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睡了三亿年之后 作者：芙情 　　文案： 　　洪荒第一位神明沉睡亿万年后苏醒，降临到她一手创造的人间。 　　但是这个人间有点奇怪。 　　是天地颠倒、星空陨落、猫说狗语、一起骑球的那种奇怪。 　　其中她引以为豪的艺术品一一人类，在繁衍几千年后以后变得面目全非。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旧爱她。 　　就是看上去不像儿子爱妈妈的那种爱，反而像是求偶。 　　神明觉得他们病了。 　　这种病症，最严重的是她寄居家庭那位自称是她代言人的男性。 　　【一句话简介：创世神沉睡亿万年后，降临在她一手创造的世界。然后遇见自认是救世主的男主，发生的一系列霹雳火花带闪电的事，顺便真的拯救了世界。】 　　内容标签：打脸 爽文 异想天开 　　主角：和曦；陆焰 ┃ 配角：一群蝼蚁 ┃ 其它： ============== 第1章 女神下凡第一天！（修） 　　作者有话要说：　　变异象：神经病啊，干嘛剃老子性感胸毛？ 　　大修一下……快乐开坑。 　　和文案说的一样，世界背景奇特，简单概括就是：蓝星不是球，科学没有学，异能遍地跑，神仙满天飞。 　　再简单就是：天是五颜六色的，地是蓝的，月亮太阳是黑的，本文没有物理化学科学（真的一点也没有），可以当成一个……童话故事看。 　　萌萌哒创世神和自以为救世主的沙雕日常【顺便拯救光怪陆离的世界（真的很奇怪）】【顺便谈个虚假的恋爱】。 　　萌新开车多多指教【支持】 　　喜欢的朋友点个收藏\\(^o^)/~ 　　顺便可以看看专栏脑洞【文案】 　　和曦在天地大劫之后沉睡上亿年，将要苏醒的时候所有神明不约而同的聚在十二天宫外。不论是等待她亿万年的玄女，还是如今身份贵重的青龙天帝。 　　她睁眼的那一刹那，天地之间彩光乍现，久违的龙凤二圣各自盘旋，远方赤色天线有神乐悠悠传来，红色天光仿如佛莲盛放。 　　创世神和曦，混沌洪荒的造就者，世间第一位神明，在最绝望的那次天地大劫中，以身挡劫由创世神再成为救世神。虽然是洪荒大神，天道的好姐妹，并没有因此神魂陨落，但也沉睡了上亿年。 　　眼看着天界醒了个真大神，但还没等漫天诸神捂热这位苏醒的洪荒大神，她就已经在与天帝的会面结束之后决定下凡。 　　没有神仙知道他们在天宫里谈了什么。只知道天帝在谈话之后，愁眉苦脸地在瑶池边喝了十坛琼浆。众仙惶恐，又没谁敢去问，只能互相叨叨。 　　“完了完了，娘娘要是看见凡界的样子，怕是要……” 　　“对啊，毕竟是娘娘一手创立的凡界QAQ” 　　“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啊，那时候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没事，不要慌，现在离天门关得那么紧，谁知道下面什么样子，说不定就都好了呢。” 　　“但愿吧。” 　　…… 　　等他们叨叨完回过神来的时候，穿好天帝给的人间最新款衣服，做好黑发黑眼伪装的和曦早就已经出了离天门。 　　离天门是天界与凡界的交界处，这些年天帝下了地死命令，只能进不能出。和曦显然是个不会也不用遵守天帝命令的神，想出就出，压根没什么能压制得住她。 　　抵达凡界的一瞬间，和曦觉得天帝说凡界变了是说轻了。这怎么能说变了呢，这压根就是面目全非了呀。她这个阿妈都差点没有认出自己的崽。 　　真是她亲手造出来的一方小界？怎么可能，绝对被调包了。 　　和曦觉得真不该下来走这一趟，直接毁灭再创造一个小界岂不美滋滋。如果不是不死壤已经用完了，如果不是活在这个小界里的人类是她与好闺蜜女娲精心创造的艺术品，如果人类不是好闺蜜女娲费尽心思守护的保护动物，她现在就想掉头走神。 　　太脏了吧，真的太脏了。 　　脏到姮娥朱明都自戳双目不想看，把月亮与太阳变成隐身模式。 　　凡界好像是白天，和曦隐约还是能看清是白天的，那个挂在五颜六色天空上黑溜溜的球是朱明的球。可怜的朱明，舞也不想跳了，关灯睡觉不想看人间了。 　　和曦倒是忘了问天帝，朱明最近睡得咋样了。 　　她再一次深沉地想，要不还是扭头回玄山，看能不能从桌子下头挖出点垫桌子的不死壤出来。但她也的确知道，不死壤在造人间万物的时候，真的被挥霍光了。 　　为了拯救和小闺蜜唯一的心血，创世神还是选择摁着鼻子下凡。 　　她找到一块空地，为了自己不迷路，先扔下去随身带着的引路珠，再顺着引路珠的气息来到那片空地。 　　这块土地特别奇怪，方圆千里和曦感受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却又能清晰的听见呼吸声与远方笨重的脚步声。也能感受得到，脚步不止声音笨重，动作也显而易见的非常笨重，一起一落将歪七扭八的树吓得崩溃，连带着整块蓝色的地面都在颤抖。 　　和曦没有看错，这的确是蓝色的地面。 　　晶莹剔透的像是玄山顶上的天湖水，脚落在上头却不会惊起半分涟漪，澄澈的蓝空灵明亮且静谧到极致，显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这一方小界可真奇怪。 　　和曦拧下眉头，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但这地方大得惊人，即便和曦在用神的步伐行走也久久未能寻觅到尽头，几乎让和曦起了动用瞬移的念头。走了将近一千里，和曦终于看见会动的东西了。 　　那是一只巨大的生物，和曦用她睡太久的脑子，在漫长记忆里搜索这种生物的影子。讲道理，这么丑的生物她应该是能记得的，当时在用不死壤捏的时候肯定会被埋怨好多句，应该是会记忆犹新的。可是和曦搜索很久也没想出这个东西是什么。 　　和曦看着它扇形的耳朵和巨长的鼻子，和曦总觉得它应该是当时住在玄山隔壁的圣人绿毛精按照他神兽坐骑白象来捏的大象。但是，眼前这个东西比白象丑太多了。白象要知道它后代长这样，它能直接就地自.杀。 　　原本可爱的小牙现在变成又长又弯，形状十分变态的新牙，而且很黄。而原本漂漂亮亮的光滑身体浑身是毛，且那毛大约有婴儿大腿那般粗，长度跟洪荒里最让神讨厌的长杆草有得一拼，且长杆草是绿的，这玩意却是黑的，不仅粗长黑，顶端不知原由的还在往外冒黑色的浓浆，滴滴答答地落在澄澈的地表。 　　大约只有那大耳朵长鼻子能证明它真的是大象了。 　　不对。 　　这一头离群的孤独大象虽然活着会呼吸会动，会把从身体里流到象蹄底下的浓浆踩得到处都是，但它们居然没有灵魂。 　　她刚才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 　　生命迹象都在，却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和曦自我设了个屏障，将大象浑身散发的臭味隔绝在屏障之外，又凌空而起让避免自己沾到半点污秽浓浆，准备向前去近距离观察大象的眼睛。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便感受到了风的混乱以及忽然到来生命气息，这个味道和曦十分熟悉，是人类的生命气息，可能是她观察大象太过入迷，生命气息已经近在耳边。 　　伴随着生命气息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大喊声。 　　“老二！” 　　———————————————— 　　十三区第七分队这次的任务是重新采集变异象的□□浓浆与它的粗长体毛。 　　安达尔山临近十三区，由于各种危险而被称为禁域。但变异象生活在安达尔山的外.围，并不需要深入安达尔山内部，不用直面各种未知的危险，因此这项任务并不算艰难。 　　他们特意挑选了变异兽们较为安分的白天过来收集任务必需品。搭乘直升机降落在象群旁的空地上。白天的变异象闭着眼睛听不见也看不见，五感俱失，令任务危险度降低，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任务进行的非常顺利。 　　可不知道为什么，变异象群居然忽然发生暴动。象蹄此刻纷乱地往地上踩，跟计划中的踩浓浆完全不同，分明就是在踩人。小队里的老二眼看着那巨大的象蹄就要落在他的身上，耳畔传来队长惊讶的大喊，但体能型的老大与空间系异能的他都无计可施。 　　躲又躲不掉，把自己塞空间里又做不到，他绝望地想可能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居然闭上了眼，准备安静地迎接死亡。 　　虽然他卡里的金币还没花完，说好要给未婚妻的婚戒也还没买，但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居然没有如期而至，老二惊奇疑惑并且悲伤地猜测，是他直接被踩碎了所以连半点感觉也没有了吗。他犹豫地睁开半条眼睛缝，不想面对沉重现实。却没有想到入目的是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 　　“你……”被救的老二惊讶地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惊讶，可能是因为居然活下来了而惊讶，也可能因为安达尔山里居然有小姑娘而惊讶，再或者是因为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居然从象蹄脚下救人而惊讶。 　　对，柔柔弱弱，肤白像是很多年没有见过太阳的白，穿着光鲜亮丽应该家境显赫，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不像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出现在安达尔山，没有统一着装，不是政.府工作人员，更不像是另一波会在安达尔山出现的亡命之徒。 　　居然能从象腿救人，这家伙的异能不会是缩骨吧，其实已经是个三四十的大叔，伪装成小姑娘行走江湖。 　　老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不远处再次传来打斗声。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碾压殴打声。 　　他连忙看过去，只见变异象忽然发动攻击，长长的鼻子对准正在采集浓浆粗毛的两个队友挥动，看似轻轻的力气一旦落在人的躯壳上就是粉身碎骨。更过分的是，象鼻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一压一个准，跟逗小猫似的想把人压成肉饼。 　　象背上正在采集样本的两个人左右翻滚躲避，不顾浓浆与粗毛的恶心程度，一心想着活着就好。但活着太难了，尤其是面对高阶异能者都不能搞定的变异兽，特别是这变异兽还发狂了的时候，活着真的太难了。 　　而最年轻的老四则在被一直发狂的变异象象疯狂追踪。幸好他是速度型异能，可以躲避一时，不幸的是他不能躲避一世，体力肯定会耗尽，而象的速度也不慢，并且体力永远不会耗尽一样，眼看着他就要被踢倒在地踩成肉泥。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觉得，他们就已经要完了。刚才的老二一样，在绝望中等待注定要来的死亡。 　　和曦顺着老二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景象。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下凡就会遇到这样的事，但已经看到了就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和曦在动身之前先给自己再凝了个结界，这一去必定会闻见臭味，说不定还会沾上各种各样的污秽之物，创世神和曦什么都可以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脏。 　　她洁癖到一定程度了，甚至经常拒绝别人的触碰。 　　———————————————— 　　三人所想象的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 　　安达尔山这块空地的氛围一度非常尴尬。 　　尤其是在几个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并且看见旁边散落在地上的变异象各个部位尸首时，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队里的老大指着零落在地上的变异象尸块，又看向穿着一条白色吊带长裙，美丽干净得跟博物馆里百合样本照片一样的女孩，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都是你杀的？”动作太快他不敢相信，就算看清了他也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一个姑娘，几秒之间灭掉了一个变异象群。 　　“怎么了？”和曦问。 　　“没有没有。”老大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特别怕自己的问题给人产生误会了。 　　等会儿她万一不高兴，直接把他们也给分解了怎么办。 　　这可是能秒杀变异象的存在。成年高阶异能者都不敢单独面对的变异象，而且他妈是一群啊。一群在安达尔山外.围叱咤风云的变异象，就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眨眼之间分成均匀的尸块。这样的小姑娘，他们这种低阶异能者，是不可能打得过的。 　　“哦。”和曦还以为不允许杀象呢。 　　“谢谢你，小姑娘，要是没有你，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老大脱下外头沾满浓浆的保护外套，一面对和曦进行自我介绍，“我们是十三区第七行动小组，这次是来安达尔山执行任务的。我姓陈，这是我的三个队友。”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和曦点了点头。 　　“那个，小妹妹，你是什么异能啊。”平常话最多的老三，看了她半天忽然问。他是真的好奇，这么强大的异能，在瞬息之间秒杀一切，到底是怎么样的天赋秉异。? 　　“异能？”和曦不解，但想起天帝所说的那些话。由于她和女娲的沉睡，人类浩劫来临之时天界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所以即便知道奇怪，也没有出手援助，只是担心人类在浩劫之中消失，将灵气随机分到人间。 　　而那灵气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口中的异能。 　　和曦想明白之后实话实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异能，也不知道人间给灵气分了什么种类的异能。 　　“你还没有十五岁？”联盟规定，无论哪个区什么人，十五岁的时候都一定要有ID卡，不然将会被当做黑户逐出联盟。因此大部分居民都是一出生能走路就带去各自区心测异能制ID卡，所有人都会在十五岁前知道自己有没有异能，是什么异能。 　　像和曦这样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异能的人，肯定没有ID卡，看她衣着也不像是被逐出联盟的人，那肯定是没有十五岁了。 　　看上去也的确没有十五岁。 　　与天同寿不知道多少岁的和曦就着他的台阶下，“嗯，快十五了。” 　　“那要早点去区心办ID卡啊。”老大深知各人又各人的隐私，也就没问为什么这么大还没办ID卡，只是好心提醒一句，“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安达尔山。” 　　“来找人的。”人类一个物种简称为人。 　　“这样啊……”说实话，老大觉得能在安达尔山找到的，可能就是死人了。也不知道是谁哄骗小姑娘来这儿的，“这里是禁域，你找的人应该不在这里。” 　　“禁域。”和曦将那两个字念了一遍。 　　“对，没有人类生存的，如果不是任务，我们也不会到这里来，所以你应该是找错地方了。”老大看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又想起刚才的救命之恩，于是问，“小姑娘你要找谁？” 　　“我弟弟。”和曦说。 　　“你这么厉害，你弟弟肯定也很厉害。等会进城可以去圣安学校找找看，他可能在那里。”老大友情提议。 　　“我知道了谢谢你。”和曦听见以后道谢，虽然知道她弟弟是不可能在什么圣安学校的。 　　“没事没事。”一句小提醒而已，不值得她道谢。老大顿时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厉害又乖巧，心里更加生出喜欢的念头，反正怎么看也讨厌不起来，“对了，你要进十三区吧？” 　　“嗯。”和曦点头。人类生活的地方，她肯定要进去的。 　　“那你等会儿跟着我们一起进去吧，然后再去区心办ID卡，办完ID卡你就可以去圣安学校了。”看和曦的样子，应该不是十三区的居民，十三区明令规定一出生就要办ID卡的。且进入十三区需要通行证，和曦没有ID卡自然不会有通行证。 　　她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又是个小姑娘，领她进十三区也在情理之中。 　　“谢谢，麻烦了。”和曦应下。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小事一桩。”队长挠了挠头发，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道谢，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 　　“和曦。” 　　“何西，好名字啊。”上课和他儿子一样不认真的老大虽然认错了字，但在他念出名字的一瞬间，感觉到整颗心仿佛都被清冽的甘泉洗净，舒爽而愉悦。 　　不仅仅是他，旁边的另外三个人，只听见这个名字，也觉得仿佛接受了一次心灵洗涤。 　　无人直升机很快就来了，老大设定好目的返回到座位区，对着和曦说，“也要一阵子才能都区心，你要不先休息会儿？” 　　“不用了。” 　　和曦坐在这个不知名的坐骑上，再次感慨，人类世界果然一直都在成长，如今都可以上天了。 　　———————————————— 　　直升机在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停在区心内部的空地上。小队的人将要去区心提交任务材料，在进区之后与和曦告别，没有办法陪她一块儿办理证件。 　　“注意安全，办理证件就在一楼。”老大不放心似的叮嘱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和曦点头说好。 第2章 被女神打成壁画！（修） 　　圣安学校是联邦政.府转为异能者设立的学校，不仅用来学习如何使用异能增强体能，更用来学习人文历史，了解蓝星发生过的一切。每个区有且仅有这么一个学校。想要进入圣安学校，ID卡上必须明确异能。而没有异能的人想要闯进来，会直接被学校门口的电雷网电个魂飞魄散。 　　总而言之，进入圣安学校不仅仅是学习，在这个年代更是一种身份的代表，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身份。 　　“陈明智，你知道吗？高阶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 低阶十六班倒数第二排的男同学，对隔壁坐着的好友陈明智嘀咕自己新听见的八卦。 　　“高阶班？你确定吗？高阶班都多少年没有插班生了。”陈明智听见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隔壁的隔壁那位女同学也加入八卦阵营，“真的，我也听说了。” 　　“怎么我没听说……”陈明智还是觉得这两个人在合起伙来骗自己。 　　高阶班是什么样的班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有插班生。 　　高阶异能是那么好生出来的吗。 　　而且圣安学校和末世前的学校不同，他们五年制的学习，而且每五年才会有一次招生。一般的异能者，都会提前收到通知，在十三岁进入学校，十八岁成人离开学校。 　　现在转到学校里的，至少都十五六岁了，谁家高阶异能者会十五六岁才去注册ID卡。 　　“你孤陋寡闻呗。”陈明智的好友对他的无知感到嫌弃，“联邦电视台都放了，听说是个狠人，行动队去安达尔山的时候遭遇变异兽袭击，就是让他给救了。” 　　“这么狠？！”女同学显然没有听过这个新闻。 　　“对啊。而且！而且，你知道吗？”陈明智的好友看见有人听自己的八卦，心情逐渐变佳，并且开始卖关子，“你知道他是什么异能吗？” 　　女同学开始猜，“冰系？” 　　他摇头。 　　“火系？” 　　“不是。” 　　“雷系？精神系？水系？不应该是水系吧，现在还能有水系异能者流落在外？而且水系也杀不了变异兽吧。”女同学自问自答的说了一遍。 　　“都不是。”男同学嘿嘿的笑。 　　“那是什么啊？”高阶异能都差不多说完了，还能是什么异能。 　　“这也上新闻了，说是联邦百年以来第一个光系土系异能……” 　　“我曹，又是一个双异能啊。”女同学打心眼觉得好事果然成双，一般的高阶异能者都是双异能，一个高阶的一个低阶的，或者更厉害两个都是高阶。 　　“土系光系啊！”男同学觉得她搞错了重点。 　　“对啊，双……”女同学话还没说完，意识到男生说是什么，仿佛晴天被劈了五百道雷，“啊我靠！我靠！我靠！” 　　“狠吧……真的，我听见的时候都惊呆了。”百年前末世爆发之后，世界上就失去了土，也不知道土系异能到底是个什么异能。还有光系，也是听也没听说过的。 　　一听就是很.叼的那种，女同学真心实意地感慨，“难怪可以单杀变异象。”她双手握拳，发出嘤嘤嘤的期待声，“也不知道这位同学长什么样，不会是个大帅哥吧，我曹，如果还是个大帅哥，那简直就是《领主与我》的男主本主啊。”《领主与我》是一本小说，男主是联邦基地首席指挥官，是个霸道又病娇而且非常强大的男性，最后拯救了世界。 　　“拉倒吧，长什么样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能碰到高阶班的衣角吗？”围观很久的陈明哲一脸不屑，打破女同学美好幻想。 　　“唉，也是。”女同学听见陈明哲的话如冷水淋头，顿时清醒。 　　在这个时代，有异能和没异能天壤之别。高阶异能与低阶异能也是云泥之别。 　　低阶班一共十六个班，每个班七八十人。 　　而高阶班只有一个，班上学生数目常常不到二十人，这一届更少，仅有十二人，加上新来的十三个人。高阶异能者享受圣安学校最好的资源，或者说生来就享受整个联邦一切好资源。 　　他们的确连衣服角也碰不到。 　　这么一想，刚才热闹的气氛全部消失。倒也不是因为资源倾斜的不满，更多的是因为见不到传说中的这位人物而丧气。 　　坐在他们后面一排的另一位男同学听完所有的对话，站了起来，踢开旁边没有人坐的椅子，铁椅脚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女同学就因为这么个尖利的声音，从悲伤里屁滚尿流的跑出来，“陆焰你干嘛！”打乱人家的美好幻想与追忆。 　　陆焰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十分高冷地说，“我想干嘛就干嘛。” 　　“有毛病啊你。” 　　高冷的陆焰觉得不能和这种凡夫俗子多交谈，再次抬头把他的眉毛下方的刘海甩起来，把椅子踢到光屏桌子的下面，一脸不屑的走了。 　　“神经病吧这个人？！”女同学看着他的背影就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算了，他就这么个人，同学一两年了，你才知道啊。”陈明哲劝了一句。 　　还没走出教室的陆焰觉得她们才有病。 　　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病，就他没病。 　　当然，他不会和这些人计较，这些人还愚笨到去谈高阶班的人，用满脸崇拜去谈。谈个屁，高阶班能有什么好货色。 　　这个新转来的也是一丘之貉，不会是个好家伙的。 　　———————————————— 　　和曦对于学校里有关她的流言一概不知，更不知道自己上新闻的事情。 　　和曦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是光系土系异能，或许是因为她创造了光和土？ 　　但她真心实意的觉得，当今社会人类承受能力实在太低了。 　　她昨天过了一天在凡人眼里惊心动魄的日子，首先是下凡就救人，令那四个行动队队员吓得说不出话，然后在区心办理ID卡的时候，成功地吓掉了工作人员新种的假发，顺便把他上司的老板椅给惊出来一个洞。 　　人类现在怎么那么容易被吓坏，以前见到神明都能一起吟诗作乐的呀。 　　和曦搞不明白。不过她相信搞不明白的事情在未来某个时候，会自动水落石出，她从来都不纠结，想完了吐槽过了就放在一边。 　　在云朵上渡过不算长的夜晚后，她按照区心工作人员的话，前往圣安学校报到。 　　不过圣安学校，真的让她好找。在天上盘旋半天才看见，还险些落错到隔壁高楼的屋顶上。 　　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她可能找不到自己的班级。 　　圣安学校不算大，但对于路痴来说，这就是一个天然迷宫。和曦确实是个路痴，她从天地形成那一天起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为什么门口那个亭子里也没有人在，和曦连问个路都不行，只能自己踏入校门。 　　开始的时候，是希望一眼就能看到班级的。 　　结局的时候，她想要不还是换个地方进入人类社会吧。 　　她已经找了不知道多久了，像个幽灵一样在正在上课的学校找教室。等他们下课，和曦仍旧没有找到。而且下课居然没有学生出来，加上教室居然没有窗户，如果不是祖传的下课铃响了，和曦连他们下课都不知道。 　　当再一次走过同样的地方时，和曦再次产生不念了，念什么书，念书不如养猪的念头。 　　她一边走一边认真地思考，是想想办法再进入人类世界比较好，还是直接毁灭了重建比较好，毕竟看着这小世界的地理环境以及见过面的丑陋大象，和曦觉得是真的可以直接重建了。 　　她还没想清楚便听见了一个惊叫。 　　“啊！！！” 　　这个叫声……好像是对她喊的。 　　和曦连忙抬起头。她真实地看见正对面的墙上嵌着一个人类。 　　人类世界正奇怪，人类也好奇怪，居然喜欢自己把自己四肢大开的镶在墙上，跟被人用蛮力打进去一样……一样。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看了一眼自己的结界，居然真的有波动。 　　完了，这个人可能真的是被嵌进去的。 　　由于这个世界空气太污浊以及生来的洁癖，和曦一直打开了一个结界，大概的作用就是隔绝她不愿意触碰的东西。其实只要不碰到她就一切安好，但如果碰到了，又刚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可能直接就会被弹开。 　　这个同学被弹的主要原因有二，其一是他刚刚可能撞到她了。另一个则应该是他挺脏的，可能很多天没洗澡了。 　　但弹开是弹开，隔绝是隔绝，让人类成为墙壁镶嵌物绝对不是和曦的本意。她走上前去慰问这位可怜的同学，“你没事吧？” 　　陆焰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此一劫，他走路走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一股力直接弹射在十米之外的墙壁上，更可恨的是被镶在墙上的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有从墙上下来。 　　陆焰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股力，这简直就是一股戾气。他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越想越气，大声嚷，“你看我这是没事的样子吗？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虽然和曦不是有意的，也并不是她动的手，但她觉得还是要道歉的。只是她那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身后就传来一个中年男性充满喜悦的声音。 　　“和曦同学？” 　　和曦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白西装的男士，长相和声音不同，声音十分沧桑，长相却特别斯文，看见和曦扭头了还笑着又问一遍，“和曦同学是吗？” 　　和曦点了点头。 　　“我是圣安学校的副校长，也是以后你的班主任。”男人轻轻弯腰，对和曦来了不算太标准的西方绅士礼，“刚才一直在校门口等你，看见上课了还没有来，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在这儿了。” 　　那些夸奖的话和曦都没有听，她就听见那一句，一直在校门口等她。真是太没有缘分了。 　　“你认识我？”和曦谨慎地问。如果不认识，怎么可能等得到。 　　副校长点头，“认识啊。”上了新闻的土系光系异能者，高阶异能者，他们学校的新同学，怎么可能不认识。 　　和曦了然，原来是认识，那好像就说得过去了。但是为什么要等她，当年那些宗主教主长老对于小白菜，都是七挑八选的，再怎么天赋高也不可能下山迎接的。 　　“等我做什么？”和曦又问。 　　“迎接你前往火箭班进行学习，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最好的营养剂与最舒适的课桌，一定会让你……宾至如归！”副校长身为一个大男人，笑得不能再甜了。 　　“宾至如归？”虽然不认识现代词汇，但很有文化的和曦觉得这个人可能用错成语了。 　　“总之会让你满意的，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们圣安学校。”副校长没察觉自己有什么错误，他甚至还觉得自己的笑容能再甜一点。 　　“这样啊。”和曦似懂非懂。 　　“走吧，我带你回班吧？”副校长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满面，开口向和曦提出邀请。 　　和曦却没有答复，反而歪着头看了一眼墙上里的陆焰。 　　这么大一个活人，副校长肯定看得见，而且在管理处的大光屏中，他还就是因为清晰地看见和曦没动手直接将这个人碾在墙里，才笃定这是新来的高阶异能者。 　　至于陆焰被打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没看见呗，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反正是件不足提及的小事。一个低阶班的同学，被打一打很正常，跟外面街头没有异能的女性，被杀一杀一样的正常。 　　“和曦同学可真厉害啊，碰都没碰到，直接就把别人秒杀，真不愧是高阶异能者啊。”副校长一点也不关心被打的陆焰怎么样，专注吹彩虹屁一百年，“我们回班吧，同学们等你好久了，都期待着和你见面呢。” 　　和曦点头说好，又看着陆焰说，“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 　　陆焰却将大眼一横，翻出一个精致的白眼，吐出一个具有很多恶意的哼。 　　不过他的白眼与冷哼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看见。和曦在说完那句对不起之后就被副校长拉着走了，副校长一边走，一边说什么不必和这些计较，不就是打了一下嘛，反正也不会死，死了也不会怎么样…… 　　宽宏大量的陆焰选择不与他们计较，反正高阶班的人就是这样狗眼看人低，学校里的人也都是这样，他早就习惯了。 　　总有一天，他会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真的救世主。 　　那些高阶异能者，就那个刚刚把他打在墙上的女的，还有那个一脸谄媚的副校长。早晚有一天会跪在他的脚趾边，高呼救世主万岁的。 　　而至于现在，不过是养精蓄锐而已。 第3章 女神直播烧裤衩！（修） 　　高阶班位于教学楼的最顶层。 　　副校长带着和曦穿过长长的走廊，又坐上凌空电梯，抵达高阶班专属的花园。由于末世来临的时候动植物全部变异，因此花园其实就是个虚名，根本没有花，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空间比楼下宽裕太多。 　　整个花园都用最新的仿真显示屏包裹起来，天空不再是五颜六色，地面不再是静谧到死的蓝。 　　“我们为了让同学们在最佳环境下学习，斥巨资打造了这间花园。”副校长对他当年提议出来的作品十分自豪，“采用最新显示屏，再利用最高的仿真技术，让同学们感受末世前的美景。” 　　在这个花园里，抬头的时候天空是湛蓝的，白云朵朵飘，太阳依旧亮眼，偶尔有几只单纯没变异的漂亮鸟儿飞过，而脚踩的地面是土黄色，可以感受到泥土的松软，甚至能闻见青草的气息。 　　“很漂亮。”人类的审美果然还是正常的。她差点以为那五颜六色的天空是人类自己涂鸦的。现在看来，他们也是被迫接受变化。 　　“进去吧，同学们都在等你呢。”副校长笑容满面收下那句夸奖，打开紧闭着的教室门。 　　和曦也不畏惧，顺着他手臂指着的方向走进去。 　　副校长笑着关上门。 　　和曦在走进教室的一刹那撞进十二双眼睛里，一览众山小，她在最高处看见那些眼睛中神态，大多是不约而同的好奇。 　　仅有一双十分妖媚的丹凤眼特别突出。主要是情绪转变太快，跟当年国粹京剧变脸一样，在看见她时，眼里的好奇与猜测在顷刻间变为虚有，转而换上的是冰凉的讥嘲。 　　和曦还能听见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出的特别不屑的话，“啧，是个女的啊。”语气过分至极，就像和曦是个女人等于是个死人一样。 　　所有人都当做没有听见，和曦也当做没有听见。 　　副校长也就是班主任，在讲台上笑着和底下十二人说：“大家今天早上就盼的新同学，现在来了啊。我们热烈欢迎和曦同学加入我们高阶班，一起度过接下来的两年时间。” 　　和曦站在他的旁边没有说话。 　　副校长便又笑着说，“和曦同学今年十五岁，比大家小一些，大家记得多多关照这位新同学。” 　　“哇哦，小妹妹呀！”坐在第一排的男生看着和曦的脸，嬉笑着起哄。和曦仍旧没有说话。他也不觉得奇怪，只当她生性冷淡，毕竟天才都有怪癖，在座的各位谁没有个怪癖呢。 　　“老班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照顾好曦曦妹妹的。”坐在他旁边的男生，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斯文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看着和曦非常柔和地说，“曦曦妹妹你别怕，我们都很好相处的，你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好的，遇到什么麻烦，你就告诉我，我都给你解决。” 　　“褚闻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最先说话的男生看见褚闻这样，脸上生出不知名的笑意，说出的话像是在骂又不像，却有些类似打情骂俏。说完之后再次看向和曦，“妹妹找我，我比他厉害。” 　　和·亿万岁老妪·曦再次当了妹妹。 　　副校长和几个男生都洋溢着笑，气氛一片和睦，但就在此刻潜伏很久的丹凤眼忽然开口，他直接把那修长的腿搭在课桌上，身体陷在沙发里，神态慵懒又透露出多种不屑，“老班，不行啊，看上去挺弱的一女的，光系土系异能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忽然就转到我们班，我们肯定不服的。” 　　“宋文杰你有毛病呢？”最先说话的男生直接骂出口。 　　“梁满，我看你整个脑袋都是病。”宋文杰也不弱，直接回骂。 　　“文杰你讲什么呢？区心确定曦曦妹妹是高阶班的，那就肯定是高阶班的。再说，曦曦妹妹长得这么漂亮，还管异能是什么样的做什么？”褚闻扶了扶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睛，温吞地说。 　　“谁跟你一样精虫上脑。”宋文杰抿起薄唇露出个冷淡的笑，又继续说，“反正呢，一个没用的女人当我的同班同学，那我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不仅我不能接受，班上同学也不能。”他瞟了一眼后面的几个人，问，“对吧？” 　　那几个人明显和他是一帮的，接着他的话说对。 　　副校长跟个弥勒佛一样站在上面一言不发。他也不是不想说话，主要是管不着。神仙打架，凡人管不了的。高阶班这群人以后不定会怎么样，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有他们自己可以解开。 　　另外说实话，他也的确很想知道光系土系异能可以做什么。 　　“曦曦妹妹别搭理他。”梁满横了他一眼，再看向讲台上站着的和曦，开口安慰。 　　一个十二人的班级，居然也能形成好几个阵营。 　　和曦觉得学校跟她所想的仙门完全不一样。仙门大家只有一个目标，整个门派都拧成一股劲，聚在一起一心为师争光。而这个圣安学校，先不说读不读书，仅仅一个班级就四分五裂，师不像师，生不像生。 　　“怎么，不行？没能力？那就滚到低阶班去。”宋文杰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心里直接盖章她怂了，趾高气扬地说完他心里的结论。 　　看着他自己纤细的手指，漂亮又精致的眉眼不屑又孤傲，自言自语，但声音不小，像是在说给和曦听，“女人就是垃圾，也能配在高阶班？” 　　他正准备吹走长指甲上不存在的尘埃，像把和曦这个尘埃吹离高阶班一样。但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光袭来，非常刺眼的光，但也只是一瞬之间。虽然在这之后，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跌坐在地上。 　　学校特意定制的据说变异兽也咬不坏的沙发，被那阵光直接秒杀到消失。而且宋文杰深刻意识到，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沙发与光屏课桌，也不仅仅是跌坐在地上那么简单，他能明显清晰的感觉他的屁股蛋有些凉…… 　　是能直接感受到显示屏的那种凉，甚至说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那种。 　　“厉害啊，曦曦妹妹……”梁满在安静到能听见仿真鸟叫的教室里率先鼓掌。 　　他在第一排，亲眼所见全过程。 　　讲台上那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在听完宋文杰最后一句话后，轻轻拧了拧眉，然后伸出她白皙的手，食指上方出现一小点光芒，小到如果不是他视力绝佳，根本不可能看见。紧接着那光点从她指尖飞离，以秒记录时长到宋文杰的面前。 　　然后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将宋文杰整个人笼罩。 　　再在一秒之内消失湮灭。 　　而被笼罩后的宋文杰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失去他的光屏、沙发、头发、眉毛、包括眼睫毛。 　　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可能还是下的轻手。宋文杰求仁得仁，求光得光。 　　“身为普通女性的我，可以和你在一个班了吗？”和曦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宋文杰问。 　　失去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包括他裤衩子的宋文杰冷哼一句，别扭地别开了头。 　　和曦也没打算和他计较。 　　只不过是听他那些看不起女性的话以及语气时，产生了一点小情绪。但那小情绪还不足以让她爆炸，大概就是阿妈看着不成熟叛逆且走入邪魔歪道的崽崽时，那种小情绪。 　　如果要和他计较，他失去的可能就不是裤子而是脑子了。 　　“请问我该坐在哪里？”和曦又问身边呆立很久的副校长。 　　欣赏完一场短暂光芒宴会的副校长，继续挂上他冠名的微笑，“座子我们早就为你搬好了，就在那里，光屏里的名字学号也都输入好了，可以直接使用。” 　　“谢谢。”和曦走向自己的位子。 　　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她的座位也是黑色的沙发，而课桌是大概一米五长的光屏，里面显示各种教材。和曦不太会用，坐在位子上后趴着脑袋就开始折腾新科技。 　　学校制度和末世前的完全不同，班主任是班主任，同时也是这个班的任课老师，负责所有课程。说是老师，可能更大程度上可以说是保姆。 　　直到副校长上完一天所有的课，她还在折腾新科技。 　　————————————————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匆匆过，和曦拒绝梁满要送她回家的请求后，于褚闻的目光中孤身走出教室。然后在学校里饶了三个弯终于找到离开学校的门，比来的时候好很多了。 　　她准备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升天。漫不经心地在十三区道路上行走，这儿的道路很奇怪，蓝色的地表全部都是倾斜的，而且经常是左侧向这边斜，右侧像那边斜，像是天然分成两条路。而路上有许多球在滚动，和曦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也没细看。 　　这个地方十分拥挤，比起刚才空旷的安达尔山，简直拥挤的令人喘不过气。和曦不明白，现在的人类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地方不用，一定要挤在这儿。 　　在路过一个小巷子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狭窄的小巷子里有一个身高应该挺高，但是能看出来非常瘦弱的男孩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大声喊话，“你们做什么！” 　　和曦再望过去便看见三个膀大腰粗的男人正围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就在干坏事情。她拧了拧眉，这又是单纯善良人类演变后的结果，应该叫做恃强凌弱。 　　那几个人显然是惯犯，男生的惊呼没有打断他们的行为，他们甚至于头也没有转一下。 　　被忽视的男生看上去有一百个不满，直接将手里的一个袋子扔了过去，再次高声大喊，“你们干什么！” 第4章 与女神英雄救崽！（修） 　　“草，是谁？”险些被砸到的男人气狠狠地回过头，看见少年后，鼻孔里呵出一缕浊气，并不准备把这个威胁放在心上，“小屁孩啊，走远点。” 　　其中一个比较瘦小的尖嘴猴腮的男人打量他之后，跟着啧了一声，“呦呦呦，英雄救美啊。” 　　“小屁孩一边去，别打扰你哥哥们的大事。”流氓小组合看上去好像也没有多少想要伤害少年的心思，或许说是不打算牵扯这个无关之人，只打算强.奸妇女。 　　然而少年并不愿意罢休，他站直了腰板，临危不惧大义凛然的模样，“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赶紧放开人，我跟你们说，我可是有异能的，等下打伤你们了，不赔钱的！识相点就赶紧走！” 　　只有站在他身后的和曦看得清清楚楚，人的确是大义凛然的模样，但小腿肚子明显在颤抖。她觉得现在的人类可真奇怪，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要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卵足了劲去干他干不好的事情，或者说是对他有难度的事。 　　和曦好奇这件事会怎样发展，又是个什么前因后果。她现在也没打算插手，就站在没有人关注的巷口，看着事情的发展进程。 　　———————————————— 　　陆焰觉得他今天真的太倒霉了。 　　先是被一个冷酷无情的女的给撞墙里，然后放学去区心购买完他最爱的肥宅水后，准备打道回府好好享受，就碰到了传说中的天不黑强.奸妇女事件。 　　由于等级制度，这样的事情在十三区并不少见，但是陆焰从来没有碰到过。 　　没想到这次不仅碰到了随地强.奸无异能妇女，妇女居然还携带女童。作为救世主的陆焰，看到了就一定不能袖手旁观的。他以为说出自己是异能者后，这几个人就可以退散，但没有想到他们不仅没有退散，还聚在一起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啧，什么异能？” 　　“有异能你还不用？” 　　“威胁谁呢，当哥哥们没异能？我跟你说，我老大可是火系异能！” 　　陆焰紧紧咬着牙，被欺凌的自尊终究胜过能力，他大喊了一句，“啊！不准动！我跟你们拼了！” 　　声音很大，在深不见底的巷子里产生回音，让两侧苟延在紧锁着的窗门里的十三区住户都如雷贯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什么神经病？ 　　顺便也让三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看见了都心里一慌：好□□的样子！ 　　然而，事情的发展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大大的声音，小小的力气，手无寸铁的冲刺，最后因为腿软以及路上不该存在的碍眼碎石，令外强中干的陆焰带着他的龟壳，摔了个四脚朝天。还好这条路不是外面主干那样的下坡路，不然陆焰也不是摔一跤那么简单，他可能直接用肚子当滑板，嗖的一下回到面无表情正在围观的和曦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人中的大胖子率先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你他妈异能是滑滑梯？”说实话，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搞笑的人。 　　而四人中最瘦的瘦子，用和刚才差不多的调侃诙谐语气说着，“小朋友，作为比你年长不止几岁的哥哥，我劝你赶紧走，现在尼尔海旁边可不能住人了，有些事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他又指了指两侧紧闭的窗，“你看见没，这才是生存之道。你年纪小，哥哥们原谅你这一次，赶紧走。” 　　道理陆焰都懂，可他又不是凡人，怎么可以和他们一样呢， 　　怎么可以和愚昧而无知，并且邪恶的凡人一样呢！ 　　陆焰用十分艰难的动作站起来。相比起他身体的虚弱，他的嗓门依旧突破天际的大，“你们……不准动！！”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关一扇窗就开一扇门，力气不够，嗓门来补。不过这一次的壮汉完全没有被他震慑或者说惊讶到。 　　“打。” 　　老祖宗的话肯定是对的，棍棒底下出龙凤，打治百病，孩子不听话怎么办，一顿打就好了。哥哥们活动着指关节，不管手指脚趾。一步步走上前去，准备给这个小屁孩来一场轰轰烈烈，见血的爱的教育。 　　“啊！！！！” 　　还没有等到爱的拳头落在小孩身上，这个熊孩子却再一次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 　　老大一号：？一脸懵逼 　　壮汉二号：？？二脸懵逼 　　瘦子一号：咋回事，这小孩看来不是见义勇为，是个缺心眼啊。 　　“别过来！再过来我告你们强.奸！” 　　“谁想强.奸你啊，赶紧滚。”最瘦的那个率先放下拳头，粗声粗气地给他最后一个求生机会。 　　陆焰紧紧抓着最后一瓶肥宅水细细的瓶口，因为用力过度，手掌的虎口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他心里慌得一批，看了一眼在墙哪里瑟瑟发抖的妇女，以及妇女身后露出的那一双小小的明显是个小孩的腿。 　　为什么……就不能……趁他和敌人对峙的时候逃跑呢？ 　　不知道救世主也是要藏拙的吗？ 　　陆焰舔着嘴唇，回忆一下生命最后肥宅水的味道。再次认真的祈祷：妈妈你一定要保佑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喝肥宅水，我想吃辣条，我是救世主啊我不能死的。 　　他呼出一口软弱无能的浊气，“不，你们想动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啧。”老大发出一句轻蔑的感慨声，接着继续吩咐小弟，“打啊，还磨蹭什么，准备聊到过年？”真的，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小弟们听命，肥胖或者说壮实的身体展现出完全不该有的轻巧与灵活，一脚踢飞了陆焰手上的肥宅水。瓶子撞破小巷的墙，撞出一个大大的洞，褐色的液体顺着那个洞慢慢地滑下来，在阴暗的小巷里，看上去和血没有区别。 　　陆焰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流血了。他的手已经被震得麻木，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条杀肥宅水的罪魁祸首再次来到他的面前，受苦受难的水已经替他挡了一次灾，这一次他在没有任何灵宝可以挡劫了。 　　救世主没有遇到十九重雷劫，反而遇到了一条三界外长满腿毛的腿。 　　到底要不要用牙咬呢。 　　咬了的话可能会有一嘴毛，顺便还会成为世界上最丢人的救世主。但是如果不咬，可能就是有史以来死得最快最惨最恶心的救世主了。 　　还是咬吧，反正也没人看见。 　　他咬了，狠狠一口，还没等他使出揪腿毛绝技，他的头发已经被人揪起来了。 　　讲实话，陆焰觉得他可能快要秃顶了。 　　“小兔崽子，找死呢你。”大胖子恼羞成怒，拽着陆焰的头发把他提起来。 　　“我打死你，打死你！”陆焰觉得很痛，真的无敌痛，他不想面对这个胖子，但也不想灰溜溜地离开，于是紧闭着眼睛狠狠出拳，他并没有意识到，由于身高体态差距，力量玄虚下，他碰不到大胖子的半个衣服角。 　　大胖子却一点也不觉得不搞笑。 　　他长满腿毛、线条优雅、充满力量的完美小腿，全十三区最性感的小腿，被这个熊孩子给咬掉了一根腿毛？！ 　　他也狠狠出拳，准备打得这个可恨的熊孩子胃出血肺出血，全身上下正着倒着都出血。 　　不过和陆焰的拳头打不到他一样，他的拳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也没有碰到陆焰。 　　阻挡他的并非人，而是一瓶被摔过充满白沫的肥宅水。 　　凭空出现，悬空挡在他的拳头前。 　　——————————————— 　　大胖子小小的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他是个不信鬼神的人，直觉就是有人在玩他。 　　于是用他犀利的目光扫视四周，那对母女在墙边瑟瑟发抖，而且都没有异能，不是她们；滑滑梯异能的假英雄在他手里闭着眼睛瞎几把挥拳，显然，也不可能是这个不合格的英雄。 　　他小小的眼睛在扫过巷子口时，瞬间发亮，忘记悬空的肥宅水，眼里只剩下妹妹的美貌，虽然还没有放下被揪着头发的陆焰，但已经放下自己凶狠的语气，“小妹妹，不要乱掺和哦。”失去凶残冷声之后，声音里居然包含显而易见的猥琐。 　　漂亮女孩没有说话。 　　漂亮的和曦她不说话，直接动手。 　　大胖子还没等到回复，就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他松开了陆焰的头发，慢慢低下头去看，却发现刚才悬空的肥宅水瓶，此刻不知原由的，整个塞进了他的腹部，徒留下一个红红的瓶盖，跟个发射机关按钮一样。 　　安装肥宅水按钮，他成为了肥宅水自动机。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心里慌得二批，扭着头看他心里的定海神针，但非常疑惑，“老大，你怎么穿着瘦子的衣服啊？” 　　老大看见胖子的时候也惊了。胖子居然在用头倒立，两只手紧紧地贴在裤腿边，壮硕的身体跟安吉尔山的变异树一样立得整整齐齐。肥宅水从他的口鼻眼里出来，染湿了整个地面，跟血没什么两样，一边说话一边吐水。 　　当着他的面搞他的小弟，这肯定不能忍，看向罪魁祸首和曦，“臭丫头，你找死！” 　　老大一脚跨过了在地上挥拳的陆焰，用他篮球大小带着火星的拳头挥向和曦。但挥了个空，他拳头上的火星也已经被肥宅水熄灭，老大看见肥宅水里还掺杂着一根腿毛。他慌得三批，他发现自己虽然再也生产不出火星，但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烧一样。 　　很痛，特别痛。他忍着剧痛低头看，发现自己虽然生不出火星，但整个人都在被火烧。 　　是真实的火烧。火黏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将一整块黑黄的肌肤烧成焦黄，烧出肉香味，再重新变回最初的模样，周而复始，没有结局。 　　他已经是个人工烤肉机了。 　　“你……你……你是谁。”老大疼痛非常，但同时觉得很恐怖。 　　和曦如月光般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柔软。她已经看清了所有，这些人根本无法得到神的怜悯，死后也要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他们把女人当做机器，自己终究也会成为机器。 　　她甚至没有漠然地看他们一眼，而是抬起头看两侧的窗门。 　　窗内的灯光不算亮，在漆黑小巷的对比下，却也是格外显眼。有人说，黑暗之中的半点光明都能成为救命稻草，可以成为寻觅光明的方向，重获新生的方向。 　　但这灯光显然不是救赎之光，这是自保之光，是隔岸观火的明哲保身。 　　她又看向地上狼狈的少年。在明哲保身派的眼底这是不自量力。 　　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个她不认识的凡界真的很奇怪。与当年和睦友好的部落截然不同。当年的部落，强者保护弱者，弱者追捧敬仰强者。而如今，强者不会挺身而出，还会转过头来欺辱本部落最弱的人，反而弱者明明没有能力，却会去保护那些更弱者。 　　陆焰终于从他自我意识中那场惊险的战斗里脱身，首先映入眼底的就是和曦这一张明明没看过几眼，却记忆非常深刻的脸。 　　阴暗的小巷由于增添许多水气而更加湿冷，他在那份湿冷里惊了，猛地坐起来，看着这个不该存在的高材生，问，“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和曦说。 　　陆焰往身边过去，就看见那两个人，一个浑身冒水，一个全身着火。他虽然情感上觉得应该是自己做的，但理智上认为他应该只可以把这几个人胖揍一顿，让他们着火冒水，一个治疗系异能应该做不到，于是问这里唯一的异能者，“你做的？” 　　和曦点头。 　　她就说这张脸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今天不小心被她撞在墙里的少年。 　　“今天撞到你了，你受伤了吗？”和曦问。 　　“我怎么可能会轻易受伤。”顶着满脸血的陆焰本来在用不可言说的狐疑目光看着和曦，一听见和曦的问题，立马云淡风轻地说。 　　和曦挺想告诉他，他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还没等她说话，那对原本在老大身后的母女，看见风波平定了，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当母亲的女人穿着十分妖艳，不过此刻，她的衣服已经被撕破。那条短短的裙子变得更加性感露骨，白皙的胸脯呼之欲出。精致的发型被狗挠过似的凌乱，美丽的瓜子脸右侧被打壮汉打了好几巴掌，整一块都红肿着，而胸脯上也满是伤痕，连带被撕去袖子的手臂上红色得抓痕也让人触目惊心。 　　但却让人，让任何还有良知的人找不到半点的□□。 　　走到和曦眼前时，手指紧紧抓着胸前破成碎片的衣服，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盈盈美眸里含着泪光与倔强，被冻得苍白的唇畔紧紧抿着，刚才的紧张恐惧，又带有更多劫后重生的庆幸，诚恳地说，“谢谢你们。” 　　那个小姑娘从她母亲背后走出来，穿着小裙子的身上有抓痕，隐约还能看见手腕的青痕，偷偷拿与山间麋鹿一般圆溜溜的眼睛瞄着和曦。 　　“不客气。”和曦说。 　　陆焰好像是第一被人道谢，先说了一句不客气，又挠头发后咳了一声，有些犹豫或者尴尬，说：“以后出门不要穿得花枝招展的，又没能力，很容易就被那什么的。” 　　“谢谢。”女人没有反驳自己是为了什么才穿得花枝招展。 　　和曦听不太懂他的话中之意，在事情了结之后，准备继续去找地方升天。 　　被忽视的瘦子却忽然开口，“老大……不会放过你们的。”不知道是威胁还是关心。 　　陆焰毫不在意地回怼，“来呗，别放过我，千万不要放过我。”一个烤肉机，一个肥宅水自动销售机了，还能怎么不放过，每天用头走到他家给他喷肥宅水？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和曦同意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威胁。甚至于留下瘦子，就是希望这个所谓的老大来找她，拯救人间从小做起，先解决一个大头头，再解决三四五个大头头。 　　她步伐没有停留，径直地往巷子外走去。 　　满脸是伤的陆焰眼睛左右看了看，最终一把捡起他最后几瓶完好的肥宅水，飞快地跟了过去。 第5章 请女神跟我回家！（修） 　　和曦在离开小巷后，漫无目地的在道路上再次行走。 　　其实她已经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升天地点，但身后不知为什么，一直跟着一条跟屁虫。她走到哪儿，这条虫子就跟着走到哪里。她一回头，虫子马上扭过头，掩耳盗铃的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就这么纠缠了着，纠缠到最后和曦直接走过去问，“有事吗？” 　　陆·虫子·焰想不明白自己绝佳的专业跟踪技巧怎么会露馅。但馅已经露了，现在只能，“没事啊，我回家。”这样子采取第二个备用方案伪装一下。 　　“那你走前面？”和曦问。 　　“不用不用，我走得慢。”陆焰挥手拒绝。怎么可能走前面，他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就是想看看这位与众不同的高阶异能者住在哪里，能不能拉拢到他拯救世界的阵营里来。 　　单纯的创世神不知道面前的心机男孩在想什么，以为他是真的走得慢，于是更加放慢了步伐，想让陆焰超过自己。 　　但她没有想到，她走得慢，陆焰就开始走得更慢，总而言之一定要跟在她后面。 　　道路上，她和陆焰与旁边飞驰的球成为鲜明对比。 　　两个人平均一分钟挪一步，而飞驰的球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和曦觉得自己本来也是可以呼啸而过的，后面这个监视者跟屁虫真的阻碍了她升天，于是她再次回头，“你在跟踪我？” 　　“我……我回家！”陆焰拒绝承认。 　　“哦。”和曦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怎么不走了？”陆焰问。 　　“我不回家了。”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她怎么升天。 　　“……”一心想得到和曦家庭住址搞好关系的陆焰差点就心肌梗塞，他妥协了，实话实说，“我想看看你住哪儿，有机会一起赛球。” 　　和曦没说话，她觉得不能和这个人说她家在天上。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刚刚也算生死之交了吧，告诉我你家在哪儿也不可以吗？”陆焰拧起了眉毛，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低阶异能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这样的人，算我错看你了！” 　　他越说越来劲，气鼓鼓地觉得这就是事实。 　　“没有。”和曦看着他无理取闹，平静地解释。 　　“那你不愿意和我当朋友吗？”陆焰循循善诱。 　　“愿意。” 　　“朋友都是知道对方家在哪里的。” 　　“……” 　　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陆焰觉得自己耐心几近耗尽。 　　“你是不是无家可回啊！”他忽然想起今天电视台的新闻，安达尔山出现的神秘高阶异能者。有家可回谁会莫名其妙去安达尔山，虽然无家可回也不一定会去送死。 　　“对。”和曦觉得这也没错，她现在就是无家可回。 　　“那你去我家吧！”陆焰立马提议。如果这位大哥住在他家，不是更好拉她入伍吗，救世的任务也可以分担，他也不在需要孤军奋战，陆焰越想越觉得不错。 　　“……不好吧。”和曦这种老神也没后代那种男女之别思想，观念倒和现在一样，但她潜意识里觉得不好，到底有什么不好，她也说不出来，就跟觉得陆焰这个人挺奇怪一样。 　　“有什么不好？我家就我一个人，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学校，你就住我家吧！”陆焰说。 　　和曦还没有答复，陆焰就一直说个不停，“我看你刚刚那样子，你应该也是个有伟大理想的人，住在我家，我们就可以一起实现啊！”他偷偷凑过来，悄悄地轻声说：“我偷偷和你讲，我很厉害的，我是天道传人，天赋秉异。我的身份加持，然后再有你的能力，我们一定可以实现征服星辰大海的理想。” 　　在陆焰豪气如云气势如虹的话里，和曦不咸不淡地抬眼角看了他半眼。 　　虽然星辰四海各有其主，且长得千奇百怪，比如北海之主就是个热衷于用龟甲当帽子的鲤鱼精，征服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但是人类嘛……有点特殊爱好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开始郑重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看牛皮糖跟屁虫这个架势，不找到她家是不会罢休，但她又实在没有家。 　　而且一直待在天上可能也不是个事，以后融入人类世界，总要有个地方住的。 　　这么一说，住进陆焰的家好像也可以。她很多年没有见过人类了，应该说是很多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生命了。沧海桑田，唰的一下过去这么多年。现在人类进化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有当年的泥土味，以及人类的进化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这都值得商讨。 　　留在一个人类身边，一来可以更好的融入人类世界，二来看他的所有动态。由个体扩散到全部。人类是一个群体，总是有相似点的。心理没有，身体也是一样的。顺便还能探究一下凡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了许多的和曦点头。 　　陆焰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全通物流的声音。 　　滴！您购买的高等营养剂已由同城送到家，麻烦您下楼取一下。 　　暗搓搓拿着一个金币去购买需要五百个金币的高等营养剂。虽然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大家都不信，没有想到最后，居然空手套白狼，赚到了营养剂。 　　爱吃霸王餐的陆焰觉得开心得不得了。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伟大理想多了个帮手，成功在即。 　　———————————————— 　　“你要我住在这里？”和曦指着脏乱差的违章建筑，沉重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选择了。 　　“虽然是比较小，但是很温馨肯定可以住人的！”陆焰大大咧咧的放下手里的肥宅水，一屁股坐在破得不能再破的米色旧沙发上。 　　“嗯。”和曦觉得不妥，温馨不温馨她看不出，能不能住人和曦也不太确定，但能不能住神和曦认为可能不太稳。 　　但就，凑合凑合吧，反正她也不用睡觉，在这里每天围观这个凡人的吃食住行也可以的。 　　陆焰站起来，从房间唯一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只营养剂。 　　营养剂绿油油的，装在透明的管子里。和曦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说起来，她下凡至今还没见过凡人用食。 　　这东西有点像她在洪荒时的邻居，一只老孔雀化形后头顶的颜色。老孔雀的头发流动起来了，成了绿水。就是这样没什么情绪、纯粹好奇的目光，加上陆焰的主观思想，就变成了不远处安达尔山里的变异兽，虎视眈眈看着十二区的样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和曦特别诚恳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恶心。 　　在陆焰脑海里成为变异兽的和曦，看着那一管营养剂被灌入这个凡人的口中。营养剂在和曦眼里根本就不是营养剂，她像是看着老孔雀三百年不洗的头发流动了起来。然后被人一口吞。 　　“你不是高阶异能者吗，怎么会没有金币……哦也对，你连家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金币。”陆焰自言自语自我分析半天，终于想明白和曦是个穷困潦倒的高阶异能者，但是他家只有一根营养剂了，陆焰因为贫穷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你应该不饿吧……这是最后的了，明天我出去买，到时候随你挑。” 　　“不用。”和曦摇了摇头，实在没忍住，“你下次换个别的颜色吧。” 　　“我没钱。”陆焰又不是不想换营养剂，他也想喝赤橙红的啊，可是没有钱啊。 　　“钱？”和曦歪着脑袋跟着他念了一遍，没有想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不是以物换物吗？” 　　“一物换物？”陆焰一蹦三尺高，差点顶破天花板，“你从哪里来的呀！” 　　“安达尔山。”在区心的时候，那些人都说她是从安达尔山来的。 　　“不是，我问你在哪里出生的。”居然能这么落后，落后到钱是什么都不知道。 　　“安达尔山。”她降落在凡间，应该可以说安达尔山出生的吧。 　　“……好吧。”陆焰不确定真假，但隐约觉得可能是真的，只有在安达尔山那种偏僻至极不会有人去的地方长大的人，才会不知道钱，“反正，就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叫金币，存在个人光脑里，用它可以买到各种东西。” 　　“哦……”和曦大概懂了。 　　毕竟是自己带回家的高阶异能者，不能给她营养剂，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穷，陆焰心里酸苦辣共存，交杂的情绪引临他拿出了那两瓶在战斗中完好幸存的肥宅水。 　　陆焰紧紧抱着其中一瓶舍不得放手，经过漫长的心里搏击，他闭眼狠狠地将一瓶肥宅水扔到了和曦手上，紧接着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好给你当见面礼，就请你肥宅快乐水吧。” 　　和曦拿起了那瓶水，黑漆漆的，上头还浮着一层白色的沫子，不像什么正经水。她又拿着水使劲摇了摇，眼见着底部有气泡上升，而上面的沫子持续增加，于是她又摇了摇，现象没差别，“肥宅快乐水。”她想不明白，拧着眉问，“肥宅怎么会快乐？” 　　“肥宅为什么不会快乐……”陆焰也很想不明白，“不是，肥宅就不配拥有快乐吗？” 　　“肥宅又没有情感，为什么会快乐？”和曦没有想过这两个字还能组合在一起，但就算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了，她也不觉得这是个形容生物的词。或许是在形容一个比较大比较肥的宅子。 　　“肥宅就是一种人啊。长得比较胖，但是最喜欢待在房子里不出门的人。”陆焰再次想起这个高阶异能者是个没有文化的人，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瘦弱的小腿，又干巴巴的补充一句，“也可能不胖。”说完又觉得自己都被绕糊涂了，最终总结说：“就是不喜欢干活比较喜欢吃，也因为能力太强不爱出门，选择做世界的隐士者，在危机降临时可能会挺身而出的那种人。” 　　“哦……”和曦好像懂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陆焰则背过头飞快地从床头柜上找到唯一的那本书，泛旧微黄的书页，他还犹豫了一下，然后特别仔细地轻轻拍了拍上面的落尘，“你从安达尔山来的，肯定不知道很多人类社会的用词。把这本字典看了，我们就可以正常交流了，免得别人说你文盲。” 　　和曦低眉看着那本书，深红色的封面上用金箔印着十个大字，虽然金箔已在斗转星移间失去了所有的华美光辉，但仍可将那十个字看得清切。她当然知道《全球通用词语成语字典》是个什么东西。她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要学字。 　　讲道理，怎么不把双瞳四目的仓颉也拉过来背背字典，这个造字的家伙在现在肯定也没文化。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曦低头接过那本字典，“谢谢你。” 　　沫子渐渐平息，整瓶褐色的水看上去像荒界的无源之溟，平静又漆黑的水里是无尽神魔的尸骸。她忽然想到，这个肥宅快乐水说不定也是这么个道理。一个快乐而好吃懒做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杀，然后取他的血做成快乐肥宅水。 　　这么多年过去了，凡人怎么变得这么残忍了，居然连同胞的血也不放过，要把自己的快乐与享受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她静静地看着陆焰，心想他们真是太残忍了。 　　见他两只手放在瓶盖上，后槽牙咬得紧紧地，用着九牛二虎之力去和那个瓶盖做斗争。在他苍白的脸色中可以看出，这场斗争他可能还处于下风。 　　和曦没有说话，照模照样十分郑重地准备把两只手放在了瓶盖上，但还没等到她整个手接触到瓶盖，只有小拇指轻轻地放在了瓶盖头上。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瓶盖头碎了。 　　声音不是很大，但在静谧而狭小的房间里显得十分刺耳。 　　陆焰抬起头时只能看到那个瓶盖的残躯，他嘴唇在电光火石间动了又动，但是没开口。 　　而和曦视线和她一致，也正拧着眉看地上的尸体。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力气而忧愁，主要是在想，现在的凡人也太弱鸡了。当年凡界还有勇士能和她扳手腕呢，到现在拧个瓶盖都要费这么大劲，让她以为瓶盖是摔下来的天幕呢……这届凡人太差了。 　　她挪开贴在可乐瓶口的小手指。由于太过兴奋，可乐喷了和曦一脸。房间一静，除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外，安静得连鬼都不敢出声。 　　陆焰看着她精致如画的脸上滴着水，听见可乐从和曦长睫上滴落的声音，看上去即楚楚又可人，年轻气盛的陆焰不自觉偷红了耳垂，咳了一声匆匆起身起洗手间拿毛巾了。 　　和曦她接过陆焰递来的毛巾，“谢谢。” 　　“被摇过后，开瓶前要放一放。”陆焰想起她可能没有喝过肥宅水，提醒了一句。 　　“嗯好，下次知道了。”和曦没想到被杀死的肥宅还能有暴走情绪。 　　整理自己之后，她才跟陆焰一起喝水，在这个过程中再次惊奇。她可能误会人类。肥宅水里没有凡人的血气，也没有死亡过灵魂的痕迹。 　　喝完肥宅水后已经不早，黑色月亮高挂在五颜六色天幕。 　　———————————————— 　　“八点该睡觉了，对了……”陆焰站起身准备去睡觉，但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像是宣布结婚大事般的郑重，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只有一张床。” 　　他把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一声，“虽然你是个女的，但这也不是我把床让给你的理由。明天我会去捡一张床的，不过晚上很冷，客厅特别特别冷，你要不就……” 　　他停了一下，和曦漠然地看着他，在那平静的目光里，陆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要不就睡床底吧……还能挡风，我给你拿两床被子！我爸爸之前最喜欢最暖和的。” 　　“你安心睡吧。”和曦觉得自己应该解决了这个甜蜜的负担，“我不怕冷，要是困了就在沙发上凑合一下，不用管我。”反正不会睡床底的。 　　“行吧。”陆焰也不再纠缠，安达尔山是户外，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肯定不是个怕冷的人，而且作为高阶异能者，说不定她真的不用睡觉。 　　夜晚五颜六色，天空上悬挂着的是漆黑的姮娥和她黑黝黝的球，太阳或许没有掩藏在织女造出来的云下，而被管家很严的朱明直接牵回了家。 　　末世后的世界，即便在夏日，不被太阳眷顾的深夜，也会下冰雹。一大块一大块地砸在世界的每个角落。远处安达尔山里的变异兽加入了冰雹狂欢俱乐部，不知道露天生存的它们在狂欢什么，但总归是千里之外的十三区都能听见变异兽快乐的声音。 　　曼妙非常的声音夹在呼呼北风中，显现出十分的恐怖和异常。而唯一屏障，那块透明的窗户则很快在室内凝起了霜。 　　和曦走到窗前，纤细的指慢慢划过那层冰霜。她没有想到，一别经年人间居然已经是这个模样。 　　在祖传旧棉被里瑟瑟发抖的陆焰却惊奇的没有睡着。不是他不想睡，也不是被吵醒。活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昼夜温差大，夜晚变异兽开狂欢派对吗。陆焰早就习惯这个世界的所有异常。 　　但今晚的变异兽这个派对开得格外大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鬼哭狼嚎的走调歌声，变异兽仿佛在为什么庆祝。让躺在床上的陆焰因为它们的庆祝，为作为宿敌的人类感到悲哀。 　　他不再勉强自己，将眼光挪到窗前。那儿只有和曦，她仍旧在看黑月，风姿斐然，居然隐隐有一种天神的感觉，陆焰甚至觉得她周身有一圈神光，看着那圈光，他的心渐渐安定。 　　陆焰看着她光着的脚，心里想着她可能真的不怕冷。他家可没钱制暖，房间温度虽然比零下七八十度的室外高，但也肯定到了零。 　　她很强，不是一般人。所有高阶异能者，通常情况都不是一般人。不过这个女性，显然也不是一般的高阶异能者，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是。 　　她只是坐在那儿，整个室内不安的气氛都沉了下去，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向来怕冷又怕变异兽的陆焰居然在寒冷的房间里睡着了。 第6章 性感小陆当冰棍！（修）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陆焰觉得自己在云海里遨游了一宿，寒冬什么的都不存在，周围都是柔软的云朵，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爽。过分舒适，导致他睁眼的时候，房间里那硕大的钟表迫不及待就告诉他，早上七点半了。 　　这不是一件正常事，按事情正确的发展顺序，他在七点会醒，然后用四十分钟不紧不慢的走到学校，在七点五十前进入教室，成功躲避教导主任的训责。 　　可他居然睡到了七点半。 　　陆焰很绝望，从床上扑腾起来，挣扎着想去换衣服，一把扯住盖在床上的黑色T恤，然后利索地在被子里穿好那条有三个旧补丁的发白牛仔裤。眼睛在不经意间与坐在沙发上的和曦对视。 　　应该说是陆焰单方面不经意，作为和曦那一边，她是一直在看着他的。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哦，你没睡。”陆焰从那片星光里回过神，一边穿袜子一边开启自问自答模式，忽然抬头，“你醒着为什么不叫我……我们要迟到了。” 　　“学校几点上课？”一夜之间通读一本成语字典的和曦，在此刻已经能和现代人进行一百分交流，成功拿到踏入人类社会的钥匙，语言钥匙。 　　“七点四十。你怎么不知道……哦对，你是新来的。”陆焰再次自言自语。 　　“还有十九分钟。”和曦看了一眼钟表。 　　“我知道！！！”正在穿另一只袜子的陆焰快疯了。 　　他肯定知道还有十九分钟，那他有什么办法，这袜子的洞肯定要找好地方掩藏吧，不然把脚趾露出来怎么办。 　　等陆焰穿好所有衣服，钟表慢悠悠地告诉他，还剩下十五分钟。 　　陆焰好绝望，走路是不可能走过去了，迟到又不能迟到，“我们坐球去吧。” 　　“好啊。”从字典里和曦知道，球就是昨天路上见过的那个东西，现代人类的交通工具。 　　陆焰带着她走到了球店门口，所谓的球的确就是个球。但分了好几种，有五彩斑斓的球，也有深沉炫酷黑色球，还有比较普通的透明球，里面的坐席也不同，有两座的小球，也有四座的大球。 　　陆焰正在和那个老板讨价还价，什么“路很平啊就去市里，绝对不会磕着碰着，还回来还是个新球，就打个七折吧。”“不行就原价。”…… 　　和曦听了一会儿便没有再听，徒自挪着脚步站到了店门口。 　　天幕和夜晚没有任何区别，肉眼看上去根本不知道那片五彩天空上，黑漆漆的球体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 　　只能从温度上来区分夜晚和白天。她之前在天上过夜完全没有那种感受，所有都是眨眼之间。在凡间过夜之后才能清楚，夜晚是寒冷的，能让窗户瞬间凝霜的冷。而白天则比夜晚温暖许多倍。就比如说，陆焰可以穿短袖T恤在白天行走，但肯定不能穿羽绒服在夜晚出门。 　　和曦闭眼之后再睁开，第一次用她沉寂多年的启瞳去看漆黑的太阳。 　　很奇怪，本该驻守在太阳上和三足金乌作伴的朱明不见了，一点神魂的气息也没有，是完完全全的消失。 　　她转过身去，陆焰和老板的交流也到了结尾。 　　“七点五折！不能再高了，隔壁店里的球比你的新又比你的便宜，我就是看你老实，和你做过那么多次生意才来找你，你要是真这样，我们的生意也没得做了！”十五六岁的陆焰老气横秋地说。 　　“行吧行吧！你这个人，唉！”老板真是又甜蜜又惆怅，明明又成交一笔生意，但心想着再来几个这样的客人，她家公发的水肯定不够喝，说不定还要去买水，赚的钱都不够买水的。 　　“对啊，你看你，早答应不就好了嘛。”陆焰冷酷地从账户里划了金币给老板。 　　老板收到金币后，给球的底部灌满了发动的气体，站起身把钥匙交给了陆焰，还不忘了叮嘱，“记得别碰坏了，这是亏本价啊。” 　　“知道了。”陆焰随口应下，一把接过钥匙，拉着和曦坐上了球。 　　陆焰租用的是最便宜的透明两座球，这样的球虽不如五彩斑斓美观，但也有一个好处，整个球不论是从外往里看，还是从里往外看都是透明可观的，可以欣赏沿途的美景。其实也是个坏处，不具有隐私性。 　　而且，对于荒芜的末世后而言，压根没什么美景可看。小小的区域，再美丽的景色，再辉煌的高楼大厦，被困在这样的区域几年十几年，再怎么美也早就厌烦了。 　　当然这是对于十三区土生土长的人类而言的。 　　和曦这个新来的就不一样了，她不用开球，坐在副驾上扭头看着右边一闪而过的景色。 　　球速很快，以肉眼只能勉强捕捉到高楼明亮灯光的弧线。 　　“你盯着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陆焰在等白灯时，看见身边坐着的和曦正趴在球面上，咳了一句都没有反应，忍不住就开口发问。 　　“你们这儿的路都是这样的吗？”因为陆焰一路上一言不发，和曦也没问，就自顾自认真地思索，听见陆焰说话，她索性就把没有思索出答案的问题全盘说出来。 　　“路啊，是啊。”陆焰再次想起这是一个在安达尔山长大的乡巴佬，他看着这一条永远都是下坡的路，“不过，我太太太太爷爷那个年代的路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平的，他们也不开球，他们开车。你肯定也知道，那是末世前，末世后所有的路就都这样了，为了适应道路，再加上没有油。大家的交通工具就都换成了球，反正从我出生的时候，从我爷爷出生的时候，大家就开球了。” 　　“末世……”和曦念了一遍这个词，没有再说其他话，眸色沉沉地看着球外所有事物。 　　不得不说球的速度很快，学校在十分钟之内到达。陆焰将球停在停球场，透明的球在一众五颜六色中非常显眼。他关好门，按上锁，对和曦说，“我们下午见，到时候你在这里等我。” 　　“好。”和曦点头，约定好和他一起回家。 　　两个人一同进入学校，各自走向不同的班级。 　　陆焰继续在课上无所事事，而和曦则继续干她昨天没干完的事，开始研究光屏课桌。她昨天已经知道如何使用光屏，今天则开始看里面储存的历史教材。 　　圣安学校主要教的就是历史与思想。 　　和曦手指划过一本又一本的教材，将人类上亿年的传承看了个遍。 　　从她所知道的部落时期，到封建王朝，再到后来的各个不同政体国家，最后是末世降临，如今的联邦制政.府。 　　末世后的世界一共十三个区，区的最高统领是区长。区长由联邦政.府任命，具有权利自由，带领他们的下属团队，自主管理区域。而所有区又统有一个联邦政.府，发行最高命令，维护所有幸存人类的生存，管理人类所能居住的所有地域。 　　人类能居住的地方不多，末世降临之后，大部分地方都被变异生物占领，人类生存狭窄。 　　据历史记载，末世是忽如其来的，人类当时以为只是一场小变故，但变异从动物开始，然后再到人的身上大规模暴发。紧接着天地颠倒，星空骤变。太阳月亮失去光辉，动植物全部消失，土壤毁坏在一夜之间寸草不生，变成蓝色。 　　变化不可谓不大，又不仅仅止于此。总之，人类的生活在百年前那场灾难之后，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和曦在看完所有后，拧紧了眉，一字不发，沉重的模样让不远处一直在观察她的宋文杰，鼻尖里呵气发出一声冷哼，“女人就是女人，居然还看历史。” 　　和曦听见了也没有和他争吵。 　　书上说的变化，不仅仅是人类生存环境的变化，可能还有人性的变化，许多人在那场浩劫中，跟变黑了的月亮一样，成为内心污浊不堪的存在。 　　这个人显然就是被污染的存在，但污染程度不深，大概就是打打嘴炮的程度。 　　宋文杰看她没有搭理自己，再次高声冷哼一句，气鼓鼓地看向他的光屏，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书有什么好看的！女人就是女人，一点用也没有，还读书？！” 　　————————————————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很快又下课。和曦依照与陆焰的约定，准备去停球场地等他。这次和曦特别机智的在球上放了一个引路珠。路痴也可以很快到达设定好的目的地。 　　但和曦被堵住了脚步。在去往球的道路上围满了一群人，说好要一起回家的同学们，不知原由的不约而同围聚在校门口，成功地从中间一刀砍断顺畅的路。 　　和曦想着要不要绕路。但她忽然从各式各样的人类生命气息中，探知到一个熟悉的生命气息。是昨晚感受了一个晚上的熟悉。这个生命气息非常微弱，和曦立马停步，走向它的源头。 　　源头居然处于人群中心，和曦只能一点一点挤到中心去。 　　围观的同学应该都是在被迫看热闹，没有往前走的意思，看见和曦逆流而上都觉得诧异，其中有几个比较善良又怜香惜玉的男同学，伸手止住和曦的脚步。 　　和曦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男同学与那双眼对视，忽然心脏就跟小鹿乱窜一样，扑通扑通折腾个不停，“别……别上去，里头在处刑呢。” 　　处刑…… 　　和曦看向中心的火光热气，她没想明白什么刑要这样处，这样光明正大。 　　“一个女的和一个低阶异能者，得罪了赵主任，犯了事，没什么好看的……”她一个女的，上前围观说不定还要被最恨女性的赵主任膈应。 　　低阶异能者。 　　那不就是陆焰吗？ 　　和曦推开男同学的手，对他的好意说，“谢谢。”然后继续在别人眼里奋不顾身决然地向前。 　　“唉，别去啊。”这么漂亮的女生，万一被正在气头上的赵主任给看上了怎么办。男同学紧皱着眉头，用微弱的声音说着挽留的话，却不敢再上前半步。 　　和曦没有理会后头的事情与所有人眼中惊异的目光，她越往前走越安静，是死一般的沉静。她觉得有些奇怪，从昨天的相处看来，陆焰应该是个最爱说话的喷子，现在被抓了居然一言不发。但当她正好走到中心时，那微弱的生命气息忽然全部消失。 　　当和曦看见中心的情况时，她觉得可能不是陆焰不想发动狮吼功，主要是他家境贫寒，没有这个条件。 　　陆焰已经不是活陆焰了，他正在被迫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冰从他的鞋底凝起，在血肉之中爬行，正凝在锁骨处，准备迎接最后的胜利，冰封他的大脑。这是里里外外的冰封，不仅血管之中凝出冰晶冻成冰管，躯壳也裹上了一层坚硬的冰，在初春日光的照射下显现出明亮而残酷的光。 　　他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但生前的痛苦仍旧存在，向来开朗又自大的眉头在此刻紧锁着。 　　和曦看着他毛毛虫般扭曲的眉头，不由得也皱了眉。 　　对于凡人而言，生老病死，死是一件平常且一定会到来的事，可以畏惧厌倦死亡，但没必要。可是死亡应该是轻松释然的，这样痛苦的将人折磨致死，真的太残忍了。 　　太不人道的手段被光明正大的展露，无数人在围观这一场不该存在的残忍戏剧，却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拦，全都当自己是台下观众，是杀鸡儆猴中的猴。 　　这样为人，实在太不应该。 　　和曦觉得这个世界坏的程度，可能已经超过她与天帝的想象了。 　　“咦，曦曦妹妹，你怎么来了？”轻快的声音打断和曦的思绪。 　　和曦往左边看去，看见手里正凝着冰的梁满，他笑容依旧灿烂，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尤其是他站在一副女尸旁边时，这明朗的笑容便有了十二分的诡异。 　　她还没有说话，另一个人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便忍不住了。 　　“主任，还有这个女的！” 第7章 冰冻起来再火烧！（修） 　　“主任，还有这个女的！” 　　声音刺耳又尖利，并且有些耳熟。和曦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果不其然，正好就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瘦子。而他身前站着的是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瘦弱男人，面色苍白异于常人，狭长的眼睛在看着和曦，目光与蛇信一般阴冷。 　　他见和曦看过来，泛紫的薄唇抿出一个讥嘲的弧度，“美救英雄？” 　　和曦没有开口。 　　赵主任又看向和曦后面立着的梁满，显然是听见了梁满适才的呼唤，随意问道，“小满，你同学？” 　　梁满避无可避，嬉皮笑脸的走上前来，“嗯，班里新来的小妹妹。” 　　“原来是新来的啊。”赵主任听此呵笑一声。 　　“对，而且听老班说是刚来十三区。”梁满又补充。 　　“那不懂我们十三区的规矩也挺正常。”赵主任挑眉冷眼看着和曦，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嫌恶而又冷淡地继续说，“但是，不懂规矩就能不守规矩吗？” 　　这话说的很没道理，不知道规矩怎么守规矩。 　　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就像刚才也没有人阻止一样，十三区本就是个没有道理的地方。 　　“你说说，我杀个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的就要阻止我呢。”赵主任拍了拍站在他面前的梁满的肩膀，将目光从和曦身上挪开，用十分宽宏大量的长辈模样说着，“不过嘛，我是个很大方的人，既然是小满你的同学，又是刚来的高阶异能者，那我也不能为难她，小满你说是不是？” 　　梁满继续挂着好像轻松的笑容，“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这样吧。就磕三十个头，这事也就过去了。”他微笑着收回在梁满肩上的手，指着离他鞋尖几厘米远的澄蓝地面，“就跪这儿磕吧，磕我脚趾边上我给你数着。” 　　和曦没有动，扫了一眼他指的地方，只见那片澄澈地面在他手指划过之后，忽然生出一片细密的钢刺。 　　见她久久不动，赵主任微拧起眉，表情变得和今早上球的速度一样快，沉下脸风雨欲来的模样。梁满赶在赵主任开口之前催促，“曦曦妹妹，快听主任的。咱们磕完头好回家，也就疼一下，别耽误事儿。” 　　现在医疗技术高超，赵主任所说的惩罚在众人眼中的确是轻微。毕竟没有人可以在得罪赵主任之后活下来。仅仅只是受些皮肉痛苦，比起那两个变成冰棍失去生命的人来说，不要太幸运。 　　但和曦没有理会，她目光扫过那两个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冰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为了让所有人看见，学习赵主任的杀鸡儆猴，她过分地将柔弱的手掌放在耳边。 　　用坠满星辰的眸子看着这位赵主任，眉眼之间覆着霜。 　　在众人都以为她要下跪时，忽然将手掌一把合上。 　　众人不知所以，却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站在主任身后的瘦子，整个人不知原由在瞬间爆炸。刚才还活生生，能跳能跑能说话的人，就在刹那之间，成为零碎的尸块，外表肌肤连着骨头一起裂开，一片一片像雪花一样落在蔚蓝的地面。血肉模糊，开膛破肚。不仅只有尸块，地面上还有人的各样内脏器官，鲜红血液与肠子搅和在一起伴着跟豆腐脑似的摔得稀碎雪白脑花。 　　挨得最近的那一片尸块微微凸起，正是瘦子的半张脸。他眼睛并没有因为恐惧而睁大，里面反而充满着之前的自得与怡然。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在一秒之后成为碎片。 　　太可怕的攻击力与攻击速度。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梁满就在赵主任的身边见证这一场屠杀，他用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和曦，眼里隐约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为自己流转的暗光。 　　他在思考如何明哲保身，果断地与和曦斩断一切关联，“和曦你做什么！赵主任面前你敢这么做？！” 　　而和曦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怒叱。纯真到极致的面容依旧平静，柔弱纤细的身姿与最楚楚可怜的花儿没有半分差别，穿着她那条雪白的连衣裙，在一片血色之中孑然独立，脚边有一片飞炸起的尸块，却不污染她的半点清风明月。 　　仿佛她脚边的不是尸块，那只是一朵盛开的玉兰。 　　也仿佛她没有杀人，她只是为这个污浊的世界清理污秽。 　　“我杀了他，与你何干？” 　　她与赵主任对视的眉眼沉静，声音如清泉过山谷，似惠风掠明月，空灵又平静。 　　赵主任阴气的脸上沾着瘦子溅出的血，更为他徒增许多邪气。听见和曦明摆着与他抬杠的话，没有因为心腹下属的死而气急败坏，反而像是毫不在意般的抬手擦了擦眼角的血。 　　他的指尖染上猩红的血液，他也不觉得恶心。明明是下属的血，但也不伤感。只是云淡风轻地露出一个微笑，慢声慢气地说着，“好啊，好得很。” 　　话音一落，他本就阴沉的眸色更似黑月。 　　和曦的脚底忽然平地生钢刺，所有钢刺上又带着尖利倒刺，将她围在中间，准备在几秒种后，将她刺杀在这个钢铁壁垒中。且又怕她死得太轻松，赵主任还在从天而降的下钢刀，一个比一个准，直接砍向和曦五脏六腑。 　　所有人都觉得和曦今天难逃一劫，装逼一时爽，被打火葬场。 　　甚至火葬场都寻不到，直接就变成刺猬球扔到无妄海里。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本该是刀刃的所有钢都在一刹那变成灰烬，或许说连灰烬也没有存在，不留任何踪迹消失在蓝星上。 　　赵主任自己也没有想到。 　　一个年纪轻轻，尚未发育成功的高阶异能者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他眉头紧皱，牙一咬更觉得不能留下。强者，应该为政.府所用，不能成为刀刃的强者，一定要在尚未成型之前绞杀，避免成为政.府的阻碍，成为反政.府者。 　　眼前这个人，显然就有成为异类的趋势。 　　他再度出手。和曦身边的空气里忽然充满钢铁因子。这些细小的因子争先恐后地向和曦挤过来，一旦触碰到，血肉之中就会生出钢铁倒刺，所有倒刺会在瞬间将人从内部绞杀，将这个人从里到外四分五裂。 　　这一次赵主任手下一点情也没有留，只想让这个忤逆他，忤逆政.府，不该活在世上的罪恶女性，在此刻成为地上的另一堆尸块。 　　然而和曦临危不惧，连眉头都没有抬起半分，一种看小二过家家满不在乎的样子，再次张开手，这次却没有将钢铁因子湮灭，而是从赵主任手上夺得因子控制权。 　　将它们分裂成更小更细的因子，指挥它们铺天盖地的朝赵主任涌过去。 　　和曦不知道这些钢铁因子能做什么，但她看得清赵主任眼底的岩浆涌动。赵主任没有想让她活着离开这里的念头，这肯定是一个置人于死地的手段，而且从围观群众的神情中，她可以看出，这个手段应该属于赵主任绝招的一种，并且从他们悄悄探过来的可怜她的目光中，她也可以想到，这个手段一定残忍非常。 　　她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死法。 　　更想以彼之道换彼之身，铲除世界上第二坨污泥。 　　所有钢铁因子被她控制着脱离赵主任的控制，用极快的速度朝赵主任而去。细密又敏捷，看样子避无可避。赵主任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黑色眼眸在惊异地颤抖，他没有想到这个未成年，居然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他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 　　即便要命丧于此，他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但今天的转折实在太多，所有钢铁因子在将要扑到赵主任的脸上时，被一层厚厚的空间壁所阻碍，紧接着被空间壁一个不落的收走。 　　这次轮到和曦拧眉，她看向那个阻碍她清洗道路的人。 　　来人是一个是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斯文的脸上戴着一副褚闻同款金丝边眼镜，眼镜遮挡住他美丽而危险的眼睛，模样看上去比褚闻成熟又温和许多，面上带着十分温润的笑容，是个很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如踏云而来，不紧不慢地收回遮在赵主任眼前的空间壁，用他低沉的嗓音和煦地说，“小赵，怎么可以对小姑娘下这种狠手呢。” 　　赵主任不甘心地瞪了和曦一眼，终于选择低头站在他的后面，谦卑地说，“是。” 　　他英俊文气的脸上带着笑，比起赵主任的阴冷，他的笑容更加亲和，看上去特别的平易近人。对着赵主任说完那句微有责备的话后，又看向和曦，再度浮起温雅而斯文的笑容。 　　“小姑娘没有吓着吧？”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谁对谁下了狠手，相信和曦如她的外表一样柔弱似的，只字不提冰棍钢铁的事。 　　他的笑容的确雅致又平和，说出的话也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小姑娘。 　　但行走洪荒多年，见惯各式人鬼神魔的和曦一眼就能看出。 　　这个笑容，比起赵主任眼中的阴冷，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8章 有个奇怪的男人！（修） 　　很显然，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和曦并没有回应他虚情假意，不知道卖什么药的关心，手掌之间再度凝聚起一颗细小的光点，准备将她的清洗计划再度进行下去。 　　“等一等，小姑娘。”这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即便面对着未知危险，他也没有披露半分畏惧。连脸上微笑的弧度也没有改变，跟模子按上去固定好一样。 　　“小姑娘，虽然你很强，可以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但我衷心建议你不要这样做。《联邦法》规定，在人类居住区杀人，无论哪个等级的人，都会被联邦关押驱逐终生的。”男人微笑着说，一副为你好为你着想的模样。 　　和曦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心机深沉而且会说话。 　　她明明只想杀他们两个人，到他嘴里就成了杀这里所有的人，就像是她在惹事，是她在捣乱社会安定，是她无理取闹一样。 　　和曦一向秉持不能和坏人多说话，最好手起刀落直接解决。但这个人口中的被联邦驱逐，令她心生犹豫。如果被联邦驱逐，那她就是真的没有办法融入人类世界。 　　不能融入，怎么了解。立在云端的话，像今天这样的状况，她肯定看不见。 　　所以她不能被逐出人类世界。 　　“你的人先动的手。”和曦说。 　　后面的两个冰棍还明晃晃地摆在那儿，这样多的人证物证显示的也都是他们先动的手，是他们在大庭广众下杀的人。 　　“虽然说赵主任在这儿处刑的确不对，怎么可以把圣安学校给弄脏了呢，小赵你下次注意点。”男人没有将那两个冰棍放在眼里，随意地说了一句，并且还顺嘴叮嘱一声，然后又看向和曦，继续说，“但是小姑娘，他们可没有随意杀人。” 　　这都把人冻成冰棍杀死了，还叫没有随意杀人？ 　　和曦拧眉，却听那个斯文男人继续说，“首先，杀得一定要是人才能叫做杀人。《联邦法》等级制度明文规定，上三等可以算做人，最末等不算在人的范畴。而那个女人，是无异能女性，属于最末等范畴。所以，杀她不叫杀人。” 　　和曦今天只看了历史，没有看过他所说的《联邦法》，但听他说便觉得不可思议。没有异能的女性不是人，这是什么法律什么道理。即便在远古时期，也不会又这样的说法。 　　这是什么政.府，一面设立学校教人历史，矫正人的思想。一面却又设立严格等级制度，将无异能女性归到物一类，直接堕落文化五千年。 　　男人将她微拧着的眉看在眼里，脸上慢慢浮出半分笑，接着说，“其次，是不允许随意杀人。赵主任处理那个低阶异能者，是处理，并不是随意，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因此也不叫随意杀人。” 　　什么样的秩序需要处理一个见义勇为的少年。 　　“但你就的确是随意杀人。”男人最终下结论，“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下杀害政.府工作人员。” 　　“他做错事，我不该杀？”和曦直接问。 　　“他做错了什么事？”男人笑容和睦，不气也不恼，跟教导小孩一样十分有耐心。 　　“□□女性。”和曦说。 　　“刚才和你说完你就忘了，无异能女性不算人。”男人面上居然还带有宠溺，继续好脾气地同她说话，“没有归属的物品属于共有资源，享受共有资源带来的便利，怎么能叫□□呢？” 　　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怜悯的话。 　　规则的制定者冷酷而无情，不在意所谓物品的生死是这个社会的常态。 　　和曦不明白，仅仅只是一个末世，一场灾难，人类就变得这样面目全非了吗。用最精致最完美的姿态，说着最残酷最肮脏的话语，完美皮囊，正大光明地袒露着最肮脏落后的思想，更令人惊恐的是，整个社会大部分人都并不觉得下水道肮脏。他们都居住在下水道里，将所有的污秽都变成理所当然的存在。 　　因为所有人都如此，便将肮脏与邪恶习以为常。 　　和曦现在并不想毁灭世界再重建了。 　　她忽然想知道，当年单纯而美好的人类，究竟是遭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就像她想知道，变异象是遭受什么才会变得奇臭无比。 　　“本来呢，在区中随意杀人是要被羁押处刑，并且流放的。但是小姑娘是初犯，而且又是高阶异能者，初来乍到的不懂也在情理之中，我们虽然是政.府工作人员，但更是人类。人都有人性的，面对这样的情况，肯定会网开一面的。”男人指挥着人清理地上的一片污迹，自己则走到了和曦的面前。 　　和曦觉得他没有。 　　“我们也不想将你流放，但是没有任何惩罚也不足以服众，会让大家觉得我们政.府没有威慑力，说话不作数，过阵子说不定大家就都随意杀人了。”男人轻轻皱着眉头，像是十分为难地为和曦分析情况。 　　和曦等着他的后话，如果说要逐出人类世界，那她对于那些事情的疑惑也没有，还是直接清除重建好了。虽然没有不死壤，但是从玄山拿点息壤灌点灵气，也是可以造生物的。 　　当初巫族就是这么造出来的，虽说有些瑕疵，但也不是不能活。 　　男人好像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恍然大喜般，用朋友或长辈的姿态对和曦进行劝导分析，“有一句古话叫做功过相抵。十三区科研室有一个项目，因为一直得不到比邻汁，耽搁了很久。小姑娘不如戴罪立功。拿回比邻汁为人类做贡献，大家也会对你随意杀人既往不咎。” 　　和曦冷眉听着他说话，在听见这样的戴罪立功后，漫不经心地点头，“可以。我会拿回比邻汁的。”不就是弄个什么汁吗，世界上没有一滴了她也能给创造出来。 　　她的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在围观群众眼里则变成了愚蠢。 　　这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小姑娘，刚来的文盲高阶异能者，可能完全不知道比邻汁是个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吧……讲实话，如果一定要在被驱逐出联邦和去采集比邻汁中选择一个，他们选择就地自.杀。 　　因为被驱逐出联邦，面对各种变异兽各种危险，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住处，基本意义上也就是死了。 　　而去采集比邻汁……这是一个让最高级特别行动小队全军覆没的事，比起那些残忍又残酷的危险，他们觉得还是选择自我了结比较好。 　　“那一周之内，请你采集好比邻汁，交到区心。不然十三区政.府就会对你发联邦驱逐令。”男人说完之后，又看向和曦，非常友好地询问，“可以吗？” 　　和曦随意点了个头，“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她想去看看陆焰还有救没。 　　“没有，那小姑娘你，请自便。”男人笑容温和，侧了侧身，示意和曦随意。 　　和曦没有搭理他，径直地走向那两个冰雕。 　　仍旧冰封的是陆焰。 　　外头冰封里头在起火，散发出热气与火光的是那个女性的冰雕。 　　和曦一手拎一个，觅着被她放在陆焰家中的引路珠，健步如飞走离众人视线。 　　留下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在思考她拿两个尸体回家干嘛。 　　而且一个冰雕至少有三四百斤，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手一个，轻轻松松提起几百斤的东西，跟提羽毛一样好不费劲。就算是力量型异能，在十五岁的时候顶多也就能提起四百斤的东西，还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所以她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但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去拿比邻汁，管她什么异能什么神仙人物，都是死路一条。 　　尸首都不留下的那种死法。 　　所有人都慢慢散去，只留下最中心的几个人。 　　男人看着赵主任，温润而危险的微笑，“一个女人，直接杀了就是，也就你还要报复她，一定要在这里公开处刑她，现在你看看，瘦子也死了。”云淡风轻地定下一个人的生死，明明血腥之际，却又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吃什么。 　　“死了就死了，这不是那个贱.货打我脸吗，气不过啊。”赵主任面色依旧阴冷，咬牙切齿地说，“当初就想让她尝一尝背叛我的滋味，没想到被这两个人救了。说起来，老大你干什么放过这女人，就应该把她也烧死。还让她去才比邻汁，她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男人抬起手动了动他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项目耽误很久了，时间这么过也是白过，让她试试看又有何妨？” 　　没有人的时候，赵主任直话直说，“如果她真拿到比邻汁，咱们要放过她？老大，她这么打我的脸，我不想放过她。” 　　男人放下手，理了理衣服上，看着赵主任的脸，没有给半个字的答复，只说，“脸上都是血，赶紧回去洗洗。” 　　赵主任上齿狠狠一咬下唇，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算了，不必多说，反正那个女人是肯定回不来了。 　　———————————————— 　　被认为过几天就要死亡的和曦，在离开众人视线之后，直接瞬移到了陆焰的家里。 　　她将手里两个冰雕放下，又施法让尸体外层裹着的冰与火全部消失。 　　陆焰的脸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但和曦还是可以感觉到陆焰的灵魂存在于凡界。 　　没去地府就好。如果像那个失去灵魂气息的女性一样，去了地府渡过忘川，就算是她也没办法让灵魂回到躯体，顶多只能走个后门不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回忆转世成为嗷嗷待哺的婴儿。 　　和曦以食指轻点陆焰的额头。 　　肉眼不可见的神息从指尖流出，涌入陆焰的身体里。只需一点，陆焰的面色便渐渐红润起来。接着在几分钟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看着和曦，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不是人。” 第9章 被女神选择死亡！（修） 　　陆焰之所以说这句话。 　　主要就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在被那个与政.府坏人同流合污的高阶班走狗冰冻起来之后，他就已经死了。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世上居然会有灵魂这种东西。因为，讲道理现在的人类是不相信神鬼灵怪这类东西的存在的。或者说，末世之前，在人类探索出所谓科技之后，就已经不太相信世界上有灵魂有神仙这件事了。 　　但他居然看见灵魂了，也不是说看见，应该说他居然真的变成灵魂了。 　　世界真是充满未知的奇妙。 　　然而今天的奇妙还不止一点点。 　　他在和曦大战赵主任时喝彩，又在和曦答应去采集比邻汁时枯萎激动，想要告诉和曦比邻汁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由于不行而自责，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 　　然后他跟着和曦一起走离人群，但忽然他就跟不上了。 　　他眼睁睁，也不算眼睁睁，他根本没有看清和曦是怎么离开的。 　　紧接着，在他飘回家的路上，他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某个地方传来，他无可抗拒，接着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之所以说和曦不是人，他是有证据的，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在流转，而且，他也能真实的面对自己的死亡。 　　能让人类起死回生的和曦，一定不是人。 　　而且她的能力也很奇怪，她在安达尔山的长大这件事也很奇怪，如果一定要分析解释，那只能是，和曦不是人。 　　所以他能斩钉截铁的确认，“你不是人。” 　　———————————————— 　　和曦一直能感觉他灵魂的存在，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打算继续隐瞒。 　　“嗯。”她的确不是人。 　　刚被解冻完的陆焰大脑不太清醒，看见和曦点头就缩着腿往墙角爬，一边爬一边嚷，“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混入人类世界要做什么！是不是外星联盟派过来的内奸！我告诉你，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为你们办事的！别想了！蓝星是无敌的，我劝你们早点打消这个念头……” 　　“我从天上来的。”和曦打断他的胡言乱语，直话直说。 　　“你们不要想统治蓝星……”像个炸毛刺猬的陆焰还在边爬边嚷，在听见和曦答话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或者说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和曦平静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叶公好龙那个成语。 　　“你真的是从天上来的？”陆焰追问。 　　和曦点头。 　　“我也是！”陆焰说。 　　“我看你不是。”在认真看过陆焰身上没有半点仙气之后，和曦如实说。而且没有哪个仙人会无能到被凡人冻一冻就给冻死。 　　“算了，你不信拉到。”陆焰也没指望她相信。毕竟自己天道传人的身份太过于高大上，平常的小仙肯定不知道，说不定还算是天界机密，是不能透露出来的。 　　此刻的陆焰，看着和曦，骤然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美好感觉。 　　但和曦已经扭头看向了另一个冰雕。 　　这个女人死的比陆焰早太多，已经被阴差给带走，是她无法拯救的人类。 　　“她已经死了。”陆焰见她不搭话，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这个可怜的女性时，表情里还有些不忍。 　　和曦看着她，纤细而精妙的面孔，这样的女性，该是那一个女娲造人时精心捏造的人类的后裔，寄托了女娲对人类的美好理想，本该拥有幸福而璀璨的一生。 　　但此刻，正值青春，了无生息的躺在这里。 　　血肉之下有东西破土而出，是成长许久的细密钢针。在她活着的时候，用细碎而尖利的疼痛在血管之中折磨她，而在她死亡之后也不放过她。钢针一寸寸变长，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一个破皮肉而出，顶端带着鲜艳的血色，昭示出无情与残忍。 　　带血的针刺穿了所有美丽，原本精妙绝伦的面容，却在顷刻千疮百孔。 　　和曦见不得这样，尤其是在知道现代社会法则之后，她更加见不得这些。即便人已经死了，她也挥手让女子保留了美貌，在这个社会，像是要把双刃刀一样的美貌。 　　陆焰就看着她挥手之间，所有坚硬钢针全部消失。他震惊又欣喜，并且再一次笃定和曦真的不是人。 　　“对了，你答应要去拿比邻汁，你知道比邻汁是什么吗……”陆焰在和曦停下所有动作之后，提起在中心时和曦答应下的事。 　　和曦诚实地摇头。 　　“那你还答应？！”陆焰惊了。 　　“怎么了？”和曦不解。 　　“比邻汁是一种变异鱼腹部的汁水，只有安达尔山最中心的湖泊有那种变异鱼。”陆焰觉得自己好疲惫，“你不知道你答应什么，你知道那个东西有多难拿吗？” 　　“不知道啊。”不过就算再怎么难得拿，对她来说应该也不算问题。 　　答应下来，减少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有何不可。 　　陆焰觉得她是不知者无畏，阴森森地说着，“首先，即便是行动小队，不到一定时候也不会去安达尔山，而且就算去了也是在外围行动。但是那个湖泊在最中心，也就是说需要进入安达尔山内部，然后再潜入末世后不知道什么状态的水里，最后还要劝说变异鱼，让它同意你进入它的肚子里，这样你才可以拿到比邻汁。” 　　“嗯。”和曦听完了行动流程，并且记下了该怎么走，有什么顺序。 　　“你嗯什么呀！”陆焰看着她不点也不急的样子，心里又急又燥，慌得一批，“之前特别行动小组为了去拿比邻汁，全军覆没了你知道吗！而且还都没有靠近湖泊就死了！” 　　然而和曦还是没有情绪波动，陆焰觉得她简直就是仗着自己本领大，不把安达尔山当回事，“他们都是穿戴最高科技装备进去的，就这样的条件都死无全尸。你以为你不是人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就算不是人，就算可以秒杀许多人，进入安达尔山，一样会被弄死。 　　和曦不明白，她自己去一趟，快去快回，又不干陆焰什么事，为什么陆焰要这么威吓恐吓她，她在听完陆焰的所有介绍之后，心平气和地说，“没事，问题不大。” 　　“要不，我们还是跑吧。就算被逐出联邦，也比去安达尔山好。”陆焰挠了半天头发，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计策。 　　和曦站起身，“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陆焰垂头丧气，“我觉得你回不来。”连尸体都回不来。 　　和曦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四双眼睛的单方面对视战争，以陆焰眼干落败为结局，“真的要去吗？你要不要再想想。” 　　和曦没有说话，用沉默代替发言。 　　“算了算了算了！！！！”陆焰站起来扭动身体，将他的头发折腾成鸟窝模样，最后耷拉着脑袋，一脸视死如归地对和曦说，“走吧，走吧，现在就出发。” 　　和曦却没有动，“你去干嘛？” 　　她一个人快去快回难道不好吗。 　　“事情我们一起干的，怎么可以只让你一个人去。”陆焰说，“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和曦觉得他就是普通人啊。 　　“你别去了，你在家等我吧。”和曦说。 　　“不行，你不带我去你也别想去，我们就一起被逐出联邦。”跟这个人用话解释根本解释不通，他的身份是个机密，不能被泄露，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我也不是普通人，你不要小看我。” 　　———————————————— 　　到最后，和曦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带上陆焰这个拖油瓶。 　　可能是他真的太磨人了。 　　两个人拿着通行证离开十三区，由于没有钱租用直升机，只能徒步前往安达尔山。 　　在陆焰背着大包小包他所认为的必备品，背对着守门员，用他自认为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离城门时，两个盘查来往人员通行证的守门员终于没忍住凑在一块儿说话。 　　“要我是他们俩，我觉得我还是被逐出联盟好。” 　　“我也是。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他们俩脑子有病。你说得罪谁不好，要得罪赵主任，而且还去救女人？那不就是没事找事做吗？” 　　“对啊，真的想不明白，这一个还是高阶异能者，无量的前途，就这么为了一个女人丢了。” 　　“是啊是啊。” 　　“不过……不是说那男的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守门员二号远远看着陆焰的背影，后知后觉的奇怪，“对啊，不是死了吗。” 　　但没有人可以解答他们的疑惑，和曦与陆焰在离开他二人的视线后，选择用一个更快捷的方法到安达尔山前。 　　于是和曦选择了最简单的瞬移。应该说是，和曦单方面选择瞬移。陆焰只是被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然后他点了个头，自认为已经准备好去安达尔山了。紧接着他就被和曦拎住命运的后颈，再紧接着在一瞬之间，他就到达安达尔山前。 　　一切都很好，除了他的发际线好像往后移了以外。 　　“走吧，你知道该往哪边走吗？”和曦问。 　　陆焰气鼓鼓，刚才还不想带他来，现在就向他问路，“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那就随便走吧。”很奇怪，水本来也有它特有的灵气，但在安达尔山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如果不是陆焰笃定地说电视台里报道出来过，这里面有个湖，她都不会觉得这里有湖。 　　陆焰也没有办法，只好听从和曦的话。 　　两个人就跟逛大街一样，漫无边际的在安达尔山里走着。只有一个方向，既然说是在中心，那一只往前走肯定就是对的。 　　和曦本来是想瞬移或者起飞的，但是都被陆焰拒绝了。 　　理由是他想保护自己的发际线。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群笨重的脚步声，又快又笨重，和曦都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似曾相识到她有洁癖的她选择凌空而起，正犹豫着是不顾陆焰发际线把他拽上来好，还是保护他的发际线不动，随他被溅一身浓浆好。 　　至于陆焰在下面待着会不会死，和曦并没有放进考虑范畴里，反正能救一次也能救第二次，死不了。 　　这一次笨重的生物居然疾步如飞，快到和曦还没进行完这个沉重的思索，它们就已经一边流浓浆一边飞奔而来。 　　看着在下面的陆焰，又看着已经近在鼻前的臭味与能弹射到身上的浓浆。 　　洁癖过度的和曦，还是选择他死。 第10章 与女神正在禁域！（修） 　　不是她见死不救，实在是太恶心了。 　　死亡只是浪费一口神气，但下去救他，洁癖过度的和曦得恶心好一阵子。 　　和曦就低着头，找准陆焰的位置，准备在变异象群过去之后让他起死回生。 　　但是陆焰没有死。 　　就像不知道变异象群为什么在白天发狂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就像长了眼睛，在飞速狂奔的途中还成功避开陆焰，甚至于给他空出一块地，所有奔跑的变异象在他的附近都按弧度奔跑，不践踏以他为圆心的那个圈。 　　即便在最后停下来，它们也成功地给陆焰空出了一个圈。 　　停的地方很巧妙，正好停在和曦的面前。 　　虽然和曦已经开启了结境，但看着那滴滴拉拉下来的浓浆，依然在脑海里循环臭气熏天、恶心至极这四个字。 　　变异象群看样子是准备在这儿久待，他们不走和曦走，这一回和曦没有再为陆焰的发际线担忧，或者说特意温柔地把陆焰升天。 　　意想不到的是，陆焰在感觉到自己正在升天的一瞬间就跪下了。而在上升到与和曦一个高度时，跪在地上抱住了和曦的腿，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又没有危险，和曦不解。 　　“我……我怕高。”陆焰紧紧抱着能触碰的东西，给自己脚踏实地的安全，听见和曦发问，也不敢抬头，就将整个腿都埋在和曦的裙子里。 　　还说自己是神仙？哪个腾云驾雾的神仙会怕高。和曦安抚，“没事，不会掉下去的。” 　　“不行。你把我放下去吧。”陆焰拒绝。 　　“放下去你会被它们踩死的。”和曦说。 　　“我不会的，我在这里我会被吓死。”陆焰仍旧紧闭着眼睛，紧埋着头。 　　“为什么不会？”和曦疑惑。 　　“……”瑟瑟发抖的陆焰忽然清醒，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犹豫半天也没有犹豫出个结果来，但他用清醒的脑壳想起了别的事，“你现在担心我会被变异象踩死，刚刚它们跑过来你怎么抛弃我了？” 　　被揭穿的和曦一点也不尬，“没事啊，你死了我可以给你救活。” 　　陆焰想起自己灵魂漂移的事情，追问，“真的吗？你每次都可以给我救活？” 　　和曦点头。 　　只要不越过无妄河，她的确什么时候都可以救回来。 　　“我死几次你都可以把我救活吗？”陆焰感觉自己捡到了宝贝。 　　“你要是干坏事被人打死，我肯定不救的。”和曦点头之后说。如果陆焰和那些人一样，是阴冷无恶不作的，被人打死，那她肯定是不会救的。 　　“太好了！你把我放下去吧，我想被变异象踩死然后用灵魂走路！”得到答案的陆焰喜悦非常，抬起头就对和曦提出请求。 　　…… 　　有什么疾病。不想好好的当人，居然想用灵魂飘。 　　“你不是说你不会被踩死吗？”和曦反问。 　　“嗯……”话题又转回来了，陆焰再次开始犹豫，他还是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和曦这个秘密。但转念一想，自己都知道她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秘密了，自己不告诉她可能真的不够朋友。于是陆焰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跟怕有监控似的，用特别轻的声音说，“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陆焰是真的怕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然后把他当成异类给烧死。毕竟这个世界容不下异类。 　　和曦点头，“我不说。”小孩子分享秘密肯定要得到这个承诺的。 　　得到承诺的陆焰，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嘴唇，之后才下定决心，破釜沉舟般的说，“就是……所有变异兽看见我都不会攻击我，而且还会远离我。我小时候生出来就是这样，听说当时十三区被变异兽包围，然后我妈刚好在生我，但是因为我在我妈肚子里，所有变异兽居然绕开我妈了。就这样我才生出来。” 　　“当时大家都觉得奇怪，然后觉得我妈才是让变异兽远离的人，最后听我爸说，我妈一生下我，就被……”陆焰说起往事，眼睛里滑过伤感，转瞬即逝，最后选择不再说这个话题，对着和曦强调，“反正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还有你的能力，你也不要暴露。我爸说这是天赋，超级大英雄都有这样的天赋，是很招人恨的，被人知道了说不定就会害你。” 　　和曦听完所有，目光奇怪的看着陆焰。 　　奇怪的目光让陆焰心里很慌。 　　在陆焰以奇怪的目光和她对视时，他忽然伸出手把陆焰随手扔下去。 　　“啊啊啊啊！！！！！！” 　　陆焰在半空里发出惊叫声，然后和曦就真的看见变异象群立马散开一个圈。圈的地理位置正好是陆焰将会落地的位置。 　　变异兽还真是对陆焰避之不及。 　　陆焰和所有凡人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同。为什么变异兽会对他与众不同呢。 　　和曦暂时搞不明白，耳边还回响着陆焰的惊叫。以及即便是变异象空出来的那块地方，地上也满是浓浆，陆焰一旦掉下去，先不说尸体会不会碎，臭是一定的。 　　和曦并不想将他与自己置于死地，唤来一阵风将他抬了上来。 　　陆焰觉得自己的发际线又后移了。 　　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这个，他现在就特别恨眼前这个人。 　　说好了交换秘密就是最好的朋友，然后这才交换完秘密，这个人居然就想致自己于死地，单纯的陆焰接受不了，“你干嘛！” 　　“我试试看。”和曦解释。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陆焰气极，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做实验哪有这么做的！ 　　“给你救活。”和曦低眉看着变异兽，并没有十分关注他。 　　陆焰看她这样，心里更加气恼，“你太过分了，真的！真的！！” 　　和曦不懂他为什么这样生气，他又没有损失什么，还能吹吹风，死了也能救活，救不活她还能给他换一个更好的躯壳，有什么要紧的。 　　凡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刚刚不是想用灵魂走路？”和·男朋友·曦选择为陆焰买包。 　　“干嘛！”陆焰气嘟嘟，没好气地说，“你想杀我让我用灵魂飘，你好厉害哦！” 　　“我能让你不死也用灵魂飘。”和曦平静地说。 　　陆焰本来还不当一回事，在听见她说这话的一刹那，忽然就平静下来，然后再兴奋起来，“真的吗？你别骗我！” 　　“不骗你。”说话不如行动，和曦直接把他灵魂抽了出来。 　　行吧真的没有骗人，陆焰在看见自己躯壳的时候，承认和曦是个好人。 　　他现在一点也不生气了。 　　“我身体怎么办？”陆焰看着自己的躯壳问。 　　和曦将他的身体和他的背包一起装进自己的空间里，陆焰看着他的包也被塞进去，又说，“包里有必需品啊，你背着。” 　　和曦才不认为那个破锤子破刀子是必需品，“等会要用了再拿出来。” 　　“行吧。”陆焰也不强求她，反正没反驳就行了。 　　轻飘飘的感觉实在太快乐了，他也不怕高了，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快乐的。 　　“对了，我会不会被风吹走……”一阵风吹来，吹得陆焰往后退了特别多步，他有些惊慌，连忙问和曦。 　　“会啊。”魂体没有重量，经常被风吹得乱跑。她侧头看向身边没有重量的陆焰，“要不我给你牵个绳子？” 　　“我堂堂救世主怎么能被你遛！”陆焰拒绝。 　　“哦。”不要就不要，和曦也不是个□□的神。 　　但在再一步深入安达尔山时，不知为什么离中心越近，风就越大，将和曦的裙摆都吹得飘飘。而对于没有重量的陆焰来说，简直就是原.子.弹般的攻击。他的魂体跟多年前的纸片一样，整张脸都吹皱了，死死拽着和曦的袖子，身体的后半段在风中肆意飞旋。 　　陆焰甚至觉得他身体的后半段以及后半生的幸福，都要随风而去了。 　　“牵一个吧，牵一个。”他在风里用支离破碎的声音说。 第11章 女神送我宠物了！（修） 　　陆焰看着下面被风吹得狂魔乱舞的变异树，又看向自己在风里动也不动的汗毛。 　　“为什么你有这个刚刚不给我使？”明明有办法让他身边的风停下来，却让他在风里被折磨这么久。 　　“我以为你喜欢吹风。”和曦特别诚实地说。 　　如果不是陆焰问她要牵绳，她真的以为陆焰是真的喜欢风。刚开始的时候，他在风里可快活得很。随风飘来飘去爽得很，满脸享受，一看就是真的喜欢风啊。 　　“谁会喜欢这么大的风！我屁股都快吹飞了！”陆焰再次气结，真心实意觉得这个姐姐有毒。 　　“哦。”和曦不明白了，既然喜欢吹风，大风小风不都是风？小风一时爽，大风更刺激。不过和曦也懒得和他争，人类就是这么奇怪。 　　两人在狂风的天上飘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直到陆焰忽然指着下面说，“到了！到了！” 　　和曦低头去看，找了半天才看见陆焰指的地方，那儿的确有一个湖，应该就是电视台里所说的中心湖。于是她领着陆焰一起飞了下去。 　　降临的那一刻和曦就感觉很奇怪，湖泊上下左右全部狂风大作。但是它和死一样一动不动，平静到湖面没有半点涟漪，成为狂魔乱舞中间唯一安静的存在。 　　不过越平静，下方潜伏着的危险就越多。 　　和曦立在湖边，看着这一片黑色湖泊，问陆焰，“你们的水都是黑色的？” 　　“不是啊，透明的，水怎么可能是黑色的。”陆焰得到了一个新的娱乐项目，失去重量的他在湖面飘来飘去，一点也不担心危险，快乐得很。 　　“那这个湖怎么是黑的。”和曦凝眉去看。 　　“哇，你连这个也不知道。”陆焰正对着黑色湖面照镜子，“末世来临之后，所有江溪湖海全部变成黑色，水只能靠水系异能者提供，你居然不知道，啧啧啧。”他欣赏着自己作为救世主的绝世美貌，再次觉得这个女人是个乡巴佬外星人。 　　得到答复后的和曦微微拧着眉，看着这片死一般寂静，又应该可以让人死亡的湖泊。和安达尔山所有地方一样，这片深黑色的湖泊也察觉不到任何生命气息。 　　“对了，灵魂可以成影像吗？我觉得这片湖泊照射出来的我，特别帅特别好看呢。”陆焰美滋滋地自我欣赏，一边止不住地感慨。 　　“不能。”正在思索中的和曦回。 　　陆·灵魂·焰超速飘离湖面回到和曦的身边，惊慌地想灵魂不能照镜子，那湖面照出来的那个帅哥是谁，说不定是水鬼变的，想要吸收他的灵魂，借用他的躯壳帅气，成为新的陆焰坑蒙拐骗。 　　还好他跑得快QWQ。 　　这万一被吸收了可咋办，没了灵魂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们下去吧。”和曦没看出什么头绪，收回了目光开口说。 　　“下去啊……好啊……”灵魂陆焰刚喘了一口气，在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看着和曦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忽然想起一个成语，挣扎着问，“那个，人有几个灵魂啊。” 　　七魂六魄这么说，应该有十三个吧！ 　　“一个啊。”和曦觉得他好古怪，一个人当然只有一个灵魂。 　　…… 　　陆焰慌了。 　　他本来还想人有十三个灵魂的话，跟和曦一起下去应该也没什么事，死了就死了，反正也只是少一个灵魂。 　　但人居然只有一个灵魂。 　　他这万一死了，老陆家真的断子绝孙了QAQ 　　“我……我刚刚在湖面照镜子照到我自己了。”陆焰努力地想给和曦表达自己的惊奇，“这个湖很诡异的，说不定里面有吸收魂魄的怪兽。” 　　“那你回到身体里？”灵魂回到身体里，什么鬼怪都不可能给吸出来。 　　“不行！”这里的湖泊他不确定是什么样，但外面的湖泊他知道。同款深黑色邪恶湖水，扔一个人类下去就烧一个。所以现在大家都把湖泊当成火葬湖…… 　　“那你在这儿等我？”不下去总可以了吧。 　　“行……啊！不行。”说好了是好兄弟，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冒险。 　　“那你想怎么样？”和曦没有办法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比邻汁在鱼腹里，鱼在湖里，所以湖是肯定要下的。现在纠结的就是，陆焰想怎么样。 　　“我……我和你一起去。”陆焰咬牙说。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和曦可以下水，他肯定也可以的，而且灵魂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吃掉吧。他越想越觉得是，为了拥有双重保障，直接开口问，“我灵魂要是被吃掉了，你可以把它救回来了？” 　　和曦歪头认真地想了想，“我可以给你重造一个。”说不定还能造个机灵点的。 　　“算了算了算了。”陆焰一双手胡乱挥动，想把那些不好的念头全部挥开。 　　“走吧。”和曦欣赏完他的自我表演后说。 　　———————————————— 　　水下和水面一样静谧而诡异，深黑的水抵挡住所有的光线，和曦再次从她的空间里拿出了一颗多年前小弟上供的北海宝珠，宝珠光芒四射，照亮湖中所有的一切。 　　但湖里没有任何东西。 　　即便在强光照射下，能看见的也只有眼前不带任何杂质的湖水。除却湖水之外空空如也，寻找不到变异鱼，也看不见半点水里应该有的东西。 　　陆焰在下水以后，紧紧飘在她的后面，初来时的那种紧张感也因为湖里的一无所有而松懈。眼看着和曦拿出来的珠子发出光芒，他也没忍住，问，“你这个是什么呀！好亮，比大路上的白灯还亮。” 　　“北海宝珠。”和曦眼观四方，顺嘴回陆焰。 　　“北海在哪儿？”陆焰问完就觉得自己傻，反正蓝星上是没有一片叫北海的海，“是你们星球的海吧。”他已经把和曦当成了外星人。 　　“嗯。”和曦没太注意他说了什么，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隐约感觉到有一种危险不远千里而来。 　　“你们星球在哪儿啊？在太阳系吗？还是出了银河？”陆焰在轻松的氛围里继续滔滔不绝地问。 　　“嗯……”和曦已经能清楚的察觉到水的波动，她看着身后那个轻松愉悦跟逛街一样的陆焰，在他停歇的时候说，“你往边上躲躲。” 　　“啊，怎么了？”陆焰听见她说话时还忽然紧张了一下，但没察觉到什么异动，扭着头左看右看没看见什么东西，再加上连他身边的水也发生任何变化，于是他再次放松警惕，好奇地追问，“有什么东西要来吗，我不能躲啊，我得上去刚。” 　　和曦觉得他现在要躲可能也来不及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黑色的影子似道黑色闪电般冲了过来，将陆焰当成灵魂沙包，直接往陆焰的身上撞击。 　　陆焰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水的巨大波动，他还没把那句怎么了问出口，睁眼就看着一条黑色的鱼对着他冲过来。 　　说好的魂体啊，应该是看不见的啊。 　　但这条鱼就像长了阴阳眼一样，陆焰用尽吃奶的力气在水里死命地飘，飘出了他人生极限的速度，而这条鱼也穷追不舍。 　　陆焰慢鱼一步，感觉黑鱼碰到了他魂体的屁股，立马加快他已经不能更快的速度。 　　他心里慌得一批，说好的魂体不能被攻击的呢！难道他今天就要魂葬鱼腹了吗？他也拿不出时间去看和曦在做什么，跟个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疯狗一样，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救救命、救命啊！！！” 　　和曦就这么看着一人一鱼绕圈圈。因为看出这条鱼并没有伤害陆焰的意图，以及灵魂的确不能被攻击，和曦也没想出手相助。 　　直到陆焰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时，和曦这才下手止住了这一场水中马拉松比赛。 　　“救……救……救……命啊。”刚才气势汹汹说要和鱼刚一波大的的陆焰选手，明明魂体感受不到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累着了，在跑完马拉松以后，喘着粗犷的气，从一个活力满满的灵魂变成苟延残喘的魂体。 　　他在确定身后那条大黑鱼没有跟上来以后，一把抓住和曦的手，咽了好几次口水，“快……快走，有鱼，贼特么大，还能看见灵魂，鬼鱼啊！” 　　“没事了。”和曦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平静地出声安抚。 　　“怎么会没事了！那条鱼就在后面啊，我刚拼命跑才跑赢它的。等会它就要追上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陆焰显然不信她的安抚，跟字烫嘴一样，火急火燎地说。 　　和曦没有说他跑了半天都在原地打转这个事情，张开另一只手的手掌，掌心卧着一条黑色的小鱼，她举起来手放在慌得一批的陆焰眼前，“它在这儿呢，真没事了。” 　　“不，不是，不是这条啊。”陆焰觉得不对，刚刚那条鱼都差不多跟他一样高了，怎么可能是现在躺在和曦手心里那一条小小的黑鱼。 　　和曦见他不信，伸着手指将鱼从掌心推出。只见黑鱼被推出的一瞬间，深吸一口湖水，然后体积迅速变大，在陆焰眨眼之间，再度变成那一条他熟悉的追着他屁股跑的凶猛黑鱼。 　　“这怎么回事？”由于害怕现在安静的黑鱼再度发狂，陆焰选择躲在和曦的背后，但好奇心作祟，他还是指着那条可大可小，现在眼神非常软萌的卡哇伊黑鱼发出来自心灵的疑惑。 　　“可能受了什么影响，变得能看见魂体了。不过它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玩玩。”和曦读取着这条鱼的心思，“它说，它挺久没见过活着的人了，哦，它说它是鲤鱼，可以给人带来好运。” 　　说来奇怪，这儿的生命迹象明明已经全部消失，但湖泊之中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条，罕见地经过变异，但是又存在生命气息的鲤鱼。 　　世上居然还有和曦察觉不到的生命气息。 　　“湖里有其他活物吗？”和曦拧眉问鲤鱼。 　　鲤鱼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用它们祖传的语言说，湖里只有它一条活着的鱼，为了和那些没有生命气息的鱼凑合在一起，为了活下来，它已经装了好多年死鱼了。 　　陆焰知道这条鲤鱼不会攻击他以后，也不害怕了，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和曦背后溜出来，看一眼鱼又看一眼和曦，最后选择问和曦，“你能和鱼对话？” 　　和曦点头。 　　“它说了什么？”陆焰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情实在太多了。当他起死回生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接受了这些说出去能把人大牙吓掉的事情。他已经是个成熟的陆焰了，现在就算是让他去地府和鬼魂打麻将，也可以坦然接受。 　　“它说湖里只有它一条活鱼。”和曦言简意赅地说。 　　“啊，那好可怜啊。”一条活鱼每天和一群死鱼过日子，也没个鱼能说话聊天，基本上就等于被动被孤立，实在太可怜了，陆焰飘上前去，碰了碰它黑色的鳞片，“小鱼真可怜。” 　　黑鱼也觉得自己好可怜，大大的鱼眼里充斥着好多委屈。 　　“它是末世前的鱼，你喊小鱼可能不合适。”无论是体积还是年龄，对于瘦弱的十五六岁陆焰来说，喊小鱼可能都不合适。至少喊鱼奶奶，“而且……它之前是红色的。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碰它。”被污染这么多年的鱼，即便是魂体也建议不要碰。 　　“……” 　　陆焰碰向鱼的手忽然停在半途，转了弯讪讪收回。 　　果然是鱼不可貌相。 第12章 物种灭绝变异鱼！（修） 　　由于这里找不到正宗变异鱼，和曦、陆焰、以及新加入的鱼奶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他们再度出发去寻找比邻汁的载体。 　　鱼奶奶是湖泊里的老油条，自荐带领和曦陆焰去变异鱼的常居地。和曦自然接受老鱼带路，陆焰也没有异议。 　　然而与鱼奶奶好像是一个和曦同款路痴鱼。 　　她们原地打转很久，再次回到起点。 　　“我觉得这里我们来过。”三个不同种族生物中，唯一因为姓陆不叫痴，而不是路痴的陆焰看着一成不变的湖水开口说。 　　这句话得到的回应是创·路痴世神·和曦与百年路痴老人鱼奶奶的同款大眼疑惑。两双不同形态的眼睛，眼神在表达同一个疑惑的意义，“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有我放的屁。”陆焰说出口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气味还没消散，甚至更加浓郁了。他觉得可能是黑色湖水的原因，让他清新的气味变得浑浊╭(╯^╰)╮。 　　由于进化失败，闻不到气味的鱼奶奶：…… 　　由于过度洁癖，开了自我屏蔽结境的和曦：…… 　　行吧。 　　和曦看向鱼奶奶问，“你不认识路？” 　　鱼奶奶掰扯着尾巴点了点，表示它认识路。 　　“那你怎么一直在打转？”和曦有些不耐烦。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没有自然光的环境，即便有北海宝珠的照耀也不喜欢。 　　鱼奶奶超委屈，它的确认识路，而且刚从变异鱼群溜出来，但是这地方每一给角落长得太像了……它就忘记它是怎么来过来的了。 　　“你对鱼奶奶温柔点，这是老人，百年老人！”陆焰看见她对鱼奶奶如此冷漠，不仅就说。 　　“可能是你的鱼爷爷。”和曦说。 　　“……”一听和曦说，学渣陆焰也忽然就想起来被自己遗忘的知识。虽然末世后没有鱼，但是历史与科学都告诉过陆焰，鱼，雌雄同体，“那你对鱼爷爷也温柔点……” 　　“哦。”已经不能确认到底活了多久，世界上最老的生物，和曦说。 　　她再次开始忽视陆焰，因为又感受到了水的波动，而且这一次的波动和鱼奶奶来的那一次完全不一样，和曦感觉这不是一个波动，这是一群波动。 　　“躲起来。” 　　这次陆焰没有犹豫，也没有问为什么，但他有一个真实的困境，四周空旷非常，除了水以外一无所有，他的确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 　　他与鱼奶奶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 　　最后鱼奶奶张开了嘴。 　　———————————————— 　　和曦猜测的没有错，这的确一群波动。一群变异鲨鱼冲着她飞快游过来，在鱼身未到前就纷纷张大嘴，喷射出与湖水同款颜色的黑浓浆。 　　在鱼奶奶眼里围观的陆焰眼见和曦被浓浆包裹。她今天穿的是和以往没有差别的白裙子，在这儿应该是非常显眼的。可如今在黑浓浆中，陆焰看不见一点白色的痕迹，所有的其余颜色都被它打压到极点，包括那颗北海宝珠的光芒，也被浓浆掩盖。 　　整整一片地方都成为黑海。 　　陆焰觉得不妙，在不透光的环境下，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但依旧挣扎着想从鱼奶奶的嘴里逃出去。和曦此刻被埋在黑海里，说不定会遇见什么事，虽然他可能打不赢那些怪鱼。但是那也是变异鱼，他可以把它们赶跑的。 　　尽管拿不到比邻汁，他也应该可以救出和曦。 　　然而鱼奶奶死死咬住身为魂体的陆焰的衣服，力道之大差点就把他的裤衩子给扒了下来。 　　“你让我出去啊！”陆焰不断挣扎想要摆脱这温柔的束缚，一边胡乱动，一边对鱼奶奶说，“快放开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然而鱼奶奶还是紧咬着没有动弹。 　　完美执行和曦那句话，让他躲起来，躲得好好的。 　　陆焰现在觉得这个肥头鱼根本就不是鲤鱼，也不是什么好鱼，它就是想看着和曦死掉，就是一头傻鱼坏鱼！软的不行他就想来硬的，然而在脑海里想了他度日如年般的半天，也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他再次像和曦原来在的地方看过去，黑色浓浆包裹住和曦与那些变异鱼，在湖中凝聚成一个圈，没有扩散半点，也没有衰退半分。 　　陆焰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看不见，所以结局还没有落地，他心中祈祷一线生机，但比生机更多的是绝望，未知的、不确定什么时候袭来的绝望，让人最绝望。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好朋友，今天可能命丧于此了。还带着他的躯壳一起，死在这片黑色湖泊里。他又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愚蠢的人类，而且从这里走出安达尔山，他可能要飘一百年。最重要的是，他可能根本离不开这片湖泊，也许一辈子都要待在鱼奶奶的嘴巴里。 　　魂体虽然不会饿，但他一定会很寂寞。 　　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早知道…… 　　陆焰还没想完这句早知道，黑色浓浆中心忽然出现巨大的白色刺眼光芒，紧接着黑色浓浆爆炸式散开，像是有重量一样，跟着鱼块纷纷往湖底沉下。 　　陆焰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人，站在下沉的鱼块中间，身旁是变异鱼黑红色的陈年老血，但她没有沾上半点，依旧白裙飘飘，干净到极致。 　　陆焰一把掰开鱼奶奶的嘴巴，这一次鱼奶奶没有阻拦。他飞快的飘到和曦的身边，惊奇地大声说，“你没有死！” 　　“没有啊。”她怎么可能会死，当年的天劫存了死心的她都活下来了，这几头小小的死物能杀死她？不可能的。它们祖宗十八代都是她创造出来的。 　　“太好了，太好了！”陆焰拉起和曦的手，高兴的想转圈圈，但发现无论如何也转不动和曦，最后果断地选择自己转。灵魂转了大概三四圈，他忽然问，“你没有死，那你刚才在浓浆里泡了那么久……” 　　“我在找比邻汁啊。”和曦解释说。 　　浓浆真的恶心，即便闻不到味道碰不到她身上，和曦也觉得很恶心。 　　变异鱼的浓浆就跟呕吐物一样，还是黑色的呕吐物。和曦严重怀疑它们返祖了，可能是把祖宗千百年来吃过的食物在这会儿都吐出来。 　　而且她也不是想在那恶心吧啦的浓浆里泡着，主要原因是这群变异鱼不讲道理，失去生命与灵魂的它们压根不知道先礼后兵，一来就喷浓浆，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然，不讲道理的后果就是大家一起四分五裂。 　　“你找到了吗？”陆焰咽了咽惊讶的口水。 　　和曦举起手里的袋子，“嗯。”按照陆焰的科普，比邻汁就是变异鱼身体里一种绿色的汁液，她肯定自己没有找错，她可是扫视了很久的。 　　陆焰看着那一带碧绿的汁液，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自己才喝过不久，并且因为贫穷可能还要喝很久的营养剂，他有点想吐，“放，放下去吧。” 　　和曦本来也只是想给陆焰确认一下，见他开口，直接就把东西放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走吧。”事情已经干完了，和曦觉得可以打道回府了。 　　“这里的变异鱼都死光了吗？”陆焰问。 　　“嗯。”湖里所有的变异鱼刚才都跑了过来，然后被她秒杀，现在这个湖里的变异鱼应该是断子绝孙了。 　　“那鱼奶奶怎么办……”陆焰再次问。 　　“嗯？”和曦不太懂，挑眉反问。 　　“鱼奶奶一条鱼在这里，没吃的也没喝的，也没有鱼陪它，多可怜啊。”陆焰越想越觉得它可怜，以前好歹还有变异鱼群陪着她，虽然语言不通，生死两相隔，但湖泊里也至少不是仅有它一条鱼。 　　现在所有变异鱼都消失了，黑湖里真的只剩下它一条鱼了，该有多寂寞。 　　陆焰已经忘记了刚才是如何猜测鱼奶奶的事情。 　　“我能把它带回家吗？”他一鼓作气，小心翼翼地追问和曦的建议。 　　和曦看向陆焰，顺便还看了一眼和陆焰同样眼神的鱼奶奶，然后说，“是你家，当然随你。”她本来也没准备把它留在这里，这条鱼身上还有挺多故事，比如说大家都没有生命气息了，怎么就它有。探索起来说不定和人类世界有那么一点关联呢。 　　“那我带回家了。”陆焰一想也是，那是他家，“我真的带回家了。” 　　“嗯。”和曦应声。 　　陆焰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像是得到许可一样。虽然有点奇怪，但他没有在意，反而看向硕大的金鱼，“鱼奶奶你变小点，我带不动你。” 　　能离开黑湖的鱼奶奶开心得不得了。 　　一听这话瞬间就把自己浓缩成一个人类指头大小。 　　它这么多年没什么本身，也没修个人型来，只在那些变异兽的被动欺压下，学会了变大变小这一招。 　　陆焰满意的将袖珍版鱼奶奶随手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跟着和曦的步伐离开忽然，在透出水面的时候，他忽然又问，“没有水应该没事吧。” 　　鱼不能离开水，但是可大可小一看就不是正常鱼的鲤鱼，离开谁应该没事吧…… 　　“我建议你弄点水。”和曦觉得还是不行。 　　陆焰听到此话一惊，立马从兜里把鱼奶奶掏出来。刚才还活蹦乱跳大大小小的鱼奶奶，此刻在陆焰掌心翻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样子。陆焰连忙揪着它的尾巴，把它放回了水里。 　　得到水的滋润，鱼奶奶跟获得二次生命一样，又变回了不符合老年人身份朝气蓬勃的样子。 　　看样子，再怎么牛.逼的鱼也不能离开水。 　　陆焰觉得很遗憾，比起这儿，十三区什么都好，但就是没有水。没有水，无法满足鱼奶奶的生存条件，同时他们现在也没有放水的兜，根本没有办法带鱼奶奶走，陆焰好绝望，看向和曦叹息，“我们好像没办法带它走了。” 　　本来还在水里快活打转的成精鱼奶奶，一听这句话转也不打了，水花也不圈了，飞快嗖到岸边，鱼眼瞟着看上面，一副不能离开这里，生无可恋的模样。 　　和曦就看着两个同款生无可恋的表情。 　　内心毫无波澜，从水里拎起鱼奶奶，一把丢进装满比邻汁的八宝袋里，接着看向目瞪口呆的陆焰，抬了抬下巴说，“走吧。” 　　“啊……好……”惊讶的陆焰一字一顿，跟在和曦的身后，纠结了好久才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口，“你把鱼奶奶放那里，会不会不太好啊……” 　　“怎么不太好了？”对谁不太好。 　　“就……算了，没事。”陆焰也说不出理由来。 　　他是该说作为变异鱼内脏汁液的比邻汁恶心，把鱼奶奶放进那么恶心的汁液里面不太好。 　　还是说，让一条鲤鱼污染被科研室视若宝贝的珍贵比邻汁不太好呢？ 　　因此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第13章 与女神前往区心！（修） 　　和曦与陆焰从安达尔山回来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由于从陆焰家去区心还要一阵子，两个人决定明天再去。反正今天明天都是周末，不用上课。 　　回到家后，陆焰飘是没飘累，但他发现作为魂体，他碰不到门。于是才回到躯壳里。 　　开门之后首先是为鱼奶奶找个家。但陆焰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适合鱼奶奶居住的地方，最终选择了他家年纪和鱼奶奶一样大的古董碗。反正现在喝营养剂也用不着碗了。 　　找到碗后发现没有水，和曦直接从八宝袋里倒了比邻汁在碗里。万能比邻汁，哪里不够补哪里。陆焰看着非常心疼，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心疼什么。 　　第二天早上，和曦依旧一宿没睡，坐在沙发上等陆焰。 　　她不喜欢睡觉。陆焰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刺耳的尖叫。和曦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只夹在钟表里的黄色大嘴巴鸡。一直叫个不停，声音洪亮刺耳，没有吵醒熟睡中的陆焰，却成功让和曦增加烦恼，于是她又给自己开了个屏障。 　　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只能封闭自己的耳朵。 　　陆焰在尖叫持续三分钟后清醒。 　　“啊，几点了。”尖叫声还在继续，他揉了揉眼睛，“九点了啊。” 　　看着陆焰动作嘴型的和曦，已经习惯了陆焰的自问自答，不觉得奇怪也没说话。 　　陆焰利索的穿好衣服后，第一件事先去把尖叫鸡闹钟按停。正在观察他的和曦见此，也让自己的耳朵解开了封闭。 　　“这是什么？”和曦问。 　　陆焰举起手上那只明黄色把大嘴张成圆溜溜的圈的红唇鸡，“这个吗？”说话的过程中还不小心让鸡发出一声尖利的叫。陆焰并不觉得刺耳，他对那声娇呼非常依赖，甚至已经习惯到清早不听见就难受的地步了。 　　和曦点头。 　　“它是尖叫鸡。”陆焰解释。 　　“好吧。”和曦念这个奇怪的名字时罕见地停顿了一下。现代人类给动物起的名字越来越奇怪了，当然，他们给自己起的名字也很奇怪，居然还有叫肥宅。老土的创世神搞不懂，最终选择不搞，“你的尖叫鸡也没有灵魂啊，和变异兽一样。” 　　想当年这些动物，都是女娲手底下那些千奇百怪的妖怪们按照自己的原型折腾出来的，然后赋予点灵气，一次性投入凡间，想着让它们成为人类的玩伴宠物。但没想到那些子猪、鸡、羊、兔什么的直接成了食物。也没想到时过境迁，它们居然沦落成了这样。 　　修炼什么的一直很困难就先不说了，看看现在，不仅连肉体没有了，连灵魂都飞灰烟灭了。 　　图有一个长着大嘴巴的空壳，死后也不得自由，还要定时发出不属于鸡类的尖利叫声，连创世神都觉得太残忍了，如果鸡精看见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年捏了那块小泥巴。 　　肯定会的，娘生娘养娘亲，鸡精也肯定会心疼自己的艺术品和子孙后代。 　　“……什么灵魂，一个玩具怎么会有灵魂。”陆焰心想，灵魂怎么可能谁都有的，像他这样的人才会有灵魂的，但看着和曦的模样，忽然明白了，是这个外星人又土味起来了，他摇了摇尖叫鸡，解释，“这是我太太太太爷爷的遗物，我很喜欢的，现在是闹钟，专门喊我起床的。” 　　和曦明白他的意思，基本上就是，这和变异兽不一样，这只鸡不是鸡，是一个死物，生来就没有灵魂的。以及这只鸡是陆焰的心头爱。 　　她明白之后也不再耽误时间，“收拾收拾，我们去交差吧。” 　　“嗯。” 　　陆焰的速度也很快，他们一起出门，整个房间空荡荡，只留下装在古董瓷碗里的鱼奶奶，它正在和曦留下的比邻汁里快乐跳舞。 　　———————————————— 　　陆焰又去前天那家租球店租球，和那位老板重复了同样的话，并保证那个透明的球安让无恙，只是忘记开回来放在学校，星期一一定开回来。老板继续犹豫，最后在踌躇里将球租给陆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焰终于将球开到了目的地的停球场。和曦率先开门下来了，而陆焰则去寻找停球位。 　　上一次和曦在区心内部降落，她还没看见过这个所谓权利中心，也便是区心的大门呢。 　　区心是一座大楼，不算高，但肯定是用地紧张的十三区最大的一栋楼。门口摆了个崭新的雕像，是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戴着一副眼镜，面上带着十分温润的笑容，很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和曦一眼看出这是那天在校门口和她交流的男人。 　　有资格摆在这里，应该是区长吧。 　　她站在雕像下等着停球归来的陆焰，不久就见陆焰一路小跑了过来，风吹鼓了他的黑色T恤，将高高瘦瘦的他吹成一个球，远远看去就像刚才搭乘过的那个球。 　　“你怎么站在这儿？”陆焰问。 　　“挡风。”和曦很平静地回答。 　　“这么瘦巴巴的人做成雕像能挡什么风，你等着，到时候等我名扬天下了，这里肯定就是我的雕像，那才能挡风。”陆焰特别不屑地看了一眼雕像，然后对着和曦说。 　　和曦看着陆焰，又看了一眼雕像，认真地说：“你更瘦啊。” 　　陆焰差点就气绝在区心门口，他很不服气地把衣袖往上弄，露出他雪白的肱二头肌，紧紧握着拳展现他并不存在的肌肉力量，“看见没！这叫内涵。”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和曦直接伸出手，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肉嘟嘟，“软的。” 　　我干你姥姥！！！ 　　“你拉倒吧！你懂个屁！你懂个锤子！”陆焰接受不了这样毁天灭地的侮辱，一口气说出三句反驳的话，紧接着再次陷入美丽的幻想，希望能给愚昧的外星人洗脑，“我跟你说，等我拯救世界完了，所有的区心都会摆上我的雕像，是所有的区心！我会成为人类的信仰，人类的英雄，人类的救世主，他们在吃饭之前都会想到我，因为是我，让他们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吃饭。他们会对我三跪九叩，会无比崇拜我，会将我当成神明，供奉给我无数的金币，无数的高级营养剂，无数的肥宅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男人。” 　　“哦。”和曦听完以后应了一句，然后认真地说，“可是你已经死了啊。” 　　她不懂死了以后再接受这些荣耀有什么意义。 　　人类生死是常事，踏过忘川饮下孟婆汤，今生所有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一切身后荣耀全部消失在轮回长河里。 　　和曦不明白凡人执着那些肯定会消失的东西做什么。平白无故让自己增加很多束缚。这不仅是她听陆焰话得来的感悟，更多的是在学校里看历史教材得到的疑问。 　　当然，陆焰是没有办法帮她解答的，陆焰只能内心哭唧唧地说，我干你姨姥姥QAQ 　　而且还是在内心，表面上他只是咳了一声，试图挽救自己的形象，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死了也没事，我的灵魂永存。” 　　和曦没有反驳他，灵魂是不可能永存的，过了忘川灵魂就是全新的灵魂。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陆焰总觉得她眼神怪怪的，最终说，“算了，走吧，别说了，进去吧。” 　　和曦点头。 　　———————————————— 　　区心的里面比外部更富丽堂皇，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公共服务地带，上次和曦就在这里办理ID卡。这次需要将比邻汁交给区长，应该是要去第二层。 　　但第二层并非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和曦甚至找不到入口。 　　“我去问问工作人员。”陆焰指着大门口穿制服、应该是保安的男性。 　　和曦眼见他走了过去，问询那位保安如何进入区心第二层。可他面前的保安就像丧失五感了一样，头不低半分，眼睛永远直愣愣地望着前面，面对陆焰的问话只字不答。 　　陆焰急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呀！” 　　备受忽视的陆焰暴跳如雷，然而罪魁祸首保安依旧面无表情，仿若不知。 　　又可能不是仿若，而是真的不知道。 　　和曦看着保安漆黑的瞳仁，黑暗在里面深不见底，在那双应当是人的眼睛里，寻不到半点生而为人的光芒，死气沉沉如同没有灵魂。 　　她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关注，现在看来，仿佛和安达尔山上的变异兽有些像了…… 　　“何小姐！”和曦还没有观察完，忽然又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索，雄浑男声里有惊喜与惊异，喊完之后又继续问，“你怎么在这里。” 　　和曦回过头，看见这张有些熟悉的脸，她记忆力还不错，想起这是她第一天下凡的时候，在安达尔山遇见的那个小队队长。 　　队长和保安打了个招呼，就见保安也挥了下手，然后队长继续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对着和曦问，“何小姐没去圣安学校上课吗？怎么来区心了。” 　　和曦记起自己好像没有问过他的姓名，正想着怎么称呼他，就听他拍了拍自己的脑壳继说，“哦对，今天是周日啊，不用上课，你看我这脑袋，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居然连今天是周日也忘了。” 　　和曦觉得凡人好像都喜欢自问自答。 　　陆焰是这样，这个小队队长也是这样。 　　“那你来区心是有事要办吗？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队长在自我分析之后又问。 　　和曦点了点头， “有。”这次是真有，“可以带我们去二楼吗？有东西要给区长。” 　　那个男人被石化成雕塑放在区心门口，应该是区长吧。 　　“或者赵主任。”和曦怕自己认错了，又补充一句。 　　“啊？区长？赵主任？”队长惊了，这小姑娘怎么一来就来找两个大的不能更大的牛呢。他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小姑娘漂亮干净的脸，终究没有把那句痴心妄想白日做梦骂出口，温声温气地劝说和曦，“我可以是可以把你们带到二楼，不过区长不是随便能见的……你找区长是有什么事吗，和我说说？如果见不到，就不要浪费你们的时间。” 　　和曦举起手里的袋子，经过陆焰的劝说，八宝袋已经换成了垃圾袋，平静非常地说，“前天说要取的比邻汁，现在来交给他。” 　　“哦，交给他啊，其实可以不用的，区长不一样会收的，区长这个人对大家都很好，没必要……什么？”队长忽然回过神，意识到和曦在说什么，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看着被装在透明垃圾袋里的绿色汁液，他吓蒙了，结巴了，“比……比邻汁……何小姐你别开玩笑了。” 　　那鬼东西，上次高阶小队去了都全军覆没。就算和曦可以秒杀变异象，他也不相信他能拿到比邻汁。毕竟路途艰险万分，除了变异兽，还有变异植物以及末世之后黑不见底的危险湖泊。 　　而且比邻汁还不是每条变异鱼都有的，人们所知的第一滴比邻汁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异能者拿来的，而且就是那样的成年大触，也只能拿来一滴。 　　她这一拿就是一袋，队长是真的无法相信。 　　“谁和你开玩笑了，快带我们去找萧寒。”有靠山的陆焰胆子很大。 　　“等等，你们不会就是前天在圣安学校说要取比邻汁的人吧？！”队长忽然想起昨天回家的时候老婆跟自己说的八卦，当时他还嘲笑说这个人必死无疑。 　　“是啊。”陆焰很自豪，他终于迈出了拯救世界的第一步，在十三区拥有自己的名气。 　　“……你怎么还活着。”队长很奇怪，按照老婆的八卦，校门口的可是冻死一个低阶异能者。 　　“……我。” 陆焰哽了，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问题，“我没死！” 　　队长思考着到底是传言不可信，还是这个人起死回生了。起死回生是肯定不能起死回生的，能活着就是没死透。得嘞，肯定是传言不可信。 　　“现在可以带我们上去了吗？” 和曦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看着队长问。 　　队长正视她的眼睛，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这是不是比邻汁，他没有办法分辨，但区长肯定是可以分辨的，他没有必要多嘴，“啊！好，好，你们跟我往这边走吧。” 　　“谢谢。”和曦礼貌的回应。 　　二层是有一个隐藏电梯，只有政.府工作人员才可以找到。虽然一般没有普通人会要去二层，但也很奇怪，留下保安在这里只字不言成为摆设，电梯又是隐藏款，明晃晃地就是将普通人与政.府决策隔绝开来。 　　既然要隔绝开，何必在一个楼里。 　　和曦没有想明白，却感觉有一道奇怪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她疑惑而快速地回头，什么也没看见，背后只有一个那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保安，睁着他的眼睛，用黑色瞳仁云游虚空。 　　“怎么了。”队长见她忽然停步，问道。 　　“没事。”和曦扭头，收回了目光，踏入电梯，“走吧。” 　　电梯之中非常安静，和曦忽然开口问，“那个保安你认识？”看队长和他打招呼的样子，不像是不认识。 　　果不其然，队长点头，“他啊，叫老韩。之前是第七行动小组的队员，后来年纪大了退役了。不过区长心肠好，为了给退役人员一口营养剂喝，特意制定了退役人员包分配的规定。所以我们退役之后，不会再去外面出任务，都在区心或者其他地方干些轻松的工作。” 　　“这样啊。”和曦若有所思。 　　“是的，区长人是真的好，其他区可没这个制度，退役就是退役，一点补偿也没有。”队长继续说。 　　和曦随意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明明只是几米的距离，电梯却升了好一会儿才到达第二层。 第14章 女神说和我吃苦！（修） 　　二层和在一层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利用了什么科学技术，在一层往上看的时候，中间是悬空的，走廊上有大理石栏杆，最中心的顶部有一颗明珠，照亮一层与二层。 　　但当到达二层时才发现眼见皆不为实。真正的第二层比第一层更华美，中间并不是空着的，地面全部采用的最高科技仿真屏，踩着的是他们所探索出来的宇宙星空，黑色的宇宙里聚集许多星辰，在仿真屏上，它们的归属权全部属于人类。 　　和曦一脚踩下去，聚在一起的白光星系因力而三开，犹如碎石落水面，乍起涟漪。 　　“我还有任务要交，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队长回头对和曦说。 　　“好的，你去吧，麻烦了。”和曦微笑。 　　“区长办公室应该在这边，你们沿着走到最尽头就好。”队长怕他们寻不到路，贴心地指着。 　　和曦点头，队长任务催得紧，也不耽搁，说完这句话便扭头去了另一边。 　　他去的那一边人来人往，步履匆匆。而他指的那一边，如果放在以前，基本上就是荒草丛生了。在这片人造宇宙的中间划出一条界线，一边热闹一边冷寂。 　　死亡一把诡异的冷寂。 　　“走吧。”和曦看了一眼正踩星系踩得不亦乐乎的陆焰。 　　十三区长大的新兴人类陆焰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高科技，听见和曦发话，念念不舍地收回他的不受控制活蹦乱跳的脚，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好。” 　　队长说的并没有差，他们两个沿着那条冷清的道路一直走，最终看见了写着区长办公室五个大字的门。门口也不算没有人，但这个东西应该算不上人，就算用最柔软的材料做的和人类差不多，她也是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机器人看见和曦二人，正准备生出手拦住，然而应该是远程装置遥控，她仿真的眼里有电光闪过，最后侧身伸手，“请进。” 　　“咦机器人！”陆焰伸手碰了碰机器人的胳膊，他有个癖好就是看见什么都喜欢碰一碰。 　　“怎么了？”和曦扭头有些疑惑地问他。作为新时代人类，看见机器人不是应该习以为常吗，历史书里说末世前人类就开始折腾人工智能了。 　　“我都没见过这个。听说末世结束后人口骤减，人们想制造机器人增加劳动力，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弄了，大家不搞这个，机器人也就消失在生活里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个呢。”陆焰当然知道历史书上咋说的，他为和曦补充历史书上没有记载的末世后知识。 　　“这样啊。”和曦看了一眼外表和真人没有什么区别的机器人，没说什么。 　　“没想到萧寒还喜欢这个。”陆焰啧了一声。 　　两个人顺着机器人指的方向往办公室里面走。办公室不算小，但非常空旷，可以看得出萧寒的确很喜欢宇宙星空，他的整个办公室上下左右都用仿真屏围了起来，黑暗与星光共存，在这其中，和曦一眼看见坐在办公桌后的萧寒。 　　“比邻汁。”她单手举起手上的垃圾袋。 　　“这么快啊。”萧寒按了按眉角，唇边带了点不知道哪里来的和煦笑容，“小姑娘家家可真是个急性子。” 　　和曦听着说的话与他唇畔的笑意一样，似春风温煦，带了些许对于小姑娘的宠溺宽容。 　　单这样看上去，的确与队长所说的温柔宽容区长是同款。 　　仿真屏中伸出一只机械臂膀，将和曦手上的垃圾袋放到萧寒的面前。萧寒从桌上拿了一根细长如笔杆的东西，在塑料袋中沾了半点比邻汁，然后放在眼前细细琢磨，最后放在食指上感觉它的变化，笃定这的确是比邻汁而非绿油漆后，斯文而英俊的脸上笑意逐渐飙升。 　　他克制了一下，没有接过机械臂带来的白手帕，丝毫不觉得比邻汁黏在手指上很恶心，反而看上去非常快乐，微笑着对和曦说，“小姑娘很厉害。” 　　“谢谢。”面对夸奖，和曦很理智也很平静，不因为这个人让她讨厌而恶语相加。 “东西已经送到，那件事应该过去了吧。” 　　“当然，将功赎罪，肯定是过去了的。”萧寒笑意不减。 　　虽然他笑起来的确很好看，但和曦真是哪儿看哪儿不顺眼。 　　这女娲怎么回事，精心捏出来的产品后裔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看他笑还不如去看陆焰傻乐，至少还能让她感觉到点人性。 　　“那我们走了。”和曦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久等，说完话就准备领着旁边在踩地板的陆焰走。 　　“等一等。”演员萧寒非常知道该怎么演戏，才能保证有戏看。按照剧情铁律，他是一定不会让和曦走的。 　　和曦听见声音看向他。这个人和副校长真像，无时不刻都带着他冠名的笑容，只不过他的笑容比副校长的清润许多了。 　　“据我所知，小姑娘你应该是叫和曦吧，我称呼你为和小姐可以吗？你是前几天刚来十三区的吧？”萧寒问。 　　这件事好像所有人都是知道，和曦点头。 　　“不知道和小姐现在住在哪里？”萧寒微笑着看了眼依旧摆在他眼前的袋子，一个廉价垃圾袋，装着最价值连城的比邻汁，又将视线从和曦后面的陆焰身上匆匆而过，接着继续笑着说，“不用紧张。我只是随意问问。” 　　“我不紧张。”和曦回话，没有说自己住在哪儿。 　　反而正在教材宇宙的陆焰忽然插嘴，“干嘛！她现在和我一起住的，不劳你多费心。”有了靠山的陆焰毫无畏惧，他早就看这个占据他雕像位置的区长不爽了。 　　萧寒像包容隔壁家的熊孩子一样，包容了陆焰的调皮冲撞，也不生气，看向和曦解释说，“是这样的，当时为你登记的工作人员可能忘记告诉你了。最近十三区呢，实际上是会为每一个高阶异能者配备优越的别墅。” 　　这个最近用得很好，言下之意就是你有大房子啦！ 　　“不用了谢谢。”和曦从不往地下扔馅饼，所以好事根本不会直接掉下来砸人头上。 　　“那好吧。”萧寒不勉强她，也没有因为拒绝而产生难堪，笑容依旧和睦，对着和曦说，“那就期待下次见面了，和小姐。” 　　“再见。”和曦微笑道别，不再多说话，拎着陆焰原路返回。 　　而独在办公室的萧寒面带笑意看着他二人走出办公室，然后关门的一刹那，右侧仿真屏忽然变成监控显示屏，显示着的正是刚才走出门的和曦与陆焰。 　　萧寒将他二人放大，专注地看着和曦离开办公室后的所有活动，最后在她与陆焰一同离开区心大门时点开刚才截的图，放大裁剪掉陆焰，硕大的屏幕上仅留下和曦一张脸。他面带笑容看了好半日后保存了下来，传到了自己的储脑里。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走到了仿真屏的前面，仿真屏忽然又变为单面透明，为办公室的主人展现出外界最全的景象。萧寒打开手掌，刚才存在储脑里的和曦的人像，整个都立体地显现在他的手掌心。他看着这个小和曦，又看着不远处漆黑的太阳。 　　“和，曦。” 　　他扬起薄唇，微微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再慢慢合掌，将立体的小和曦再次融入掌中。 　　之后赵主任又来找他，但看见桌子上的比邻汁时，又被萧寒苦口婆心说了一堆，也只能忍气吞声把仇记下。 　　———————————————— 　　走出区心的陆焰迫不及待地问了，“你怎么不接受他的房子呀！”高级别墅，把他也带进去改善一下生活水平啊。 　　“你知道一句话吗？”和曦停步看着他。 　　“啊？”陆焰摇头，她都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算了，你以前听说过高阶异能者有房子这件事吗？”和曦问。 　　陆焰继续摇头，作为小灵通的他真没听说过，新闻也没报道过。 　　“那不就得了，无功不受禄，拿人的手软。”和曦别开头，寻找停球场里的球。 　　“你的意思是！他在巴结你！”陆焰恍然大悟。 　　和曦说是。 　　“那你千万不能上他得当，我看他就不像好人。”陆焰对于萧寒占据自己区心雕像位置愤愤不平，并且觉得他就是个笑面虎，虽然人人称赞萧寒是个宽宏又慈悲的区长，但不知道为什么，陆焰就总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我知道。”和曦回忆起那一双眼睛。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凡人，的确不会是什么好人。 　　两人还没有寻到球，但在另一个地方停下了脚步。 　　陆焰是被迫的，但也是自愿的，他看着里面的橱窗里的东西，明知故问，“你想喝？” 　　店里面摆着的是才见过不久的，他心心念念的黑黝黝的液体。 　　和曦点头。虽然被这东西喷了她一脸，但是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很有魔力的东西，让人喝了又想喝，而且摇了又想摇。 　　陆焰就说，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挡肥宅水的魅力，即便是外星人。 　　不止和曦想喝，身为肥宅水死忠粉的陆焰也非常想喝，但是这个月的支出太多了，再买肥宅水，下个月他可能就要出门乞讨了。 　　可是……真特么的好想喝。 　　内心迫切渴望的陆焰看着和曦，再次看见了她眼里闪烁的光，和末世前的满天星辰有的一拼，成功地令陆焰的感性胜过理性。 　　不就是讨饭吗，谁还没讨过饭。破釜沉舟的陆焰一咬牙，按下了购买肥宅水的按钮。 　　他唯一不喜欢的就是，肥宅水居然不是人售，他再怎么会讲价，也没办法和机器讲价啊。但即便如此，肥宅水还是拥有很大的魅力，让抠门到分毫必争的他选择不讲价也要购买。 　　一个肥宅水的死忠粉，和一个肥宅水的新入坑粉，聚在肥宅水机器的面前，一定会丧失所有理智，沦为肥宅水的奴隶。 　　陆焰在选择数量时，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二。 　　但是由于和曦的目光，渐渐地他就肆无忌惮到面目全非。 　　两瓶虽然够，但是以后肯定还要喝的。来区心一趟不容易，交通球也要钱，还不如一次性买够了，刚好省了交通球的钱，而且肥宅水也不会过期，每个月两瓶，慢慢来肯定会喝完的。 　　带着这样的思想，结果就是他们的交通球严重超载了，但是由于并不是人员超载，马路上的工作人员也没办法抓他们，只能看着他们那个可怜的交通球缓慢地在下坡移动了，真的太可怜了，看上去气都已经不足了。 　　陆焰当然感觉到了交通球的痛苦，它的速度已经和旁边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了，面对路边人奇怪的目光，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上挂着自以为邪魅的笑容，看着与他对视的路人，眼睛里说的话大约就是，没错我就是买得起这么多肥宅水，羡慕嫉妒恨吧。 　　由于交通球实在太慢了，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鱼奶奶在家等的已经枯了。 　　虽然语言沟通有障碍，但陆焰为了补偿鱼奶奶，在另一个破碗里也给鱼奶奶倒上一点肥宅水。鱼奶奶在恶心的比邻汁和肥宅水中，义无反顾的选择看上去很像它老家湖水的肥宅水。 　　事情的发展超乎陆焰想象。 　　最终和曦听了很久重复的人鱼对话。 　　“你怎么又喝光了啊！” 　　“嗝。” 第15章 高阶版真在吵架！（修） 　　周一的早上，陆焰又迟到了。 　　陆焰觉得蓝星所有的学生，一定都是讨厌上学的。 　　但其实不是，至少在圣安学院，只有他一个人讨厌上学，就像进今天早上只有他一个人迟到。 　　他一觉睡到自然醒，从窗户外看不出日上几杆，但由于尖叫鸡还没叫，他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一下，然而下一秒就听见一个全新的噩耗。 　　“你的鸡坏掉了。”沙发上坐着的和曦见他睁开眼，慢慢悠悠地说出这个噩耗。 　　“什么？！”陆焰本来还有点迷糊，但一听这话直接跟被泼了一桶冰块似的，清醒得不得了，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初见那一天，紧张到忘记自己还盖着被子，“你对它做了什么？” 　　“没什么，它自己忽然就坏了。” 　　“放屁，它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坏掉。”陆焰不信，器官坏了不会通知主人的吗。 　　“真的。”和曦没和他多解释，不顾穿的是裙子，站起来长腿一迈跨过沙发。 　　这样平常的动作，放在四面楚歌的陆焰眼里，简直就是来势汹汹。 　　“你别过来！”他高声大喊。 　　和曦已经习惯陆焰的高分贝了，冷冷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接着往和他床相反的地方走。 　　“你站起来干嘛？”陆焰现在慌得很，就差手里拿一把刀挥挥，“我跟你讲，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可厉害了……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去区心报案了！……就算萧寒不管，我也会和你死磕到底的！”他嘟嘟嘟发射机样说了一大堆，最后看着手上的尖叫鸡，冷汗流完差点给跪，“你说的是尖叫鸡？” 　　“嗯。” 　　“你怎么不说名字？” 　　“不都一样吗。”什么鸡都是鸡，而且这里就这一只，鸡精又不在。 　　陆焰看着这只大嘴巴的鸡看了半天，行吧，的确坏了，真的坏了。他伸手狠狠地挠了一把头发，那本来就凌乱的头发已经不堪入目了，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 　　“你怎么了。”坐回沙发上的和曦看着忽然进入狂暴模式的他问。 　　“没什么。”陆焰慢慢下滑，缩回了被子里，“它坏了我难受，我难受不能叫吗，就不允许我为尖叫鸡哭一回吗？” 　　“哦。”和曦目光从床上挪开，轻飘飘地再次阐述一个噩耗，“七点五十上课？七点四十五了，你要迟到了。” 　　“你也要迟到了。”陆焰死猪不怕开水烫。大概是有一个伴就不会怕挨骂。 　　和曦再次无所谓地说，“那就迟到。”反正迟不迟到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关系。她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作的陆焰，又看一眼钟表，再次说，“七点四十六了。你还有四分钟。” 　　！！！ 　　陆焰现在完全清醒，他清醒地觉得自己可能要完了，这次就算开球，他也开不到那里，肯定要迟到了，完了，门口那位雷电法王，一定会揍得他母亲活过来都不认识他的。 　　噼里啪啦间，他穿好了衣服，但是钟表已经无情地指向了二十八。 　　还有两分钟，他就算把头扔过去也飞不到学校:) 　　但是并不妨碍他灵光一闪，穿戴整齐的陆焰看着一身白袍子的和曦说，“你……你那个瞬移，我们移过去呗。” 　　和曦扬了扬袖子，“我准备换套衣服。” 　　“没事，我等你。”陆焰笑得真诚。 　　和曦看清了他眼底的焦急，不再和他纠缠。 　　令时间静止后，在那个静止的空间，慢慢悠悠地换好衣服，这是天帝给她的储物箱，说是当年人间最流行的款式。 　　“你换衣服好快啊！”被隔绝在时间之内的陆焰就觉得眼睛还没眨完，她衣服已经换好了。 　　“刚才时间静止了。”和曦解释。 　　“你能时间静止为什么还要瞬移？”陆焰觉得还是静止时间后走过去比较靠谱。 　　“我能，你不能。”和曦平淡地解释。而且她也不想扛着陆焰走到学校。 　　清早吃了一个来自强者的歧视，陆焰非常不服气，又无话可说。 　　是的，没有错，他的确不能。 　　和曦伸出手，陆焰很疑惑地看着她，“干什么？”他还没从今早上被蓄意调戏中缓过劲来，一幅被侮辱的小媳妇模样。 　　于是和曦收回了手，“你抓着我衣服。” 　　“啊？”陆焰懵了一下，紧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就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和曦的衣服角。 　　然后就在那一刹那。隔壁出门拿裤衩子的老王感觉有一阵风，从面前过去，但看向安静的裤衩子，又觉得是自己感觉错了。 　　———————————————— 　　和曦是真的觉得迟到没啥事。对于她而言没啥事，对于高阶班来说更没啥事。 　　她不紧不慢地从校门走到教学楼顶层。一个周末过去，她好像又不太记得路了，不知不觉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电梯。 　　教室不算安静，和曦瞧了瞧门，然后教室是死一般的沉静。 　　“请进。”副校长的声音。 　　和曦推开门，为了双方面子上过得去，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没找到路迟到了。” 　　即便是副校长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看见和曦还活着也懵了一下，“没……没事。和曦同学快去坐着吧。” 　　主角和曦丝毫不慌，反正疑惑的又不是她。听了副校长的话，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无视那些千奇百怪的目光，准备继续研究光屏。 　　不过她不是特别惊奇的发现，光屏里的所有内容已经被她研究完了。 　　她不想读书了，学校一点也不好玩。 　　这十二个人类，个个心怀鬼胎，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类。 　　前排的人忽然走了过来，用十二分体贴的语气关怀着和曦，“曦曦妹妹，你没有受伤吧。唉，我那天刚好不在，不然一定要和表哥好好说说，怎么可以让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去安达尔山呢？还有赵主任，你初来乍到那不是无心之过吗，怎么可以让一个小姑娘磕头呢。” 　　话说的温柔至极，语气柔情百种，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与和对立的人身上，又不轻不重不说大错。和曦从百般无赖的光屏里抬起她无聊至极的脑袋，看见褚闻的一张脸。 　　果然长得像肯定是有亲属关系的。 　　这家伙居然是萧寒的表弟。 　　“我没事。”虽然他没干过什么坏事，但和曦总觉得这个人类非常油腻。 　　“曦曦妹妹对不起啊，那天居然保护不了你。”跟着褚闻一起过来的好兄弟梁满也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一副跟和曦很熟的样子，继续说，“不过曦曦妹妹你也太倔了，赵主任给台阶都不下，不就磕几个头吗，也不会损失什么，到时候治疗剂一喝，什么都好了。你偏偏要去顶撞……” 　　他像是一个兄长在教导涉世未深的固执妹妹，就这样瞎扯乱说，只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和曦不识好歹上。不说自己没能力，也不说自己怕是，大概就是，可以救，但没必要。 　　“啧啧啧，梁满你可真不要脸啊。”和曦还没有说话，一直密切关注这边动态的宋文杰忽然开口，阴阳怪气的腔调让人听着很恼火。 　　“我哪里不要脸了，宋文杰你有病啊，我跟你说话了吗？”被打断，或者说被揭露真实面目的梁满恼羞成怒。 　　而他身边的褚闻也不插嘴，反而笑眯眯地对着和曦说，“曦曦妹妹，别理他们。” 　　宋文杰是个□□桶子，谁点就燃，不点也能自燃，听见这句话非常不乐意，“别理谁啊，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啊，我说你们不要脸还不乐意，之前有事跑的远远的，现在人家一牛了就缠上来，哗哗哗说一堆，她不嫌烦我还嫌烦了。” 　　看上去特别好脾气的褚闻听了这话也凝眉，“文杰你别乱说话。虽然你是水系异能者，我们会让你三分，但也请你不要随便损害我们的名声。” 　　“让你妈呢让，老子需要你们让？”脾气非常暴躁的宋文杰冷笑一声，“本来就是，做了事还不敢认，真他妈不要脸。不就是去趟安达尔山吗？一个女人，就能让你们俩舔上去？舔上去就算了，还他妈要舔不舔的。” 　　“你！”褚闻气结，一向装足了斯文优雅的他，是真的骂不过宋文杰。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褚闻你要不要我给你学学你啥逼样，是给你学学教室里你咋说的，还是学你校门口咋溜的？还损害你们名声，你们俩也别在这儿坐着了，直接去你妈坟钱烧个香问问，她为啥子不给你们俩生个脸出来，让你们没皮没脸在这里哗哗。”宋文杰一边完美维持自己脸上的冷笑，一边翘着二郎腿，在众目睽睽之下滔滔不绝的将词汇骂出口。 　　“你有病吧？”褚闻拿出他最厉害的词汇。 　　宋文杰嘴唇一撇，准备继续说话。 　　但这场争吵没有维持下去。它止于一个碎了的光屏。 　　也不是说碎了，应该说是成了灰的光屏。 　　“让让。” 　　站在灰尘后面的和曦，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平静地开口说。 　　她真的忍不下去了，这群人吵架和泼妇骂街一样，又大又置人于耳聋。 　　和曦虽然心里不想听，但是表情非常平静，平静到让人完全想不到，就是她一掌把据说变异兽都踩不碎的光屏，拍成了灰。 　　直到和曦走远，才有人从这一场秒杀里走出来。庆幸她拍碎的是光屏，而不是自己的天灵盖，最后呼出一口气。 　　“她到底有几个异能。”宋文杰疑惑万分地说出众人心里的疑问，得不到答案的疑问。 　　这看上去真不像土系光系异能，难道她身体里还隐藏力量型异能？ 　　———————————————— 　　陆焰到达教室的时候，铃刚好响起，他也刚好坐在了久违的倒数第一排，由于时间紧凑，那时候看过八卦的同学们现在还不及询问他咋还活着。 　　又是历史，谁又能想到，即便末世了，即便末世过去了，人类还要上学，居然还要学历史政治。 　　讲道理，有什么好学的，又不能造出水，又不能去打架，学什么学，不如学习如何与变异兽大战三天三夜。但是由于总统喜欢，所以无论什么区，都必须学历史。 　　学渣陆焰很绝望，但还好，他已经绝望惯了。 　　他的座位挨着窗，眼睛不由自主就往窗外瞟。刚才由于时间紧迫，他都没来得及与和曦说一句话，现在也不知道她到教室了没。 　　不知道瞟了多少次，他忽然瞟到了鬼。 第16章 女神来了我变瘦！（修） 　　陆焰的教室很安静，没有读书声也没有吵闹声，只有一个老师在面对着黑板讲课。 　　讲台上这个白胡子老头是个非常灵活且灵泛的老头，他都没有回头就感觉身后有变化。为了不让那个罪犯逃脱，白胡子以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将他的头一百八十度旋转。 　　果不其然，看见了正在翻白眼的罪犯。 　　老头的眉毛跟毛毛虫一样皱起来，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个学生不行。好几年了怎么还这样！不仅还这样，而且越来越过分，现在都对老师翻白眼了！他正想开口训斥，问一问，到底为什么要对老师翻白眼呢。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不对，这个白眼好像并不是对着他的。 　　虽然不容易被察觉，但作为老师多年，生而为人多年，经过老头的细心琢磨，角度分析，这个白眼，绝对不是对着他来的。 　　这么说，门口还有罪犯的同伙。眼球这么翻，是他们可能在商讨怎么样逃出电网然后去飚球。 　　老头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为师者，就要勇于站出来。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拯救两个无知少年了，于是为了避免门口罪犯逃脱，紧接着立马就把头来了个九十度的旋转，铜铃般的眼睛亮晶晶而又很严肃地看向门口。 　　然而还没等他看到东西或者人，他整个人就变回肉泥黏在了对面科学楼的墙上。 　　在他飞出去的时候，整个教室的学生还为他唱出奇妙的歌声送行，“哇哦~” 　　而当他成功落墙时，唯一的战利品是科学楼的一个大洞。 　　虽然变成了肉泥，但他还没有放弃思考。这个墙可不是他自愿主动去撞的，应该不用他赔金币吧……讲道理，他赌球失败已经身无分文空空如也，再要他赔款，他只能去卖泥了。 　　这个问题纠缠了他很久很久，久到即便他白色的假发假胡子，以及他深蓝色的血液滑过他稚嫩的眼睫时，他仍旧没有放弃思索。直到他那铜铃大的眼球跟着掉下来，他才忽然觉得大事不妙，绝望的不妙，他可能要请假维修自己了……完了，年终奖又没了。 　　———————————————— 　　教室在老师变成肉泥之后，热闹得像正在冒泡的火山。同学们看着教室外站立的人，一点也不为肉泥老师担忧，叽叽喳喳的讨论门口风云人物的故事，又偷偷摸摸拿着眼睛去瞟风云人物的小弟。 　　而小弟陆焰，他是喜欢被万人瞩目的，但并非这样奇异的瞩目。于是他选择掩耳盗铃。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抽屉里掏出了他在街上小吴店里购买的隐身幻黄符，一堆明黄色的气体凝成的像纸一样的符文，他一把按在额头上。 　　一时间教室里充斥着快乐的气息，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完全不顾对面正粘锅的历史老头。 　　直到副校长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穿着硬皮的鞋点了点地，再是为了清嗓子咳几声，然后发出与他长相完全不同的粗犷声音，“干什么呢你们！不上学了是吧？！”天破地裂，整个教学楼都跟着颤抖起来。 　　原本还在嬉笑的同学听见这个声音，无一例外地飞快转过身闭上嘴，将所有情绪的笑容收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子上的仿真书本，一个比一个认真。 　　男人露着大白牙笑着说，“和曦同学怎么在这儿？” 　　和曦直话直说，“我想转班。” 　　副校长没在班里上课，她没有找到他，只好按着陆焰身上引路珠的气息，来他们班上准备直接和他们班的老师说。 　　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一锤把老师打成了肉泥。实际上也不能怪她……这个老师扭头的角度太怪异了，她以为是变异兽呢。 　　“和曦同学，我们火箭班是专门为你们这样的优秀人才设立，你在那儿享受最好的待遇，这才是理所应当的。让你在这里上学，怎么说的过去。”副校长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和曦说。 　　“都是一个学校，没差别。”和曦说。 　　看着她斩钉截铁的样子，副校长只能对着她说，“那你等我去和校长说，现在先和我去办公室里坐会吧？” 　　“没事，我就在这儿等吧。”反正应该也不用很久。 　　“好吧。”副校长看向他本来懒得喊的肉泥，“王老师。” 　　“校长。”肉泥飞快的滚了回来，笑容满面地看着副校长，“怎么了，您有什么事？” 　　副校长掸了掸袖口的灰，因为肉泥滚得太快，尘埃四起，导致他衣服上也沾染了奇怪的气息，“你没在班上上课，去哪儿了？” 　　“嗯……被这位同学一拳打到科学楼了。”他依旧腆着笑容，“副校长你们班上的同学就是厉害啊，不同凡响！” 　　副校长并没有接下他的彩虹屁，“我现在要去找校长谈事情，你先照看一下和同学。” 　　“好好好。” 　　副校长听见答复，又对着和曦笑了一笑，说了一句稍等，紧接着飞快地离开教室门前，就像是一阵抓不住影子的风，速度之快还吹动了和曦额前的碎发。 　　“来，和同学，你坐这儿。”老头指着讲台后面的那把椅子，拿着没破没旧的衬衣擦了一把灰，然后对和曦说。他倒腾着擦过灰的袖子，站在和曦旁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讲课，心里度过漫长时光，最后选择不讲，“自习，自己看光屏，复习今天所学的内容。” 　　他今天根本没讲什么内容。同学们也不太捧场，抬着头与老头大眼对小眼。 　　教室里的情况很复杂，跟外面有一头听声音吃人的奇怪异兽似的，每个人都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扰乱教室，全部闭口不言，静悄悄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讲台上站着的老头自认为在与讲台下的同学眉眼传情，实际上所有同学都在看坐在那儿像博物馆里仕女图一样，又说不出韵味的和曦，并且听说是十分凶残的和曦。 　　而备受同学关注的和曦坐在讲台上，旁若无人地看着最角落的陆焰。 　　副校长走得快回得也快，一转眼他又变成一阵风回到了教室门口，“校长说可以，虽然高阶异能到低级班这样的事，在咱们学校是从来没有过的，但也算体验生活，和同学很有想法，十分优秀。” 　　副校长走到和曦的身边，夸了一遍她，顺便说出最后的决定，“不过即便体验生活，也不能苦到和曦同学，我让人把属于你的椅子桌子都搬了过来，和同学你想坐哪儿？” 　　“和同学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坐那儿我都可以给你调。”坐天花板上，他都能找人给顶上去。当不成班主任，也一定要和这位看上去就是大佬的人说话，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迹。虽然说这个大佬跟赵主任对着干过，但是人家活下来了，活下来的的大佬依旧是大佬。 　　“那儿。”和曦伸出纤细的指头。 　　副校长再次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见陆焰那张脸时，他也生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了，“行吧。”管他什么地方，反正整个低级班都不算什么好地方。 　　———————————————— 　　一切都过去之后，老头平静地为自己粘好白胡子，面对着好像有变化，又好像没什么改变的教室，“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 　　整个教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没有一个学生把心思放在书本上，所有人都在想着其他事情，特别巧，大部分同学不约而同想得还是同一件事。少部分只有陆焰与和曦。 　　二分之一的陆焰对他们所想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他现在就觉得很挤，虽然他也不看显示屏，但真的好挤，坐在这个地方连转身都办不到，出门如果不求救于人，就只能从桌子底爬出去。 　　他也不想这么挤可是好死不死把那个庞然大物放在他的旁边，他感觉一个星期后自己就会瘦。 　　他现在只想胖，只想得到自由，没有任何心思去想别的事。 　　另外二分之一的和曦，首先她不能和大家一样的主要原因是，她不会去讨论她啥异能，也不会去思考她为啥子会坐在这里，更不会自恋地去想自己咋就这么美。 　　其次是，她正在观察高阶与低阶班的不同。 　　讲台上的老头在讲完一章的一小节内容后，这次很有记性的带着身体一起转过来，脱离黑板面向同学，笑容满面而又小心翼翼，近乎谄媚地问，“和同学，你觉得我这样讲可以吗？” 　　和曦忽然被点名一时没有反应得过来，都不知道老头在喊她，还是陆焰在角落里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提醒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被点名了。 　　“啊？”和曦是个很诚实的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老头压根没想到这个别具一格的新同学，居然会是个这么过分的人。 　　第一天的第一堂课她居然就发呆走神！以为盯着光屏他就不知道她在发呆吗？ 　　“和同学真是优秀啊，这么快就开始预习了，不放过一丝时间。其他同学一定要多向和曦同学学习。”老头心里MMP，嘴上笑嘻嘻，将他以为的和曦的发呆说成预习，吹出七彩的马屁，然后又笑眯眯地继续说，“刚才就是问一句和曦同学，我这样讲课你觉得适合你吗，如果不适合，你觉得不好，我就再慢点……” 　　他想起自己刚说完的优秀啊预习啊之类的话，连忙再用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补充说：“或者加快点。” 　　面面俱到地为和曦考虑，偏袒偏心明显得太过。老头对待和曦像是下属对待领导，或者上司对待在他下面打工的领导的女儿。小心翼翼而又明目张胆的讨好。 　　这本不该是一个老师有的举动，但老头做起来得心应手，而讲台下的旁观者也没有一个人脸上出现惊诧的表情。所有同学都仿佛认为这样才是理所应当。 　　疑惑太多了，这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我没有听。”她把疑惑藏在心里，继续诚实地回答。 　　老头就没见过这么不会接话的人，但他选择忍让，继续漫天瞎夸，“……没有听啊，没有听好啊，和同学已经可以自学了，太优秀了，果然是火箭班的学生。” 　　和曦垂了垂眼帘，没有答话，慢悠悠地低下头看光屏。 　　老头也发现这是个不喜欢和人交流的天才强者，于是把本来每一小节就要问的“好不好”收回自己的肚子里，看见和曦趴在光屏上，以为她睡着了，顺便还把自己讲课的声音放低，细如蚊声简直就是对自己窃窃私语，还好同学们也从来没有听过他讲课。 第17章 与女神同班日子！（修） 　　和曦抬起头就看见身边围了一圈人。 　　他们在看见和曦抬头的那一秒，跟见了鬼一样，争先恐后地转过头去，生怕自己转头晚了，慢人一步被抓起来变成无尽河的灰。 　　也不是知道在怕什么。 　　她当初游走洪荒的时候，除掉那些坏得彻彻底底的神外，也没有见几个神怕她啊，同辈或相近的神大家玩得可欢乐了，而晚一些诞生的以及后辈神明，基本上都是敬仰，见了她那也不叫怕。 　　没做亏心事，怕天谴干嘛。 　　和曦再次感慨人类世界真的太奇怪，匪夷所思的奇怪啊。 　　“和曦同学……” 　　她抬起头看向声音的由来，是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生，有一头棕色的长卷发，墨绿色的瞳仁，高挺的鼻梁与薄削的嘴唇，再搭配清冷的声线，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我很不好惹的气息。 　　但这女生眼角有一朵小小的花，见到和曦扭头看向她时，花跟着薄唇合成一气的微扬。唇边露出明媚的笑，那朵花也跟着笑容缓缓绽放。 　　和曦正想开口夸一夸她的眼角花好看，却听她再次开口，这次与上次那样慢吞吞的轻唤不同，冰冷的声线变得惊喜万分，“和曦同学！” 　　“你好。” 　　“你好，我叫林茉儿，你可以喊我茉儿、茉茉。因为我出生眼睛下面就有这朵花，然后我妈查古籍知道这是茉莉花，所以就给我取名茉儿，所以你可以喊我，小茉莉花……我妈妈就是这么喊我的。”林茉儿看见她对自己说你好，高兴地像个五六百斤的孩子拿着甜筒，超兴奋地将自己所有外号都说出来，包括她那见不得人的乳名。 　　“好的，认识你很开心，茉儿同学。”和曦拿出字典里的现代社会标准答案。 　　见和曦没有喊她的乳名，林茉儿竟然还有一点沮丧，但能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和曦口里念出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尤其是念出的那一刹那，更增添了许多不知原由的兴奋与舒坦。 　　缓过劲来，她也觉得自己自来熟的太过分了，看向和曦开口解释，“你可能不认识我。” 　　和曦真的不认识。 　　“不过我认识你，和曦同学，我超喜欢你，超级崇拜你！”林茉儿兴高采烈地说出自己的感情。 　　“你真的超厉害，我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厉害的女生，而且真的！超级善良，比起……”她微顿，反应过来这是大庭广众，将喉咙里要吐出来的话塞回去，不再说那些原因，再次着重强调自己的仰慕，“反正我就是超级崇拜你的。” 　　“谢谢你。”和曦不露齿微笑着为她的称赞答谢。 　　燃烧着的林茉儿听见这句谢谢，再看见那个笑容，瞬间两眼冒星。 　　林茉儿觉得从来没有女孩子可以笑得这么好看！她现在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舒适安逸又快乐。和曦真是个仙女，叱咤风云的美貌，呼风唤雨的异能，见义勇为的善良，以及……平易近人但美得惊天动地的微笑。 　　她觉得自己已经锁上了这个美少女。 　　见到那个笑容后，本来就是个话痨的林茉儿更加阻拦不住她那洪水般的话篮子，也不再顾及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慢慢弯下腰来，将手放在和曦的桌子上空，她不敢碰到和曦的桌子，是悬空地假模假样放着手，没有支撑地俯身。 　　“《联邦法》不是把人类分成好几等吗？首先是你这样的超高阶异能者，其次是低阶，再是年轻力壮的男人，最低级的就是没有异能的女人、儿童、老人。儿童如果是男的，长大后不管低级不低级，至少有一段时间都是跨了一阶的，但是如果是女童……从出生确定性别、没有异能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她最低级的宿命。”林茉儿轻声说。 　　“异能者高阶看不起低阶，低阶看不起无异能……而所有人都看不起没有异能的女人，觉得她们是工具，就算是活生生打死在路边都没有人会管。” 　　和曦明白了为什么老头会那样对他，也明白前几天区长说的女人不是人的原因。 　　“我妈妈就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女人，她和我说过，自己吃了很多苦，卖过身体，当过别人的性.奴，这在她们中间很常见，许多女性因此被囚禁至死，或者折磨致死，但是她运气好，遇见了我爸爸。”林茉儿平静地说出她不同于别人，有那些同情心的原因，“我爸爸是个高阶异能者，冰系异能，在高阶中属于下三等，但也很厉害了。可惜生了一个低阶异能的我。” 　　“有时候在路边偶然看见那些女性，会想救可是又没有能力，旁观又觉得很残忍。”林茉儿说起这个的时候有些丧气，她是真的有些丧气。曾经心怀壮志，一定要改变那些和她母亲一样的女性的命运，但是越长大越发现自己没有能力，没有能力，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在看见人被欺凌的时候，都只能瑟瑟发抖躲在一边犹豫。 　　她不知道，那时候如果和曦没有来，她会不会挺身而出。 　　所以看见和曦的那一刻，看见和曦实现她拯救世界的理想第一步时，她就已经沦陷。 　　“我太没用了，爸爸的冰系异能遗传到我身上，可我居然只能变东西不能攻击人。”一说起这个林茉儿就很绝望，好好的冰系异能，到她身体里居然就只能变一朵花讨自己开心开心。 　　打架的时候，总不能一边变东西一边徒手扔吧，有那个时间，异兽早把她撕成碎片了。这个异能，在她身是真是一点攻击力也没有，以至于她沦落到了低阶班。 　　“所以看见你那样，我真的，超兴奋又超敬佩。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干了我不敢干的事情，终于有人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林茉儿感慨。 　　她那个埋在心里的念头隐藏太久了，久到让她怀疑，她可能是个异类，她才是奇怪的人，是个想要扰乱社会秩序的人。情感上她坚定认为，那是不对的，但她也经常怀疑，其实那样很正常，就强就有弱，没有办法的。 　　和曦听完所有的话，没有提出什么看法。 　　她和林茉儿不一样，她人狠话不多，这个世界不正常，掰回去就去好了。 　　对于创世神而言，世界就像叛逆期的儿子，不正常打一顿就好了。和曦对自己很有自信，她可以拯救好这个社会，万一真救不好，那就归零重新来。 　　和曦不想在聊这个，她想起了字典里的计谋，如果在和女生谈话时不想聊这个话题，最好的不尴尬的办法就是，换一个话题，“变什么东西？” 　　“嗯？”林茉儿还没从悲伤的氛围里脱离出来，乍然听见和曦的发问懵了一下，“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变出来的。”傻瓜异能也就这么个用处了，嘤嘤嘤。 　　和曦看着她眼下那朵随着她说话舞动的花朵，“茉莉花。” 　　林茉儿小脸一红，“啊？”她以为和曦在喊她。 　　“我想要一朵茉莉花。”直男和曦瞎了。 　　“哦哦哦。”林茉儿见自己会错意，冰霜般高冷的脸红得像光屏里显示的太阳，她精心凝聚出一朵最美自认为最美丽的茉莉花，献给自己的女神。 　　和曦接过那一朵十分别致的茉莉花，“很漂亮。”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得到女神夸奖的林茉儿兴奋得不得了。 　　和曦凝聚神力，让冰做成的晶莹茉莉花沾上颜色，雪白的花瓣与翠绿的叶，在教室里静静开放，美得清新脱俗，她将这朵生机勃勃却又永不垂败的茉莉花，递到同样正在怒放的林茉儿眼前，“送给你。” 　　林茉儿惊了，回过神来立马挡住，确定周围人没有看见，然后飞快地接过那朵花，在电光火石间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胸前，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她又低着头对和曦说，“以后不要轻易泄露给别人看，十三区很不安全的，你虽然是高阶异能者，但还没有到强盛期，我怕你会……”没有什么异能能赋予死物生命，连治疗系也不能起死回生，林茉儿觉得她这是特殊能力。 　　和曦明白，这个畸形的社会容不下异类。 　　所有人都在随大流，不敢成为出头鸟，不敢表现得与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林茉儿才会不敢说出与潮流背道而驰的想法。和曦了解，所以并不会责怪她，反而觉得她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好的，至少有想法，没有麻木不仁。 　　“谢谢你。”谢谢提醒，虽然她并不需要。 　　足够强大完全具有在这个世界成为异类的勇气与能力，满级和曦一点也不怂。 第18章 爱上萝莉女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一章的老朋友，我建议大家重头看。 　　======================= 　　对捂住大家，久等了，我没有弃坑QWQ 　　因为真的觉得不满意，所以就去修改。 　　本来说是一天就修改完，但真的太多了。我这两天不眠不休，一天三四万的写，终于写出来了QWQ我感觉我的肾肝已经破掉了破掉了。但是你们喜欢最重要【所以求求你们一定要喜欢啊呜呜呜呜】 　　因为节奏各种问题，基本上重写了，但是人设和内容应该还算没改，就把一些东西提前了。 　　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心意。 　　希望大家喜欢，鞠躬【（づ￣3￣）づ╭?～】 　　最近灵魂飘逸玩得太嗨的陆焰，在狭小的生存空间生存得很安逸。从第一节 课下课开始，一直睡到最后一节课下课，中途还打过一会声音不大不小的鼾。 　　老头耳朵不好使，或者戴了耳塞没听见，再或者直接无视他，反正也没有找他的茬，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他安逸的生活一个客观存在的条件。 　　最后一节课下课陆焰也不是自愿醒的，是整个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和曦才迫不得已把他推醒的。陆焰本来还有些睡眼朦胧，简称没有睡醒，但在看清面前两张脸的时候，要不是实在没有空间让他摔下去，他现在已经在地上了。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凑在一起？！”陆焰指着面前的两张脸，张大嘴巴表现自己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和曦才来一天，就能和这个冰山玩开。 　　陆焰想不明白，尤其是两双眼睛直晃晃地扫射他的时候，特别是其中一双还带有敌意的时候，他更加想不明白了。 　　和曦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陆焰的惊讶，于是伸出手指着他的额头问，“这是什么。” 　　从刚到教室看见他拿出这个东西贴在额头上时，和曦就很想问，这是个什么东西。她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贴着这团气体的陆焰很像呆头鹅。 　　“咦。”陆焰听完她的话后，伸指碰额头遇见幻黄符，顿时惊了直接问，“你怎么还能看到我？”好没道理啊。 　　“我一直都能看到你啊。”和曦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为什么呢？”陆焰发出疑惑的声音，说好贴上幻黄符就隐身了呢。 　　“他好傻啊。”林茉儿看着陆焰掐手指的动作，踮起脚在和曦耳边悄悄说。 　　经过一天的胡搅蛮缠，她已经和女神建立良好的关系，已经是到可以一起去洗手间偷偷说悄悄话的关系了！ 　　“嗯……”和曦不知道陆焰傻在哪个角度，不过贴着那团气体的样子，的确很傻。 　　“他居然还信这个。”就跟相信求神拜佛真的有用一样，是个很罕见的傻子了。 　　“这是什么？”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的和曦，又去问看上去很有新时代学问的林茉儿。 　　“这是幻黄符，一种凝聚的气体，广告说贴在额头上就可以隐身。”林茉儿一点也不觉得女神无知，女神不知道这种东西是正常的！谁家女神会去了解这种一看就是骗人的东西。 　　和曦看向还在自我纠缠的，确确实实存在于天地间，肉眼可见存在的陆焰，再次认同林茉儿的话，“确实挺傻的。”居然还真信这么一团小气体能隐身。 　　“我知道了！我懂了！我明白了！”当和曦感慨完的那一瞬间，陆焰发出恍然大悟三连。 　　“什么？”和曦问。 　　“我知道你为什么看得见我了。”陆焰说。 　　“你的符是假的。”真诚·耿直·创世神无情地揭露事实。 　　“不，是真的。”平常只要他带上幻黄符就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符是真的，和肥宅水一样真。 　　“假的。”和曦再次残酷揭露。 　　“真的！”陆焰拒绝相信。 　　“假的。” 　　“真的，真的，真的！！” 　　…… 　　围观一场小学鸡争吵的林茉儿再次为心上女神加锁，真心实意地觉得女神是个正直又善良的人。打击不法商贩，披露不良卖家，拯救上当受骗的同学，太善良了，太正直了。 　　可怜的女神固执地想要喊醒一个傻子，但傻子是没有办法被拯救的。 　　看穿真相的林茉儿再次偷偷对和曦说，“我们不要和他争，他是个怪人。” 　　“我听见了！”根本没有听见的陆焰大喊，“你们说什么悄悄话，我这个本来就是真的。” 　　“假的。”和曦不再和他争，最后说了一句。 　　“就你可以看见我，还不是因为你……”是外星人！ 　　陆焰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并没有把后面两个字说出口。和曦不是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老生常谈，所有人都不喜欢异类。 　　“走吧。”和曦说。 　　“为什么她要和我们一起走？”陆焰再次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他要和林茉儿这个冰块头一起走，虽然林茉儿也不坏，但是他就是不想和班里的同学接触。 　　所有同学都看不起他，他也不想和他们一起玩。不对，是他不屑于和他们一起玩。 　　“我们是朋友。” 　　“为什么你们这么短时间就成为朋友！”说好的骑士只能有他一个朋友呢！ 　　“看上眼了。”和曦用字典里的方言解释。 　　陆焰心里很不服气，挣扎着想要在这话题上说个不完，但被林茉儿冰冷的眼神和冰冷的声音堵了回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陆焰刚鼓起来的气一瞬间就萎了。 　　好凶！ 　　就算她没有大声喊骂，也好凶！ 　　抓准时机的林茉儿再次对和曦上眼药，“你看他这样，咱们别理他。” 　　林茉儿不知道和曦为什么会和陆焰走在一起，不过深切地认为和曦不应当同陆焰一块走，陆焰这种不学无术又不上进的小辣鸡有什么资格配和女神说话！ 　　“没事，走吧。”和曦拒绝林茉儿的提议，并再次说话喊陆焰一起回家。 　　陆焰服软，拿出抽屉里的书包，看着她们两个咬耳朵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很委屈，气冲冲地走出来，咬牙切齿地说，“回家！” 　　和曦都没搞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脾气，现在人类世界少年人的心思可真奇怪啊。 　　———————————————— 　　三人一起走出教室，在学校门口分道扬镳。 　　陆焰去停球场启动上周五停在这里的球，没有林茉儿的物理干扰，他感觉自己浑身舒畅，在回家的路上问和曦，“你怎么转到我们班来了！是不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想和我一个班啊！” 　　“嗯。”差不多吧。 　　“我就知道，你想和我一个班。”陆焰自信非常地说，“那你来了我们班，记得和我一起走，不然会很孤独的。”千万不要和林茉儿一起走。 　　“哦。”现在坐在球里应该也算一起走吧。 　　“我们好歹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你怎么这么冷漠。”陆焰很不服。 　　“还行吧。”和曦真实觉得没有。 　　被直男气得气鼓鼓的软妹陆焰决定闭嘴，还好球快得惊人，让他感到尴尬不安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到达了租球店。陆焰将球还给老板，老板检查无异之后归还押金。 　　两个人准备走路回家和鱼奶奶一起吃饭睡觉觉，然而在家的楼下遇见了一个不该遇见的人。 　　和曦就说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原来那一天她只记得拎走两个冰雕，忘记了那个被遗落在校门口的小女孩。 　　妈妈在的时候，小女孩虽然可能也过得拮据，但总比跟个小叫花子似的强，尤其是比现在被两三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拽着走的强。 　　陆焰作为救世主，是最不能接受弱者被欺的。尤其不能接受这种事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和曦也很不明白，他明明这么弱鸡，为什么还有一颗保护天下的心。 　　陆焰在她妈被强.暴的时候挺身而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冲上去就准备给两三个恋.童癖一拳，虽然这两三个人是无异能人士，但是过程与上次差不多，弱鸡的他并没有成功，结局也与上次差不多，两三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你没地方去了吗？”陆焰慈母心肠，蹲下身看小姑娘。 　　可爱并且非常可爱，但脏兮兮的小姑娘挂着眼泪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散开头上的小揪揪。 　　———————————————— 　　和曦真的觉得陆焰是个捡破烂的。并且觉得他这么多年，没有把他家塞满真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不爱出门。 　　短短几天，居住在陆焰小房子里的生物，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神一条鱼两个人。 　　和曦看着拥挤的房子，再想到鱼奶奶那条鲤鱼如果变身。想到会被压垮的房间，挤到不能呼吸的房间，和曦开始郑重考虑，要不要转过头去接受不怀好意的萧寒的房子了。 　　陆焰将新购买的营养剂递给小姑娘，他现在依然没有钱，购置的仍旧是最低级的绿色营养剂。但小姑娘就像是捧着珍宝一样，微微抿一口，然后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陆焰就乐意看小萝莉满足的样子，特别大款的说，“你喜欢就多喝点！” 　　小姑娘狠狠点头，又小心翼翼地抿了一点点，心满意足的表情离开之后，圆溜溜的眼里忽然弥漫出泪光，她紧咬着唇，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但由于年纪太小，还是非常委屈，“妈妈……” 　　一样没有妈的陆焰也忽然委屈了起来。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她眼前，这个小姑娘肯定是十分难过，而且她又这样小，陆焰的慈母心肠再次袒露无遗，“乖……没有妈妈，还有哥哥。” 　　“我好想……好想……妈妈啊。”小姑娘泪眼婆娑地看着陆焰。 　　陆焰一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小姑娘，他忽然想起了他的妈妈。他也好想妈妈，但他妈妈已经死去十多年了。 　　不过这小姑娘的妈妈才死了三天。 　　陆焰脑壳里灯泡一闪，拿着眼睛就看和曦，小姑娘也顺着他的眼睛，与他一起看向和曦。 　　与鱼奶奶的情况上次相仿。陆焰与泪包小姑娘，一起用他们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和曦这个冷酷无情的大家长。 　　残酷·冷酷·残忍的和曦：“……” 第19章 与女神前往地府！ 　　在和曦的注视下，陆焰舔了舔自己焦虑的嘴唇，“你……能不能给她变个幻影什么的出来？”他记得外星人都有特异功能，《星际联盟》里面还有一种外星人可以变成别人的模样。 　　“不，我不能。”和曦拒绝。 　　“小姑娘挺可怜的。”陆焰看着那小姑娘，再次心生不忍。 　　小姑娘在听见和曦冷酷无情的拒绝后，整个小身体就跟被打了麻药一样，萎靡不振，眼睛湿漉漉分分钟能掉出末世最宝贵的水资源。 　　陆焰看着就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应该说是同款耷拉着两根小辫的自己。 　　但他也不能变身。 　　他顿时觉得自己很没用，连一个小姑娘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这个救世主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凸(艹皿艹 ) 　　和曦也并非一个冷酷无情的神，她不能变成女孩妈妈的主要原因是，可能睡太久记忆力衰减，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脸盲，总之她已经忘了那个女性凡人长什么样了。 　　她蹲了下来，睿智的眼睛看着整个人萎哒哒的小姑娘，“很想见妈妈？” 　　已经不能更难过的小姑娘狠狠地点头，“想见的。” 　　“你叫什么名字？”和曦问。 　　“小贤。”小姑娘不知道名字和见妈妈有什么关系，但她也知道这个小姐姐是救过她和妈妈的大勇士，就算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会回答的。 　　“好的小贤。”和曦觉得这孤儿寡母肯定和她们家唯一的男人不和睦，也就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姓了，反而伸手准备替脏兮兮，但仍旧可爱得很的小姑娘整理了一下小裙子，然后说，“你愿意和我去一个地方吗，那个地方很黑，可能会吓人，但你可以见到你妈妈。” 　　她一边说一边整理小裙子。 　　然而可怜的小裙子并没有扛得住创世神的厚爱。就这么整理一下，裙子整整齐齐破成了两截。露出小姑娘白白的肌肤与可爱的肚脐眼，以及前几天留在她身上的各种青紫，还有让和曦见了都忍不住拧眉的可怖伤痕。 　　但那伤痕已经好了，并不对小姑娘造成威胁。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小裙子坏了，这才对小姑娘造成了真正的威胁，她可能要穿半截裙子出门了。不过小姑娘也不在意这个问题，首先是因为她太小了，其次是和曦的话，让她不再顾及裙子不裙子的事情，更不会嘤嘤嘤哭着说你弄脏了我的小裙子。 　　“真的可以见到妈妈吗？”小姑娘无视所有，关注点只有妈妈。 　　和曦拿着拿半截破裙子面不改色，“嗯。可以。” 　　“那小贤不怕。”小姑娘紧紧咬牙，握着小拳头，双眼红红的自我宣誓，“小贤不会哭的！”她记得妈妈的电影里总有大人不乐意带小孩去危险的地方，就怕那小孩哭。 　　和曦倒不怕，就是觉得如果她怕就没必要带她去。听到这句答复，和曦才确定她听见了那几个黑啊危险的描述词。 　　围观半天，好奇半天的陆焰终于忍不住插嘴，“你要带她去哪儿？”还能见到活着的死人，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地方。 　　和曦站起身，将碍事的布料扔在沙发上，起身去储物室，一边走一边说，“黄泉地府。” 　　陆焰惊慌得一批：“……”靠，果然不是世界上的地方。 　　能见到或者的死人，或者说是灵魂，不就只有地府吗。但有关于地府的传说，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觉得死要留着全尸体体面面的死，到了地府才有面子呢。 　　现在谁还信这个啊。 　　什么地府，根本就没有，死了就是基因死亡，什么都不会存在的！ 　　陆焰反应过来，看着从储物室走出来的和曦，也不顾什么七的八的，直接就说，“哪里有什么地府，你不要骗人家，等会她哭唧唧我可不会帮你。” 　　和曦把手上的原款小裙子放在小姑娘面前，又看着整个人都非常欲迎还拒的陆焰，特别不给面子地说，“没有，你别去。” 　　陆·欲迎还拒·焰萎了：“不行，我要去。” 　　有没有地府他都想去！ 　　虽然说地府是肯定没有地府的，灵魂飘逸也是提取意识后产生的虚像，但说不定是去她们外星人基地呢！ 　　他越想越觉得是要去外星人基地，然后找个会变身的外星人变成小姑娘她妈。黑和恐怖的主要原因是，外星人基地没有光，而且虽然和曦长得美，但其他外星人可能就奇形怪状，所以就会恐怖。 　　就是这样！ 　　“我要去。”陆焰斩钉截铁地说，语气嗓门都非常正直，为自己的决定鼓气，一副特别有气势，你不带我去我就自.杀的样子。 　　“哦。”面对这样有重量的决定，和曦的回应就显得非常轻飘飘了。 　　飘到让陆焰觉得自己拳头打在棉花上。 　　说不出的感觉。 　　和曦倒没觉得什么，她提出带小姑娘去黄泉，除了是要去找她妈，另外就是，她本来也要去黄泉看一眼的，活着的人说不出的事，死了的人肯定说得出，去黄泉看一眼有利于身心健康，还能省心省事。 　　至于陆焰，他不去也没事，去了好。刚好她不会带小孩。虽然有能力让小孩生魂不受影响，但地府那些家伙长得奇奇怪怪，吓哭小姑娘她可没时间哄。 　　生魂本来是不能进入地府的，但和曦可以走后门。 　　让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抽出灵魂之后，和曦准备把肉体装进空间里，却被陆焰阻止了。 　　上一次是事出有因，这一次他才不想要自己的肉体在可怜的空间里冒泡泡QWQ，万一这家伙的空间里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办。 　　和曦不强求，她将两个肉体用法术一起塞进了破床上。反正这是陆焰的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刚好免得有人来，看见大半夜家里没人会生疑。 　　“准备好了吧。”和曦问了一句。 　　“准备好了！”他已经准备好见证外星文明的高科技了。 　　看他这样万事俱备的模样，和曦也没多说。 　　反正走后门进地府也就一阵疾风而已。 　　———————————————— 　　经历了烈火、疾风、噬魂兽、冷血雨的陆焰累得像一条跑了一万米的废狗。 　　“……你们……外星基地……这么……难……进的吗？”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虚像一样废掉了。 　　“他们改.革了。”和曦说。 　　时代在变化，黄泉地府也在变化。 　　她记得她最后来找藏命喝茶的时候，也就经历了一阵不足为道的狂风而已。 　　陆焰惊讶非常，她这是有多久没回家了，居然连自己家里有什么变化都不知道。旅居异地的外星人，可怜的外星人，久别故乡，多年以后回来跟个异乡人一样。 　　“要进了。你牵着她。”和曦看着远处的大门，提了一句。 　　“啊？”陆焰还在刚才的外星人梦里没有出来，忽然就听见和曦换了话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明白以后应声，“好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硕大的门与匾额，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灵光一闪发现是在光屏的历史里见过，好像是某个朝代的标志建筑物。 　　特别久远的朝代。 　　没想到外星人居然这么复古，还喜欢复他们蓝星的古。跟一区那些钟爱珍藏各式幸存古董的大款一样。看来这是友好的外星人，是蓝星的朋友或者迷弟呀。 　　和曦见他应声之后不再管，反正她已经提了，后面也不过就是两个四首八足的死魂兽而已，没啥子可怕的。 　　她用神力打开了门。 　　门后亮如白昼，久久不曾见过的明亮白光刺得陆焰眼发涩，他一只手给小姑娘挡着眼睛，一只手为自己遮住，嘴巴还要不停地感慨，“你们这灯光不错啊。” 　　和曦也没想到当年阴暗的地府，现在比人间曾经的白天还白。 　　朱明这个鬼家伙是不是来地府喝酒忘了回去了QWQ 　　“神上。”有嘶哑的嗓音在陆焰耳畔响起。 　　陆焰确定他没有一个名字叫神上。 　　同时也确定这个小姑娘不会是稀奇古怪的外星人。 　　所以这个不好听的声音肯定是在喊和曦了。和曦居然不叫和曦，陆焰打心底觉得这个外星人太不诚实了！等回到蓝星，他一定要好好问问，怎么能这样子当朋友呢。 　　“藏命呢？”和曦看了一眼没有变化的死魂兽，忽视地府的异常，只问。 　　“大人在昏时殿。”死魂兽恭敬地回答，抵着头克制自己千百年来没见过大人物的欣喜若狂，“我带神上过去吧。”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神是谁，但满身浑厚到能闪瞎他眼睛的神光是存在的，能直接喊地府大哥的名字也是存在的。 　　神光之所以是神光，那至少得是神明才能有。又不是所有仙都能称为神，而且神光大小也有区别，这一位的神光明显比几百年来，他见过最大款的九天玄女神光还要浓好多倍。 　　所以这个神来头一定不会小。 　　“走吧。”和曦点头。 　　有些事情问下头的人也不会知道，还不如直接去问区域老大。 　　“去哪……”陆焰慢慢适应了光，一直在阴暗围观他们的对话，在听见最后一句时，好奇地问，准备看和曦，却不小心看见了四首八足的死魂兽。已经回到原地的手不收控住地握拳，放在胸口颤抖，张大了嘴发出最不可思议的真诚叫声，“啊！！！！” 　　习惯了魔音灌耳的和曦还没开口，没有习惯魔音的小姑娘在听见声音后好奇的抬头，看见和大哥哥所见的一样情形时，没忍住也发出惊讶的声音，“哇哦！” 　　和曦觉得陆焰来真的错了。 　　人类世界果然不能看年龄辨英雄。这个家伙简直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 　　没有耳朵的死魂兽能听见声音，看见这两个生魂的存在，他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问这位神上，“是阴差勾魂勾错了还是勾少了！这几百年生死簿名字变更速度太快了，他们可能也忙不过来，神上不要见怪！” 　　作为地府小弟，他现在慌得一批，真不是大家伙儿吃饭不干活，实在是死的人太多了。 　　和曦听见生死簿那句话时，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但没多问，“不是的。走吧，去昏时殿。” 　　听见不是，没有心脏的死魂兽由于紧张而沸腾的脑水才停息下来。 　　走在路上，已经习惯这个四首八足家伙的陆焰忍不住戳了戳和曦，“你们外星人都长得这么奇怪吗？不是我说，我也不是物种歧视啊，我就是觉得，真的有点丑……” 　　他瘪了瘪嘴，不知道和曦听见没。 　　却见和曦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跟在她后面的陆焰也停下脚步。 　　他见和曦低头，也跟着一起低头，“哇，我怎么在天上？！” 　　恐高症的小陆居然莫名其妙走在天上。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当陆焰看清脚底的情形后，忍不住再次发出感慨，并将刚才的话收了回去。 　　脚下并非无物，没有所谓云彩的遮挡，看得更加清晰。 　　虽然隔得有些远，肉眼看不清面孔，但依旧能发现，那一排排一列列，站立的就是和人类一模一样的生物。 　　陆焰非常惊讶，“我去……你们外星人怎么长得和我们一样啊。” 第20章 我给阎王梳个头！ 　　“我去……你们外星人怎么长得和我们一样啊。” 　　陆焰惊讶到嘴巴都不能正常合上的地步，匆匆扫过看完脚底下的外星人纵队后，抬起头再看和曦，正准备问一句他们外星人是不是蓝星死忠粉，或者是另一个平行宇宙的更高科技蓝星时。手里拎着的小贤却开始不安分地扑腾起来。 　　小贤一边扑腾，一边指着下面某个方向大声呼喊，“妈妈！” 　　停在原地的和曦收回了若有所思的目光，她顺着小贤指的地方看过去，良好的视力令她不失所望，在看见那一眼的时候她离家出走的记性也回来了。 　　那个站在队伍末端的女人，的确是几天前在学校门口被人折磨致死的女人。 　　“这些人还没过黄泉吧。”和曦对着死魂兽问。 　　“没有。”死魂兽解释，“这几百年死魂的确太多了，一时半会审不过来，都在这儿排队。” 　　和曦点头，“不用领路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去把下面那个女人带到昏时殿来。” 　　死魂兽也看向那个女人，不知道一个凡人跟这位神明有什么关系，但他觉得肯定是不能过问的关系。他没有问，直接点头飞了下去。 　　和曦又看了一眼地府门前长长的队列，她想不明白很多年前就行程流水线的地府，现在交通为什么会这么堵塞。不过见到冥界之主，一切应该可以游刃而解。 　　“走吧。”她出声。 　　陆焰听得云里雾里，隐约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但此刻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异。只能拿着大眼睛将怪异的源头翻来覆去看好几遍，没看出什么东西反而听见了声音，他说不出来便不好问，只能点头，“好。” 　　可是走……走去哪儿啊。昏时殿又是个什么地方啊。 　　陆焰一概不明白，心里更加觉得这个外星人基地真的花里胡哨。 　　和曦也没有管他在想什么，她心里有疑惑没时间管，只能给一大一小领路。很多很多年前和曦常来地府找藏命玩，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在昏时殿扔了好几颗引路珠，还好引路珠没有保质期，现在也能顺着方向走不至于迷路。 　　地府不算小，就算和曦特意给两个生魂加速，离开乌泱泱的死魂方阵也用了好一会儿。不过离开了方阵，距离地府核心昏时殿也不远了，大约一两分钟就到达昏时殿门前。 　　也许是以前来得勤快，和曦现在看着昏时殿也有些熟悉的感觉。死魂惧光，地府本该无光的。经历了白昼地府，见到依旧笼罩在熟悉黑暗中的昏时殿，她才能真的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 　　她是熟悉了。旁边的陆焰却觉得挺冷的，阴风阵阵吹的从脚底蔓延到心灵的寒冷，虽然说也没下雪下雨，但陆焰真实觉得自己应该拿出祖传的羽绒服才行。 　　外星人基地真的太恐怖了！一下亮一下暗的，他还能用肉眼看见背后不远处的交界线。而面前这座宫殿也特别怪异，黑不溜秋的，虽然没有破败，但和末世前的鬼片有的一拼。 　　鬼片…… 　　地府…… 　　陆焰会让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席卷全身。从进入这个基地开始，这种感觉就没有消失过。 　　“这……是哪儿？”他探出脑袋，缩手缩脚地问正要进殿的和曦。 　　“昏时殿啊。”和曦没回头说。 　　“不是，昏时殿是什么地方？”陆焰连着追问。 　　和曦这回扭头了，先是回答了陆焰的问题，“大概就是你们口里的阎王殿？”凡人好像是把藏命叫做阎王，当时他还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来着。 　　阎王殿、神上、地府、生死簿、阴差…… 　　还有死魂。 　　再加上进来之前经历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烈火、疾风、噬魂兽、冷血雨。这不就是他太太太爷爷那本古书里说过的阴曹地府。 　　“这他妈是地狱啊！”陆焰恍然大悟。 　　“……对吧。”地府的确也有这个名字。 　　“我草。”他惊异地捂住自己的嘴，“我草我草我草草。” 　　“怎么了？”和曦看着他的动作，听他一直在说想要吃草。 　　还能怎么。 　　也就是一直以为自己来了外星基地，结果来的是十八层地狱。 　　也就是一直以为领回家的是个外星人，结果是…… 　　陆焰忽然想到别的，猛地抬起疑惑的小脑袋，对着和曦说：“你不是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和曦不明白他怎么旧事重提了，前几天就说过不是人了啊。 　　“不是，你连外星人都不是！”陆焰斩钉截铁地继续说。 　　和曦忽然也懂了，这个人原来一开始就误解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他明白，根本就没有外星，也根本就不会有外星人。 　　所谓的外星其实就是天帝被不懈探索的人类折腾烦了，在姮娥抱着她受惊的兔子跟天帝告状，说人类总想上月亮后，天地终于使了个障眼法，创造出一个让神明隐藏的幻想，让人类探索心得到满足的幻象而已。 　　这怎么能解释，总不能说你们探索的都是假的吧。多伤自尊啊，和曦觉得还是不解释为妙。 　　而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陆焰受到了大大的冲击，让他世界观颠覆的那种冲击。他现在脑壳非常清醒，清醒到了已经能够独立确认猜测的地步。 　　他已经明确的认识到这个人，不对，这个和阎王称兄道弟的家伙。可能或者说应该就是古小说里面描写过的，蓝星科学否定过的，神仙。 　　活着的神仙……陆焰嘴巴瞎几把动，但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曦在谈话间已经搞明白了他在疑惑什么。这是他的单方面疑惑与大悟，和曦不能也没法子干涉，但时间紧迫，她不得不打断陆焰的思索，“进去了。” 　　“啊！好！” 　　和曦还没动脚，就看着本来在后面的陆焰忽然走上前。明明是生魂，可以直接用飘的。但他竟然在走，而且还是同手同脚的走。 　　想了想原因，和曦还是没有阻止他了。 　　忽然把他十多年的世界观毁灭重建，是个人都得变成木头。 　　和曦拎上被遗落的小贤，跟着走进昏时殿。 　　昏时殿里里外外都是她记忆里的昏时殿，殿内那颗苍天冥云树依旧在，银白色的繁密树叶在黑幕中被门口的紫光宝镜折射出点点金光，和曦恍惚还能记起藏命赖棋后为避免挨揍，隐身躲在树上金光后的模样。 　　虽然冥云树的树枝儿长得有些茂盛了，右侧其中一枝还突了出来，但依旧还是和曦记忆中的昏时殿。她看着那一支突出的树枝与枝头十一片银叶，脚步微顿轻皱眉后再继续往前走。 　　冥云树的正前方就是昏时殿主殿。 　　门口右侧站立着的另一头单头四首八足死魂兽看见和曦时，反应与他在地府大门口站立的兄弟一样，躬身喊着，“神上。” 　　“你们主上在里面吗？”和曦问。 　　死魂兽点头说要去禀报一声。和曦自然应下。这几头死魂首都是新款，多少年过去了，不认识她是常事。通报速度很快，快到仿佛眨眼之间，死魂兽便说请进。和曦也不多话，直接踏入主殿。 　　冥界地府之主藏命是个洁癖，而且有强迫症，所有东西都喜欢成双成对，所有事物都喜欢对称的。他的昏时殿就完全是对称的，而主殿更甚，一个杯子一支墨笔都要摆得刚刚好才行。 　　陆焰在看见这个一尘不染，并且又完全对称的房间时，还没从神仙的压力中走出来，又面临另一种惊慌。 　　阎王爷的房子居然是这个样子！说好的十八层地狱呢！火呢！ 　　他还在思索，和曦却直接往里走，陆焰犹豫了一下，在阴风阵阵中也选择跟上和曦的脚步。不过肉眼在殿中仿佛蒙上了一层细密的纱，什么也看不清，陆焰跟瞎子没有任何区别。 　　在脚踩上一个异样物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比平常瞎子还要惨一些了。 　　古书上都说阎王殿没什么好东西，阎王是个獠牙青面的凶残家伙，冷酷又无情，说不定刚刚踩到的那个就是哪个不知名人类惹怒阎王后，他的头骨了。 　　陆焰已经无法思考魂魄会不会有真实脑壳这件事，他现在就是很慌，忍不住发出“啊啊啊”这样叫声的惊慌。 　　而和曦在踏入迷雾后，没有想起人类生魂会在雾里瞎这件事，而且因为从来没有生魂到昏时殿里来过，和曦也压根不知道在这样的薄雾里会看不见东西，老鬼才知道来了会瞎。 　　在听见陆焰的声音时，她才意识到：哦，还带了两个生魂。 　　她挥手让对她而言不存在的薄雾散去。 　　陆焰瞬时感觉到眼神清明，他那虽然视力一般般，但清澈又水润的大眼睛终于回来了。再低头看那个头骨，发现只是一个被摔倒后遗落的灯盏，他呼出气。 　　一瞬间感觉五脏六腑的紧张都飞走了。 　　“和曦。”低沉而浑厚，具有非常大男性魅力的声音从上座传来。 　　陆焰情不自禁地看向坐上的男人，又生怕被青面獠牙的阎王给吓死，只能偷偷的看。但他惊奇的发现古书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青面獠牙，人家帅得很呢，还很温润如玉，一点也不像掌管生死的阎王，明明就是个帅气的奶油小生。 　　“好久不见，来陪我喝一杯？”阎·奶油小生·王，秀雅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左侧唇角微微扬起，扬着左手拿着的玉色古董酒盏，看着和曦以下颚点了点案上左侧放着的另一个玉盏。低沉的邪魅，正是陆焰向往的模样。 　　他就一直想能这么具有男性魅力，能这么的深沉，这么的低调，深藏不露。 　　然而就在下一秒。 　　一阵金光袭来，正坦胸露乳的俊美阎王头颅就破了。紧接着修长完美的身体也跟着破了，眼看着就要分成两截。 　　本来还在两眼冒星星的陆焰双目瞪得像铜铃，嘴巴也由于惊讶而无法再合拢。脖子非常僵硬，却学会他班主任的一百八十度旋转，跟个木头人没有两样，就这么呆若木鸡的转过头，然后呆若木鸡的问那个让阎王平均分成两半的罪魁祸首，“你干什么？” 　　虽然家里这个大人物看上去和阎王很熟的样子。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不明不白的把人家老大给宰了，这样真的好吗。 　　还是说她来地府，根本就不是来见死魂，而是来进行地府灵魂屠杀的，所以才会擒贼先擒王，先把老大给打死？ 第21章 女神和萝莉约会！ 　　“这不是真的阎王。”面对陆焰不堪置信的表情，和曦显得十分平静。 　　从进入昏时殿开始，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了。 　　藏命作为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昏时殿的门口绝对不可能只摆一头死魂兽，冥云树的树枝不能在一侧多出来，树叶也不该是奇数。 　　而进入主殿，这种关于异样而生出来的猜测也在她心里成真。摔倒在地的明灯，两侧不一的椅子，左右不对称的酒盏。尤其是在看见主位上坐着的那个人衣领一高一低，头发摆放一边多一边少后，和曦已经可以确定。 　　主位上坐着的人不是藏命。 　　果然，那个仿若藏命的生物在被一刀切后，在迷雾里渐渐萎缩，落在那个金玉桌下。和曦拧着眉头上前，看见假阎王的由来。 　　这是一条小指长的黑色软虫，浑身长满毛刺，让和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没有等她相处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死魂兽已经带着和曦要找的凡间女人走到了昏时殿，它见门大开着，门口的兄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便直接走了进来。 　　进来时没有看见自家老大，反而是见到那位神上和她手里的毛毛虫。 　　死魂首惊讶：“主上怎么不在昏时殿。” 　　全地府都知道他们家老大是个宅神，懒到极致，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那种。所以让他走出昏时殿，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来死魂兽、或者说地府的人也不知道这个藏命是条虫子的事。 　　和曦将毛毛虫放在袖中，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在看了看陆焰与小贤，对着死魂兽说：“我去找他，你把她们三个带到侧殿去，照看好了等我回来。” 　　死魂兽什么也不懂，自然说好，领着三个人就准备往侧殿去。 　　而陆焰缺不乐意，扭着头问：“你要去哪儿啊！我和你一起去。”这儿怪阴森的，他还有些害怕，这个四头八足的小兄弟虽然看上去很憨厚，但长得实在太狠了，他琢磨这还是和神明一起出门比较好，虽然也会遇到不好的东西，但至少有安全感。 　　“不行。”和曦直接拒绝。 　　“为什么啊！”陆焰不懂。 　　“你进不去。”面对陆焰的质疑，和曦连眉头都没抬，淡淡地解释。 　　的确不是她不想带他们去，这次是不可以也没必要。 　　她可能已经知道藏命在什么地方了。 　　不过那个地方的确不是生魂可以进去的，而且也没必要带他们去。 　　“我等会过来接你们。”和曦看着正在嘟嘴的陆焰与母女重逢的场景。刚好她也还有事情想要问一问这个女人。 　　“行吧。”陆焰愤愤不平，又实在无法拧转和曦的想法，只能点头。 　　死魂兽带着幸福的一家人和孤单又弱小的陆焰去向侧殿。 　　和曦则在原地拿出了当年的信物。 　　她刚才已经想明白这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会有了。这条毛毛虫，并非毒物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黑虫虫，而应该是藏命的神兽十二雨狸的一个贴身圣物。藏命或许有危险，但绝对不是那种被人拐走的危险。 　　因为签订过死约的神兽，在天地之间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主人的，永远都会和主人在一块儿形影不离的，就跟朱明与他的龙马车一样。 　　所以藏命的踪迹，藏命身上发生的事情，地府下属可能不知道，但十二雨狸绝对知道。刚才进昏时殿时，没有见到它，那么它就应该藏在昏时殿下面，那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和曦在信物上灌输神力，刹那金光之后，她便随疾风一起往下沉，也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沦多久，终于见到光明。 　　这光明就是陆焰不能来的原因了。 　　和曦足下是一面荒古镜，阻拦所有生魂死魂前往此地的可能性，一切事物在面对着面镜子时都会失去所有伪装，这是上古的法器，和曦也不例外。 　　在穿过镜子时，她为了前往凡间而特意制造出的假面假衣都飞灰烟灭。一切变回她在天界应有的模样，或者说是在佛莲上醒来时的模样。 　　广袖长裙，银发及臀。 　　昏时殿下方也为藏命的强迫症让道，所有事物都摆放对称。当和曦看见那两盏摆得刚刚好，亮的程度刚刚好的灯盏时，她几乎可以确定藏命一定在这儿了。 　　下方是藏命的结界，并没有起名字，甚至没有几个人来过，和曦之所以知道，也是藏命因为下棋输了才对她透露了这个秘密。 　　彼时藏命是说，万一想罢工了，不耐烦了就来这里躲躲。 　　和曦想着，或许他这次就是看见地府门口长长的队想罢工了。应当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作为冥界之主，远古大神，有谁能让他感觉到危险呢。 　　但当她在明亮的走廊一路向前，能感觉到娇滴滴十二雨狸的眼泪时，她忽然又觉得可能不是。在她走到尽头，眼睛看到那样景象时，她才确定藏命的确是遇到危险了。 　　且这个危险还不小，能让这位远古大神直接瘫痪在冰玉床上，面若无色，成全他的懒癌。 　　和曦拧着眉，看着冰玉之上这个整齐地穿着现代人服饰的藏命。他的脸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短短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也跟平常不同，没什么生动的表情，嘴唇和脸一个颜色，苍白了的极致，看上去又可以与冰玉床融为一体。 　　就跟死了一样。 　　和曦眉头拧得更紧，这是她所没有设想到了。 　　在她的想法里，要么是藏命偷懒去了，要么就是藏命受了伤去疗养了。而且这两种想法，明显还是第一种来的靠谱。她的确没想明白，有什么是可以伤害他的。 　　现在一见就更想不明白了，到底有什么能把远古的神明伤成这样。跟挡了几重天劫似的。 　　“呜呜呜……” 　　娇滴滴的声音再次传来，和曦终于想到了这基地里还有一个活着的其他生物。 　　她看向在角落里待着抹眼泪的生物。这生物穿着一身粉色LO裙，头上还戴着小蝴蝶结，非常可爱，一看把她打扮成这样的人就是个萝莉控。 　　和曦走到她面前，看清她的脸，确定这是十二雨狸幻化出的小姑娘，半蹲下身问，“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哭得不能自拔，听见声音才知道有神来了。她抬起头，用哭了一两百的水眼看着和曦，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由于她超凡脱俗的记性，她不算太难地想起眼前这张脸属于谁，哇的一下哭声变大，又红又肿的眼眶再次冒出清水，抱着和曦的裙摆就大声喊话，“和曦大人！你终于来了。” 　　和曦与藏命很熟，常来地府，与十二雨狸也有很深的革命情谊。 　　此刻看这个娇娇软软的小神兽哭得跟什么似的，只好宽声劝慰几句。 　　但十二雨狸根本听不进去，就一个劲哭，仿佛前一两百年根本没有哭够似的。和曦便不再劝，过了一会儿等她终于哭完了，才有问，“你主人被谁所伤？” 　　十二雨狸吸吸小鼻子，终于平息了忽然看到希望时的喜悦与多年来绝望孤独不能自持的悲伤，首先摇头回答和曦的问题，“没有人伤我们家主人。” 　　这个回答让和曦差点就以为，藏命这家伙在搞自残。 　　不过还好，十二雨狸很快又解释，“两百年前地府来了一群黑衣人，忽然盗走了神珠，整个地府都被日光笼罩，一瞬间死魂飞灰烟灭，主人看见了只能用全身神力去代替神珠。主人的确做到了，而今的地府虽仍旧又光，但那光已经不会伤到死魂。可是……可是……” 　　她说到情动处，又滴滴答答地准备落下眼泪，小帕子已经上手，看样子就说不下去了。 　　和曦也没有一定要听她继续说。 　　藏命会躺在这儿的原因，大致上和曦已经明白了。 　　十二雨狸口中的神珠是整个地府的支撑物，就跟东海那根棍子差不多，神力非凡。虽然藏命是冥界之主，但也不见得他可以轻松代替神珠，而且一定程度上来说，神珠与藏命是一体的，盗走了神珠，藏命本身能力就受到极大的削弱。 　　藏命因此用完一身神力，维持地府正常工作之后，瘫痪在此也不是没有可能。瘫痪之前或许还和十二雨狸叮嘱过，让她留下个一个幻象在昏时殿，避免地府的混乱。 　　十二雨狸听命，留下圣物伪装成藏命，带着真身潜入地底。 　　因此地府工作人员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和曦大人，你已经要救救我家主人，他在这儿都躺了一百多年了，阿狸好害怕。”十二雨狸揪着和曦的广袖，哭唧唧之后细声细气地说。 　　“我看看。”好友在这儿瘫痪，和曦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她走上前去看藏命的神魂，看神魂没有大碍才放心，宽慰十二雨狸说：“没事，自我修复中，过几年就会好的。” 　　这一两百年修复没有动静，主要就是他一边修复一边还要维持整个地府，资不抵债，所以才迟迟未醒。只要地府得到了保障，藏命应该这几年就可以醒的。 　　不过因为神珠丢了，能力将大幅度削减而已。 　　所以追回神珠这件事，势在必行。 　　和曦又问，“那群黑衣人你探索到的是什么气味。” 　　十二雨狸作为神兽，有它们共有的特异功能，嗅觉超凡记忆力超强，此刻和曦问起来，那股味道仿佛还笼罩在鼻子周边，她斩钉截铁地回复，“是魔族的味道！” 　　“怎么会是魔族……”和曦看着藏命苍白的脸，喃喃自语。 　　“真的！阿狸可以肯定就是魔族！”十二雨狸双手握拳，在和曦的注视下又回忆一遍当时的场景，自顾自地点头，十分肯定地对和曦再次强调，“真的是魔族的气味，一模一样。” 　　十二雨狸的嗅觉在神兽录里排的上号，她也不是个会乱说话的神兽，和曦自然是相信的。 　　但此事的确令人匪夷所思。魔族早在她沉睡之前，便因天劫带着残兵败将全部潜入深不见底的荒渊之中。荒渊此地，是爬也爬不出来的地方，魔族残兵想要从里头出来，实在太难。 　　说他们溜出来了，还急巴巴跑到对他们而言算得上明堂的地府，来盗走与他们没有任何干系的神珠，实在多此一举，太不可思议了。 　　和曦将疑惑记在心底，总觉的地府的混乱与人间变化是分不开的，但此刻又的确摸不着头脑。只能好好地劝慰十二雨狸几句，让她与自己一块回到昏时殿。 　　藏命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但十二雨狸没必要一直在这儿待着。而且因为和曦将那个唯一的幻象打灭，十二雨狸又拿不出另一个圣物。和曦倘若制造出一个幻想，无法继承藏命的大部分记忆，说不定就会露馅引起地府大乱。 　　因此让神兽回到昏时殿，还可以保护一下地府的秩序，让假藏命乖乖巧巧安静如鸡。 　　十二雨狸自和曦来之后，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她说什么都说好，此刻也自然也不例外，跟着和曦便一起回到昏时殿中。 第22章 女神在改造地府！ 　　死魂兽认不出和曦，但肯定是认识冥界神兽十二雨狸的。 　　说起来他也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见过十二雨狸了，爱喝酒的老大原话是说十二雨狸冬眠去了。因此死魂兽在见到十二雨狸的时候，率先就问：“阿狸，你冬眠回来了啊！” 　　死魂兽常年守在昏时殿外，和十二雨狸关系不错，两个兽是很好的朋友。若不是藏命说他沉睡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十二雨狸也是想告诉死魂兽的。 　　此刻阿狸听见他的问话点头，嫣然笑着说，“嗯啊，好久不见啊兽兽。” 　　虎背熊腰的死魂兽看见她笑容时，抓着映红的耳朵，还挺不好意思的。 　　两个兽说话期间，冥界天色忽然大变，黑的一边黑得愈发深沉，而白光亮着的那侧也陷入黑境，黑幕之下空气都变得清润。 　　像是死魂兽记忆中，许多年前的最初的地府模样。 　　两百年前地府遭逢大变，在此刻地府又变回当年的模样。 　　死魂兽不可思议地捂住他血盆大嘴，在久别重逢那些清润气息时，差点儿将他的獠牙都掰断。 　　阿狸眼看所有物什的变化，包括面前那棵冥云树，银叶银得更透彻，金光闪得更明亮，以及那多出来的枝头与非偶的银叶都被一一削去。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和曦，恢复过来的水润眸光闪烁颤抖，张嘴想要说话，说了半天只能支离破碎地说出几个没有清晰意味的字眼，“和曦大人，您……您……” 　　和·始作俑者·曦将手中的白色光芒收回血脉里，面对阿狸的关心与紧张，颔首示意后道，“无碍。” 　　她知道阿狸在想什么。 　　她此刻将藏命的神力撤下，换成自己的，令整个地府回到原始状态，阿狸多半是要担心她会与藏命一样陷入沉睡状态。 　　但也没必要担心，她睡了这么多年，自我感觉体内能力有点膨胀了。想要重塑人间也做不到，只能来重塑地狱这样子。而且这样一来，藏命也可以更快醒来，组织地府的活动，也能让她尽快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顺便叙叙旧，问问弟弟去了哪里。 　　“是，多谢大人！”阿狸收回闪烁目光，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低着头真诚地向和曦道谢。 　　“咦！”死魂兽终于在地府巨变里回过神，虽然他仍旧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变，也不知道如今为什么会变回来，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惊讶。回过神来后，他才意识到此地不止他与他女神阿狸两个人。 　　他挪着眼往后头去看。 　　单线条脑子的线绷得紧紧得，在看见那身广袖衣裙时他还在想，这是谁，咋来的，怎么到昏时殿也没告诉他这个守门员呢。紧接着在挪眼抬上看见那张脸时，天地可鉴，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觉得这张脸很熟悉，这个神也很熟悉。 　　在他想起来的一瞬间，扑通一下跪在冥云树前，用力过猛，真实地将他的獠牙磕断了，不过此刻并不重要，他匆匆一眼之后不敢再看，握紧大拳头忘记痛楚，结结巴巴地将能表达自己多种情怀的四个字说出口，“和曦大人！” 　　地府的信息还停留在和曦陷入沉睡那会儿，后来就和高大上的天宫失联了。都怪地府通讯不佳，他都不知道这位神明醒了。 　　讲道理，这是他不知道多少年后再见这位世间第一的神明了。 　　许多年前见过几次，时间久远，次数不多，至今铭记，主要原因就是，实在忘不了。 　　现在再见，心里慌得一批。 　　不过至少是能在解释为什么地府忽然就巨变了。 　　这神明都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变。 　　和曦倒没有问他怎么这么惊讶。总归生来不凡，被惊讶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在解决地府黑白之变后，看着死魂兽问：“刚才那三个魂魄在侧殿吧。” 　　死魂兽就跟个打桩机一样地点头，然后特别自信地说，“肯定的，我还留了几个小鬼在那里看着他们，绝对跑不了！” 　　感情是当成犯人来监督了。 　　和曦也没有解释，看向阿狸说，“他过几年就会醒，你且先照看着，若有变故便和以往一样燃烟即可。”燃烟是当年藏命与她定下的预约见面方式，多半是用来预约下期。 　　阿狸乖巧地点头，见她要走，忽地抓住她的广袖，对着和曦略带疑惑的目光，低声说：“我可以和…大人一起去吗？” 　　十二雨狸是个粘人精，藏命在时粘藏命。藏命不在便粘着她，此刻是一分钟也不想和她分别。 　　和曦觉得她跟上来也无碍，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她记下来，等藏命醒时告诉藏命。 　　“来吧。”和曦点头。 　　阿狸紧张的脸色舒缓下去，兴高采烈到差点儿变成了原型，蹦蹦跳跳的跟着和曦走了。 　　———————————————— 　　侧殿里的陆焰正在打麻将。 　　死魂兽找来的这个几个小鬼，长得都还挺娇俏……而且好像还都是新时代的小鬼，进来的时候六脸懵逼了好一会儿，最终发现大家都是魂魄，就开始肆无忌惮。 　　又刚好侧殿不知道有谁买了麻将在这里放着，陆焰等和曦半天也不见结果，于是拉扯着开始凑麻将台子。 　　母女二人正在叙情，肯定不会和他们一起打麻将，所以此刻是陆焰和那三个娇俏小鬼在打麻将。 　　和曦开门进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小鬼正发出‘嗤嗤嗤’的笑声，将面前的麻将全部推到，一副我最叼的模样，“一条龙！一条龙！糊了糊了！糊了！” 　　可能是赢得场次太多，也可能是生前是个毒王，这娇俏一号小鬼意识性地把手往右边一伸，看上去像是和女郎要烟的模样。 　　不过他没有等到漂亮女郎，反而听见门开的声音。 　　以及掌管他们的，死魂兽老大的魔鬼声音：“你们在干吗？我让你们看着，你们就这样看着？” 　　娇俏一号小鬼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差点产生第二次死亡事故。喘了半天终于把笑声给喘了下去，吞了一口紧张的口水，对老大解释：“我……我们正在监督他打麻将！” 　　死魂兽差点没被气死，想到身后的和曦与阿狸，一张大脸涨个通红，“你们混账个鬼！” 　　被训斥的小鬼们连忙站了起来，一起低下了可怜的小脑袋。往常最受宠的娇俏一号，在此刻也不更改他皮的本质，即便垂头丧气，也要皮得漂亮，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很不服气地喃喃自语，“咱们以前不也是这么监督的吗……” 　　他就不懂了，以前不都是这么监督的吗，为什么这次就是这个样子，非常难受，以前监督的时候，不也是凑在一块打麻将吗。老大从不说什么，怎么这次如此平常的举动，会受到这么大的训斥。 　　死魂兽觉得这个脸丢大了。心里真诚地觉得这个小鬼很没眼力见。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能相提并论吗！太没眼力见了。明明是要监督好，结果居然凑在一起打麻将。早知道就不该收这几个不想投胎的赌癖小鬼做小弟了。 　　憨厚的死魂兽在他小小的脑壳里思索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洗清自己。 　　不过他还没想明白。 　　和曦已经开口说话了，“没事，你们出去吧。” 　　爱脑补的死魂兽一点也不觉得没事，反而觉得这可能是他在地府生活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应该就会被逮到荒渊去，说不定要和非常贫苦的魔族人民为伴。 　　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咬着獠牙，心里觉得一定要把这几个小鬼揍一顿，太不会来事儿了。 　　几个爱打麻将的小鬼与死魂兽一起走出去，不太隔音侧殿门，清晰可闻死魂兽训斥小鬼的声音，一点也不怂，听上去厉害得很。 　　陆焰听得津津有味，学了好几句新时代词汇，深刻认为到时候回到学校，和人吵架的时候可以这么吵。 　　然后忽然声音就没了。 　　觉得不应该改偷听别人私密事的和曦开出一个隔音结界。 　　陆焰在此刻才忽然看见这两个还在房间里的人，确定过眼神，是不认识的人。 　　他正准备开口问是谁，就听其中一个穿着历史书上古代模型裙的女子，开口说话：“陆焰，把麻将桌搬开。” 　　一个老古董说麻将桌，陆焰怎么听怎么不协调。 　　而且为什么这个穿着古文物的老古董，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另外，陆焰觉得这个声音也挺熟悉的…… 　　更奇妙的是，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听见这个如青山高远的声音后，更中了邪一样，真的去搬那个麻将桌了。 　　可能是麻将桌太有重量，陆焰在把麻将桌放到墙角的时候，忽然脑子就清明了。 　　“和曦！”他大声喊出这个猜测。 　　“怎么了？”和曦说。 　　“大胆！”站在和曦身后的阿狸炸毛，一个凡人一个平平无奇的生魂，怎么可以不加尊字直接瞎几把喊大人的名字，太大胆了！ 　　忽然就听见两个声音，其中有一个还非常尖利，差点就把他吓跪的那种尖利，陆焰心里一慌，没想明白自己大胆什么。 　　但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全身古董文物，一头银发的女人，真的是在他家里睡过沙发的和曦。 　　其实猜出来还是挺容易的，地府知道他名字的应该只有和曦一个。 　　而且和曦又不是人，在世间生活的神，谁能没几个化身。 　　“这是你的本体吗！”修仙小说老学究陆焰惊奇地看着她身后曳着的裙摆与银发。 　　“嗯。”化身与本体，应该也能这么说吧。 　　“哇哦！真酷。”陆焰真心实意地感慨。 　　化身是个小萝莉，本体是个御姐，真的酷毙了。 　　“这也是你的化身吗？”他指着阿狸说话，然后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啊！！！” 　　“你为什么咬我！”不是就不是，他不就随便问一句吗！陆焰很不明白这个穿着LO裙，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张嘴咬魂，而且还这么痛，而且还能把魂魄给咬出血。 　　阿狸真心觉得这个生魂太大胆了，居然敢不加尊称直呼大人的名字，居然还敢拿食指指着她这个上古神兽。真是！不知者不得好死！这么一想，阿狸直接把他的食指给咬了一口。 　　两个还没成年的家伙开始进行无止尽的争吵。 　　和曦侧身和他们擦肩而过，最终站在小姑娘与那个女人面前。 　　这对母女生死重逢，此刻女人正抱着小贤坐在另一个墙角的椅子上，交代最后无力说出的遗言。见到和曦过来，女人连忙抱着小贤站起来。 　　女人是个非常聪慧的人，从刚才的各种谈话中，她多少也知道和曦是什么身份。 　　虽然和那个在小巷中救她的小姑娘真的不像，但也能理解，毕竟这位，好像是神明呢。是她曾经在经历各种磨难之时，苦苦思考过为何没有天谴神明中的真实存在的神明。 　　虽然违背末世教学，但在进入地府的时候，那些所有科学教学都已经不复存在。此刻见到神明，她也坦然接受。 　　“谢谢您。”谢谢她当初在小巷里的救命之手，再更谢谢她可以让自己再见小贤一面。 　　“你和赵主任是什么关系？”和曦并没有落座，直接开口问出自己想要询问的问题。 　　女人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生存太久，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直白，但一想到这并不是人，也就能明白。惊讶过后，女人扯着唇角露出十二分苦涩的笑，那张由于生前折磨而苍白无色的面容上仿佛可以溢出黄连的滋味。她深呼吸，吞吐好几口气，意想到自己已经身在地府，再也不会面临那些危险时，才缓缓说。 　　“您应该也知道等级制度吧，一等二等以及最末等的女人儿童老人。其中最苦的是女童，她们会永远被制度限制，永远待在人群的最末等里。而我，就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女性。”她将自己的身份说明，又吸了一口气才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往事。 　　“我的父亲是个低阶异能者，母亲无异能，是父亲众多妻子中的一个。由于母亲生下的我也是没有异能的女性，再加上她年老色衰，于是很早就被打发了出去。而我因为长相出众，父亲觉得可以用美貌伺候人，便留下在那个家中。” 　　“虽然留在家里也一直受到歧视，只是有一口饭吃。但我在看见那些无处可归的同类在地上舔食，甚至因为饥饿去食排泄物时，年幼的我还是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父亲是个仁慈的人，愿意养我。” 　　“后来，当知道父亲的心思，并无法忤逆地用身体去伺候一个又一个父亲座上宾的时候，我也会想，可能还不如离开家……至少可以由我自己选择生还是死。” 　　“赵殷是我的第九十三位客人。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个好人。他那时候对我很好，也不嫌弃我打了那么多缩阴针可能不能有孕，床上床下都还不错，我以为自己可以有归宿了。”她哽了一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然后接着说，“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有那么厌恶女性” 　　“您是不是也想不到，一个沉迷女性肉体的男人，居然会彻底厌恶女性。”她扬唇起一个讥嘲的笑，紧接着继续说，“也不是厌恶，他只是觉得所有女性都是低贱的而已。所以当我生下小贤的时候，他会那样震怒。” 　　“父亲应该也没想到，他还以为我生个孩子，会让赵殷高兴呢。所以欢喜的不得了，去告诉赵殷，然后被他将头拧下，而我在听见消息之后，可能是因为生而为母，居然逃了出来，而且可能是他太忙，也可能是我伪装的太好，这几年他都没有找到我，我以为他可能忘了，加上小贤一定要办理ID卡，我就将她带去区心。之后您也就都知道了。” 　　可能因为她已经死亡，说起这些往事时并没有破口大骂，只是沉着声音慢慢地说。在说完之后，抚摸着怀中女儿柔顺的发辫，忽然慢吞吞，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们都是不相信世有神明的。” 　　如果真的有神明，当年末世为何没有伸出援手，而如今又为什么这些不公永远受不到制裁。 　　和曦在听完所有后，并没有任何回应，即便是听见她最后那句话，也没有给出任何一句答复。此刻她给不出任何的答复。 　　她扭头走向陆焰身边。这两个人已经吵完了。 　　“走吧。”和曦说。 　　“啊？那小贤怎么办。”陆焰问。 　　“留这儿。”她或许是愿意陪她母亲的。 　　和曦看向阿狸，“从今天起，你先将所有死魂禁在地府，把轮回关了，等我知会你在开。”这样的轮回，实在没有入的必要。 　　阿狸不太懂，但是和曦说什么她就点头，“好。” 　　———————————————— 　　和曦领着陆焰再次从死魂纵队中经过。 　　陆焰正抱着她的裙摆，对黑漆漆的天色吐槽：“怎么这么黑啊，刚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黑的啊！” 　　和曦却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死魂纵队。 　　各有百态。 　　但看上去都疲惫不堪。 　　一道道影子从她眼前掠过，她忽然看见了一道似曾相识的，仿佛不应该存在在这儿的。但也只是一瞬之间，和曦将此记在心底。 　　两个人回到人界，和曦穿上伪装。而陆焰看见她的变身时，缠她耳边追问，这能不能教教他，咱俩换个法术这样。 　　“有人来过。”教也教不会，和曦压根儿就没听他的祈求，她感受到陌生者的气息，随后在看清房内的一切后忽然说。紧接着快步上前，掀开了那一床破被。 　　果不其然，原本该躺在床上的人体消失不见。 　　失去躯壳的生魂陆焰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哇哦……” 第23章 女神直播割脑壳！ 　　“哇哦……” 　　陆焰看着自己的小破床上，出门之前放在上面，现如今本该好好在那儿呼吸新鲜空气的肉体，居然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一点也不紧张。 　　可能是因为知道身边的这位是个神之后，他就更加不紧张了。 　　相处这么久了，这个神看上去也挺善良的，而且他怎么说也是和她并肩战斗过的好战友，她应该也不忍心看她的好战友每天飘行吧。 　　“历史书上说人类是猿猴进化来的，然后还有少儿神话故事说女娲造人。虽然大家都觉得进化才是真理，不过，现在因为你，我相信我是被女娲造出来的。”陆焰跟在好像在房间闲走的和曦身后，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最终问，“我应该是被女娲捏出来的吧？” 　　神话里说女娲用什么什么土捏出来人类，虽然现在所有人都将那些神话当成虚构的，当成连哄小孩子睡觉都不配的小故事。 　　但陆焰可以肯定神话不是笑话，戏说也不是胡说。 　　尤其是在去了趟地府，知道旁边的人就是神话主角后，他可以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神话绝对不是虚构的！因为他旁边站着一位神呢。 　　“嗯。”和曦走向装着鱼奶奶的古董碗，发现鱼奶奶和那两个肉体一起消失了。 　　但古董碗上存留着生者的气息。和曦将手覆在碗壁上，用神灵去感受那半分未凉的生者气息。 　　她在感受，陆焰却以为她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干。 　　在听见她说女娲捏人之后，陆焰再次觉得自己当年的感觉果然没有错。自己果然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当年在博物馆见过猿猴，觉得这么毛茸茸的生物，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己的祖宗。他打心底觉得不应当。 　　“你是神，女娲也是神，对吧？”陆焰兴高采烈地继续说。 　　“嗯。”和曦触碰到了生者气息，开始循着那半分气息穿过时间走廊，回到事情发生的时候。 　　神与神好像都没啥区别吧，管他什么大神小神呢。 　　“所以你应该可以，给我再造一个身体吧。”陆焰兴奋地搓搓手，“其实我觉得我长得不错，身材也刚刚好，你也不用给我加点什么，就原模原样给我弄一个就好，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加，其实可以给我加几块腹肌。” 　　身为与众不同的人，居然没有一两块腹肌，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陆焰挠脑壳，“要不是因为营养剂不好，我现在肯定有八块腹肌。” 　　“哦。”和曦眼前呈现出来之前发生的事。 　　“你哦什么啊……你觉得我不帅吗？我哪个角度不帅？还是你觉得我不够高，其实我觉得还行啊，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你多拿点土，给我捏高点不就成了吗。”陆焰忿忿不平。 　　如果不是营养剂不够好，他觉得以他的基因，脑袋完全可以把天顶破。 　　和曦没有答话，她闭上眼睛，在杯壁记忆中探索出了所有不久前发生过的事。所有人的动作都不被隐藏，一一展现在开了上帝视角的和曦眼前。 　　她看着一群人将门光明正大地将门撬开，之后在寻遍整个房间无果时，掀起被子将两个没有灵魂的肉体带走，因为肉体一动不动，他们还特意将手放在鼻尖下，看看有没有呼吸。确定没死，又摇了摇，确定没装死，好像想说稀奇古怪。 　　最后一群人的大哥下令发话说带走。 　　那小弟停下无法自拔不可控制地摇肉体的手，悻悻地一手一个钓着肉体，最后还在出门前，将装死的鱼奶奶当成鱼类仿真模型揣在兜里。 　　“不过你如果愿意给我长高点，那不如再给我鼻子也捏高点，虽然我鼻子长得不错，但其实我觉得可以更挺一点，而且更挺拔的鼻子更有男人味，你说是不是？”陆焰正在为自己构造美好未来，新肉体到手，他又可以去学校美滋滋一番。 　　毕竟现在可没有整容这个说法，肯定没有人会觉得他动用了末世前的最高技术，再加上人们不迷信了，那就肯定更没有人会觉得他是被神改造过的人。 　　“你怎么闭着眼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陆焰转头就看见自己的神明居然在闭眼，他觉得特别不开心，说了好几句也没见和曦回过神，他更不快乐了，拖长了声音，喊魂一样地喊，“和……曦……” 　　然而和曦还是没有动。 　　受不得无视的陆焰差点跳墙。他差一点就没有忍住戳戳好像在发呆，把他完全忽视的和曦了。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和曦的衣角，她已经忽然睁眼。眼光太过凌冽，把正在暗戳戳干坏事陆焰吓得屁滚尿流，一时间可怜的被逼作恶的食指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和曦刚才屏蔽五感，完全沉浸在杯壁的记忆里，并不知道陆焰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陆焰干了什么，此刻看见陆焰弯着腰伸着手指头，鬼鬼祟祟的模样，她不由得挑眉。 　　“你在干什么？” 　　她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是那种非常严厉的语气，但不知道为什么，陆焰忽然就想起前不久在地府见到的那张脸，这样的声音不该出现在萝莉脸上，地府那张标配脸才搭。 　　也许是真情实感，又或者是求生欲太强，陆焰立马咧着嘴笑，笑容是他拼了命挤出来的单纯又无辜的模样。他就这样亮着大白牙对和曦说。 　　“我看你形态切换的按钮在哪里。” 　　“形态切换的按钮？”和曦不解。 　　“嗯，虽然两个身体都好看，但我觉得还是那个更好看。”陆焰一边若无其事地收回食指，一边解释，顺便还在乞讨，“你能给我也弄俩身体吗？我觉得我跟着你打江山，最好也弄俩，就有些隐秘的事情，我就可以用那个身体去干，你说是不是？” 　　“我没有两个身体，这是幻化出来的。”和曦扫了一眼小小的房间，解释完了再侧头对陆焰说，“走吧。” 　　“啊？去哪儿啊。”话题转得太快，作为人类的小陆一时没有反应地过来。 　　和曦再说完那句话后，抬步就走，听见陆焰的疑惑也没回头，一边往楼梯下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答话，“去接你的身体。”她顿了一下，又说，“你不想去就在这里等我吧。” 　　刚好她可能还有别的事要和那个人了结一下。 　　作为另一种天谴，在天道瞎了的时候，她也应该降落在某些失去人性的人头顶了。 　　“不不，我去啊，你等等我。”陆焰眼见她和一阵风一样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连忙飞快地顺着和曦带来的那阵风，跟着飘过去。在此时，他特别庆幸自己没有肉体。 　　作为魂体，他得到加持，熟悉技能，还可以天赋秉异地跟着飘。 　　作为肉体，他是怎么样也追不上的，乘风也肯定乘不了，只能在原地哭唧唧吧。 　　———————————————— 　　当陆焰站在区心门口时。 　　如果不是和曦站在雕像前面，陆焰差点就觉得自己搭错风，走错路了。 　　他的肉体为什么会在区心，区心的人无缘无故拿他的肉体干什么。 　　“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和曦好像也是个路痴，说不定就是她走错了。 　　然而和曦没有时间也懒得回应他。 　　她立在区心门口，虚虚用眼锁定了那一堆人所在的地方，接着为那个房间加上结境，避免误伤区心其他不知道好还是坏的人。 　　她觉得现在还没必要对人类进行清除计划，没必要全部归到无可救药一方，说不定区心里也有人和陆焰一样是个正经人，也说不定是还能救一救的类型。 　　“我们现在去干嘛……”她在这儿不动，陆焰觉得自己还是先不要踏入这个龙潭虎穴比较好。万一里面有什么能人异士会打散魂魄呢。 　　“进去吧。”和曦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陆焰一眼，先一步起脚，大摇大摆往区心闲走去。看上去不太像是来找事，反而更像来逛街。 　　作为一团空气的陆焰看她走了进去才小心翼翼地跟着飘进去。 　　他现在也不是说不怕里面有能人异士了。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有后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他还是个人类，无论再如何作怪，都可以被他旁边的这尊大佛给秒杀，一点也不在怕的。陆焰空气腰杆挺得笔直，雄赳赳气昂昂地飘着。 　　一楼的朋友们在忙着工作，不得空搭理他们。和曦也懒得搭理他们。准备凭借着记性找到上次乘坐过的电梯，但围着一楼走了两三圈，依旧没有找到那个隐藏的电梯。 　　最终不仅没有找到电梯。 　　连带着其中一位盯了好久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上来问这个小萝莉，“小妹妹，你在找什么？是要去办理入学手术吗？”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矫揉造作的笑，口水沫子直接从口里飞溅在和曦未被遮掩的手臂上。 　　一眼就感受到工作人员不是什么好人，和曦不是很想和他搭话。 　　作为一个洁癖，在被溅口水，尤其是这个人好像喝了奇怪味道的营养剂，口水扑面而来的稀奇古怪难以忍受味道时，和曦更不想说话了。 　　而在那一滴口水中，和曦开始围观这个人的前世今生，这个人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看上去不坏还很憨厚，但实际上骨头里面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写满坏字。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些事情在这个社会，仿佛已经是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但固守着老习惯老思想的和曦还是觉得这样很坏。 　　“小妹妹，哥哥带你去呀？”大胡子工作人员挤眉弄眼，仰首伸眉，笑得好不得意。伸出手指着这一块地方，非常趾高气扬的模样，像是在同和曦炫耀，“这一楼我可熟了，妹妹你要什么哥哥我都……” 　　咔擦……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得意洋洋的话，手也还没来得及去抓和曦露在外头一截玉藕般洁白手臂，忽然就感觉大脑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也不是疼，就是一种失措的无力感，他还感觉到自己的在下降，在落到地面的这个过程中，他完整地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腿还挺长啊，好像有点粗，不过还是很有男人魅力的。 　　不对，他怎么能这么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腿呢，还是从这样的角度，这不正常啊。 　　工作人员还思考完已经落地，实在是海拔不够导致他思考时间不足。当脸贴着冰凉地砖，眼睛看见他今天新换的小皮鞋的时候，他想开了。 　　也容不得他不想开，在之后他已经失去了他所有的有限生命。 　　他死了。尸首分家的死法。 　　也许是和曦的速度太快，令他身体里的血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在头落到地上的时候，瞬间澎涌而出，溅得满天都是。 　　和曦就着活泼新鲜的红血洗了洗手。 　　这人虽然是脏的，但血应该都是干净的。 　　和曦是个一视同仁的神，并不会你人坏就觉得血也是坏的。血可是整个人身上最纯净的东西，最不会被外物以及心灵所污染的东西。 　　所以洁癖和曦还是愿意用它洗洗手的。 　　她洗洗手，隔壁的小陆吓得空气下吧都差点脱臼。 　　这是神吗，这丫的不是魔鬼吗。 　　一言不合就拧脖子，原来神都是这样的吗。 　　而小陆隔壁的隔壁，那一群正在办理业务的人与正在帮人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也一起吓得半死。 　　有生之年，他们第一次见到来区心惹事的人。而且居然徒手拧断工作人员的头，看样子就是来砸场子。一个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想不开来区心砸场子。 　　…… 　　她娘的不会是恐.怖份子吧。 　　哦，现在这个年代和平得很，已经没有恐怖份子，也没有什么杀人狂魔了，大家都安稳地不得了，遵循着《联邦法》，不想安稳都不行。 　　所以说，这小姑娘是想不开来找死的？ 　　和曦一眼扫过去，看清了所有围观群众探究的眼神。他们见到这个徒手断头的杀人魔看过来时，不约而同地别开了头，又还是很好奇，拿着眼睛偷窥着这个小姑娘。 　　自以为是的偷窥并没有干扰和曦。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那个人手下沾了多少无辜的性命，让他成为无头鬼，着手准备去地府牲畜道报道，而不是让他魂飞魄散，这已经是没有残忍到底了。 　　上古的神明各个都是暴脾气，跟后时代满口仁义道德、天理天规的温吞小神仙完全不一样。看见了不好的直接转头就上，完全不会去想天道报应，因果轮回。 　　或许她本身就是天道、轮回的一种。 　　和曦没太关注这些人的目光，她在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电梯时，终于失去了耐性。她抬头看，知道头顶并不是空的，只要往上就可以直接到达二楼。刚才顾忌着凡世的规章制度，她没冲，但此刻她已经没有耐性去管这个小世界的规章制度了。 　　更不必说这个小世界本来就没什么规章制度。 　　和曦直接往上而去。 　　围观群众不由得再次发出嘈杂的声音。 　　这个女孩果然是个疯子，杀人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把区心给顶破，区心那一盏玻璃灯可是斥巨资造出来的哦，看来这姑娘八成是要被联邦驱逐了。 　　众人不可思议地跟着她的身影看，她速度很快，令围观群众营养有些跟不上，最终只能看见本来应该是空气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洞。 　　而洞里掉下一个匆匆走过，一面懵逼的男人。 　　被迫掉下来的男人与工作人员：发生了什么。 　　在死一般的沉静与面面相觑之间，不该存在二楼传来一句转瞬即逝的尖叫。 　　好像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的叫声。叫声痛苦非常，仿佛贯穿生死界限。 　　围观群众再次对视，就像不知道二楼并非空心的一般，现如今也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24章 女神直播人造泥！ 　　赵殷从学校门口回来后，越想越愤慨，两个名不津传的小学生居然也敢和他叫板，实在是太令人愤怒了。因此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劝，他总咽不下这口气，最后也还是没有按耐得住，在光脑里调查出那两个家伙的地址后，抄家伙带着自己一帮小弟去了贫民区。 　　本来是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魂飞魄散，但没想到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空空如也。 　　也不能说是空空如也。 　　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的破被子有明显的弧度。精明又有一双锐利眼睛的赵殷一把掀开后，发现胡乱躺在上面的两个人。他看得非常清楚，一个是学校门口的傻子男孩，另一个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小贱种。 　　在找遍整个房间，没有找到那个和他对打的女孩后，赵殷只能带走这两个瘫痪在床的人。 　　他敢肯定，那个女孩肯定会自投罗网的。 　　等了一天，从天明等到天黑，赵殷都没等到那个女孩。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人不要这两个小屁孩，早就溜出十三区了。 　　而等人无聊的时候，他就开始折腾带来的两个小俘虏。 　　这两个人非常的奇怪，刚开始从贫民区拎回区心的时候，两个人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软绵绵地随便小弟们折腾。赵殷也没当一回事。毕竟能力不足，两个弱鸡反抗也没用，因此赵殷就觉得他们是在装死。 　　但如果真的是装死，这两个人装死也装得太久太真了。这一天两天的，真是连屁也没放一个，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赵殷都觉得他们俩是真的死了。 　　末世后有许多奇怪的异能，说不定这是一种没有被发掘的异能。 　　赵殷等来等去，没等到和曦，百般无赖至极，让小弟送上来实验工具，准备开始折腾这两个活死人，看看他们到底是死是活。先是拿了一根针，顶端很尖利，由细及长，最末大约有末世前的筷子那般粗。赵殷眼睛也不眨，直接往陆焰的肉体上插。 　　还没插到最尽头，他忽然听到了惨叫，能明显分辨出不同的声线，这是来自不同人的喉咙，但这惨叫声又凄厉的非常统一，也很统一的戛然而止。 　　手里正拿着棍的赵殷是个久经沙场的人，从这份惨叫声中他能确定有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他几乎称得上快准狠的回头，差点儿就把自己的脑袋和脖子交代在了这里。 　　但看见人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松了一口气。 　　就是个落网之鱼，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是个女的，能有什么用，也就那么丁点功夫，等他使出全力就什么也不算上了。 　　赵殷将手里血淋淋的棍子拿在手上，把和曦放进眼底，斜长的眼里发散着危险的讯号，心里想的是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苍白到和人类没什么共同点的脸上却露了个笑，不过也不算好看，反而更加阴森。 　　他施施然地站起身，起手抚平衣上褶皱，“等你很久了。” 　　和曦看着他与他手中的长棍。 　　那长棍的尖端还在滴着血，而隔壁陆焰的肉体上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大洞，很明显这是刚从陆焰身体里拿出来的东西。 　　旁边飘着的魂体陆焰已经趴到他肉体旁边狼哭鬼嚎，这声音实在难听，和曦选择屏蔽，然后将目光从陆焰的身体上挪开，再次放到赵殷那笑不笑的脸上，无视他恶意打招呼的那一句话。 　　“你知道血为什么是红的吗？”和曦神色平静地问。 　　“我会让你知道的。”赵殷不懂她在讲什么，但也不妨碍他搭话。不管血是什么颜色，为什么是这个颜色，他今天都一定会让这个贱.人见见血光。 　　和曦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对他的挑衅做出回应。 　　她明白赵殷不会知道血为什么是红的。这是神造人时的一个祝福。 　　纯净的神河水无色无味，是女娲在造人的时候琢磨着人类该如朝阳一般生机勃勃，也该如朝阳一般永远炙热，甚至比朝阳更加火烈，因此摘了一缕红光，添了好些颜色进入神河水，这才成为现如今所言的人类血液。 　　但很可惜，多年之后，凡人生百态，彼时如何蓬勃沸腾的血液，在如今也分了三六五等，倒是和那个人类等级制度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血液的三六五等和人类品种没什么关系，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凉。 　　刚才那个掉下来的人血液就已经微微凉了，而看着面前的赵殷，和曦琢磨他这至少是个零度，不过她觉得还是探探准确的为好，避免有人假大空，令她无意之间制造惨剧。 　　她伸出手，将因为她片刻之间没有回复话，而准备发动物理攻击的赵殷，直接隔着许多米，许多桌子柜子小凳子，悬空移到自己的面前。 　　和曦隔空移人的速度也很快，准备起手到人的落地，一系列动作几乎是在正鬼哭狼嚎的陆焰眨眼间完成。总而言之，赵殷还没反应得过来，棍子尖端那一滴血还没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被迫出现在和曦的面前。 　　这不算什么，和曦为了解惑轻碰一下赵殷的手指。 　　阅人无数、身经百战的赵殷，居然会在这一瞬间，几乎是生理性地忘记敌我关系，不因恼羞成怒而红了脸。 　　可能是他觉得因为血不热而对朝阳有亏欠，于是将朝阳的颜色摆在脸上。 　　和曦倒没什么反应，她碰手指完全就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罪大恶极。结果很显然，和现如今他拥有仇女症一样，前世拥有过的毛病更多，什么恋童杀人狂，这个人的前世今生都罪恶的不堪入目，令神明都遮了眼。 　　还好和曦不是什么有规矩的普通神仙，不然非得咽不下这口气、吞不下这口恶心痰，直接被气到就地死亡。 　　但她也觉得很奇怪，前世做过那么多恶的人，此生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机遇，拥有异能成为一个区的主任。地府不应该直接把他送到牲畜道排队吗。 　　“你想干什么？”在碰过他的手指后，赵主任就开始变得非常奇怪，和前些日子在学校门口的那个趾高气昂、阴森森版赵主任有明显的区别，如果是那个赵主任，现此刻应该冷笑一声再说话的。但这个主任没有，不仅没有，连说话都说得软绵绵的，一点气场也没有，和曦怀疑他是个盗版。 　　不过软绵绵也好，阴森森也好，这个人的本质还是改不了的。都坏了十八世了，怎么改，这就是个全世恶人。 　　和曦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首先用比他热一点点的血液为他进行清洗。 　　这个清洗仪式让赵殷一个大男人心里慌得一批。 　　他从刚才就觉得不对，现在已经能确认，肯定是哪里不对，一定是这个女的不对。 　　先是他被瞬移到了这里，其次是刚刚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感觉，令他非常厌恶的感觉，再接着就是如今这个场面了。 　　他的小弟们，刚才还活蹦乱跳能尖叫的小弟们。在此刻整整齐齐地掉了脑袋，而且特别诡异的是，他们的头，无一例外地垂在半空，脖颈那儿的伤口没有一滴血溅出来，跟科学存在的大动脉是胡说虚构的根本不存在一样。 　　紧接着，这些小弟居然和末世开始时的丧尸一样，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地朝他飘了过来。赵殷不愿意碰到死人，虽然他经常杀人，但这不妨碍他讨厌死人。他拼命地想要逃离，可面前仿佛有一堵墙，挡住了所有的动作。 　　无论是开始时他的刀锋剑雨，还是之后的摸爬滚打，这堵墙浑然不为之所动。 　　没有逃离成功的赵殷被溅了一脸血。 　　这几个小弟就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团结，说好什么时候喷，就一定要在那个时候一起喷。 　　“你干什么！”一向有洁癖，除了生理性需求，拒绝接受触碰一切低级人类的赵殷有小脾气了。这次因为没有碰小手指，他已经完全清醒，并且因为血水还不够多，他还可以为了洁癖指着结境外的和曦破口大骂。 　　在那个结境中，赵殷血色喷泉里说话，他睁大眼睛想去看和曦，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楚，血溅在他的脸上，糊了他一脸顺便还遮住他的视线，他不能接受，狠狠地一把抹开。然而是无用功，抹了跟没抹一样，越来越多的血水喷射，越来越急促，他根本无力阻挡。 　　那样的愤怒，又那样的无可奈何。 　　就和这些年丧命在他手上的那些无辜女性一样。即便他不是规则的创造者，他也是那邪恶规则的完全拥护者，是那些邪恶理论的忠实信徒，是这个混乱社会的中流砥柱，也是所有悲剧的造就者之一。围观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罪，更不必说他这样的依靠恶意规则，行自己罪恶私欲。 　　即便此刻他在那么慢慢缩小的结境里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即便他因为窒息与无力，已经用残存的最后一粒牙齿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撕碎；即便他的眼球因为结境的缩小，而被迫从柔弱的眼眶里掉下，为血汤增料；他那白嫩可人的耳朵在瞬间爆炸，与血水融为一体。 　　和曦也并不觉得他可怜，这个人外表光鲜亮丽，可他那些前世，曾经为了嗑.药骗过好兄弟女朋友，残害过一座大楼的人；为了奉行自己的观念，恐.怖袭击过很多次国楼。而且即便不说前世只说今生，死在他床上的女子不止百个，而在外他杀害过的人也不止百个，更不必说那些因他的缘故，十三区无辜死亡的女子，以及女子腹中幼儿。 　　这大约是自作自受，曾经制造囚笼捕捉同类为奴的丧失人性的人，在未来的必定会被更高层面审判。 　　虽然说，死应该给予人体面，让他平平静静地死去，不必忍受万千折磨，热闹地来，平静地去。但赵殷这样的人，是曾让无数女性备受折磨而死的，他怎么配得一个善终，又怎么担当得起一个平静的死法。 　　赵殷死了，不太平静的死法。 　　和曦看见他的灵魂从身体里出来，站在结境的前面，手里拿着的那两颗眼珠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站着的和曦，仿佛在说，死也不会放过你。 　　赵殷的确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真的有灵魂，不过他在成为魂体的那一瞬间居然是庆幸。自己打不过和曦，身为魂体的他可是有一百种方法对付这个人类小姑娘的。他现在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人类了，他觉得自己是鬼族。 　　因此，他全身上下对和曦说的就是，“就算死了，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臭婊.子，等着鬼上身去给一百个垃圾无异能者当奴吧。” 　　他觉得人类肯定是看不见魂体的，然而面前站着的和曦居然勾唇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赵殷还是觉得人类是不可能看见魂体的，他这么天赋秉异都没看见过，更不必说这个小杂.种了。 　　和曦心里也有一点方法，她觉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将结境打开，血液在这个房间蔓延，却唯独避开了她的脚下。而在结境中时，赵殷的骨头就已经一寸寸的被压制粉碎，如今失去了血液的支撑，几乎在刹那间落在地上成了一滩红艳艳的肉泥，红白夹杂混在一块，不是很漂亮，但也比他活着的时候好看些。 　　反正隔壁围观的陆焰是差点把上个月的营养剂给吐出来了。 　　“你怎么配死。”死亡在某些时候，可真的是一种解脱，赵殷怎么配解脱，这样死性不改的人，就应该在悲惨里沉沦。 　　和曦将那堆各种颜色混杂在一块儿的肉泥隔空抬起，很有耐性地一点一点捏出个女性的模样。 　　正在试图打击和曦身体的赵殷，在她开口的时候已经进入鬼魂疯癫模式。 　　他是真的不可思议，这女的为什么能听见鬼的声音。 　　他忽然又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抬头的时候，他又有了个为什么，现在他的身体被搞成了一个女人样子，这个女人和他居然还有五成像。 　　简直不可忍，他这么英俊霸气的脸，怎么可以搭在女人的身体上。 　　“进去吧。”和曦已经捏造完毕，朝着他的灵魂轻轻吹了一口气，于是赵殷就被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量，非常蛮横地直接塞进了那具是他又不是他的躯壳里。 　　这具躯壳，赵殷很不习惯。 　　“你不是喜欢角色扮演吗，现在你可以开始扮演女人了。”和曦罕见地礼貌性微笑。 　　赵殷的眼球差点再次掉下来，他试图说话，然而他发现自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叽歪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于是他只能浑身上下一起无声地说，“不，我不想。” 　　和曦才不管他想不想，直接将他送到了地府中的母女苟存过的地方。 　　对他这样无可救药的人而言，最悲惨的又莫过于成为他最看不起的人，做他最厌恶的事。和曦给予了他一副不会受伤的女性肉体，即便饱受摧残也能在疼痛之后自我治愈，令他好好地存活在他希望的世界里。 　　当一个女人。生活在作为男人的他参与过创造的世界里，一个对女性有千万恶意的世界，失去所有交流的权利，只是一个最柔弱无依的女人。 　　“走吧。”解决完了所有的事情，和曦看着在自己躯壳旁边呆如木鸡的陆焰。 　　陆焰觉得自己围观了一场大戏。 　　他觉得这样好像不对，这好像是草菅人命。在他祖宗的日记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以暴制暴是不行的。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同和曦说，并且他也恍惚觉得，在自己生存的世界，和曦这样才是对的。 　　思索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被和曦唤醒。 　　“走……走吧……”虽然没唤回魂，但陆焰还是没缓过劲，尤其是在看着和曦那一身白裙子，再加上地上一室鲜血的时候，他总觉得怪异，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少年情怀不一定是诗，但肯定都是些搞不懂的东西。 　　老年人和曦觉得还是别去研究的好，当年她为了研究自家弟弟的心思，差点秃了。 　　和曦再次隔空抓物，准备回家给陆焰修补修补肉体，扭头看陆焰还没跟上来，以为他年纪轻轻耳朵不好，或者是没缓过劲，又说了一遍，“走了。” 　　“不是，鱼奶奶呢。”陆焰终于想出来哪里怪异了。虽然不是一个点，但也是一种怪气。 　　和曦也想起那个老年鱼，她好像也和这两个肉体一起被抓到区心来了。但这个房间除了和曦已经没有活物了。老年鱼算是他们带出来的，安全问题肯定也是他们负责，和曦准备放开神识找一找那只奇怪的锦鲤。 　　不过还没来得及放，门口忽然出现了脚步声，还没听见几步，这个人的说话声已经传到了和曦的耳朵里。 　　“在区心杀了人，还想一走了之？” 第25章 直播被女神拖走！ 　　“在区心杀了人，还想一走了之？” 　　和曦觉得来人声音似曾相识，她回过头一看，果不其然是见过两次的萧寒。她之所以记得，与其是说萧寒长得令人记忆深刻，倒不如说他人如其名，阴寒到让和曦过目不忘。 　　他身后是没有被和曦破坏的办公室门，孤身一人站在那儿，没什么气势汹汹的感觉，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把他们抓捕归案的样子，一阵微风徐徐吹过，吹动他黑色的发，顺带着也吹扬起他半往下的唇角，令他俊雅的脸上出现一个柔和清润的微笑，稍稍使得他温和了些，添上几分人情味。 　　“来都来了，不如去我办公室坐一坐再走？”萧寒见她迟迟不开口，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继续笑着问。 　　他笑容平和，怎么看上去都不像一个要来挑事的人，也没有半分被闹事后勃然大怒的姿态。 　　和曦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区心处处都有红光，每个角落都在被监视。这次的监控也没有关闭，一楼二楼那么大的动静，萧寒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来了。即便是真的没从监控里看见，现在办公室里，明晃晃的凶杀现场，血流成河的景象他也不可能没看见。 　　和曦看出来了，他应该是真的没当一回事。 　　虽然他刚才初到的时候，那句话是那样说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要阻拦人的意思，也没有将这办公室里触手可及的尸山血海放在眼里。 　　“不用。”在尚不知道他做过什么，没有亲眼所见他的恶行时，和曦并不会因为太过于讨厌他的眼睛，而令他与刚才换躯壳的赵主任一样。 　　她是个讲道理的神，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人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是不会乱行动的，顶多是真心实意的厌恶萧寒身上那股子味而已。 　　“你的宠物在这儿等你很久了。”萧寒并没有因为拒绝而尴尬，十分自然地说着，脸上浅淡的微笑也丝毫不减，仿佛被挡面拒绝下面子的人不是他。 　　和曦也总觉得自己的拒绝，应该是在这个人类的意料之中。 　　“鱼奶奶！他说鱼奶奶！”和曦还没有说话，身边飘着的陆焰在听见宠物二字时就已经急得不行，直接冲着和曦的耳朵嚷，生怕和曦没有听清楚。 　　“当然，我也可以派人把它送到你居住的地方。”萧寒见她没回话，又笑了笑，看和曦手里提着的人一眼，一副很为和曦着想的样子，慢吞吞地继续说，“不过来到区心之后，它好像挺害怕，一直一动不动的。宠物都粘人，和曦小姐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他这样说，就等于直接告诉和曦，他已经知道鱼奶奶是活物了。 　　但就不知道是鱼奶奶自己暴露的，还是萧寒肉眼看出来的。 　　和曦瞧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末世后出现一条没有变异的鱼而感到惊慌，并且在和曦看过来的时候，再次挂上了一个假笑，笑容柔和得一塌糊涂，就像在问好奇的小朋友怎么了。 　　比起他的下属，这才是真的演戏高手。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隔壁飘着正在喃喃自语半天的陆焰，忽然非常急促地大声在和曦耳边喊话：“不能去！” 　　他一个少年，声音实在说不上好听，再这么喊出来便愈发尖利。 　　即便是个魂体发出的声音，也足够在人脑子里绕梁三日，更不必说是就在和曦耳朵旁边嚷的。 　　不顾和曦也懒得同他计较，他这样的小崽子遇事惊慌是很正常的，和曦如果事事都与他计较，那非得把自己给计较死。再者说，人类，他这样弱小的人类，恍然大悟后破口大嚷也很正常。 　　“怎么了。”和曦没开口，直接与他进行灵魂交流。她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这句不能去到底是为什么。 　　“这他妈绝对是个陷阱，不能去！”陆焰看和曦把自己的话当成一回事，瞬间能量补充满。 　　他越想就越觉得这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区长哪有那么好心，他用脚趾头都能看出来这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区长办公室肯定埋伏了一亿个人，说不定还有那种玄学大师，虽然神明可以以一敌百，但说不定就被车轮战打败了呢。 　　这绝对是个有去无回的陷阱。 　　“……”和曦倒没想这么多。 　　她没在意是不是个陷阱。无论什么样的精心设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足为惧，甚至于不足为谈。如果真的是个陷阱，那也刚好可以顺便看看眼前这个人是什么个状态。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陆焰死死拽着和曦的衣服，看着那个人笑得人模狗样，更加笃定这是不能赴的约，是历史书上的鸿门宴。而且还是没有酒也没有菜的那种，非常贫穷的鸿门宴。 　　“也是，和小姐手里提着两个人，看上去不是很方便。不如我去把你的宠物拿下来，送你一程？”萧寒见她仍旧没有动作，再次和煦笑着说。 　　他久久得不到回应，也不见有丝毫的不耐烦，脸上的笑容甚至于没有减退半分。这样看上去，的的确确是一副宅心仁厚、体贴人民的模样。 　　“我还是觉得不能去。”即便萧寒是这样没有攻击性的模样，陆焰也还是觉得不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从脑袋到脚底的觉得不妥，自从他上次见到萧寒办公室那几个机器人、机器手臂后，他就觉得哪儿都不对劲，也不是复古的那种不对劲，总是觉得哪里阴森过了头。 　　他是一个做梦很准、预感也很准的人。萧寒这个人绝对不对劲。 　　和曦也有这种感觉，和陆焰大同小异的感觉，埋伏什么的她不知道，但她心里对于萧寒此刻的所作所为，十分疑惑。 　　“我杀了你的下属，你不报复我吗？”和曦直截了当问出这个问题。 　　她亲手在萧寒掌管区域的中心，他领地的核心地带，杀害他的亲信，再包括那几个小队人员。萧寒难道不会觉得被折了面子，不会报复她吗。 　　在学校门口前，他都那样坚决地维护他的下属，现在怎么又忽然视而不见了。 　　这是和曦与陆焰共同的疑惑。 　　又或者说是和曦自己的疑惑，陆焰根本不觉得萧寒有视而不见，他觉得萧寒这是熟读古书兵法，准备以退为进、借刀杀人等一系列计谋来杀害和曦。 　　他就觉得萧寒已经在办公室里设下了埋伏，只要一打开门就是千军万马。 　　“为什么要报复你，他们这不是自得其所吗？”萧寒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这是你的下属。”和曦皱着眉头，将赵主任的身份强调了一遍。 　　下属亲信，在和曦的记忆里，就跟自己的神兽差不多，她们那个年代，都是以命相托的人，如果这些人受到伤害，作为主人或者上司的她，肯定不会饶过那个伤害他们的人。 　　“你拿比邻汁过来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过不要去招惹你。可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呢。”萧寒无奈地微笑，摆着手一副我也奈何不了他们的表情，“有时候下属不听警告，肆意妄为，也是一件很苦恼的事呢。和曦小姐你还小，不懂这些。” 　　和曦看着他的脸，他眉眼之中的神态是惋惜又怜悯，但似乎没有半分怜悯是给下属的死亡，而仅仅是在怜悯他们不听自己的话。 　　冷漠而残忍，甚至于有些过了头。 　　“在学校时，你不是说过十三区不能杀人？”和曦挑眉再问。 　　又当又立可不是一个领导人该有的习惯。 　　可她却见萧寒慢慢摇了头，慢条斯理地说着，“法律规定不能杀无罪之人，但他们此刻是有罪的。” 　　不听他的命令，这就是罪无可赦。 　　“所以和曦小姐这是为名除害。”他微笑着对和曦又添了一句，跟家里的长辈嘉奖做对事的小孩子一样。 　　无可挑剔的笑容，轻柔缓慢的语气，说出的话，即便言之凿凿，是个大公无私的模样，可语中毫无人性的寒意，却让和曦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她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个人。 　　“和曦小姐觉得是我帮你去拿好，还是你自己去好呢？”萧寒对着和曦的目光不畏不惧，腰板挺得跟大楼一样直，徐徐地继续说起刚才的那个话题。 　　“我自己去。”和曦收回看着他的视线，平声说。 　　她倒要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埋伏。倘若真的有，她也可以提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虽然伪装揭露的会有点早，但她相信精彩一定不会少。 　　况且，她觉得萧寒可能不会设立埋伏。 　　刚才他说的话，好像都是真的。他似乎真的没有将地上的尸体与消失的赵殷放在眼里，他好像的确是对这些毫不在意的。 　　“好的。”被拒绝的萧寒一幅都听你的样子。 　　隔壁站着的陆焰却目瞪口呆，并且觉得还是不去的好，死死拽住和曦的裙摆，即便这是魂灵可以触碰、可以拽住、可以用力气的裙摆，陆焰的所有举动也没有令和曦停下半步，甚至于他已经被和曦走路的动作拖到地上了。 　　他的肉体还在滴血，作为魂体的陆焰就这么垫着自己的血被拖了一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站起来，就好像根本没机会站起来，只能被拖着走。 　　区心实在太大，陆焰被拖了好一会儿才到达那个区长办公室，再次见到那个和人很像的机器人，陆焰还是觉得哪里都不习惯，浑身都难受，尤其是机器人那双眼睛，让他感觉毛骨悚然，不能也不愿意多看一眼的陆焰匆匆挪开眼。 　　他就觉得这地方不是什么正经人搞出来的，就是个特别奇怪的地方。 　　萧寒先一步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请和曦与作为魂体看不见的陆焰进去。 　　陆焰还有点慌，他觉得里头说不定真的有能隐身的那种能人异士，即便他是个魂体，说不定也会被打得魂飞魄散。他嘟嘟囔囔想让和曦不要这么做，但和曦偏要这么做，毫不客气的样子，无所畏惧的迈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萧寒，没有半点生灵气息。 　　她猜对了，萧寒对赵殷的死，果然是毫不关心。 　　人非草木，即便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这么些年下来都要有感情吧，又何必说是跟他干了好多年的兄弟。和曦可是从陆焰那儿知道，赵殷和萧寒，以及萧寒的另外三个下属，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 　　这可真是一位大公无私到残忍的领导。 　　“在这儿。”萧寒径自走到桌子前，将桌上的大鱼盆捧起，对和曦说。 　　鱼奶奶在萧寒办公室的生活质量与在陆焰家里时相比，得到了很大提高。它被放在一个钢化玻璃的小盆子里，盆子里面是干净的清水，它可能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干净的水，开心得在里面吐泡泡，一幅乐不思蜀的样子。 　　“谢谢。”和曦向他道谢，再扫了一眼盆子里小小的鱼奶奶，发现它鱼鳞细缝里的黑色，确定它应该是没有变大过，或者说是应该没有遇到危险。 　　“举手之劳。”萧寒将鱼盆又看了眼她手里的两个人，十分绅士的地提议，“两只手都拿了东西，不如我送你吧？” 　　和曦直接将两具人体拎在一只手里，那只手承受了一两百斤，与她瘦弱纤细的身材很不搭，但她眉头也没有挑动半分，另一只手从萧寒的手里接过那个鱼盆，淡声拒绝，“不用。” 　　她一手两个人，一手一个大鱼盆。 　　三样加起来，看上去比她人都大了好几倍，但手持重物的萝莉脸上表情非常正经，拒绝的话又那么的坚决，如果不是知道她能力非常，又如果不是她的脸色不因这些重物而变化半分，萧寒都觉得这是一个明明不行，却还要为了尊严逞强的小女孩，还是要穿得粉嫩嫩嘟着嘴的那种。 　　萧寒看着竟不由得笑了笑。 　　“怎么了？”和曦觉得他这个笑容弧度有点深，和假笑面膜不是一款。 　　“没事。”萧寒抿了抿唇，微微收敛自己外露太过的笑，再次同一个温厚兄长一样温声叮嘱，“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和曦点点头。 　　她两手拿满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区心外走去。 　　畅通无阻的走到区心门外后，陆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就这么放过我们了？”说好的四大天王情深意长呢，怎么会这么搞。 　　“我觉得路上肯定有埋伏。”陆焰还是觉得不简单。 　　和曦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能看见区心里无数隐秘的眼，在她背后悄悄跟踪的那一双又一双眼睛，这个地方远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和萧寒这个人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忽然被一个从外走向区心的人撞到。那个人仿佛没有长眼睛，往她身上直冲冲地撞，她如山般安然不动，那个人被她反弹退了几步远。 　　平常人在这时候说不定要来一句，站在中间干什么挡人碰瓷啊。 　　再不济也会有一句哎呦。 　　但这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是没有被撞过一样，继续往前走，这次却和和曦擦肩而过。 　　和曦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阵子见到的人太多，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陆焰看她一动不动的，以为她受到了袭击。 　　“走吧。”和曦收回目光，拎着还在滴血的陆焰继续往前走。 　　陆焰问不出所以然，讪讪收回了话，跟着一起飘回家。他也想进身体，不过那个洞实在太大了，只能飘着回家。 第26章 有阴谋在被捏制！ 　　萧寒依旧与上次一样，在和曦离开办公室的后，一只挂着他惯有的微笑在光屏上看着的和曦的背影，此次即便办公室里有人来他也没有回头，直到等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屏幕上，萧寒才笑着慢慢悠悠挪开了视线，放到来人身上。 　　来人穿着蓝色衣服，意气风发，看样子是个少年模样，一头亮眼红发在区心太过出挑，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似乎他不该是区心的工作人员，而应该是在跑道上赛球的运动健儿，活泼又热烈、朝气蓬勃的那种。 　　不过这个朝气蓬勃的热血少年看上去并不莽撞，或许是知道在萧寒看显示屏的时候，是不能打扰他的，于是进来以后也没说话，就跟着他一块儿看着那个显示屏，包括显示屏上那个令人恨得牙痒痒、一切一切罪魁祸首的女人。 　　直到萧寒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他才把自己跟随老大在显示屏上游荡的视线收回来，拧着和头发一个颜色的火辣辣眉毛，很愤愤不平地说，“老大，我们真的这么饶了她吗？” 　　照理说不应该啊，这女的大闹区心，杀了一群人，甚至还包括他二哥，怎么可以这么轻轻巧巧地饶过她呢。 　　但见萧寒面对他的质问，非常从容不迫地坐在沙发椅上，张嘴说得却与话题没有任何关系，字正腔圆吐词清晰，听上去不带有任何情绪地说，“顾冷，别学赵殷那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老大什么的喊出口，听上去就和黑帮大哥一样，他可是个正正经经的政.府工作人员。 　　…… 　　顾冷一顿，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习惯了吗。” 　　“改了。”萧寒毫不留情地让他纠正。 　　他这么执著，顾冷也没办法，只得撇撇嘴有些生硬地换个称呼，再次将问题说出口，“行吧，区长，我们真的要放过那个女人吗？她可杀了赵主任啊。” 　　“你打得过她吗？”萧寒看着桌上光屏，头也没抬地问。 　　他的声线不是很温和没什么欺负，听上去也不像是在讽刺，总而言之就是平平淡淡地一句，冲击灵魂的那种问题。 　　顾冷竟被问得无语凝噎，愣了半天只能悲痛且羞愤地摇头。 　　这个女人来无影去无踪，听一个小分队说她是在安达尔山被找到的，当场还徒手杀了好几头变异象。然后又独闯安达尔山，听实验室里的人勘测信息说，安达尔山里的变异鱼都被她物种灭绝了，就直接取回几百个高阶异能者都不能搞到手的整整一袋比邻汁。 　　接着又和他们四人团里战斗力最强的赵殷产生争斗，差点儿并且在今天也的确把赵殷秒杀。 　　讲道理，顾冷是真心觉得很羞愤，同时也是真心觉得自己打不过她。 　　但打不过她不代表弄不死她。 　　顾冷的头就像小灯泡，灵机一闪，“我们可以阴死她！” 　　打不过她可以阴死她啊，仇是一定要报的，这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且这么直接显眼地杀害他二哥，怎么可以让她活下来，就算明着打不过她，也可以暗地里使绊子，总归在十三区，他们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死掉。 　　顾冷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用聪明绝顶的脑袋，想出来这个与众不凡的办法，得到了萧寒从光屏里的抬头和半个不深不浅的笑，看不出什么意味，但顾冷觉得不是好意味。 　　萧寒将泛光的屏幕合上，让机械手臂给顾冷送了一杯干净清澈的水，笑容温和宽厚，“阿冷，喝杯水冷静下。” 　　顾冷觉得这就和小时候，在自己暴脾气砍人砍累了，萧寒送上来一瓶营养剂的时候差不多。这么多年，萧寒都如同他们的大哥哥一样，宽厚地包容他们所有坏脾气。他已经习惯把萧寒看做一座高山，一座可以永远仰望依靠的高山。 　　现如今即便心里为了赵殷的死而愤愤不平，他也依旧如萧寒所言，接过那一杯水。 　　“阿冷，死亡是我们都不想见的，我怎么可能不想杀了她泄愤呢。只是身为区长，有太多不能为的事，我要为了十三区的和平考虑，为了我们兄弟几个的未来考虑。”萧寒轻叹一声，半低着头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一起长大，和亲兄弟一样，阿殷的死我也很难过。如果可以我也想当场杀了她。可是首先我们都没有这个能力，其次毕竟是阿殷违法在前，我们也没有合理的理由可以处死她。” 　　喝了这杯水，顾冷的心仿佛也因为水的滋润而平静下来。 　　他基本上已经可以按照萧寒所想的那样，正常的进行思考了。 　　“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更好的十三区吗。你也知道，新旧交替的路上肯定会有死亡。”他话说到半顿了顿，接着看向顾冷，苦口婆心地再说，“阿殷本来可以活着，但他太偏执了。劝了好多回他都不听，本来你们为新社会新十三区清扫障碍，这是好事。但如果遇见解决不了的，一定要来找我，不要自己擅自行动。” 　　失去兄长的悲伤与此刻不明的情绪交杂在一块，顾冷紧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萧寒沉闷而低哑地缓缓再说一句，“阿冷，这样的切肤之痛，我不想再感受一遍了。” 　　他说完还叹了一声气，顾冷见他抬手轻揉太阳穴，半垂着眼帘，疲惫得和街上流浪汉有的一拼，在微抬眼帘后遇见顾冷复杂的视线时，萧寒放下在额角的手，勉强再抿了一个笑容，“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顾冷咬着唇没讲话。 　　萧寒便更温和地抬了唇角，“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咱们不能清除的障碍也不多。你不用紧张，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呢，想做什么大胆去做就好。” 　　顾冷觉得这话是在宽慰他。 　　看上去，萧寒因为赵殷的死而那样疲惫，但在见到他时，犹怕他伤心难过，又怕他做事畏手畏脚不能快乐，而出言安慰他，让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做任何事，所有的负担与背后所需要的力量都由萧寒承担。 　　“大哥。”顾冷哽了半天，豆腐渣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觉得赵殷的死，他们几个兄弟肯定都难过。但最难过的一定还是萧寒，毕竟他们两个是最先遇到的。 　　而他居然还觉得萧寒不想为赵殷报仇。居然会在心里这样污蔑萧寒，不仅没有帮助萧寒，反而在他的伤口上撒一大堆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从他的声音里可以明显听出细微的颤抖，就像变异鸟掠过黑色水面产生的涟漪那样，萧寒听在耳里，掌握着他所有的情绪，“好了，我还有工作呢。如果实在不开心，就去看看还有什么残废品，杀几个解解闷。”萧寒带着宠溺小孩的语气笑说。 　　“嗯好。”顾冷见他打开光屏，也不再多唠叨，点头说好转身带着他的小弟去看，街上有哪个缺胳膊少腿没眼睛的不对称残废品，为了全新的社会清楚障碍。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在不久后又再次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衣的男人，面容冷冽，“205室已经打扫完毕，那些尸体是送去水葬，还是？” 　　“送到实验室吧。”萧寒从光屏里抬起头，以一只手支着脑袋平静地说，“活着没干什么事，死了就别浪费了。” 　　“是。”男人点头，又说，“实验室的比邻汁已经分析完毕，注入血管，效果比其他所有的都好，您的猜测没有错。” 　　“这么快。”萧寒另一只手慢叩光屏，清脆的声音在死一般静谧的办公室十分显耳，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笑着说，“既然如此，旧的也该给新的让路了。” 　　那清脆的敲击声搭配着他悠悠的笑声，在这个静谧到令人窒息的办公室，显得十二分诡异。 　　男人却恍若未闻，一直维持着最初的动作，双目空洞地看着萧寒，没有说话。 　　———————————————— 　　“我这还能修好吗？不成的话，要不还是给我弄得新的吧。”飘在半空的陆焰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肉体和肉体上的大洞，看也看了哭也哭了，他现在还是觉得惨不忍睹。 　　神仙都可以造人，不如给他来个新的，刚好这旧的他也看腻了。 　　“也可以，不过我手工不好，捏得都挺丑。”和曦看他如此执着，正儿八经地回忆自己当年捏过的东西，接着又特备正经的和陆燕说。 　　“大概有多丑？”陆焰觉得不应当，神仙的手不都是神手吗。 　　和曦看向被自己放下摆在地上的肉体，目光从他的脸上微微往下移，移到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下巴点点，然后说，“这就是我的捏的。” 　　陆焰的眼睛就跟着她的视线这么一直往下移，移呀移，停在那个难以言说的地方，陆焰忽然就明白了，了然于胸，他咽了咽魂体也存在的口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捏的？” 　　和曦点头，“当初女娲说弄两个性别，让你们进行自我繁衍，我就觉得肯定要有点区分的地方，就折腾出来这个了，本来是想弄成孔雀羽的样子，不过失败了。” 　　虽然这是个失败的产品，但在洪荒时代也曾风靡一时，没有性别之分的诸神们觉得非常好玩非常有特色，当然也可能是在拍她的马屁，总之那时候，大家都喜欢在身上装一个，而且还会在上面装点许多五光十色的石头，跟现代人类的衣服一样，一定要露在外面，就看谁的比较炫酷。 　　总之和曦作为创造神，她是不喜欢这个的。 　　有些神和她一样的觉得不妥当，有些在玩腻之后也扔了，而有些却觉得好看，特别好看，或者是为了和自己喜欢的神在一块儿，模仿人间的夫妻，也就一直把它装配在身上了。 　　陆焰终于从厚厚的历史里找到了孔雀的样子。 　　又想出孔雀的模样，然后在看自己身上的鸟儿。 　　两者差异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他觉得还是算了吧…… 　　让和曦捏肯定会面目全非的，理想与现实差异一定会很大，说不定就会把他折腾成十三区或者蓝星最丑的男人了。 　　“不用了，缝缝补补又三年，我觉得我这肉体挺好。”陆焰脑袋要得和古时候老人哄小孩用的拨浪鼓一样，还生怕和曦感觉不到他的拒绝之意，一边摇头还要一边摇他无助的小手，“不用了，不用了。” 　　“哦。”和曦也不强求。让肌肤复苏生长对她而言很容易，挥手之间那个大洞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他白皙的肌肤上红色血迹太显眼，那个大洞都可以完全当成没有存在过。 　　“妙手回春，厉害，厉害。”流程走了很多遍，陆焰已经可以特别流畅的回到肉体里。 　　不过好几天没有肉体了，忽然有了他还有些不习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咯吱咯吱动了好几下关节，完事儿才适应过来。 　　他扭头见和曦正在看着小贤的肉体，这才想起小贤的灵魂已经和她母亲一起留在地府了。 　　“怎么办？”陆焰问。 　　和曦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一瞬之间，小贤的肉体就像一阵烟，又像是那个大洞一样，消失的了无痕迹。 　　陆焰再次叹服神的能力，并且思索着能不能让她教自己一丁半点，实在不行的偷学也行，学到就是赚到，去学校一定会让人刮目相看的。 　　说起学校。 　　陆焰忽然想起他好像已经旷课好多天了。 　　“你请假了吗？”他问自己的好朋友，能与自己同甘共苦的神。 　　“没有。”和曦摇头。谁知道一去就去这么久，哪里来得及请假。 　　“那就好。”陆焰松了一口气，哥俩好，哥俩就是好。 　　两个人旷课比一个人旷课好多了，有伴他就什么也不怕了，大不了两个人一起受罚，反正完全不在怕的。 第27章 校测准备准备了！ 　　然而陆焰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回到学校后，他被老头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并且被要求站在走廊上。 　　而和曦光明正大进入教室，得到老头的温情关怀，并且坐在沙发里。 　　和曦算得上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光屏桌前围着对陆焰来说阴魂不散的林茉儿。 　　下课的时候，林茉儿就急忙忙凑了过来，看着和曦毫发无损、完完整整的样子，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得到了慰藉，想握又不太敢握和曦的手，嘴皮子连着翻，话和肥宅水被摇过以后的气泡差不多，说个不停，“还好你没事，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抓走了，吓死我了。” 　　这几天和曦一直没有来上课，老师也一句话都没有提她请假的事情。林茉儿还以为她被区心的那群坏人抓走了，为此担心了好久，甚至已经在想办法去吸引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去救援在她设想里受到各种酷刑的和曦。 　　还好，还好和曦没有事。 　　“没事，这几天去了个地方，忘了请假了。”和曦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和老师解释陆焰这几天旷课的原因，作为好兄弟，还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能救一把是一把。 　　林茉儿半步不落的紧跟在和曦的身后，犹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说，“下次能不能带我一起，我好担心你。” 　　“可以啊。”应该也不会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了，让她跟着好像也没什么。 　　和曦径直往前走，和老师说完这几天旷课的原因。老师还是那个怪老头，听见和曦这么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讲，一个劲的点头说好，紧接着就把陆焰从门外叫了进来。 　　陆焰一进来就看见站在自己座位前面的林茉儿，本来就因为老头的不公平对待而感到委屈的内心，瞬时火冒三丈。 　　搞什么，他一个人出去罚站就算了，身为朋友和曦不陪他也就算了。 　　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个总是想撬墙角的女人。 　　她们就是见不得他好！ 　　“让开。”陆焰恶狠狠地说。 　　“不让！”林茉儿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她就觉得是这个家伙霸占了本应该属于她的，和曦女神闺蜜的位置。 　　“这是我位置。”陆焰特别凶。 　　“那我也没站在你位置上。”林茉儿说得头头是道。 　　“你碍我眼了。”陆焰嘴巴也不饶人。 　　历史总是周而复始，场面总是奇妙的巧合，曾经是小学鸡，如今在围观两个小学鸡吵架的和曦，居然觉得他们这样还挺好玩。 　　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吧，活泼又朝气蓬勃，热情如火并且单纯，和那些奇奇怪怪的调调完全不一样才对。 　　“哦，那你闭眼。”林茉儿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句，单方面结束战斗，再看着和曦说，“咱们别和他玩，他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陆焰也以这句话终极话结束战斗。 　　“过几天就是校测了，陆焰，你说这次你能通过吗。”林茉儿斜着眼角挑他半眼，之后像是无意提及，“说起来，你入学以来就没通过一次过吧？” 　　她像是忽然想起来，说得漫不经心，但语气里的得意完全盖不住。 　　“校测是什么？”在陆焰愤愤不平打断之前，和曦忽然开口询问。 　　听见女神问自己话，林茉儿也放弃乘胜追击，转而回复和曦的问题，“校测是一个学期有一次的，会测试体能。”她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清楚，想起和曦好像看完了整本历史书，于是打比方说，“就和以前的运动会差不多，也会排名次，然后项目没有进行完的人就是不及格。” 　　陆焰其实根本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的确从来没有通过校测过，他很羞愧。 　　倒也不是特别特别羞愧，平常时候他一直都觉得这是成功人士必备的坎坷，是上天赋予他与众不同能力时，给予他的一个缺点，或者说一个待开发的地方。 　　谁还没几段黑历史，校测失败，项目半途而废，也不能怪他，他这是在掩藏伪装自己。 　　但此刻在和曦的面前被提及这件事，陆焰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打了一百年，打得腰酸背痛，哪里都酸酸的提不上劲，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我肯定会通过的！”他轻声嘟囔着，觉得已经不是曾经的陆焰了。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是钮祜禄陆焰。一定可以成功挑战自己，成功地通过校测，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 　　但此刻，和曦没有听，林茉儿也没有看。 　　总归自己气势汹汹的宣言，她们两个知也不知道，这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两个人又凑在一块儿聊天，围观者陆焰看半天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聊什么，这么欢乐活泼。他觉得和曦不应该这样，一点也没有身为神明的自觉，神明，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可以和人类聊得这么快乐。 　　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放学回家的路上，当即就同和曦说了这个问题。 　　在路上，在来来往往的球旁边，陆焰自顾自瞟了和曦好几眼。他以为和曦没看见。 　　然而和曦都放在眼里，当瞟到第十眼的时候，和曦终于开口问，“你怎么了。” 　　陆焰收回偷偷瞟人的目光，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句，踌躇着要不要开口说，细想之下觉得自己想得美有错，神仙就该是这样。他挺直了腰板，语重心长地对和曦提出建议，“我觉得你作为神仙可以高冷一点，有些不该搭理的人就别搭理，免得降低了身份。” 　　“不相干的人？”和曦不太懂他的意思，什么叫不相干的人。 　　“对啊，就是那些很普通的凡人啊。”陆焰见她问自己，以为她听进去了，连忙解释。 　　“比如说你？”很普通的凡人。 　　陆焰如果是个球，这时候应该已经炸了，他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声音反驳，“我能是普通人吗？能吗？！” 　　世界上有能让变异兽退避三舍，能有机会灵魂出窍、起死回生的普通人吗！ 　　“是啊。”和曦说。 　　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特别傻，特别天真，和他周围的人比起来特别单纯以外，的确是个很普通的人。 　　陆焰炸了。 　　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和今天刚死的赵主任一样，已经全盘爆破。 　　但看着和曦一脸正经，并且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觉得他好像在无理取闹的眼神。陆焰的五脏六腑又被黏了起来。 　　神明的眼睛就是这样，可能看谁都不是普通人。他怎么可以和神明计较呢。 　　“我说林茉儿。”陆焰咬了好几次下嘴唇，轻声嘟囔着。 　　“哦。”今天林茉儿在和她咬耳朵的时候，也说过让她离陆焰远一些，因为笨是会传染的。和曦觉得这是青春期男孩女孩的互看互相厌，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陆焰也知道该怎么说，但他就是很不开心。 　　看见和曦与别人在一块儿，不仅仅是他的朋友时，他就真的特别特别难过。 　　和被抢了玩具的小孩有的一拼。 　　“我这次校测肯定会过的。”陆焰看着她白白嫩嫩的脸看了半日，想着自己才是唯一知道她身份长相的人，觉得自己总会有些不同，是特殊的，但又怕连校测都通不过的自己，会让和曦觉得丢人。于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慢慢吞吞地说。 　　“好的。”通过也好，不通过也好，其实都没什么关系。世界不应该以强弱定输赢，各有所长，没必要执着于一个不擅长的方面。 　　“真的，我一定会通过的。”陆焰紧咬着牙，将话再强调一遍，他见和曦忽然站在原地，以为她要说话，却没有答复。 　　他悄悄地挪眼看向和曦，见她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清了没，她的侧脸可真漂亮，不过他觉得地府见到的那张脸更加震撼人心，也不知道所有的神明是不是都有一张这样的脸。 　　陆焰收回目光，吸了吸鼻子，低着头看萝莉和曦耳垂上的一颗黑痣，被勾魂摄魄一般，情不自禁地轻声悠悠说：“我通过了，你就不要和林茉儿玩了。” 　　最好只和他一个人玩。 　　他们这样特殊，都当彼此唯一的朋友就好了。 　　陆焰心里浮现这样的想法，恍惚间感觉黑痣颤了颤，猛地收回目光，瞬间清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和曦听进去了没。 　　声音那么轻，和曦应该没有听见吧。 　　今天的风这么大，她应该是没有听见吧。 　　“回家了。”和曦收回看着远方鲜红色云朵的目光。 　　今天的红云亮得惊人，似乎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和曦隐约也觉得校测可能不会风平浪静。听林茉儿说，校测不仅拘束于学校，是整个十三区的大事，说不定还会有校外人士，以及毕业人士的围观。总而言之，是一件非常盛大的事。 　　这样大的事，这样红的云。 　　不会风平浪静的。 　　“好。”陆焰慢吞吞地回复。 　　她没有听见。 第28章 校测前期开嘴炮！ 　　校测在周三举行，听说是按照古法特意选定的良辰吉日。 　　学生们抬着联邦旗帜在广阔的操场上绕行一圈，这个仪式非常复古，和历史书上的运动会开场仪式差不多。 　　每个班都有一个领走的人，老头在前几天问和曦，她觉得太无聊拒绝了，现在就夹在陆焰与林茉儿的中间，迈着小碎步，全程踩前面那位同学的鞋子。 　　前面的同学不敢怒也不敢言，还好今天穿了黑色高帮鞋。 　　所有的方阵都不整齐，和运动会比起来要散漫很多。不整齐也不按照男女高低排序，看上去跟一盘散沙一样，不过反正走路的人看不见，在上面看的领导也懒得说。 　　等走完方阵，本该是校领导很正式的说几句话，但这次的校测好像更加盛大，区心领导人都来捧场。于是校领导说话就变成了萧区长讲话。 　　不过对学生们来说，站在前面讲话的是谁一点也不重要，反正也不会听。和曦是神，现在也是学生，她也懒得听，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萧寒也当过学生，知道他们的这种心理，随便说几句便笑着下台了。然后校领导宣布校测正式开始。内容居然也和运动会很像，但还加了好几样。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校测编号，编号又按照班级的顺序定，从高阶到中低阶。和曦他们班算是最后，一堆人就懒懒散散坐在这儿看时有时无的人造风景。 　　此刻，他们看着的就是正在测试的人与测试完了的人。 　　高阶班的人最先开始测试，结束之后分成小几对，簇拥着从操场上横穿过去。 　　褚闻与梁满是几小队里面的一队，关系好得不得了，就差手牵手展示他们的塑料兄弟情。两个人在一起走，眼尖的褚闻终于在人群人海里找到和曦。 　　褚闻作为萧寒的表弟，也知道一点内部消息。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和曦又强又漂亮，任谁都铁定想和她卿卿我我打好关系。 　　他扯了扯好兄弟的袖子，笑眯眯走上去，“和曦妹妹。”梁满也跟着笑，笑完了特别关切地问和曦最近怎么样。 　　显然他们也知道和曦前些时候不在学校。 　　和曦同他们两不关系一般，甚至因为校门口的事，连一半都说不上。 　　两个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带着很和煦的笑容，这么温煦的笑容，这样两面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不是说没见过什么恶心东西，但最近遇到倒霉玩意实在太多了，现在多看他们两眼都觉得眼睛疼。 　　陆焰也不喜欢这两个花里胡哨的人，刚想出口打落他们的威风就听见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不过这句怪里怪气的话是对两个假面兄弟说的。 　　“不要脸，还能眼巴巴地凑上来。”快人一步的宋文杰站在梁满与褚闻的前面，听见声音时停下脚步，扭头用眼尾看人，搭配他古里古怪的语调，嘲讽地不能再嘲讽。 　　“我们跟和曦妹妹说话关你什么事？”梁满这个脾气，看见宋文杰娘里娘气的样子就很火。 　　“人理你？”宋文杰一点也不火，直接两手抱胸继续用眼尾看人，“之前在校门口怂得跟什么一样，后来人家不在班里还一个劲说好。不就是怕事？现在看人家厉害，又眼巴巴凑上来，也不看看人理不理你，恶不恶心啊。” 　　被揭穿可怜男孩小心事的不高兴梁满差点上锤头，“你……” 　　“宋同学说了这么多，和曦妹妹理你了？”比较理智理性的有头脑褚闻拉住了猴一样的兄弟。 　　宋文杰一顿，偷偷瞟了眼旁边跟个老和尚一样的和曦，咬下唇飞快地说，“我要一个女人理干嘛？”活脱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代名词。 　　“哦？是这样的吗？”敏锐的褚闻抓到了他的痛脚，笑容怪气地趁胜追击。 　　他们的对话太快，尤其是宋文杰的语速，就跟正在飞翔中变异鸟的翅膀一样，噗嗤噗嗤动个不停，顺便还要掉几根黑色的羽毛下来。宋文杰的嘴也没停下来过，跟着还要吐出几根针往人心上去。 　　不过这一回宋文杰忽然慢了，战斗力急速下降，也可能是刚好被抓住把柄，不太知道该说什么，导致褚闻方面得到了短暂性的胜利，也令和曦这个战役的导火线，可以有机会真真实实地参与战役，“我理了他。” 　　导火线之所以是导火线，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它对于战役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而和曦简直就是这场小战役的决裁者。 　　即便这场小战役是单兵独将对抗千军万马，但只要和曦说一人一马赢了，它就是赢了。 　　所以宋文杰赢了。 　　和曦对两方的态度很明显，明显到做惯了好人一点也不害臊的褚闻都有些扛不住。他觉得这份冷漠与排挤不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干笑两声，拉着梁满灰溜溜地跑了，背影看上去非常狼狈，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陆焰乐得见这两个家伙倒霉，他一直就看高阶班的小兄弟们不爽，看着他们逃窜的样子，乐呵地合不拢嘴，笑完了看见依旧站在和曦面前的宋文杰。 　　这位小兄弟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家伙，肯定不是个善茬。 　　见和曦没有和他搭话，也不想和曦与他搭话，陆焰很有兄弟情谊地替和曦拦截这个病毒。 　　“你同学都走了，你还不走？”陆焰说。 　　宋文杰没有动，就没有听见似的。 　　被无视的陆焰很不爽，“你挡着我晒云了！” 　　人型遮挡物宋文杰还是没有动，继续直愣愣地看坐在原地，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和曦。见和曦在说完那句话后，眉毛没动，眼睛也没动，表情平静和他的异能水一样。 　　宋文杰拧着衣服角的手指忍不住变紧，因那句将要说出口的话，整个人都变得非常拘谨，站在和曦面前与即将要被屠宰的变异鱼一样非常紧张。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解风情的陆焰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就觉得这个人还不动很奇怪。 　　心里有别人的宋文杰依旧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把陆焰无视的明明白白。 　　他的心里翻天覆地的纠结着，最终选择临头一刀，摆正表情对和曦说，“之前的事是你掩藏太深了。现在知道你的真面目，让我刮目相看，以后我不会再嘲讽你了。” 　　“哦。”和曦没听太明白，什么真面目假面目。 　　她很冷淡，让本来就在断头台上的宋文杰瞬移到了悬崖边。 　　说出那些话已经让宋文杰心里慌得一批，手脚不知何处安放。现在再被她这么一大盆冷水泼下来，那声对不起，他是真没办法说出口。 　　头破血流也不可能说出口，人还是很要尊严的。他宋文杰，只要活着，就不可能给女生低头。 　　“反正……之前骂你不好意思了。”他轻声地扔下一句几乎听不见的话，红着耳垂匆匆离开了操场，跟之前两个落荒而逃的人一样，他的脚步更快更迅猛。 　　陆焰目瞪口呆地看着同手同脚，一溜烟离开的人，压根没有听清他之前说了什么，但还是觉得这个人有病，“神经病。” 　　围观的林茉儿却听清了那句话，并且觉得不可思议。 　　跟个孔雀一样高高在上的宋文杰居然也和会说抱歉，论本事还是女神有本事，“曦曦，你听说了吗，好像宋文杰过几天就要去一区了。” 　　和曦肯定没听说，陆焰也没听说。不过作为末世后老油条的陆焰，想想也知道为什么，“不就因为是水系吗。” 　　水系异能是民族的瑰宝，是联邦的掌上珠，是幸存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而且因为水系异能难得，所以每个区的水系异能都被视若珍宝，即便攻击力不高，也是没有人敢欺凌的存在。在一定时间会被迎接去一区，为联邦效力。 　　陆焰愤愤不平，林茉儿却耐性极好地同和曦解释一通，等陆焰反应过来，觉得不应该由这个外来人给自己好朋友介绍的时候，林茉儿已经去参加校测了。 　　陆焰更加愤愤不平，并且觉得痛失良机。 　　他吸吸鼻子，悄悄问和曦，“你是不是也可以创造水啊。” 　　神能创造万物，水肯定也是可以的吧。 　　但和曦摇头了，“不能。” 　　神的确能创造万物，但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每一种这样的元素，只有一位神明可以创造出。这也是末世后那些元素会消失的原因之一。 　　和曦原先具有水土两种，后来将水分给了她弟弟，如今她的确无法凭空造出水来。 　　“原来也有神仙做不到的事情啊。”陆焰若有所思地说。 　　神不是万能的，即便是和曦，也有许多的不能为无法为之事。比如现在她就找不到她弟弟。和曦没搭理他，看着远处的号码牌，将他拉起来。 　　“走了，校测。” 　　陆焰深呼吸一口站起来，握紧拳头，“走吧。” 第29章 被女神扛着奔跑！ 　　校测第一项是用异能打球上天，飞得越高越远越优秀，和曦直接把球打到了五颜六色的天空之外，让球成功化成一个漂亮的闪光点，围观老师不假思索给了个优。 　　而陆焰的球特别眷恋地表环境，可能有点恐高，死也不愿意上天，最终令陆焰获得第一个不及格。 　　不过这也不怪球，谁也个恐惧症呢。 　　当然也不怪陆焰，他是治愈系异能，平常和顺温柔的球上不了天就很正常，而这种看上去就很有脾气，非常桀骜不驯有自己主意的球，上不了天那就更加正常了。 　　每一届学生里都有那么一两个差生，差到老师都想自戳双目的那一种。在她们这一届，这位幸运儿就是陆焰。他不及格的次数太多了，老师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在他的成绩栏里写个不及格，并且觉得根本不用测，测了还麻烦多事，直接一溜串写过去就行了。 　　反正也不可能及格的。 　　如他所想，第二项瞄准陆焰也依旧没及格。 　　和曦是觉得没什么，她一早就知道陆焰的体魄不怎么样，不及格是很正常的事情，及格反而才让人觉得奇怪。 　　但陆焰是觉得前所未有的丢人。 　　并且觉得不应当。 　　他已经经历过那么过，吃过那么多的苦，甚至还死过好几次。身体也是被神仙改造过的身体，怎么可以还不及格呢。而且，怎么可以在自己的新朋友面前不及格，怎么可以在说过自己与众非凡以后，接着不及格呢。 　　丢人，太丢人了！ 　　“我肯定有一项会及格的！”陆焰两只眼睛黑得发亮，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将天空刺穿，小手紧紧握着放在胸前，斩钉截铁地对和曦说，像是在发誓。 　　“哦。” 　　陆焰最不乐意见她漫不关心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她的表情在诉说着不相信，连朋友都怀疑他，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且不及格真的很丢脸，作为神仙的好朋友不及格，他自己都觉得可以去跳海。 　　“你相信我。”他眼睛里亮闪闪地，执着地看着和曦，风吹过来也不眨眼。 　　见他一副没有得到回应，死也不罢休的样子，和曦妥协了，“好的。” 　　两人又去测了好几项，陆焰依旧没有一次及格。和曦本神觉得问题不大，但陆焰觉得问题很大，一个又一个的不及格，看得他心急如焚，他觉得自己急躁的嘴巴上面长了五百个燎泡。 　　现在终于到了最后一项的时候，也就是陆焰的生死之战时。 　　“准备好了吧。”和曦问身边的陆焰。 　　“准备好了。”陆焰很有自信。他觉得这个项目，坚持就是胜利，就算跑得慢，跑完了肯定也能及格。再不及格，陆焰都想提头出门了。他旧球鞋摩擦着蓝色的地面，跟他的人一样发出很嚣张的声音，一股不及格就死的表情。 　　这最后一项就真的和古时候运动会差不多，也是跑步，不同的是以前最多跑个一千米，现在末世后可能为了提高残存的国民素质，选择的 　　“要不，你拽着我的衣服？”和曦想要委婉地帮一帮他，阻止他自我了结。 　　“不！”正直的陆焰干脆利落的拒绝。 　　真正的男子汉，绝对不会借助外力成功。 　　一旦在女人裙摆下苟活，一辈子就都得在女人的裙摆下苟活。 　　陆焰觉得不行。 　　“那好吧。”和曦也没勉强。 　　站在旁边的裁判发出开始的声音。 　　同学们就像狮子一样狂奔而出，陆焰开始的时候体力不错，也准备跟着他们狂奔。 　　独占鳌头的同学感觉很爽，虽然到了最后他可能就不能在第一位，但短时间的感觉还是不错。而中下游的同学觉得也不错，就这样平稳依靠耐力跑完全程，感觉就很不错。 　　两派都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但忽然被一阵风打搅。 　　独占鳌头的同学看着那阵风：……低阶班有速度型异能了？ 　　中游的同学看着那阵风：……傻狗，等会就跑不动了。 　　气喘吁吁的陆焰也感觉有一阵风吹过，他下意识地旁边看，果然连个鬼的影子都没有了。神可能就是神，反正就是不一样。 　　不过他可是神的使者，是神明的朋友，一定不能被打倒。 　　陆·半神·焰咬咬牙，努力让呼吸平缓下来，握着小拳头继续跑。 　　接着又是一阵风闪过，陆焰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头发丝动，头不动，心无旁骛地跑跑停停。 　　最后一阵风吹过的时候，陆焰刚好挪完半圈，刚好被第二名超了一圈。 　　两个人一样地走走停停，第二名显然也已经体力不支，抚着心口对隔壁的陆焰说，“小陆，我们一起走走呗？” 　　陆焰一声冷哼，绝情地把头转过去。 　　鬼才和你一起走呢。 　　他可是要跑完全程的人，就算被超了一圈，他也一定会跑完全程的，跑不过神也不能被人低看，尤其是这一回，绝对不行。 　　陆焰忽然想到，只要所有人都在走，他在跑，说不定就能反超回来。于是他连忙别过头，咧着唇露出一口大白牙，“你累了就休息吧，好好休息。” 　　大白牙在照耀下发着七彩的光。光折射进第二名疑惑的眼睛里。 　　第二名毫不留情地在心里吐槽一句：神经病。 　　不过他的确很累了，准备休息休息再继续跑，毕竟还有三四千米，不能急不能逞一时之勇。于是他放慢了奔跑的步伐，准备和旁边的陆焰唠唠嗑。虽然他是个神经病，但唠唠嗑也还是挺有趣。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陆焰，迈着小碎步用比较快的速度，离开了他的身边。 　　并且离开的过程中，头一直看着另一边，就很不永远和他交流的样子。 　　第二名忍不住在心底再次吐槽：有毛病吧。 　　———————————————— 　　不知道跑了多久的陆焰，觉得自己就像是纪录片里流落街头，饥肠辘辘的野狗。可能下一秒就会和野狗一样死亡，野狗是饿死，他是因为呼吸困难而死，简而言之就是累死。 　　现在整个身体都好像被注满铅，特别是一双脚，感觉被十个五百斤的力量型大汉拽住，并且壮汉还试图将他的身体也拽入地下，最好皈依蓝地，从此不再奔跑，做地成佛。 　　多大的诱惑，只要停下，一切难受都会消失。 　　只要躺在地上，所有的一切就都会变好，呼吸可以顺畅，已经废掉的手脚也可以得到休息。 　　蓝地现在不是地，是十三区小巷里一个□□的女人，穿着暴露的衣服挥动小帕子，一个劲地对陆焰说着：“小伙子，累了吧？来休息休息，我给你盲人推背，舒服舒服？” 　　陆焰痛不欲生的时候是真的很想舒服舒服。 　　可他从来没进过小巷的房间，首先是觉得不妥，其次还是觉得不妥当，有违他的人生准则。 　　所以此刻也一样，他的身体是真的很想就地躺下，但他不愿意，他的心灵坚决抗拒说不想。他不想当神明最丢脸的朋友，也不想再让人看笑话，他想跑完全程。 　　从未停歇的陆焰觉得眼前好像出现了漫天红霞，有些晕乎乎的，他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的诱惑，必须拒绝到底的诱惑，紧咬着内嘴唇，口里的腥味让他得到短暂的清明，微睁开半条眼缝，继续沿着蓝路上白色的痕迹奔跑。 　　他会跑完的，一定会的。 　　———————————————— 　　和曦速度快，但没有同学惊异，毕竟她是高阶异能者，有点特异功能太正常了。所以也没人觉得她作弊，就让她安静地站在终点处等待陆焰。 　　她其实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陆焰，在刚来的时候她就知道，陆焰的身体是奇差无比，完全不可能跑完全程的。这和人的耐力锻炼没什么关系，陆焰是天生的体弱肺小，再多的锻炼也拯救不了他。 　　所以当所有同学都到达终点，陆焰还没来的时候，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曦曦，我们去坐着等吧，陆焰肯定还要很久。”喘过气的林茉儿站在和曦身边提议。 　　和曦没答话，抬眼看着前方摇摇欲坠，还在勉强奔跑的陆焰。明显是马上就可以就地死亡的模样，连握着手的能力也没有，东倒西歪像喝多了的醉汉，却还坚持着在奔跑。 　　他可真是雄心壮志。 　　“你去吧。”和曦扔了一句话给林茉儿。 　　林茉儿没反应过来，接着就已经见和曦已经往陆焰那边走去了，她伸出手挽留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和曦离开自己的身边，可能知道自己伸出手也没用，但还是最恨自己手没有伸出，林茉儿脚一跺，气哼哼地说，“废柴！” 　　连九千米都跑不完的废柴怎么可以吸引女神的目光。 　　跑不完就别跑啊，这么样子给谁看，就是想要女神怜悯他！ 　　心机男！ 　　林茉儿漂亮的眼睛睁得像是电灯泡，咬牙切齿地想着一定要把女神夺回来，让那个心机男碰不到女神半个衣角。 　　而她的女神已经在瞬息间移到了陆焰的身边。接着她就看见，她女神把那个半推半就的心机男扛了起来。 　　林茉儿更气了，一口贝齿咬得紧紧，腮帮子也硬邦邦，整个人因为愤怒而颤抖，只能变出花朵的她，此刻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冰渣子，吓了隔壁同学一跳，并选择退避三舍。 　　下次她也不跑，她也要女神扛。这个心机男！装柔弱，跑不完就别跑。装什么装，还不是想要女神扛。推什么推，说到底就是欲迎还拒，过分！男人中的盛世白莲绿茶，早晚有一天她会撕开这个人的面具的。 　　...... 　　如果陆焰在此地知道她想什么，绝对会扛着他全身家当和林茉儿大战三天三夜，打得昏天黑地。 　　但此刻他不在，并且即便在，他也可能打不了，会直接跪地认输。 　　他现在，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但即便如此狼狈，他也依旧坚持着那个念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跑完全程，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到达终点。 　　因此他在和曦伸出手的时候，再次选择了拒绝，并不顾一切继续往前奔跑。 　　和曦明白他的倔强，但同时也不懂他到底在倔强什么。 　　明明是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是整个身体都无法承受的事情，还一个劲的努力，活脱脱一个闷头青，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愿意放弃。 　　他说不出话，因为疲惫而半眯着的眼睛也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但整个身体都在诉说着不要。 　　和曦由他，也不跟他说话，就跟着他缓缓地挪动着。 　　和曦这里是转瞬即逝，而在陆焰的心里却仿佛已过了几百年。 　　他终于坚持不住，眼帘即将合上，眼眸就将被漫无边际的黑色所掩盖，也许还会魂归大地，四脚朝天。但和曦在他身边，就在他要倒下的时候，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扛起。 　　陆焰醒了。 　　粗鲁又忽然的动作，让他在疲惫中瞬时清醒，并且自己上天了，灵魂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紧接着又觉得这样舒适实在不应该，他喘了口气回过半点精神，在和曦的肩膀上叫嚷着，“放……我……下……来……，我要……自……己到……终……点。” 　　和曦没有选择将这个跑了半年还没跑完一圈、不可能到终点的男孩放下来，平淡地说，“你会自己到的。 ” 　　陆焰扭动着觉得不妥当。 　　但还没等他喘过气，他已经站在了终点的前面。 　　一步之遥。 　　神他妈会自己到终点。 　　喘息得向狗一样的陆焰没有选择倒回去，反而跨过了那一条重点的线。 　　算了，算了，就算也是及格了。 　　围观了萝莉扛大汉，飞奔像闪电全程的同学们，把嘴巴张开到最大，企图用神一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不可思议。 　　其中有一位爱表现的同学，偷偷地和裁判说，“这样算不算作弊啊，应该是不及格吧。” 　　一听到不及格，死狗一样的陆焰忽然活了，并且觉得自己有了持菜刀砍过去的力气。 　　同样听见话的和曦淡淡地说，“他自己到终点的。” 　　和曦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裁判根本不会拒绝，“对对对，及格了及格了，恭喜陆焰同学啊，终于及格了。”没有一位裁判不认识从来不及格的陆焰。 　　接受这位裁判好几年冷眼的陆焰，这一回终于见到裁判对自己露出的笑容，即便已经失去了思考功能，他也觉得这个笑容可真的丑。 　　校测结束后，他们将返回到各自的位置。 　　陆焰还没喘过气，不怕屁股大，就想坐一会儿再走，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动弹。 　　和曦和林茉儿就站在他的旁边，林茉儿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同和曦说话。 　　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来了一个人。 　　“和同学，区长想同您说几句话。” 　　和曦看着来人，有些面熟，她没有瞬间应下，反而仔细又仔细的回想。 　　庆幸于这时候的她已经和刚醒来那会儿的她不一样，记性特别好，也可能是这个人呆若木鸡的目光让和曦有一些印象。 　　她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有过两面之缘的人，一次在区心电梯门口，一次却是在地府，阴阳相隔，跨越生死界限。 　　魂魄已经在地府排队，并且因为六道轮回关闭不可能投胎，即便投胎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长这么大个，还可以进行正常的交流。 　　但魂魄都过河排队，这个人就更不可能活着了。不活着，又怎么会站立在她面前。和曦看着眼前的人，想他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的那种。 　　“区长说，或许您有一些疑惑，他可以帮您解答。”来人仿佛没看见和曦锁上的眉头，平静地继续说。 　　疑惑，秘密。 　　她的确有。 　　和曦看着地上站着的林茉儿和坐着的陆焰，说，“你们等会去班上等我。” 　　林茉儿和陆焰自然说好，尤其是林茉儿，信誓旦旦让她不用急，她会照顾好陆焰的。 　　和曦也不再多说，对着面前的人讲，“带路吧。”她倒要看看萧寒是唬人的，还是真的会解答褚她此刻心底的疑惑。 　　来人垂着头说是，径直往前走去。 　　———————————————— 　　林茉儿热切的目光一直追从这和曦，直到她的身影远去，才念念不舍收回目光，看着坐在地上喘气玩裤腿上啾啾的陆焰，冷哼一声开启一波冷嘲热讽。 　　但这一回陆焰并没有接下她的小学生吵架，反而平静地继续揪着裤腿上的啾啾。 　　搁在平常，绝对可以吵得她喊爸爸，但今天不行，今天小陆是儿子。他实在太累了，累到说不出话，也不想和这个小学鸡吵架。 　　林茉儿自顾自嘲讽半天也觉得没意思，横了他一眼后讪讪停了嘴。 　　“你什么时候走啊？”站了半天她都觉得累了。 　　“等会。”可以正常交流的陆焰没好气地说。 　　态度非常恶劣，令小学生吃醋狂魔林茉儿更加觉得不开心，她正想再次挑起战争，但忽然感觉有东西飘到了头上。 　　非常敏感的林茉儿伸手一摸，居然从头顶拿下一片黑漆漆的羽毛，还在滴汁。 　　她疑惑地看着掌心的羽毛，不解地自己问自己，“变异鸟的羽毛怎么出现在这儿？” 第30章 女神在白房当妈！ 　　这一路七绕八绕的，和曦都不知道跟着领路人转了多少个弯，最终停在一面七彩的镜子前面。镜子看上去不透风也不透光，只见那个人在镜面上滑动几下，镜子变成了一扇门，后面是电梯。 　　果然是区心流水线生产，和上区心二楼的电梯一个尿性。 　　领路人伸手示意，和曦顺着他指的方向迈步。 　　封闭的电梯上升，和曦不知道它的速度有多快，只能在它停下的时候，感觉到自己伸伸手应当就可以碰到织女的劳作品了。 　　从电梯里出来后，见到的是另一扇银色的门。领路人将紧闭着的门推开，但里面像是自动添加一层云雾，虚虚实实看不太清楚。 　　“请进。”领路人木讷地说完，自顾自将身体一转面对墙站着。 　　和曦瞥一眼像是被程序控制着的领路人，收回带着疑惑的视线直接往里面走。 　　穿过那层看上去厚重实则浅浅的迷雾，涌入眼底的是一片嚣张而肆意的白色。整个房间都是纯白的，毫无杂质的那一种白。 　　但白得太过，让和曦觉得有些压抑。 　　“和曦小姐，又见面了。” 　　站在房间正中心的萧寒，罕见地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再配上他那副银边眼睛，看上去同墙壁一样，纯净且纯粹。 　　和曦看着他唇角若有若无的那一丝微笑，和房间让她觉得压抑一样，这一抹笑容也并不让她觉得温和，与前些天的笑容差不多，甚至还要阴冷几分，并且这笑容十分欢愉肆意，肆意到透露出变.态的疯狂。 　　“你想说什么。”和曦静静地将目光收回。 　　萧寒慵懒地往白色沙发上一坐，慢慢说，“走了挺久肯定累了，先坐一会儿喝杯水？” 　　“不用。”和曦拒绝。 　　“还是这么急性子。”萧寒将手里的透明杯子放下，摇着头笑。墨黑眼眸光彩夺目，熠熠生辉间是数不清道不明的秋波柔情，看着和曦跟看他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 　　和曦对这些柔情并不感冒，挑眉直接问，“门口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这间白房子里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萧寒所说的答案与秘密，应该就是那个邻路人。她在他面前展露过，或者说在区心监视中展露过的疑惑，唯有那一样。 　　至于她的秘密，萧寒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果不其然，萧寒很是欣赏的扬唇轻笑，“和曦小姐不愧是高阶异能者，也不愧是和曦小姐。”他话中有话，没有直面回答和曦的问题，反而又将那杯曾被和曦拒绝的水递到她面前，薄唇继续漾着合宜的笑容，“和曦小姐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如实相告。但此刻还早，而那些事也说来话长，我们不如坐下慢慢说。” 　　他声音温和，语气也并非□□，而是试着同和曦商讨的意思， 　　但和曦也知道，她今天不坐下，是得不到答案的。况且如他所言，时间还早，坐下来谈一谈的确也无妨。 　　“谢谢。”和曦在他柔和的目光下落座，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隔着一个小小的玻璃桌子，接过他手里的那杯水。 　　水真的只是一杯水，没有掺杂任何物质的纯净水。不过和曦现在不渴，拿着也没有动。 　　落在萧寒眼里，却让他以为这是防备与谨慎。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他说不定要觉得这个人不识好歹，但放在和曦的身上，他竟只是抿着唇轻轻笑了笑。 　　“怎么了？”他的笑声不加掩饰，似乎是故意透露出来给和曦听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和曦小姐，在我面前可以放松一些，没有必要这么拘谨，毕竟……”萧寒微笑着停一下，再用盈盈的目光看她，意味深长地同和曦说，“我是非常喜欢和曦小姐的。” 　　“好的。”和曦面无表情地说。喜欢这个词，她听了不知道多少亿年，早就听厌了。 　　萧寒也没有勉强，拿起另外的杯子抿了一口，“和曦小姐或许不信，但我的确是很喜欢你的。或许不该这么说，应该讲，蓝星所有人类，我只喜欢你。”他像是认真地思考后慢吞吞地说。 　　“所以呢。”喜欢她，要怎么样呢。 　　“所以我想同和曦小姐一起迎接新的世界。”萧寒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很是自然地接话。 　　“新的世界？”和曦拧眉。 　　萧寒却不再往下说这个话题，反而说起门口的领路人，“你来区心的时候，就对着他看了好几眼。接着我今天特意让他去请你，你果然来了。和曦小姐应当是很想知道他的秘密。”他慢条斯理地分析着所有。 　　和曦点头。 　　如果不是看见这个人，想起地府见过的那张脸，她可能不会来这里。 　　“如和曦小姐所想，他的确已经死了。”萧寒说。 　　“真的？”和曦的确想过这个人已经死了。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所有表情神态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再加上在地府里也的的确确看见了他，一个喝过孟婆汤排队等轮回的死魂，与他同样一张脸的死魂。 　　可是和曦又觉得不可能。死了的人为什么还可以游走在世间，难道说现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让人起死回生的药品或者工具。 　　不，这更不可能的。 　　人类的生死是天道轮回，别说人类自己不可能阻止，就是一般的神仙也无力阻拦轮回之道。 　　人类是不可能制造出工具，令自己起死回生的。 　　“自然。”萧寒说到这儿眉眼泛出更盛的光彩，又抿了一口纯净的水。将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在那一声清脆的声音结束后，他才平和而缓缓地说，“现在他还在，只是因为我赋予了他永生。” 　　永生。 　　一个与人类没有任何关联的字眼。 　　“你做了什么。”和曦很快地问。 　　“和曦小姐肯定知道的，人类的生老病死都是寻常，因此为了赋予他永生，我费了很大功夫呢。”萧寒星辰般的双眸之中，温柔笑意愈发浓重，“当然，如果不是和曦小姐送来的比邻汁，我也是没有办法成功的。” 　　比邻汁。 　　和曦想起接过比邻汁的那一只机械手臂，又想起他办公室门口站立着的那个机器人。萧寒是个狂热的机械爱好者，而那位领路人的一举一动也的确和机器人很相似，相似的生硬而标准。如果不是他有一张人类的皮囊，说他就是个机器人都不为过。 　　“你把他改造成为机器人了。”和曦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猜到，萧寒眼眸中不留痕迹地划过一丝惊异，紧接着又浮满笑意，看着和曦的目光更是柔情似水，“是，也不是。” 　　他拿起身边的遥控，按下一个按钮。 　　有东西在缓缓往上升，而在这空隙中，萧寒的目光愈发灼热，眼眸里像是又万千星辰一同坠落，期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与其说是机器人，不如说是……” 　　“仿真人。” 　　三个字，萧寒一字一顿，说得清晰而明切。 　　在他说话的过程里，那些东西也从地底升了上来，全部摆在和曦的面前。 　　是六个和领路人差不多的仿真人，身躯与领路人一样，看上去同人类没有半点区别。唯有头颅，领路人的头颅是他本来躯体的头颅，而这六个仿真人则是机器头颅。 　　和曦看着他们的躯体，总觉得有些眼熟。 　　“和曦小姐认得他们吗？”萧寒自问自答，“这是你那天在区心斩首的人。” 　　区心之中，她除了将赵主任杀了之外，同时还将他那一个小队的罪恶滔天之人一起杀了。 　　“他们惹你不开心就是该死，你杀了没有错。”萧寒言辞同在区心冠冕堂皇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目光扫过那六个仿真人，继续说，“而且你杀了他们，还为我们的仿真人提供了躯壳和生存空间。” 　　萧寒将目光回到和曦的身上，情深意切地说，“躯壳是你提供的，血液也是你提供的。如果我是他们的父亲，和曦小姐就该是他们的母亲。” 　　他在和曦的目光里缓缓站起身，隔着一个矮桌弯腰将手伸到和曦的面前，一幅骑士邀请公主跳舞的模样，垂着头带着十二分的笑意说，“正好世上所有人类，我只喜欢和曦小姐。所以我想正式邀请你与我一起，迎接这个全新的世界。” 　　他的手洁白无瑕，和曦却仿佛透过肌理看见了其中隐藏着的污秽黑暗。 　　她没有起身，反而问，“全新的世界？” 　　萧寒慢慢抬起头，整张脸散发出末世前下午六点最盛大的橙红余晖，用炙热而期待的目光看着和曦，又仿佛不是在看和曦，是透过她看向外面所有的一切，看向即将到来的，他准备许多年的全新世界。 　　他语气深沉而郑重，语气之间带有无限畅想，仿佛对他而言光明且永恒的未来已经触手可及。 　　当然，隔绝在白房子里的惨叫声，也的确可以说明，那未来确实触手可及。 　　“是的，愚蠢而污浊的人类将为仿真人让出生存空间。” 　　“我们会迎来最新的世界。” 第31章 我死了女神没来！ 　　“我们会迎来最好的世界。” 　　和曦在他的豪情壮志里垂眼。 　　“最好的世界？”她低眉轻声，若有所思地将四字说出。 　　“是的。”萧寒看着她喃喃自语的模样，伸手将身边的遥控按下。四周白色的墙壁换成一块硕大的显示屏。而那显示屏上，显现出的是断断续续的有声片段。 　　有十三区晦暗小巷里，五六个高大男人与一个年轻的姑娘，在两侧都是人家的小巷里，尖嘴猴腮的男人丑态毕露，说着不堪入耳的淫言秽语，姑娘在经过犹豫后，任由他们上下其手，面对着紧闭的窗门无奈认命地落泪。 　　也有垂垂老矣的人在年轻气盛的男人脚下喘息，老人同男人眉目间还有些相似，男人脸上张狂的笑令和曦感到厌烦。 　　接着画面俶尔一转，匆匆闪过的是一幅又一幅混杂血泪的人间惨景。行事的人脸上是肆意且愉悦的满足笑容，围观的人目光空洞习以为常。 　　画面转转去去，所映出的，的确是个最差的人间。 　　最终停在一个蓝衣服、红头发的男人身上，这次倒像是在直播，因为和曦记得来的路上，刚好看见这个红头发男人拿着一根棒球杆，带了一群人在街上闲逛。 　　这个男人身后跟着一群下属，和曾经的赵主任有些相似。他面前站着的是个半截袖管空荡荡的瘦弱中年男子，男子衣衫褴褛，看着红发男人时目光恐慌，整个人像只老鼠乱窜。 　　红发男人一把将他拎起，跟猫捉老鼠一样。 　　“你这种残废品，怎么配活在十三区？”红发男撇撇嘴满脸不屑，“浪费资源。” 　　“顾主任，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这一次，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求你了！”中年男人在他的手下猛烈活动，挣扎着想要逃脱他的控制，费尽全身力气地做无用功。面对生死时，恐惧令他鼻涕眼泪一块下来，哭着祈求，“我家里还有孩子，求您！求……”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从下至上的自内部节节破碎，骨与肉从交缠到分离，白骨至上沾染点点猩红，纯洁的白与妖娆的红交杂在一块儿。在人间冬日铺天盖地而来的朵朵红梅，将脆弱的男人临近死关时，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呐喊声，轻描淡写地一一淹没。 　　而作为生死的定夺者，在男人骨肉破碎时还在笑，接过后面脸上毫无异色的下属递来的手套，像是女娲造人，一点一点将散落残存在地上的骨肉碎末捏合在一块，他的面色专注而愉悦，像是在制作一件艺术品，速度很快地将一只手臂捏好。 　　模样正是男人残缺的那一只手臂。 　　屏幕里的顾主任微笑，自言自语：“圆满了。” 　　屏幕外的和曦，在围观这一场于□□者心中的圣大审判之后，再一次轻颤了眼睫。 　　而与她一桌之隔的萧寒窥觊所有，不知何时缓缓走到她的身侧。 　　“你看，这就是人类，多么愚昧而肮脏。”他意有所指，在和曦的耳垂边轻轻说着。 　　“那是你的下属。”和曦平静地讲。 　　“也只是下属。”萧寒微笑。 　　和曦心内情不由己也生出几分冷然的笑。所以说什么兄弟情深，果然都是骗人的。 　　“乱想什么呢。”萧寒薄唇轻勾，“即便他们是我的下属，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友，但我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改变他们生而为人固有的愚昧。我阻止过，可惜无济于事。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纤尘不染，所有在末世里苟活下来的、存在于这个社会上的人类，都是邪恶而肮脏的。如果他们依旧存在，世界早晚有一天会因他们而亡。” 　　“而仿真人不同，他们可以代替人类建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他顺着和曦的目光看向显示屏，却对里面的镜头视若平常，反而将手搭在和曦的肩上，亲昵而温和地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觉自己喜欢上了你，说不出原因也讲不清道理。我原以为，所有人类都是那样的肮脏，但见到你，我才知道不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也只有一个你和他们不同。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要邀请进入我新世界的人。” 　　“世界上所有人，我只喜欢你。”他言辞间带着温吞的笑意，目光里只放下一个人，情深意切地将那句话又说了一遍，“和曦小姐，陪我一起。” 　　在显示屏上，那个萧寒的下属与兄弟，在用千金难求的水资源洗手时，被一直忽如其来的黑色变异鸟一口生吞了头。鲜血喷涌而出，上一秒还在因审判而愉悦的人，下一秒便成了一个无头尸体。 　　而他的好友，他心底里的好大哥，此刻就在屏幕之外，在和曦的耳畔，发出轻轻的笑声，在鲜血喷涌之际，像是故作恶心，又像是因世间又减少一种污秽而愉悦，舌尖轻触上齿，轻松而讥嘲地发声，“啧。” 　　他的讥嘲显而易见，显示屏在顾主任被吞头后，显现出的是大场面。 　　数以千计的陆地变异兽逃脱十三区屏障的阻拦，似脱缰野狗般扑涌而来，奔跑着让屏幕都看上去似乎在颤抖。而飞翔在天的变异鸟则将整片五颜六色的天遮掩，让天空透不出半点颜色，让活着的人觉得回到末世前的夜晚，让死了的人以为到达地府。 　　和曦瞬间明白，萧寒背叛了十三区。 　　或者说，萧寒的计划成功了，他数年来追逐的理想即将成为现实。他已经制造出最上等的仿真人。而此刻种种，就是他计划的最后一步。 　　让变异兽入侵十三区，令整个十三区的人类因为变异兽灭亡，为他的仿真人腾出生存空间。 　　而人类的灭亡又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这只不过是变异兽的暴动导致。在这个三六五等严格划分、强者为尊的时代，即便十三区灭亡，即便生灵涂炭。他仍旧可以是区长，仍旧可以成为下一个区的区长，或许还可以利用各种关系得到升迁，往上而去成为整个人间的领导者。 　　也成为人间的灭绝者。 　　和曦没有再看，也没有再问任何话。 　　在萧寒触碰到她的一瞬间，所有的真相已不必再由他诉说出口。 　　或者说，所有的谎言也都在这一瞬间真相大白。 　　“你也是人类。”和曦一针见血地说。 　　萧寒整个人怔了一下，从和曦的肩膀上脱身而去，勉强微笑着说，“我不是。” 　　“你是最肮脏的人类。”和曦说。 　　“我已经得到神明的净化。”萧寒没有承认。 　　“神明？”和曦挑眉，没想到这个人还是个有神论者，他的记忆中可没说过这件事。 　　“神明净化了我，指引了我，这是神明的旨意。”萧寒眼神漫出光彩，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说，“神造万物，而如今因为愚钝与肮脏，神明想要抹去这个失败物种的存在，仅此而已。” 　　“世界根本就没有神。”和曦故意讲。 　　萧寒果然被激怒，上下齿将唇紧咬，整个腮帮子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和曦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折辱了他的理想，但不知原由，依旧没有对她发火，和气地强调，“有的。我见过，我出生的时候就见过。” 　　和曦自然不会新，尤其是这样的理由，她更加不会相信了。 　　离天门关闭多年，也就将人间这一小界往返天界的唯一通道关闭，没有神或人可以相遇。和曦心知肚明，并没有信以为真。但见他的表情，又实在没有说话。 　　触碰时得到的记忆里没有神明的出现，人类也不大可能记住婴儿时期的事。或许这是萧寒做过的一个梦，而心有所望的他，将梦境当成了现实。 　　“神明从来不会想要毁灭人类。”和曦转过身，用很静的目光看着他，以很平和的语气说。 　　神造万物，对万物都有怜悯之心。 　　就像女娲因为怜悯，挽救人类于水深火热之间，救妖族在生死存亡之际一样。和曦对于人间，谈不上女娲那样的掏心掏肺，但从始至终，也是觉得人间尚有挽救余地，没有必要全部推翻重建。 　　她与女娲是人间的造就者尚且如此。其他与人间并无干系的神明就更不用说了。 　　小一些年轻些的不必讲，他们的头头天帝都袖手旁观，谁会没事找事毁灭人间，况且打狗还要看主人，就算和曦沉睡了，天上天的女娲可还是非常硬朗的，虽然出不了门，但随手一道神谴下来也能他吃一壶。 　　小神小仙们办不到，也不敢这么办。 　　至于老家伙，很大一部分在洪荒各种劫难里成了灰，另外小一些的那部分就和女娲一样，不得不在天上天喝喝酒下下棋，根本下不来。即便能下来，也顶多是来瞧瞧人间天宫的变化，活了这么多年，洪荒游走时暴躁的他们，在这会儿也已经淡薄了，说难听些就是无情。 　　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顺其自然。 　　“神更不会用你的手去毁灭人间。”和曦看着他那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真切见到过往岁月里遗留在他指缝间的朱色血迹。 　　他不是赋予，而是剥夺。 　　萧寒一直没有理由的疯狂迷恋机械人，生在在富裕的家庭，没有经受苦难，却像是天生的厌恶人类。虽然外表不曾表露，但内心一直如此。 　　他早些年想制造机器人，仿人类皮囊的机器人，后来又觉得这样太过笨拙。一次偶然，他想到了用人类制仿真人。 　　早些年没有比邻汁的时候，他是在用活人制造仿真人。最开始用的是没有异能的人，各种小巷里拿金币或营养剂，吸引那些命如薄纸的人，带他们到实验室活生生的开膛破肚，挖开整个大脑，装上程序与机械大脑。而为了让血液流通，他采用末世后的最高科技，令意识与物质分离，将大脑里的所有部件留下，一次维持人的生命与意识。 　　也就是说，让人在意识清醒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脑袋换成了机械脑。 　　萧寒觉得唯有血液流通，仿真人才可以获得人的生命。可这无济于事，在人意识流逝后的不久，血液停息，机械人并没有如萧寒所愿。 　　但萧寒没有放弃，他觉得是人种的问题，没有异能的人是最下等的人，体格也差，自然成不了仿真人。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异能者的身上。异能者毕竟是联邦瑰宝，不是用一根营养剂能换来的。他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异能者行动小队。 　　那是有异能，但又不至于死一个就让联邦动荡的异能。 　　他无法直接下令，于是设定了一个让众人觉得他仁慈的规定。所有退役的行动小队队员，都可以在区心担任职位直到死亡。 　　所有人都说他这个区长仁慈，但没有人能想得到，这是魔鬼的念头。 　　萧寒要的人不多，他会经过长久的观察，精挑细选出各方面最优异、且消失了也不会怎么样的队员，在退休之后，加以殊荣。说是在区心工作，实际上则被他带入底下最隐秘的实验室。 　　他带进去的人不算少，活下来的没有一个。只有领路人从实验室走出来，但他也死了。 　　领路人的意识全部消失，他的灵魂已经死亡，但他的确是萧寒第一个成功的仿真人。或者该说是半成功。经过多年的研究与制造，萧寒终于可以让人换上机械脑控制身体的活动。 　　但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依旧无法流通，因此最初代仿真人易碎易坏，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 　　在和曦拿来比邻汁后，他才制造出最优异的仿真人。比邻汁的确是一种神奇的汁，萧寒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知道它的能力，一直苦于得不到。而和曦的比邻汁，刚好解了他的难题。 　　心脏在比邻汁能力的支撑与作用下，恢复了跳动。而加入比邻汁的血液也开始流通。 　　流转的身体战斗力大幅度增强，行为也不再像低等仿真人。 　　除了失去灵魂，他们就是人类。 　　而除了人的皮囊，他们只是机器。 　　萧寒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他的理想领路。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了，而他所说的人性本恶，其中也少不了他的包容与纵容。 　　说到底，萧寒才是现在这个局面的最大推动者。他是唯一的布局者。 　　“如果真的有你所说的那个神明，我也很想见一见。”如果诚如萧寒所言，真的有那样一个指引他的人，和曦倒真的想看一看，到底是谁与这个人间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想要所有人类灭亡的血海深仇。 　　“我会带你找到他的。”萧寒以为她信了，淡色的薄唇微抿出九分显而易见的愉悦，面对着她冷静而平和的面容，背脊挺得笔直，因即将实现的抱负而整个人呈现出胜利者的光辉，他缓缓将手伸出，“来吧，现在和我一起，等待新世界的来临。” 　　他的手白皙修长且柔和，放在和曦面前，做出邀请的形态。 　　他想邀请自己唯一的心上人，唯一喜爱的人类，同他一起接受神的旨意，进入即将被创造出的完美世界。满心欢喜地试图将这个他以为的人类女孩，扯离这个肮脏的世界。 　　然而他心上的女孩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在他柔情似水的目光里，秋波横生的视线里，平静而坚定地摇了头。 　　他本该气恼，却不知为何，生不出一点觉得她不知好歹的念头。 　　“为什么。”萧寒问。 　　“你等不到新世界了。”和曦说。 　　萧寒不解。 　　变异兽入侵十三区，平常一只变异兽都要数个异能者对付，而如今成百上千的变异兽，无论是多少异能者都无力阻拦。十三区的人类世界注定会灭亡，这里注定会成为一个人间地狱。 　　新世界即将到来，这是已成定局的事。 　　和曦不可能看不明白，而且即便是和曦冲出去阻拦，即便她是高阶异能者那样厉害，她也不过是一个年幼的女孩，是个年幼的人类女孩。 　　何况，白房的保护措施极佳，矗立在十三区，这是唯一一个变异兽无法碰到的地方，反之而言，这也是一个在没有开门时，不可能出去的地方。 　　萧寒是不可能开门的，而和曦打不到他，开不了门，就算有心帮助外面的人类，也无济于事。 　　他觉得可能和曦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这样胸有成竹地说他等不到。 　　然而他发现，或许自己猜错了。 　　白房被光芒笼罩，萧寒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他伸手挡了挡那强光，同时也挡住自己的视线。一瞬间后，光芒慢慢退散，他在消散暗去的光中，放下挡着眼睛的手。 　　在那片比白色还要圣洁的光芒后面。 　　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但这身影仿佛被千层云万层雾笼罩，虚虚实实看不太真切。他恍惚间有些明白里面是什么，睁大眼努力地想要一探究竟，但是在无济于事。 　　云雾之后的人，用清澈如玉响的声音对她的信徒说。 　　“因为我就是神。” 第32章 我真是救世主了！ 　　末世之后，曾经的蓝星霸主人类在既定的小区域内苟延残喘。而如今称王的变异兽，霸占蓝星最多的土地。人类与兽类，经历过各种单方面残杀、相互搏斗之后，选择在贫瘠的蓝星互不干扰、各自安好。 　　因此，在变异鸟遮挡五颜六色天幕所有光芒，让天地间陷入一片阴暗黑境时，十三区居民的脑子里都不约而同蹦出四个字：不应该啊。 　　当年末日劫难度过去之后，一向小心谨慎的人类，惧怕变异兽因为许多年前人类对它们口食之欲的单方面屠杀，害怕现在它们虽然安分变异也不想放过人类。并且记着他们变异后的残忍姿态，而在居住地盖起高高的围墙，用最新科技制成防护网，以防万一。 　　现在变异兽大多安分待在安达尔山，即便它们想进来，也总要有一大堆被绞杀在防护网后，而且在之前区门的探警器肯定会警告，不可能一点预警也没有，忽然就涌进来这样一大堆。 　　除非所有的防护措施都被人关了。 　　但大家都是人，谁会无缘无故地想要找死，把所有防护设备关了。 　　要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多半是有毛病，病得不轻的那种重大毛病。 　　十三区每一条街道上都有刺耳且惊慌的惨叫声，斜到了极致的道路上有无头尸体在坐滑滑梯。平常三六九等的他们此刻不分贵贱，一同被搅合在一起。在让那个变异鸟一口啃了头后，又一起被人工绞肉机变异象踩成肉饼，最后搅拌黑色腥臭浓浆，热一热出锅。 　　有惨叫的人，也有连声音都没发出来直接惨死的人。 　　无论叫不叫，所有的人到死也没有想明白这些家伙是怎么进来的。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是谁这么有疾病，他的灵魂已经飘然而出，顺道碰见他的邻居，两魂在一起进行友好商讨。总之无论他们怎么样商讨，也不可能猜出是那个宽厚慈悲的区长干的好事。 　　死了的人已经在地府门口排队，落了一个轻松。反正死都死了，还管那些东西做什么。 　　活着的人惧怕死亡，还在苦苦支撑，挣扎着想在漆黑的变异鸟群中找到半点生还的颜色。 　　圣安学校里正在操场校测的学生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可是联邦的花骨朵，是联邦未来的希望啊！怎么可以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可讲道理，真的打不过。 　　成年的异能者都不能对付的东西，他们一群吃香喝辣金玉在外的未成年，更加不行了。 　　在操场上忽如其来的变异鸟咬碎大部分人的脑袋，死已经死了一大堆，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幸运的人则躲在教室里，勉强抱团苟延在此地互相取暖。 　　静谧的教室里。 　　利用所有人的异能造出的防护罩，已经被变异鸟的冲击折腾得不堪一击，坚硬的冰在此刻变得脆弱，下一秒就将破碎。 　　林茉儿将忧心忡忡的目光挪开，放到旁边瘫痪在地浑身是血的陆焰身上，“你还好吧。” 　　“问题……不大。”陆焰忍得一脸青，维持风度云淡风轻地说。 　　林茉儿看着他一片狼藉的背部，红的鲜血与黑色的鸟类浓浆混杂在一块儿，其中还搅和着好些脱毛变异鸟的黑色鸟羽，成就一盘东北大杂烩。她嘴巴动了动想讲话，但又不知道怎么讲，见陆焰正在用自己的异能维持清明，她也不打扰，僵硬地别开眼。 　　不久前，在她碰到变异鸟黑羽的一刹那，第一只变异鸟就突然袭来，接着成群结队的变异鸟跟饿了五百年的狼狗看见肉一样，流着黑色口水对鲜活的人类飞奔而来。 　　接到黑羽毛的幸运儿林茉儿，是第一个被变异鸟攻击的人。虽然来的不是一个顶十个的变异象，但会飞的变异鸟也不是低阶异能者可以阻拦的。活泼可爱的小鸟变异后嘴巴又长又尖，一刺一个准，刺个透心凉，谁也逃不掉。 　　不过林茉儿没有被刺穿，被刺穿的是猛地站起来挡在她前面的陆焰。 　　说到现在，林茉儿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陆焰会救她。 　　陆焰捂着自己的伤口，他倒是知道自己救林茉儿的原因。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冷冰冰、嘴巴又毒、又要和他抢和曦的女人，但她好歹也是和曦的熟人。自己作为和曦唯一的朋友，或者说唯一的使徒，肯定是要救一下的。 　　作为天界下凡的唯一救世主，遇到这种事不就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吗，再怎么样也不可以袖手旁观啊。而且，说道理他也没想到那只傻鸟真的会刺穿他呀：) 　　而且，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刺穿啊。明明说好的他是被变异兽置若神明的人，说好了变异兽不会伤害他的，为什么那个刺刀还是刺进他的身体？主要原因，还是怪那只变异鸟太笨了。 　　陆焰非常难过，并且觉得变异鸟的智商一定需要加强，不然迟早会被人类吃光。 　　不过他听着蜂拥而来的变异鸟撞击防护罩的声音，觉得可能还是自己提前被变异鸟吃光的可能性比较大。 　　“清洗一下？”宋文杰打断了陆焰的胡思乱想。 　　陆焰抬着头，看清他的眼神，只能听到他别别扭扭的说话声。 　　“洗一下能好得快点。” 　　房间里一共有二三十个人，基本上都是高阶异能者，但都在看见他伤口的时候，选择远离他。陆焰这会觉得不理他也正常。反正高阶异能者一向眼高于顶，特别是此刻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要死的人，没必要搭理。 　　所以陆焰是真没有想到宋文杰会和他说话。 　　“你的异能还能支撑多久，救援队还没来，别浪费行吧。”作为幸存者之一的褚闻站在桌子边，听见宋文杰说话后，没等陆焰开口，连忙出声阻止。 　　陆焰不搭话，宋文杰也有些难堪，但他更不想在褚闻的面前出丑。 　　反正也不用这个弱鸡答应，他乐意用水给陆焰洗伤口，也是看在和曦的面子上。 　　那个女人和这个弱鸡的关系那样好，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去哪儿了，但如果她还活着，见到陆焰这个样子，作为朋友应该过不去。 　　“我的异能关你屁事。”宋文杰瞟都没瞟褚闻一眼，恶声恶气地回了话。接着看陆焰还呆呆地没有答复，直接半蹲下身准备下手。 　　说什么请求，根本不需要陆焰的答应，洗伤口是有利无害的事，而且宋文杰本人还带治愈系异能，能让水掺和着治愈，让陆焰好得快一些。 　　道歉什么的都是口头道歉，他现在给陆焰洗伤口这就是实际道歉，一定会被接受的。 　　功过相抵，应该就没关系了。 　　“你……”褚闻没想到共同经历生死，这个人说出的话还是这么难听。教养令他难于说出什么话，再加上梁满已在变异鸟的攻击下失去脑袋，此刻再也没有人帮他讲话，他憋了半天才说，“水是联邦共有的，你的异能就是联邦共有。” 　　“哦。”宋文杰还是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给抗拒中的陆焰泼水清扫。 　　“你现在随意浪费的是联邦公共财产。”褚闻看着流失在地上的水，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愤怒之下失去他以前的风度，破口说，“救援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如果水不够怎么办？宋文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在这里给一个废物洗伤口。还他妈用水洗。你脑子被外面的鸟叼走了？” 　　水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在地表水全部被污染后，水系异能就成为联邦重点保护对象。享受了各种最高待遇，自然也有不得不履行的义务。为联邦人民贡献水，就是唯一的义务。 　　因此褚闻说水系异能是共有的是真话。 　　水系异能者在生命尽头，才会将所有的水奉献出来，他们一生可以制造出的水有限，用完后整个人就会变为干尸死亡。所以现在褚闻才会这样焦急。宋文杰不是能力最盛的年纪，一旦救援的时间拖得太长，说不定大家都会因为没有水而死。 　　“我高兴。”宋文杰收回手站起身，倚着另一个桌子，看褚闻时眼尾挑了抹讥嘲的笑，“反正都要死，我让废物清白上路关你什么事了？” 　　“谁要死，救援队来了我们都能活。”褚闻反驳。 　　“不会有救援队了，这阵仗，你等谁救你呢？”宋文杰不屑一顾。 　　“我哥肯定会来救我们的，你这是扰乱军心，等事变结束我会如实告诉区长。”褚闻看着宋文杰的表情和外面的阵仗，心里生出几分怀疑，但又觉得不能自己吓自己，目光坚定地说。 　　“你告呗。”跟谁怕一样。他宋文杰还就从没怕过谁。而且这样的场面，多半区长都凉了。 　　“你！”他不仅嘴巴脏，还无赖，褚闻真是气得快要跳起来，想用异能把这个人杀个五百遍。 　　在他们两人说话间，墙壁开始剧烈的摇晃，二三十人中一个听力最佳的人，在这动荡里猛地睁大眼，白皙的脸在瞬间变成土色，整个人都颤抖着说不可思议，他咽了好几口水，“变……变异象来了。” 　　墙壁掉下的灰，笨重的脚步声，无一不在说有一个大家伙来了。 　　众人听见这句话时齐齐怔了一下，接着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绝望。变异鸟的攻击以令他们损失惨重。而现在再来变异象，直接一脚一个教室，根本不用挣扎。 　　“完了……”胆小些的同学双目呆滞，直接吓瘫在地上，跟知道自己绝症难愈一样，绝望地腿上最细的毛都立起来，浑身颤抖着。 　　胆大如宋文杰听此也愣一下，忘记和褚闻的争吵，久久不能言语。 　　这次是真要死了，而且死法可能比较凄惨比较丑了。 　　林茉儿则在听见这句话后，默不出声地蹲在陆焰的旁边，抱着自己的膝盖，脸色沉重而悲伤。 　　陆焰看着她以为她是害怕变异象，出声安抚，“你等会儿就跟着我，它们不会踩我。”在被宋文杰清洗伤口后，再加上自己的异能，他虽然没有康复，但也觉得舒坦很多，至少说话是不成问题。 　　他想了想，又往宋文杰的身边挪了挪。正好坐在宋文杰和林茉儿的中间。反正变异兽不会伤害他，这样他就可以同时庇护两个人，非常公平。 　　林茉儿不懂他的深意，也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治愈系异能怎么保护人，用头也保护不了，阻挡不了变异兽的攻击。她觉得陆焰又在吹牛，不过现在没有和他斗嘴的想法。 　　生死关头。或者说死亡之际，她真的没有斗嘴的想法。 　　“也不知道我爸妈跟和曦怎么样了。”外面这样大的攻击，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活下来。 　　“没事，和曦肯定活着的。”陆焰完全不担心。 　　“希望吧。”林茉儿却不太笃定。外面可不止一只两只，而是成千上万的变异兽，和曦即便再强，也是一个未成年女性，在她心里，和曦活着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陆焰看她一脸深沉的焦虑，想说什么但终是欲言又止。和曦虽然跟林茉儿相处不错，但实际情况谁也不知道，和曦也没说过她的身份能不能讲，陆焰终究还是没把她的身份说出来。 　　反正和曦肯定活着就对了。 　　她可是神明，可是徒手闯过安达尔山、灭了变异鱼，让今天入侵十三区的物种少一样的神明。就算把整座安达尔山砸在她身上，她都能不大喘气。现在怎么可能会被这群手下败将给弄死。 　　身边一栋又一栋楼被变异象踩碎，眼见着那一只象腿就要踩在他们容身的房子上、踩在他们瘦弱不能与象腿对抗的身体上。抗拒死亡的褚闻已经拿出自己最后的武器，准备同变异象腿做最后无力且绝望的对抗。 　　而看着那象腿没有丝毫停歇，直直的迎头而来，陆焰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 　　他的天赋好像没了。 　　作为天道的唯一传人，神明的唯一使者，他好像要死了。 　　和曦为什么还不来。 　　她是不是不会来了，还是说她也被克制住了，什么东西都有天敌，萧寒手上或许就有和曦的天敌，所以她才会在如今也没有出现。 　　她没死，她只是来不了。但陆焰觉得自己是肯定要死了。 　　象腿上的黑色稠浓浆已经垂垂欲滴，越来越近，最后黏在他的脸上。 　　他已经闻到了世界上最难闻的味道，这味道像一万个尸体被一同放置在潮湿的地方一百天后，发出来的味道。 　　黑色浓浆再加上这股味道，陆焰觉得还不如让变异鸟把脑袋啃了，至少死后，被踩碎的尸体碎泥不必和这种恶心得要死的东西搅和在一块儿。 　　陆焰被那股臭气与绝望一同熏得睁不开眼。 　　他真实地觉得还不如早点死。 第33章 十三区终于结束！ 　　放大的象蹄与腥臭的浓浆，即将到来的死亡让陆焰自己遮住眼。 　　在这样不出意外已经注定的死亡面前，他心里的畏惧都做了鬼。当然他自己马上也要成为鬼魂了。 　　但在这样危难的时候，陆焰最终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和曦到底去哪里了。 　　难道他们这对好兄弟就要在地府碰面了吗？神明死亡之后会有魂灵吗。如果魂灵也没有，那和曦就消散在天地间了。如果她真的被萧寒或者变异兽弄死了，她绝对是死得最窝囊的神了。被人类和死物弄死，真的太窝囊…… 　　可她不该死啊，她那么厉害。 　　但她消失了，或许是她对人类失去信心不想管了。 　　应该是这样。 　　可又不该这样。 　　陆焰想不明白，不准备再想，也没有责怪自己，反正他都快死了。 　　他觉得就这样吧，反正到了地府什么都清楚了。 　　但所有人意料之中的死亡都没有到来。 　　陆焰紧紧捂着眼睛，感觉有东西滴在自己的脸上，和浓稠的黑浆不同，这东西还有些暖，感觉像是人的血液。他不觉得自己能活着，只当这是自己的血液，没有想到人死了之后还能有感觉，更没有想到象蹄居然完美错开他的脸，让他的脸可以承载这滴血液。 　　虽然死是死了，但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美美的死。 　　陆焰很满意，就等着灵魂飘起来，魂归前几天才去过的堵车地府去排队。 　　不过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没有如约而来，绕在陆焰耳边的是一个激动哽咽的女声。 　　“和曦！”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像一道闪电噼里啪啦炸在陆焰绝望的心里。他飞快地睁开眼，没见到和曦，不过正好看见一块带血的黑肉落在他的脚下。 　　好了，现在不用看见和曦，他也知道和曦来了。 　　———————————————— 　　“变异兽，都死了？” 　　褚闻看着眼前一片尸山血海，看着变异鸟摔落后掉下的羽毛飘在血海里，那朱红血海与暗黑浓浆搅和在一块儿，将羽毛也染了个色。他就瞅着那些被染色的红色羽毛，诧异到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 　　没有人会回应他。 　　在座的心里想的都与他差不多。即便所有变异兽的尸体都已经落在这里，就算兽类尸体的碎块一一展现在眼前，他们还是觉得不可能不应该。这是梦，铁定是个梦境，变异兽哪能那么容易被杀掉，他们肯定是死了。 　　第一个见到和曦的林茉儿，也是第一个从这转折里反应过来的人。她整个人跳起来，似箭般扑在和曦的怀里。 　　“和曦，还好你没事。” 　　她扑过来的动作迅猛，在人意料之外直接将和曦撞得倒退好几步。作为人类女孩，她现在才十多岁，经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害怕，和曦能够理解她此刻不符合她性格的所有举动，理解她会在大庭广众下失态，同时也选择包容。 　　林茉儿紧紧抱着她嘤嘤嘤说了一堆关于害怕的话。和曦没仔细听，眼光扫过房间里残存的二三十个人，最后才将视线放在瘫坐地上的陆焰身上。 　　本来觉得，按照他的特异功能，在这场混乱里，怎么说也能安安稳稳活下来，但一眼扫过去，却感受到他气息虚弱，又见他身上有个显眼的漏风地方。 　　和曦垂了垂眼，也没问出口。 　　林茉儿缓一会儿觉得差不多好了，也觉得锢得和曦太紧，轻轻松开圈着她腰的手，想了一想问，“和曦，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和曦点头，“整个十三区，只剩下你们了。”她知道林茉儿想问什么，直接给了答复。 　　果然，林茉儿在听见这句话后，面色在肉眼可见下衰败，原先还算红润的薄唇现在透不出半点光彩，惨白得和没有血污前的墙壁一个颜色。长睫下的眼瞪得不能再大，怔怔得却看不出一丝情绪，呆滞到掺着血丝的风吹过，她也没有眨半下。 　　“真……真的吗……”林茉儿生硬地把头转到和曦的面前，木愣而没有情绪地问。 　　和曦再点点头。 　　林茉儿便没有再问，眼里再没有半分波动，像是没有问过一般。 　　和曦眼见她试图去咬自己的下嘴唇，却每每出错，因为没有力气，牙齿颤着碰不到嘴唇而放弃。而且也不仅是她，室内所有人在听见和曦的话后，也和林茉儿一样，像是触电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栗，久久说不出半个字。 　　“整个十三区都没了。”呆滞着的褚闻面若死灰，颤着手对自己说。 　　和曦的话已经说完了，她不想再去重复。 　　她可以理解人类的悲欢离合，但不能说她可以参与这些生离死别。 　　人类有血脉亲情，他们会有生养父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和曦都能明白，但也都不能明白。就比如说现在，她知道他们会伤心会悲痛，但她又从未参与过经历过这些伤悲。 　　“你骗人！”褚闻伸出颤抖的手指，失去往日里所有的风度，不愿意相信这个悲惨的结局。 　　怎么可能没有全军覆没呢。 　　表哥那样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 　　即便是那样多的变异兽，可十三区也有异能者，也有成年的高阶异能者，怎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就算真的打不过，再不济也有最后的防线。防护设备难道在一息之间全部失去作用吗。 　　一定是她在骗人。 　　褚闻不愿相信也不想去相信，整个人连牙关都在颤抖。 　　和曦却不想去管他信不信，反正事实她已经带到。 　　面对这样的悲痛，她是真的无法参与其中。 　　她知道是自己去晚了十三区才会被变异兽屠区，如果她能去得早一点，说不定就可以挽救苍生于水火。但这只是一个人造的灾难，并非灭顶之灾，她本就该袖手旁观，如今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在人间，刚好遇见，才会施以援手。人类也不能永远依靠神明的力量，人与神本来就该互不干涉。而且，他们死的并非无因无果，这或许就是一种天意，萧寒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或许就是一种因缘际会的劫难，一种避无可避的劫难。 　　天地有劫难，人间也有劫难，所有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能遇到她是缘，救不了也是一种缘，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字，没有必要强求。 　　而且说实话，她也不觉得人类的死别是死别，反正还有轮回，同样的灵魂，下一世会在不同的躯壳里接着见面。和曦觉得只有飞灰烟灭才能算作别离，她尊重理解人类的七情六欲，但这样的别离在她眼里真的不是别离。 　　和曦没有理会褚闻，蹲下身看陆焰，看着他生命气息的流逝，轻皱着眉问一句，“你被变异兽咬了？” 　　陆焰点头，扫了一眼周围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十三区真的只有我们几十个人了？” 　　和曦说是。而且如果不是她刚好在这儿，可能十三区最后活着的只有萧寒几个人。 　　陆焰又问，“萧寒呢？死了？” 　　“嗯。”和曦点头。 　　死没死她还真不知道，但应该是死了。 　　“……他找你去干什么？”陆焰总觉得事有蹊跷，没忍住问。 　　“他制造了仿真人，想要用仿真人代替人类。”和曦倒没讲萧寒说要跟自己一起统治机器人社会的话，挑着重点和陆焰说。 　　“……”陆焰听得瞠目结舌，缓过来又觉得好像在情理之中，似乎萧寒就该是这么个变.态，“我就说他不正常，正常人现在哪里会喜欢机器人，他肯定不正常！” 　　“嗯，你怎么受伤的。”和曦没打算和他深究萧寒是不是变.态这个问题。 　　“就……被刺了一下啊。”陆焰一直在自己给自己疗伤，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个透风的大洞，听她说才想起来。要他讲出来是为了救林茉儿受的伤，他又好像讲不太出。 　　他不想讲，和曦也懒得为难他。 　　“走吧。”和曦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再给他去治疗，见陆焰迟迟不起来，歪着头又问，“你能走吗？” 　　诚实的陆焰诚实地摇头。 　　和曦也觉得他起不来。如果他不是治愈系异能，被刺穿的时候他可能就魂归地府了。还好是这么个鸡肋的异能，但即便是治愈系异能，他还没有到强盛时期，不能恢复，只能勉强支撑着生命，如果得不到好的治疗，还是会死。 　　简而言之就是，延长死亡的时间，如果没有治疗，就拖慢一点死。 　　大庭广众之下，和曦也不能直接拎起他飞，而他的伤势也不可以扛起来。于是和曦选择了抱着他走。 　　抱人的她不觉得有什么，被公主抱的陆焰却觉得脸在烧。 　　讲道理，堂堂一个男子汉，被抱着走的样子也太丢人了，而且还是公主抱。 　　陆焰觉得丢人，失去形象，还不如死了。 　　他扭动着身体，试图想从和曦的手里爬出来，然后收到警告，“别动。” 　　和曦的声音很平很静，但他居然听出一种，你再动我就杀了你，这样的感觉。生还的陆焰还不想死，别说感不感动，反正就是不敢动。 　　他在羞愧和各种不能言说的感觉里，掩耳盗铃般的闭了眼。 　　看不见就当做没发生，没发生就是不存在，不存在就没丢脸。 　　他是这么想的，房间里其余刚从悲伤里缓过劲来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宋文杰先人一步走上前，“……你得到他去区心，那里有最好的治疗剂。”只有最好的治疗剂，才可以挽救陆焰的生命。 　　“区心被毁了。”和曦低眉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手，平静地说。 　　“什么？”宋文杰还没开口，站在旁边围观的褚闻就先惊讶地发声了。 　　人都死光了就算了，号称变异兽都踩不坏的，全蓝星最坚硬的建筑材料制成的区心，怎么可能会被毁。褚闻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在骗人。 　　和曦怎么知道区心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反正她出来的时候，地上可没有什么好的建筑物了。区心那么大一块儿，如果没有被毁坏，她再怎么老花眼也不可能看不见。 　　不过她也懒得跟褚闻解释。 　　可能是这个人长得不尽人意，和曦一见他就懒得同他说话。而且也没必要同他讲什么，等他出门一瞧什么都一清二楚。 　　“那带他去找治愈系异能的人才行，你也没有这个，带他去哪里。”宋文杰的手还是没有放下。 　　“我有。”和曦不想耽搁，直接说。 　　“……”宋文杰没想到她还真有，也没想到真有人会有三四个异能，到底没再说什么，闭口不言地讪讪放下了手。 　　和曦也不久待，直接抱着陆焰出门。 　　———————————————— 　　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确不好意思让陆焰瞬间活蹦乱跳。但他的伤势又耽搁不得，因此出门后，一离开那些人的视线，和曦就将他放地上，弄好了才算好。 　　灵力一汇入陆焰的身体，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活了。倍儿爽的那种活法，接着刚才死气沉沉的感觉全部消失，他又是世界上最活泼的陆焰。 　　他站起来看这面前的一切，所有的房子都被变异象踩碎，跟小孩踩碎沙堡一样，毫不费力又什么也没留下。地上寻不到半个完好的尸体，血水顺着马路往下流，目光所能及的地方是血海，满目疮痍让陆焰仿佛回到纪录片里的末世。 　　他咽了咽口水，“他们是不是活不过来了？” 　　和曦也将目光放在这片血水之上，缓缓点个头。 　　“你不能救活他们吗？”他顺口就问。 　　“可以，但没必要。”对于他依赖性这样强的问话，和曦直接回。 　　陆焰后知后觉也觉得不应当，的确没必要。 　　也不是说人的生死不重要。 　　但他也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至少是明白了在这样的状况下，和曦不应该出手，这是人类的内乱。他觉得自己作为神明的小跟班，这阵子都明白了不少事。 　　“对了，你说这是萧寒一手弄出来的？”刚才问得糊里糊涂，和曦也没有说得明白，陆焰还是没有搞懂为什么会这样。 　　和曦点头，目光轻飘飘扫过这一片狼藉，将事情的原由简单明了的与陆焰说明白。 　　在这布局中，她也的确要承认萧寒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他的祖先，一定是被女娲以十分的精力制造出来的人，精心设计制造出来，赋予了上好的容貌和智慧，接着才能遗传到萧寒的身上。由此萧寒才可以精心谋划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事故。而且还可以将自己与事故洗脱干净，又能全部实现自己的目的，让十三区成为仿真人的天下。如果没有和曦的存在，这件事可能就真的这样过去，反正在这个人民如草芥的时代，也没有人会追究他的过失。 　　虽然时机早了一点，事情做得狂野了一点，但一样是完美无缺的计划。 　　和曦只是想不明白，从他的记忆里，他的生活条件一直很好。在这样动荡的社会里，他一向养尊处优，没有经历过极端事件，他为什么会对人类抱有这样大的恶意。 　　难道说，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吗。 　　和曦是真的想不明白，她又想起萧寒口中的那个神，总觉得萧寒没有说假话。 　　可人间不该有那样一位神明。 　　或许是魔？ 　　她不再去想，反正等到了最后，是神是魔都没有关系，只要知道了一切事情的真相，她就可以知道该怎么去改正或者抹杀这个世界了。 　　和曦收回目光，“我们去哪里。”房子都毁了，陆焰的家肯定也不复存在。 　　“回家啊。”陆焰却不这么觉得。 　　在他坚定的目光里，和曦妥协了。他想去看一看自己残破的家，那就去看一看吧，反正也不会存在的，说不定还能捡一块废料当做回忆。 　　———————————————— 　　白房里。 　　在知道和曦不是人世，萧寒居然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他对和曦的喜欢是一见钟情，可他不该喜欢上一个人。如果和曦是神，那似乎一切都可以云开雾散。 　　他爱上一个神明，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不过此刻无关于爱与不爱，他快死了。 　　萧寒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但他的灵魂依旧沉重。 　　他好像知道和曦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要他看着自己死亡，不会给予他任何的审判。所有对错是非，都会在地府里得到批判。 　　原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就是这个样子。 　　当初那些人，被他挖了脑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变成仿真机械的容器。他们的感觉应该和他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吧。 　　知道自己将要死亡，可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自己的死亡。 　　不过也好，没有完成那位神明的理想，死亡与生存，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好像也不对。 　　那是那位神明的理想，似乎不应该是他的理想。 　　萧寒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在这样的临死之前，他似乎分不清自己的与别人的，又似乎一直在为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的理想而活，他生而为人的所有情感，似乎都不是他的，喜欢也好厌恶也好，似乎都是另一个人。可他又的确只有一个灵魂，世界上应该只有一个他。 　　但他想不明白了。 　　他快死了。 　　虽然不知道这场死亡的脚程，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但他知道自己会死，或许就在下一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阖上了眼，而灵魂一路往下沉，沉入无尽的深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灵魂之上附着的那一缕日光，在他沉入深渊的时候，悄然离开他的灵魂，解开他从生到死的所有禁锢，令他成为真实的自己。 　　这一次，萧寒好像终于想清楚了。但他已经死了，而且即将在深渊之中魂飞魄散上千次，再无轮回。 第34章 尘埃落定之后呢！ 　　当和曦看见那一栋唯一高立着的房子时，还真有些惊讶。四周的一切都被踩碎，一片废墟中只有陆焰家还好好地立着。 　　陆焰却好像早有预料，恢复精力又能活蹦乱跳的他还有些自豪，“我跟你说，我家这房子是祖传的奇妙，当初末世来的时候，变异兽都绕着我家房子走呢。” 　　有特意功能的人，可能房子都有特意功能。和曦也想起来，之前陆焰好像也说过这件事，只不过最近发生太多事，她也许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陆焰也没计较这些，或者说他自己都记不起来，自己以前说过这件事了。 　　毕竟这是光宗耀祖的传奇事，陆焰之前还经常跟人说，大家听久了都腻了，而且岁月漫长，后来没有经历过末世，陆焰的同龄人，就都觉得他在吹牛皮。大家都不信，陆焰后来也就不再说。 　　所以说，真相总是把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深藏不露的陆焰打开了门，即便外面一片狼藉，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变，就和今早他们出门的时候一样。 　　“旁边的人怎么死了？”和曦经过一面破碎的窗户，清晰看见里面被变异鸟攻击过的一具无头尸体，免不得提眉疑惑问陆焰。 　　如果房间真的是变异兽会避开的地方，那旁边居住的人在这个房间里面，也应该可以被房间庇护着，安然无恙地活下来才对。 　　“可能……是因为这房子的庇护有特有感应人？”陆焰听她一说才想起这件事，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关于祖宅的传说，他也是从父辈口里听见的，没有亲眼所见，到底是不能够了解的。 　　“……”和曦没有问了，看陆焰的模样，他也是两眼一闷黑，问什么也问不出来。 　　或许这就和神器灵物认主一样，灵气经久消磨，在最初或许还可以庇护所有人，但经过岁月削减，只能庇护唯一的一个主人。 　　再或者说，是因为陆焰没有在房子。它们只庇护了陆焰留下过气息的一个房间，其余的房间就袖手旁观了。 　　总之，陆焰这个人身上就有些说出来很奇怪，放在和曦这儿又不能算顶奇怪的东西。 　　再多这么一个两个也不成问题，只是可怜了这些占据陆焰家想要获得一个安稳的人，最终还是惨死在变异兽的脚下。也不能说可怜，当年他们就是霸占，现在也不过是因果轮回，还是没能逃过那一劫。 　　“你家这么明晃晃摆在这里会不会很奇怪？”和曦站在窗户边，看着地下的一片废墟，忽然就罕见地细心问。 　　所有房子都倒塌被踩的粉碎，只有陆焰的家还屹立在此，看上去的确有些奇怪。 　　陆焰却毫不在意，“没事，没事，他们不会多想的，这房子的奇怪很多年前就有人知道了。” 　　和曦想了想也是。 　　即便十三区的人都死了，没有什么人知道，但除了这个房子，还有学校也没有被踩完。就算是被人看见了，也可以说是变异兽的脚趾缝里漏掉这栋房子了。 　　她仍旧和来时一般站在窗户前，原本只是漫无目的地眺望着，却见远方有点点光芒，在七彩天空十分亮眼，不由得令她跟着那光芒而去。 　　倒不是说十分熟悉，只是这样的光芒，她醒后还是第一次瞧见。 　　虽然是小小一点，但也是光芒万丈。 　　慢慢地，光团消失在天空之前，和曦也将目光收回来。 　　那光芒是白房传出的，也许是同萧寒沉入地渊的灵魂分离而出现。她再次觉得，可能萧寒是真的见过不属于人类世界的活物。 　　———————————————— 　　十三区虽然是联邦最末一个区，但也是一个大区，出现这样的事，联邦总部一听便立刻派了专人来调查。 　　因为萧寒的谋算，专人调查来调查去，最终也只能上报说是防御设备失效，加上安达尔山变异兽狂躁，导致了这一次悲惨事故的发生。 　　他们这样说，联邦广播也这样报道，而人民便也都相信了。 　　也不是说相信不相信，人民都不太关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的头上，便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与他们的衣食住行无关，就都是不必在意了解的事情。厉害些的人谋求升官发财过好日子，才不会理会这些底层群众底层区域的事。弱者担忧着自己的今天明天，一门心思觉得自己最惨，更不会去关心这些联邦大事。 　　总而言之，事情的真相没有人去理会，到底怎么样的结局也没有人管。 　　除了十三区活着的那几个人、失去了所有亲人的那些人外，真正为十三区悲惨境遇哀悼的人没几个。连专员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着十三区残存人员最后的部署。 　　十三区已经毁，所有人都会被迁入十二区，无论高级低级异能。 　　但这之中也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水系异能的宋文杰，他将会被迁入一区，作为一区居民生活。各区水系异能的人在今年本来就要去一区汇集，宋文杰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两个月，自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第二个就是和曦。她作为土系与光系异能，如果不是萧寒的瞒报，本就该进入一区进行训练工作与生活。而现在，再加上这一次专员来时见到的变异兽尸体碎片，以及存活着的人说的话，她正式被邀请进入一区。 　　她进入一区也是没有异议的。 　　但和曦还说要带上陆焰，一个低阶异能者，这就让专员很是为难。但看和曦一脸坚定的样子，专员背过身悄悄与上司联系，最终得到都满足她的答复，于是转过头对和曦说可以。 　　和曦跟宋文杰去一区是情理之中，理所当然。让陆焰这样一个小废材去，就有人不服气了。 　　一区是什么样的地方？ 　　能占据个一字，就说明是顶顶好的地方。简单来说，是联邦经济最繁荣，地盘最大，位置最优越，资源最丰富的一个地方，再简单一点，就是跟区心是十三区的中心一样，一区就是联邦的中心。和一区比起来，十三区十二区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未来没有前途不会有发展的地方。 　　因此褚闻是真的不服气，“凭什么她让带就带，我要申请就不行？” 　　和曦一个人去就算了，凭什么还能带上个小辣鸡。 　　“已经得到允许。”专员木着脸回。 　　“你和上司说我表哥是谁了吗？他可是为了十三区牺牲的萧区长，萧区长现在唯一的表弟想去一区都不行吗？”褚闻握着拳头，愤愤不平地说。经历过这些事，他早就没有办法维持往日的形象，此刻在得知自己没有办法去一区，而自己所认为的小辣鸡可以去一区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更加无法忍耐住。 　　“没有得到允许。”专员面不改色，就跟萧寒造出来的仿真人差不多。 　　“靠，你什么领导什么上司？会不会来事啊！”暴怒中的褚闻越想越不明白，被欲.望操控，在这一瞬间成为了愤怒的野兽，“我告诉你，我也是高阶异能者的，你他妈和你的傻B上司……啊！！” 　　他话说到一半，整个人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没了声息。 　　“警告一次。”动手的专员依旧风轻云淡地说。 　　褚闻被砍断了右手，血飞溅到专员的眼角，但面容冷厉的专员眼睛眨也没眨，说完那句话不再理会褚闻，转身对和曦跟宋文杰讲，“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表现的太平静，但在座的人都是在十三区的腥风血雨里长大的，什么样的事故没有见识过，即便褚闻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被斩断手，也只不过是愣了一下，心里头不约而同地觉得，一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一区果然是一个高级异能遍地走，异能者不如狗的地方。 　　除此之外，也没想什么七的八的。 　　他们都是见怪不怪，唯有和曦扫了一眼褚闻被生生斩断在地上的手，却到底没讲什么，她记得联邦法律是有规定，不能反驳联邦总统的任何决定，也不能在任何时候侮辱总统。 　　虽然是有些严厉，但这个专员也是依法办事，和曦觉得哪儿有些奇怪，又说不太出口，最终只能先不讲话，跟着专员一块儿走。 　　———————————————— 　　十三区到一区的距离有些遥远，专员选择了较为古老的交通工具，跟和曦下凡时见到的第一辆钢铁巨兽差不多，应该是叫直升机。 　　直升机停在没有血与尸块的地方，平地起飞。 　　这是一驾较为奢华的直升机，专员显然是有备而来。飞机起飞后，他微笑着让人给和曦等人送来最高等的营养剂，“到达一区还要些时候，先凑合喝一点吧。十三区这样乱，这几天你们应该也没吃好。” 　　和曦摇手讲不用。她是真喝不惯这种东西，无论是什么颜色，都觉得像在喝洗发水。 　　而陆焰就不一样了，笑容满面地接过营养剂，还凑在和曦的耳畔悄悄说，“这是最高级的！” 　　和曦没说话，旁边看着的专员则笑，“到了一区还会有更好的。”和曦挑眉看了看他脸上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笑容，依旧没说话。 　　三个人中，只有陆焰接了他的营养剂，因此专员与他说句话也正常。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和曦会带上这样一个弱鸡的少年。 　　不过也幸好有这个少年，旅途才不会太过于无聊。专员想要同和曦与宋文杰搭话，两人却都冷着脸不会聊天，也只有陆焰才会搭理他，听他说着一区的乐闻。 　　两人聊得还算嗨，直升机却在此刻失去飞快旋转起来，直接将营养剂泼了陆焰一脸。 　　“怎么回事？！”专员大惊失色。 　　他心里很慌，觉得这一趟简单的任务可能不简单。 第35章 欢迎来到一区呀！ 　　飞机在空中像被巨人拉扯左转右转就是不停下来。 　　握着铁杆，在旋转中死死维持站立姿态的专员心下慌得一批，一向机灵活泛的脑子在此刻变得和陆焰的脑子一样，比贝加尔湖的水还要清澈平静。 　　他现在想不出是谁要害他，也想不出什么因啊果啊阴谋阳谋的。 　　他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直升机再这样旋转下去，首先摔死是肯定的，其次还有可能会因为过度恶心而被呕死。总之说来说去都逃不开一个死字。他现在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些年矜矜业业，这个任务普普通通，到底是谁想搞他。 　　“旋翼坏了，操纵杆失灵了！迫降失败，大家准备跳伞。”坐在最前面的驾驶员将被那掰断的操纵杆扔到一边，趁着还能说话，对后面高声呐喊，喊完了他解开安全带，用训练出来的最佳体能控制身体平衡，准备寻找座位下的降落伞。 　　然而，被打开的座位，下面空空如也。 　　“完了……没有降落伞。” 　　在这样的生死存亡之际，居然失去了唯一的生机。空荡荡的储物处，本该有降落伞的地方只有空气。这样的意外是不当出现在一区的飞机上，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都被他遇见了。 　　飞行员觉得人生仿佛跟他开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轻的话死亡，重的话是粉身碎骨的死亡。 　　“没有降落伞！”专员在打开座位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也许是马上就要死亡，他跟飞机一起高速旋转的混沌大脑，渐渐恢复本该有的智慧。在意外发生后，再次进行思索的他，居然觉得没有降落伞这件事实在太正常了。 　　一区的直升机质量不可能这样糟糕，坏也不可能坏成这样。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不想要坐在直升机上的人到达一区，又找不到别的方法，或者说别的方法都没有这一个好，于是选择制造意外，飞行意外，在他们到达一区前，直接在空中解决了他们。 　　虽然会殃及无辜，但这并不重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一定觉得无辜者死了也就死了。 　　而能在直升机上动手的人，肯定不是什么蠢人，或者说应该是，还挺聪明的一区区心人员。这样的人动手，又怎么可能还会在飞机上留下降落伞呢。 　　太笨了，真的太笨了。 　　专员觉得自己笨无可笨，天下最笨。他真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桩费尽手段抢来的好公差，居然也是让自己粉身碎骨的差事。 　　如果可以，他希望回到三天前，告诉那个抢夺差事的自己：别去，别抢，好好活着。 　　可惜没有如果，专员知道自己回不去了，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有故障吗？”和曦在事故里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站起来看降落伞，也没有因为直升机而开始摇摆，此刻在听见专员的话，看着他脸上悲哀与绝望后，扭头问勉强维持平衡，丝毫不慌还正在擦脸的陆焰。 　　“嗯，直升机坏了。”陆焰拿着小帕子在擦脸，的确是一点也不急。 　　神仙在这里，怎么着也不会死的，急什么。 　　“哦。”和曦还以为这旋转是末世后直升机特带的功能。 　　他们俩平静的诡异，令在一旁还没闭眼，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被传染了，整个人不知道沉浸在什么情绪里的宋文杰忍不住开口提醒，“直升机坏了，我们快死了。” 　　这是快死了，快死了啊！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死亡演习，为什么还能平平静静地进行交流。正常状态不应该和专员一样吗？！ 　　“哦。”和曦面不改色地回应，扭过头对陆焰打破砂锅问到底，“旋翼是那个小扇子吗？” 　　“应该是吧。”成绩不好的陆焰也不太懂。 　　可能是因为接近死亡，直升机的旋转越来越迅猛剧烈，让和曦这个一直被称为如山川湖海般沉稳的女神都跟着旋律摇摆起来。 　　但她依旧不觉得是问题，蹦迪蹦多了的人从不觉得摇摆是问题。见惯了狂风骤雨的创世神，也不会觉得露水能压死神。 　　剧烈的摇摆让和曦后面的头发飘起来，直接粘在她水润的嘴唇上。这让有严重洁癖的和曦感觉不是很好，她轻拧着眉问陆焰，“修不好了吗？” 　　在陆焰心里，飞机的剧烈摇摆根本比不上和曦的一个拧眉。这样的状况，在陆焰的心里本来全部是事，如果不是营养剂泼在脸上，他一点反应都不想给，反正有和曦在，有神明在，什么问题能叫问题。 　　但和曦皱眉头，这件事就严重起来了。 　　这可是一个单手反杀变异兽团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佬级女神，什么样的危险在她面前从不是事儿，她解决起来眼都不用眨，更不必说拧眉了。 　　能让她拧眉，看来问题很大。 　　陆焰的男儿家心思百转千回，放下手里拿着准备等直升机平稳后喝的营养剂，试探着问，“怎么了？” 　　他的心现在就和这飞机一样，七上八下的。 　　如果和曦说问题很大，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嫌弃反胃不反胃，先把营养剂喝了再说。反正都要死了，一定不能去地府当个饿死鬼。 　　就算死，也要饱饱的死。 　　他语气很郑重了，试探得很明显，和曦挑了挑眉，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变了。 　　而在她挑眉的瞬间，陆焰脸上顿时写上了绝望两个字。 　　和曦：什么花里胡哨的鬼东西。 　　她别开眼不再看陆焰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就算这张脸很俊，但只要做出吊死鬼吐舌头吐眼球的表情，就可以称为惨不忍睹。 　　作为创世神明，眼睛很重要，所以和曦选择不看。就着直升机的动荡，她伸手轻轻挑起那几根调皮地掉在她耳畔的头发，直接将会因摇摆弄到嘴唇上的头发全部夹在耳后，平静地回复，“头发粘嘴唇上了。” 　　说完这句话，她将本来就没系好的安全带解开，独自站起身来。 　　才从拧眉事故里缓过神来的陆焰，接着就眼睁睁看着她站起来，在蹦迪的直升机里站的很稳，陆焰不解地问，“你要去哪里。” 　　和曦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修直升机。”她是真的忍受不了这个摇摆了。 　　“啊？”陆焰非常诧异，神明居然还会修高科技的直升机，好狠，这是一个与时俱进的神明啊。 　　他还想说几句话，比如说要不要带上他，或者是真的会吗。 　　但话还没说出口，和曦已经打开舱门自己跳了下去。 　　陆焰：？？？！下凡几天就这么急性子吗？ 　　亲眼看着活人不带降落伞进行跳伞运动的宋文杰和专员，包括前面的飞行员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已经要死了，也不用这么着急着送死吧。 　　又不用投胎，就算要，投胎也不用排队啊。 　　———————————————— 　　当直升机安稳落在一区停机坪的时候。 　　飞行员觉得这是死里逃生。专员想得要深刻些，他觉得这是一场奇妙而刺激的旅行。 　　他不仅这么想，还腆着脸对隔壁站着的和曦吹彩虹屁，“和曦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太谢谢和曦小姐带给我们这一场奇妙旅行。” 　　“不用客气。”和曦没说话，陆焰站在旁边与荣有焉地讲。 　　专员也给予了他一个微笑。倒不是说发现了陆焰的强悍之处，只是说实话，讲话不被搭理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所以他还要多谢陆焰的搭话，避免了他漫长旅行的长久尴尬。 　　而且，看样子陆焰和这个大佬关系很好。和大佬的腿毛交好，四舍五入就是和大佬交好。 　　从什么角度来说，这个微笑都是必须要给的。 　　“我会将此事上报，一定会被查清的，诸位不必放在心上。”专员又微笑着对和曦等人说。 　　这件事关乎几个人的生命，也仅仅是几个人的生命。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上报是会上报的，查清是查不清的，放不放在心上就可以随意了。 　　这样的官话，和曦这种出尘脱俗的神不懂，生活在底层社会的陆焰也不懂。但宋文杰门儿清。他从出事那会儿就知道这是一个阴谋，或者说是一场谋杀。这场谋杀，不是对专员，也不可能是对拖油瓶陆焰。而他虽然是珍贵的水系异能，但世界上水系异能并非没有，他也未曾出格，因此也不是为他而来。 　　这场谋杀的唯一目标是和曦。 　　他在专员的微笑恭维下，站在一旁目光轻轻悠悠划过直升机已经破碎的旋翼。 　　如果没有和曦，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活不了。这种幸运在每个人的意料之外，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土系、光系异能者，居然还能飘在空中把直升机一把扛起，硬是让失去悬疑和操纵杆的直升机，平安落地。 　　这种意外，不仅是乘坐直升机死里逃生的人没有想到的，更是背后操作者没有想到的。 　　这次失败肯定还会有下一次，那么和曦又将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 　　专员恭维的话听多了也会腻，陆焰很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谦虚地说，“没有没有，哪有那么厉害。”专员刚刚说他长大也能徒手扛飞机。 　　实不相瞒，他不觉得十七岁还是孩子。当然，如果按照神的年龄算，他的确还是孩子，但他不觉得自己能从一个人成长为可以扛飞机的神明。 　　陆焰谦虚，专员却还要接着夸，面孔与在十三区时的冰冷模样完全不同，看上去完全就是活灵活现的马屁成精。 　　两人一来一往，说得不亦乐乎。 　　直到一个声音将他们的交流打断。 　　“和曦？” 　　这个声音令专员停下口里还没说完的话，身体在瞬间紧绷，原先还算放松的小腿在明显地颤抖，整个人散发一种很严肃很紧张的气息。 　　和曦抬头看向喊她名字的人。 　　这人的气场与萧寒有些相似，但又与萧寒的阴冷截然不同，是一种光明且严谨的上位者气场。是一个男人，身材挺拔修长，穿着一身黑色军.装，肩上胸前都佩戴勋章，藏蓝色帽檐之下的脸看不太清切，但能从薄唇与精致的下巴看出这是一个长相不凡的男人。 　　他慢慢朝着和曦走来，一步一步优雅到了极致，但又出奇地同他这一身威严冰冷的军装相衬，见到和曦望过来，他冰冷的薄唇抿出半点浅笑，声音清冽如十三区入夜后的冰雪，带着那笑容说。 　　“欢迎来到一区。” 第36章 我和情敌当兄弟！ 　　“欢迎来到一区。” 　　和曦低眉扫过摆在她眼前的这一只手，戴着黑色礼仪手套，还能明显看得出裹在手套中那一只手的修长。 　　握一下感觉应该会很不错。 　　但她没有伸出手，她只是看着这个人。 　　站在一旁发抖的专员抖完了虱子，转过身就看见刚才救自己狗命的大佬正睁着她乌黑的杏眼，用特别疑惑的目光看着另一位大佬。专员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为大佬们出头解决这个尴尬。 　　“和曦小姐，这位是联邦军队总指挥，郑指挥官。”专员站在中间，略微弯下腰，带着微笑对和曦说。 　　联邦总指挥官，从前段时间学习到的知识来看，应该算是人类中的半个领袖吧。 　　和曦想到过这个人会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一来就是这样大的一个名头。按理说，她与陆焰等人，不过是十三区搬来的几个小喽啰，就像前些年下界修行上天的那些个能人一样，上了天就是小仙，再如何也不会要天后敛裙到南天门迎接。 　　和曦对自己在凡间的地位很有自知之明。此刻搞不明白，思考多久一样搞不明白，车到山前必有路，什么样的疑团都会在必定的时候水落石出。 　　她伸出手，和在视频里学到的礼节动作一样，礼貌地同这位郑指挥官握手。 　　“你好。” 　　当握住这一只修长的手时，她不由得怔了怔。 　　点到即止的握手，隔着一层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黑色手套。手套很薄，隐约能感觉到手指骨节的起伏变化，也能明确地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凉。 　　和一般人掌心温热不同，这位指挥官的手像冰雪雕刻而成，凉得没有一点温度。而且，更让和曦略微感到惊异的是，在握手的过程中，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这个人的前世今生。 　　也许是手套的原因。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令和曦首先想到的就是手套的阻拦。她这个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不可能在一个凡人这儿失灵，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双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手套，阻碍了她的探究。 　　而且略知人类人情世故的和曦，也不可能在此地当场开口让人脱了手套。总之这不是一件可以当即解决的事，更没法一时半刻下结论，和曦也就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你们到达的时间比预计的早了半个小时。”郑指挥官看了眼残破的旋翼，“看样子是出什么意外了？” 　　“直升机旋翼在半途出现损坏，操纵杆失灵，差一点就坠毁了，幸好有和曦小姐相救。”专员跟在他警卫的身后，听见他问起此事，连忙迈步向前，轻声说话，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郑指挥官静听完毕，目光再次眼神不明地扫过那不成翼形的旋翼，接着慢慢悠悠地回头对和曦说，“身为联邦指挥官，在这里想郑重地与和曦小姐道谢。” 　　“多谢你挽救十三区，也谢你救助联邦工作人员。”他十分郑重地同和曦讲，说完之后将盖住眼的军帽摘下，正经而优雅地对和曦颔首微笑。 　　帽下的脸不负众望，尤其是那一双展露在明光之下似清水般透彻的眼，更加为这一张脸增色添彩。看上去不像一位将军，更像是很多年前在人界逍遥自在的白衣侠客。 　　他对着和曦轻笑，琥珀色的眼瞳中映出各种光彩，笑容温润且清澈，和曦却在这样的微笑里轻皱眉头。 　　这笑容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神。 　　但这位郑指挥官身上没有半点仙气，不可能是那位神明。 　　“不客气。”和曦眨了下眼，礼貌地说。 　　她在人间一向不爱说话，礼貌到生疏的地步。且同这个陌生世界而言，她也的确该是疏冷的。 　　郑指挥官却并不在意，在对和曦颔首之后，又将被摘下的军帽整齐戴上，帽檐低低掩盖他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睛。 　　听他们你来我往半天，站在停机坪吹了半天风的陆焰终于觉得冷了，他戳了戳和曦，见和曦侧过头，害怕旁人看笑话，凑在她耳边悄悄问，“我们该去哪里呀……” 　　和曦摇头，“不知道。” 　　将两人互动收入眼底的郑指挥官，帽檐之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见人的光，面上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知道和曦小姐的事迹，联邦总部特意为你们置办了住处，现在我带你们去吧？” 　　他言辞之间不忘了加个们字，没有把陆焰这个大活人丢掉，这让陆焰身心通畅。 　　“多谢指挥官！”他觉得指挥官是个好人，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一点架子也没有，跟那个眼睛在天上的区长萧寒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从外表得出结论的陆焰，刚经历过生死一线，此刻完全放松得不像个正经人，单纯的笑容铺满整张脸，像问邻家兄弟话一样，“指挥官是不是经常要去带兵打仗，就阻止外星人的攻击啊，或者去杀死想要入侵蓝星的虫族这些。浴血奋战，然后会很忙，很刺激，对不对！” 　　“没有，外星人实际上并不热衷于进攻蓝星。”指挥官脾气很好，淡笑着说。 　　“真的吗！外星人这么友善吗？”陆焰觉得不妥，他在科幻小说里看见的外星人，可都是凶残得一批，手撕大活人的那种。 　　“真的。”指挥官说。 　　陆焰还是不信。怎么可能会有不想进攻蓝星的外星人。科幻小说里可是说，蓝星土壤肥沃、物资丰富、非常适合于生存。虽然现在没有土壤，也不算很适合生存，但比起外星人那些寸草不生的星球来说，蓝星还是一个风水宝地。 　　外星人会这么傻吗，不可能。那就只能是指挥官在说谎话，但陆焰看着指挥官脸上淡然的微笑，他瞬间就懂了， 　　“哦！我懂了！这是机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脑补一场大戏，并未自己加了很多戏的陆焰顿悟，一惊一乍后，非常激动地说。 　　指挥官回之一笑，并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就这么一点小表情，让陆焰瞬间再次成为名导，“没事没事，你不用告诉我。”他觉得这就是军事机密，是不能告诉人的。所以指挥官才会闭口不言，但凭借他超高的，他已经成功地猜到了。 　　陆焰自以为是的兴高采烈，让站在后面原本还在吹彩虹屁的专员都看不下去。 　　不仅是专员看不下去，跟着指挥官的警卫对着这个疯汉子也看不下去，虽然不知道怎么说，但心里有很多想法。 　　所以说，联邦真是奇葩遍地走。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相信外星人这种事？！ 　　阿莫刺太空侦探器在末世前放出去，现在都过了百年，也没有半个信号传回来。再说，如果真的有外星人，末世的时候它们不来趁火打劫的，真是愚昧至极的外星人。 　　世界上没有愚昧至极的整个种族，只有一个愚昧至极的人。 　　警卫看着眼前这个人，深刻地觉得这个人的确很笨。并且认为，指挥官不告诉他真相，可能就是想要保护一个大孩子的童真。 　　真的可怜，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心也没长，一区来了这么一位，总体智商都要被拉低。 　　警卫心里不知道叹了几口气。 　　他自己悄悄摸摸地叹气，也没有人发现。 　　指挥官在同陆焰说完话后，又把视线放在和曦身上，继续微笑着将刚刚被陆焰打断的话，温声地再说一遍，“和曦小姐，我送你们去别墅？” 　　“指挥官不忙吗？”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神，但和曦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在笑。 　　不是微笑的笑。 　　“不忙，今天同和曦小姐见面，是我唯一的行程。”指挥官面不改色地说。 　　警卫：老鬼信你的话，明明就推了一百个局。 　　“我这样重要？”和曦不觉得自己能成为联邦总指挥官的唯一行程。特别是在身份没有暴露，还是个小年轻的情况下。 　　“当然。”指挥官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说。 　　虽然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在说谎，但总找不到那个地方，和曦不再拒绝，“好的，麻烦了。” 　　“不麻烦，请吧。”指挥官笑容清雅，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方向，示意一起走。 　　和曦在接受他的不知原由的热情后，此刻也不再忸怩，直接往前走去。 　　落在最后的专员想不太明白。明明说好了这是他的任务，为什么指挥官要横插一脚。而且，明明是住在小巷一百零八号房啊，怎么忽然就有别墅了。 　　他心下疑惑，但这是比他上级高很多很多级的指挥官，此刻一切都以指挥官的指令为最高命令。专员不敢多问，也不敢问自己要不要跟上去，他觉得还是要跟上去的，毕竟指挥官没让他滚。 　　———————————————— 　　一区的路和交通工具与十三区的相似。一样的倾斜，一样的是球。但球看上去比十三区的要高级很多，比如说他们现在乘坐的这一个。外在是深黑色的，一点刮痕也没有的深黑色，一切东西都是自动化的。 　　而且里面空间比外在看来要大很多，基本上睡十个陆焰是没有问题的。 　　非常舒适且奢华。 　　陆焰一进来就忍不住哇，揪着专员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指挥官却拉着和曦坐在了前面，他脸上漾着清和的笑意，将一个蓝色盒子双手递给和曦，“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来自一区的小礼物，希望你在一区生活愉快。” 　　和曦挑挑眉。 　　这一区的待遇真不错，一来就是加长版豪华球，还有小礼物。 　　“看看喜欢吗，不喜欢可以更换。”指挥官将盒子往和曦眼前递了递。 　　“谢谢。”和曦觉得不喜欢她也应该不会说出口。 　　她接过盒子，在指挥官亲切的目光下打开，却在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手倒是没有颤抖，只是眼波微漾，罕见地有情绪起伏。 　　“这是谁准备的？”她问。 第37章 你这个人像滴水！ 　　“这是谁准备的？”和曦目光轻扫过这件所谓的礼物，在微怔之后，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 　　“是我准备的。”指挥官心底并不觉得奇怪，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慢声慢气地解释，“一区实验室正好研制出最新的净化剂，给其中一种变异兽使用后，使它们恢复到末世前的状态，经过检查，生物本体没有异样，就刚好拿来给和曦小姐当礼物了。” 　　“哦。”和曦仍旧低眉看着里面的东西。 　　即便在听他说话，目光也没有离开蓝盒子的猫。 　　所谓的礼物，是一只蓝眼睛的白毛猫，雪白毛皮与湛蓝眼睛，圆滚滚的身体和银盘模样的脸，看上去憨态可掬又慵懒至极。 　　身为神明，和曦在人间也有偏好。 　　她唯一的偏好就是猫精给予人间的馈赠，对于这样毛茸茸、可爱至极的生物，和曦是真的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但神明往往和人间帝王一样，所有的喜恶都不该让底下的信徒或人民知晓，免得多生事端。因此，和曦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这样的小偏好，尤其是洪荒后的后神纪时代，作为旗帜与圣物的存在，她永远都是与世隔绝的。 　　指挥官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疏远，也不因此觉得被怠慢而气恼。他就看着和曦，见她脸色平静但目光一直放在白猫身上，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在和曦身旁徐徐说：“因为提前并不知道和曦小姐的喜好，所以是通过大数据统计挑选的礼物，听说末世前的小姑娘都喜欢这样毛茸茸的生物，和曦小姐呢？” 　　他轻描淡写将和曦心下的疑惑解开，仿佛是不经意地说起，但和曦却总觉得有些故意，只不过又说不上来是哪儿的故意。 　　而他说并不知道。和曦不明白自己该不该信，可她也觉得自己这个小癖好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或许是她想得太多，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她伸手将里面猫抱出来，“谢谢，我很喜欢。” 　　指挥官看着她抱猫的样子，柔软的姑娘与优雅的猫，两人凑在一块儿让指挥官心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曼妙的情愫，说不出口也答不上来，似曾相识又像是如愿以偿的松气。只看着这样的场景，他竟然情不自禁地咧唇笑了起来。 　　“我的荣幸。” 　　他那清冷的声线说此话时，显而易见地带了许多三春般的柔和笑意，令和曦再次想起另一位神明。她抱着猫侧头看过去，想再确认一遍眼前人是不是他。但还没来得及确定，在看见指挥官的一瞬间，她心底再次浮起惊讶。 　　指挥官正望着她在笑。冷峻的脸上温柔而阳光的笑意愈发浓重。薄唇扬起，那笑容灿烂到了极致，也是同他一张脸一身军装完全不搭。 　　这样的笑，放在和曦眼底，最紧要的还不是微笑的弧度似曾相识。 　　而是微笑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与一对酒窝，和指挥官一张冷脸是不太搭。和曦对这样的笑记忆深刻，不过觉得，这样的笑容应该是在另外一张十二分清冷的脸上。 　　太过相似，分毫不差。 　　“你叫什么？”和曦没有忍下，开口问。 　　“郑尹。”她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指挥官没有放心上，只觉得理所当然，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 　　郑尹…… 　　和曦又看了一遍，实在没有看出半点有关于神明的讯号。 　　虽然这笑容与行为很相似，但也不应该是他。倘若真的是他，怎么可能还要编造一个假名字出来逗她玩，他应该是直接出现，拉着自己一同离开人间，回天外天才对。 　　“到了。”空间中一片寂静，和曦不开口，指挥官也无意打扰她的思索。过了一会儿，球缓缓停下，他看向外头，再对和曦出声提醒，“和曦小姐，请。”警卫替二人打开了门，郑尹伸手示意和曦先行。 　　和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没有顾及这些所谓的礼节。当然，即便是她没有沉浸在思绪里，也不会同郑尹推来推去。谁先谁后这样的事，最浪费时间了。 　　她弯腰下球，站立在一区赠与他们的别墅面前。收回所有的思绪，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别墅。跟陆焰的家简直是天上地下，外在同十三区的区心有的一拼，且比区心还要宏伟好多。让见惯穷房子，没见过大房子，只能在光屏里被科普的陆焰哇哇大叫好几声。 　　凑在和曦的耳边，兴高采烈非常激动地说，“这个！这个，我在广告里面见过，听说特别贵，而且用金币还买不到。我真没想到，自己还能住这个地方。” 　　同他相比，和曦倒是平静很多。 　　她没有见过这个地方，但也能从陆焰的话与周围的环境里看出来，这是寸金寸土的地方。和当今天宫的瑶池差不多，一地难求的好地方。 　　按道理，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区来的小孩，在他们人类世界里，现在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即便能力强，救了几个人，也不应该直接轮到这样的待遇。 　　“这是联邦嘉奖给和曦小姐的。”指挥员悄无声息地站在和曦的身后，虽然从她面无表情的模样中看不出半分不妥，但他还是开口解释。 　　“联邦真好，我爱联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中的陆·鸡犬·焰，满心满眼都是大房子高级营养剂，和这辈子都喝不完的肥宅水。 　　他好快乐，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同陆焰形成鲜明对比的和曦，没有被所谓泼天富贵迫害了脑壳，她平静地思索，觉得联邦的钱可能真的用不完了。 　　和曦总觉得诡异。联邦就这么富裕吗。还是说只对她一个人富裕。 　　“和曦小姐进去吧。”指挥官没有顺势而上，反而收刃退后。 　　“谢谢。”不管联邦富不富裕，指挥官是不是真的很闲，和曦都觉得自己还是要对，这位送自己回别墅的指挥官道谢。 　　“不客气，明天见。”指挥官说。 　　在球上的时候，专员已经科普过，进一区后需要做什么了。总而言之，指挥官这句明天见说的不错。 　　和曦点头，没有反驳，也没有目送他远去，直接拎着陆焰进了门。 　　———————————————— 　　目送和曦进屋后，郑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唇畔那抹笑意轻轻挂着，看样子像是十分愉悦。 　　“走吧。”他对身后的警卫员说。 　　警卫员不讲别的话，直接跟在他的后面一起上了球，当一个最佳哑巴。但在球上，接到兄弟们传来的一个讯息的时候，警卫员为了兄弟，也为了他自己，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将求生欲丢下，小心翼翼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问出口。 　　“指挥官，派出去的人……还要去吗？”警卫员觉得自己必须要问出这个问题了。 　　说好了要让新来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怎么忽然就把自己的小别墅送人，还放下一切公务，来机场接人了？难道计划有变，采取了第二个计划，先融入敌人内部再全方面打倒敌人？ 　　可是不应当啊。这样的小喽啰，指挥官不是一个小拇指就能摁死吗，何必大费周折地还要去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要亲自去机场迎接，等了半天才把人给等回来。 　　指挥官可能疯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人能从飞机事故中，死里逃生。 　　但这不重要，警卫员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指挥官真的疯了。而更重要的是，派出去的兄弟到底要不要收回来，加入指挥官计划有变，他们继续去，岂不是打乱了指挥官的计划。 　　“去。”指挥官以手支着下颚，面色平静，“杀了那个男的。” 　　警卫员：？？？ 　　派出那么多精英，就为了杀一个小喽啰的小跟班？ 　　指挥官，你变了。 第38章 仿真屏里的洪荒！ 　　陆焰兴高采烈地溜达在别墅中，这儿看看那里瞧瞧，将每一间房的门都打开，打开时情不自禁地将嘴巴张成一个大圆圈，从中发出惊喜的声音。 　　左手指着一张画，两眼冒星地说，“这个！这个画我见过！” 　　右手指着一个最新生产的仿真游戏机，“！！这个！这个我超想买的！” 　　从电视上见过，也只是想买而已。 　　道理和曦都懂，并不打算打断陆焰的自我高.潮。 　　陆焰打开了最后一扇门，以为能发现什么别的好东西，最终却在开门的一刹那，静默如鸡，湮灭所有的声音，包括呼吸。 　　活蹦乱跳、吵嚷到让整栋别墅仿佛有一万个人居住，能一个人发出几百种声音的陆焰忽然没有了声息。和曦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还止不住地想这间房不会有什么暗器，在陆焰打开门的一刹那，直接杀害他，令他就地死亡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他的生命气息没有消失。 　　他还活着。或者的陆焰居然会有不开口的一天。 　　“怎么了？”和曦开口关怀一句。 　　呆愣的陆焰还是没有醒。他将瘦弱而笔挺的背影刘给和曦，面对房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就跟死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他还有呼吸，和曦也觉得他这样不言不动的，跟死了也没什么不同。 　　和曦正准备走到他面前去，对着他的脸问一句怎么了，看他是不是中了邪。但她还没来得及把人的脑袋掰正，就听见一声类似于土拨鼠发出的叫声。 　　绕梁三日，源远流长的叫声。 　　比起之前那些惊讶，这一个最让人惊讶。和曦都觉得这个唯一正常的人类，可能是疯了。 　　“呼！”陆焰呼出最后一口气，但仍旧陷在房子，并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被封层，迈不开腿也挪不动眼。这样美不胜收的宏图巨制，他也真的不想挪开眼。将胸内关于惊讶的气吐出一成后，他才发出疑问，“这真的是给我们的？” 　　这个别墅比起十三区的区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房间里的仿真屏比萧寒办公室还要高档次，不仅有风的动静、花的清香，连风掠过细密沙石都做得惟妙惟肖。 　　陆焰觉得自己刚才的确说错话了。这房间她还真没见过，比他在电视里看见的档次还要高十倍百倍，简直就是联邦最高科技的产物之一。 　　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别墅，这样的地盘。 　　是陆焰有生之年，别说真的住进来，就连梦都不会做到、幻想也没法子想出来的。 　　讲道理，他真的不信会有这么好的待遇。虽然他知道和曦是神仙，但别的人可不知道。他们眼里，和曦顶多就是一个身怀其他特别异能的高阶异能者而已。 　　而且还是一个未成年的高阶异能者，就算天赋秉异，也不足为患。 　　那些高级领导人都特别心高气傲，他们就应该这么想。 　　“……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啊！”越想越不对头的陆焰，不觉得自己可以受到这么好的待遇，想来想去就觉得是和曦的身份暴露了。 　　“没有。”和曦摇头，为了知道他在因什么惊诧而走上前去，“有什么？” 　　陆焰只听见了前半句，他也觉得这么秘密应该只有他知道。毕竟这可是有关于天人的大秘密，是直接重塑世界观的那种秘密，和曦怎么可能随意地告诉别人呢。 　　和曦不会告诉别人，他就更应该为和曦保守秘密。 　　陆焰心中不由自主地去想如何为和曦保守秘密，握着小拳头向诸天神明发誓，一定会让这个秘密永远吞在自己的肚子里，谁问也不说。 　　誓发得有些漫长，导致和曦等得有些久。也不是不耐烦，就是越来越觉得他是中了邪。 　　和曦觉得从陆焰这里问出结果的可能性不大，她认输不准备再开口问。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是个女人，她应该直接动手的。终于领悟凡间圣人所言的和曦，伸出手，拎小鸡崽一样地将陆焰从门口扔到一边。 　　被拎着忽然起飞的陆焰：一脸懵逼。 　　终于发完誓的陆焰，这时候才想起来和曦好像还说了别的话，他努力回想终于想出她问了什么，忽然被迫起飞又忽然被迫落地的陆焰，眨着诚恳又懵懂的眼睛问：“你刚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就算和曦不是急性子，也不见得可以接受这样的慢半拍。更何况，她现在被别的东西牵绊住了眼睛，五感全失的她跟刚才慢半拍的陆焰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话。 　　备受冷落的陆焰撇撇嘴。他还以为神明是多厉害呢，居然也会被仿真屏吸引住目光。而且这还是一个在凡界生活好几天的神明了，一点见识也没有。几千岁的人了，不仅没有见识，而且还跟毛头小子一样沉不住气。 　　被误认为是毛头小子的和曦不止几千岁，此刻也并不是被仿真屏吸了视线。 　　仿真屏的确不新奇。萧寒的办公室与十三区学校里都有过仿真屏的存在，在现在这个年代，仿真屏是烂大街的爆款。最高科技的仿真屏也不新奇，毕竟是一区，好东西肯定要先内销。 　　无论什么样的鬼斧神工，都不是吸引创世神目光的理由。 　　她是被仿真屏里显现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 　　与陆焰见到的好山好水好砂砾不同。和曦一眼所到之处，都是故土。 　　这是千万年前的洪荒大地，在天道劫难之下湮灭重生无数次，如今早已面目全非的洪荒大地。 　　是和曦生长游历的地方，也是她名正言顺的生存地带。 　　在洪荒大地的层层云雾之后，在仿真屏漫天遍地的迷雾之后，隐约显露出的一个银色尖角。 　　那是她的宫殿。 　　“是不是惊呆了，没想到我们人类这么厉害吧！”陆焰比刚才等待的和曦要耐不住心，见她看着仿真屏半天不说话，没有忍耐住，直接开口问，或者说开口炫耀。 　　能让神明都惊叹的东西，不管是谁做的，反正都是他的同类做的。 　　而且还是不如他，不像他这样天赋秉异的普通人造出来的。都是人类，说给神明听，炫耀给神明看，都特别有面子。也能让神明知道，人类并非一无是处。 　　即便陆焰在如今的人类社会格格不入，他依旧是人类的一员。再怎么不着调，他也依旧归属于人类阵营。总是幻想自己是救世主，也是想救世。 　　就像他爷爷的日记本里说过的，虽然千疮百孔，但依旧顽强生存。 　　“嗯，很厉害。”和曦将目光从那个熠熠生辉的银色尖角上收回，慢吞吞又不太经心地回了一句。 　　她不知道人类厉不厉害。她只记得那尖角上本应该飘一片红云，本该有的一片红云。 　　就像这些景象，本不应该有人类知晓，更不应该出现在人间一样。 　　不过此刻显然查不出东西，和曦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不急，有的是时间知晓真相。 　　实际上她最多的就是时间，与天同寿的神明，漫长无止尽的时间。 　　———————————————— 　　陆焰觉得别墅与十三区简直就是天地之别。虽然有时候也会想念一下老宅，但在养尊处优的新奇里，他也渐渐快活并且忘记烦恼。 　　在一区的生活，倘若让陆焰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爽。 　　又不用念书，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还有什么比能过这样的日子更爽呢。 　　他唯一出的一趟门就是前往一区置办ID卡，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不该挪动一寸，不然就是对别墅的不尊重，是暴遣天物。 　　和曦也没有出门。倒不是说觉得暴遣天物，主要就是并没有什么地方好去。去区心置办ID卡的时候，没有碰见那个郑指挥官，所谓地再见就是说着玩了。而跟他们一起来一区的宋文杰也早就进入了水系异能者专属区域。 　　总而言之，她还没摸清一区的道道路路，陆焰对一区也是两眼一蒙黑，所以两人只能一同宅在家，做不同的事情。 　　但还没宅一日，没有在区心见到的郑指挥官便传来语音通讯。 　　语音通讯里男人的声音照常清冷，对着和曦也照常含笑，笑声轻浅十分动人，用清冽而明澈的嗓音向和曦发出邀请。 　　和曦不清楚该怎么形容这邀请。 　　说吃饭，又不是坐在车里喝营养剂。说约会，神明不觉得能进行约会。 　　大概就是闲逛一区的邀请。 　　和曦应下了。 　　不为别的，这栋房子经过郑指挥官的手，而且再加上那只猫，与那些笑容，冥冥之中连在一块儿，和曦不觉得这些事与他无关。 　　或者说，这些事跟他有密切的联系，为了利用这样的联系解开谜团，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所以她应下了。 　　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了叮嘱陆焰一句。 　　“我出去了，你锁好门。”飞机的事故存在过，和曦不觉得一区会安全。 　　不过看郑指挥官的模样，也不觉得这会特别的不安全。 第39章 不开不开我不开！ 　　郑尹所讲的闲逛十三区，也不是真的带和曦跟无头苍蝇一样乱逛。他作为总指挥官，虽然这份邀请看上去不是很着调，但他好歹也算是个正经人，出门前也是制定过今日旅行计划的。就算他不制定，跟着他的警卫下属也肯定会思考一下如何帮助指挥官闲逛，不让指挥官在新来的面前迷了路。 　　闲逛并不是闲逛，一切举动都是有目地的。 　　一定要让新来的体验到一区的繁华、联邦的昌盛。 　　和曦也如他们所愿，的确体会到了科技发展下人类社会的进步。 　　跟十三区那种角落边缘地带不同，一区是联邦中心。倘若蓝星真的是个球，那一区就可以说是球心，经济科技文化的中心。作为中心的一区，方方面面无不在昭显它在联邦的领导地位。 　　即便是和曦，也对人类的发展叹为观止。 　　经历过那样浩大的劫难，最终还能重新回到破坏前的样子，甚至比原来还要好很多倍，实在是很难得了。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本性，迎难而上的本性。即便人类社会关系再怎么腐败堕落，科技物质也依旧会发展。 　　站在一区最高处的和曦，俯视着这一座繁华的城市。作为神明，她的眼神很好，能看见所有该看见的，也能见到所有不该见的。因为在十三区已经见过，此时再见那些污秽，她也不觉得诧异。规定好的秩序，在最繁华的地方一定会被严格履行。《联邦法》在整个联邦施行，一区不仅不会例外，反而会执行的更加严厉。 　　秩序不管好坏，都意味着稳定，只有稳定才能带来繁荣。 　　和曦明白，所以不觉得诧异。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没有选择轻举妄动。毁灭与重建都在一刻间的事，但这毕竟是远古神明的心血，她不太想这样草率地决定一个文明的未来。去或留，总要在知道肮脏背后的真实原因才能做决定。 　　她将视线从双方自愿进行的污秽交易上挪开，接着映入眼底的是一条泛着银光的河。 　　泛银光在以前是很平常的事。那时候太阳还在，日光照射在河面就如同星光铺泄。即便没有日光，月光也是可以的，再不济还能有灯光。 　　但这件事放到如今就不太正常了。 　　如今是没有太阳与月亮的末世后时代，而且还是白天，即便没有日光的照射也能看见存在的事物。在资源极度贫乏的时代，这样的白天是不可能打开灯光的。 　　这样说来，那河上泛着的银星就不可能是外物的光芒。 　　和曦定眼看过去，果然看见银光是一种存在的实物。那是一层漂浮在河面的细银沙，远远看过去的确很像星辰一通落在河里。 　　“现在还有河流？”和曦没有想要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当没有看见河上漂浮着的东西，并没有准确去问那一层沙是什么，而换了一个问法。 　　她是从十三区来的，十三区内并没有一条河流，或者说方圆百里也没有河流。唯一的水源只有一个湖泊，而且还是安达尔山深处的黑色湖泊。 　　这样没有见识的她，在看见一区这条蓝黑色会流动的河流时，有疑问也在情理之中。 　　“是往生河。”郑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往生河。”和曦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她总想到地府黄泉。往生这两个字，总觉得同死亡有很密切的联系。 　　“嗯。”郑尹听出她语气中略带着的疑惑，直接为她开口解释，“这个名字是第一任总统利用古书取的。它是唯一一条人类居住处的河流，汇入海洋。因为特带的功能，所以总统取名为往生河。” 　　“什么功能？”和曦问。 　　“看来你念书不太用功。”郑尹挑眉，琥珀的眸子里浮显半点光彩，嘴角抿出的弧度是相当轻浅的笑意。不是嘲讽也不是苛责，不带有任何的责备。只是笑着说出的一句普通的话，像极了恋人之间的对话。 　　和曦没答话，对这样的柔情不知也不答。 　　“往生河在一定的时间里，可以将已死亡的人消解。人死后投入往生河变成一堆细沙，最后沉入河底。跟海洋一样，这条河流是天然的墓地。”郑尹笑着说完那句话后，继续扭着头将目光投放在河流上。 　　与和曦的视线看着同一个地方。只是和曦的目光里平静如水，他的眸色却似秋风胡乱扫过的水面，平静却又漾出微漪，在看见某个地方时，眸色里的讥嘲同与秋风同款的冷酷一闪而过，没有映在透明的玻璃上，也不曾映入看着河面的和曦眼底。 　　和曦也看见了那一个地方。 　　银沙的空隙处，漂浮着一具完整的尸体。 　　但只能说是完整，而不能说是一具完好的尸体。在优于旁人的眼力加持下，和曦能清楚的看见那具尸体的异常。 　　肢体俱在，还未被河水侵蚀，也还没来得及成为细沙，看样子刚入河不久，还算新鲜。但尸体本尸却非常不新鲜，像是放在外面放了几千年的蟠桃，从里到外干透了。养尊处优折腾出来的雪白肌肤缩在一块儿，看样子不大好看，白得有些触目惊心。透过紧皱着的肌肤纹理，和曦能看出他当年的美丽。只是关于年轻的所有英俊与美丽都在干枯里凋零。 　　这是承载死亡的河流，这具尸体也是死亡的。 　　飘在河流上，却像是失去所有水份而死。 　　和曦记得书上可没有说过，末世后的河流会变异成吸水的河流。 　　而这具干涸尸体的旁边，还有另外一具尸体。这是一个瘦弱不堪小孩的尸体。孩童小小的一截腿已经在河流奇妙作用下化成细沙，在沙与肉的交界处还有许多透明的汽贸，同肥宅水摇晃出来的气泡一样。而上半截腿完好如初。孩童生前遭遇可能不太好，现如今死后虽然一样瘦弱，但和曦还能清晰看见上面的鲜红的伤痕，与肌肤底下人体之内，用于生存的水。 　　通过这一具年幼且瘦弱的小孩尸体，和曦也能知道干涸内脏不是河流分解尸体的手段。 　　她微微错开眼，试图从尸体上再看出什么来，却被郑尹打断了思路。 　　“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吧？”郑尹在更早的时候就收回了目光，而且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和曦的身上。 　　被打断的和曦，没想出也没看出什么因果，只能点头。 　　———————————————— 　　陆焰在家比和曦还要快乐一些。 　　和曦出门前有问过要不要一起去，他拒绝了。 　　他一点也不想逛十三区，即便指挥官很好很温柔，他也不想逛十三区。 　　在新别墅里玩最新的游戏机，是多么曼妙的事情，还不用读书，人生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如果此时还能有肥宅水就好了。 　　想着想着陆焰就觉得一定要有肥宅水。 　　于是他用金币喊了人买肥宅水送货上门。 　　送货的速度很快，陆焰才下单不过五分钟，还在游戏里沉沦，正是生死时刻，他就听见了敲门声。 　　“来了。”他端着游戏机，低着头往大门处走。 第40章 你串门去我挨揍！ 　　和曦离开那座高楼后，跟着郑尹一块上了球。 　　这次的球，在被照明的地表行驶不久后，进入没有半点光亮的地下。黑暗将这个球笼罩，掀开半块帘也看不见任何光彩，四面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如果不是没有见到死魂兽，和曦说不定还会以为来到了当年圣物尚在的地府。她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郑尹，见他神色平静，没有一点被褫夺生魂的模样，也就没有开口问是不是走错路了。 　　“很黑吗？这是去那里的必经之路，走过这段，很快就到了。”身体每个地方都在关注着她的郑尹，自然也没有错过她那个目光。 　　“还好。”和曦点头应了一句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段黑路的确不长，讲完话不久便重新见到光明。只不过这光明并非自然的光，而是由外物捏造的光。 　　刺眼的光亮从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地刺入和曦的眼眸里。 　　忽然而来的光亮太过刺眼，照在她眼里，令她觉得眼睛被晒得有些涩，她伸出手想要挡一挡这太盛的光芒。但手还没来得及遮住眼睛，那些扰人的东西就已经被自动打开的遮光仪挡在球壁之外。 　　但即便失去可以看的东西，和曦也还能感受到这还是在地下。 　　至于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明亮而刺眼的光，或者说是何必用那样刺眼的光，和曦也不得而知。她还没来得及深思，球已经缓缓停下，坐在旁边的郑尹则对着她微微笑。 　　“到了。” 　　自动门在郑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打开，他先一步下去走到和曦的那一侧。 　　和曦也跨出门。 　　外面的光线充足，和她刚才被刺到的匆匆一眼很相似，虽然这光亮也没有变得温柔，但这一回她的眼睛没有被刺到。 　　“谢谢。”和曦侧着头冲旁边站着的人说。 　　郑尹在站到她那一侧的时候，整个人站得笔直，正巧用他不算宽厚的肩膀挡住了大部分扰人光线。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尽管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小事，和曦也觉得还是需要道谢的。 　　“没事，快进去吧。”郑尹薄唇浅扬，没当一回事。 　　道完谢的和曦微抬眼。地下世界别有洞天，所见的是一扇木制的门，花纹繁杂，雕龙刻凤，如历史图片显现的古朴，也是同地表建筑物格格不入的古典。 　　甚至于那刺眼灯光也是从高悬着的灯笼中透出。 　　而灯笼的中间是一块匾。四四方方的宅子，大门上挂着匾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不正常的是，这匾竟然是在末世中已经消失的玉石做的。 　　这玉石通透明澈，碧绿得苍翠欲滴，玉石上刻着的字金钩铁划，行云流水到酣畅淋漓。一笔一划之间，和曦竟然从中看出几分似曾相识。她侧了点头，却见旁边的郑尹一直在看着她。 　　“这是玉？”和曦挑了一个最合适的问题。 　　众所皆知，在末世来临时，所有玉石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现在还能在这里看见玉石，来自十三区小乡村的和曦会有疑问也是理所当然。 　　“嗯。”郑尹点头，“世间仅剩的一块。” 　　仅剩的一块。 　　无意之间解释了和曦心底的疑惑。 　　“进去吧。”郑尹说。 　　和曦收回目光，点头顺着郑尹手指着的方向走去。 　　宅子同和曦所想的差不多，是一座对称的四方古宅。有些像和曦才去过不久的地府。与那个有着强迫症主人的地府宫殿差不多，一草一木都是对称的，精确到两片相对着树叶向上的弧度都差不太多。 　　但和曦也能确定，这并非藏命的宅子。甚至说，这宅子同藏命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藏命的强迫症不仅仅是要对称，还体现在树叶的叶尖一定要朝下。而这座宅子的叶尖齐齐朝上，跟藏命的要求背道而驰。 　　并且，藏命作为地府神明，本神术法也固定的带有冥界气息。但这座宅子，并没有那样的气息，而且不止没有冥界气息，这宅子连半点神明气息也不存在。 　　是人造的宅子。 　　和曦将放在叶尖的目光收回，跟着郑尹的脚步往前挪，一直往前走，同古典宅子差不多，最后是主屋，屋前站着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靠着门弓着腰，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整个人都懒洋洋地站在那儿。 　　他见到郑尹也不动，依旧散漫地站在那儿，等郑尹站到他的面前，也没有停下原本在做的事情，反而在面上泛起说不出意味的懒散笑容，“指挥官来了啊，先生等你很久了。” 　　用着肉眼的和曦跟同郑尹一块儿走近，而男人也在抬起头时将弓着腰时掩在发后的脸露出，和曦一眼便能看见他脸上的异常。 　　这就不能说是眼力好，只能讲这异常太过突显。白壁本无暇，出现一丁点儿的墨痕都万分引人注目，只因为将本该完美的东西折腾成了不完美。 　　这算是个俊俏的男人，鼻子嘴巴都十分端正圆满，唯有左眼眶是空着的。同右边那一半蓝一半绿的诡异眼睛相比，左眼球的空空如也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且此刻他脸上还挂着笑，倒不是说他这笑容的弧度不妙，只是妙得有些太过，僵硬的嘴角与空着的眼睛，一同漫出的笑容便如白昼出现的星辰。星辰璀璨且美丽，放在碧蓝天空又如此有违寻常。 　　“有事耽误了一会儿。”郑尹丝毫不觉得怪异，习以为常地微笑询问，“先生在厅里？” 　　“嗯，厅里等着你们呢。”男人随意歪了歪头，站着依旧没动，也没有想要指路的打算。 　　他看上去是个仆人，但却没有半分仆人的自觉。如果真的是仆人，世界上应当没有比他更散漫自傲的仆人。对着一位身份不凡的客人，不说招待，连勉强的礼待也没有，活生生像是与这宅子的主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卵足了劲想要给主人招仇引恨。 　　但偏偏又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身为联邦总指挥官与今天客人之一的郑尹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像是不与他计较，又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这幅做派。总之让和曦想问也无从问起。 　　奇怪的仆人与奇怪的宅子，和曦不由得对这宅子的主人产生了好奇心。 　　她此刻也不问，直接跟着郑尹往里走去。 　　里面的摆设同宅子的外表是一直的，古风简朴的家具看上去十分单调，但在人世这个年代完全算得上奇珍异宝，并且还是价值千金的无价之宝，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能让上头的一众历史学家捡着宝贝研究一年又一年，甚至怕被空气侵蚀，恨不得直接一下含在口里。 　　而此刻这在历史学家眼里，受不得寒受不得热的无价之宝，就这般一样又一样不值钱似的随意摆在这儿。 　　看来这主人是个很有钱的人，是陆焰口里常说的土豪。 　　但这土豪的房子里却似乎没有人，郑尹转身当了主人，为和曦去倒了一杯茶，是在当今罕见的有树叶的那种茶。 　　和曦如他所愿，捧着茶与他一块儿坐在檀木的椅子上，目光悠悠地再次扫过着房间的种种摆设，试图从中看见一些关于身份的纰漏。 　　只可惜看了半天，也还是只能确定，这个房子应该同神明没有半分关系。 　　———————————————— 　　土豪不土豪陆焰不太知道，他现在也不太想知道。 　　刚来一区这些日子，该享的福他都已经享过了。先不谈知足不知足，但他也明白，这可能是把一生的运气全部用光了。 　　但是他再怎么样也没有想到，霉运会来的这样快。 　　说好了肥宅水快递，打开门后却不是肥宅水，而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利刃。 　　讲道理，利刃杀人什么的，这都是远古手段，现在高新科技时代，加上没有水，大多数人都是有自己的洁癖，谁会没事找事儿想要溅一身血，血泼在身上多难受，又不能洗澡。因此，用利刃杀人这种手段，早些年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如果说没有水的人类都洁身自好，那么一区大佬们一定是最洁身自好的。人的身份高了，就更在意优雅与否这件事。只要在意起自己的形象，那么连杀人的手段也一定要优雅到极致才算美丽。 　　所以，陆焰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区还会有持利刃杀人这种，与世脱俗的杀人手段。 　　不久之后，当肉从他身体上一块一块脱落的时候，被注射药剂的陆焰全身无法动弹，没有任何感情，不痛也不痒，就感觉挺空.虚的。 　　不过他明白了一件事。 　　一定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除此之外，他也懂了一区为什么会有人用利刃杀人了。 　　这脸上蒙着黑内裤的家伙，根本就不是想让他死。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让他快快乐乐的死，压根儿就没想过用一刀切解决事情。 　　虽然不痛不痒，但眼睁睁看着自己骨肉分离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此，当那把利刃比在他咽喉处的时候，他想的不是自己快死了，而是终于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反正还能活，至少比看着自己一地的肉片强。 　　而且那个家伙似乎是火系异能，此刻已经生起火找了个锅，准备为自己加餐，做一道水煮肉片，说不定不久之后陆焰还能闻见自己的肉香味。 　　还好他快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惹上一个变态杀人吃人狂，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可能一区的生活太优越，这种变.态就比较多了。陆焰觉得说起来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不过没事，反正他死不绝，他还会回来的，等他灵魂归位，一定会把这个内裤男追拿归案，为人民造福。 第41章 救不了你等死吧！ 　　郑尹端着茶盏吹一口气，吹散上头浮着的深绿茶沫，抬起眼含笑对和曦说，“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仿照末日前的茶叶制成，你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 　　和曦点头看向手中的茶盏。 　　末日前的茶叶与她那会儿的茶叶大概味道相差无几，最新的也是最原始的。而如今被仿造出来的茶叶，看上去与真品相差的也不太多，只不过和曦好多年没有尝过茶水的滋味，如今抿下一口也不能知道到底是像还是不像。 　　总之味道是十分甘甜，不算腻人，但也不是和曦喜欢的。 　　她随意抿一口便放下了茶盏。 　　“我们在等人吗？”她问对面正在看着她的郑尹，只觉得那人的眼睛里仿佛有过情绪浮动的痕迹，具体说要是什么样的浮动，她也说不太清楚。如同水面有涟漪，但也无法知晓是什么引起涟漪。 　　偏偏郑尹不遮掩，似乎是就想让她看见，与她的眼对视时，还要将眉眼轻轻一弯，表露出几分和润的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是茶不好喝吗？” 　　这几次见面，他一直都是观察入微的，现在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很正常。 　　和曦没有隐瞒，茶水不能说不好喝，但实在不合她的口味，“我不太喜欢。” 　　她也不太能想起来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但这样的味道她是的确不太喜欢。直接说出口是有些太过狂妄，可她不是一个会勉强自己的人。况且，不是茶水不好，只是她不喜欢而已。 　　郑尹却没觉得她如何，作为茶水的主人，也不气恼，反而像是满意地勾起唇角，低着嗓音含着笑说，“也对，你不喜欢甜的。” 　　他声音并不算大，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停在和曦的耳畔，却又十分清晰。 　　和曦似乎的确不喜欢甜的，但见过两三面的指挥官怎么会知道。即便是指挥官，拥有查阅所有人ID卡、生平所有经历的能力。但和曦能确定，她的ID卡上绝对不会有她不爱吃甜的这件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似乎隐藏在一个谜团的后面。猫也好，那个微笑也好，玉也好，现在的茶也好，冥冥之中似乎都在指向一个方向，一眼望过去那个方向却又显示着一个不该是真相的真相。 　　和曦心中不能解答自己的疑惑，她并不明白为什么郑尹能与她的弟弟贺息如此相似，但身上又没有半分熟悉的气息。 　　远古神明的陨落都是消散在天地间，并不会有入轮回一说。如果他是贺息，他的气息是不可能掩藏在和曦面前的。但郑尹身上，的确没有除了人类生命气息外的任何气息。 　　她能确定这只是一个凡人。 　　她拧着眉，想要问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作为神明，没有什么她做不到的事，也没有什么是能困住她的，即便是天地大劫，她也并不觉得畏惧或为难。 　　这样的困境只会在许多年前出现，是在某个地方面对某个人才会有的困境。 　　“来了。”郑尹仿佛不了解她心底的疑惑，在自我折磨似的又抿了一口茶后，也嗤之以鼻地将它放在桌子上，接着便轻抿着唇角，用幽深如潭的眼眸含着笑不转睛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看到她从思绪里走出来，他才开口说。 　　等了这么久的人终于来了。 　　那位仆人口中的先生，应该是个人。只是仆人是个怪人，他的话说出来当不得真。刚才他还说先生在客厅等着呢，进了客厅却压根没有见个半个先生。 　　和曦抬头向门口看去，打着先生或许不是人的主意去看门口，却没有见到任何活着的生物，更没有见到人。 　　或许郑尹兼备千里眼与顺风耳的功能。 　　他说来了，那肯定是真的来了。毕竟他看上去是这个房子的熟客，熟到成为半个主人那样的程度，总比什么都不熟的和曦知道的多。 　　和曦也不急，就与郑尹一起坐在那儿静待。反正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 　　但在过了一两分钟后，门口传来孩子清脆的笑声与老人拐杖落在青石砖上的声音。 　　先生看样子是个老人。 　　门口悠悠晃晃走进来的就是这老人与孩子。孩子大约五六岁，也同那位仆人一样穿古朴唐装，生得乖巧可爱，圆嘟嘟的小脸看上去十分柔软，手里还握着一个呼呼转的小风车，脸上洋溢着生动而活泼的笑容，笑得露出了两个深邃酒窝，穿着打扮素朴，虽然与高科技的现在格格不入，但长相行为与普通的孩子没有两样。 　　比起孩子的朝气蓬勃，这老人则太过老态龙钟。 　　枯白的头发与干皱的外在皮肤，深弓着的背脊与握着拐杖微颤的手，无一不在显示着这老人已是个垂垂老矣日暮西山的人。 　　“阿郑你又来了啊。”老人提醒孩子注意门槛，头也没抬地说。 　　郑尹没站起来，应了声说，“带了位朋友来见你。” 　　老人督促孩子，让他坐在了椅子上。接着自己才晃晃悠悠地落座在孩子身旁。听见郑尹的话，放拐杖的手没有克制住略微一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抬起头看向和曦，特别平和地说，“是这个小姑娘吗。” 　　郑尹点头，对和曦介绍，“这位是联邦总统陈老先生。” 　　和曦怎么也没有想到，郑尹竟会带着她来见总统，迷宫添谜，所有事情都十分奇怪，她也不在此刻多加思考，看向陈总统，“先生你好。” 　　“小姑娘是十三区来的？”陈总统颔首受下问候，对着她微笑。 　　和曦说是。 　　当她抬起头时，看见那一张脸时，又将眉头往下拧了拧。 　　这位总统，浑身上下都在透露出年迈两个字，但他的脸与他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身体如同在干涸湖泊挣扎生死的缺水鱼，而脸却饱满异常。一边旭日东升，一边日渐西山。 　　两者搭配在一块，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十三区是个好地方，只可惜运气不太好。”总统显然知道十三区与所谓变异兽的事，或许也知道萧寒在其中的事，但他只是说流于表面的真相。 　　和曦没搭话。 　　她一直都想知道人界如今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在她生存在人界的这段日子里，对于这位总统的确有很多疑惑。和他的身体与脸一样，人间种种无不彰显他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 　　这位总统似乎对人类社会有很大的怜悯心，也知道人类文明赖以生存的是什么。因此建立一个又一个学校，让异能者在学校里，学习那一些在这个社会不被需要，却又对人类发展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努力想要掰正社会，但另一面的所作所为又在为社会变坏吹东风。 　　设立等级制度。让优者优，劣者劣。 　　却又设立学校，试图挽救临危的思想。但终究是亡羊补牢的无济于事。 　　阴阳两面，显现出完全不一样的他，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操控着他，令他做出各种不相似更甚背道而驰的决定。 　　“姐姐。” 　　和曦低头看向刚才和总统一起进来的小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孩从椅子上蹦跶下来，挪到了她的身边。 　　此刻这小孩正睁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看着她，揪着她的裙摆，试图让她看见自己。见她低头看向自己，漆黑的眼睛里顿时泛出喜悦，单纯且真挚的笑容再次布满脸颊。本身就是如愿以偿的孩子，开心起来更像在路上捡了肥宅水的胖子。 　　“姐姐，你要玩小风车吗？”胖嘟嘟将他手里的木风车举高，眼睛里闪着星星问和曦。 　　和曦没有答话，看着他眼底显而易见的欢喜，来的忽如其然的欢喜，觉得有些奇怪。但人类世界的小崽子或许就是这样，欢喜来得快去得也快，所有都看眼缘。 　　和曦虽然觉得小风车也很眼熟，但她眼熟的东西太多了，对小风车没什么兴趣，微笑着拒绝，“你玩吧。” 　　“小康居然愿意把风车给你。”站在门口可能磕完瓜子的仆人缓缓来迟，见陈康对和曦举着风车，眼里有震惊，没忍住开口说。 　　现在做小风车不算容易，因此全人间大概也就这么一个木制的古典小风车。且这小车是祖传小风车，承载陈家几辈子的回忆，几乎每一个陈家人小时候都钟爱它，而这小孩也不例外，一向视它如宝，恨不得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连睡觉不放过，一定要摆在床头才可以睡得着。 　　这样的小风车，怎么可能是可以随意分享的。 　　作为新一代的小霸王，小霸王的宝贝即便是小霸王的爹也不能碰。 　　而且作为正版小霸王，小孩一点也不好相处，见人都没什么好脸色。按照以往的经历，不可能一来就对人有好颜色，更不可能说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玩他的小风车。 　　所以说，这件事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 　　陈总统也将一切收入眼里，笑着说，“小康很喜欢你。” 　　和曦扯了扯唇角，没搭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陈总统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 　　像是无奈苦涩，又好像是怨恨。 　　但又不应当啊，怨什么涩什么，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可能在初见就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情绪。总不可能是因为她抢了小孩的注意力就这样那样吧。一个总统，哪里会这么幼稚。 　　和曦将这归咎于她看错了眼。 　　接着几个人也不再谈论小孩，反而说起关于联邦其他事。交谈完了和曦才能明白，今天郑尹带她来这儿就是应陈总统约。 　　说的都是一些虚虚实实的客套话，没有交谈出什么东西，和曦出于礼貌没有走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小孩倒是特别粘人，从椅子上蹦跶到和曦的身边后，就没有离开过。见和曦不搭理他，他也不吵不闹，安静坐着自己玩自己的。 　　看上去十分乖巧。但中途单眼睛的仆人说带他去睡觉时，他却怎么说也不肯挪个位置，一定要待在和曦的身边。 　　粘人程度简直令人发指，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会和一个新来的这样亲密，比对他爹都要亲密。像是天生就在等这样一个人，一个能让他将所有热情与真心交托的人，是天性如此导致的亲密。 　　和曦不太爱说话，就坐在椅子上听郑尹与陈总统说话。手指轻扣木扶手，眉角忽然跳了跳。 　　她在陆焰身上施过法，现在眉心跳动就说明陆焰已处于生死存亡之际。 　　和曦眉一拧，不得已打断那两个人的谈话，“抱歉，我有些事需要处理。” 　　陈总统像是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问，“这么急？” 　　和曦点头。 　　“那总统，我与和曦就先走了。”郑尹也没多问，站起身来施施然地笑。 　　“好，你们走吧。”见的确有急事，陈总统没有挽留。 　　和曦却没有想要和郑尹一起走的念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再慢吞吞回去，陆焰说不定都已经魂归地府。她在别墅里留了珠子，不怕找不到回去的路。 　　绅士如郑尹竟没有再说什么，一口应下。 　　和曦转过身就想要走，坐在那儿的陈总统却忽然开口，“等一下。” 　　她回头看向陈总统，见他站了起来，往房间的屏风后走去，没一会儿拿着一个檀木盒子走出来。和曦将目光挪向那个盒子。 　　那是一个檀木刻牡丹花纹的盒子。放在和曦的眼里非常普通，但盒子里乘着的东西却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坐在位子上没有动弹的郑尹也察觉到了这种熟悉，他只是轻微皱了下眉。 　　陈总统慢慢将盒子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棵黑色的宝珠，盒子被打开的一瞬间，宝珠让整个房间失去所有光芒，陷入一片黑暗。在黑暗之后，拿着盒盖的陈总统将盖子合上。 　　“这个东西，我想……和曦小姐应该很熟悉。”陈总统目光幽深地看着盒上的牡丹花纹，声音同身体一般苍老。 　　“这怎么会在你这儿？”和曦直接了当地问。 　　盒子里的宝珠刹那间令天地变色，可不正是冥界地府遗落的神珠。和曦起初还以为是被魔界之人所夺走利用，没想到却出现在了人类的手上。 　　人类拿走神珠干什么，这玩意对他们而言可是毫无用处。 　　而且拿走了，又何必再还回来。 第42章 我胡汉三回来了！ 　　和曦问得清楚，陈总统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将盒子往和曦的面前放，垂着眼看木盒，没什么情绪地说，“这是祖传之物，到底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楚。” 　　他回话含糊，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 　　和曦也再不追究，反而问，“给我干什么？” 　　“家族传承，也许和曦小姐需要。” 　　陈总统不愿多说，嘴就像是被人封起来了一样。和曦没忍住看了眼他的眸色，见他目光并不浑浊，不像是被人控制起来。她不太明白这些举动以及所谓的家传。 　　眉心又跳了跳。 　　和曦没有再问，接过盒子，“谢谢。” 　　这虽然不是她所必需的，但寻了回来更好，放在地府也能镇住冥界。 　　她挥开正抱着她腿恋恋不舍的小孩，拿上盒子孤身走出去，没有再回头。 　　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的陈总统，在她的背影消失于古宅大门后，原先就不挺拔的身子猛地往地上一瘫，耷拉着灰白头发的脑袋，整个人送出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他同所有老人一样，经历过大事的高速心跳后进行喘息歇气，待到气息平稳，他才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正在捧杯微抿的郑尹。见他面色平静，陈总统却觉得这眼神与面色更像一汪深水，心知肚明底下是波澜乍起。面对这些隐晦的波澜，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里却似乎有东西喷涌而上，没有忍耐得下，吐出一口深黑色的血。 　　这血的味道竟然不是往常的腥，反而像是很久以前黄连的苦。 　　苦味蔓延在唇齿间，陈总统这样很能吃苦的人都没忍住皱了眉头，又觉得鼻上有异物，伸手去抹了一把，没想到抹下来了东西。 　　他以为是尘埃，低着头去看，白皙而光滑，正是他鼻头上的半块皮，不着重分辨，就像是皱巴巴的软纸，脆弱而易变。但它原本该好好待在鼻头，严严实实保护着里头的血肉，此刻却轻而易举地被擦落下来，被揉皱。 　　“您……” 　　郑尹淡然抿了一口茶，没说话。 　　陈总统抓着那一小块皮，又眼睁睁看着手指上皮与肉的分离，在新剥离出的指上皮层掉落在地上。圆睁着的眼，情绪从不可思议的震惊到释然与了悟。 　　在他指头露出森森白骨时，那垂垂欲坠的透明指甲盖儿终于砸在地上，打乱了室内的死一般静谧。高高在上的陈总统就这样任由皮肉消散，对于迫害只字不言。 　　他知道眼前人不是眼前人。 　　他想，或许这就是宿命。 　　待白骨也消散在天地间后，郑尹抿完最后一口茶，眼见着那一缕神识归于故处，他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悠悠然地离开古宅。 　　而坐在他身边的小孩，眼见自己父亲死亡却不哭也不闹，表情冷淡地看着他的小风车，最后在郑尹离开后，与面色同样平静还带着笑容的仆人一块离开房间。 　　———————————————— 　　和曦在离开古宅后，直接瞬移到别墅。 　　从在古宅的时候，她就隐约感觉到别墅里出了事。她站在房间里，探索之后没有找到陆焰的身影，不止生魂与肉身，连死魂和尸体都没有看到。 　　空气里飘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血的味道。和曦循着路走，却又找不到半点血迹。而经过原本该空着做摆设的厨房时，她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 　　和曦打开门。 　　房间里的古文物铁锅发出沸腾的声音，冒出来的热气将很轻的锅盖顶起，从那缝隙中透出的味道令和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走上前去，看见锅盖上热气凝成的白沫水珠，将伸出在半空中的手又收回来。 　　太脏了，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碰。 　　和曦选择直接挥袖将小锅盖打碎。虽然这样便看不见前因后果，但她宁愿看不见，也不想去碰这个看起来就脏兮兮的东西。 　　她以为锅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打开却见没有异常，清水白肉看上去是一道普通的菜。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间点，看见这肉汤，和曦是真的不会觉得意外。外出归来肉羹热汤，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这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就说肉这一样东西，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年代，这个所有禽类都不再是人类食物的自由变异年代，这个以营养剂为生的年代。 　　而且，许多年前在人类刚创造出来的时候。文明野蛮且脆弱的年代，生存能力差，打不到猎没有食物的他们，以垂死同类作为食物。 　　那会儿和曦与她弟弟贺息临世，还被人类友好拉去品尝了。 　　味道暂且不说，总之不算太好。就是原材料与现在大铁锅里的肉片是同款。 　　锅里煮着的是人肉。 　　铁锅清水里飘着密密麻麻的肉片，晶莹剔透看上去同鱼片差不多，但和曦还是能从纹理之中分辨，这就是正儿八经的人肉片。 　　“陆焰。”和曦出声，用穿透阴阳两界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即便她来的晚了，死魂也至少还是该存在的。但现在一眼望过去，见不到肉体也没找到死魂，这就不应该了。地府门都关了，阴差也会钻空子偷懒，哪里会这样急着收魂。 　　她以为陆焰该是藏在哪个角落。 　　杀手这样残暴，精湛的刀工将人削成这样薄如蝉翼的一片又一片，一看就是个很有心理素质又非常变/态的人。陆焰还是个小孩，再怎么见识广有勇气，也就是小孩儿，说不定被吓着藏起来了。 　　杀手这样残暴，精湛的刀工将人削成这样薄如蝉翼的一片又一片，一看就是个很有心理素质又非常变/态的人。陆焰还是个小孩，再怎么见识广有勇气，也就是小孩儿，说不定被吓着藏起来了。 　　喊一声，她回来了，陆焰也应该要出来了。 　　但没有。 　　房间一点动静也没有。 　　魂魄消失了。 　　和曦终究拧下眉，想着要不要去碰她避如蛇蝎的锅，试探着伸手去跟才发生不久的事打个招呼。但伸出手的一瞬间，纷扰热气直接打在她的指尖，里头蕴藏着的古怪气味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实在是，难以忍受。 　　只是在热气打到手指尖的时候，那些才发生不久的事便都浮现在和曦的脑袋里。跟放电影一样，一幕又一幕地清晰又明了。 　　和曦从头到尾地看完了这一场电影。在超清画面中看清所有前因后果。 　　她没有想到凡人竟然会手持神器，去杀害另一个凡人，而且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杀害。歹徒手里的小刀名为消刃，虽然算不上什么上古神器，但也有些厉害。原先是用来杀神魔的，而如今用到肉体凡胎上，就不止死亡这般简单，灵魂都有收到深创。更不必说是这叫千刀万剐。 　　难怪陆焰的灵魂会消失。肉体都被切成这样了，灵魂如果实体也该是被切成肉丁肉沫，没有实体就只能是消散。 　　和曦没明白，这样一个凡人是找惹谁，惹了什么深仇大恨，让人拿他做汤。也没有想明白，天宫神器怎么会出现在凡间，被人类拿来行凶。到底是神明的旨意，还是神明陨世的时候遗落在人界，人类自己悄悄咪咪拿来的。 　　当然，以上种种问肉汤是问不出来的。 　　她也知道陈总统为什么会说，这神珠是她所需要的了。 　　神珠于此刻的地府并非必需之物，但它作为冥界圣物，常年被人觊觎，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它的神圣，而是因为它有一个凝魂聚魄的功能。 　　灵魂在天地之间消散，一点痕迹也不留。这样是没有办法死而复生的，即便是和曦这样的大神，也没有任何办法。但神珠不同，它作为神器专攻一项，很不巧就有这个功能。 　　和曦将盒子打开，在人界禁制的桎梏下，神珠没有让整个人间都陷入黑暗，仅仅只是让这栋别墅沉入黑夜。她在一片漆黑中于神珠上施法。纯白的法阵在她脚底生起，赤红色丝丝缕缕的光从别墅的四面八方飘来。 　　等别墅中的光缕凝聚在一块儿快要凝结成人型的时候，纯白法阵的四周忽然有鲜红血液往中间流去。 　　这是神珠的警告，告诉施法者灵魂回不了原本肉体。凝聚出来的魂体也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没什么用的，还要耗费神力，劝她三思而后行。 　　和曦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肉体都成汤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肉沫肉片揉吧揉吧在一块，再说肉汤有它自己的思想，不见得它就乐意再变成生肉。 　　就算陆焰的灵魂回来了，也只能拿别的东西给他造一个肉体，虽然有些麻烦，但此刻陆焰的灵魂还真是必回不可。 　　和曦不在意这一丁半点的神力，从而再次加快凝聚魂体的进程。 　　过了一会儿，四周的血流尽，魂体也终于凝成人型，凝成一个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陆焰。 　　对于神珠的功能，和曦只是听说过，没有什么机会用到，这也是她头一次见真正消散后魂魄，也没有想到这玩意居然还自带光环。与普通灵魂不同，消散之后凝聚的魂魄是赤红色的。 　　“啊！你终于回来了！”陆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惊喜，虽然在死后失去五感，连着魂体都消失不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觉得自己终于又有意识，就是一件令他狂欢的事了。 　　“发生了什么？”和曦看着他红色的灵魂，照常是个傻大个的模样，端端正正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 　　“就是你出门不久，我在家打游戏，然后有个人进来，我以为是肥宅水，然后他就把我宰了。”陆焰思路清晰地说出自己遭受的非人待遇。他变成红色魂魄以后，说话反而比之前顺畅许多。 　　但他所说的这些，和曦都是知道的，她从电影里面已经观看完毕了。 　　“而且！那个人好过分，他开始都不杀我，就逼迫我看着自己变成肉片。”陆焰整张脸的所有五官都歪在一块，挤出来一种义愤填膺的感觉。 　　他真的很生气，特别生气。 　　倒不是气自己技不如人被杀了，主要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为了肥宅水死了！如果提前知道会因为肥宅水而死，那他一定会喝个痛快再去死。 　　而且杀手就很变/态。居然会这么搞，千刀万剐也就算了，还一定要他自己看着。最后连头都不放过。虽然说被注射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剂，疼还是不疼，就很麻木很没有感觉。但是，他弱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试问有哪个正常人，可以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的眼球被切成胡萝卜丁同款呢。又有哪一位正经人类，可以接受自己镜子里的自己，浑身上下只有骨头和大脑，同时脑袋半张脸还露出可爱又美丽的小白骨呢。 　　最重要的是！ 　　他这么个正常人，就眼睁睁见证自己从人类变成肉丁肉沫肉片的过程。 　　因为药剂，不能闭眼，不能自/杀，也根本不会在杀手想要他死亡之前死亡，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翻来覆去的捣腾，被变成肉汤。 　　直到最后一个眼球被取下，这场只有一个观众，并且观众还是演员的人体表演才算结束。 　　虽然结束的那一刹所有感觉与情感都消失，但此刻的陆焰回想起来，心里头还是由衷的快乐。即便肉体没有感觉，他的心灵就仿佛遭受了一百次撞击，已经成为了肉体同款小肉丁。 　　实在是太魔鬼了，这种变态杀/手。什么仇，什么怨，让他费这么多功夫来杀一个小辣鸡。 第43章 被指引前往死地！ 　　和曦已经能够明白，从丧失理智的陆焰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也就只能瞎听他发泄发泄而已。和曦能够明白一个正常的凡人，遭受了这样不正常甚至非常变/态的待遇后，有一堆牢骚是肯定的。 　　莫名其妙袭击陆焰的杀手，来得刚刚好的神珠，古宅，郑尹与奇怪的总统。这些东西听上去毫无关联，杀手可能走错门，神珠可能是祖传。但穿插在一块儿，和曦总觉得这像是一串被硬连在一起的珠子，中间有一根不太明显的线。 　　“咦，这是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见红魂陆焰正看向神珠。 　　“是地府的圣物。”和曦解释。 　　“噢。”陆焰点头。地府圣物他知道，好歹他也是活着去过地府的人类，见多识广，记性也好。不过按照地府的平均颜值，他以为圣物也要和可爱的死魂兽一样，长得奇妙一些才对，没想到居然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 　　和历史光屏上那些石头差不多。像是劣质的蓝光灯泡。 　　他伸出手，想要去感受一下所谓圣物的质感。但没想到手直接从珠子中心穿了过去，陆焰觉得不可思议，再一次去尝试，继续无功而返。 　　“我……”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亡。 　　而且不是上一秒死的，而是死了好些时候，是被人一刀一刀割肉刮骨而死。恢复意识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活了回来，和前几次的死亡一样活回来，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是魂体。他看向自己的肉体，它们正在锅里冒着浓郁肉香，让很多年没有吃过肉的人垂涎欲滴，再加上点佐料就能成功出锅。 　　虽然已经成了一道菜，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该是一道菜， “我什么时候能回身体里？”和上次的身体破了一个大洞一样，神明揉面团似的揉一揉，应该又是一具完美身体，应该不用重造吧。 　　“回不去了。”和曦也看向那锅肉汤，她不太喜欢这股味道，挥手让它在天地间消失。 　　“……你怎么把我弄走了。”陆焰还没弄明白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转眼就见和曦伸手弄走了自己的肉体。即便肉体成了碎片，但也是他的肉体，现在肉体都被迫消失，以后他怎么行走人间。 　　“用不了了，过段时间重新造一个。” 　　…… 　　“用不了了？”陆焰愣了半天。 　　和曦点头。 　　又用了好久陆焰才将嘴巴合上。 　　作为灵魂他也有思想。之前他想过要换肉体，嫌弃过自己的肉体，觉得可以造一个更好的。但当真的要换肉体的时候，虽然他的肉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东西用久了总是有感情的。 　　铁锅消失在别墅，肉香也随着时间而慢慢消去。 　　而陆焰心情中那一部分悲伤也跟着肉香的消散而散去。 　　新的不去，旧的不来，反正都已经没有，再关注有的没的纯粹就是给自己找事。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有新身体。”陆焰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灵魂好是好，但这灵魂总是不好使，拿不了东西也碰不到人，还是有个身体来得。 　　和曦倒没想到他能恢复这么快，毕竟大部分人类总是爱自己给自己找事情想的。不过见他能恢复这么快，和曦也正好不用哄小孩，“过几天。”肉体好做是好做，一片叶子也能成为肉体，但总不如原本的好使，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要来就要来个好的。 　　而且和曦现在严重怀疑，这些事情同神魔有关。或者说不是怀疑，是确定。 　　这本不该是人界原本的定数劫难，完全是无妄之灾，对于陆焰而言也是无妄之灾，所以送他一个肉体肯定要送个好的，至少是和母体出来的差不多。 　　“好。”知道自己不会飘一辈子，陆焰原本还稍微提着的心也全部放下。 　　和曦不再说什么。看向神珠，整理过往事情中残存着的蛛丝马迹。 　　“这个神珠我好像见过。”失去唯一的烦恼，悠哉悠哉存活在创世神旁边的寄生虫说。 　　和曦瞟了一眼，没有当回事。 　　神珠从来不会被活着的人看见，除了这次被人带到人界来以外，根本不可能踏足过人间。 　　如果说陆焰真的见过神珠，那只能是，上辈子死了以后，孟婆的汤汤水水在地府没喝够。 　　“真的。”陆焰见她不信自己的话，简直就像被歧视一般，气得不得了，将眉毛拧得紧紧，很急很急地为自己撑腰，“你别不信，我真的见过。” 　　一副你不信我就自/杀给你看，我以我血鉴清白的样子。 　　“在哪儿？”善良的和曦顺口问。 　　很随意的语气，她还真不信见过。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灵魂小陆居然没有憋不出来答复，反而悠悠飘到了一个大铁盒子前面。 　　这个大铁盒子她的确见过。陆焰从十三区那个破房子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金银财宝也没有带，唯独扛走了这个大铁盒子，她也没见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会儿陆焰说铁盒子里有过神珠，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但和曦也提起了兴趣。 　　陆焰站在大铁盒子面前，再次忘记自己是个魂体，伸手去开箱子，接着再次遭遇失败，然后想起自己没有肉体。他讪讪收回手，耸了耸鼻子，看向和曦说，“你打开看，里面有一个日记本。” 　　和曦挑眉，应他的话打开了铁盒子。里面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看上去都是末世前人类生活必需品，在末世后没什么用途被塞箱底。在一堆东西里头，和曦翻腾好久才在最底部翻腾出一个灰金的日记本。 　　收藏的还好，倒是没有落灰，除了纸张泛黄以外，其余都干干净净，不太像熬过几百年岁月的日记本。 　　“这是我祖宗的，就末世刚来的那个年代，他的日记本。”陆焰也数不出来到底是哪一代爷爷，反正就是很老很老的那一种。 　　末世后没有纸张，日记本什么的都绝迹了。这是他们家族最后一本日记，也是仅存的一本。 　　他那个祖宗在末世来临前开始写日记，末世中也没有间断，当然，最终日记本还没写完他就死了。秉持着对祖宗的尊重，也没有小孩在日记本上乱涂乱画，当时就被祖宗的后代给放进盒子里。 　　陆焰那会儿年纪小，就爱捣腾这些东西，由此才觉得自己与众非凡，同时也从中发现了家族奥秘。反正他觉得他这位祖宗，就不是什么常人。 　　“你打开看，我就在这里头看见的。”太久了，具体是第几页他也记不清了。现在还记得见过神珠，主要就是天赋秉异，以及祖宗画技不佳，画出的鬼画符给年幼的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和曦将日记本打开，依言一页一页翻过去。 　　陆焰这位祖宗的字写得不错，行云流水看上去赏心悦目。前面多数记载的是日常生活。这人是个医学生，有一个曾是同班同学的妻子。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最终恋爱结婚，恩爱而平淡，是女娲当年所祝贺并预想的人类生活。 　　这日子甜蜜恩爱，过得有滋有味，写出来的日记也像滴着蜜糖的蛋糕。直到写到妻子因为多年接触辐射，重病难愈的时候，画风突变。 　　奇怪的是，陆焰这位祖宗面对情深而重病的妻子时，不仅仅只有悲伤，字迹中还带有一种无奈的纠结与不甘，像是在与什么作斗争。 　　最终下定决心在，‘与魔鬼进行交易。’ 　　这像是手上吊着巨石写出来的字，一笔一划写得非常重，字迹几乎渗透到了下一页。 　　与魔鬼进行交易。是魔族吗。 　　但魔族与神珠有什么关系。 　　和曦还是没能想明白，她继续往下翻。 　　下面的故事思路很清晰。交易之后，妻子的病好了，日记又渐渐恢复成最初平淡而快乐的模样。但和曦也能看出来，这个快乐与最开始的快乐是有区别的。 　　最开始是真的快乐，细枝末节透露出的平淡。 　　而后来日记本里记载的快乐日常，总有一些隐藏在生活之后的危机与自责。 　　接着不久，末世降临。 　　末世降临的日子，在日记本里是平淡的一天。 　　也是不平淡的一天。因为陆焰的祖宗，见到了神明。 　　‘是神的旨意。’同魔鬼的交易一般，这字也写得非常沉重。同时字的旁边还带着插图。这位老祖宗的画工着实不妙，但和曦隐约能看出来大致的模样。 　　从那突显的蓝光特点中，和曦更看明白了这个东西是什么。 　　是神珠。 　　是那会儿已经在地府消失的神珠。 　　人类见不到神明的模样，也画不出神明的像。这位祖宗见到神明的记录，就是作为地府圣物的神珠。 　　当然，人类也不一定能分得清神明与伪装的魔族。毕竟一样的长生不老，一样的战斗力强悍，都不同于人，甚至于如今天宫有些神仙就是从所谓的魔族叛徒，是在魔族深渊，脱魔骨去魔气，脱胎换骨从魔入仙的。 　　因此和曦也不能确定，陆焰这位老祖宗见到的究竟是神明还是魔族。 　　不过这两者，一方被拘束在深渊，一方被隔绝在离天门之上，总之都不应该是人类所能见的。 　　如果不是神珠，和曦差点儿就要想这个人是得了臆想症。她埋下心间的疑惑，将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所有一切，终将沉寂无明海。’ 　　无明海。 　　“无明海在哪里？”和曦细嚼这个名字，念在口里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在荒壁中央。听说在末世来临之前，那儿原本是沙漠，不知道哪一天从天而降了一片湖，由于太深太广，人类探究不出来什么，所以起了个名字叫无明海。”陆焰飘过来，也看见这句话，他没当回事的嘿嘿一笑，“这句话是不是特别厉害，一看就很有气场。” 　　和曦没搭话。 　　“不过看看就好了，无明海末世前就是个死亡地带，谁进去谁死。末世后被一群稀奇古怪的东西包围，看上去就很恐怖。它周围有一块好大的空地，本来特别适合生存，但就因为这个，都没有人敢去住，没有人敢把市区设在那里。” 　　他当时也看见了这句话，不过他觉得是这位很厉害的老祖宗在吹牛。无明海这种鬼地方，谁去过啊，就算去过也是回不来的，肯定会沉寂的，还需要特别说出来吗。 　　不过因为祖宗的确很厉害，所以爱吹吹牛也很正常，是个小缺点但不算大毛病，陆焰也就没有充当新时代喷子了。 　　他侧了侧头，见和曦仍旧在看着这一页，以为神明被自己祖宗的牛吹蒙了，瞬时有一种骄傲自豪。不过吹牛这种事情，别人信以为真可就不好了。陆焰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拯救神明的。 　　“这肯定是假的，无明海根本没人进得去。”该死也死不到这里去。 　　他觉得还是和神明谈一谈自己没有吹牛这件事比较好。 　　“我们去无明海。”收回发散性思维的和曦将日记本一合，平静而坚定地说。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差点就将灵魂陆焰给吓飘了。 　　“去哪儿干嘛？末世前都没有人回来过，现在都不知道变异成什么样子了。万一那地方有什么妖魔鬼怪，是你打不过的怎么办？”陆焰双手双脚的拒绝。 　　末世前就有很多小说以无明海作为场景，编排出一场又一场的修仙玄幻大戏，无一不是说这里面有什么超凶悍的妖怪。 　　万一小说不是胡说，来源于生活呢。 　　眼前这个虽然是个神明，但里面要是藏着一群妖怪呢。 　　陆焰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越想越觉得不能去。 　　他抬起头，见和曦拿着日记本，面色如常，却没有说半句话的样子。心里有些慌，怕自己刚才的话太伤人。毕竟没有神明愿意被歧视被低看，就算是最末等的扫地大仙，他都有理想有尊严呢。 　　看着和曦这幅没有表情的脸，陆焰脑补出一场大戏，他咬了咬唇，纠结着去解释，去挽救神明的自尊，“我不是说你打不过，我就是觉得……你一个人，肯定很难应付群体攻击。而且我现在又是个魂体，帮不上什么忙，对吧？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但神明听不见。 　　神明啪的一下将日记本放在桌子上。 　　成功地吓抖了还在构思更妙成语的陆焰。 　　“怎么了？”陆焰震惊。难道是自己刚才真把这个神仙给得罪狠了，这么生气怕是要杀人灭口。不过他不是人了，那这就怕是要杀魂灭口啊。 　　“出发了。”和曦理清了最近发生的事，终于明白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关联，但其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她引入无明海。 　　所有一切的谜底，似乎都在这里。 　　不管是不是请君入瓮。 　　和曦都会去。 第44章 今天我要下海了！ 　　无明海不临近任何一个区，灵魂陆焰不能瞬移，和曦又不太认识路，两个人飘了好一会儿才到无明海的边际。 　　这地方的面积看上去比安达尔山还要大一些，周围都是平地，看上去的确很适合生存。也的确和陆焰所说的一样荒无人烟。 　　不仅没有人的气息，甚至说是连变异兽的气息也没有。 　　“要不还是回去吧，我看怪恐怖……”陆焰飘在半空中俯视着这块禁域，长相怪异的深黑色枝丫盘缠在地表，严严实实将禁域里面秘不可宣的暗色风光遮住。 　　但不是说遮住就没有恐惧，未知的东西反而比已知的更令人惧怕。像在头顶悬而未落的刀，那种埋藏着不让人知晓的危机更让人时刻警惕，也让人草木皆兵。 　　就连是一阵普通的风吹过，陆焰作为无法被伤害被吹动的魂体，在看见黑色叶尖轻轻颤时，他的心仿佛都跟着一块儿颤。 　　妖风，妖地。 　　他还是不懂和曦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儿。这样阴森森的地方，里面很有可能封印着什么千年老妖更或者藏了个上古大妖，万一和曦应付不过来该怎么办，他又打不过，总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吧。 　　虽然他已经死了，但和曦还活着啊。一个神明死在人界，多么丢脸啊。 　　和曦没有搭话，依旧在看着底下的景象，陆焰却没有忍耐得住。 　　他紧张地咬着唇，将可怜的唇瓣咬来咬去，整张脸上都是退却与纠结，折腾半天才对着正在看下头情景的和曦，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们再找几个人来？” 　　退而求次，一定要去也不要两个人去。 　　这里终究是末世前都无人敢涉足的地方，在末世前那种正常世界里，它就是个死域。而此刻又是末世后，是万事万物都奇异又危险的末世后，本来是死域的地方简直就是死上加死，是完全不能靠近的禁域。 　　虽说和曦是神明，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明。陆焰相信她的能力，但也正因为和曦是神明，他在相信世有神明之后，他已经是坚定的有神论与灵鬼神怪拥护者。 　　因此，他相信世界上除了神明，还有别的与神明天生相对的东西，也有神明应付不来的东西。也就是说，他在害怕有和曦应付不来的东西。 　　和曦倘若知道他心底所想，或许也会说是。世界上的确有与神仙对立的东西。 　　有神自然有魔，就像正道与邪门歪道一样，神魔一向对立。 　　但那是后辈神仙与妖魔的故事。 　　远古洪荒时代，神魔是一体的，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纯粹的坏。对于他们而言，所谓神魔，只不过是种族功法不同而已，与思想境界无关。有的神天生冷心冷情，也有的魔每天扶老奶奶过马路，总之不是每一个神都日常普度众生，也不是每一个魔都想毁灭世界。 　　和曦没有搭陆焰的话，也不是说不知道怎么搭话，主要是她已经明白人类这个物种，因为实力的局限性，他们的担忧是不可能没有的。再怎么勇敢无畏的人，心里也总会有一丝的担忧。即便不妨碍他的行动，但那也是存在的。 　　而陆焰更不是一个勇敢无畏到极致的人，他的担忧与生俱来，只增不减。 　　因此，同陆焰解释安慰都是无用的，说来说去他也不会信，还不如直接确定有没有危险，再告诉他或者不搭理他。 　　她一直在看着底下，直接将无名海里外看了个彻彻底底。确认没有危险，或者说是没有任何气息，她才扭头对一脸黑猫警长表情的陆焰讲，“进去吧，没有危险。” 　　“真的吗……”陆焰还是有些不信。 　　人类的本质就是一个问号。 　　和曦没有再回答，说再多不如直接行动。 　　陆焰跟上也好，跟不上不打算进来也没事。反正他就是灵魂，现在人类世界没有人可以用肉眼见到他，更不必说伤害他了。 　　他在这儿飘着安安稳稳，不会有任何危险，除了比较无聊外，和曦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的灵魂安全，因此全部随他。 　　陆焰选择跟了上去。他想的同和曦所想差别很大。他觉得作为一个灵魂，手无缚鸡之力的灵魂飘在外面是很危险的，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像好久远的小说《白蛇传》里面的法海和尚一样，来喊打喊杀。再或者如《倩女幽魂》中的燕赤霞。总而言之，在这样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还是待在和曦的身边来得安全。 　　至少，就算魂飞魄散，也是和神明一块儿魂飞魄散的。 　　———————————————— 　　黑色藤蔓缠绕着的里面风光在陆焰眼中不算太好，但也没有如他所想那般阴森恐怖。 　　因为藤蔓缠绕得太紧，控制了外界光芒的透入。这一片被藤蔓所禁锢的地方，虽然没有外界自然光的照耀，但却被另一种诡异蓝光掌控。幽蓝色的光芒，静谧沉静到极致，像鬼故事中最常出现的，夜半湖泊上飘着的幽冥鬼火。 　　鬼火搭配着的是各种长得千奇百怪的蓝色树枝，完全不符合科学，再一次冲击陆焰的世界观。 　　不仅不算阴森恐怖，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危机四伏。 　　没有怪兽幽魂也没有嘶哑低鸣，甚至凌冽的风也悄悄停下，颤巍巍的叶尖儿在此刻堂堂正正做了个正经叶子，不再对来人拱手弯腰。 　　静谧非常，静得令人心尖发慌。 　　陆焰也不知道在为什么发慌，但看着这里这么平静，他心里头就很慌。总觉得这是暂时的平静，恐怖的东西还在后面，而且沉寂得越久暴发得越大。 　　反正他的恐慌在进入禁域后，以任何形态任何理由存在，从来没有消失过。 　　“你觉不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已经落地走在前面的和曦，在不经意间忽然开口说话。 　　她在踏入这里后，便用双眼仔仔细细地扫探过一片不同寻常但寂静的树林，但依旧没有探索到半分生命气息，她想不太明白这个地方能藏有什么秘密。 　　“当然啊！”陆焰慢吞吞地飘在她后面。听见她这句话的时候，非常急促地回答。 　　哪里不奇怪，哪个角度都很奇怪，进来之前就很奇怪，进来之后更加奇怪。 　　他恍惚间感觉有什么在看自己，往四周一看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只有奇形怪状发着蓝光的同款蓝树，入目令人感觉诡异，陆焰连忙低着头，跟个不得以被迫而来的小媳妇一样，细声细气地讲着，“要不我们还是……” 　　他的话没说话，忽然就有一个撞击声，接着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句哎呦，最后没了声响。 　　走在前面的和曦回过头去看。见原本走得好好的陆焰，此刻正捂着额头，蹲在路中央一棵参天大树的旁边，将头埋在膝盖中间哭唧唧。 　　说是路中央的树也不算对。这个地方压根就没有路，走的地方也算不上路，顶多是他们途径大树的生存地带，因此是他们打扰树的安宁。 　　和曦转身后往他那儿走，挪到他面前的时候，见他依旧没有抬头，依旧蹲在地上捂着额头，蹲着的时候整个人散发一种很痛苦很无助很自闭的气息，不属于陆焰的丧气息，她不由得开口问，“你怎么了？” 　　“我撞到了树。”疼痛中的陆焰没有抬头，即便是灵魂也非常委屈。 　　和曦见他生不如死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大事，万万没想到就是撞到树。这种对于陆焰而言正常又经常的事，居然也会值得他无助自闭。 　　人类太脆弱了。 　　她哑口无言，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撞到树的人。 　　“我怎么会撞到树呀！”他其实看见了这一棵树的，但他没有在意。也就因为如此，刚才撞击的力度很大，大到他都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陆焰觉得自己的头上肯定撞出一个很大的包了。 　　但他是灵魂啊，他怎么会撞到东西，他不应该直接穿过去吗。 　　陆焰就觉得自己会直接穿过去，所以才毫无畏惧地在这片奇异树林中横冲直撞，所以才会被撞出一个包。 　　而且就算撞到了树，他不是失去五感了吗，为什么还会疼，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和曦从他无厘头的话里想起了他没有肉体这件事。 　　不是她健忘，主要是陆焰肉体死亡次数太多，再加上肉体对于和曦而言太过虚幻，她总会忘记陆焰此刻是个灵魂的事情。 　　而此刻想起来，心底不由得同陆焰有了同一个疑惑。 　　按道理，灵魂是可以穿过人间万物的。 　　再怎么厉害的东西，只要它是人界的东西，都没有办法被死魂触碰到，这就是所谓的规矩。眼前这颗大树，或者说这一阵片区域，全部违反了天地间的规矩。 　　和曦走上前去，站立在这蓝色树木的面前，平地而起，伸手抚过苍天大树上生机勃勃的叶。泛着淡淡蓝光的叶子似乎有生命，在感受到她手的气息时，争先恐后地往她指尖凑，又不是见到食物的欣喜，仿佛只是在祈求她的垂怜。一片又一片，热闹而喧哗，展露出的仿佛是等待千百年后，终于迎来故人的惊喜与激动。 　　那样沸腾的情感，让和曦以为它们是有生命的。 　　但她指尖所触碰到的叶，又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即便它们泛着活泼的浅蓝色灵光，仿佛是个灵物，但也只是仿佛，它们真的就是个死物，是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的死物。 　　这些所有似真还虚的感情，如同被制定好的程序。但也只是程序而已，一切只能循规蹈矩地进行，并不包含任何自我情感在其中。 　　和曦探究不出是什么让它们如此热情，但也能从陆焰的身上，大抵知道这不是人间的东西。 　　或者说，整个能看见死魂的无明湖，都不是且不会为人界所有。 　　痛完的陆焰终于自我安慰并且缓过劲来，却发现原本应该在自己眼前的那双白色帆布鞋消失了，他惊恐地怀疑和曦嫌他烦把他扔了。抬起头却发现本来还立在地上的和曦已经飘在天上。 　　和曦穿的是一条裙子，自认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陆焰羞羞地捂住了眼睛。 　　接着也放任自己向上飘去，飘到和曦的身边，才放开被禁锢的眼睛，见和曦正在伸手抚摸叶子，并且见到叶子活泼得不像叶子的模样，他也伸出手去准备接受一下稀奇古怪叶子的热情招待，结果却备受冷遇。 　　陆焰讪讪收回手，扭头看向和曦，冷不丢正好碰见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也不知道她看了好久，明明没干什么错事，但他还是慌得一批，扭扭捏捏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不过和曦最终轻描淡写瞟了他一眼，在轻飘飘一眼结束后便移开了目光。 　　不再被注视陆焰神清气爽，对着已经转过身的和曦问，“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对于和曦来说，没探究出结果，自然就是没什么。 　　她的确没有探究出为什么叶子对她趋之若鹜，对陆焰却无动于衷。 　　“好吧。”心思大条的陆焰没有追问，又自顾自地伸出手去抚摸叶子。叶子虽然不搭理他，但他可以触碰到叶子的粗糙脉络，就像他活着的时候碰世间万物一样，真实且熟悉的触感。不过这不该是一个丧失五感的灵魂所拥有的。 　　他又想起被撞击的大树，便问，“为什么我可以碰到它们啊。” 　　陆焰有个好习惯，不懂就问，从不会不懂装懂。因为和曦在，他觉得一切都不成问题，反正和曦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在陆焰眼中是百晓生的和曦平静地放下炸弹。 　　“什么？”陆焰被这个深水鱼雷炸成一片一片。 　　他不能相信，世界上还会有神明不知道的事。 　　就算不是什么超级厉害的神明，也不会不知道人界的故事吧。不是说神创万物吗，难道神没有学过历史，还是说和曦与他一样是个学渣。 　　“我不知道。”被当做学渣的创世神并不觉得羞愧。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地方太过神秘，神秘到让和曦觉得诡异，也让和曦明白这并非人界的所有物。 　　但真相未明之前，她怎么和陆焰解释。 　　这根本就没法解释。 　　“你……”陆焰真的不信她不知道，可看着她心平气和不像恶作剧的样子，看了她平静的脸半天也没看出端倪，最终只能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 　　虽然说已经相信，但他又有了另外的疑惑。 　　这个疑惑，在和曦不紧不慢离开大树，在她向前走去的平稳步伐，以及她时而低眉看一眼路边蔚蓝半透明小花时，于陆焰的心底疯狂生长。 　　“你不害怕吗？”陆焰瞅了半天，终于出声。 　　在一个未知的地方，很可能危机四伏的地方，更有可能是葬身地，并且的确葬了无数人命的地方，她居然还可以闲庭漫步，仿佛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说她不知道，陆焰都不敢相信。 　　“有什么好怕的？”和曦将目光从那朵似曾相识的蓝色半透明小花上挪开。 　　只要足够强大，有什么值得她害怕。 　　而原本想将自己心底所想全部说出来的陆焰，在看着她沉静而略带疑惑的表情，是那种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时，便将自己全部的疑惑吞入喉中。 　　他觉得没有什么必要问出口。 　　和曦是真不怕。 　　“你们神仙都像你这样吗？”陆焰吞吞吐吐半天，问了一个和上一句话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而且怕和曦听不明白，他又补充，“就是，像你这样镇静沉稳？也不是，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像你这样。” 　　他越说越糊涂，最终将话绕回来，跟没有说一样。 　　和曦却能透过他的话语，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她摇头，“不是的。” 　　“那他们是什么样子的？”禁域之中，陆焰的胆子似乎也逐渐膨胀，他以前总觉得那是神仙的事，人家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不可说的事。人类不该去打听神仙的事，但现在或许是因为死了，又或者是因为和曦的一句不知道，将高高在上无所不知的神明从圣坛上拉扯下来了。 　　总之他也想去探索，他所不知道的那个世界。 　　“都不一样。”和曦想了想说，“就和你们人类差不多，每一个神都不相同。” 　　人类是神明造就的，是神明所钟爱的艺术品，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神明的影子。 　　人性有千种，神明亦如是。 　　并非所有神仙都是和曦，也并非所有人类的都是陆焰。 　　每一个神与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好吧。”陆焰好像明白了，他与和曦继续向前走，路途太长，飘起来太过烦闷。隔壁稀奇古怪的树他也不敢看，于是就盯着前头和曦的背影。觉得这孤独的旅途没点人声，阴森森的有些恐怖，他觉得自己要发出声音，悠悠地瞎找话题，“你们天界，应该是叫天界吧，大概是什么样子啊。我看以前神话里，都说什么各司其职，你是什么神，掌管什么啊。” 　　人界确实有神话传说，以前的人信以为真，现在的人当做笑谈。陆焰看的时候，也就是当做笑谈。不过他这个单元学得最好，因为比起各种正经严肃的东西，神话看上去和许多年前的玄幻小说差不多，比其他单元的历史要好玩。 　　“你是电母吗！”他转动自己的大脑，最终灵光一现，说出一个记忆最深刻的名字。 　　雷公电母，也是最好记的。 　　没什么原因，主要是因为他也就记得这么几个名字。除了电母，就是九天玄女这样的。 　　那些都太高高在上了，陆焰觉得那样的神仙，应该是不屑于搭理凡人的，也应该不会被拐骗下来处理人间的俗事。毕竟那种高人，都应该是远离红尘是非，这辈子也不会来瞅一眼人间的才对。 　　“不是。”和曦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 　　“那你是什么啊。”陆焰接着问。 　　和曦没有回答。 　　人类的神话多半是自己臆想来的，写的更多的是后时代的故事，总而言之与他们是没什么关系，她和她小伙伴的肯定不会出现在那些所谓的神话中。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和陆焰解释的必要。反正解释来解释去他也听不懂。而且说不准还要从最初的世界开始解释，这样得说一整天才说得完。陆焰问题那么多，和曦觉得自己应付不过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开口。 　　她在陆焰还没来得及说下句话的时候，用另一句话代替陆焰等待已久的答案。 　　“到了。” 第45章 在海里遇见祖宗！ 　　陆焰正在满心期待着答案，猛然听和曦说话，还以为是答案，却听见一句到了。 　　“什么？到哪儿了？”他飘得有些慢，同和曦有些距离。 　　“无明海。”和曦淡然回答。她同陆焰说这话，却没有回头看落后几步的陆焰。反而将视线平平看向面前的湖水。 　　与安达尔山中令人窒息的深黑色湖水不同，与末世前淡蓝或深蓝的湖水海水也不同，无明海的湖面像是一块天然未经雕琢的玉，而湖水的颜色与浓翠欲滴的翡翠无异。水面无波也无浪，甚至于一丁半点涟漪都不存在。 　　从上往下看，不像是湖泊。将自己再往上抬，低眼看去这便是一片森林。 　　正好与周围淡蓝的森林调了个颜色。 　　“这无明海还挺好看。”慢悠悠的陆焰终于飘了过来，见到碧蓝的无明海时，由衷地发出一句赞赏。 　　他没来过无明海，由于死亡的局限性，即便光屏里有这个地方，那也仅仅是一个小黑点，连包裹在最外层的黑色枝丫与藤蔓都没有照出来，更不必说里面的景象了。因此陆焰也没有在光屏里看见过这个禁域里面的风光。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这儿。 　　他也没有想到，吃人的无明海居然跟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样。 　　比起那些让人看着就觉得恐怖的死亡之地，这儿简直就是天堂。 　　“这里能有什么啊。”景美壮人胆，溜达了一圈欣赏完美景的陆焰，回到和曦的身边。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和曦的答复，他还以为和曦不在了。转头去看却见身旁的和曦依旧好生生站在这里，目光依旧看着湖面，但就是没有给他答复。 　　陆焰又喊了两句，和曦依旧没有答复。 　　他开始怀疑，这湖就和美杜莎的眼睛一样，是要人命的东西。 　　可能这湖会勾魂，而且是只勾神仙的魂。毕竟他也看了半天，甚至还胆大飘到了湖的上面，可没有任何异常发生，跟和曦这种失魂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所以说，这可能是一个杀神的湖。 　　陆焰开始慌了，他好狠和曦不听自己的话，硬要来这儿，碰到了这么个大杀器，成了一个傻子。但这件事在现在并不重要，来都已经来了，时间钟表的针也不是让人随意摆动的小姑娘，一切只能朝前走。他现在唯一该想的是怎么救一救这位神明。 　　然后在陆焰伸出的手，直接穿过和曦手臂的时候，他彻底慌了。 　　他以为在这儿，他可以碰到叶子，也就可以碰到和曦。但没有想到，他能碰东西仅仅只是对叶子大树而言。作为灵魂，他仍旧碰不到和曦。 　　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神明在这儿陨落吗。 　　陆焰咬紧唇，在一片浆糊的脑海里探索拯救神明的方法。然而最终只能是竹篮打水，什么也没有寻到。但他不想放弃，不说和曦是不是神明，她还是陆焰在人世里唯一的朋友，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同那些看不起他，打压他的人不同，和曦很好，与他很早以前就死去的爷爷一样对他好。 　　和曦是现在世界上对他最好的、还活着的人。 　　他不想和曦死。 　　神明怎么可以死。 　　但事与愿违，在他还在探索如何挽救垂死的神明时，神明却放弃自我一般，直接舍身跳入碧色湖泊。千钧一发之际，陆焰再次忘记自己是灵魂的事情，试图伸手去抓和曦的衣角。紧张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尖泛着惨白颜色，但不管如何的努力，手指终究从那纯白的衣服中穿过。 　　什么也没抓住。 　　陆焰瞪大了眼，嘴唇与手指一同因痛苦而猛烈颤抖。湖面即便刚掉入一位神明，也没有任何的涟漪，而神明却已丧生于看上去平静且柔和的湖水里，连一个衣服角也没有留下。 　　陆焰紧咬着唇，在下一刻便想选择与神明一块儿入湖。 　　俗话说得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作为朋友，没有眼睁睁瞧见她不可逆转的死亡，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应该放弃。 　　他跳入湖中，却没有让湖水全部淹没自己，说没有全部淹没也没有偏差，因为整个身体包括脑袋都已经进入湖水中，唯有上举着的手，还遗漏了一根翘着的小指在湖面。 　　最终不知什么拉住了他露在湖面微翘着的小指。 　　———————————————— 　　“你怎么了？”和曦在用神识探索湖泊内部的秘密，将神识与眼睛放回身上时，却发现原本陪在自己身边的陆焰只剩下一个小指了。 　　她虽然没有把湖泊的秘密完全探索，但也知道了其中一二。 　　比如说，这个湖并不如看上去平静温和。 　　这是一个让人有去无回的湖。而且不仅仅是人，鬼怪妖魂也不例外，甚至于道行浅一些的后辈神仙也无礼阻拦湖的攻击。 　　但它不会主动攻击，只有在事物全部进入湖泊，才会面临死亡。 　　像陆焰那样，只要小指也没入水中，那就是无法逆转的死亡。 　　而且湖泊的攻击与普通攻击不同，这是灵魂搅碎的攻击。这样的攻击再加上力量的悬殊，也就是说，只要在湖泊里被攻击，就必定会死亡。而只要死在了湖泊里，那就是永生永世，隔绝六道轮回不留任何痕迹的死亡。 　　和曦没有感觉到任何魔力，这就是一个神明所制造的，而且还是一个道行不浅，甚至高于许多神明的神。而折腾出这样一个地方的神，一定是冷酷且残忍，并且不愿意被世人打扰的神。 　　“我……”陆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即便听见了和曦的声音，也以为是临死之前的幻听。但看着自己还在湖畔，以为是湖泊不乐意要人类的灵魂给反弹了回来，但抬起头却见到真正的和曦，猛然一惊，“你没跳下去啊！” 　　“我正准备下去。”和曦一听便明白他经历了什么，“你看见我跳下去了？” 　　陆焰诚实地点头。 　　“是幻障。”和曦解释。 　　“就是假的，反正你没有跳下去就对了是吧。”陆焰不懂什么叫幻障，但他认识字，从一个幻字就能知道这都是虚假的、虚幻的。看到和曦还好好地站在这儿，他差点就两眼泪汪汪，便是没有泪眼婆娑，也是非常的激动，“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他非常激烈的强调自己被吓坏了。样子同被吓傻的小孩跑来找妈妈安慰没有差别。 　　和曦再一次接受人类愚蠢的关心，或者是这地方太过令人心旷神怡，她这一回竟被人类的单纯与真心给折腾笑了，“没事，都是假的。” 　　虽然幻障同完全的虚假有些区别，但说是假的大义上也没有错。毕竟除却入局者的生死，其余幻障中的所有一切的确都是虚假的。 　　“嗯，都是假的。”陆焰顺着她的话念了一遍，勉强让自己的心绪变得平静下来，然后对着站着的和曦，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他看着和曦认认真真地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会的。”和曦答应的没有任何迟疑。 　　世界上能伤她的东西几乎没有，除非是她自己活腻了想死。 　　又让陆焰缓和了一会儿，和曦才开口说，“走吧，下去了。” 　　缓和过来的陆焰对着这个噩梦般的湖泊，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皱着毛毛虫的同款眉毛，犹豫而迟疑地向和曦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真的要下去吗？要不你再想想？” 　　见他如此恐慌，和曦就没有告诉他湖泊的真实面目。 　　现在不知道面目已经慌成这样，再告诉他湖泊真的会吃人，说不定他转头就走。 　　原本转头就走也没什么，但现在这个森林的确危机四伏，而且刚才的幻障明摆着想置他于死地，如果再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就跟羊落虎口没有任何区别。 　　和曦觉得还是捎在身边来得妙。 　　“没事，我看过了，没有危险。”虽然湖泊的确很危险，但对于和曦来说危险系数相当于零。而对于被和曦下了术法，跟在和曦身边的陆焰来说，危险系数也基本没有。 　　“行，我信你。”陆焰也觉得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儿可能不太妥当，比起单独面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还是觉得同和曦一块儿进去比较好。 　　至少还有一个依靠，一个可以商讨的人。 　　———————————————— 　　无明海湖面底下与和曦用神识所见的没有任何区别。 　　里面没有鱼，没有水草，没有任何活着或死亡，原本该存在于水下的任何生物。颜色不及在上面看时那样绿。湖泊内部的颜色，是透明的浅绿，那种会流动的绿。 　　看上去挺美挺安逸。 　　看来建造这儿的神明，是一个喜欢安静，有些雅致的神明。 　　和曦回想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当年的朋友中，有哪一位是安静又残忍。那些顶安静顶无情的，基本上已经死在了各路天劫里，传承到不知道哪一代了，不应该会在这儿安静行使绞杀，不应该也没必要。 　　和曦收回思绪，带着迷茫并且恐慌的陆焰一直向前。 　　她的神识在湖中只能见到个大概，具体会有什么她也没有感受到，但所谓天意，一直指引着她向前。是从心灵发出的指引，和曦长久以来没有出过错的感觉，她自然听从。 　　湖很大，像是没有边际的那种大法。不知道过了多久，和曦终于看见前方有异样，终于不再是空空如也的碧色。 　　她拽了拽慢吞吞飘着的陆焰的衣服角，“前面有东西，我们过去看看。” 　　“嗯。”陆焰应声，在心里敲锣打鼓唱起古典歌曲《好汉歌》。 　　拽一拽陆焰的衣服角，除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以外，还有是能加快速度到达那个东西的面前。 　　等到达见到东西的时候，和曦首先拧起眉，她再次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 　　立在这儿的并非千奇百怪的东西，反而是两个非常正常的人类。 　　是人类，从身体的结构与各种脉络中，和曦能确认这不是神魔妖怪。 　　但也因为是人类，所以才更加说不过去。而且还是保存完整的人类尸体，这就更加是怪上加怪，非常奇怪了。 　　这片湖泊，灵魂与神明都会在完全进入之后死亡，而更加脆弱的人类肉体凡胎，只要肉体全部淹没，一进来，肉体与灵魂就会在顷刻间一起被搅碎成为一块一块的碎片。 　　这是没有例外的，这样的完整的尸体，是不应该存在的。 　　“咦……我祖宗怎么在这儿？！”被硬拽着跑了八千米的体育废柴陆焰，即便是灵魂也在飘完全程后想呕，他用手持着腿部膝盖骨，垂着脑袋休息了好一会儿，感觉已经休息好了，能成为正常的陆焰了，他才抬起头。 　　一抬头就看见了这两具保存完好，皮肤紧致而有光泽的尸体。 　　一点也不恐怖，陆焰没有惊叫。并且因为不知道湖泊里的刀光剑影，也没有觉得尸体的存在有什么问题，因此没有惊讶。只有在看清尸体的脸，并通过非同寻常的记忆力，让尸体的长相与记忆中相片里俊美的脸重叠时，他才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你祖宗？”正在思考的和曦以为陆焰又要说废话，却听见别的关键词，她侧着头去看陆焰。 　　这一回被惊讶到的就不止陆焰一个人了。 　　“对啊。”陆焰斩钉截铁，“这就是我祖宗，和相片里的人长得一摸一样。” 　　和曦的视线带着疑惑，在陆焰的脸与男尸的脸中来回观看。 　　人类有血脉传承，这个男人的长相，和陆焰还真有一些相似。 　　再看陆焰毫不犹疑的模样，和曦开始相信这真的是陆焰的祖宗。 　　“不过我祖宗怎么在这儿。”陆焰心里有别的疑惑，但他的疑惑通常都能够自我解答，“我靠，我祖宗这么厉害的吗？！他还是个生物学家，最后消失是因为来了这里？而且居然活着走到了湖里。我靠，太牛了。” 　　不愧是他老陆家的第一名。 　　陆焰沉浸在祖宗荣光里。 　　和曦心底也有个和他差不多的疑惑，但比起陆焰的自问自答，和曦的显然比他还要复杂一些。 　　陆焰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所以可以自问自答。但和曦知道，所以她没有办法自我欺骗。这个地方，管他是谁的祖宗，都不可能直接来到这里的。 　　“咦，这儿也有个日记本。”陆焰将他祖宗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接着又自我赞叹一番，然后收回了目光。却见和曦还在看着他祖宗发呆，不由得自豪起来。不过也就自豪那么一小会儿。他看和曦还是没有收回眼，便自顾自看起其他的地方。最终在祖宗的脚底下发现了另一个日记本。 　　和他家中箱子里的日记本很相似。 　　陆焰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捡那个本子，准备看一看其中有什么奥秘。 　　却在伸出手的时候遭逢不信。 　　他的手才刚碰上那个日记本，就感觉湖水中忽然有一小阵怪风席卷杀气而来，直接将他半截小指削下。杀气浓烈，却也仅仅是半截小指而已。 　　作为灵魂的陆焰，在感受到树木的撞击后，又感受到了十指连心的痛苦。与被下药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亡不同，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的痛苦。 　　即便没有流血，细皮嫩肉的陆焰也痛不欲生。 　　他在遭逢不幸的时候，因为冲击与忽如其来的痛意，直接跪倒在地，握着只有半截的小指，他眼里瞬时涌出男儿不该轻弹的泪，紧紧咬着唇表达着自己的痛苦。 　　而那一个始作俑者日记本，却在陆焰伸出触碰后，直接变成一滴水消失在湖水之中。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没有瞒得过和曦。 　　她瞟了眼陆焰与半截在地小指。作为灵魂，任何部件的丧失都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就算是一根汗毛，如果在还是魂体的时候被削去，那么那个地方这辈子也不会再长出任何汗毛。 　　陆焰的这半截小指在此刻失去，即便是创世神也没有办法为他的肉体造出一截小指。 　　事情成了定局，还好失去的是小指而非生命，虽然受了苦，但也并非是不可治愈的。和曦也没有说什么。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陆焰的身上有她的术法，一般神明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也就因为如此，所以和曦才带着陆焰来湖底。结果还真没想到，陆焰居然因此受伤。 　　那融入湖水中的一滴水与刚才湖岸之上针对陆焰而来的幻障，一切都表明着这绝对不是偶然，表明出这里并非没有活物，只不过是和曦没有探查到而已。 　　她放出去的神识看湖底太过模糊，一切都是随心而来，但没有想到随心就是这么个结局。 　　和曦看了一眼四周平静的湖水，和之前一样，没有看到任何的异常，但她知道，这本来就是个异常，而且她也知道，一定有什么秘密是深埋在湖水中的。 　　和曦抬起头，对着空空如也的远方，朗声说，“出来。” 　　因为没有血，疼痛也在渐渐消散，或者说是在适应疼痛的陆焰，听见她的声音时，直接抬头疑惑地看和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没有见到任何东西，陆焰心生疑惑，并觉得和曦肯定气疯了。 　　这湖水之中一片寂静，不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就算刚才被割骨，陆焰也没真的觉得湖底有活物，毕竟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活着。 　　而且就算活着，也不可能因为一句出来就出来吧。 　　这不就和对贼说不要跑一样吗。 　　但事情的发展是陆焰永远不可能预料到的。 　　和曦的声音消散之后，平静的湖水忽然猛烈动荡，力气非常之大，差点就让轻飘飘的灵魂陆焰直接被水拖走。 　　而在动荡之间，有一个低沉而清冽的男声。 　　“阿姐。” 　　这声音十分好听，进入人耳时让人止不住地愉悦开怀，像润物无声的春雨洗去所有尘埃般温柔，就同陆焰第一次听和曦的声音差不多。 　　这样好听的声音里，还带有缠绵至极的温柔，温柔声线之中还有不能克制的轻微颤抖。 　　仅仅两个字，令不明事理的陆焰听了心间都忍不住随着声音一块儿颤抖。更不必说明白一切，并且找寻依旧的和曦。 　　她在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后，长久不见波纹，如古井般的眼眸，瞬时有了平常从不会有的光彩，似乎与在外人面前淡然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但微微动着的小指尖却让这份淡然破裂，徒然生出几抹不属于创世神的人情味。 第46章 重逢是蓄谋已久！ 　　随着主人心绪而动荡的湖水渐渐平静下来，而男音却再次传来。 　　“阿姐，我等了你好多年，你怎么现在才来。” 　　清冽的男声像是在抱怨，口中念着阿姐，却更像是情人间打趣着的抱怨。 　　“这是谁呀。”一口一个阿姐，虽然在未成年陆焰眼底，话语暧昧，但关系显而易见就是姐弟。不过神明居然还会有弟弟，陆焰感觉有些奇异，勉强站起身来悄悄凑在和曦的耳边问。 　　只不过此刻的和曦没有什么功夫搭理他。 　　“你在哪儿。”她的情绪与湖面一般，在波动之后平静。 　　她的弟弟，贺息。 　　天地间第二位神明，九香神风的化身，风与水的神明，同她游走洪荒多年，相伴多年的弟弟。 　　天帝口中洪荒大劫后，下落不明的上古神明，居然会在人界一方小池中。 　　向来对人类这个种族不冷不热的贺息，竟然会在千万年之后与人类的未来扯上关系。 　　“我让人接阿姐来。”贺息没有回答，反而说。 　　他不能走动。 　　和曦明白这个事实后，慢慢拧紧了眉。 　　那个洪荒大劫，原本与贺息没有任何关系，他应该好好活在天上天，怎么会沦落在此。 　　和曦想不明白，就同她开始的时候从天帝口中知道贺息消失的事情一样，充满了疑惑。不过她也知道，人界，贺息，与那个大劫，还有自己的苏醒。所有的谜团在此刻都会被解开。 　　只要见到贺息，一切都会游刃而解。 　　不远处的湖水里慢慢走来一个人，越来越近。看见那个人与男尸相似的长相时，陆焰张大了嘴，“祖宗？” 　　活着的祖宗？！死了一百年的祖宗忽然活了？！ 　　陆焰的惊讶与惊喜交杂在一块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和曦却不像他那样惊讶。 　　从日记本与男尸中，和曦就知道了陆家这位祖宗与她弟弟肯定有什么关系。日记本上写着的神明，很有可能就是贺息。 　　和曦唯一想不明白的是，贺息的旨意是什么。 　　陆家祖宗目光轻飘飘的从陆焰身上滑过。似乎是知道这是他的后代，又似乎不知道，整个人如同被人用线牵着的木偶，唯有复杂的眼神能显露出他作为人的情感。 　　但那情感转瞬即逝，最终他只是木着脸，端正而恭敬地对和曦弯腰说，“请随我来。” 　　像是陌生人，又像是十三区中萧寒手底下的仿真人。 　　热血遇着冰的陆焰，将放在祖宗身上的目光讪讪收回，对着和曦说话，又更像是在喃喃自语，“你说我祖宗是不是喝了很多孟婆汤，把自己的前生给忘了。” 　　忘没忘和曦不知道。 　　但孟婆汤是肯定没有喝的。 　　死了的人是灵魂，灵魂记着生前事，而只要渡过黄泉，喝过孟婆的苦汤，不管加没加香菜，都会将前生遗忘得干干净净，成为一个新的生魂，与所有往事划清界限，也将自己身上能被阴差捕捉到的死魂气息摆脱的干干净净。 　　而陆焰祖宗身上的死魂气息还很明显，更何况，喝了孟婆汤，也没有半点可能在人世间生存的。因此，即便他没有说认不认识陆焰，他也绝对没有喝过孟婆汤。 　　“没有。”和曦答了一句。 　　陆焰虽然大大咧咧，但通过和曦的不答话与慢反应，再加上她脸上十分严肃的表情，也就能明白此刻的和曦，可能不是很想和自己说话，不想和人类交流。 　　他觉得自己不想搭理的人时候，就不喜欢别人搭理自己。虽然也没什么人搭理他，但这个理论放在和曦的身上依旧合理。 　　善解人意的陆焰选择不再说话，继续盯着祖宗的后背，自己玩自己的。 　　路程不算近，但陆焰的祖宗似乎脚踩风火轮，顺便给陆焰和和曦也装上了风火轮，流水拭过脸颊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是无明海的最尽头。 　　这儿的水是淡蓝色的，同碧绿的水形成阴阳两界，一线之隔，一边是蓝一边是绿。 　　淡蓝是一小部分，碧绿占了更大面积。 　　这蓝与森林的幽蓝也不同，这儿的蓝色更加干净清澈，是那种让人见了便心生愉悦的蓝。 　　“阿姐，我等你好久了。”刚才传过的男声又一次传来，可能是因为刚才的距离比较遥远，听得不能太真切，此刻站在这样近的地方，男声灌入耳里，情感便更加的清晰。 　　声音好听得让陆焰一个男孩的耳朵都想怀孕。 　　他忍不住偷偷地抬起眼去看，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可以拥有这样美好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也不负他的盼望。 　　陆焰才悄悄摸摸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本来就是魂魄的他，在看清那人的脸时，灵魂深处发出对于惊世美丽的惊颤。 　　匆匆一眼，陆焰原本是想在一切看清后，瞬时收回眼的。毕竟这是偷窥，被人发现了可能不太好。但只是一眼，他根本来不及收回，也没有办法收回。 　　眼睛在见到那样极致的美丽时，就像被人用胶水死死黏住一般，根本不由陆焰掌控。 　　在地府中的和曦本体也很美，但和曦的美丽与此刻陆焰所见的美丽不同。 　　相较于和曦那样清冽微寒的美丽，眼前这种是纯粹到极致的美。 　　那是一个躺在用水制成的椅子上的男人，白衣白发，眉间覆雪，眼眸深蓝，整张脸是无法用言辞形容的美，超脱性别的美丽。只需一眼，便让人七魂六魄晕头转向。 　　传说之中，有美丽的女妖用歌声引诱过往船人，凭此夺人魂魄。而这个男人，只要坐在那儿，不用发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船长与船员都会目不转睛，任由船只撞击毁坏。更不用凭什么夺人魂魄，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的将灵魂双手奉上，祈求他垂怜般的一个目光。 　　“凡人，收回你的眼。”陆焰眼中美人对他不屑一顾，略带几分嘲讽与冷淡的声音毫不留情地说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这个凡人。 　　他漂亮的蔚蓝色眼睛没有挪动，一直看着和曦，饱含深情浓郁地仿佛要将温柔滴出来，即便是在抱怨，声音也依旧柔和，“阿姐怎么又同凡人混在一块儿了。” 　　贺息不喜欢人类。 　　这是和曦一向知道的。但贺息也不算厌恶人类，他只是不乐意见和曦将注意力放在人类身上，不乐意见和曦同人类来往过密而已。 　　其实人类对于和曦而言，也就是一个做工精细的艺术品，算不上什么珍贵的东西。偶尔的瞧一瞧便罢，她也没有要太过关注人类的意思。所有文明的传承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和曦只是一个造物者，与她的关系的确不大，她不想管也不会去管。 　　这样的话，和曦游走洪荒时同贺息说过很多回，但他有自己的主意，和曦说多了也懒得再重复。只是没想到时至今日，贺息还会这样认为。 　　但她已经懒得去争辩了。 　　现在这个事情不重要，当务之急时在水榻上躺着的贺息。 　　和曦原以为碧绿的水是在水底的神明故意而为。但在知道水底神明是贺息，并且在看见这块淡蓝色水域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贺息作为水的神明，水就是他的生命气息之一。 　　有时候，他的身体不会出现即将消亡的迹象，而作为他象征物之一的水出现异端，也能说明他的神灵有了问题。 　　现在，淡蓝的水成了碧绿，就是贺息正在消亡的证明。 　　可作为上古神明，作为和曦之后，第二个出现在世间的神明，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这样的消亡是完全不应该的。 　　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和曦拧着眉用神识探查他的身躯，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眉头越拧越紧，而在见到他识海中支离破碎的神灵碎片时，和曦紧绷着的唇角终于破裂。 　　“你灵斥了自己？”和曦看着面前的人，郑重地问。 　　神灵已碎，对于上古神明而言，只有灵斥可以得到这种结果。 　　灵斥和后来的兵解差不多，但不为飞升，而为在短时间得到最大的能量。 　　但贺息作为远古神明，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他灵斥自己，只能是为了另一个结果。在神识不足以支撑神体时，将识体分离，凭此长久驻于世间。 　　“怎么会这样。”和曦想明白了反而更加不明白。 　　她看着眼前多年不见的人，心中忽然记起天帝的话，又想起自己在沉睡之际那似有若无的感觉。她的眼睛骤然一亮，看向贺息斩钉截铁地说，“阿息，当年是你替我挡了劫。” 　　当年最末的大劫，足以让世间万物都消失于天地的劫难。 　　普通的神仙在劫难之下，使不出任何发力，直接烟消云散。 　　即便是身为半个天道，在洪荒之中创造万物的和曦，以身挡劫也只有身消道陨一条路。 　　那时她早有预料，并且是怀着必死的决心的前往。活了那么多年，生生死死对她而言早就如同浮云不值一提。况且身为天地间最尊贵的神明，她当了这么多年，早就累了。 　　融入天地对她而言算不上坏事。唯有一个伴她游走洪荒多年的贺息，是她所放不下的。 　　因此在劫难来临之前，和曦为他想好了各种后路。 　　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却没有想到会在亿万年后苏醒。 　　原以为是劫难不够狠厉，此刻回想起来，或许有另一个神躯与她共担了这场劫难。 　　“阿姐怎么变得这样矮，看上去不像我姐姐，倒像是个妹妹了。”贺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翻涌的雾色，却什么也没有回应。只在和曦的目光下，慢慢扬唇笑了，笑意温和，眼神也温柔，看着小小一只的和曦，继续轻轻说，“阿姐坏得很，好歹让我见最后一面呀。” 　　他的话里带着浅薄哀伤。 　　像是在说此刻，又似乎在谈往年。 　　和曦却知道，他是在说当年。 　　在说当年的不告而别，说当年的以身挡道。 　　和曦低叹一声，慢慢走上前去，步履之间变回原身，她停在贺息的榻前，微弯下腰，将手覆在他的额上，手下是贺息柔软的发与冰凉的肌肤，她再次轻轻叹出声来，半日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沉声说了一句，“阿息，很抱歉当年骗了你。” 　　在感受到劫难来临与不可阻挡之时，因为知道结果，所以没有选择同他说，反而自作主张的选择欺骗他去闭关去安养。 　　这的确是需要抱歉。 　　所有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可倘若再来一次，和曦还是会选择闭口不言。 　　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劫难，是一个神明注定的陨落，何必多添伤亡。 　　贺息在她走过来时便没有再闭上眼，此刻蔚蓝的眼目不转睛地瞧着面前的人，眼眸下不为人所见的蚀骨情愫在沸腾，却全部掩于唇齿，终只是露出一个浅薄的笑，似笑非笑的模样，“阿姐不必抱歉，阿姐想救世间万物，我也是生灵之一。这有什么错呢，反而是我该感谢阿姐才对。” 　　他说的话似乎是对的，可和曦却感受到了他的本意。 　　他不是这样想的。 　　果然，贺息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拿起她的一缕银发，悠悠地继续往下说，“只是阿姐没有想过，我会不会乐意而已。当然，可能世上所有情感对于阿姐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所以便觉得不想也罢。” 　　和曦很想说不是，但贺息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慢悠悠地坐起来，一面继续说着，“所有生命对于阿姐而言都珍贵，都值得去守护，除了你自己的。可我不同啊，我只想同阿姐在一块儿。只不过阿姐永远不懂，想到的永远是天下苍生。” 　　他伸手去慢慢揽和曦的纤细腰身，动作温柔至极，说出的话却冰寒透骨，“他们有什么资格，值得阿姐去以命换命。阿姐死了，他们怎么可以安稳活着。” 　　和曦仿佛在迷宫探索多年的旅人，多年不得奥秘，却在片刻间柳暗花明。 　　一切都豁然开朗。 　　可这豁然开朗里，带来的是更深沉的疑惑。 　　“阿息，你……”和曦欲言又止。她能从贺息的话中，隐约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但她不乐意去相信，不乐意相信自己疼爱多年的弟弟，会亲手毁了自己创造的世界。 　　“阿姐，我还没说完呢。”被打断的贺息不见烦闷，微微一笑满是宠溺。 　　和曦没有再讲，低着头垂下深沉的眼神，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自己手腕骨头。 　　贺息看见她多年如一日的小动作，又是温和一笑。 　　沧海桑田，他的阿姐同却一如往日，罕见心绪不宁的时候，就会做那个小动作。 　　什么都没变，感觉还真是不错。 　　“阿姐沉睡在天宫，所有人却和没事人一样，我是真的气不过。阿姐自作主张离我而去，我更是气不过。可惜阿姐已经听不见我的声音，所有一切便都只能对着阿姐的遗物说了，只是越瞧着这些玩意，我便愈发生气。说到底，他们有什么资格值得你去守护，尤其是在他们忘记你的时候，忘记所有一切的时候，我打心眼替阿姐不值得。” 　　他挑起一缕银发，同自己纯白的发放在一块儿，银白交杂这显露另一种美丽，融洽而适宜，不由得令他想起自己与和曦，便又缓缓笑了起来，接着慢声慢气地继续说，“这样的世界，有什么资格存在。我便替阿姐毁了吧。” 　　他自顾自说着，笑意永远温和，看上去同和曦记忆里那个斯文的小孩没有区别，但腰上紧拥着她的手，又似乎在告诉她，是有区别的。 　　也可能没有区别，或许他从来都是如此，只是和曦没有发觉而已。 　　和曦垂头想着，是一如既往，还是什么时候变了质。 　　两个神明谁也没有说话，唯一暴躁的人类却没有克制得住自己。 　　“你算什么神仙！”陆焰站在不远处，将二神的对话收入耳底。 　　在知道所有一切都是这个漂亮男人整出来的时候，暴躁的陆焰就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火焰了。什么末世，什么变异兽，居然都是这个漂亮男神仙折腾出来的事。 　　神仙不都是大慈大悲的代名词吗，不应该是普度众生的代表吗。 　　害那么多人丧命，有什么资格被称作神仙。 　　“你就是个魔头！害死那么多人，干你姥姥，你就是个魔头！”陆焰完全忘记人类与神明的关系，直接破口大骂。 　　还救世主，什么救世主，本该是救世主的神仙，理想居然都是毁灭世界，世界上怎么可能还会有救世主。 　　“你也这样觉得吗，阿姐。”对于蝼蚁的愤怒，贺息觉得不值一提，他的笑容不减反增，慢悠悠数着和曦的一缕银发，也漫不经心地问着。 　　和曦不知道究竟该说对还是错，回想起来，似乎却又都是因她而起。 　　见她不答话，贺息也不恼，笑容依旧，只是将眉角轻扬，挑出几分不屑与凉薄，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冷淡到极致的话，“生灵涂炭，与我何干？” 　　凉薄到令陆焰心惊。 　　打破了他对于神明的所有幻想。 　　他原以为，所有的神明都同和曦一样，秉持着原有的规则办事，并且心怀天下。却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漠视生命的神明，漠视的程度令他胆战心惊。 　　“况且，所有一切可都是人类自己动的手。”贺息对着陆焰的惊讶，目光扫过他的一截断指，脸上笑意消减半分，接着看向自己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笑容便深了几分，“你怪不了我，要怪便怪的你祖宗吧。” 　　他知道和曦看重人类，所以从没有想过自己动手。 　　所有的一切，他都只是推波助澜，隔岸观火，仅此而已。 　　倘若不是人类骨血里藏着恶，他们又怎么会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 　　怪的了谁呢。 　　贺息再次轻笑一声，“陆明，和你孙子说一说你的故事。”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管那对祖孙的死活，慢慢悠悠地将和曦那一缕银发与自己的白发纠缠绑在一块，专心致志地做完在他眼中最重要的事情，像是得到奖赏的孩子一般心满意足的发出笑容，是那种真情实感的笑容，“同阿姐绑在一块，阿姐便永远都别想在抛下我了。” 　　和曦低眉看了眼这个死结，眉头微微放开，依旧没有说话。 　　贺息却往后躺了躺，虚弱至极呼出一口气，眼睛里很快滑过一点不能为人所见的悲伤，长叹之后，目光依旧柔和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和曦，似乎是想将她整张个人映入脑海里。 　　分别多年，所谓相思只增不减。 　　“真想，永远和阿姐在一块儿啊……” 第47章 相见是久别重逢！ 　　被允许说话的陆明，多年没有情感仿若木偶的陆明，终于可以用祖宗看孙子的目光，看向自己真正的后代。同他恩爱的妻子，所繁衍出来的后代。 　　“对不起。”陆明看着孙子单纯的脸，首先就同他道歉。 　　他这样的单纯无畏，这样的纯粹简单，自己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实在不该是他的祖宗，也不应更与他相提并论。 　　“祖宗！太太太太爷爷，你怎么了啊。”忽然收到道歉卡，而且道歉卡还来自自己尊重并且仰慕已久的祖宗时，陆焰心里慌得一批。 　　再次面对后代那样简单的目光，陆明有感觉到自己的心灵在颤抖。 　　当年造下的罪孽，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很抱歉，是我为人间带来灾难的。”他弯下腰，一字一顿沉重地说。 　　陆明如同生前一般，除了因为罪孽压身而日渐阴郁以外，其余所有行为与礼节，都是与生俱来的绅士风范，即便面对自己的后代，自己的子孙，也没有什么变化。 　　陆焰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不平静。 　　“什么？”陆焰觉得这不是真的，这也不该是真的。 　　陆明却点头。 　　“当年，是我同神明做了交易，是我自愿同神明做交易。”陆明强调一遍，在片刻躬身之后，身躯立得笔直，心里的秤却不似身体一般，“我将那些传染性的药粉放在人类世界，而神明赐予我妻子健康。这就是交易，是我引来的末世。” 　　陆明对于那些罪孽供认不讳。 　　说到底也是他的一己之私，导致了现在的种种。 　　这些年，他因为那交易，魂魄不得安宁，一直在无明湖底侍奉神明，也正是因为如此，活着并没有忘记，他永远得不到解脱，永远的为当年所作所为而后悔并自责。 　　同魔鬼交易会上瘾，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为了妻子的健康，他还是将人类世界推入苦海之中。 　　何况，神明也说了，人类不会因此灭亡，只是少一部分而已。而且神明还非常善意地，改造了他的血脉，令他可以在末世里活得安然无恙，包括他的子孙后代，都可以在末世中或者后，活下来。 　　可能是越安逸，得到的越多，他便会愈情不自禁地去思索被抹去的人类所失去的。 　　他是人类的罪人，这一点他心知肚明。这些年藏在心里，如今说出来，反而得到解脱。 　　陆焰在此刻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子孙后代，更是当今人类的代表。这些年的良心不安，只有得到人类的原谅，他才可以释怀。 　　或者说压根不必得到原谅，只要将罪责说出口，他都会好受许多。 　　“你……”难受的是陆焰，在知道神明并非全部仁慈之后，又忽然得知，多年仰慕的人，是人间的罪人，他的惊讶与失望全部混杂在一块儿，苦辣酸在舌尖翻涌。面对这样一位祖宗，他说不话，并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跟见到偶像瞬间梦碎差不多。 　　陆焰紧紧握着拳头，回想人间所有一切，觉得自己真实又可笑又可怜，什么救世主，都是假的，什么狗屁救世主，祖宗就是个毁灭世界的大反派，他居然还想当救世主。 　　———————————————— 　　贺息与和曦在这儿，同之前陆焰听他们的谈话一样，此刻自然也能听到那对子孙的谈话。 　　他抬着头，将和曦所有的情绪变化都收在眼底，最终像是一个赌赢了的小孩似的，调皮而纯真的笑着说，“阿姐你瞧，我可没说错吧。” 　　和曦眸色复杂。 　　她在刚才，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 　　贺息以为她想守护这个世界，在她沉睡之后，愤懑难平，选择毁灭世界。且他还特意让人类自己动手。人类所为，神明引诱，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打开后便覆水难收。 　　一切源头居然都在自己这儿，和曦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还哭。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放出一个诱饵，便有成千上万的人，甘愿成为我的信徒。”贺息气色渐渐恢复，看着和曦，微笑着继续说，“我只是让他们知道心底有恶，只是拿出一点甜头，他们便心甘情愿为我支配，甚至愿意交出自己子孙后代的支配权。” 　　“人类，的确是愚不可及。”贺息啧一声，满目不屑，仿佛提及这个种族，都令他唇齿染污。 　　成千上万的人。 　　萧寒死前的话。 　　总统所说的那句，与那小孩的天性使然。 　　和曦忽然睁眼，“一区别墅是你给我的？” 　　见她终于明白，贺息心满意足，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温柔的弧度，“我怕阿姐离家太久，忘记了家的模样。” 　　和曦刚才还只是怀疑，此刻却已经笃定。 　　贺息所控制的，并非是陆焰的祖宗一个人。 　　或者说，陆焰的祖宗只是一个开端，而且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开端。贺息在他的身上，格外仁慈又格外残忍。没有通过他，控制他的子孙后代，这是一种仁慈。可留住他，让他在无明海中看着世态变化，让他如同行尸走肉的或者，这就是一种残忍。 　　对于其他人，贺息引诱他们的方式与引诱陆明的方式相差无几。唯一的差别是，那些人死亡并投胎，背负在他们身上的罪孽，都会延续在他们子孙后代的身上。神识伴随着生命的延续而延续，脱离即将失去的生命，寄托在另一个刚出生的生命至上，引导并控制着这个生命。 　　那些给予他们荣光的神识，在最后也会成为毁灭他们世界的东西。 　　这就是萧寒所言的天性，也是总统与小孩面对和曦的态度由来。 　　神识是贺息的一部分，本身带有贺息的情感，植入人类的身体里，他们得到一切，同时却失去他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在为人类的灭亡铺路。 　　这也就可以解释，当年总统的又当又立，所有行为都在将人类推入深渊，却又在清明时，勉强为人类留下一条并没有什么用的救赎之路。 　　“贺息，不能这么做的。”终究是太过残忍了。 　　和曦叹一声，却还是没有人让自己对他破口大骂。 　　“抱歉阿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嘴上说着抱歉，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歉意。 　　他是真的不关心人类的生死。对他而言，这就是个拦路虎，让和曦注意力被分散的东西。 　　所有一切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类依照着这个轨迹走得太久，罪恶的花已经开在每个人的心尖，什么都不能阻挡人类的灭亡，包括人类自己。 　　那样腐朽的社会，病入膏肓的社会，所有陈规旧俗扎根的社会，除了灭亡，别无他路可走。 　　和曦自然明白，她什么都懂，所以才不必多说。 　　毕竟，在大部分情况下，做比说还更有用。 　　“我快死了，阿姐不要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好久没有见面，就让我再看一看你吧。”贺息握住她的手，坐起来时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软声软语地说着，“我真的好想你，这么多万年，我一直在想你，盼望着你哪一日出现在我眼前。可是阿姐一直不醒，迟迟不醒，等得我，都快魂飞魄散了。还好，还好阿姐醒了，还好我还能够见你最后一面。” 　　他将头深埋在和曦的肩膀上。 　　这就是他在无明海底盼望多年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灵斥自己，维持自己当年被天劫重创的生命。因为他不愿意沉睡，他怕一睡不醒，更怕错过和曦的苏醒，又怕等不到和曦的苏醒。 　　没有和曦的天宫寂静如斯，他不愿意待在那个冰冷的伤心地。他游走世间任何角落，漫无目的，只在漫长时光里等待着和曦的苏醒。 　　等待着心上人的归来。 　　可是等待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沧海变桑田，几朝几代更迭，见过所有爱恨别离，最终在所有的等待都成了怨恨，无法去怨恨心上人，便只能怨恨这些人的不识好歹。 　　和曦迟迟不醒，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永远不会醒。 　　被灵斥的身体也渐渐支撑不住，所有的执念都会在魂飞魄散时烟消云散。 　　可他不乐意，不愿意。他不甘心。凭什么世间万物都能活得好好的，只有和曦消失在天地之间。也就是因为这份不甘心，他在自己临走之前，终于没有放过人间。 　　他眼睁睁看着人间的陨落，看着离天门的关闭与神仙的不作为。后辈安居乐业的神仙根本不知道，人界的毁灭不仅仅是人界的毁灭，是整个三界的灾难，指不定会让天界也跟着毁灭。 　　他们不知道，天上天居住着的那几个仅剩的远古神明也无法说出口，后代神仙不居安思危，对着人间的灾难也不愿意搭手。贺息也不觉得他们需要知道，他乐于见此，所有一切都毁灭了更好。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只能知道最高掌控的一区发生的事情。也因为如此，才见到和曦。 　　借用那个指挥官的身体，他埋下许多线索。 　　而阿姐也如他记忆中那样的灵慧，直接寻到了这里。 　　他的神灵愈发破碎，还好在一切都消散之前，等到了和曦，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贺息不后悔，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仁慈的神明。他所珍重的只有一样，其余一切毁灭了都与他无关。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你不会死的。”和曦也将一切都想明白，她不曾想到，自己看做弟弟的少年，居然会这样残忍。可偏偏她又说不出来残忍，所有一切都因情起，要怪也就只能怪她低估了贺息放在她身上的情。 　　她心中总有一杆秤，哪边重哪边轻和曦一直都清楚。 　　“阿姐。”她的话说得那样明白，贺息却从她的肩膀里抬起头来，非常不可思议地说，“你不气我吗。我可是毁了整个人界呢。” 　　怪吗。 　　可能不怪吧。 　　和曦还是相信所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阴差阳错也是一种注定。人界合该有此一难，贺息合该会有此种孽而已。 　　而且，这种伤害并非是不可挽回的。 　　“毁不了的。”和曦像很多年前一样，理了理他落在自己肩膀前的白色发丝，依旧是姐姐看弟弟的目光，看着一个闯祸的弟弟，无奈却又宠溺。 　　贺息不解其意。 　　去看他却只见到她眼底的柔和笑意，一晃多年他又见到了这样的笑意，只需一眼便像贪杯喝醉了酒的青年，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好。”贺息绵长应了一声。 　　他的生命似乎就要终结了，他已经感受到那点点滴滴的流失。 　　虽然见过和曦最后一面，处心积虑见了最后一面。原本应该满足。 　　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啊。 　　他是真的想同和曦长长久久在一块儿，最好是永远在一起，这一生都不要再分离。 　　可他快死了。且是那种永远都活不来的死法。 　　“闭眼吧，休息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好了。” 　　贺息感觉到有人在说话，是他所钟爱的那个人的声音。他从来不会拒绝那个声音的主人，此刻即便沉睡既是长眠，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或者任何念头去拒绝。 　　他如那个人所愿，闭上了眼。 　　此后刀山火海，他什么都不再理会。 　　贺息慢慢躺下，和曦便温和地解开他与自己绑在一块的头发。 　　他的神灵已经很脆弱了，睡一觉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当年说要当他的姐姐，而今所有一切，便都由她来承担，虽说有些棘手，但这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办法总是有的，只是需要费些精力而已。 　　和曦便在那两个人类的注视下，将精力费去。 　　首先是将贺息散落在人界的神灵收回，所有人便不再被控制被摆布。 　　其次是将绿水青山蓝天白云还给人界。朱明姮娥也不是消极怠工，只不过是浓密的障之下，太阳与月亮都无法自如收放而已。 　　最后，和曦并没有将散落在人类身上的异能收回。 　　已经给予，便也不太好意思再收回来。而且经过这件事，让人类世界回到最开始的模样，基本上已经不太可能了。而这种弱肉强食的社会，正好有些像当年的洪荒。倒不如和当年宗门一样，反正现在天宫也少神仙，再塞一些进去正正好。 　　于是异能便成了灵根，离天门大开，一字一句刻下的天道规章，从此人类也可飞升成仙。 　　做完一切，和曦才看向此刻湖底的两个人。 　　一个已经死亡多年，备受禁锢，也该回到交通逐渐顺畅的地府去转世投胎，即便满身罪孽，投不到什么好胎，但也比现在备受良心的谴责来得好。 　　而另一个。 　　肉体的丧失是被俯身的指挥官所为，同和曦也有些干系。 　　她扯下一根银发，灌注灵力，让那发丝成为一具躯壳，看着陆焰说，“试一试吧。” 　　陆焰依言飘到了躯体之中，比他自己的躯体好使一些，他又忘记了刚才的不愉，笑容满面地对和曦道谢。 　　和曦应下，目光却扫过那少了一截的小指。 　　即便是灵体，她也没有办法造出那灵魂残缺的那一节小指。不过这充满灵力的身体，对于马上就要前往修仙界的陆焰而言，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就当多谢这些天，他在人界的相伴。 　　和曦用贺息的本体水笼罩他的身躯，准备带他前往玄山之尖，为他重塑神灵。 　　但她还没来得及走，便被陆焰喊住。 　　和曦低头去看他。 　　陆焰有些扭捏，他似乎意识到了这场别离或许是很漫长的别离。 　　他心底有些难过，又说不出自己是为了什么而难过。或许是多日的陪伴，令他在此刻特别的不舍。他少年时代唯一的好友，马上就要离开。或许此后他还会有更多所谓好友，但这样奇妙的旅行绝对只有一次。 　　临行之前，他好想问一句她会不会记得自己。 　　可是生如蝼蚁，有什么值得她去铭记。 　　“你是什么神仙啊。”陆焰最终问。 　　“我是和曦。” 　　陆焰似懂非懂，他好像明白了和曦是什么神仙。 　　从刚才的谈话与她所有的举动中，他似乎意识到这不是电母，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神仙。 　　可就是因为这种意识，他居然会更加难过。 　　对于和曦而言，他或许就是漫长岁月里的不值一提，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是身边擦肩而过的各路陌生人。 　　可对他而言，除却神仙身份外，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是世上罕有对他好的人，也是他所见过最温柔仁慈的人，更是他很有可能会铭记一生的人。 　　这样的认识令他有些想哭，残破的手指或许是和曦来过的唯一痕迹。 　　和曦见他没有再说话，也不准备久留。毕竟她能等，但贺息等不了。 　　陆焰也觉得不该耽误人家的时间，他不想让她走，可又不得不让她走。 　　毕竟没有什么可以挽留得住一位神明。 　　“我们会再见的吧。” 　　和曦点头，“会的。” 　　她没有再久留，说完话见陆焰再没有他话之后，便离开了无明湖。 　　而陆焰在逐渐消失的无明湖中，站了许久，最后在天色乍明时，猛地抬起头，仿佛在找寻和曦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 　　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咬咬牙，忍住不让离别的眼泪落下，紧咬着唇，可眼泪还是很不争气，一滴一滴往下掉。陆焰狠狠地用袖口胡乱擦了一把眼里，眼睛直视着对于人类而言久别重逢，非常刺眼的太阳。 　　他睁着眼，泪水因为刺目而更加肆无忌惮。 　　在那样的泪眼婆娑中，他咬着唇，非常坚定地说。 　　“一定会再见的。” 　　【终】