了找这只妖,还能怎么办? “奚展王,给个准话吧。”罗汩一脸不甘心地说,只要想到在那墓室,进入安魂乡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他就悔得心都要碎了,连一群女妖也不能安慰他破碎的心。 一同过来的姬长雪虽然不说话,但表情也透露出意思。 她倒是没有罗汩这么后悔,安魂乡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既然已有通灵一族的后人打开它,自然希望能和通灵一族保持友好关系,适当的时候,可以交易他们需要的东西。 奚辞微微地笑着,将被风吹到颊边的头发勾到耳后,说道:“我可以帮你们牵线,不过一切以通灵一族的意愿为主,成与不成,可不关我们的事情。就算是你们是同族,我也只会向着我家郁龄,不会给你们任何的优惠。” 他提前发话,表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只会以自家老婆的利益为主,谁要是让他家郁龄不快活,他就撕了他,不管是人还是妖。 姬长雪是个爽快的,当下点头,得了话后,便转身走了。 罗汩站在那里看他,然后感慨地道:“奚展王,我得承认,你这家伙的运气真好。” 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眼看着就要堕落成妖物了,竟然能让他遇到活生生的妖蛊之身的人类,因而救回一条命;后来找个老婆,原本以为是个命格清奇的,谁知却找了个传说中已经灭族的通灵一族的后人,被通灵一族承认的女婿,狗屎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只妖简直就是所有妖类奋斗的典范,活成他这样,妖生圆满了。 这话奚展王爱听,笑盈盈地道:“知道就好,不过我不会因为你说几句好话就帮你向通灵一族说好话,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罗魄王,各凭本事。” 说着,抬脚往营地走去。 罗汩被他气得差点吐血,最后只能默默地吞下这口血,坐上车,往古墓的岩山所在地而去。 奚辞回到营地,就见郁龄坐在一群妖中兴致勃勃地听他们说话,眸光微转,慢慢地踱步而去。 那些妖见到他回来,非常识趣地一窝蜂地走了。 不走留在这里等着这只醋劲大到天的大妖削么? “回来啦。”郁龄撑着桌子站起来,偏头朝他微笑。 奚辞嗯了一声,上前将她搂到怀里,甜蜜地亲她,将她揉在怀里恨不得揉到骨子里才好。直到她气息不稳,才为她理了理头发,拉着她出了营地,兴致勃勃地在戈壁中慢慢地逛着,享受一下两人在戈壁的浪漫风情(?)。 “这几天,进入古墓的鬼奴们已经将古墓的地图画下来了,估计再过半个月,古墓里的僵尸就能全部清理完,到时候这西北的天空的秽气会慢慢地散去,恢复它当初的模样……” 他站在荒凉的戈壁中,偏首和她说着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阴霾的天空下,遮不住他的姿容无双。 郁龄嗯了一声,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凑过来亲她,才反应过来。 又被他迷惑了,这只妖拥有比苏妲己还要可怕的诱惑力,很少有人能抗得住。 摸摸鼻子,郁龄眺望着远方,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 他们牵着手走在荒凉的戈壁中,虽然漫天的秽气积压在心头,干躁的风沙扑面,却仍让她感觉到挺浪漫的,觉得自己没救了。 下午,他们回到营地时,就见又有一批从古墓归来的天师和妖回到营地休息。 现在古墓的情况已经探明,僵尸王也解决了,天师和妖便分批进去清除古墓里的僵尸,并不再需要老太爷和大妖再进去护航。 所以,除了一些必备留守的人员后,陆续有老太爷和大妖离开了,首先离开的便是姬冰王和罗汩。 耽搁了几天时间,奚辞也准备先送郁龄回B市,过阵子再过来帮忙清理这边的秽气。原本这些事情根本不用他出手,不过他答应乐正爵会帮忙,自然会过来。 知道他们要离开后,很多天师和妖过来送行。 乐正爵和奚辞碰了碰拳头,朝他道:“下个月记得过来,等这边的秽气清理干净,有空带你老婆过来玩几天,让你们领略我们大西北真正的风光和美食。” “一定!”奚辞笑着说。 那边,江禹彬知道小侄女要回去后,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回去后好好在家里待着,别随便乱跑了,省得我们的头发都为你愁白了。” 郁龄看了眼他的头发,明明很黑嘛。 “再有一次,就要白了。”小叔捏了捏她的脸,“不过,还是先将通灵一族的术法学好了再说吧。” “小叔你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的头发愁白掉的。”郁龄保证道。 *** 一天后,他们终于回到B市。 明明离开不过十天时间,却仿佛过了一辈子似的,郁龄看着熟悉的高楼大厦,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回到家,迎接她的是某位爸爸阴沉得要滴墨的脸,还有站在那里笑而不语的鬼妈妈。 “回来了,西北好玩么?”江禹城阴着脸问。 郁龄一脸严肃地说:“不好玩,不过很值得,我见到外公了。” 江禹城:“……” 听到已经死了二十年的岳父,江禹城便蔫了。 如同他现在看不顺眼奚辞,当年岳父郁天竞同样看他也挺不顺眼的,熬了多年终于熬成岳父后,看到将自家闺女拐走的男人,当岳父的能看得顺眼才怪了。 江禹城一腔郁气被闺女的话打击得丁点不剩。 等听完闺女在古墓中的遭遇以及通灵一族的事情时,江禹城面无表情,双手青筋毕露。 郁敏敏倒是松了口气,说道:【爸爸留在安魂乡也挺好的,不用失去理智变成聻鬼,永远留在聻之狱。】她看得很开,自从知道自己是通灵一族的人后,她早就接受自己的命运,唯一忧心的是女儿。作父母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女平平安安、一生顺遂,以往一直忧心她活不久,最后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只想用有限的时间陪着她。 现在,她终于不用再为女儿短命操心了。 “外公说,等阿婆百年后,我将你们送去安魂乡。”郁龄说道。 郁敏敏笑着点头。 “那我呢?”江禹城面无表情地问,只有额头抽搐的青筋表示他心绪很不平静。 郁龄看了他一眼,对她妈妈说道:“妈妈,你搞定爸爸。” 然后就拖着奚辞回房了。 等他们出来时,就见江禹城笑得傻兮兮的,已经没有先前那种暴怒得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郁敏敏答应了他什么,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郁敏敏去给女儿做晚餐时,江禹城拉着闺女到一旁,小声地说:“郁龄,等爸爸死后,你一定要将爸爸的鬼魂留在人间,爸爸愿意入赘通灵一族,就算不投胎轮回也没有关系,只要死后能和你妈妈在一起就行了。”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才道:“爸,不用了,我会送妈妈去轮回的。” 江禹城吃惊地看她。 郁龄严肃地道:“真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解决通灵一族的命运的方法,让所有的族人可以轮回重新投胎作人,到时候,爸爸就和妈妈一起去投胎吧。” 江禹城听得眼眶微热,差点又哭了,忍不住搂住闺女,哑声道:“爸爸不想你太辛苦。” “没事,反正我时间多得是。”郁龄难得笑得没心没肺的。 江禹城知道闺女的意思,她的生命以后和一只大妖连系在一起,他们共享生命,确实有得是时间。 厨房里,郁敏敏将切好的胡萝卜丁装好,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她由衷地感谢当初打散她魂魄让她能留在人间的人,让她不用进入阴间变成被遗弃的聻鬼,能留在阳间,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继续生活在一起。 *** 回来的第二天,郁龄和奚辞去了一趟聂家。 安茹和聂雍和都在,见他们平安回来,都非常高兴。 郁龄将聂雍和的身世及通灵一族的事情和他说了,没有一丝隐瞒,她知道,姨父应该会想知道他的身世,所以回来后,她第一时间过来找他。 至于聂谯笪,想必他现在不敢过来。 聂雍和始终安静地倾听,直到她说完后,他淡淡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多了。” 他垂下眼睛,遮掩住眼中复杂的思绪。 他确实比已经死去的亲人要好多了,至少他虽然常年累月地生病,至少不用担惊受怕,承受着那痛苦的命运,平平安安地活了四十多个年头,更不用像聂谯笪那般,渐渐地扭曲了本性。 “姨父你放心,现在安魂乡开启了,一切都会好的。”郁龄安慰他。 聂雍和淡淡一笑,转头看妻子一副害怕自己受伤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他只是外表看起来脆弱,其实心肠比谁都硬,比谁都狠,只不过这种狠,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罢了。可是这个傻女人,从第一次见到时,就是这样子,总是自以为地照顾他,害怕他受一点伤害。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聂雍和柔声说。 “真的?”安茹有些不确定,看他露出难过的神色,就恨不得将全世界捧到他面前,安慰他。 聂雍和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 ** 从西北回来后,郁龄并没有继续工作,决定先休息一段时间,并且在聂谯笪的指导下,开始修炼通灵一族的术法。 通灵一族的人果然天赋卓绝,不过短短时间内,她的进步就难以估量。 米天师跑过来蹭饭时,看到她的进步都要惊呼,觉得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竟然创造了这个种族,还让不让凡人活?大小姐没有修炼术法时都辣么厉害,以后岂不是要上天了?到时候奚展王能压得住么? “那里有什么不公平?要是真的不公平,也不会有天罚了。”郁龄反驳他。 米天师这才想起通灵一族在天罚中,到现在只剩下可怜的两个族人,和玄门的天师一比,确实可怜之极,显然上天是极为公平的,不会让一群力量过于强大的人压制其他的种族。 他默然了下,为了安慰她,竟然说:“没关系,你们以后就多生几个孩子,继承通灵一族的血脉就行了。” 郁龄:“……” 想抽死这个天师。 奚辞直接用盘龙藤将他抽飞了。 知道他们回来,正在拍戏的林玖拉着林肆一起过来看他们。 林玖少年看到他们都好好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现在,整个东方灵异界都知道百年前传说中已经灭族的通灵一族回归的事情,两个小妖也知道郁龄的身份,顿时看向郁龄的目光满是好奇和崇拜。 林玖少年是个心直口快的,“大嫂好腻害,还是通灵一族的人,这可是东方灵异界中,传说中最高大上的一族。相比之下,奚老大反而配不上大嫂了。所以奚老大你要看好大嫂,别让其他人趁机而入撬了你的墙角,我听说现在很多非人类都对通灵一族感兴趣,说不定哪天就将大嫂给。” 奚辞直接将这倒霉孩子抽飞了。 林肆不同情这小弟,明知道奚老大的脾气,能这么说话的么? 林玖爬回来,一脸谄媚地对他们老大说:“不过谁让大嫂心里只有奚老大,等大嫂再生个半妖孩子,你们就是全天下最相配的夫妻啦。” 所以奚老大你快点用孩子拴住大嫂吧。 奚辞这次没抽他,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以后记得好好说话,长点脑子,在娱乐圈里混要多长点脑。” 林玖少年忙不迭地点头。 郁龄看得极为无语,懒得搭理某只妖。 这只妖最近不知道突然哪根筋不对了,时常缠着她不放,将她看得很紧,仿佛恨不得将她锁在视线之内。难不成真的像林玖少年说的那样,担心其他人或者是非人类要抢她?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郁龄为了表示自己对他情比金坚,绝对不会变心的,晚上拖着他上床,非常热情地将他压了。 奚辞:“……” 知道她想歪了,不过温得软玉在怀,傻子才会拒绝。 回来休息了一个月,郁龄终于出关了。 因为奚辞又去西北帮乐正爵净化秽气,她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决定先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于是开始接戏,拍一部比较传统的现代警匪剧。 就在她开始拍戏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点亮了什么特殊的技能,变得力大无穷。 开门的时候,明明轻轻一转,就能将门把拧坏了;不小心朝树干踹了一脚,竟然一脚将大腿粗的树干踢断;开车的时候,将方向盘提了出来;喝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捏碎了瓷杯;吃饭的时候,银制的勺子被她捏得变形…… 难不成她被鬼附身了? 所有不小心看到的人都用一种惊恐而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觉得她简直不是人。 江禹城更是一脸担心,觉得闺女这样挺不正常的,问道:“郁龄啊,这是你修炼通灵一族的术法的成果?” “应该……不是吧。” 郁龄有些不确定,聂谯笪比她更早修习通灵一族的术法,可没见他突然变成怪力男啊。 郁敏敏这个从来没有学习过通灵一族术法的鬼更是没有说话权。 郁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发现身体没什么异样,也不像是被鬼附身——况且她已经修习通灵一族的术法,也没鬼敢附她身。 于是便不理它了,该咋样就咋样。 接下来的日子,郁龄依然白天拍戏,晚上回家休息和奚辞煲电话粥,并且有意识地练习控制力气,省得周围那些人将自己当成怪物。 练习了几天,成果很快就出来了。 过了半个月,奚辞终于从西北回来了。 为了给郁龄一个惊喜,他回来时没她知道,直接跑到剧组拍摄地点去看她,算是探班。 郁龄乍然看到他,惊喜之下忘记控制力气,就将手中的道具——一条钢管掰弯了。 众人:“……” 奚辞:“……” 奚辞呆滞地看着她,看着她从一米高的地方跳下来,朝自己跑过来,终于想到什么,瞬间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奚辞,你回来啦。”她笑眯眯地说,压根儿不在意周围那些人的目光。 反正她结婚的事情,迟早要要公开的,这种事情压根儿不用遮遮掩掩,她也不想遮掩。特别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只妖,她就高兴得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们的关系。 奚辞嗯了一声,双目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确认她没什么事后,才对跟过来的陈明明说了一声让她帮忙请假,就带着她走了。 陈明明有些傻眼,直到他们离开后,才认命地去找导演请假。 请完假后,看到周围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事情得公开了。 郁龄一头雾水地被奚辞小心翼翼地搂上车,见他直接将她带去医院,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 奚辞无语地道:“能怎么了?你怀孕了知不知道?” 要不是他这次这突然半途回来,是不是她一直不在电话里告诉自己?想到就有点儿生气。 郁龄:“……我不知道啊。” 她能吃能睡,点亮力大无穷的技能,哪点像怀孕的样子? 经他说明,郁龄才知道,人类女性若是怀了妖的孩子,根据会孩子父亲的妖力决定母亲怀孕的表现方式。奚辞是大妖,妖力深厚,孩子的能力自然也与众不同,于是反馈在她身上时,就表现出力大无穷。 力气越大,证明将来生出的半妖孩子的能力越强大。 听完他的解释,郁龄很老实地说:“我还以为是鬼上身。” 奚辞:“……” 鬼敢上她的身么?那不是找死? 郁龄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感觉不到这里有一个小生命了,不过看到面前的妖小心喜悦的样子,忍不住也高兴起来。 算了下时间,竟然是在西北的那一晚怀上的,郁龄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晚上,他就吃了一口烤羊肉,然后发情了,就这么怀上了?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不管是不是儿戏,既然怀上了,以后小心一点。”奚辞叮嘱道,已经在心里计划着怎么照顾她了。 郁龄乖乖地点头,态度非常良好。 等江禹城知道闺女怀孕后,脸色变了变,拍板道:“马上举办婚礼,通知各业人士,我江禹城的闺女要结婚了,孙子很快也有了。”顿了下,他想到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对了,到时候会生出个什么?人类?妖?还是人妖?” “爸!”郁龄叫了一声。 江禹城一脸严肃,“放心,只要是你的孩子,就算是人妖,爸爸也会疼他的,将来江氏都给你们。” 江总裁非常霸道地决定了江氏的归属权。 “是半妖。”奚辞不想让岳父无知地给自己孩子定位,赶紧表明孩子的属性。 半妖比人妖好听多啦。 江禹城点头,管他是人妖还是半妖,反正闺女竟然怀孕了,这个女婿不认也得认,既然如此,何不举办一个风光盛大的婚礼,他要让所有人都来参加闺女的婚礼,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最宝贝的女儿。 决定后,江禹城马上给李秘书,让他去安排婚礼的事情,并且对李秘书说:“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到时候不管是人类还是妖魔鬼怪,都会过来参加,你好好安排,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办得好给你加薪,年终奖翻倍。” 想到女婿是只妖,江禹城觉得,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非人类来参加婚礼,先提前给可怜的秘书打声招呼。 李秘书:“……” 老板,不带这么强人所难的!你以为加薪就能治疗他受伤的心咩? 看着爸爸风风火火地去安排了,郁龄转头看向奚辞,见他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模样一如初见时的青年模样,干净明晰,让人心头都酥了。 “真的要举办婚礼?”郁龄偏首看他,“听说很累人的。” “当然,我们还欠了一个婚礼。”奚辞说,伸手将她搂到怀里,双手交叉着平放在她平坦的肚子上。 他想要通过这个婚礼,让全世界的人类和非人类都知道,这是他老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觊觎的。 郁龄虽然觉得结婚很麻烦,不过看爸爸那么积极,这只妖也一脸期盼的样子,那就举办吧。 她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他低头用温柔缠绻的目光凝视时,笑眯眯地仰起脸,和他交换一个甜蜜的吻。 这辈子能遇见他,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正文完结啦。 之所以在这里完结,是因为妖魔鬼怪系列中的“魔”将会接着这个时间段,故事仍会继续,所以想了想,就决定在这里完结了,等到《为你着魔》开篇后,时间段会接着这个故事,妖夫中的人物仍会继续活跃蹦跶哒。 正文完结了,会有番外,番外暂定为生包子养包子这些生活琐事。 番外就等窝休息两天后再更新吧,到时候有多少章番外,就看灵感。 * 妖魔鬼怪的姐妹篇:《为你着魔》 姑娘们可以先收藏,明年开坑~~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